唐容川曰:人之所以灵于物者,以其秉五行之秀也。夫此灵秀之气,非空无所寄而已,实则藏于五脏之中,是为五脏之神。人死则其神脱离五脏,人病则五脏之神不安。知五神之所司,而后知五病之情状。

    经云:心藏神。

    唐容川曰:人所以知觉,神主之也。神是何物?浑言之则两精相搏谓之神,空言之则变化不测谓之神,此皆放言高论,未能实指之也。吾且为之实指曰:神乃生于肾中之精气,而上归于心,合为离卦,中含坎水之象。惟其阴精内舍,阳精外护,心脏之火,所以光明朗润,而能烛物。盖神即心火,得肾阴济之,而心中湛然,神明出焉,故曰心藏神。心血不足,则神烦。心火不足,则神怯。风痰入心,则神昏也。西医知心为生血回血之脏,而谓心不主知觉,主知觉者是脑髓筋。又言脑后筋只主运动,脑前筋主知觉。又言脑筋有通于心者。彼不知髓实心之所用,而非髓能知觉也。盖髓为水之精,得心火照之而光见,故生知觉矣。古文思字从囟从心,即以心火照脑髓之义。髓如月魄,心如日光,相照为明,此神之所以为用也。

    经云:肝藏魂。

    唐容川曰:魂者阳之精,气之灵也。人身气为阳,血为阴,阳无阴不附,气无血不留。肝主血而内含阳气,是谓之魂。究魂之根源,则生于坎水之一阳。推魂之功用,则发为干金之元气。不藏于肺,而藏于肝者,阳潜于阴也。

    不藏于肾,而藏于肝者,阳出之阴也。昼则游魂于目而为视,夜则魂归于肝而为寐。魂不安者梦多,魂不强者虚怯。

    西医不知魂是何物,故不言及于梦。然西人知觉与华人同,试问彼夜梦恍惚,若有所见者,是何事物,因何缘故,则彼将哑然。盖魂非剖割所能探取,而梦非器具所能测量,故彼不知也。

    经云:肺藏魄。

    唐容川曰:人身血肉块然,阴之质也。有是质即有宰是质者。秉阴精之至灵,此之谓魄。肝主血,本阴也,而藏阳魂;肺主气,本阳也,而藏阴魄,阴生于阳也。实指其物,即肺中精华润泽之气。西医所谓肺中只有膜沫是也。惟其有此沫,则散为膏液,降为精血,阴质由是而成矣。魂主动而魄主静,百合病恍惚不宁,魄受扰也。魔魇中恶,魄气所掩也。人死为鬼,魄气所变也。凡魂魄皆无形有象,变化莫测,西医剖割而不见,遂置弗道。夫谈医而不及魂魄,安知生死之说哉。

    经云:脾藏意。

    唐容川曰:旧注心之所忆谓之意。心火生脾土,故意藏于脾。按脾主守中,能记忆也。又主运用,能思虑也。

    脾之藏意如此。脾阳不足,则思虑短少。脾阴不足,则记忆多忘。

    经云:肾藏志。

    唐容川曰:旧注心之所之谓之志。神生于精,志生于心,亦心肾交济之义。按志者,专意而不移也。志本心之作用,而藏于肾中者,阳藏于阴中也。肾生精,为五脏之本;精生髓,为百骸之主,精髓充足,伎巧出焉,志之用也。又按志,即古志字,记也。事物所以不忘,赖此记性;记在何处,则在肾经。盖肾生精,化为髓,而藏于脑中。

    凡事物经目入脑,经耳入脑,经心亦入脑。脑中之髓,即将事物印记不脱,久之要思其事物,则心一思之,而脑中之事物立见。盖心火阳光,如照相之镜也;脑髓阴汁,如留影之药也,光照于阳,而形附于阴。与心神一照,而事记髓中同义。西学留影妙矣,而西医则不知人身自有照影留声记事之妙质。虽剖割千万人,能得此理否。古思字从囟从心,囟者脑前也。以心神注囟,则得其事物矣。

    容川又曰:《内经》又有五脏七神之说。云脾藏意与志,肾藏精与气,与此不同。然志须属肾,精气血三者,非神也。另条详注,不在此例,故从五神之说为是。

    涂蔚生曰:容川此节论释,词意既系精微,理由复极充足。务使前之空空洞洞,难以根据凭信者,各有切实根据据,可为凭信。医者奉之为南针宝鉴。岂非其天资过人,学力极到之所使然欤。西医动谓中国此等学说,近于玄妙,无从实验。不知中国医学之所以高尚者,即由于此中玄妙也。彼固不近玄妙,彼固由于实验,何以其延医内科,多弗能效,常至杀人如反掌乎?然则西医亦宜知所改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