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论医,谓前乎仲景,有法无方,后乎仲景,有方无法,方法具备,惟仲景此书,然则此书者,尽斯道体用之全,得圣人之经而时出者也。后有作者,终莫能比德焉,是故,继往开来。

    莫善于此,愚自受读以来,沉潜涵泳,反复 绎,窃怪简篇条册,颠倒错乱殊甚。盖编始虽由于叔和,而源流已远,中间时异世殊,不无蠹残人弊,今非古是,物固然也。而注家则置弗理会。

    但徒依文顺释,譬如童蒙受教于师,惟解随声传诵,一毫意义,懵不关心,至历 聱牙,则又掇拾假借以牵合,即其负前修以误后进,则其祸斯时与害往日者,不待言也。所谓舟,一也。操之而善则有利济之功,不善,则不惟适足以杀人,而反并己亦沦胥以自溺者犹是也。是故,君子慎术,不亦可惧也夫,于是不惮险遥,多方博访,广益见闻,虑积久长,晚忽豁悟,乃出所旧得。

    重考修辑,属草于万历壬午,成于去岁己丑,倩书誊脱,方幸字得颇佳,而校讨点画,则又率多讹谬,自慨今年七十一矣,不免强拭眵昏,力楷 梓,复客留后,凡若干万言,移整若干条,考订若干字,曰伤寒论者,仲景之遗书也。条辨者,正叔和故方位而条还之之谓也。呜呼,仲景圣当时而祖百代,其神功妙用,闻而不可得见,所可见者,仅存是书。是书以求其道,由其道以缵其宗,亦惟系乎人之心志用不用何如耳,今也以生乎千五百年之下,而欲渊源千五百年上人之遗言,键发其神妙以懋率由,岂可以容易言哉,然时世虽殊,人心则一,不一者事,至一者道。

    诚能心仲景之心,志仲景之志以求之,则道在是也。道得则仲景得矣,尚何时世之间,可以二言邪,是故具述其本末,粗陈大义,俟诸来哲,大家精详,允期斯道,协陟重明以之修己治人,进之拱盛顺化,念兹在兹,施于有政,庶几将来,虽或时灾,平循通辙,克绥正命,则仲景在我,而圣贤之宗风不坠,是非吾人顾念天之所以与我,而我当求尽其所以体之全之之一事邪,他固非愚之所可豫知也。曷敢道哉。抑揣余景衰肘,丑 何可以入人目。而乃劬劬若是,以取身后嗤唾邪,不然也。盖亦不过远,惟或者得彻观于有道,在任,则亦尚可以少见,竞竞专致,操存于一笔之不敢苟云尔。

    万历二十一年岁次癸巳仲冬闰辛巳朔粤三日癸未 新安方有执自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