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丽三医疗经验选
作者:上师
桂枝汤是《伤寒论》的代表方之一,仲景方约二百余首,其中用桂枝汤加减变化而出者,计有二十八方,约占七分之一。此方不仅用于外感风寒表虚证,且大量用于临床各科之无表证者。前人柯韵伯、王子接、郑钦安都谈到本方既是解表剂,又是和里剂,尤其王子接论述伤寒方,列桂枝汤为和剂祖方。历代医家称誉此方为仲景“群方之冠”。实践证明,桂枝汤功用既能调和营卫,又能燮理阴阳,与麻黄汤之专于发表,及三承气汤之专于攻里者不同。正因为它具有解表和里的功效,因此,可用于营卫失调,营卫不足及阴阳失调所导致的许多病症。但是,历代注解《伤寒论》的某些医家,大多将它局限于治太阳表虚证。现代出版的某些方剂专书亦只强调其解表的一面,而忽视其更为重要和里的一面,易使读者产生桂枝汤仅能用于外感表证的错觉,限制了该方对许多里证的运用。特别是晋朝王叔和“桂枝下咽,阳盛则毙”一语出来后,有的医家临证时不加分析,有的甚至对桂枝的使用都望而生畏。因而不敢使用本方,或将之人为地划了禁区。
实践证明,《伤寒论》所载之方剂,是有理论根据的,并有严谨的法度可循。如离开理论而谈方剂的效能和运用,必?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至有“千方易得,一效难获”之叹。古代方剂,特别是经方,其组成一般都贯穿着理、法、方、药的有机联系。方与药,蕴藏着质量互变的规律;证与方,体现着异病同治、同病异治的辩证思想。掌握方剂的运用,必须首先掌握制方的原理,只有在理论的指导下,方能使治法、方剂和药物相互紧密联系起来,从而在中医辨证论治过程中体现出理、法、方、药的统一性。所谓善学者,取其法,而不泥其方。这说明重视理论学习,掌握精神实质的重要性。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理解和掌握经方的效用,扩大其治疗范围,突破人为的局限。
一、营卫概要
桂枝汤主要功效是调和营卫,燮理阴阳,它不仅用于外,感表虚证,更重要的是用于内伤营卫不和,阴阳失调的许多疾病,这就有必要系统而概要地回顾一下有关营卫方面的理论,以加深对桂枝汤方义的理解,更好地掌握其临床运用。
(一)营卫的生成《灵枢·营卫生会篇》云:“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心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具体地描述了营卫的生成,来源于饮食物经过中焦脾胃的吸收转化而成的“精气”(指具有营养价值者),通过心肺的气化作用则化为营气与卫气。
(二)营卫的分布与生理功能《素问·痹论篇》云:“荣者(荣与营通用),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故循脉上下。贯五脏,络六腑也。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馔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故循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熏于盲膜,散于胸腹。”指出了营与卫性质不同,故功能和分布也不同。《灵枢·邪客篇》云:“营气者,泌其淖液,注之于脉,化以为血,以营四末,内注五脏六腑,以应刻数焉。卫气者,出其悍气之懔疾,而先行以分肉四末皮肤之间而不休者也”。指出了营气系精气之柔和成分,是水谷入胃,借中焦热能,吸取其汁液,流注于脉中,化而为血,故常营血并称。卫气乃水谷入胃,是中焦之热能所蒸发出的气体,属精气之雄厚成分,不能入于血脉之中,只能循宗气而分布于血脉之外,运行于皮肤,分肉和四末,故常肺卫并称。但两者之间是相互为用,不可分割的,正如张景岳所说:“卫主气而在外.然亦何尝无血,营主血而在内,然亦何尝无气。故营中未必无卫,卫中未必无荣,但行于内者,便谓之荣,行于外者,便谓之卫。此人身阴阳之道,分之则二,合之则一而已。”这更加具体地论述了营、卫、气、血的实质与功能及其分布的不同。
(三)营卫与脏腑的关系《难经》第三十二难云:“心者血,肺者气,血为荣,气为卫,相随上下,谓之荣卫,通行经络,营周于外。”具体的指出了心肺与气血荣卫的密切关系。由于心主血,肺主气,营卫统掇气血,心肺为之主宰,经气的环流,促进了营血运行全身,揭示了营卫直接与心肺的关系,与气血相连。营卫与气血,营卫与心肺,均存在着内在的紧密关系。
若进一步加以探讨,心主血,肝藏血,脾统血,根据营卫统摄气血及张景岳所云:“血中有气,气中有血”的理论,血液的进行和统摄,必须靠气的推动,才能发挥作用,才能保持一定的温度。如果营卫调和,营卫不虚,则心、肝、脾功能正常;否则易导致这些内脏功能的紊乱。脾不仅能统血,还能益气,因能益气,才能使水谷精微化生营卫。故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李东恒说:“胃为卫之本,脾乃营之源。”说明脾胃乃营卫生化之源。
肾主诸阳,卫为气,属阳,卫阳与肾阳相通,营卫虽生化于中焦,但属阳气的卫气却出于下焦”(见《灵枢·营卫生会篇》),可见卫气与肾密切相关。
综上所述,营卫与心、肺、肝、肾、脾胃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换句话说,调和营卫和补养营卫,有助于这些畦腑功能活动的加强。亦可以说,这些脏腑的某些疾病,当反应出营卫失调或营卫不足时,通过调和营卫或补养营卫,即可得到纠正或恢复。
(四)营卫的病理表现
营卫的生理功能正如前述,当其功能正常时,由于有营血荣养,卫气卫外,则无病理状态出现。一旦营卫失调或不足.则产生病理反应。如“卫气失司”,临床就产生风邪伤卫的太阳表虚有汗的桂枝汤证。如营虚不和,临床就容易产生寒邪伤营的太阳表实无汗的麻黄汤证,这仅只是风、寒二邪侵犯营卫在病机上的区别之一。但“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见《灵枢·百病始生篇》)。宋代医家严用和说:“大抵人之有生,以元气为根,营卫为本,根本强壮,营卫和平,腠理致密,外邪客气,焉能为害。”指出了元气和营卫乃人之根本,营卫和平,则外邪难犯。
营卫久虚,还可出现某些较为严重的疾病。《素问·逆调论》指出:“荣气虚则不仁,卫气虚则不用,荣卫俱虚,则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指出临床上许多肢体麻木,运动受障的某些病证的发生,与营卫俱虚有密切的关系。
除上述者外,有些慢性病的某一阶段,营病及卫,卫病及营,二者不可截然分开。但临床往往易被忽视,或不易鉴别,营卫失调和营卫气化功能不足又是某些疾病发展变化的关键所在。只要纠正了营卫失调或增强了营卫功能,疾病就可逐渐趋向好转。如忽视了调整营卫功能,疾病就可逐渐转向纵深发展或日趋严重。因此紧紧掌握增强营卫功能的调治方法,对疾病的发展变化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二、桂枝汤方解
桂枝汤由桂枝、杭芍、甘草、生姜、大枣五味药物组成。因其配伍巧妙,具有滋阴和阳、调和营卫、增强营卫功能等功效,本方刚柔相济,补散兼施,扶正祛邪,堪称制方典范。
桂枝味辛,性温,阳也。有助阳化气,温通经脉,化湿利水之功效,尤能助心肺之阳。其归经入心、肺、膀胱。如临床常用之五苓散,因配伍桂枝助膀胱之气化功能,五苓散才能起通调水道的作用。概括其功用,具有和营、通阳、利水、下气、行瘀、补中等六大功效。
杭芍味酸,性寒,阴也。取味酸能收敛营阴(即止汗、止血、止津液耗散),性寒能入营,具补血、平肝、止痛之效。
生姜味辛辣,性温,发散风寒,温中止呕,配桂枝增强助卫阳,解肌表,除外邪之功。二者合用为姜桂汤,辛甘化阳,以调周身之阳气。
大枣昧甘,性温,配芍药补营阴,二者配伍,酸甘化阴,以滋周身之阴液。
甘草昧甘,性平,通行十二经,有护卫中气,调和诸药,安内攘外之功。配桂枝为桂枝甘草汤,能温补心阳;配芍药为芍药甘草汤,能和营养阴,舒挛止痛。
总之,从桂枝汤的两味主药来看,桂枝辛温.助卫阳发汗,芍药酸收助营阴止汗,两药相合,在于通过桂枝助卫阳、发汗之功,使外邪随汗而解,通过杭芍的助营阴止汗之功,保护营阴不致被再度损伤。二者配合是发汗之中寓敛汗之旨,既发汗,又止汗,既矛盾,又统一的作用,揭示了营卫的功能与作用以及桂枝汤一表一里,一阴一阳,故谓之和剂。前人所谓桂枝汤“外证得之解肌和营卫,内证得之化气调阴阳”之论,颇符合临床实践。
三、临床运用
以桂枝汤加减在临床上的运用比较广泛,今择其常见者,简介如下:
(一)更年期营卫失调《素问·上古天真论》云。“女子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阳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论述妇女年进四十以后生理上的变化过程,由于营卫与心肺相连,与气血相关,心主血脉,肝主藏血,肾主藏精,气血精液逐渐衰退,冲任二脉失于滋养之源,出现月经紊乱,营血不足,时而潮热、出汗,时而畏寒、恶风,血不养心,时而心悸,时而虚烦不眠,营虚不与卫和,则见肌肉跳动,四肢痠胀,浮肿等症。从病理变化过程来看,初期由于营卫不和,舌多淡润,脉多弦虚或浮虚。可用桂枝汤倍芍药,加香附,麦芽、乌梅、冰糖,和营之中寓调气养肝,进而用新加汤助营加香附、麦芽,疏理气机。如四肢疫胀较重者,本方再加桑枝以活络。至于月经紊乱.或前或后,或一月二次,淋漓不尽,或腰痠腹痛,或数月一次,可用《金匮》大温经汤。因该方有桂枝汤增强营卫为基础,用治寒凝经脉,木郁不舒,肝气下陷所致之经漏淋漓,腹痛腰瘥,脉多沉迟或弦紧者。此方全在桂枝配芍药,于化气通阳之中寓敛阴之旨。
(二)外伤或术后营卫虚损
由于外伤或术后,营卫虚损,营虚不与卫和所致低热,用桂枝汤倍芍药加乌梅、知母、冰糖,助营退热。如肢体麻木者,用参芪归桂枝汤加香附、麦芽,和营助卫之中兼补气血而行滞气。
(三)营虚肌肉跳动
此症多见于老年妇女,因其营血不足而致肌肉跳动,有时兼有麻木,状似风湿,但与风湿有别。风湿麻木跳动,或疼痛多在关节,营血不足麻木跳动多在肌肉与筋膜;风湿多有苔,营血不足多无苔。治疗风湿宜驱风除湿,治疗营血不足始终宜在调和营卫的基础上着重补养气血,处方以大剂量新加汤加桑枝,或用参芪归桂枝汤。此证忌用祛风除湿发散之药,因风药辛燥更伤营阴。
(四)营卫俱虚肌肤发痒
亦多见老年妇女,心营、肺卫俱虚,皮肤发痒,但无疹块,遇风更甚。舌润无苔,。脉多沉弱。用桂枝汤,杭芍改赤芍,并加重赤芍剂量,再加葛根、防风,均能取得疗效。皮肤发痒,临床有虚实之别。虚证多见老年妇女,其中有津枯血燥与营卫俱虚之不同,如属津枯血燥发痒,必见舌红质干,脉多弦细而数,此方叉非所宜。
(五)胃肠型感冒和腹泻痢疾
足阳明胃为多气多血之海,胃肠病证直接与气血失调有关,此证之治疗应将调和营卫与调和气血结合起来。如病在胃,出现寒热、呕吐、恶心、舌腻、脉紧者,用藿香桂枝汤,解表和中,理气燥湿降胃(方见医案部分);如病在肠,出现寒热、腹痛、泄泻,脉紧或浮紧,用桂枝汤加葛根、防风,如出现里急腹痛泻痢,用桂枝汤加葛根、香附、黄连、木香、焦楂。每年夏秋季节,胃肠型感冒,多以此二方施治,能收退热、止呕、止泻、止痢之效。
(六)妊娠期营卫不调胃气虚弱
妊娠初期,营卫不和,畏寒,疲乏、食少、呕吐,本《金匮》用桂枝汤为妊娠第一方之旨,重用生姜,确能缓解妊娠反应,增进食欲,止呕吐,除畏寒。此方仅用于营卫不和,胃气虚弱者,如兼有肝胃郁热,或胆气上逆者,属小柴胡汤适应证,本方又非所宜。
(七)营卫受损所致痹证
此类痹证是病邪伤及营卫,“营虚不仁”,“卫虚不用”。“营虚不仁”是病邪伤及营分,血中营气不足,因而肢体感觉麻痹,临床治疗中,宜以桂枝汤倍芍药为第一步,进而用新加汤为第二步,新加汤再加当归为第三步。“卫虚不用”是病邪伤及卫分则局部的真气去,而邪气独留。真气去则功能消失,因而肢体运动受限,临床治疗,以黄芪桂枝五物汤为第一步,进而用桂枝汤加附片为第二步,或再加黄芪为第三步。若营卫两虚,常以新加汤加重附片剂量而取效。
(八)营卫不调之失眠《灵枢·营卫生会篇》“营卫各行二十五度,分为昼夜……夜半而大会,万民皆卧,命曰合阴……”,说明营卫与人体的寤寐关系极为密切。如老年之人,或病后营气虚衰,营卫失常,卫气内伐,经常出现难于入眠,或多梦易醒。甩桂技汤倍芍药加山萸肉、果杞、桔络可取宁心安眠之效。
(九)配补阳还五汤治气虚血瘀营卫不足的中风后遗证
清代王清任的补阳还五汤,将补气药与活血化瘀药结合起来,用治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等中风后遗症有一定疗效。但因缺乏脉象,以方测证,脉象必属虚象,如属实象,即弦滑数之类脉象,此方不可误投,否则,不但无效,还可导致变证。既然营卫与气血相关,则气虚所致之半身不遂直接涉及营血与卫气,只有营卫健运,才能促进气血生成。只有营卫健运,补阳还五汤才能发挥补气和活血化瘀的作用。因此,余常将此方与调和营卫的桂枝汤结合起来运用。实践证明,较单用补阳还五汤原方疗效明显提高。然而,半身不遂一证,病理较为复杂,有虚实之分,有阴阳之别,虚实之中,又有虚实相兼等情况,临床必须仔细体审病情,方随证变,才可取效。
(十)治胸、腹、背、腰及上下肢疼痛
膀胱与肾相表里,其经脉互相联络。足太阳膀胱经脓起于目内眦,上头顶,下项,行于背、腰部,后分二行,至下肢外侧后面,到达足小趾的至阴穴与足少阴肾经相通,过足底涌泉穴绕内踝穴,沿下肢内侧后面上行,入少腹,挟脐旁上行腹部和胸部,至锁骨下的俞府穴而止。由于外邪或里寒之气导致营卫失调,经气阻滞,出现胸、腹、背、腰及上下肢疼痛,用本方加防风、香附、麦芽,在增强营卫功能盼基础上兼以理气祛寒行滞。若上肢痛,上方加桑枝以通络;下肢痛加淮牛膝,活血通经并补肝肾。
(十一)用于体弱,病后或产后营卫失调
此类患者常感时而微寒,时而微热,自汗,疲乏,脉缓,可用桂枝汤加党参,或用桂枝汤与生脉散合用。
(十二)用于小儿麻疹、水痘初期
患儿发热不高,气血较弱,痘疹隐约不现,古有“疹出于肺,痘出于胃”之说。审无唇红舌赤等热象者,可用桂枝汤加川芎、葛根,增强营卫,鼓舞肺胃之阳,促痘疹外现。如兼寒邪外束,亦可加麻绒少许,使之宣发外透。
结语
本文从营卫的生成、分布与生理功能、营卫与脏腑的关系、营卫的病理表现等方面,论述了营卫在人体的重要意义,以及因营卫失调和营卫不足所产生的一些疾病。这些病证,在营卫理论的学术思想指导下,通过长期临床实践,以桂枝汤为基础,灵活加减,取得了良好的疗效,从而说明了桂枝汤加减可广泛用于内、妇、儿、外各科由于营卫不足和失调所致的不少疾病。
姜桂苓半汤系由生姜、桂枝、法半夏、茯苓四药组合而成。
本方取材于清朝郑钦安姜桂汤和局方二陈汤。前者见于《医理真传》鼻流清涕不止条,原治上焦阳虚而致鼻流清涕不止;后者乃一切痰饮为患之总方。方中夏、苓二味,功能燥湿健脾,化痰止呕,中医有“痰生百病,湿生灾”之语。取二方之长融为一方,用治心阳不足或心肺阳虚所致诸证,以及升降失调、上下不通等,或因心肺阳虚导致中焦寒湿、肝胃虚寒等,皆可运用。经临床四十余年之实践证明,功效卓著。
心肺同居胸中,“胸为清阳之腑”,受不得任何寒浊之气,脏虽属阴,其用在阳。“心者血,肺者气”,气血的运行,全靠心肺阳气的推动,寒则凝,温则通。故寒邪上逆,气血阻滞,则心肺之阳被遏,以至出现上焦虚寒之症,如胸痛、咳逆短气、畏寒肢冷、面唇青紫等。心肺阳虚,包括心肺气虚,但有时以心阳虚明显,有时以心肺阳虚并见。心肺阳虚可由本身病变引起,亦可由其他脏腑病变导致。心主一身之血,肺主一身之气,人身百病千端,无不关乎气血。明乎此,通过调理心肺阳气,温通气血,则可治疗多种疾病。
按照上述理论,本方以生姜、桂枝为君药。生姜性温,黄坤载谓“入肺胃而驱浊,走肝脾而行滞,荡胸中之瘀满,排胃里之壅遏,善通鼻塞,最止腹痛,调和脏腑,宣达荣卫,行经之要品,发表之良药”。又谓:“生姜疏利通达,下行肺胃而降浊阴,善止呕哕而扫瘀腐,清官除道穴力最为迅捷。”
桂枝辛甘而温,《本经》称其“治上气咳逆”,张锡纯渭:“通阳化气,力善宣通,能升大气(即胸中之气).降逆气(如冲气,肝气之类),散邪气(如风寒之类)……诸家本草,鲜有言其能降逆气者,是用桂枝而弃其所长也。……乃医者皆知麻黄泻肺定喘,而鲜知桂枝降气定喘,是不读《本经》之过也。”又谓:“为其味甘,故又善和脾胃,能使脾气之陷者上升,胃气之逆者下降,脾胃调和则留饮自除,积食自化。其宣通之力,又能导引三焦下通膀胱以利小便”。生姜与桂枝相伍,则辛温助阳,相须为用,同气相求,相辅相成。故二者相伍,既温扶心阳,又宣通肺气,使周身阳气通调,气血流畅。郑钦安谓:“心者,气之帅也。心阳得补,而肺气更旺”。“要知补心阳即是补真火(肾阳)也。……此方(姜桂汤)功用似专在上,其实亦在下也。学者不可视为寻常,实有至理存焉”。在此方基础上,佐以半夏和茯苓,健脾燥湿,温化痰饮之功益胜。且茯苓甘淡,宁心安神,甘则能补脾阴,脾阴既旺则生啼金,淡则能渗利水化饮。黄坤载谓:“泄水燥土,冲和淡荡,百病皆宜,至为良药”,“人之中气,左右回旋,脾主升清,胃主降浊,在下之气,不可一刻而不升,在上之气,不可一刻而不降;一刻不升则清气下陷,一刻不降则浊气上逆。浊气上逆则呕哕,痰饮皆作,一切惊悸、眩晕、吐衄、嗽喘、心痞、胁胀、膈噎、反胃种种诸病,于是生焉。而总由于中气之湿寒。……凡此诸症,悉宜温中燥土之药,加半夏以降之。”
以上分析,可知本方用药四味,平平无奇,但其理甚深。组合之后,既能扶阳强心温肺,又能宣通表里,交通上下。中医治病,全在掌握气化升降原理。本方之效能,在于使上中下及人体内外得以一致,符合机体的统一性。兹结合临床实践阐述如下:
(一)各种心脏病,当出现心阳不足时(包括心气不足),症见心悸、气短、自汗、劳累则加剧,面皓神疲,目瞑喜卧,畏寒肢冷,舌淡而胖,苔薄白或白滑,脉浮大或濡缓、或沉细而结代。可用本方加枣仁、元肉、砂仁,温阳益气,养心安神。若气虚明显者,加苏条参或太子参,或加口芪、党参;兼胸痛、胸闷或胸痛彻背者,加香附、麦芽。若心肾阳衰,症见面浮肢肿,手足厥冷,面色灰暗,口唇发青,原方生姜易干姜,重用茯苓,再加附片、上肉桂,强心温肾,化气行水。
(二)心肺阳虚,久咳不止,咯痰清稀,气短乏力者,用本方加苏子、陈皮、炙远志、温肺强心,降逆止咳。
(三)心肺阳虚,又兼气阴不足,症见气短乏力,动即作喘,自汗、心烦、潮热,舌淡红,脉虚大或虚数。用本方合生脉散加山萸肉、桔络、乌梅,温阳益气,养阴生津。
(四)心肾阳虚,神不内守,心阳外越,出现惊悸多梦,夜眠不宁者,本方加炙远志,石菖蒲、山萸肉、果杞、元肉、秫米之类,交通心肾,宁心安神;甚者加龙骨、牡蛎、砂仁、炙甘草,潜镇浮阳,收纳心气。
(五)心肺阳虚,兼肺气郁滞、咳嗽喘息者,本方重用生姜30克 ,加桑白皮、苏子、白蜜,温肺散郁,降逆止喘。若心肾阳虚明显者,原方加附片,砂仁、五味子,生姜易干姜,温肾强心,化痰平喘。
(六)高血压出现心肾阳虚症状者,用本方加杜仲、天麻、钩藤、砂仁、荷顶,温通心肾,平肝熄风。
(七)小儿百日咳后期,肺阴肺阳俱虚,阳不化阴,余咳不止,面浮色青,舌淡,脉沉细,本方生姜易炮姜,加炙甘草、五味子、白蜜,扶阳益阴,降气止咳。
(八)脾胃虚寒,寒气上逆,胸闷恶心,脘腹胀满,本方加砂仁、麦芽,温中散寒,降逆止呕。
(九)肝寒气郁,胆气上逆,寒气滞于肝胆经脉,出现两腮硬结日久不散,皮色如常,或发青者,用本方加柴胡、香附、麦芽,温肝舒郁,行气散结。
(十)脾胃寒湿,兼肝气郁滞,出现肝区疼痛或见痞块者,本方加乳香、没药、丹皮、郁金、佛手、紫丹参,以温肝达木,活血祛瘀,理气止痛。
总之,本方主治之症甚多,治愈病例不少。
《本草纲目》记载:扁鹊三豆饮由绿豆、赤小豆、黑豆、甘草节组成,治疮毒初起,又治“天行痘疹,预服此饮,疏解热毒,纵出亦少”。故历代医家多将此方用治痘疹、疮毒之症。
根据多年实践验证,本方药性平和,味甘而淡,不伤胃气,而有清热解毒,活血祛风,养肝润肺,滋燥生津诸作用。具有滋养之功,但滋而无滞,虽清热解毒,但清而不伐。全方清中寓补,补中寓清。若能灵活加减,除疮毒、痘疹之外,还可用于因风、热、燥、火等阳邪为患,导致伤津耗液之燥热等证;更适用于脏腑机能失调如内脏津亏,或脏腑燥热伤阴之证,如肺肾阴虚,肝肾阴虚,肺虚燥热,肺胃郁热,肝虚不眠等方面。经多年广泛运用于临床,灵活加减,疗效颇佳。
一、基础方及各豆功能
(一)基础方及加减药味基础方:黑豆,绿豆,红饭豆。替换用药方:淡豆豉,扁豆。
加减法:疏风解表加:桑叶、薄荷;清热解毒加:银花、连翘;泻火解毒加:黄芩、栀子、生石膏;破滞去瘀加:枳实、焦楂;清咽利膈加:牛蒡子、桔梗;宣肺止咳加:杏仁、贝母、枳壳;宣透痘疹加;虫蜕、芫荽、香菌脚;祛风止痒加:僵蚕、蝉蜕、刺吉力;清热消肿加:元参、夏枯草;清心除烦加:竹茹、灯心、栀子;养阴润燥加:麦冬、沙参、果杞、五味子;养肝润燥加:乌梅、冰糖;补益脾肺加:山药、莲子、苡仁;补脾养阴加:太子参、乌梅、山药。
上列各组药物,视病情需要可选择一、二组加入。
(二)各豆的功能
黑豆:性味甘平,入肝、肾二经。功能活血,利水,祛风,解毒。本品尚有润肾燥而止盗汗,补肾虚而止遗尿。
绿豆:性味甘平,入心、胃二经。功能清热解毒,消暑,利水。《药性三字经》谓本品“通行十二经”,“解一切药草。牛、马、金石诸毒。”
红饭豆:又名赤豆,本品性味甘酸平,入心、小肠二经。功能利水除湿,止痒,和血排脓,消肿解毒。古人有“久食瘦人”之说。
淡豆豉:由黑豆经加工发酵而成,性味辛而微苦,入肺、胃二经,有解毒除烦之功,但因炮制方法不同而性味各异。用青蒿、桑叶同制者,则药性偏寒,用麻黄、苏叶等同制者,则药性偏温。
扁豆:性味甘,微温。入肺、脾二经,健脾养胃,消暑除湿,补脾而不滋腻,化湿而不燥烈,为缓和滋养之品。
二、临床应用
(一)用于麻疹
1.麻疹初期,证偏阳热者,用淡豆豉、黑豆、绿豆,加桑叶、薄荷、虫蜕、香菌脚。若服后疹出顺畅,发热渐退,改用红饭豆、黑豆、绿豆加乌梅、冰糖,养肝润燥生滓,以资调整。
2.麻疹后期,热退、疹消,如出现视物不明,皮肤搔痒者,若属热伤肺阴,肺阴受损,宜清肺热、补肝阴为主,用黑豆、绿豆、扁豆、虫蜕、关吉力、赤芍、果杞治之。痒止后,仍用三豆加石决明、广木贼、关吉力、密蒙花、鸡肝.滋肝明目,以恢复视力。
3.麻疹靥后,若肝肺余热不尽,症见低热持续,微咳不止,治宜养阴润燥兼清肺经余热,用三豆汤合二仙汤(黑豆、绿豆、红饭豆、黄芩、杭芍)治之。如服后热退咳止.继用三豆汤加乌梅、冰糖,酸甘化阴调治为宜。
麻疹后期,变证颇多,如属有余之证,或余邪未尽,或肝肺津枯,均可采用三豆汤加减治之。
(二)用于风热和火毒
1.表邪外束,肺胃郁热,发热,咳嗽,头身疼痛,舌红,苔薄黄或薄白少津,脉浮数,证属风热袭肺,肺气不降,(如支周感染等)治宜疏散风热,降逆止咳。方用枳实三豆银翘散(枳实、黑豆、绿豆、淡豆豉、银花、连翘、薄荷、牛蒡子、桑叶、贝母、苇根)。
2.外受表邪,肺胃郁热,咽痛较剧(如急性扁桃腺炎等),用上方枳实三豆银翘散加桔梗、甘草。
3.大头瘟,风温犯肺,三阳经郁热,致颜面漫肿发红,头痛寒热,脉数,舌红。治宜清热泻火,疏风解毒。用三豆汤加味(黑豆、绿豆、红饭豆、淡豆豉、生石膏、桑叶、银花、连翘、紫草、焦楂、僵蚕、虫蜕、淡竹叶)。
4.痄腮,一般由风温病毒所致者,症见发热,一侧或两侧腮腺肿胀疼痛,拒按,舌红,脉数。治宜疏风清热。方用三豆饮加味(黑豆、绿豆、淡豆豉、银花、荆芥、连翘、夏枯花、僵蚕、板兰根)。
5.风热所致其他疾患,如荨麻疹、急性过敏性疾病、过敏性紫斑、天泡疮、漆疮、急性蜂窝组织炎等,各病表现虽然不同,但病因均多为风热,火毒阳邪外侵,肺胃郁热,病位反映均在皮肤、肌肉。肺主皮毛,胃主肌肉,故均可用枳实三豆银翘散加减治之。
(三)用于其他方面
1.小儿高热惊风,症由高热伤津,肝失濡养,热极生风所致者,用黑豆、绿豆、淡豆豉加钩藤、僵蚕、虫蜕、竹茹。
2.酒糟鼻初起,多因肺胃郁热所致,可用枳实三豆银翘散治之。
3.妇女更年期综合征,虚烦,自汗,低热,血压波动,脉弦或沉弦,证属肝肾阴虚,津液不足者,可用黑豆、绿豆、淡豆豉加山萸肉、果杞、五味子、乌梅、桔络、竹茹、冰糖。
如属胆热痰滞,烦躁,失眠者,可用栀豉温胆汤加黑豆、绿豆、桔络、菖蒲、远志。
如属肝阴虚较重者,用三豆汤与生脉散合方服用(黑豆、绿豆、红饭豆、太子参、麦冬、淮枣皮、乌梅、冰糖)。
4.小儿遗尿,属肝旺脾虚者,用黑豆、绿豆、扁豆、淮山药、莲子、乌梅、冰糖。
5.小儿腹泻后,脾弱肝旺,饮食不为肌肤,形体消瘦,性怪喜哭,证属肝脾失调,治宜调和肝脾,用黑豆、绿豆、扁豆、桑叶、乌梅、冰糖、竹茹、灯心治之。
6.多发性疖疮,属风火湿热者,治宜清热解毒,祛风利湿,用黑豆、绿豆、红饭豆、桑叶、荆芥、银花、连翘、僵蚕、牛蒡子、蝉蜕、甘草。
7.预防流感,可用黑豆、绿豆、淡豆豉、桑叶、乌梅、银花、连翘、冰糖。
8.预防麻疹,可用黑豆、绿豆、红饭豆、紫草、银花、甘草。
9.食物过敏,周身发痒,奇痒难耐者,用枳实三豆银翘散治之。
10.药物过敏,或药物中毒,用黑豆、绿豆、红饭豆、防风、甘草治之。
三豆汤及其加减方的临床运用,范围甚广。总之,大凡急性、热性,津液亏损等疾患。均可在三豆汤的基础上加减使用。
三、病案举例
例一:
张姓小儿,年二岁。发热持续七日,心烦闷,唇焦燥,咳嗽流涕,小便短赤。舌红,脉数。耳前后疹出隐约。脉症合参,显系风温束肺,阴液受损.致疹不外达。治以清热透疹佐宣肺养液。用三豆饮加味。处方:
黑豆10克 绿豆15克 淡豆豉10克 桑叶10克 薄荷5克
香菌脚3克 (公鸡冠血数滴为引)
上方服二剂,疹自胸背渐出达于手足,热亦减退,胸闷心烦消失。凡治疗者须知,胸闷一分不减,痧出一分未透,此.临证至关重要者。
二诊:疹出顺畅,但患几夜间少寐,易惊,思水较多。此系疹出伤津,津虚不眠。用三豆饮加减。处方;
淡豆豉10克 黑豆15克 绿豆15克 桑叶10克 乌梅15克
竹茹6克 (加冰糖少许为引)
服一剂,能安静入睡,此时疹子渐靥。
三诊:将原方淡豆豉易扁豆,增强健脾养肝和肺调治而愈。
例二:
王姓男孩,年七岁。麻疹靥后,两眼视物逐渐不明,且兼周身皮肤发痒,舌质红,微有薄白苔,脉弦兼细。尿短少,胃纳不佳。形体消瘦,急躁不安。此为疹出热邪伤阴,肝肺阴液耗损,治以润肺养肝,滋津复液。用三豆汤加味。处方:
红饭豆10克 黑豆15克
绿豆15克 蝉花15克 赤芍10克
果杞15克 乌悔15克 (冰糖少量为引)
二诊:上方服三剂后,皮肤发痒已止,原方红饭豆易扁亘加石决明、广木贼、鸡肝一个。
三诊:上方服十二剂,视力逐渐恢复。
例三:
李姓男孩,年四岁。麻疹已靥。但发热持续(体温摄氏38度左右)不退,且咳嗽,自汗,喘促。脉弦数,舌红苔黄腻质干。诊为疹毒未尽,复受热邪,郁遏肺经。治以清热解毒平喘,方用三豆汤合二仙汤。处方:
淡豆豉10克 黑豆15克 绿豆15克 桑叶10克 黄芩6克
杭芍15克
二诊:上方服二剂,热退喘咳止。仍用三豆汤,淡豆豉易红饭豆,减黄芩、杭芍,加乌梅15克 ,用冰糖少许为引,调理而愈。
例四:
杨××,女,二十一岁。发热三日,头胀痛,继之头面漫肿,颜面灼热疼痛。舌红少津,苔薄白粉刺,脉数。口臭,便秘。西医诊为颜面丹毒,转中医诊治。证系风温犯肺.三阳经郁热,肺胃气机阻滞,表里俱热。治以清热解毒,宜疏通气机为主。方用三豆合升降散。处方:
红饭豆15克 黑豆20克 绿豆30克 僵蚕15克 蝉蜕10克
姜黄10克 大黄6克 桑叶10克 紫草6克
二诊:上方服二剂,便通,头面肿势渐消,热减退。方用三豆汤加味。处方:
红饭豆15克 黑豆20克 绿豆30克 紫草6克 焦楂30克
生石膏30克 银花10克 连翘10克 僵蚕10克
三诊:上方服二剂,颜面肿势全消,且脱皮屑。此时出现虚烦不眠,苔粉刺已退,转现舌红少津。用三豆汤合温胆汤加山萸肉15克 、乌梅15克 、桑叶15克 ,调治而愈。
例五:
张××,男,四十一岁。发热39度,已三日,左下肢膝关节以下红肿灼热疼痛,逐渐向下蔓延至足背,行走不便。西医诊断为急性蜂窝组织炎,转服中药治疗。察舌红,答黄厚腻,脉弦数。全身酸困,尿短赤。诊为风湿外束,肺胃湿热。治以清热、解毒、化湿为主。方用三豆汤加味。处方:
淡豆豉15克 黑豆20克 绿豆30克 银花15克 连翘15克
生石膏30克 枳实10克 焦楂30克 僵蚕10克 紫草10克
桑叶15克 白茅根10克
二诊:上方服三剂,热退,下肢红肿灼热疼痛大减.且能行走。继以三豆汤加驱风除湿剂。处方:
红饭豆15克 黑豆20克 绿豆30克 土茯苓15克 苡仁30克
蝉蜕10克 独活6克 赤芍15克 枳壳10克 牛膝10克
荆芥6克 连翘15克 川芎6克 柴胡6克
三诊:上方服二剂,下肢红肿疼痛全止,病已减去七八。脉由弦数转缓。继用三仁汤合三豆汤祛湿解毒,调治而愈:
例六:
方××,女,四十八岁。经期前后,皮肤发痒,虚烦不眠,潮热,心烦,手足热感较重。此证已持续三年,近半年来,发作更甚。脉细数,舌红少津。诊为肝阴虚损,肺燥生风.治以三豆汤加滋肝润燥之品。处方:
淡豆豉15克 黑豆20克 绿豆30克 果杞15克 枣皮15克
乌梅30克 竹茹6克 (冰糖少许为引)
三诊:上方服后,潮热及手足心灼热已止。嘱仍用原方,每周服二至三剂,继续调治以巩固疗效。
例七:
李××,女,四十一岁。潮热,失眠,动则自汗,手足心灼热,已一年余。西医诊断为植物神经功能紊乱,遂转服中药。察其脉细数,舌润无苔。诊为心阴虚损,肝阴不足。用三豆汤合生脉散加味。处方:
扁豆15克 黑豆20克 绿豆30克 太子参30克 麦冬15克
五味子10克 枣皮15克 桔络6克 乌梅15克 (冰糖少许为引)
二诊:上方服十余剂后,汗止,潮热退,且能安睡。嘱患者可以守方间断服用,以巩固疗效。
结语
从三豆汤及其加减方在临床上的使用情况看,可归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1.抗病毒。如用治麻疹、腮腺炎等。
2.抗细菌。如治疗支周感染、麻疹合并肺炎、扁桃腺炎、蜂窝组织炎等。
3.增强机体免疫机制。如用于预防麻疹、预防流感等。
4.解毒。如用于药物、食物中毒等。
5.调节植物神经功能。如用于妇女更年期症候群等。
综上所述,病虽不同,但根据异病同治的原则,三豆汤及其加减方所治各症,都是由于阳邪伤津,导致机体津液耗损而出现之热症、燥证,临床表现虽各有不同,但燥热伤津是其共同的病理变化,这是制方的理论根据,亦即中医辨证施治的一条重要原则。
此外,本方还具有简便、廉、验等优点,随处可得,不需加工炮制,临床使用确能取效。
麻黄人参芍药汤系李东垣《脾胃论》所载方剂之一。原书用治虚热吐血,余用于虚热感冒及虚热咳血,经数十年临床实践证明,效果亦佳。凡证属气阴两虚,外受寒邪,疰现畏寒发热、咳嗽、痰中带血,舌润略腻,脉紧或弦紧,经服止血、凉血之剂而咳血不止者,采用此方。轻者一至二剂,重者三剂,即可收到热退咳血并止之效。
本方因有麻黄、桂枝,易使人产生顾虑。一畏麻黄发汗,因仲景有“亡血家不可发汗”的禁忌;二畏桂枝动血,既已咳血,再用桂枝则犯“血家禁桂”之戒。为使这一有效之方不致湮没或误解,特论述如下:
咳血一证,除内伤所致者外(非本方适应症)多因六淫之邪所致。其中如风、暑、燥、火等阳邪所致咳血易辨,若气阴两虚外受寒邪所致之咳血,则每易忽视,临证若不宣散寒邪,见血止血,概以清热凉血为治,势必关门缉盗,迁延时日,变生他证。
诚然,如果咳血只用单昧麻黄、桂枝,显然也是不对的,但经过恰当配伍,功效则异。本方之所以能收止咳止血退热之功,系与《内经》“夺汗者无血,夺血者无汗”之理论有关。方中麻黄、桂枝,解表以宣散外入之寒邪,参、芪,甘草补益脾肺,固卫实表,归芍养血敛阴止血,五味、麦冬养阴生津,收敛肺阴。全方组合,外能散表寒而固卫气,内能润肺生津、养阴而清虚热以止咳血。全方具调和阴阳、气血,协调肺脾,尤妙在麻黄、桂枝之辛温宣散,入于补气血养阴液之品中,能起到散补兼施,又可使麻黄、桂枝不致宣散太过,既使寒邪有向外宣散之机,又固液敛阴而收止血之效。此方既扶正又解表,既养血又止血。不仅可治气阴两虚外感风寒,亦可治疗体质虚弱,虚热内蕴,外受寒邪的咳血。但治咳血,余每于方中加炮姜一味,与方中甘草相配为炮姜甘草汤,苦甘化阴,可增强止咳血之作用。此方原剂量过轻,特更改如下:
炙麻绒6克 苏条参30克 杭芍15克 桂枝10克 麦冬15克
五味子10克 当归15克 口芪15克 甘草6克 炮姜9克
上方曾治疗虚热受寒所致之咳血患者百余例(症状以发热、哆嗽、痰血等为主)。经用凉血止血之剂无效者,用此方均收到热退咳血并止之效,诚治咳血之良剂。但是,如属风热犯肺及肝火犯肺等所致之咳血,则非本方所宜。
麻疹为小儿常见传染病之一,发病多在冬春季节。由于冬末阳气升发,春季又属肝木主令,如肝气疏泄太过,肺气失其肃降,加之小儿胎毒内蕴,脏腑娇嫩,形气未充,皮毛疏薄,卫外机能不固。当此之际,温邪易犯肺窍,肺主皮毛,以致发为麻疹。故昔人有“痧属火毒,由于胎毒蕴积,独禀肺经为病。”“麻虽胎毒,多带时行,脏腑之伤,肺则为甚。”“麻疹往往兼时气传染而成”等论述。说明麻疹多为火证、阳证.并带有强烈的传染性,故多属有余之证,用药多主清凉。但仅列证方,尚缺乏病理机制之论述。至于不足之症及救逆之方则记载较少。正如龚子才《寿世宝元》所说:“世知痘疹所系之重,而不知疹子杀人尤甚,方书疏忽而不备,良可太息矣。”虽然麻疹多发于冬春季节,属阳证者固然居多,但若执古人之说而不细审小儿体功之有余与不足,仅着眼于阳邪为患,概主清凉,不免有误治变证之虞,或忽视病原性质,仅着眼于小儿机能较弱,概主辛温,亦可导致险逆之变。因而,临床上,由于过清、过温出现险逆之证者,屡见不鲜。余经四十余年之临床实践,对麻疹一证,首辨阴阳,细察患儿体质强弱。何证为阳?何证为阴?阳证有阳证之依据,阴证亦有阴证之依据。兹将余对麻疹一得之见及辨证处方要义略述如下,并附医案四则。
(一)属阳证者
此型患者,虽有风闭、火闭、食闭之分,但多表现为有余之证(实证)。如高热、面赤、唇燥、咳嗽、涕泪交流,脉多洪数,疹色鲜明红润,多属顺证。当疹出隐约醖酿之际,余采用下列数方:
1.加味升麻葛根汤。
升麻6克 葛根1o克杭芍6克 甘草3克 芫荽5棵
小枣6枚(为3至5岁量。下同)
此方为足阳明胃经之药,阳明为表中之里,多气多血。麻疹无论火闭、风闭、食闭,均能使气机壅滞,肺失宣降,疹难外达,转变厄测。方中升麻、葛根辛轻之品,辛能达表,轻可去实。升麻还有解毒功效,芍药敛阴益血,甘草、小枣调胃和中,芫荽气味芳香具升发之性,对气机壅滞,肺气不宣之风闭,尤为切贴。麻疹初起,不可妄投苦寒以攻伐其里,亦不可过汗致虚其表。是方则无此弊。
2.清金一贯饮。
荆芥6克 前胡6克 枳壳6克 桔梗6克 赤芍10克
青皮5克 黄芩3克 木通3克 甘草3克
方中荆芥理血祛风,枳壳利气,青皮、赤芍养肝舒郁,前胡利气化痰。木通上能清心降火,下能畅达血行以导伏热从小便而出,黄芩清肺热,桔梗载药上行,舒肺窍以达表,甘草调和诸药而和中。可加薄荷少量,取辛凉达表,疹易外透。如兼食闭,症见呕吐者,加神曲、焦楂以化腑热,消食导滞,宣畅气机,促疹外透。
3.二仙汤。
黄芩6克 白芍12克
此方用治火闭。症现高烧,咳剧,气粗体实,病邪较甚,症从火化,脉洪,舌紫,口干思水,烦躁不安,为火热毒邪太甚,表里俱亢之症。黄芩清肺火以制肝木之疏泄太甚,自芍和血养肝以防肺火太甚,肝阴受损。此方可以两者兼顾,药虽二味,取效较良。
其次,此症亦可用麻杏石甘汤或白虎汤。
若热伏营血,壮热神昏,疹色紫黑,余尝用犀角地黄汤加黑豆、绿豆、黄芩。方中白芍改赤芍。犀角清心火而解热毒,为主药,生地凉血而滋阴液,佐犀角以解血分热毒,赤芍入血清热,配丹皮凉血散瘀。加黑豆养肝,绿豆清热解毒,与黄芩相伍,更增清解热毒之功。
4.扁鹊三豆饮加昧。
黑豆9克 绿豆1o克淡豆豉9克 桑叶6克 薄荷6克
芫荽3棵香菌脚3克
方中所用之豆,为粮食类药物,具冲和之性而益中,兼有养肝润肺解毒之功。加桑叶、薄荷疏肺达表、解散风热;芫荽、香菌脚透疹外出。此方不仅用于麻疹顺症初起,亦用于风闭、火闭、食闭之较轻者,勿以药性平淡而忽视之。
此外,民间常用单方,如紫背浮萍,有透疹之力,香菌脚具升发之性,小枣养胃阴,公鸡冠血亦具升发透疹之作用。四药合煎,可用于疹出不畅者。
以上介绍之方,除犀角地黄汤外,均适用于顺症,临床可根据症情斟酌选用。总之,应以透疹外达为目的。
在出疹过程中,如出现胸闷、心烦,乃疹出未透之故。所谓“胸闷一分未减,痧出一分未透”,此辨麻疹顺逆之关键,实属要诀,临证尤须切记。当此之时,非上述诸法所可奏效,必须视症情另谋应变之策。
(二)属阴证者
此型患儿多现不足之象,如发热不高,面色青暗,虽咳不剧,疹色暗淡,神倦、息短,舌淡润,脉沉或沉紧,或发热三、四日后,疹现不多。此系体功不足之寒闭症象。余用治少阴病脉沉细,但欲寐,反发热之麻黄附子细辛汤,温经达表、透疹为治。处方:
川附片15克 麻绒3克 细辛3克
若小儿体质偏虚,发热有汗,麻疹欲出未透,余用三豆饮加味治之。处方:
黑豆10克 绿豆10克 红饭豆10克 潞党参15克 口芪10克
三豆和肺养肝益胃,加参、芪鼓动脾肺之气以助疹透达。
若小儿元气不足,疹出旋即内陷,脉沉面青,咳喘,余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潞党参、口芪、公鸡冠血为治。处方:
黑附片30克 麻绒3克 细辛3克 潞党参10克 口芪10克
(公鸡冠血数滴为引)
此方具有鼓动真阳,托内陷之麻疹外出之效。
若疹刚出即内陷,症见四肢逆冷,面青,脉沉者,余用四逆汤加黑豆、公鸡冠血,扶阳抑阴,温肺透疹,或用白通汤交阴阳,亦托疹外出之法。
若心阳不足,阴寒闭塞,疹出隐没,或疹出即内陷者。可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生姜、桂枝、川芎,温扶心阳,托疹外出。
再有疹出复兼吐泻,腹痛,口不渴者,是脾胃虚寒所致。轻症可用六君汤加黑豆,或用理中汤加黑豆;重症宜用四逆汤回阳救逆,先其所急为治。
关于疹靥之后,有发热持续不退,有突发喘促,有久咳不止等情况者,其治疗方法如下:
若疹靥后,发热持续不退,症见心烦,不眠。治宜育阴清热,用黄连阿胶汤(黄连、黄芩、杭芍、阿胶,鸡子黄)。如发热不高,久热不退,乃阴阳并虚,可用芍药甘草附子汤(杭芍、甘草、附片),使阴阳互济,则久热可退。如肺燥津虚,久热不退,予上述二仙汤重用芍药,清热润燥而滋液。
若疹靥后,突发喘促鼻煽、声哑,鼻如烟熏,脉微肢冷。此乃脏气不足、津液枯涸、元气暴脱之象,宜速用参附汤(白洋参、附片),以固元气而滋阴液。
若疹靥后,久咳不止,系肺阴不足,胃阴大虚,余用于姜甘草汤(干姜改用炮姜)加天冬、五味子、白蜜,润肺燥,养胃阴,使肺燥得润,胃阴得养,则肺胃之气自降。而久咳可止。
总之,麻疹一症,顺症易治,初起之时,投以轻清微表之剂,宣肺经郁热,疹即易透。若护理得当,甚至不需服药,数日后疹出顺透即渐消退。至于险逆之证,多系元阳元阴不足,或用药不当,致疹子不易透出,反而内陷。此以患儿体功不足者多,因而属阴证者不少,阳证亦有,临床施治,应把握阴阳,治疗法则各有准则。下附医案四则:
例一:
施××,男,一岁半。麻疹初起,面青神迷,体温不高,疹色淡,呈块状,脉沉细,舌淡润。此寒气闭阻,心肺阳虚,故疹不易外透。法当以扶心阳、鼓动气机为治。处以麻辛附子汤加昧。处方:
附片30克 麻绒5克 细辛2克 桂枝6克 生姜2片
二诊:服一剂,疹出不多,仍呈块状。此因元气虚极,药力不足。予白通汤交阴阳,促疹外达。处方:
附片30克 干姜5克 葱白一个
三诊:服一剂后,翌日疹点全透,此时体温不仅不退,反而增高。按麻疹一经疹点出齐,体温宜逐渐下降者为顺。此症疹子出齐,体温反增,系肝肾两虚,元气不能收纳,气机涣散之险证。当此之际,急应扶阳滋阴,调平阴阳,予芍药甘草附子汤加黑豆。处方:
附片30克 杭芍10克 甘草6克 黑豆10克
四诊:上方连服二剂,热退身凉,疹子渐靥。予三豆汤加味,和肺养肝而愈。处方:
黑豆10克 绿豆10克 红饭豆10克 乌梅3枚(冰糖为引)
例二:
代××,男,二岁。发热三日,面青、神迷,尿清长,脉沉,疹子隐约不显,疹色晦暗。法当温阳通经,宣肺透疹。予以麻辛附子汤加味。处方:
附片30克 麻绒4克 细辛3克 桂枝6克 川芎5克
生姜2片
二诊;上方服一剂,发热减轻,疹子全出,且色鲜明,翌日突然吐泻大作。痧兼吐泻是中焦脾阳虚弱,此时若不急扶中阳,将有导致下焦元气暴脱之危险。急予理中汤加黑豆。处方:
党参15克 白术9克 生甘草6克 干姜6克 黑豆10克
三诊:服一剂,吐止,但仍有水样便,脉仍沉,重按无力。此下焦元阳不足所致。予以桂附八味汤收纳元阳。处方:
附片30克 上肉桂6克 熟地9克 茯苓15克 淮山药15克
粉丹皮6克 泽泻9克 山萸肉6克
四诊:服二剂,泻全止,痧渐靥。易方以六君汤加黑豆、杭芍调治而愈。
例三:
陈××,男,三岁。麻疹出顺利,但迨麻疹渐靥之时,突现喘促,鼻煽,鼻如烟熏,声哑,咳嗽,但不发热,脉细。细审此证,因疹出较厚,脏气不足,津液耗散太甚。急投予参附汤以挽救将脱之元气,并益气阴。处方:
白洋参10克 附片15克
二诊:服一剂,喘平,鼻煽亦止。予生脉散加味,收纳元阴,益气生津。处方:
白洋参10克 麦冬15克 五味子10克 枣皮15克 乌梅3个
(冰糖为引)
此方连服三剂,上症悉平。
例四:
杨××,女,13岁半。麻疹靥后,咳嗽不止,历时一月糸,来室就诊。症现面浮、唇青、舌干无苔,脉弦细。此为肺脾两虚。予以炮姜甘草汤加味。处方:
炮姜9克 炙甘草10克 天冬10克 五味子10克 白蜜1匙
痧后久咳不止,肺脾两虚。炮姜甘草汤辛甘化阳,为温脾复阳之剂,加麦冬、五味、白蜜,滋肺复津。
二诊:上方连服三剂后,咳止,面浮亦消。予生脉散加乌梅、冰糖、枣皮,益气复津,调治而愈。
[按]:上述医案四则,治法均属变局,附志于此,以备参考。临证应根据证情灵活处理,勿为常规常法所限。否则,墨守成法,难以取效,或导致误治,此又不仅麻疹一证为然也。如《幼幼集成》所谓“麻疹发热吐泻纯属热证,不可作寒论”之说,此其常法,但不可拘执。余治例二,麻兼吐泻属中阳虚寒所致。此属变局,若不急予理中、桂附八味之剂,则有下元暴脱之虞。故医者临证,不仅知常,更应知变,知常达变,庶可免于胶柱。
牙痛为临床常见疾患之一,虽属小恙,亦能影响工作。此证由于病因各异,处方用药必须辨别寒热虚实,不能执一己之偏见,专主清凉或专主温热。有关牙痛辨证论治,概括分为四型简述于下:
(一)寒闭型
此属寒入少阴经,少阴属肾,肾主骨,齿为骨之余。患者牙痛绵绵不休,痛引头部,得温痛减。多现面青无神,齿龈不肿(齿龈属阳明胃经分布范畴,龈不肿非胃热所致,此为辨证要点)。脉象多沉或沉紧,舌多淡润或滑润,时见畏寒。法当温经散寒止痛。处方:
川附片30克 麻绒6克 细辛3克 防风6克
炒骨碎补10克 生姜3片
方中附片温少阴之经脉,促进血行,麻、辛助阳散寒,防风祛风止痛,骨碎补温肾助阳。生姜走而不守,辛温散寒。全方温经散寒,宣畅气机,可达“通则不痛”之功。用治寒入阴分,阴邪上犯所致之牙痛甚佳。
(二)胃热型《证治准绳》谓:“上龈属足阳明胃经,下龈属手阳明大肠经”。此型多现上下牙龈红肿疼痛较剧,牵引头部,恶热,口渴,烦躁不安。舌红,质干,苔黄腻,或现口臭。便秘,尿短赤,脉象多洪数,或弦数,系阳明伏火与风热之邪相搏,风火上乘所致。法当清热泻火。可予泻黄散或清胃散。
第一方,泻黄散;
藿香6克 栀子9克 防风9克 生石膏30克 甘草6克
(清酒数滴、白蜜一匙为引。若加蜂房10克 ,骨碎补30克 ,其效尤佳)
方中生石膏泻阳明胃火,防风发中焦伏火,栀子泻心、肺、三焦郁热。藿香理气调胃,使伏热得清,胃气不伤。甘草泻火调胃。尤妙在酒性升提,蜜性润降,一升一降,能引诸药上行,直达病所,引上炎之火邪得以下降,牙痛得止。
第二方,清胃散:
生地30克 当归15克 粉丹皮10克 川黄连6克 升麻10克
生石膏15至30克
此方用于胃有积热,牙龈出血,红肿溃疡。黄连、石膏泻脾胃实火。因胃乃多气多血之腑,胃中积热,易导致血分瘀血,故用当归活血,生地、丹皮凉血养阴。升麻为阳明引经药,具有清热解毒、升清等作用,佐黄连、石膏宣达郁热。诸药共呈清宣胃火、凉血养阴之效,使实火得清,则血不妄行,阴液得养,则溃疡自除。
凡牙痛由脾胃伏热引起,未涉及血分者,用泻黄散;由胃中积热引起,血分亦热者.用清胃散。前者苔多腻,后者舌质多红,无苔或少苔。
(三)肝肾阴亏
此型牙痛多半时剧时缓,夜间痛甚,牙龈无红肿之象,但心烦,潮热,或尿短赤,舌质多红,少苔,-脉多细。法当育阴清热祛风。兼虚火上越者,脉多细数。可予以下二方:
第一方,生地骨碎补汤:
骨碎补30克 生地30克 薄荷6克 细辛6克 蝉蜕10克
天麻15克 粉丹皮10克 焦黄柏10克 桑叶10克 乳香6克
秦艽6克 露蜂房10克 甘草6克
此方系自拟经验方,不仅用于阴虚有热之牙痛,并可用于阴虚所致三叉神经痛,其效亦佳。
方中骨碎补益肾行血,固精髓,镇牙痛,生地、丹皮凉血养阴。露蜂房祛风,细辛散寒止痛。乳香疏利散瘀,活血止痛,蝉蜕、桑叶、薄荷、秦艽以祛风热。黄柏滋水泻火,天麻熄风镇痛。寒温并用,以达育阴清热而止痛。
第二方,当归石决明散:
当归15克 石决明30克 龟板15克 磁石30克 女贞子15克
杭芍15克 茯苓15克 粉丹皮15克 细辛5克
此方治肝肾阴亏导致虚火上越之牙痛,具有养肝肾、潜阳熄风之效。较六味地黄丸仅具养肝肾之阴之作用者,疗效较理想。若阴虚兼有风热者用第一方;阴虚兼有肝血不足和虚火上越者可用第二方。
(四)肾阳虚型
此型多属老年肾精虚亏,相火浮越。牙痛特征:疼痛不剧,昼轻夜重,绵绵不休,无牙齿红肿之象,舌质多青,苔淡润多津,脉多沉或沉弦。治宜温阳固肾。余常选用桂附八味丸,改为汤剂。选上肉桂以引火归源。
如肾阳大虚,面青畏寒特甚,选用白通汤加北细辛。热药冷服,取其反佐。
(五)龋齿(虫牙)
此型疼痛较剧,可因冷热或刺激性食物而诱发。可选黄坤载柴胡桃仁汤效果较好。处方:
柴胡10克 桃仁10克 生石膏20克 炒骨碎补20克
方中柴胡调气舒郁,配骨碎补镇痛,桃仁行血逐瘀而缓痛,生石膏清热泻火。此方用于缓解龋齿疼痛,有立竿见影之功效。
以上五型牙痛为临床所常见者。因治验病案甚多,不便一一列举。仅提出以上分型论治之理法方药,供临证选取。
叶××,男,三十岁。于1949年盛夏,发热不退,已月余,经西医治疗热仍未解,延余会诊。症见:卧床不起,面垢而黄,双目发黄,壮热烦渴,自汗出,身重。舌苔白腻,右脉洪大有力。因思病发于七月,节令正当大小暑之际,系暴感暑热之气所致。吴鞠通氏云:“暑兼湿热,偏于暑之热者为暑温,然病势既暴,必夹疠气为患”,乃断为暑温夹疠。症既见壮热、烦渴、汗出、面垢,右脉洪大有力,乃热邪内伏,与《伤寒论》白虎汤证相似。予白虎加苍术汤。处方:
生石膏30克 炒知母9克 炒苍术6克 粳米15克 甘草6克
方中石膏清肺热、泻胃火,知母清肺热、育肾阴,甘草、粳米和中护胃气,苍术燥湿辟秽。诸药合用共奏清热除烦、燥湿解暑之功。
二诊:药后烦渴、发热减轻,脉由洪大转弦细,舌苔微薄,尚有口渴、心烦、微热。证属暑热内闭,宜清热除烦,透热外出。改予芳香散。处方。
僵蚕6克 蝉蜕6克 生石膏15克 玄参15克 苦参4.5克
烧神曲9克 荆芥6克 茯神15克 焦栀子9克 炒黄芩6克
炒川连2克 焦黄柏6克 天花粉9克 甘草4.5克
方中用僵蚕、蝉蜕皆清化之品,涤疠除秽;苦参清热燥湿,玄参清火退热而养阴;合以石膏、黄芩、黄连、栀子,增强退热之效。经云“火郁发之”,用荆芥以透热外出,花粉生津止渴,神曲消食化秽,茯神安神,甘草顾胃和中,调和诸药。
三诊:服一剂后,发热烦渴顿减,苔腻全退,舌质转紫,已现津虚本质,此郁遏之伏热外露,佳兆也。惟大便秘结多日,里急腹痛,由热郁日久,内结为患,应当急下,用《伤寒六书》黄龙汤加减。盖本证虽属温热,然因病程已久,热结于里,灼伤津液,肠液枯涸,若专以攻下泻热,则不免有“病去人亡”之虞,故拟攻补兼施之法为妥。处方:
酒炒生地15克 当归15克 大黄6克 潞党参15克 芒硝6克
厚朴6克 炒枳实6克 甘草4.5克 白蜜3匙为引
此方乃大承气汤加味而成。方中生地养阴生津,酒炒后尤能活血;配以潞党参、当归补气生血;甘草和胃,更加白蜜滋养胃阴而润燥。如此组合,集扶正攻邪于一方,则攻邪而不伤正,扶正而不碍邪,方与证衡,自属相得。
服药一次,便稍通,然不甚畅。服二次,小腹急胀,随即下黑便甚多,间有血块,可见若迁延失下,姑息养奸,势必阳盛阴亡,有生命危险。今患者虽神形倦怠,然发热月余,烦渴虽解,自觉轻快。但汗出不已,形体消瘦,下午微热。处以补血养阴之剂调理。不料其家属请某医处以附片、鳖甲、杭芍、元肉之方插服,服后烦躁不安,此乃病退阻亏,不耐扶阳,虽上方亦有养阴之品,但在阴亏阳盛之际,投以附片等物,终不相宜也。复延余诊,纯从养阴立法。处方:
酒炒生地15克 龟板15克 金石斛9克 五味子2克
牡蛎15克 焦黄柏6克 炒川连2克 玉竹9克 麦冬9克
玄参15克 阿胶9克 知母6克 甘草4.5克
全方主旨在养肺胃之阴液。五味子、牡蛎敛汗育阴;阿胶补益肺津,滋益肝肾,龟板益阴滋水;玉竹、麦冬、石斛和玄参生津润燥;少佐黄连以降心经之浮热,加黄柏泻火而坚肾。服后,烦定汗收。继以大剂补阴煎,重用龟板、熟地及知柏八味,重用淮山药调理数剂而告痊愈。
[按]:暑温易夹疠气,本案病虽月余,热邪羁留气分,证似白虎,因予白虎加苍术汤,药后热势缓解,继用芳香散透热外出,诸症顿减。然因热邪郁结既久,阳明腑实,非攻下无以捣其巢穴。但久热伤阴,正气也虚,不养阴扶正,则难任攻下,两全之策,只有攻补兼施,黄龙汤是理想之剂。攻下之后,本来补血养阴即可痊愈,但病家易医更方,兼用扶阳,致有一时之变。说明暑温病至后期阴虚生内热,内热必伤阴,形成恶性循环。阴虚者必滋养之,此千古不易之法。病非阴阳两虚,故不必阴阳双补,否则,“画蛇添足”,反而偾事。
陆××,男,五十余岁。于1943年夏,因发热不退,住某医院,经西医诊断为“肠伤寒”。用西药治疗无效.又用小柴胡汤加二陈、生地、牡蛎、丹皮之类,病势日趋沉重.已二十多日,乃请余诊治。症见:高热无汗,面色晦滞.声低懒言,项背强痛,时见惊惧,舌苔厚腻而滑,口不渴,脉沉迟而紧。据症分析,患者病程虽达二十多日,尤高热无汗,项背强痛,显系太阳未解。然面色晦滞,脉沉迟而紧,声低懒言者,又属表邪闭甚而里气不足所致。不足者,即“气怯”之意也。余询之,患者病作之初,又犯房劳,因而致有里气不足之象。舌苔厚腻,则系湿邪郁甚。此症初起即应以汗法解表,若汗之得当,邪随汗解,万不致迁延时日,愈演愈烈,至于此极。患者当前所现症状,原系太阳、少阴两感证,初起误治,专从和解少阳着眼,屡用小柴胡加减,何能胜任!且生地、丹皮之阴而敛,牡蛎之涩而收,柴胡之升而散,黄芩之清而降,不但不能尽其解表之功,反足以抑减体功之抗力。肌腠愈闭,致使体温愈激愈高,神明将频亍混乱,心机亦日趋衰弱,故时见惊惧。斯时据理而立法遣方,固宜解太阳之表,温少阴之经,而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但又考虑病势初起,前医屡甩柴胡一升再升,今时见惊惧,若循规再用麻辛之升散,恐致心神飞越之不良后果。两全之策,唯有温扶肾阳,开太阳气机,引病邪由里达外,遂决定用自拟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
附片60克 桂枝9克 桑寄生9克 杭芍9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独活6克 防风9克 川芎6克 台乌9克
陈皮6克 烧生姜3片甘草6克 大枣3个
方解见本书“风寒湿痹”案。
处方毕,特语其家属曰:“此症之转机,若能由阴转阳,阳回阴消,则属易治,似此发热不退至二十余日,将来恐不免白痦红斑接踵而发。此方主旨,即在导邪外出,庶免肠壁穿孔之患。”
次日复诊:服药后,神形较安,惟发热如故。仍守原方加重附片至90克 。三、四诊均守原方另加淮牛膝9克 、杜仲15克 、金毛狗脊9克 以温壮元阳而疗其腰脊之痛。
五诊:用大剂白通汤鼓舞气机,交通心肾之阳。处方:
附片120克 干姜15克 葱白3个
前数方服后,均未得汗,服大剂白通汤一剂后,始濈然汗出,足见表邪固闭之甚,非大剂温里通阳不能逮也。两周来均未大便,近五日所服之方,均以附片温壮元阳,强心益火增强体功抗力为主。
六诊:服白通汤一剂后,虽已得汗,里阳渐回,发热未退,然全身痛楚大减,神气转佳,惊惧已平,面色润泽。病已由阴转阳,脉现洪大有力。烦渴思饮,病者已由初之形气俱怯转为形气皆盛,实乃预后良好之征兆也,乃用《伤寒论》白虎加人参汤。处方:
白洋参9克 生石膏15克 炒知母9克 甘草6克 粳米15克
七诊:服上方后,烦热缓解,且得安眠。果然胸间隐隐出现白痦,足征肺郁已宣,惟胸闷脘痞殊甚,不大便已十余日,脉仍有力,热传于胃,腑气已实,可下之征备矣。
西医治疗“肠伤寒”,便秘禁用下法,下之则因肠蠕动过剧而引起肠出血等危症。然只要具备可下之症,未尝不可用下,故毅然用大承气汤。处方:
大黄9克 元明粉9克 厚朴9克 枳实9克
八诊:药后,排出臭粪甚多,十余日来之积垢,大为荡除。惟自痦仍续出,并现呕吐。此非大承气汤下后之变.系患者胃气初复,寒热失调所致。给以调和胃气,方用《伤寒论》半夏泻心汤加减。处方:
法夏9克 炒黄连3克 炒黄芩6克 潞党参15克 神曲9克
鸡内金9克 麦芽15克 干姜12克 甘草6克 大枣3个
此方原治伤寒下后,胸满不痛之痞证,身寒而呕吐之主方。方中法夏止呕逆,散结气;芩、连消痞,参、草、姜,补脾和中以通上下而交阴阳;加神曲、麦芽、鸡内金.消导积滞。
九诊:诸症均减,饮食渐增,但发热转为潮热,神倦,胸稍闷,又四日未大便,时有恶寒。此邪热有余而阳气不足也。《伤寒论》云:“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附子泻心汤主之”,正符此候,乃予是方治之。处方:
附片60克 大黄6克 黄连3克 黄芩6克
心下痞,胸闷不舒,虚热内伏也。恶寒者,阳虚于内也,予泻心汤攻痞通便,加附子以助阳。
十诊:服后便通,周身旋出红斑,色甚鲜艳(若色黑,则系胃阴枯绝,难治也)。前于胸间所发白痦,今已全退。患者至此,神形倦怠,骨瘦如柴。宜保津液、养胃阴为治。处以下方:
生地15克 熟地15克 麦冬9克 天冬9克 陈皮6克
白洋参9克 知母6克 粳米15克 犀角3克 甘草6克
十一诊:服上方后,神气转佳,饮食增进,旋又潮热鼻衄,此静胃余热未尽,血热妄行。宜清肺胃郁热,凉血止衄。方用扁鹊三豆饮加减。处方:
黑豆9克 绿豆9克 焦栀皮3克 扁豆9克 桑叶6克
枇杷叶9克 连翘9克 麦冬9克 枳壳6克 藕节5个
竹茹6克 甘草3克
十二诊:上方服一剂,鼻衄即止,潮热亦退,续以养阴润燥滋养之剂调理。方用上方加减。处方:
黑豆9克 绿豆9克 扁豆9克 乌梅9克 冰糖15克 (分三
次同煎)
上方连服五剂,诸证痊愈。
[按]:综观此症,病程较长,机转亦繁,概而论之,因患者表实里虚,抗力不足,故先用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白通汤温扶。之后,患者体功由虚转实,即按祝昧菊先生所说:“治法以人体为主”,及“立法处方,不必细审为何细茵,但了然于其病灶之所在,就体功反常之处为调治南针”。毅然以白虎加人参汤清其肺胃之热,以大承气汤下其久滞不通之结热;白痦未尽,红斑旋出,邪势遂因之而渐衰。倘于此时因循坐误必失良机。病者自服白通汤后,汗出濈濈,从未中止,是病邪外达,有利于减轻肠胃之壅热,此为顺症之所当然,亦即预后良好之征兆。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用寒用热,悉以体气之盛衰而为定,在体功与病邪方面,则根据“体功重于病邪”、“阳气重于阴气”的观点,先着重调理体功(机体功能)及扶持阳气,使正气旺盛,抗力增强,然后再处以治病之方,总以救人为先。此余平生用药心得之一也。
另据此案,可知西医之肠伤寒亦未必都是中医的湿温症,临床辨证勿为病名所惑:
例一:
李××,女,四十三岁,患头痛日久,来所就诊。自诉:每日工作即感头痛脑鸣,目眩,心烦。休息即止,口中干燥少津,舌色紫,脉细数。脉症合参,系用脑过度,肾水亏虚,不能涵养肝木,以致风火上扰清空。治当滋肾水,养肝木,熄风火。用六味地黄汤加味。处方:
生地15克 粉丹皮10克 泽泻9克 茯苓9克 淮山药15克
柴胡6克 蔓荆子9克 钩藤10克
六味地黄汤为治肝肾不足、真阴亏损之名方。此例即为肝肾阴虚是病之本,故用此方加蔓荆子搜风凉血,且止脑鸣;柴胡疏肝达郁,畅达气血,并升举清气,钩藤平肝熄风;三味加入六味地黄汤中,则有滋水养肝,熄风之效。
上方服五剂,各证均减。
二诊:脉已不数,舌转红润。拟三才封髓丹育阴滋肾,以作巩固。
例二:
王××,女,三十余岁,患头痛,目眩且胀,尤以眉棱骨胀甚。脉弦兼数,口干,舌略红。脉症合参,此系血虚生风。法当养血祛风为治。处方:
黄芪15克 当归12克 柴胡6克 刺蒺藜10克 白芷6克
钩藤10克 明天麻15克 枸杞15克 桑叶6克 菊花6克
肝藏血,血虚即是肝虚。本方黄芪、当归为补血汤。补气益血,佐枸杞滋肾补肝,为治本之图。加柴胡达木郁以调畅气血,白芷祛风止痛,钩藤、刺蒺藜、菊花平肝熄风,天麻独入肝经,尤增强治虚风内动之效。菊花一味《本经》称其“主诸风肿痛,目欲脱泪出”。此方组合对血虚生风之头痛,尤为切合,乃本“治风先行血,血行风自灭”之旨。
二诊:上方服三剂后,头痛止,眉棱骨胀亦减轻。仍守原方去黄芪加黑豆10克 、荷顶1O克再服三剂,诸证悉除。
例三:
武××,男,四十五岁,患头痛引左颈麻木疼痛不能转侧已十余年,曾经多方治疗,效未显,转余诊治。按其脉濡滑,舌淡苔白腻。自诉:痛甚时欲呕,常感四肢酸困。证属寒湿不化所致,拟温阳化湿通络为治。予自拟小白附子汤。处方:
小白附子30克 天麻15克 法夏10克 茯苓15克 葳蕤仁20克
川芎6克 藁本6克 独活6克 吴白芷6克 防风6克
桂枝10克 甘草3克 生姜10克 大枣10克
嘱患者守方服用,共服至三十余剂,十余年之顽固疾患竞愈。至今多年未发。
[按]:小白附子一方,为余多年临床常用有效方剂。举几体功不足,阳虚外感,或寒湿阻滞经络所致之头痛,用之均有疗效。
余曾以此方治一李姓妇女,四十余岁,患两下肢剧烈疼痛,且出现对称性红斑。诊为营卫阻滞,气机不调,用小白附子汤加羌活、秦艽五剂而愈。
例四:
李××,男,四十余岁,患头顶疼痛,已历数月之久,兼见失眠、耳鸣,心烦,不能任劳。某医以肾阳虚论治,用附片、狗脊、白术、吴萸、肉桂、寄生、黄芪、党参和干姜等药治之。服二剂后,头顶疼痛加剧,转余诊治。查其脉弦滑,舌苔白腻。详细询问,曾因长期工作劳烦,脾阳不足,痰厥生风所致。拟方以李东垣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味。处方:
法夏10克 白术9克 明天麻15克 陈皮6克 茯苓10克
潞党参15克 黄芪15克 泽泻9克 焦黄柏6克 苍术9克
麦芽6克 干姜9克 神曲15克 菊花6克 蔓荆子9克
痰厥头痛,非半夏不能疗;虚风眩晕非天麻不能除。党参、黄芪甘温益气健脾,白术、苍术,甘、苦、温,健脾燥湿,补益脾阳,陈皮理气化痰;神曲、麦芽消食和胃,去胃中积滞。干姜温中散寒,黄柏坚肾益阴而退虚热,泽泻利水渗湿,茯苓渗湿健脾。加蔓荆子、菊花疏散风热。诸药共呈健脾燥湿、祛痰宣散风热之功。
二诊:服上方二剂,头顶疼痛大减,惟尚眩晕,耳鸣。午后心烦,唇舌略紫。此乃湿郁化热,加之元阴不足,相火浮动。拟“水中置介”法。方用自拟首乌黑芝麻散加减。处方:
龟板15克 首乌00克 黑芝麻15克 龙骨15克 牡蛎15克
钩藤10克 茯神15克 石斛10克 桑叶9克 菊花6克
栀子6克 甘草6克
方中首乌、黑芝麻补肝肾益气血,龙骨、牡蛎重镇安神;石斛清虚热,栀子苦寒泻火、凉血清心;桑叶、菊花、钩藤平肝熄风以治头眩。
三诊:服二剂后,头顶疼痛消失,仍有心烦失眠。用龙虎丹以交心肾。处方:
川附片30克 上肉桂6克 云黄连5克 龙骨15克 牡蛎15克
炒枣仁15克 茯神15克 干姜9克 甘草6克 桂枝9克
附片、枣仁以强心,黄连、肉桂即交泰丸以交心肾,任心火下注于肾;肾水温则上济于心,水火相济则神安。桂枝、甘草、龙骨、牡蛎即《伤寒论》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桂枝和营血而扶心阳,龙、牡收浮越之阳而复阴,茯神宁心安神,甘草、干姜温中阳。
四诊:服一剂后,心烦大减,竞已得寐。嘱用原方再进二剂,并用龟龄集二瓶作调理而愈。
龟龄集系我国最早的升炼剂之一,采用多种珍贵的动、植物药材炼制而成,有强身健脑,固肾补气,调整肝肾之功。
例五:
胡××,男,二十五岁,患头痛且胀,痛引前额,午后尤剧,病已月余。曾服止痛药效未显,转余诊治。其脉弦数,舌质红苔黄腻,心烦,口干。脉症合参诊为胆胃郁热、风热上乘所致。选用自拟菊花粉葛汤加味。处方:
菊花6克 粉葛20克 吴芷10克 川芎6克 蔓京子9克
炒荆芥6克 薄荷6克 连翘10克 枯芩6克 焦楂15克
荷顶10克
二诊:上方服二剂后,头胀痛遂止,脉已不数尚弦,苔黄腻略减,尤感心烦。用温胆汤加味,继清胆胃郁热。处方:
陈皮10克 法夏10克 茯苓15克 枳实9克 青蒿6克
吴芷6克 夏枯花6克 甘草3克 竹茹3克 荷顶10克 桑叶1o克上方服三剂,诸证消失而愈。
例六:
张××,女,四十余岁,经期前即感头痛绵绵不休,历时已年余。诊脉细弦,舌淡润无苔。此系血虚生风兼肝气不舒。本《内经》木郁达之,法当养血舒肝解郁。用逍遥散加味。处方:
当归20克 柴胡9克 白术10克 茯苓10克 薄荷6克
藁本6克 明天麻15克 吴芷9克 川芎6克 杭芍10克
炙甘草6克 炮姜6克 荷顶10克
当归、杭芍补血和营养肝,茯苓、白术健脾补中。柴胡、香附和薄荷疏肝解郁,加天麻、吴芷、川芎活血祛风止痛。炙甘草、炮姜苦甘化阴,与归、芍合用有调和气血之功。诸药共呈健脾养血、祛风解郁止痛之效。仅服三剂而痛即止。嘱每月经期前守方服三剂。服三月,多年经前头痛即未再发。
例七:
王××,女,二十七岁。病由产后血虚受寒,致头痛隐隐,持续一年,遇风更甚。经多方治疗,疼痛虽有所减轻,但未根治,每遇风头痛即发。诊其脉沉细,舌淡无苔,畏风特甚。脉症合参,系肝血不足,血虚生风。法当补血养肝祛风。用加味愈风散。处方:
当归20克 黑豆10克 炒荆芥6克 独活6克 荷顶10克
方解见本书“产后发热”治案。
服上方十余剂后,头痛、畏风消除而愈。
临床实践证明,本方药昧虽简而功效显著,曾用本方治疗产后血虚生风所致之头痛,或产后血虚受寒所致之发热头身痛,无不药到病除。治案较多,不再另举。
例八:
杨××,女,三十八岁,产后曾大流血,服药血止后.即现头痛,时作眩晕,面赤灼热。脉细,舌淡润。此为阴血暴虚,阳无所附,故面赤灼热,乃假热征象也,气血不能上荣于脑,故头痛;血虚生风,故时作眩晕。拟方以补水汤合当归补血汤,大补气血而滋水为治。处方:
白洋参15克 当归15克 口芪20克 焦黄柏6克 白蜜15克
方中白洋参、黄柏、白蜜为补水汤,有大滋肾水之功。白洋参大补心气。黄柏苦以坚肾,合白蜜之甘,苦甘化阴.阴得化生而血液不竭。加当归补血汤,补气补血,使气充血旺,浮阳得以潜纳。
二诊:上方服二剂后,头痛眩晕好转,阳气收纳,面赤灼热转为苍白。拟归脾汤去木香、白术加天麻、法夏、杭芍继补心脾。上方续服三剂,头痛眩晕悉除。
[按]:头居人体最高往。手足三阳经和主一身阳气的督脉及足厥阴肝经均上会于头。所以说“头为诸阳之会”,凡五脏精华之血,六腑清阳之气皆上会于此。头痛一证,有内伤与外感之分。外感头痛不外六淫之邪循经上犯,治疗关健在于分清六淫之性质,体质之强弱,掌握经络循行部位,则不难辨也。所难辨者,内伤头痛,证情较复杂。纯虚与纯实者易治,虚实互见,寒热相兼者,则较为难治,非一方、一法所能取效。宜方随证变,尤其掌握体质因素最关重要。治病必求其本,非见痛止痛所能见效。上逆八例,均属临床所常见,特为立案,以备参考。
张××,女,四十岁。初病发热身痛,旋即风痰上涌,颈项强直,不能转侧,面青神迷,口噤不开,舌不能伸,脉沉细而紧。脉证合参,显系太阳经脉为寒邪所滞而引起。因太阳与少阴互为表里,少阴主里,今寒邪入于阴分,正邪相搏,浊阴上逆,蒙蔽清窍,故法当温经散寒,祛风化痰。方用《伤寒论》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处方:
黑附片30克 麻绒6克 细辛3克 炙南星9克 全蝎6克
雄黄6克 生姜汁2匙僵蚕6克 胆炒半夏9克
方中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固元阳,开腠理,散寒邪而退热,加雄黄以辟百毒。胆炒半夏降上逆之浊阴,配南星、姜汁以化散风痰。全蝎、僵蚕祛风化痰而开窍,既引诸药上行,又能升清降浊。如此组合成方,俾能药证相符。
二诊:上方服二剂,热渐退,神渐清,口能微开,舌可半伸。惟面色尚青,身犹困重,颈项仍不能转侧,脉弦紧.舌苔白腻。此太阳气机闭塞,寒湿阻滞,改以自拟方小白附子汤加减。处方:
炙小白附子30克 明天麻9克 茯苓15克 葳蕤仁9克
法半夏9克 川芎6克 防风9克 白芷6克 羌活9克
桂枝9克 炒杭芍9克 甘草6克 烧生姜3片大枣3个
三诊:上方服二剂,口已能开七八,舌能伸出,脉转缓和。发热全退,痰涎减少,神志已清。宜扶心肺之阳,以化未净之痰。方用郑钦安姜桂汤。处方:
生姜15克 桂枝9克
四诊:上方服三剂,口全开,舌体伸缩自如,面色复常。是方能升扶上焦阳气。因阳气不足于上,则上焦之阴邪弥漫,以致风痰上涌而闭塞脏腑经络气机。故服后阳气得升,阴邪得散,痰涎得化,余症亦减,仅觉头部微痛,是上逆之浊阴未净,仍宜扶阳抑阴,宣散阴邪。方用《伤寒论》四逆汤加味。处方:
黑附片60克 筠姜12克 桂枝9克 细辛2克 甘草6克
上方服二剂,诸症痊愈。
[按]:此案病名,系原稿所用,所谓“捻颈风”,大体上是指感受外邪后,出现风痰上涌,颈项强直,如有人捻,口噤不开,舌不能伸等症状而言。关键仍在辨证。证既明,有是证而用是药。本例属于虚寒阴证,故先以温经散寒,继以活络祛风,终以温扶阳气而愈。
李××,女,十八岁。因感寒后发热四十余日不退,曾经中西医治疗,症状如故,前来就诊。症见:胸满、食少,日晡发热,恶寒踡卧,不思水饮,二便自利。面色晦暗而黑,舌润滑,脉沉细如丝。查阅所服中医处方,有按阳虚治者,曾用四逆汤、白通汤;有按阴虚治者,曾用青蒿、地骨皮、鳖甲之类及甘露饮等,均无效。按脉症分析,显系不足之阴症。滋阴固非所宜,但为何用扶阳之四逆、白通亦无效?反复思之,此症之发热,系太阳气机被寒邪郁闭,未能及时解散。太阳之里为少阴(足太阳膀胱与足少阴肾相表里),寒邪入里,真阳失运,此为伤寒太阳、少阴两感之重症。四逆汤虽能扶阳,但不能驱邪外出;白通汤亦交阴阳之方,但所交者系心肾之阴阳(葱白引心中之阴下交于肾,附子引肾中之阳上交于心),不能交表里之阴阳,故无效。此症之治,全在交表里之阴阳,温经解表,乃用《伤寒论》麻黄附子细辛汤;处方:
黑附片60克 麻绒6克 北细辛3克
此方,据清代医家郑钦安云:“乃交阴阳之方,亦温经散寒之方也。夫附子辛热,能助太阳之阳而内交于少阴。麻黄苦温,细辛辛温,能启少阴之精而外交于太阳。仲景取微发汗以散邪,实以交阴阳也。阴阳相交,邪自立解。”
翌日复诊:服药一剂,发热竟退,余症亦减。宜扶阳抑阴,交通心肾阴阳,处以下二方:第一方,四逆汤:黑附片60克 干姜12克 甘草6克 第二方,白通汤:黑附片60克 干姜15克 葱白3个上二方,交叉各服三剂后,精神大佳,饮食增进而愈。[按]:《内经》谓:“其两感于寒而病者,必‘不免于死。”(《素问·热论》)所谓“两感”,指阳经与阴经同时感受寒邪而致病,亦有表里同病之意。在《内经》时代.尚无完善治法,故列为“死症”。至仲景时代,则发展了《内经》理论,丰富了临床治疗方法。这是一大进步。《伤寒论》就说:“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而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发热为太阳经感受寒邪,脉沉为少阴阳气不足,两感症也,故创麻黄附子细辛汤,交表里之阴阳,温经散寒,扶正祛邪,使邪祛而正不伤,扶正而不碍邪。药仅三味,配伍周详,效采很好。
本例即典型之两感症,若不急扶少阴之阳,开太阳气机,则两感之邪难有出路,烦不易治。兹用脉黄附子细辛汤,实属有是症,立是法,用是方,故危重之症亦愈。寄语学者:凡治外感诸症,必须熟悉六经错综复杂变化之机制,则病情自无遁形,而施治始可中的。
李××,女,四十余岁。发热恶寒,自汗,腹痛欲呕,病已二十余日。住某医院治疗,延余会诊。症如上述,舌质淡润,苔白腻,脉弦。脉症合参,诊为太阳、少阳合病兼脾湿不化。处以柴胡桂枝汤加减。处方:
柴胡9克 炒黄芩9克 法夏10克 桂枝10克 杭芍12克
广木香3克 白蔻仁6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3个
方用小柴胡汤去参,和解少阳枢机以除寒热。用桂枝汤调和营卫以解太阳。重用杭芍和营敛汗,加木香、白蔻仁温脾化湿以止腹痛欲呕等症。
二诊:上方服一剂,热退,腹痛止,舌白腻亦减,脉弦转绥。继以四逆散与桂枝汤二方合用,服药三剂诸症全愈。
戴××,女,二十七岁,壮热不恶寒,身痛项强、烦渴引饮,已十余日。脉洪大,舌质红,苔厚腻。前医曾用小柴胡汤未解。症属湿热羁留于太阳、阳明二经,应开太阳气机,清泻阳明,使邪从外解。方用《伤寒论》桂枝汤与白虎汤合方化裁。处方:
桂枝9克 葛根12克 生石膏15克 炒知母6克 粳米9克
甘草6克 烧生姜3片大枣3个
白虎汤能清金保肺,峻泻阳明独盛之热。桂枝去芍药汤解肌表之邪,使之从太阳而解。葛根为阳明经药,具解表、退热、解毒诸作用,配桂枝发汗解肌,引邪外出。
服一剂,热稍退,余症如前,又增胸闷,干呕,口苦,自汗,大便不通。此阳邪陷里,当用表里双解法。改用《伤寒论》大柴胡汤。处方:
炒柴胡9克 法半夏9克 炒黄芩6克 炒积实6克
炒杭芍6克 大黄6克 烧生姜3片大枣3个
此表里两解,攻内解外之方,仲景用治“伤寒发热,汗出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病”之证候。
服一剂,便通烦定,胸闷、口苦解除。但热未全退,周身关节疼痛,舌苔仍腻。可知因湿邪太盛,阻滞太阳经络所致。当以除湿透络为主,方用《金匮要略》麻黄加术汤合麻杏苡甘汤。处方:
麻绒6克 杏仁9克 桂枝9克 白术15克 苡仁15克
甘草6克
方中,麻黄发汗,桂枝解肌,杏仁利肺气,甘草和中。因其湿盛,故用白术燥湿,苡仁渗湿。
服一剂,身痛全消,热退身凉。继以甘露饮(生地、熟地、天冬、麦冬、茵陈、黄芩、枇杷叶、石斛、甘草)调理而愈。
[按]:足太阳循身之表,为一身之藩篱,乃机体最外一层,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多由太阳侵入。故本症治疗,自始至终,均以解散表邪为主,使邪从外解,庶免深入之患。至于具体的立方用药,则视病情而定。如初时用白虎合桂枝汤,湿热用桂枝等品,此亦说明在辛凉清气解肌方中,适当佐以必要之辛温药物,似更能加强全方之作用。
赵××,女,四十岁。患者发热,汗出,口苦,耳聋,自利不止,口渴,小便短少。病已十余日,曾服辛凉解表之剂不效,延余往诊。诊脉浮弦,舌心滑润,气弱神倦。此三阳合病也。发热、汗出者,太阳中风证也。口苦、耳聋者,少阳证也。自利不止者,《伤寒论》云:“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口渴尿少者,太阳腑证也。太阳主表,故脉浮,弦又为少阳主脉。舌滑润为津液未伤,气弱神倦者,误用辛凉,正气被损也。本病治法,重在调和表里,三阳并治。《医学心悟》云:“不论三阳、三阴,凡两经合病,则用两经药同治之,三经合病,则用三经药同治之。”因合用小柴胡汤、硅枝加葛根汤和五苓散三方化裁。处方;
炒柴胡6克 炒黄芩6克 法夏9克 桂枝9克 葛根15克
猪苓9克 茯苓15克 炒泽泻6克 生姜3片大枣3个
笺诊:服一剂,热退泻止,余症亦减。继以五味异功散善肟。处方:
苏条参15克 漂白术9克 茯苓15克 陈皮3克 炙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3个
嘱服二剂,诸症悉除。
杨××,女,十五岁,病已~周。初病发热呕吐,泻利,头痛,恶寒,曾先后延医诊治无效。现呕逆不止,腹痛硬满,面赤,烦躁。仍感头痛,恶寒,手足僵冷。查其以前所服诸方,均以小柴胡汤为基础,甚至加三棱、莪术攻伐,服后月经适来,病更加剧。
察其脉细而欲绝,舌淡紫,与上述病情合参,乃寒入厥阴,其病在肝。肝与胆相表里,肝寒而气郁不升,则影响于胆,气逆不降,故呕逆不止。厥阴为风木之脏,木郁克土,故腹痛硬满。寒入于阴,则阳浮于上,故面赤。吐泻后,阳气与津液俱伤,心肾不交,水火离隔,故烦躁。厥阴外证未解,故头痛、恶寒。肝脾不和,阳气不能达于四肢,故手足僵冷。小柴胡汤乃和解少阳之方,其所以误者,因惑于发热、呕吐,未注意尚有太阳表证之头痛、恶寒、阳明之下利也。若当时投以葛根汤,两解太阳、阳明之邪,则其病早愈。由于越经用药,引邪深入,柴、芩皆清泻肝胆之品,反复用之,攻伐无过,以致病情加剧。幸患者年青,生机旺盛.正气尚能支持,急投以《伤寒论》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加味。处方:
当归12克 桂枝9克 炒杭芍12克 炒吴萸6克 细辛2克
通草6克 炒小茴香6克 砂仁6克 川黄连3克
炙甘草6克 烧生姜3片大枣3个
方中当归、桂枝、杭芍温经活血,细辛散少阴之寒,吴萸、生姜散寒止呕,炙草、大枣补中生血。通草通经络利关节,尤在泾谓本品有“通脉续绝之功”。加小茴、砂仁以理气通滞而止痛,少加黄连、配吴萸取“左金”之意以平肝而为反佐。
上方服后,次日来诊,呕逆全止,肢已转温,面赤,烦躁、腹痛均减。续处以吴萸四逆汤。处方:
黑附片60克 炒吴萸9克 干姜12克 炙甘草6克
此方本可先甩,其所以不先用者,在于本病既经误治克伐,不但厥阴外证未解,且使肝血为寒所凝而不能畅运,故先予当归四逆汤温血达表,以作响导,继用吴萸四逆汤,温中扶阳,驱除浊阴。如此施治,始可引邪向外一举而平。故服第二方后,诸症悉除,且满身出现红斑,此病邪由里达表,已收预期之效。乃因势利导,以四逆汤振奋阳气,驱邪外散,遂告全愈。
[按]:《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云:“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又云:“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此二条指出厥阴病的治疗途径之一。本例由误治而导致寒入厥阴,因证候与《伤寒》所逆相符,故用之有桴鼓之应。厥阴为肝木所主,肝主藏血,脉细如绝为厥阴病血虚之候。血虚者当以补血行血为主。正如尤在泾所说:“欲续其脉,必益其血,欲益其血,必温其经。”然因过用寒凉及攻伐之品,不仅血虚,真阳亦有亏损,故益血温经之后,又用吴萸四逆汤扶阳温中而散寒。因病证如此,故用药亦不得不如此。
孙××,男,八十余岁。家属代诉:平素嗜酒,曾患风湿,关节疼痛、足不任地多年。因神志昏迷,住某医院,诊断为中风症,治疗无效,延余会诊。症见:昏迷,喉间痰鸣,面色枯焦而紫赤,不大便已十余日,病势严重。苔白腻,脉弦数。症由湿痰内蕴,郁久化热所致。治法本应清化痰热,但苔白腻为湿痰兼夹之象,且又在高年,心肺之阳易虚。治疗先以温扶心肺之阳,降逆化痰、行水散结之剂。用姜桂苓半汤以干姜易生姜,消息之。处方:
桂枝9克 茯苓15克 胆汁炒半夏9克 生姜9克
服药一剂后,舌苔白腻转黄,热象显露。此时症结所在,以通便为当务之急。患者年事虽高,但证现实热,本“有故无殒”之旨,予黄龙汤加减。处方:
生地15克 当归15克 厚朴9克 枳实6克 酒军9克
元明粉9克 党参15克 白蜜15克
此方主治应下失下,肠燥津枯,痞满坚实俱备之证。故用大承气汤急攻其急,并加党参以固元气,当归、生地、白蜜滋阴养血。如此攻补兼施,下则无碍。
服一剂,大便仍不通,易方用大承气汤(枳实、厚朴、大黄、芒硝)以攻积,加白蜜18克 以润肠,加瓜蒌仁9克 以宽中润下。服一剂,病无增减,因病势积重难通,再易方用小承气汤(枳实、厚朴、大黄)加白蜜18克 、蒌仁9克 、当归15克 、白芍12克 ,以养血润燥。连服五剂,大便渐通,神志渐清。继服养血润燥活络之剂调理后,下肢行动自如,康复如初。
苏××,女,五十余岁。婚后迄未孕育,常自苦闷,忧郁成疾,遂患臌胀。经西医治疗虽有好转,于1951年春.因饮食不慎.以致大吐,旋即昏迷不省人事,送医院急救,历三日仍处于昏迷状态。某中医以小续命汤,服之不应,并称患者循衣摸床,病已不治,家人为其料理后事。延至第五日,始延余往诊。据其体质素弱,又常忧郁。今病昏迷,唇色润.活,舌苔白燥,脉沉细和缓,触之无汗,并无口开、手撒、声鼾、眼合、遗尿、汗出如油等绝症败象,是皆元气内竭,病况危殆。
思之良久,乃谓家人曰:“此症系血虚肝郁,又经大吐伤中,湿聚痰生,以致肝风内动,风痰纠结,猝倒无知,昏迷不醒,不食、不便已五日。幸无其他败象,脉沉细和缓,来去分明,胃气未绝,尚有挽回余地。至于猝倒无知,舌强不语,系阴火(肝肾虚火)上冲,风痰上扰。若用药偏温,则反助火势;偏凉则中宫更伤。今惟有扶正祛邪、熄风化痰一注。”乃处以下方:
羚羊角3克 枣仁12克 上肉桂6克 附片3D克天麻9克
羌活6克 防风9克 桑叶6克 菊花6克 甘草5克
竹沥二匙姜汁(少许为引)
此方即资寿解语汤加桑叶、菊花也。方中羚羊角、天麻、桑叶、菊花清肝熄风,尤以羚羊角镇痉治头目之风最效。竹沥、姜汁化痰,羌活、防风镇痛、镇痉而祛风。用肉桂引火归元,配附片,枣仁强心温肾,扶助机体,增强抗力,甘草和中。诸药台用,有熄风化痰,引火归元,扶正祛邪之效。
上方服后,神识较清,已能识人,惟身重不能转侧,头闷痛,恶心。舌苔由白燥转白腻,脉由沉细转弦滑。此内湿素盛,痰湿上逆,治应除湿、祛风、益气、扶脾、涤痰。方用李东垣半夏天麻自术汤。处方:
法夏9克 白术9克 明天麻9克 烧神曲9克 炒麦芽9克
茯苓15克 炒苍术9丸陈皮6克 泽泻9克 北口芪15克
潞党参15克 干姜9克 焦黄柏6克
上方服二剂,神识更清,但仍不能起床。自以为病势好转,虑余诊务繁忙,乃另邀某医作调理治疗,处以大橘皮汤加减,药用茯苓、猪苓、泽泻、桂枝、白术、木香、陈皮、槟榔、六一散、扁豆等。服后即见烦躁、失眠、手足抽搐,复延余诊。症见:脉弦细,舌红燥。盖由利湿伤阴,阴虚动风,肝阳不潜,冶应柔肝熄风,安神定志。予自拟首乌黑芝麻散和桂枝龙骨牡蛎汤加减。处方:
炙首乌15克 黑芝麻15克 金石斛6克 钩藤9克 桑叶9克
菊花6克 桂枝9克 杭芍9克 龙骨15克 牡蛎15克
甘草5克
方中首乌、黑芝麻滋养肝肾,补血祛风。石斛益阴补精,钩藤、桑叶、菊花清肝熄风,平降肝阳。桂、芍、龙、牡、草,安神定志,潜镇浮阳。
连服三剂,搐溺已止,渐能活动,烦躁失眠症亦减去七、八,宜继续养血柔肝、育阴潜阳治之,方用自制二甲散加减。处方;
龟板15克 鳖甲15克 龙骨15克 牡蛎15克 当归9克
杭芍9克 枣仁15克 女贞子9克 炙首乌15克 乌梅3个
川楝子6克 玄胡索6克 甘草6克
服三剂后,病体逐渐恢复,已能起床,出院回家,继以饮食调养。
杨××,女,三十岁。初患上腹疼痛,发高热,大便秘结。病已四日。曾用灌肠法通便,反致腹痛、吐泻、手足厥冷,烦躁不安,面青,脉微。经服大剂附子理中汤(重用附子),服后病情加剧,乃邀余往诊。症见:面青,神烦,肢冷,吐泻发热,口唇焦燥。舌呈紫色,脉象闭伏。细审之:手背虽冷,但手心灼热,加以烦渴引冷,口臭气粗,舌唇焦紫等症状,并非阳气不足,实为邪热有余之象。若属真寒,必现手心手背两面俱冷,岂有手心独热之理,这是辨证的关键所在。脉虽不显,由于热邪闭伏于里,阳盛格阴,阳气不能达于四末,故见肢冷脉闭。综上判断,确系真热假寒,阳极似阴,即《内经》所谓“热深厥深”,实属有余之热证,用附子理中汤而病情反剧者,缘犯“实实”之戒,以阳药治阳症,热势愈盛,重热则寒,物极必反,故外现阴寒之假象。法宜急泻其火以救阴。处方:
第一方:
地浆水适量(掘地作坑,灌水搅之,待其澄清后,去泡沫取水)
绿豆30克 (用地浆水煨服)
第二方,葛根黄芩黄连汤:
粉葛15克 炒黄芩9克 云黄连6克 甘草6克
第一方地浆水,能治腹内热毒绞痛,并解药物、鱼、肉及果、菌诸毒,绿豆清热解毒,涤胃清心,行血脉。二药合用,解毒之力尤强,嘱先服此方以夺腹内炽热之势,继服第二方以清表里之热,并使内陷之邪外出。
二诊:上方各服一剂,自诉肢厥回,体热退,腹痛大减,呕泻均止。面已不青,六脉显现。口臭气粗益甚,烦渴饮冷如故,真热之象已逐渐外呈。宜清肺胃之热而保津。方用王孟英驾轻汤加减。处方:
鲜竹叶9克 生扁豆9克 苡仁9克 淡豆豉6克
焦栀子6克 黄芩9克 陈木瓜6克 枇杷叶9克 厚朴6克
陈皮6克 石斛9克
三诊:上方服一剂,仍感烦躁口渴,口臭气粗,六脉洪数,气分热势仍张。殆因表气闭塞,热邪不能外透,里热过重,内外不通。改予发表攻里之剂。方用三黄石膏汤。处方:
黄连6克 黄芩9克 黄柏9克 麻黄6克 栀子6克
生石膏30克 淡豆豉6克 生姜3片绿茶叶9克 大枣3个
四诊:服一剂,气分热势虽清,但因胃浊不降,大便多日不解,腹胀气粗,苔黄燥,脉现滑数有力。证转阳明腑实,下证已具,宜釜底抽薪。用《伤寒论》大承气汤。处方:
大黄9克 厚朴9克 元明粉9克 枳实9克
五诊:服一剂,大便得下,里热得除,病势大减宜继续清理肠胃湿热,养阴生津以善其后。方用《局方》甘露饮。处方:
生地15克 熟地15克 天冬9克 麦冬9克 石斛9克
黄芩6克 茵陈9克 枳壳6克 炙枇杷叶9克 甘草5克
嘱服二剂,诸症消失,其病遂愈。
[按]:真热假寒之证,本可观厥。仲景云:“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但医者稍有疏忽,极易误治。本案抓住手心灼热,结合口唇焦燥、舌紫、烦渴饮冷、口臭气粗等真热现象,不为面青、肢冷、吐泻、脉伏等“寒象”所惑,仍按真热治之。用地浆水煮绿豆,先夺腹内炽热之势,同时予葛根芩连汤解肌透热,引内伏之热邪出外。药后.果然内热外观,真象毕露,假寒尽除。继以清热生津,扶持正气,俟攻下条件成熟,以大承气汤一鼓作气扫荡热邪而诸症悉解。诚如唐容川论佚火之厥谓:“先宜治其伏火,使火得发,转厥为热,次乃更清其热,斯可愈尔。”
施××,女,十七岁。因发热持续不退,入某医院治疗未愈,邀余会诊。症见:高热,全身冷汗不止,声低息短,四肢逆冷,面赤如硃,身重难以转侧,二便如常。右脉沉细,左脉浮大无根,舌青滑,不思饮。询问服药情况,始知前医曾用葛根芩连汤、银翘散和白虎汤等方,而发热日增。细审此症之发热,实乃元阳外越。面赤如硃,系阴寒过盛,虚阳上越之假热证,所谓“戴阳证”也。因误用寒凉,故病势日益增剧。急宜交通阴阳,收纳元气,乃用《伤寒论》白通汤。处方:
附片60克 干姜12克 葱白3个
复诊:上方服一剂,病如故。认为药已对证,但疗效不显,是由于阴寒格拒过盛,药不能直达病所。应从阴引阳。本着“甚者从之”,“热因寒用”的治则,于原方加猪胆汁数滴,童便一杯。服后热竟全退,冷汗亦止,面赤身热大为减轻,惟四肢尚冷。继以《伤寒论》干姜附子汤峻扶元阳,交通上下。处方:
附片60克 干姜15克
姜、附二味为阳中之阳,不加甘草,较四逆汤扶阳之力更专,故服后诸症悉愈。
[按]:“戴阳证”最易与实热证混淆,若只见高热不细加审究,极易误治。但病既真假相混,必有其本质可寻。如冷汗不止、声低息短、肢冷、脉浮大无根,即其内寒本质所在,发热面赤非其本也。结合以前所服方药,为真寒假热之“戴阳证”,急用白通汤回阳收纳。然因阴寒格拒,初效不显,后于原方加苦寒反佐,服之果验。若审证不详,略有疏忽,见药不效,改弦易辙,则病终难愈也。
例一:
汪××,男,十五岁,患发热不退,已近一月。夜重昼轻,汗出不止,有时汗干而热不退。服西药解热剂,热虽暂退,旋又复热,且热度极高,目上视不瞑,烦躁不安,喘促气微,汗出如洗。病情危重,急来求余会诊。余详加诊视,症见:舌紫而腻,脉浮大而劲,壮热汗出,热不为汗衰,此病名“阴阳交”。《内经》论之甚详,若属温热病之坏证(逆证),预后多不良。所幸者,尚能饮食,胃气未绝,尚有一线生机。盖汗出热当退,今热不为汗衰,发热和汗出,兼而有之,足证气机不收,阳越于上,故发热汗出也。肾属水而主五液,若肾水不能温升,心火不能凉降,坎离不济,阴阳不交,升降失司,则为此病所以至危之理也。王叔和云:“汗后脉静身凉则安,汗后脉躁热甚则难。”但若治之得法,尚可挽救。治法当在通阳交阴,使气得收,津液能藏,俾能热退汗敛,则病可愈也。乃用《张氏医通》益元汤加猪胆汁,勉力救治。处方:
黑附片60克 干姜12克 炙艾叶9克 大寸冬12克 甘草3克
炒知母6克 炒黄连3克 生姜3片白洋参9克
五味子10克 大枣3个葱白3个
猪胆汁一个,分三次调入药内。点童便数滴为引。
此方以附片、干姜温肾培其本元为主,辅以艾叶温肝暖肾,佐寸冬、知母、黄连清上焦之心火,藉以育阴退热。洋参、麦冬、五味为生脉散,能益气、止汗、润肺、清心、滋水。葱白通阳交阴,童便引热下行,加胆汁之苦降导药力入于丹田。此方原治面赤身热,不烦而躁,思饮不入于口,阴盛格阳之戴阳证。今借用是方以治此症,甚为恰当。因方中附片、干姜、甘草四逆汤也,洋参、麦冬、五味生脉散也,合以艾叶、生姜、大枣保其精也,黄连、知母、猪胆汁、童便攻其邪也。一攻一守,保精攻邪,庶使正能胜邪,则热自退,汗自收也。
上方于是日上午服后,至下午五时许,其父来家告曰:“服药后,眼已能闭,热亦稍退,喘促较平,汗出减少。”遂将原方附片加至120克 ,嘱其再进一剂。服后深夜汗收、热退,喘促全平,诸证已减。但旋又下肢浮肿。遂予白通汤调理而愈。观是症之所以得愈,全赖能食,胃气未败也。
白通汤系交阴阳之方,亦即交水火之方。附片补先天之火以培元,干姜温后天之土以暖中,葱白能引心火下交于肾,附片启肾水上济于心。水火溉济,阴阳互根,而得其平秘矣。故对“阴阳交”证,亦可先投白通汤,若服药拒纳,以益元汤加童便反佐为治。
例二:李××,男,四十三岁。亦患上证,症状与上同,惟烦躁较甚,脉空大而散,舌润苔白腻,满口津液。病已半月,幸能食。投以白通汤,烦躁止而神安,热退而汗收。周身旋出斑疹。经用三豆汤加乌梅、桑叶、苡仁服三剂即愈。越三年复病,症同前。先延二医诊治,一用小柴胡汤,一用白通汤,均无效。复延余诊。询其不能饮食已六日.断为胃气已绝,不予书方,果次日而亡。
[按]:“阴阳交”一证,《内经》早有论述。据《素问·评热病论》记载:“有病温者,汗出辄复热而脉躁疾不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阴阳交,交者死也。”“人所以汗出者,皆生于谷,谷生于精,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却而精胜也。精胜则当能食而不复热;复热者,邪气也,汗者精气也。今汗出而辄复热者,是邪气胜也,不能食者,精无俾也。病而留者,其寿可立而倾也。且夫热论日,汗出而脉尚躁盛者死。今脉不与汗相应,此不胜其病也,其死明矣。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今见三死,不见一生,虽愈必死也。”这段论述是很精辟的,值得重视。所谓“阴阳交”系指阳邪交于阴分,交结不解,消耗阴气所致,为温热病中的危重证候。本段论述还指出,汗出而热不去,死有三候:一不能食,二脉躁疾,三狂言失治,故曰“三死”。实践证明,这一论断是颇有参考价值的。但临床上有阴气被耗所致“阴阳交”,亦有阳气外越,气机不收所致“阴阳交”。证候不同,治法殊异,临证时须细心审查,不可误治。本病预后之好环,全在是否能食,以判断胃气有无,“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这些经验同样是宝贵的。
吴××,男,七十四岁。因头顶部外伤流血过多,入某医院急救,经用冷水洗涤创口后,进入昏迷,且寒战不止,因而邀余会诊。症见:舌淡青滑,脉沉,患者踡卧,血虽止而目瞑不语。检视创口,正当巅顶部位。巅顶乃督脉与足厥阴肝经会合之处。督脉总督一身之阳经,为阳脉之海,寒气侵入,诸阳抑遏,故发寒战。厥阴乃多血少气之经,流血过多,气随血散,寒气侵入,阳气困顿,心窍不宣,故现昏迷。证属阴寒重证,急当峻扶元阳,驱散阴寒,温暖血脉为治。方用《伤寒论》干姜附子汤,加大剂量投之。处方:
附片120克 干姜30克
上方专复元阳,消除阴邪,增强体功。服一剂后寒战止。再服一剂,神识转清。因患者年老,元阳本虚,非大剂连服,不能尽功。续以附子汤、四逆汤调理旬日,逐渐平复如初。
[按]:此症寒战,昏迷神倦,属气随血耗,阴寒凝闭,阳气不足所致。《内经》云:“气有余便是火,气不足便是寒。”故治疗关键在于峻扶元阳,振奋全身气机,故用大剂干姜附子汤。附片温下焦之元阳,干姜培中土之生气.干姜得附片则温中之力愈大,附片得干姜则温下之力愈宏。
胡××,男,五十一岁。因恶寒发热,不思饮食,经服发汗药后,热仍不退。某中医断为暑热,用栀子、滑石、芩、连之类,服后寒热似疟。改用西药治疟之针剂,针后又觉四肢酸软无力,手足厥冷,眼神发呆,彻夜不眠;又改服中药附片、干姜、参、芪等益气回阳之剂,服后变为神昏、诂语、发痉,又改投寸冬、黄连、口芪、厚朴、瓜蒌壳、枳壳、菖蒲等药,症现呕逆不止,头目眩晕、心神恍惚,手足厥冷至肘膝,已四日未大便,病已半月,症势垂危。,来诊时,除上述症状外,且见患者面容惨白,双目无神,舌心黑而干燥,切其脉沉而细微。此乃寒湿不化.元气不收所致。然从其呕逆不止,神气困顿观之,惟恐元气虚脱而莫救。急用下方:
公丁香4克 肉桂子6克 柿蒂5克 苏条参15克
白术9克 干姜12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砂仁6克
甘草6克
此方乃理中汤加味而成。因病已半月,药石乱投,导致中阳大虚,呕逆不止。此为胃气欲绝之候。先后天本属一气,胃气欲绝,肾气亦将败越。理中汤以中焦脾胃虚寒立法:姜、术温运中宫之阳,条参、甘草甘缓益脾。如此组合,有刚柔相济之妙,加丁香、桂子以温中降逆,柿蒂苦温下气;半夏辛温化痰。四药合用,更显降逆之功,茯苓健脾利湿,砂仁扶气调中。诸药与理中汤相配,既祛痰不耗气,又降逆而不滞气。
服药后至晚八时,呕逆轻减,突然腹痛便急.解下黑色粪便甚多,至夜半呕逆全止。
次日来诊,肢倦身软,脉转滑大,舌腻而干、胸闷。此胃浊不化,续前方加附片60克 以助命火。此所谓“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者也,合理中汤则先后天之阳均得兼扶,而胃浊自降矣。
服后,胸闷全消,神形转佳,但觉心烦不安,腮肿及牙龈隐痛。处以《伤寒论》枳实栀子豉汤加苏条参:
炒枳实6克 焦栀仁9克 淡豆豉9克 苏条参15克
枳实栀子豉汤为仲景宽中下气、交心肾、除虚烦之方,加苏条参以顾护元气。服后心烦大减,但腮肿未全消,牙略痛,用自拟方姜桂苓半汤化裁:
干姜12克 桂枝12克 茯苓15克 胆炒半夏9克
方以干姜除寒散结,桂枝温经通脉,茯苓利水行痰,半夏胆汁炒更能化痰降逆,引浮越之阴火得以潜藏。
服方一剂,腮肿消,牙痛止,但天明时又现两腿疼痛且.浮肿,舌白腻。此因上方之散寒降逆,寒趋于下,故腿现浮肿,总由寒湿未尽,阳不宣达所致。续处下方:
麻黄6克 杏仁9克 桂枝9克 白术15克 苡仁15克
甘草6克
此方为麻黄加术汤和麻杏苡甘汤之合方。有使蕴积之寒湿由尿、汗两解之妙,故服后腿痛即减,浮肿未全消,继以苓桂术甘汤加附片,及四逆汤加苓、术调理而愈。
[按]:此病初起,由于医者未细心审证,杂乱投药,导致症变多端,脾肾欲绝,出现呕逆不止,实系阳虚、寒湿不化之证。至于舌黑而干,结合脉症,乃阳虚而津液不能上承,井非热象。阳虚乃病之本,湿寒乃病之标。审证如此,故自始至终,紧紧抓住这一关键随症用药,无论其阴邪上越为牙疼腮肿,或下降为腿肿痹痛,症状虽异,而致病之本源则同。本着“治病必求其本”之原则,从扶阳气、祛寒湿出发,步步为营,竟收全功。
吕××,男,七十七岁,素性勤苦,虽处高年,尚在操持家务。近二月来,渐觉心悸、气短,且日愈加重。小便频数,涕泗交流。屡治无效,来求余诊。察其脉代,舌白滑。余诊毕,患者告曰:“诸医皆谓吾病系阳虚,但扶阳方中若加肉桂,反觉心悸更甚,不知何故。”余曰:“扶阳不离姜、附、桂,但附子无姜不热,无桂不燥,是以扶阳方中加桂,则燥性大增,纯阳刚烈,过于兴奋,故有不受。然若调剂得宜,则又不忌。”
患者所现诸症,显系心肾阳虚,中阳不足,元气不能收纳所致。心阳虚,阳神不藏,以致心悸、气短。肾主五液,肾阳虚衰,元气不能收纳,上不能统摄阴液,而致涕泗交流,下不能约束膀胱,而致小便频数。且心肾之阳相通,互相影响。肾阳虚衰,可引起心阳不足,心阳不足,亦可伤及肾阳。故肾阳虚者,心阳易虚;心阳虚者,肾阳亦多感不足。然其相互交通之作用,全凭中气为之斡旋,所以郑钦安说。“中也者,调和上下之枢机也。”此症之治,宜补阳以运中,补中以助阳,先后天同时兼顾。但用药应刚柔相济,使之适于病情,遂处以郑钦安附子甘草汤:
黑附片60克 炙甘草9克
方中附子辛热,补先天心肾之阳,其性刚烈,甘草味甘,专补后天脾土,其性和缓。黄坤载谓其:“备冲和之正味,秉淳厚之良资,……培植中间,养育四旁,交媾精神之妙药,调剂气血之灵丹。”甘草与附子相伍,可缓和其刚烈之性。同时,脾得先天真阳以运之,而中气愈旺,愈能交通先天心肾之阳。此先后天并补之剂也。
上方连服三剂,症情好转。宜加强补中作用,兼补心气。原方加高丽参,由6克 至15克 ,服三剂,诸症大减,且觉安静、恬适。至此,心肾之阳恢复,欲图巩固,须阴阳兼顾,本《内经》“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之旨而立法,易方用郑钦安补坎益离汤和潜阳汤加味。处方:第一方,补坎益离汤:黑附片60克 桂心9克 蛤粉15克 炙甘草6克 生姜15克 第二方,潜阳汤:黑附片60克 龟板15克 砂仁6克 桂心9克 炙甘草9克 高丽参9克 补坎益离汤,用附、桂补心肾之阳,蛤粉补肾阴,启下焦水津上潮,姜、草调中,最能交通上下。虽附、桂同用,然有蛤粉补阴以济之,甘草之甘以缓之,不但刚烈之性大减,且水火互济,上下不乖,心悸自不作矣。
潜阳汤,龟板潜阳滋阴,附、桂补心肾之阳,加高丽参补益元气,又得砂仁、甘草理气调中,使上下气机交通,水火调平矣。
患者各服上方二剂后,诸症消失,精神亦较前增加。
刘××,女,十三岁。发热、咳嗽、呕吐,继之颜面眼验浮肿,血尿。西医诊断为急性肾炎,治疗一周,见效不显,转余诊治。症现发热持续一周不退,咳嗽较剧且呕吐,尿短频,肉眼血尿。脉浮而数,舌质红,苔白而干。此系外受风热之邪,内有水湿蕴结,以致肺失宣降而发热咳嗽。胃气上逆则呕吐,水湿蕴结,郁而化热,下注膀胱则为血尿。证属“风水”。治宜宣肺清热、理气利湿为当务之急。予自拟方桑叶连贝散加减。处方:
桑叶10克
连翘10克 贝母10克 陈皮10克 茯苓15克
焦楂20克 杏仁10克 藿香6克 枯芩6克 竹茹3克
方中桑叶、连翘、枯芩、贝母、杏仁宣肺清热,藿香、茯苓、陈皮理气利湿,焦楂化腑热、去淤滞,竹茹清热止呕。
二诊:上方服二剂,发热退,咳嗽减,脉浮数已转微紧。舌干转润,仍有薄自苔。面浮,仍有血尿,呕吐未止。此时风邪虽减而胃气不和,宜化饮降逆止呕为治。用《金匮》小半夏汤。处方:
法夏9克 生姜30克
方中重用生姜发表行水散寒,配法夏和中降逆而止呕。
三诊:服一剂后,呕吐止,面浮略减。仍有微咳,血尿仍存。此系表邪未尽,太阳气机郁遏不畅。用桂麻各半汤加减。处方:
麻绒6克 杏仁9克 桂枝9克 杭芍10克 苏叶6克
防风6克 陈皮6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
桂麻各半汤开太阳气机,以解太阳未尽之表邪,发汗行水,加苏叶、陈皮、防风辛香理气,祛风胜湿。
四诊:服一剂后,面浮遂减,小便较前增多,舌转腻,脉转沉细。此水饮已有外泄之征象。此时血尿虽存,但心肺阳虚之征已现。用自拟姜桂苓半汤以扶心肺之阳。处方;
生姜9克 桂枝9克 茯苓15克 法夏9克
方解见本书“姜桂苓半汤的组成原理及临床运用”。
五诊:服二剂后,面浮消,舌腻已退,血尿减少。用《伤寒论》猪苓汤,利湿、育阴、泻未尽之余热。此方连服五剂后,血尿全止,面浮全消。
[按]:本例水气上泛之因,为风邪外袭,肺失宣降,胃气不和,膀胱气化不利,故不能通调水道,以致在上而为咳嗽、面浮,在中则为呕吐水饮,风邪不能及时宣散,与内蕴之水饮郁而化热,在下则为血尿。治疗关键在于分清表里,宣通肺气,清散风热之邪为急。俟风热之邪宣散,再予小半夏汤化饮降逆,和中止呕。进而以桂麻各半汤开太阳气机,再佐以姜挂苓半汤,复心肺之阳而助宣肺化饮之力。待阳复继以猪苓汤育阴、利湿,泻未尽之余热而治血尿。此证如表邪未尽,即用里证之猪苓汤,无异引邪深入,关门缉盗,病势缠绵,难期速效。本例虽有血尿,而用桂麻各半汤者,意在宣通膀胱气机,使病邪外散,用姜桂苓半汤者,意在助心肺之阳,为下步用猪苓汤创连育阴、利湿之条件。
孙××,男,八岁。全身浮肿已三月余,尤以面目及四肢为甚,求医殆遍,多以五苓散、五皮饮一类通套方剂施治。又兼西药利尿剂屡用,不但无效,反而病势日增。某医院诊断为慢性肾炎,请余会诊。诊见患者面青暗滞,精神萎顿,四肢不温,口不渴,浮肿按之凹陷久而不起,舌白滑,脉沉细。脉症合参,已显露元阳衰惫之象。急宜扶阳抑阴。用《伤寒论》茯苓四逆汤去人参。处方:
附片60克 茯苓15克 干姜15克 炙甘草6克
此方旨在峻扶元阳,温肾行水。
二诊:服上方三剂后,小便通,肿势减。继用《伤寒论》理中汤加附予。处方:
附片60克 潞党参15克 白术9克 干姜9克 炙甘草6克
此方重在温肾理中,扶助元阳。
三诊:服三剂,肿胀续减。惟小便量尚少,显系温阳之力犹嫌不足。予《伤寒论》自通汤,重用姜、附,交通刚阳,宣达气机。处方:
附片90克 干姜24克 葱白3个
四诊:服二剂后,小便通畅,肿势火减。嘱原方再服五剂,症状消失。
[按]:慢性肾炎,多属脾肾两虚,元阳衰惫,故不可徒事利尿驱邪,舍本逐末。《内经》云:“善诊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临证时宜把握阴阳,权衡利弊。本症全身浮肿,面青暗滞,精神萎顿,四肢不温,已属正气大虚,元阳不振,机体气化功能衰惫,急当温补以增强气化功能。张景岳曾说:“温补即所以化气,气化而愈者,愈出自然。”故临床上,凡遇本病属阳虚者,直接温补阳气,宣通气化,不利尿而尿自通,不消肿而肿自退。
邓××教授,男,五十余岁。于1951年患全身水肿,历时半年,经住院治疗,抽水、利尿均未见效,病势危重,延余往诊。初诊之时,即见其面色不华,额部黧黑,头身倾视,毛发、爪甲、皮肤、唇齿均见憔悴枯槁之象。目无精光,神倦息短,动则喘促。两脚显著浮肿,腹部鼓胀,小便短涩。失眠,多梦,肿势延及阴囊。舌苔黄腻而润,脉空无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病势至此,亦非一朝一夕。综合言之,此症五脏虚损,精血大亏,神气将脱。何以知之?盖心主血,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发为血之余。心脏亏损,故面色无华,脉空无根,并见毛发枯槁。心藏神,神不守舍,故见失眠、多梦。心阳源于肾阳,心阳亏,肾阳亦亏。肾属水,其色黑,肾水上泛,则额现黧黑。肾主骨,齿乃骨之余,肾亏则齿枯。肝肾同源,肾精上注于目,肝开窍于目,肝肾两亏,精血不足,则目精无光。肝主筋,其华在爪,肝血不足,故爪甲枯焦。肺合皮毛,肺气不足,则皮毛憔悴。今心肺肝肾均亏,脾为中土,亦未有不亏者,其肿势之泛滥,与脾之不能制水有关。更有甚者,头倾视深,目无光泽,为神将脱绝之候。所幸尚能进食,食能知味。精神虽困顿,神智尚清楚。生机未绝,应尽力救治。但五脏俱病,何以为主?经曰:“肾为先天之本”,应以肾为根本。故此症之治,必须峻补命门,俾元气得复,其症始可望愈。然久病之人,最易感受风寒湿邪,导致经络闭塞,应先温阳解表疏通经络,使经络疏通,气血畅行,然后再以峻补命门之剂,始可化气而行水。辨证清,立法定,遂决定先用自拟方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处方:
附片60克 桂枝9克 杭芍9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川芎6克 独活6克 防风9克 桑寄生15克 陈皮6克
台乌9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2个
上方服三剂,患者感到全身舒适。说明经络疏通,急宜直补命门,兼利水治之。方用严用和济生肾气汤。处方:
附片90克 熟地15克 淮山药15克 茯苓24克 泽泻9克
淮牛膝9克 肉桂15克 粉丹皮6克 山萸肉12克 车前子9克
汪切庵解是方曰:“此太阴少阴药也。土为万物之母,脾虚则土不能制水而洋溢,水为万物之源(小注略,下同),肾虚则水不安其位而妄行,以致泛滥皮肤肢体之间。因而攻之,虚虚之祸,不待言矣。桂附八昧丸滋真阴而能行水,补命火因以强脾,加车前子利小便则不走气,加牛膝益肝肾,藉以下行,故使水道通而肿胀已,又无损于真元也。”
喻嘉言用此方,主张以附子为君药,指出“肾之关门不开,必以附子回阳,蒸动肾气,其关始开,胃中积水始下,以阳主开故也。”此言实有至理。
余治此症,因恐病重药轻,不能胜任,故施用上方,仝作大剂。初服数剂,病未稍动,守方服至二十七剂,有时方珏赤石脂60克 于方中,以加强补土之力。至是,小便渐利,肿亦渐消。然五脏俱虚,补肾已达相当阶段,则兼补肝血亦为当务之急。易方用景岳右归饮和桂附八味丸化裁。处方:
黑附片60克 熟地30克 淮山药2l克山萸肉12克 泽泻9克
上肉桂15克 杜仲30克 土炒当归15克 枸杞15克
小茴香6克 茯苓15克 炙甘草3克 赤石脂60克
此方用意,附、桂温补肾阳,配熟地、萸肉、山药补阴,可使阳复而有所依附;而熟地、萸肉、山药补阴,得桂附之助阳,可以蒸腾肾气.使肾阳旺盛,仍用茯苓、泽泻渗利水湿,使补中有泻。用杜仲、果杞强腰肾,当归补肝血,赤石脂、小茴香健脾利气。服至二十余剂,小便较长,肿势大消。惟每天午后肿胀反复,此由于阳虽回但尚不足以制阴。改以白通汤、四逆汤各数剂后,午后肿胀得以控制。再以理中汤温脾阳祛中寒,由此肿势全消,息已不短。但患者至此骨瘦如柴,赢弱不堪,心悸失眠,脉如蛛丝,足不任地。此久病后真阴枯涸,有转痿症之虞,应本“损者益之”,“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用血肉有情之品服食之。处方:
枸杞30克 海参30克 猪蹄筋60克 老肥鸭1只老母鸡1只
上方配齐,混合炖熟,仅饮其汁,一日数次。方中老鸭最能滋阴,为虚劳圣药。老母鸡治虚损,长于养血补气。猪蹄筋填精补髓,海参、枸杞滋肾益精。服至五剂,脚已能立,且能行走,皮肉渐充.毛发爪甲均转润泽,心悸失眠已除,饮食增进,病情遂逐渐好转而康复。
李××,男,三十岁。患者双下肢肿痛已三月余,面色萎黄,举步缓慢而感疼痛,久治未愈,曾经某医院诊为营养不良。舌质淡,苔薄白,右脉沉缓,左脉微弱。系脾虚运化失司,水湿积于下肢而为肿,肝虚疏泄不及,以致经络闭塞,气血凝滞而作痛。先予健脾扶中,散寒运湿。处方:
生大蒜(去皮)30克 花生米(连皮)60克 大枣10个
方中花生米甘、辛、体润气香,性平无毒,健脾开胃,有滋养之功效,大枣甘、平入脾,补益脾胃而扶中;大蒜辛、温入胃、大肠二经,功能散寒湿、辟阴邪、下气暖中、解毒行水。
二诊:上方连服五剂后肿消,惟下肢仍觉疼痛,左脉微弱不起,乃肝虚、气血瘀滞所致。治以补肝祛瘀、活络止痛之剂。用张锡纯《衷中参西录》曲直汤加口芪治之。处方:
北口芪15克 炒知母9克 山萸肉15克 紫丹参15克
当归15克 乳香6克 没药6克
是方张氏原注“治肝虚腿疼,左部脉微弱者”。余据病情改变剂量而投之,连服三剂而痛止病愈。
方中山萸肉补肝,丹参、当归、乳香、没药疏通气血,活络祛瘀而止痛。因久病体虚,故加口芪以补气,知母监制口芪之热。制方得体,加减适宜,用之必效。
至于肝虚腿疼之理,张氏论之颇详,余不复述。
马××,女,五十岁。患干咳无痰,面足浮肿,多年不愈。经西医诊断为支气管扩张并肺心病。屡用中西药治疗,见效不大。接诊时,除上述症状外,兼见小便短少,心悸失眠,气短乏力,食欲不振。舌暗淡苔薄白,脉三、五不整,重按无力。
据症分析:脾虚湿滞,土不生金,肺失滋润,以致干咳日久不止。脾虚化源不足,肺气虚损,清肃失司,不能通调水道,以致浮肿尿少。肺为肾之母,母病不能荫子,肾水不升,则心火不降,心肾不交,以致心悸失眠。肺主气,脾益气,肺脾两虚,则气短乏力。脾虚则运化力差,放食欲不振。
综上所述,断为脾虚肺燥之证。当以扶脾燥湿为主,兼以润肺降逆之品。用《清宫秘方》八珍散加减:
淮山药15克 芡实15克 莲肉9克 生苡仁9克
沙参15克 茯苓15克 陈皮6克 桔梗6克 百部9克
苏子9克 炙冬花9克 白糖18克 (分三次调入)
方中,山药补虚扶弱,益肾强阴,且能益脾肺,清虚热,治虚,长肌肉。芡实扶脾益肾,收敛肺气。莲肉、茯苓健脾利湿而补肺,且能交通心肾。苡仁除湿消肿,健脾补肺。沙参养阴清肺,祛痰止咳。桔梗开肺气,利胸膈,引药上升。陈皮燥湿理气,降逆和中,免除诸药之壅滞。百部、冬花、苏子俱能治久咳,又能降逆化痰而润肺。加以白糖和中补虚,润肺生津。诸药相合,共同发挥扶脾燥湿,润肺降逆之功。
嘱服三剂后,症情见减,但心悸眠差尚存。药已中病,仍踵前法加减:
淮山药15克 芡实15克 生苡仁9克 茯苓15克
广百合9克 川贝母9克 柏子仁9克
服三剂,眠安,精神渐好,惟面足浮肿未全消,改用张锡纯升陷汤加味:
北口芪18克 潞党参15克 淮山药15克 山萸肉9克
升麻6克 炒柴胡6克 桔梗6克 知母6克
此方原治胸中大气下陷之症。张氏云:“大气者,充满胸中,以司肺呼吸之气也。”又谓:“大气即宗气”,“其能撑持全身,为诸气之纲领”。余又据张氏引《金匮》水气门桂枝加黄芪汤下“大气一转,其气乃散”之语,而借用此方加昧治大气下陷之虚性水肿颇验。
上方连服五剂,肿即全消,尚有时微咳。改用炮姜甘草汤加昧:
炮姜15克 甘草6克 五味子6克 苏子9克 炙冬花9克
白蜜(每次调入一匙)
炮姜甘草汤苦甘化阴,余药相佐,敛肺止咳。
服二剂,咳即全止。为巩固疗效,又用升陷汤(口芪、知母、升麻、柴胡、桔梗)加龙骨、牡蛎收敛肺气,苏子、牛蒡子理肺祛痰,杭芍养肝,法半夏降逆。连服五剂,诸症缓解,继之,临床症状消失。病情控制未发。
[按]:脾属土,肺属金,土能生金。在生理功能上.脾主运化,水谷精微之气由脾上输于肺以充养全身,故二者关系至为密切,临床上常见脾气不足、肺气虚弱的脾肺两虚江。本例在脾虚湿滞的情况下,不仅肺气虚弱,且兼肺燥干咳,湿与燥成为一大矛盾。因而在用药上的难度亦大:燥脾湿则肺燥增,润肺燥则脾湿盛,所谓棘手之证。经分析病情后,乃借用八珍散加清润益气之品,既健脾燥湿,又润肺降逆,使药扣病机,两全兼顾。药虽平淡无奇,但疗效显著。
王××,女,七十岁。患全身浮肿,发热,身痛,喘息,烦躁,胸闷胀,大便秘结。病已多日,经治未效,延余往诊。症见:面青无神,舌白滑,脉弦滑。询其起病之因,系由风寒侵袭,兼有积滞。前医不分表里,以致表邪未除,积滞已成,阻遏气机,阴霾满布。当今施治,应分三步:先解表宣肺,兼调营卫;继而表里两解,兼消积滞,后予温壮阳气而治本。一诊先用麻桂各半汤加味。处方:
麻绒6克 杏仁9克 桂枝9克 杭芍9克 苏叶6克
防风9克 独活6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3个
二诊:服一剂,发热身痛即见减轻,表邪渐解。但胸闷张如故,此里气未和,积滞未消。宜表里两解,兼消积化滞。用自拟方藿香桂枝汤加减。处方:
藿香6克 神曲9克 枳实6克 法夏9克 焦楂15克
苏叶6克 吴白芷6克 桂枝6克 杭芍9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2个
三诊:上方服一剂,胸闷胀减轻,喘息亦减,惟大便多日不通。以面青无神、舌白滑观之,此因年高,阳气不足,阴寒凝结。宜温壮阳气,单刀直入,交通上下,使陷者得升,浊者自降。方用《伤寒论》干姜附子汤。处方:
黑附片60克 干姜15克
服后大便通,烦喘止,惟吐酸频作。是由于阴邪太甚,服阳药而离照当空,坚冰见融之佳象。今大便虽通,而肿势未消。此脾肾阳虚,阴寒尚盛。宜温阳祛寒,健脾利水。继用白通汤、真武汤各三剂后,浊阴化而水归壑,肿胀消而身轻健。
[按]:“先表后里”,是《伤寒论》重要治则之一,临证时必须牢记。本案既有脾肾阳虚,又有风寒外束,且有肠胃积滞。根据《伤寒论》“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及“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宜麻黄汤。”后者所云阳明,系指里证。记明表里并见时,不可用下,应以解表为主。故首先用麻桂各半汤加味,使病邪得以外出。第二步用藿香桂枝汤表里两解,兼化积滞。使表邪解,积滞消,为第三步的用药创造了条件。孰先孰后,应做到胸有成竹。只有这并,用药才有准则,能收到预期的效果。
何××,男,六十一岁。平素嗜酒,过去曾患风湿关节炎及风湿性心脏病。今发热,全身疼痛,面浮肢肿,小便不利.咳嗽心悸。西医诊断为风湿性心脏病伴上呼吸道感染、心力衰竭。住某医院,经治疗效果不显,且病情日益严重,延余会诊。查其脉沉紧,苔白腻,面浮,两手及足背浮肿,触之发凉,压之有凹陷,断为风寒湿三邪并犯太阴、少阴之虚寒证。法当温扶肾阳、祛风寒湿。投以自拟方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处方:
黑附片60克 桂枝12克 炒杭芍12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陈皮6克 川芎6克 防风9克 独活9克 桑寄生15克
台乌9克 大枣3个烧生姜5片
连服二剂,发热退,身痛亦减。肿胀仍未消,小便不利。此脾肾阳虚,寒湿不运。治当温补脾肾,运化寒湿,用《伤寒论》大剂苓桂术甘汤加附片。处方,
黑附片90克 茯苓30克 漂白术18克 桂枝24克 甘草9克
方中附片温肾阳以强心,茯苓、白术、甘草健脾除湿以利水,桂枝通阳化气,使膀胱气化得行,三焦水道通利,则小便自可畅行,水肿渐消。服后,果获预期之效。宜进一步温肾助阳,祛寒化湿,扶持正气,恢复体功。用《伤寒论》大剂附子汤。处方:
黑附片120克 茯苓30克 炒杭芍15克 党潞参15克
漂白术30克
此方乃仲景治“少阴病,口中和,背恶寒”及“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之主方。用治此症,乃以白术和中、调气、祛湿,茯苓行痰利水,杭芍育阴。敛藏相火;附子温肾助阳。肾为胃之关,肾气蒸动,关门得开,更得苓术之淡渗苦降,助水下行,潞党参培补脾肺之气,肺气不虚,治节得行,方能化精利尿。
服二剂,水肿全消,身痛若失。但不料出现黄疸,小便又复不利。面目、爪甲、周身俱黄,色泽不鲜。用附子理中汤加味。处方:
黑附片60克 潞党参18克 漂白术15克 干姜15克 茵陈9克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砂仁6克 炙甘草6克
服后病如前,且增心烦。系水湿停滞、郁热内蕴。改用通阳行水、清热除烦为主,以茵陈五苓散、栀豉汤和温胆汤合方化裁。处方:
茵陈15克 茯苓15克 猪苓12克 白术12克 炒泽泻18克
桂枝15克 焦栀仁6克 淡豆豉9克 法半夏9克 陈皮6克
枳实9克 竹茹6克 甘草6克 干姜15克
上方五苓散助脾转输,通阳利水,茵陈清热利湿以退黄,栀豉汤除烦热。再以温胆汤降胆除痰而安神,加干姜顾护中阳,并制茵陈、栀子之寒。服后心烦减,尿清长,黄疸渐消。
在治疗过程中,忽见右手食指弯曲不能伸,疼痛难忍。谢映庐《得心集》称此病为“肝风撮指”,并指出病因系木强土弱.肝风为病,“肝阴被火所劫,是以筋急而牵引撮紧。但肝为肝脏。一切逐风辛散之药,反能助火劫阴,岂非愈加其病。”乃处以谢氏治此症之效方:
桂枝9克 炒杭芍9克 炒柴胡9克 胆炒半夏15克
龙胆草9克 炒川连4.5克 焦栀仁6克 甘草6克
干姜15克
服一剂,痛稍减,指稍伸。再服二剂,则指屈伸如常。然圈中阳大虚,脾湿不化,症现胸闷,腹胀,大便泄泻。用四逆汤加茯苓,一剂泻止。但又出现精神错乱。查其脉,两手六部散大无根,舌苔青滑。此系心肾升降失调、神识散越所致。症属不足而非有余,当治以交通阴阳,收纳元气为主。盖心主神明,若心阳不衰,神不涣散,则神识自不错乱。先投四逆汤加肉桂、猪胆汁、童便。服一剂,神稍安,继用补坎益离汤(附片、肉桂、蛤粉、炙甘草、生姜)专补心阳,兼滋肾阴。服四剂,神识清明,如大梦初醒,身心大快,仅肢体微现浮肿。再以白通、四逆收纳元气,而诸症消失。最后以济生肾气丸调理,体渐康复而出院。
[按]:中医痹症,范围甚广,非单指风寒湿痹而言。此案表现多端,变化无常,堪称疑难杂症。其病机自始至终似以湿邪为主。其内蕴之湿时从寒化,时从热化,对方药之反应亦颇敏感。若不抓住病机辨证施治,随症遣方,焉能适应其变化。可见,只要掌握中医原理及辨证论治方法,抓住不同时期之主要矛盾,灵活处理,则病邪自无遁形,而险症亦可转危为安。
陈××,男,十四岁。患发热恶寒,头痛,身困.腰酸,恶心欲吐。初服桂枝汤后症状未减,次日出现舌苔微腻,恶寒少而发热增高,症似风温,又改服银翘散与葱豉汤合方,药后日晡发热如疟状。又服西药阿的平无效,竟转全日发热,下肢剧烈疼痛,夜间发热尤盛,体温39.5℃,卧床不起,烦乱呻吟,不得安寐。起病至今已半月余,症情混杂,寒热莫辨,乃延余诊治。细审之,患者初因气候突变,感受寒邪而发病。症见:舌质青滑,舌苔薄腻,脉浮而无力,面色及口唇发青。病已多日,今仍发热,脉浮为表邪尚’在,由于寒湿阻滞经络“不通则痛”,故下肢疼痛。脉症合参,证属阳虚感寒兼湿邪内滞。先予温经散寒、调和营卫兼理气机之法。处以桂枝加附子汤加味。处方:
附片60克 桂枝12克 杭芍12克 香附9克 麦芽9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3个
方中用附片温太阳之经脉;桂枝汤以发表解肌、调和营卫;合香附、麦芽以行太阳之滞气,开太阳气机。
二诊:服上方一剂后,较前安静,但发热未减,下肢仍痛,且出现呕恶,舌脉同前。此乃寒湿凝滞、胃浊不化、浊阴上犯所致。法当以温经通络,驱风散湿,行滞、降逆。处以自拟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
附片60克 桂枝9克 桑寄生15克 杭芍9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台乌9克 陈皮6克 独活6克 防风9克
川芎6克 甘草6克 生姜5片大枣3个
方中附片、桂枝、杭芍、甘草、生姜、大枣用以温经散寒通络;陈皮理气健脾燥湿;合与茯苓增强健脾利湿之功,法夏降逆止呕,燥湿化痰;台乌行气、散寒,川芎活血行气,二者合用增强行气止痛之功,防风、独活祛风胜湿、行痹止痛;桑寄生补肝肾、除风湿。
三诊;服上方二剂后,夜问发热稍减,体温渐降,呕止,烦定,已不似前之呻吟,口渴思饮而不多。此系下焦元阳虚衰,阴寒内盛。宜温阳祛寒,处以《伤寒论》吴萸四逆汤:
黑附片60克 炒吴萸6克 干姜9克 甘草5克
方中吴萸温中散寒,疏肝暖脾,善解厥阴肝经的郁滞而行气止痛,且能降逆止呕,合四逆汤峻扶元阳之不足。
四诊:服上方一剂后,发热大减,口渴亦止,多日卧床不起,现已能起床便溺,溺色稍赤。但仍感下肢疼痛,不能移步,苔转白腻,脉仍濡。此系中阳虚衰,以致寒湿凝滞,气机不畅。宜交通阴阳,散寒祛湿。处方:
第一方:
黑附片60克 干姜15克 葱白3个
第二方。
麻绒3克 杏仁6克 桂枝6克 白术12克 甘草5克
生苡仁9克
第一方系自通汤,用以交通心肾之阳,补吴萸四逆汤之不足也。
第二方即《金匮要略》麻黄加术汤及麻杏苡甘汤合方用以温散化湿。
五诊:上二方交叉各服二剂后,发热全退,惟觉下肢仍有疼痛,脉濡缓,舌苔薄腻。此乃脾湿不化,阻滞经络,故下肢仍有疼痛。法当健脾燥湿,祛风通络为治。处方:
猪苓6克 炒泽泻6克 茯苓15克 苡仁9克 淮牛膝6克
土茯苓6克 萆薢6克 焦黄柏6克 丝瓜络5克 桑枝9克
防风6克 独活6克 甘草5克
方中猪苓、泽泻利水渗湿,苡仁,白术健脾利水、燥湿,萆薢祛风除湿,合桑枝能利关节除风寒湿痹。丝瓜络通筋络、舒血脉,与桑枝合用增强其通利血脉关节的作用,防风、独活祛风胜湿,疗风痹诸痛,黄柏坚肾、益阴而燥湿,淮牛膝益肾、引药力下达,善治肾虚腰腿疼痛或膝痛不能屈伸。
六诊:服上方一剂后,小便清长,下肢疼痛大减,已能移步。脉已平和,舌心微黄腻。此湿欲化热,处以原方减去萆薜、桑枝、丝瓜络、甘草,加沙参15克 、元参9克 、知母6克 滋阴降火,再加筠姜散寒、除湿以开气血之凝滞。
七诊:服上方二剂后,竟能自由行走,惟步行时感轻微疼痛。考虑患者素禀不足,经此病后,元阳更虚,继以术附、参附、吴萸四逆、白通汤等更番调理而愈。
陈××,男,十五岁。患两膝肿痛已四年,久治未愈。来诊时,面黄肌瘦,唇口红赤,精神萎糜,足不任地。舌质红,苔薄黄,脉象细数。以脉症合参,此风寒湿痹,迁延日久,邪气留连,经脉阻滞,郁而化热,湿热之邪注于两膝关节而不散,致成湿热肿痛。证属热痹,治宜清热渗湿,疏利关节为主,兼以养液。处方:
沙参9克 玄参9克 猪苓9克 茯苓15克 泽泻9克
通草6克 萆薢9克 牛膝6克 黄柏9克 土茯苓15克
桑枝15克
嘱服五剂,并配合外治法。
外用:生草乌90克 ,研细末与麦面15克 混合,加入适量酸醋,调匀包患处。草乌搜风胜湿,主风痛,通经络,利关节,破积聚,用麦面以作粘合;调之以醋者,《别录》谓其“主消痈肿,散水气,杀邪毒。”李时珍亦云:“醋主酸收,又有散瘀解毒之功,曲直之性也。”
上方服五剂,并配合外治后,疼痛大减,肿消其半。改拟除湿清热,活血通络,分清去浊之剂。处以下方:
苍术9克 秦艽5克 当归9克 杜仲15克 牛膝9克
知母9克 萆薢9克 苡仁15克 木瓜9克 通草5克
桑白皮9克 桑枝15克
嘱服五剂。外治法如上。
经上述治疗后,痛止肿消,诸症缓解。根据“脾主四肢”、“肺热叶焦”亦能致痿的理论,继以六君汤加麦冬益气健脾,清金保肺。连服数剂,遂愈。
[按]:本例属中医“热痹”范畴。痹证一般分风痹、寒痹、湿痹、热痹四型。临床所见,以阳虚偏寒湿者较多。但素体阴虚,或素体蕴热,或寒湿郁久不散,或过用辛温,均可转化为热痹。热痹多挟湿邪,故热痹之治,宜清热渗湿,疏利关节。日久者兼以养液。关节肿痛者,配合外治亦佳。本例因病程日久,初诊即用沙参、玄参者,因患者湿热久痹,已有足不任地等象,宜予清热保肺养液,以防成痿。又因脾恶湿,主四肢,脾湿不化,下渗经络,流于下肢,故而浮肿,寒湿日久,郁而化热,则湿热互滞,故用二芩、泽泻、通草、萆薢、黄柏、淮牛膝以渗化湿热,导热下行;用桑枝、土茯芩利湿解毒,疏利关节,苍术、秦艽祛风燥湿;知母清热,苡仁、木瓜入肝舒筋,当归活血养血。杜仲一味,王好古称其为肝经气分药,润肝燥,补肝虚,强壮腰膝,牛膝引诸药下达病所。共呈除湿清热,活血通络,分清去浊之效。
上述诸方,用治湿热痹证,疗效较佳,已治愈多例,值得推荐。但外治法,遇包后过敏(发痒或发皮疹)者,应停用。
赵××,男,二十一岁。患左臂疼痛二月余,曾用西药镇痛及中药温阳除湿祛风等剂均无效。延余诊治。症见:左上肢举动困难,疼痛较剧,无红肿。无汗,恶寒,舌质正常,苔薄白,脉浮紧。询其得病之由,因夜卧当风,风寒湿邪客于经络。法当除湿祛风散寒为治。选方用《金匮要略》麻黄加术汤合麻杏苡甘汤加桑枝。处方:
麻绒6克 桂枝9克 杏仁9克 白术12克 生苡仁15克
甘草6克 桑枝15克
连服二剂,患者得微汗,病遂痊愈。
[按]:臂痛一证,虽系小恙,然治不得法,则迁延难愈。本证属中医痹证。痹者,不通之谓也。“痈则不通”,用辛温微汗法宣通之,遵仲景“若治风湿者,发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风湿俱去也。”麻黄加术汤乃除湿祛风散寒之重剂,麻杏苡甘汤乃发汗利湿解表之轻剂,轻重合剂,善治风寒显痹。症虽恶寒,乃表阳被遏,由脉浮紧可知,非少阴病之恶寒可此,故不用大辛大热之附子,只用通阳化气的桂枝,俾卫阳振奋,则恶寒自罢。是方之中,尤妙在麻黄配白术,虽发汗而不致过汗,白术配麻黄,善祛表里之湿,同时,可达微汗而解,更加桑枝横达肢臂而通络。方虽简而效验灵。
阎××,女,三十九岁,妊娠二月。近五日来,右下肢疼痛,继之咳嗽,痰清带血,咳引右侧肩背疼痛,胸闷痛,上气喘息,头目眩晕,尿少,食欲减退。于1956年3月7日住入昆华医院(即今省第一人民医院),经摄胸片等检查,诊断为右下肢栓塞性静脉炎合并肺梗塞,经西药治疗一周后拟作人工流产与截肢术。因患者不同意,于3月14日转入陆军医院(即今四十三医院),诊断同前。17日延余会诊,详询病史,患者平素工作疲劳之时常感喘息、胸闷、心悸、短气乏力;此次妊娠后,出现右下肢疼痛,逐日加剧。近半月来咳嗽痰血,一直未止。入院后小便短少,一日仅二至三次。查得舌质青润,苔薄白,脉沉,面青,神疲欲寐,右下肢轻微浮肿,但不红,自觉疼痛拒按,不能站立。脉、舌、症三者合参,系平素心肺阳虚,寒邪凝滞。万全之策,宜先复心肺之阳兼以散寒为治,以俟转机。方用自拟姜桂苓半汤加元肉。处方:
生姜15克 桂枝15克 茯苓15克 法夏9克 元肉15克
二诊:上方服三剂后,上气喘息减轻,胸、肩、背疼痛渐趋缓解,舌质由青转红,脉由沉转弦,苔白腻。但大便不通,下肢疼痛不减,头痛隐隐。用自拟天麻汤加减。处方:
明天麻10克 葳蕤仁15克 北口芪15克 桂枝9克 杭芍9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川芎6克 防风9克 独活6克
藁本6克 秦艽6克 甘草3克 生姜3片大枣2枚
三诊:上方服三剂后,大便畅通,下肢疼痛减轻,微咳嗽,痰中略带血丝。用《伤寒论》桂枝加芍药汤加减。处方:
桂枝9克 杭芍15克 炙远志6克 炙冬花9克 茯神15克
甘草6克 炮姜9克
桂枝汤为妊娠第一方,具有温经通阳,调和营卫气杌之功,加重芍药有利于安扶胎元。
四诊:服上方二剂后,咳血止,下肢疼痛轻微。此时寒邪已基本消除,心阳渐复,但大便又呈现不通。用《伤寒论》麻仁丸加减,以润肺养血通便。处方:
火麻仁15克 杏仁9克 杭芍9克 瓜萎仁9克 通大海3枚
甘草3克 (白蜜一匙调入)
五诊:服上方一剂,大便畅通,下肢疼痛亦随之大减,但郁热渐起,虚烦失眠,痰血虽止,仍咳嗽,痰由清转稠。用自拟三豆银翘散合栀豉汤加减。处方:
淡豆豉9克 黑豆10克 红饭豆15克 桑叶10克 连翘10克
浙贝母9克 陈皮9克 茯苓9克
枯芩6克 灯心1束
竹茹6克
此方清肺祛痰,“轻可去实”,以除郁热。
六诊:服上方三剂后,咳痰大减,烦躁止,并能安眠,下肢疼痛逐渐消失。为了巩固疗效,用黄芪桂枝五物汤、黄芪建中汤,卫外守中,调和营卫,温通气机,促进血行,以三才封髓丹纳气归肾,使虚火不致上浮,继以炙甘草汤扶心肺之阴阳,以六君子汤健运脾胃。以上五方交替服用,从本调治,至4月20日,患者已能下楼活动而出院休养,到临产期安全分娩。
[按]:此证关键在于心肺阳虚,寒邪凝滞,营卫失调,血行瘀阻。因此,出现下肢静脉栓塞、肺梗塞及咳嗽痰血等症。据此,以温散寒邪、恢复心阳为主,选用姜桂苓半汤、天麻汤等方,兼施育阴润燥,活血通便之剂(麻仁丸、三豆银翘散),继用黄芪桂枝五物汤、黄芪建中汤、封髓丹、炙甘草汤和六君子汤等,以巩固疗效。其所以获效者,是由于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从中医整体观念出发,本着“如常迟交”,“治本还当治标”的原则,并坚持机体的内外统一、上下统一的原理,才使错综复杂的病症得以缓解,免除了截肢,保住了胎儿。
刘××,男,六十岁。患右侧手足颤抖不止,历时二年多,曾经中西医治疗无效。症见:右手颤抖不已,右手不能取物,亦不能持物。畏寒身重,面色黯暗不泽,精神不振,甚感忧愁。舌苔滑腻,脉象三、五不整。索阅所服中药处方,多系养血祛风,清热涤痰之类。此症时日已久,若再迟延,则有“偏枯”之虞。查其病根在于脾肾阳虚,风痰郁阻。因肾阳即命火,命火不足,火不生土,则脾阳不振,水湿难运,湿痰停滞,阻碍肺胃气机之宣达。因脾主四肢,肺主一身之气,脾肺之机能受抑,木气鼓之,故手足颤抖也。因其标乃风痰,其本在脾肾,故滋阴养血,平肝熄风,非其所宜。根据以上分析,先以壮火扶阳、健脾燥湿、祛风豁痰之剂。用术附汤和郑钦安姜附茯半汤加味。处方:
黑附片60克 漂白术30克 生姜30克 (取汁分次兑入)
茯苓15克 法半夏9克 炙南星15克 明天麻9克
白芥子6克 甘草6克
上方附子配白术,名术附汤,专治肾阳虚衰、脾阳不运、湿浊停聚之证。生姜、附子、茯苓、半夏即姜附茯半汤,郑钦安谓为“回阳降逆、行水化痰之方”。生姜宣散壅滞之寒;茯苓、半夏燥湿健脾,降逆化痰;加南星祛风湿,化顽痰,天麻镇静息风,白芥子利气豁痰除寒暖中,甘草调和诸药。嘱服二剂。
二诊:药后精神较好。为求根治,宜予温肾扶阳、调和营卫、祛风散寒燥湿之剂。因此症不仅肾阳大虚,脾湿不运,而且肺胃气机郁滞,易致营卫失调,风寒湿邪阻遏经络不通。若舍疏通经络、调畅气机之剂,则治病之药不易到达病所。乃用自拟方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加南星。处方:
黑附片60克 桂枝9克 炒杭芍9克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川芎6克 防风9克 独活6克 桑寄生15克 台乌9克
炙南星9克 甘草6克 烧生姜3片大枣3枚
方解见本书“风寒湿痹”案。
三诊:服二剂,自觉颤抖有所减轻,患者颇感欣慰,要求续为根治。腻苔已退,此乃寒湿虽化而未净。由于经络疏通,脉由三五不整转为弦大,是脾肾之阳未复也。乃用附子理中汤加味。处方:
黑附片60克 潞党参15克 漂白术15克 干姜15克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炙南星9克 明天麻15克
代赭石15克 紫石英15克 赤石脂15克 甘草6克
上方附子温壮脾肾之阳,理中汤大振中州,执中央以运四旁,此乃理中之旨也,加夏、苓燥湿健脾,降逆化痰,南星祛风痰;天麻、代赭石、紫石英、赤石脂镇肝息风,降逆除湿。
四诊:患者连服三剂,颤抖大减,右手已可取物,精神舒畅,情绪饱满,脉象由弦大而变柔和,舌苔薄腻。此阳气尚虚,寒湿未尽。用《伤寒论》附子汤与桂枝汤合方。处方:
黑附片60克 潞党参15克 漂白术15克 茯苓15克
炒杭芍9克 桂枝9克 甘草6克 生姜9克 大枣3枚
此方主旨,在于温扶元阳,补脾化湿,调和营卫,通畅经络。连服三剂,症状消失而收全功。
[按]:颤抖即颤振,此病方书记载甚少,王肯堂《证治准绳?杂病》谓:“颤,摇也;振,动也。筋脉约束不住而莫能任持,风之象也。”王氏分型,有阴血不足,有气虚,有心虚,有挟痰者。临床所见,尚有湿热所致者,此多见于嗜酒之人,亦有阳虚所致者,本例即是。根据病史及以往所服方药,结合现时表现,断为脾肾阳虚,风痰郁阻。采用壮火扶阳、健脾燥湿、祛风化痰之法,竞获全愈。其关键性用药在第三诊,方中所用代赭石、紫石英、赤石脂等味,为养肝、祛痰、降逆之要药,由本及标,故见效迅速。但初诊、次诊方,是为第三诊创造条件,奠定治疗基础的。若不经过这两个步骤,开始即用第三诊处方,则不易有此功效。故临床治病,应当注意分清标本缓急,做到胸中有数。否则,欲连而不达,事倍而功半,良好的动机,未必会有良好的效果。
赵××,男,三十二岁。患腹部疼痛,大便不解,曾用苦寒消导之药无效,随又自吃香蕉数枚,意欲通便。然大便未通,反而腹痛加剧,两胁作胀,从深夜至天明剧痛不止,冷汗淋漓,辗转呻吟,至次日午后,扶来我所就诊。
察其脉弦紧,舌质略青,苔白腻,面色青黯,表情苦楚,不思食。此系肝寒胃冷,寒湿凝滞,木不疏土之故。处以经验方“霹雳汤”:
黑附片30克 炒吴萸6克 公丁香4克 木瓜6克
丝瓜络6克 灶心土30克
方中,附片壮阳补火,散寒逐湿,治脾胃虚冷,吴萸温肝逐寒,散湿开郁,驱厥阴之浊邪,为治心腹疼痛要药,丁香温中、降逆、暖肾,治心腹冷痛,且有壮阳之功,木瓜平肝达郁、舒筋止痛,丝瓜络通经络,散结滞,行血脉,灶心土温中燥湿,暖胃止痛,《本草便读》说:“其功专入脾胃,有扶阳退阴散结除邪之意。”此方之用,目的在温中、疏肝、燥湿、止痛。不用甘草者,欲使药力由中焦而达丹田也。
二诊:上方服一次后,即觉腹痛减轻,尽剂则痛消失,且思饮食,面已不青,脉转缓和。形神安定,情志舒畅。但皮肤出现红色斑块。此病邪从里达表之佳象。宜因势利导,用通阳化气之剂以调畅气机。方用刘河间大橘皮汤加干姜。处方:
陈皮6克 猪苓9克 茯苓12克 泽泻12克 白术9克
桂枝9克 广木香4.5克 槟榔9克 六一散9克 干姜9克
方中,五苓散化气行水,桂枝又能通阳、开肺气、散风邪,陈皮、木香健胃理气;六一散清热利湿;加干姜以助桂枝通阳之力。
三诊:服一剂斑块即消,但寒结未化,大便不爽。湿从热化,注于膀胱而小便短赤。予《金匮要略》大黄附子汤。处方。
黑附片30克 大黄9克 (同煨)细辛3克
四诊:服一剂,大便通畅,但觉肛门灼热、口渴,是湿热又注于大肠。宜泻热和胃。用《伤寒论》调胃承气汤。处方:
大黄6克 炙甘草4.5克 芒硝6克 (另包)
前二味同煎取汁,每次调入芒硝3克 ,连服二次。
上方服后,症状消失而愈。
[按]:《灵枢·五邪篇》云:“邪在脾胃,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寒中肠呜腹痛。”。这是指阴寒所致之腹痛。因“背为阳,腹为阴”,腹部既然属阴,则喜温而恶寒,故腹痛以寒证为多。本例脉证合参,再结合服苦寒药及香蕉后,腹痛加剧,断为肝寒胃冷所致腹痛,殆无疑议。因寒则凝,阳气不能舒展,无力运送,故大便停滞不通,此为寒结。至于肝寒见症,孙思邈《千金方》谓:“肝虚寒,病苦胁下坚,寒热腹满,不欲饮食,腹胀,悒悒不乐。”由于肝寒而导致木郁,郁则肝之疏泄和升发机能受制,必然影响脾胃之消化吸收,此“木郁不能疏土”之谓也。经云。“木郁逸之”,达即条达舒畅之意。故初诊用“霹雳汤”,予吴萸、木瓜温肝散寒,以遂其条达之性,附片、公丁、灶心土扶阳。温中、散寒除湿而培脾土,丝瓜络通络散结而利血脉。药证相符,一剂痛止。此方凡肝胃虚寒所致腹痛、胁痛、呕吐,、用之多效。
又:本例因寒结滞于里,经温通之后,邪气外达,乃出红斑。后因邪郁酿热,终成湿热下注,故治法先后不同。
例一:
包××,男,四十五岁。因胃脘痛住某医院,诊断为“胃溃疡”。治疗二月余,疼痛未减,反而泄泻不止,日行十余次,大便色黑,已七、八日不能进食,病情危笃,乃邀余会诊。患者精神倦怠,脉细小无力,舌淡苔薄白。证属申气不足,脾虚下陷,胃气不和。治宜温脾健胃。俾脾阳健运复常,则胃痛自缓,泄泻亦可自止。方用吴萸理中汤。处方:
炒吴萸6克 潞党参15克 炒白术12克 炮姜12克
炙甘草6克
方中潞党参补气益脾,炒白术健脾燥湿而止泻,吴萸温胃散寒,炮姜、甘草苦甘化阴而止血。
二诊:服二剂,泄泻全止,精神好转。继用上方去吴萸,加砂仁6克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以开胃醒脾。
三诊:服二剂,胃痛全止,能进饮食。再以陈夏六君汤二剂,补气益脾。最后用黄坤载黄芽汤,干姜改炮姜。以巩固疗效。处方:
潞党参15克 炮姜9克 茯苓15克 炙甘草6克
黄坤载云:“中气者,和济水火之机,升降金木之轴”。又云:“中气之治,崇阳补火,则宜参姜,培土泄水,则宜甘苓”。特制黄芽汤一方,专以益气温中,燥湿利水。
服二剂,便血全止,大便色转黄,精神恢复而出院。
例二:
李××,男,三十四岁。因胃脘疼痛,长期反复发作,大便色黑而住某医院。诊断为“胃溃疡”。经治疗二月余,输血2000毫升而病情未见好转。症见:胃痛腹胀,暖气、反酸,畏寒肢冷,声低息短,少气懒言,面色青黯,舌质青滑,脉沉。证属肾阳大虚,阴寒凝滞,气机不畅。治宜扶阳抑阴,回阳祛寒。方用《伤寒论》四逆汤。处方:
附片60克 干姜15克 甘草6克
此方专以驱散阴邪,峻扶元阳。郑钦安说:“凡人一身,全赖一团真火(即元阳、真阳、肾阳),真火欲绝,故病见纯阴。”又说;“四逆汤一方,乃回阳之主方也。……既能回阳,则凡世之一切阳虚阴盛为病者,皆可服也。”故余临证以来,每遇阴寒重证,均以此方投之,往往应手取效。
二诊:服二剂,胃痛大减,精神好转,大便黑色转淡,微觉腹胀。再就原方加肉桂9克 ,砂仁6克 。桂、砂两味,是阴症开窍药,温胃散寒,并具升降气机之力。
三诊:服二剂,各症续减。改用潜阳汤加肉桂。处方:
附片60克 砂仁6克 龟板15克 甘草6克 肉桂9克
此方有纳气归肾之妙。方中砂仁辛温,能散脾胃寒邪,且有纳气归肾之功;龟板咸平,滋阴潜阳,补血止血,附子辛热,能补肾中真阳,配龟板能阴阳两补;肉桂辛甘大热,补肾阳,暖脾胃,除积冷,通血脉,配附子能温肾强心,配砂仁温胃散寒;复用甘草之甘以补中,则先后天并重,阴阳两补。
四诊:服二剂,大便颜色转黄,惟稍觉腹痛,原方加炒吴萸6克 ,以温中止痛。嘱服二付,诸症消失。
[按]:胃痛一症,原因较多,分类不一,但不出外感、内伤两大类。上述两例均属内伤。例一胃痛兼泄泻不止,辨证为中气不足,脾气下陷,故以理中汤加减,经益气温中而愈。例二亦胃痛,但兼全身虚寒,辨证为肾阳大虚,以四逆汤等方回阳祛寒而愈。病变均在胃脘,但前例以脾气虚为主,后例以肾阳虚为主,具体表现不同,故治法亦异,而疗效均佳。故临证之际,须细审病机,切忌见痛止痛,见血止血。
例一:
李××,女,四十余岁。自诉七、八年来每于经期前后均感坐卧不安,心中嘈杂,时吐清水,经多方求医概从胃治,所用处方不外理中汤、六君汤和枣仁、远志、龙骨、牡蛎等安神定志潜阳之品,服后不仅罔效,尤增烦躁不安。今余查其脉,皆弦微细数,舌质微干苔薄白。详问经信情况,诉每月经来色暗量少,且手足心烘热,乳部胀痛,细审此证,系胆气不降,肝木侮土,以致懊(忄农)嘈杂。拟四逆散与小建中汤合方为治。处方:
柴胡10克 桂枝9克 杭芍15克 枳实9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2个饴糖15克
方中四逆散疏肝解郁理脾,柴胡、枳实配合具升清阳降浊阴之效;小建中汤滋肝达木、补虚散寒,温建中脏。四逆散佐小建中汤意在使中阳建运,肝木得升,胆气下降则懊侬螬杂之症自消。本“上热之病,甲木不降”之旨立法。
二诊:上方服二剂后,症状大减,续服原方三剂后症状全消。为巩固疗效,嘱守原方于月经前服二剂,并用自拟当归调经汤于经期服用。追踪观察数年均未再发作。
例二:
刘××,女,30余岁。患心中嘈杂,口苦,常吐清水,得食即止,伴有手足麻木,心慌,失眠。病已年余,经西医诊断为“神经官能症”。查其脉虚弱无力,舌质青滑无苔,兼见神疲乏力。此系烦劳过度心血不足所致。治宜补血安神,稍佐清心降逆为治,用归脾汤加减。处方:
北口芪15克 潞党参15克 当归15克 炙远志6克
炒枣仁10克 白术9克 茯神15克 木香3克 元肉15克
法夏10克 云黄连3克 杭芍10克
归脾汤以补心血之不足,加法夏降胃逆,杭芍养肝敛阴活血以制木香之燥,少佐黄连以清心火。
二诊:上方服二剂,症状见减,仍用归脾汤去黄连再加山荧肉以补肝之不足。
三诊:服四剂后,心中嘈杂及手足麻木、心慌已基本控制。为了巩固疗效以防再发,故嘱患者仍用归脾汤减木香之燥,加天麻15克 、法夏10克 、杭芍10克 ,在补心脾的基础上佐养肝镇静为调治。服药三剂后,数年来未见复发。
[按]:嘈杂一症《类证治裁》谓“嘈症属胃”,朱丹溪云“皆痰火为患或食郁有热”。《类证》所言以脏腑立论,病往在胃,丹溪所言以病因立论,痰火为患。二书所立处方多属常法,不外健脾化痰之类。如属变局,拘于常法则难取效。余举此二例均属嘈杂症之变局,例一系肝木乘土,甲木不降、乙木不升,故用四逆散合小建中汤舒肝理脾、温聿中脏。例二既属心脾受损又兼肝气不舒,故虽经三次诊治其方不变,始终以归脾汤补心血为主治,随证加减。由此可见中压精湛之理论及辨证论治的灵活性,不拘常规、常法,力求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方能取效于临床。
李××,男,三十岁。素有胃病,胸闷纳呆,食入作账,自感消化迟滞。病已日久。诊其脉缓而濇,舌体胖。苔薄白。此系脾湿过重,以致运化失权,影响胃气不降。治宜健脾燥湿,理气散寒,兼行滞气。处方用:
鸡内金9克 广木香3克 台乌9克 厚朴9克
高良姜9克 沉香3克 (后下)
方中鸡内金健脾胃,消积滞。木香醒脾和胃,合台乌、厚朴以行滞气。良姜温胃散寒,增进食欲。再加沉香降气调中,温肾助阳,配诸理气药,又能理气宽胀。如此相辅为用,则寒去阳复,湿浊下行,胃气随降即不致上逆为病。药仅六味,配伍有法。
次诊:服一剂,即觉病情缓减。原方加京三棱6克 、郁金6克 ,以行气化瘀。服三剂,症状消失。
[按]:隔食系饮食停滞难消之症,与脾胃功能失常有关。脾主运化,胃主受纳。脾病则运化迟滞,胃病则纳食欠佳。前人云:“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本例因湿邪滞碍气机,影响脾胃升降,故方中用鸡内金健脾化滞,配以温中散寒,降逆和胃诸品,使湿去滞消,脾气得升,胃气得降,气机调畅,升降复常。为食滞中焦、消化迟滞之治又增一法。
李××,男,四十岁,患噎膈已半年,询其病由,因忧思郁结,劳心伤神而起。现每当进食即感咽部梗阻,吞咽困难,食入有时吐出。诊其脉沉而弦,舌淡白。证属肝气郁结,胃逆不降,脾阳不足,影响贲门的正常启闭。所幸病程不久,胃阴未损,用荜澄茄散加砂仁。处方:
荜澄茄9克 高良姜9克 肉桂9克 公丁香3克
厚朴9克 桔梗6克 广陈皮6克 砂仁6克 三棱9克
香附9克 甘草3克
上方为降逆理气、和中、化瘀、逐寒、开郁之方,尤妙在三棱一味,是肝经血分药,能化瘀血,协同香附、厚朴、陈皮更能理血中之气,而降胃逆。
二诊:上方服六剂,噎膈减轻,饮食下咽已较舒畅。原方加潞党参15克 、白术9克 ,以益气健脾。脾能健运,则运化如常。服二剂,噎膈全止,饮食能正常受纳。
李××,男,四十五岁。七个多月来,每于饭后即暖气,声大而长,连续不止,有时可达二小时之久,甚为烦恼。兼见胃脘微痛,头昏、口臭,口苦、欲呕、心烦。久治无效,始来所就诊。察其舌质绛,脉弦劲。脉症合参,显系肝胃郁热,胃失和降所致。治宜清泄肝胆郁热、和胃降逆。然病久正气已虚,应兼补气扶正之品。选方用《伤寒论》旋复代赭汤合丹溪左金丸化裁:
旋复花6克 (布包)生代赭石15克 法半夏9克
潞党参15克 炒云连5克 炒吴萸2克 竹茹6克
复诊:服上方二剂后,暖气呕逆即减,胃痛亦止。但余症尚存,脉转弦数。用原方加陈皮6克 ,生石膏15克 以疏理中焦气机,进一步清泄郁热。连服五剂,诸症消失而愈。
[按]:嗳气即噫气,又称噫。张景岳谓:“噫者,饱食之息,即嗳气也。”嗳气与呃逆有剐。《证治汇补》谓:“胃实则噫,胃虚则哕。”哕即呃逆。说明暖气以实证居多,而呃逆声低无力者则以虚证为常见。二者均系胃气冲逆所致,但嗳则声大而长,呃则声急而短。若嗳气连续不止,或反复发作者,应结合患者体质、病程,辨清虚、实、寒、热,及夹痰、夹火等情况,灵活施治。如本例系肝胃郁热,胃失和降;但病程较长,正气已伤,故用旋复代赭汤去草、姜、枣,用旋复花消痰结、降逆气;代赭石重镇降逆,配旋复花善治暖气、呃逆、反胃等症,潞党参扶正补虚,竹茹清热止呕,涤痰开郁。左金(黄连、吴萸)清泄肝火,少用昊萸反佐黄连,引热下行,左金配竹茹,能清肝胃郁热,降逆止呕,常用于暖气、呕吐、口苦等症。遣方用药,恰中病饥,故取效神速。
王××,男,四十二岁,云南省陆良县人。平时嗜饮浓茶,常吐清水,每吐甚多,已达十余年之久,经西医治疗无效。中医作反胃治之,用温运法以丁香、桂心、干姜、附片、益智仁、破故纸、吴萸以及四逆汤等方药化裁,服用亦多,见效不大。后改五苓散、胃苓汤健脾利水,亦无效。且每年夏季病发尤剧,乃专程来昆就余诊治。
察其脉,弦滑满指,舌苔厚腻,面色黄暗,胃脘满闷,食少。脉症合参,诊断为饮癖。处以徐灵胎香砂胃苓汤加良姜。服后其病如故。因思此症予温运或健胃利水之剂,未司厚非,但何以不效?恍悟此病历十余年之久,脾虚是其本,饮聚是其标。经云:“能知标本,万举万当。”治本应从健脾燥湿入手,脾健自可运湿,饮何由生!乃予专治饮癖之苍术丸,改为大剂汤药。处方:
苍术60克 大枣12枚
嘱日进一剂。方中苍术苦温,能燥湿健脾。《别录》谓能“消痰水”;大枣甘温,补益脾胃。二药相合,补散兼施,刚柔相济。苍术之散,得大枣之补以济之,则不致过散,大枣之补,得苍术之散以调之,则无壅滞之弊。调剂得宜,大有益于脾胃,故多服而无害。
患者连服二十剂,吐水减其半。仍守原方加灶心土30克 以助扶脾之力。再服二十剂,病遂痊愈。乃告患者,今后宜少饮浓茶,以免苦降过度,有损脾阳。愈后,经追踪观察半年,未见复发。
附注:此方用治反胃吐酸等症,疗效亦佳。
曾×,男,四十一岁_o素体赢弱,兼有痰饮。1951年2月来所求诊,以手按右肋部,疼痛难忍,呻吟不已。发热、咳嗽、气粗,夜不安寐,面目黧黑。脉弦紧,舌苔白腻。脉症合参,此系风寒外束,痰饮内伏,郁久酿热所致。患者素禀虚弱,综合观之,病邪有余,体功不足。用药必须固护周全,不可顾此失彼。处方:
附片60克 枣仁15克 生石膏15克 麻黄6克 法夏9克
牡蛎15克 薤白9克 全瓜萎9克 郁金6克 白芥子6克
石菖蒲6克
方中附片辛热,石膏甘寒,二药相伍,寒热并用,一以扶阳,一以清热。附片配法夏、薤白、白芥等能温宣胸阳,祛痰化饮,配枣仁以强心安神。石膏清郁热,合麻黄以开发肺气之闭。牡蛎软坚柔肝,缓急迫而解痛。郁金、菖蒲利气散结舒郁,以解右肋之痛。
服二剂诸症俱减,精神转佳,尚发热、咳嗽,续予温肾扶阳,祛风散寒,降逆化痰。用自拟方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加昧。处方:
附片60克 桂枝9克 杭芍9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川芎6克 桑寄生15克 独活6克 防风9克 陈皮6克
台乌9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3个
服一剂,发热即解,除咳嗽痰多外,各症均有好转,继以宣降肺气,止咳化痰治之。方用二陈汤合三子养亲汤加减。处方: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陈皮6克 白芥子9克 紫苏子9克
炙冬花9克 杏仁9克 川贝母9克 枳壳9克 全瓜蒌9克
郁金6克 甘草4.5克
服一剂,咳嗽即减。转方用陈夏六君汤调理善后。
[按]:临证治病,用寒田热,或寒热并用,全由病情而定,应遵循仲景:“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原则去处理。本案表里互见,虚实相兼,寒热混杂,故不僻不用附子温阳扶正,用石膏以清郁热(石膏配麻黄叉能宣发肺气之闭)。药性虽异,各有专司。此种用法,诚有所本。《金匮》越婢汤“恶风加附子”,《千金方》越婢汤等,直接以附子石膏并用者并非少见。
另;此案方中曾以附片、半夏、瓜蒌等反药并用,但未见发现任何不良反应,且似有增强通阳豁痰之功。这说明古之所谓“十八反”,亦非一成不变,实值得进一步研究。
例一:胁肋剧痛
王××,女,五十岁。昔有鸦片嗜好,向来身体瘦弱。1951年元月,忽患胃脘及小腹疼痛难忍,大便多日未解。某医处以枳实导滞汤,因体质素弱,不耐此峻剂,服后大便虽行,但疼痛加剧,奄奄一息。该医复用逍遥散加香附、青皮,意欲调气止痛,但疼痛未减,且不能仰卧转侧。某西医断为:肝炎,胆囊炎,用西药治疗,亦未见效。因来就诊。视其唇舌紫色,舌根甚燥,脉细而弦,饮食甚少,余如上述。脉症合参,诊为阴虚、肝气横逆、中气不运。因病者体质素虚,又经消导攻下,中气已伤,虽大便多日未解,不能再用攻下,宜本仲景“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以及祝味菊先生“体功重于病邪”的原则,先当建运中气,扶持体功。投以《金匮要略》大建中汤。处方:
潞党参15克 川花椒40粒干姜9克 烧饴糖30克
方中花椒、干姜散寒祛湿、温中快膈,合以党参、饴糖之和中益气,则有大建中气、温补脾胃之功。
服一剂,腹转矢气,胃脘及小腹痛减,精神稍好,但胁痛依然。乃转从肝治,仿叶天士肝病治法,处方用:
鳖甲15克 龟板15克 当归15克 炒杭芍9克 玄胡索9克
炒川楝子9克 乌梅4枚川花椒30粒砂仁6克 杜仲15克
茯神15克 甘草6克
方中归、芍补血活血;合以花椒、乌梅则能养肝、温营血暖胃;玄胡、川楝疏肝祛瘀而止诸痛;砂仁行滞气,茯神、甘草益心脾而培中;杜仲补益肝肾,诸药又得龟板、鳖甲之益阴补血散结,则达郁、舒气、柔肝、止痛之力悉备。
服二剂后,胁痛减退七、八,大便通畅。但觉五心烦热,夜睡少眠,是阴虚之真相毕露,再于前方去玄胡、花椒、加龙骨、牡蛎、女贞子、枣仁、山萸肉以镇静安神、润燥除烦。连服二剂,烦止眠安,继又以大建中汤二剂,疼痛全除。最后,以归芍六君汤调理善后而愈。
例二:颜面四肢浮肿陈××,女,五十一岁。患颜面四肢浮肿,前医曾用苓桂术甘汤和理中汤加减等,温阳利水,健脾燥湿,均未获效,反增心烦气冲,因来求诊。诊脉细数,舌紫苔腻而干,四肢虽肿但按之并无凹陷。脉症合参,亦诊为阴虚、肝气上逆。处以下方:
鳖甲15克 龟板15克 炒杭芍9克 乌梅4枚果杞9克
川楝子9右菟丝子9克 女贞子9克 II|萸肉9克
白薇9克 炒谷芽9克 甘草6克
方中龟板、鳖甲滋阴潜阳,杭芍、乌梅活血敛阴而养肝,川楝子舒肝理气,果杞、菟丝、女贞、萸肉补益肝肾,益精柔肝,白薇清热除烦,谷芽消食健胃以防补药之壅滞。诸药合用,滋阴补血,补养肝肾,收纳耗散之肝气。
服二剂后,多日来之颜面四肢浮肿已消大半,心烦气冲亦现平缓,但突见周身发痒,皮肤干燥。此系阴血不足,津液不行,肌肤失养所致。处方:
鳖甲15克 龟板15克 炙首乌15克 当归15克 丹皮6克
炒杭芍15克 麦冬9克 桑叶9克 甘菊花6克 乌梅4枚
女贞子9克 山萸肉9克 甘草6克
方中鳖甲、龟板滋阴补血;炙首乌补肝肾,益精血,又能补血祛风,当归、杭芍活血养肝,丹皮清热凉血、活血祛瘀,麦冬,桑叶、菊花、乌梅、萸肉、女贞养肝阴、润肺燥、收纳肝气。
上方服后,肤痒若失,肿胀全消。
[按]:治肝诸法,以叶天士为擅长,因肝为刚脏,体阴用阳,发病时,不是“肝用太过”就是“肝体不及”。但临床上亦有肝用被损者,故用药应力戒偏激,因为偏寒偏热,皆难中病。若过温过散则伤阴而亏其本体,过寒过润,不仅伤阳而抑其升发之机,且易损伤脾胃,导致中气衰败。同时,肝脏体用之正常,全赖血液之濡、肾水之涵,肺气之敛,脾土之培,故用药时,养血、滋肾、敛肺、培土等几方面都要有所照顾,方能遂其条达舒畅之性。上述二例,在这些方面都是有所考虑的。
花×,男,二十八岁,在云南中越边境某地工作。解放前其地多瘴疟,花某体质素亏,又加工作过劳,于夏秋之交感染瘴疟,经当地中西医治疗无效。病势日重,转来昆明就医,经西药抗疟,中医用中药小柴胡汤加常山、槟榔等,亦无效,乃来所求治。查其脉空而无根,舌苔白而厚腻,四肢厥冷。面青,指甲乌黑,目无光泽,白睛如有蓝雾上蒙,冷汗淋漓,毛发直立。其母代诉,患者背部时时恶寒,每日午后发冷,寒战不休,牙齿鼓栗,旋即发热,热则涕泪口涎俱出,如是已二月余。其家属甚为焦虑,惴惴不安。
析其病情,脉空无根者,肾阳大虚,体质亏损之至也。舌苔白而厚腻,乃寒湿内蕴,胃浊不化也。四肢厥冷者.生阳之气不能透达于四末也。太阳之经脉行于背部,太阳与少阴相表里,今少阴之阳衰,而阴寒之气窜于太阳之经,故背部时时恶寒也。午后为阴盛之时,阴盛则阳衰,故发冷加剧,寒战不体,齿牙鼓栗,乃沉寒痼冷之候也。肾之精华皆上注于日,肾精耗损,散目无光彩,如蓝雾所蒙。肾主五液,今肾气大衰,气不摄液,故冷汗淋漓,涕泪口涎俱出也。以上症状.皆肾阳过虚,阴寒过盛元气欲脱使然也。本病关键在于肾阳大虚,尤其午后寒热交作如疟状,远较寒热往来之少阳症,病势更为凶险,此为阴阳不相维系之故也。本病虽以疟名,但不可按疟治,急应引阳归舍,整顿纲维,大固中焦,能得阴阳调和,则寒热可止。然病已拖延日久,实非易事,若再用小柴胡汤一类和解少阳,恐有阳脱之虞。宜急回阳救逆.用《伤寒论))四逆汤和白通汤。处方:
第一方:
黑附片60克 干姜30克 炙甘草6克
第二方:
黑附片60克 干姜30克 葱白3茎
二诊:其母代诉,上方各服十二剂,病虽未增,亦无明显好转。家属疑惧。然此病确为阴寒重症,除四逆、白通大扶元阳外,别无他法。何以不效,非药不对症,乃病重药轻,不足以驱除阴寒之邪。仍守原方,将炙附片改用盐附子,加大剂量以增强回阳驱寒之力,嘱各服三剂。
三诊:患者自诉,服药后,犹如坚冰消融,泻下黑水甚多,冷汗渐收,手足渐温,午后寒热消失。此乃里阳得回,阳气渐充,弥漫满腹之浊阴得以消除。改以附子理中汤。处方:
黑附片90克 潞党参15克 白术15克 干姜24克 甘草9克
四诊:服十剂,诸症均减,精神大有好转,面部及指甲转现红润之色。但背部仍感恶寒,脉沉细,舌淡苔白。改予《伤寒论》附子汤与桂枝汤合方。处方:
黑附片90克 潞党参15克 白术12克 茯苓15克 桂枝15克
炒杭芍15克 炙甘草9克 烧生姜5片大枣5个
五诊:服四剂,背部恶寒不除,再予温阳益气,脾肾两补之方。易方用四逆汤加潞党参,嘱服五剂,并加外治配合。处方:
黑附片90克 干姜45克 炙甘草9克 潞党参15克
外用:生姜汁一斤,牛皮胶120克 ,二味熬成稀膏。摊于布上,贴背部肺俞穴。此膏张锡纯名为姜胶膏。原注云:“用贴肢体受凉疼痛,或有凝寒阻碍血脉,麻木不仁”。其义如张氏所云:“鲜姜之辛辣开通,热而能散,故能温暖肌肉,深透筋骨,以除其凝寒痼冷,而焕然若冰释也;用水胶(即牛皮胶)者,借其粘滞之力,然后可熬之成膏也。”此膏既能陈“凝寒痼冷”,今借用于背部恶寒难除亦当有效。
六诊:经上述内服外贴后,背部恶寒全除,仍用四逆汤、白通汤、附子理中汤等调理,以恢复体功。病乃痊愈。
本病治愈全过程历时三月之久,服药百余剂,所用附片甚多。
[按]:疟疾一病,《内经》记载颇详,经历代医家不断补充和发展,内容和治法十分丰富。然于阳虚方面,论述较少。中医治病,主要重视辨证,亦不忽略病名。如疟疾是病名,但不同的人,具体的病机不同,因而治法亦异。若只注意病名,而一再抗疟、截疟,不考虑患者体质,忽略人的机体功能,专以杀灭原虫为务,并非全面。本例虽惠疟疾,但背部恶寒珠甚,午后寒战不休,结合色脉,阳虚之象十分明显。《灵枢·口问篇》云:“寒气客于皮肤,阴气盛,阳气虚,故为振寒寒栗。补诸阳。”尤在泾亦云:“几疟疾……多寒而久不解者,其人必本阳虚,法当甘温散邪,非干姜附子桂枝人参之属,不能已也。”(见《金匮翼?疟疾统论》)尤氏此语,实为经验之谈。
此外,还可看出,治慢性病,贵在“有方有守”,既确诊为阳气大虚之阴寒重症,则回阳救逆之法不可轻易改变,一经确诊,则宜持重守方,直至见功为止。
许××,男,二十岁。1951年1月初发病,每日午后恶寒发热,继即大汗如洗。汗后热退,至次日午后又复发作。病程持续已达二十余日之久,曾用西药奎宁等类作抗疟治疗,见效不大,改请某中医用小柴胡汤仍然无效,而症象如故,体力渐难支持,由其父扶持来就诊。细审此症,面色青暗,两眼无神而呆视,语音低微,少气懒言,脉来沉细,重按无根,舌苔滑润质淡。其父代诉云:“发病时,恶寒则冷如冰雪,发热则如抱炉火。”据其脉症,每日午后寒热,状似疟疾,但热后汗出淋漓如洗,显系中阳不能内守,元气外越,此乃辨证之关键所在。再由患者面色、眼神、舌色等综合观察,已现一派体功不足之虚象,用药不可再事发散。急应扶其中阳,收纳元气,不使外越,或可取效。法当先用理中汤加味。处方:
潞党参15克 白术15克 干姜15克 炙甘草6克
砂仁6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理中汤,本为中焦虚寒而立。党参补气养液而益脾,白术健脾燥湿,干姜温中散寒,炙草甘温,配参、术则补中益气,配干姜则辛甘化阳,阳气化行,何患寒邪不散!四味组合,功能扶中阳、固元气、健脾胃、除虚寒。加砂仁纳气归肾,茯苓燥湿健脾,法夏温健脾胃、降逆止呕。如此加减,使脾胃阳气得复,诸证自可随之而解。
次日复诊:自诉服前方后,寒热大减,汗液渐收。脉搏、呼吸、眼神均见好转之象。法当继续扶正祛邪,踵原方加附子温肾扶阳,以固命门。处方:
附片60克 潞党参15克 白术15克 干姜30克 炙甘草6克
砂仁6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此方之用,本王冰所谓“益火之原,以消阴翳”的原理,加附子温扶先天之阳。先天阳旺,则中焦之阳得复而寒邪自除,脾肾阳旺则阴邪消散。清代医家郑钦安说:“阳旺始能镇纳群阴,阴气始得下降,阳气始得潜藏,乃不外亡。”
三日复诊:寒热全退,汗出全止,脉象已由沉细无根转为和缓,病势大有好转。乃着重培土建中,中气健运,可望巩固。处以黄芪建中汤加味调治:
北口芪15克 炒杭芍18克 桂枝9克 烧饴糖30克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炙甘草6克 烧生姜3片
大枣3个淮山药15克 北五昧10克
嘱服三剂后,病渐痊愈。
[按]:本证寒热似疟,易与小柴胡汤证混淆。然小柴胡汤证寒热往来,口苦、咽干、目眩、呕而不食,苔多薄白,脉景多弦。泰例患者,寒热大汗,冷如冰雪,热如抱火,且神气大衰,脉又沉细无根,与少阳证之寒热迥然有别,而前医曾用治少阳症之小柴胡汤,柴胡一升再升,致气机外越;黄苓一清再清,致中阳不宁,故大汗如洗而热不退。俗话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为医者,要善于从别人的教训中吸取经验。因为前医之用药,对接诊者颇有帮助,临证之际,须细心审查,不可疏忽。此例由综合四诊所得及以前服药情况,认定系“中气暴脱,元气不收”,虽见寒热如疟,始终未用清降退热之剂,本“甘温除热”法,用甘温益气之理中汤加减,竟收热退之效。
刘××,男,二十一岁,在元江一带工作,平时身体壮实。1950年夏初,身感不适,饮食减少,逐渐消瘦。每日午后微恶寒,继则发热,无汗,次晨热始退。如此迁延二十余日,精神疲惫不堪。乃来昆治疗,曾服用奎宁无效,又服过中药小柴胡汤等亦未效。
查其脉弦而滑,舌苔白而腻。问其每日发作寒热之状,知其为温疟,病机在于湿邪壅滞,脾肺二脏之气机不和。弦为疟之本脉,滑为有痰积,故用小柴胡汤不能见效。因拟下方:
川贝母9克 法半夏9克 潞党参9克
此叶天士之半贝散,功在清火泻热,润肺祛痰,燥湿降逆,开郁调中。方中贝母润肺燥,半夏燥脾湿,党参补中气,刚柔相济,又得补中之运转,故只服三剂,二十余日之寒热竟退,不再发作。次日再诊,症虽消失,然舌苔仍自腻,脾湿尚盛,投以大桔皮汤二剂(方见“癃闭”案),再以陈夏六君汤调理,以图巩固,竟收痊愈之功。
例一:
吴××,男,四十余岁。发热、恶寒,目黄,小便短赤。头昏,不思饮食,腹胀,肝区疼痛已十余日。经西医检查,肝肿大肋下二横指,肝功有改变,诊断为急性黄疸型传染性肝炎,转我所诊治。察其脉弦,舌红,苔黄腻,此系脾失踺运,外有表邪,湿热内蕴,发为黄疸。证属阳黄。宜解表宣肺,清热利湿为治,方用《伤寒论》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加茵陈。处方:
麻绒6克 连翘10克 红饭豆15克 杏仁10克 茵陈10克
桑白皮10克 甘草5克 生姜3片大枣3个
此方为“外疏通,内畅遂”之表里两解法。方中用麻黄、杏仁宣肺解表,桑白皮代梓白皮泻肺,赤小豆、连翘、茵陈清热利湿,草、姜、枣辛甘相合健脾和中。诸药相配,使肺气得宣,不仅能解除在外之表邪,而且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湿热可由小便分利。
二诊:上方服二剂后,发热稍退,已不恶寒,腻苔亦减,能饮食。但所摄不多,仍觉头昏,目黄,小便短赤。此系湿减热存,继用仲景栀子柏皮汤去甘草加茵陈。处方:
栀子6克 黄柏10克 茵陈10克
此方继续清降在里之湿热。
三诊:服二剂后,目黄全退,小便转清,惟仍有腹胀,食欲不振。拟方用茵陈六君汤健运脾阳为治。处方:
潞党参15克 白术9克 法夏9克 茯苓15克 陈皮9克
茵陈9克 甘草6克 香附9克 生姜3片
连服三剂后,腹胀消失,饮食好转。为巩固疗效,建议守方服十余剂,以作调治。
例二:
黄××,女,六十四岁。初病微热,头眩身痛,午后恶寒,不思饮食,脘腹闷胀。曾服白术、巴戟、果杞等补脾肾药,发热增高,两目发黄,转余诊治。症见:舌质红,苔黄厚腻,小便短赤,有灼热感,大便秘结,心烦,脉弦数。呈现一派湿热内蕴之象。治宜清利湿热、表里同治。方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合茵陈蒿汤加减。处方:
麻绒6克 连翘10克 红饭豆15克 杏仁10克 茵陈9克
栀子6克 枳实8克 神曲10克 焦楂10克 黄芩6克
香薷3克 陈皮6克 甘草3克 竹茹3克
二诊:服上方一剂后,发热减轻,再剂热退,两目发黄已退,肝区痛及舌腻均减,小便转清,仍感胁腹闷胀。此乃肝气郁滞,湿热未尽,仍以清热利湿、舒肝理气为主,改用自拟方柴葛连苡汤加味。处方:
柴胡9克 连翘10克 葛根15克 苡仁20克 藿香6克
杏仁10克 赤芍15克 杭芍10克 茵陈9克 枳实10克 甘草3克
三诊:上方服二剂后,舌腻退净,大便畅通,胸闷心烦亦止,惟口苦唇干,夜间虚烦不眠。拟方予温胆汤加味。处方:
陈皮10克 法夏10克 茯苓1o克枳实10克 竹茹6克
青蒿6克 栀皮6克 桔络6克 石斛10克
服上方后,虚烦止,能安眠,继予《金匮要略》酸枣仁汤(枣仁、茯神、知母、川芎、甘草)加山萸肉调治而愈。
例三:
张××,女,初生五个月。初病发热,咳嗽,三日后出现两目发黄。西医诊断为传染性肝炎。症见:舌苔黄腻.脉浮数。此为表邪未解,里有湿热,肺失肃降,胆气上逆。予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加茵陈。处方:
麻黄5克 连翘6克 红饭豆10克 杏仁6克 茵陈5克
桑白皮5克 甘草3克 生姜2片大枣1个
此方表里两解,为外有表邪,里有湿热郁蒸所致发黄之效方。
二诊:服上方一剂后,微汗出,热退,咳减。惟舌苔尚腻,是湿热未尽,予自拟方三仁化湿汤加茵陈。处方:
杏仁5克 苡仁6克 波蔻仁3克 京夏6克 茯苓9克
通草3克 厚朴3克 茵陈5克 陈皮3克 竹茹3克
服二剂后,咳止苔退,继予参苓白术散加茵陈调治而愈。
陈××,男,三十五岁。患胁肋(月真)胀疼痛,已月余,西医诊断为无黄疸型肝炎,肝、脾均肿大三横指,转余诊治。症见:胁痛,口苦,心烦,食欲不振。脉弦,舌苔薄腻。此乃肝气郁滞,脾运失常,治宜理气解郁,健脾养肝,活血祛瘀之剂。方用丹栀逍遥散加减。处方:
当归15克 杭芍9克 柴胡9克 自术9克 茯苓9克
麦芽9克 薄荷6克 丹皮6克 栀子6克 丹参15克
乌梅3个
胀满不食甘,故去甘草,加乌梅以养肝,再加丹参和血祛瘀生新,解除胁下瘀滞。
二诊:服药二剂后,胁肋疼痛减轻。再就上方去乌梅,加香附9克 ,胡黄连6克 ,以理气解郁,养肝清热。
三诊:服药二剂后,胁肋疼痛大减。继用下方以疏肝止痛,化瘀破积为治。处方:
川楝子6克 乳香6克 没药9克 三棱9克 莪术6克
甘草6克
四诊:服药四剂后,肝脾肿大缩小,仅余一横指。再参合前法,以舒肝化积佐升举脾阳为治,用张锡纯升陷汤加昧。处方:
生口芪15克 炒知母6克 柴胡9克 桔梗3克 当归15克
川芎6克 干姜9克 乳香6克 没药6克 龙骨15克
牡蛎15克
上方连服三荆,胁痛全止,肝脾肿大消失。继用张锡纯活络效灵丹加味调治,以巩固疗效。处方:
丹参15克 当归10克 乳香3克 没药6克 郁金6克
绿豆15克 杭芍15克 柴胡6克 山萸肉15克 乌梅3个
例一:
刘××,男,四十二岁。素有高血压史,经常头痛失眠。一日,忽鼻衄频频量多,色鲜红。急送往某医院五官科治疗,血暂止,回家后又流血不已,延余诊治。症见:头胀目眩,舌紫苔略黄燥,脉弦。此系肝阳上亢,迫血妄行所致。宜滋阴凉血止血,急以自拟方生地侧柏叶汤加童便。方如下:
生地30克 侧柏叶9克 炙艾叶6克 麦冬9克 杭芍9克
藕节5个炮姜炭9克 炙甘草6克 (加童便为引)
服一剂,衄血减少,再剂全止。
上方生地甘寒,滋阴养血,并有凉血清热、养肝肾、益心肺,通血脉之功。侧柏叶苦涩微寒,凉血止血,主治血热妄行引起的各种出血。麦冬甘寒,生津养液,润肺清火。杭芍苦酸微寒,敛阴和血,养肝润燥。心主血,肝藏血,肺主气,心血得养,肝血得藏,肺气得清,则出血易止。复得炙艾之苦温,能温经止血,用于凉血药中,可免凉药腻膈碍胃之弊。藕节涩平,散瘀通络而止血,此药收涩止血而不留瘀,为血证常用之品。尤有妙者,炮姜、甘草二味,苦甘化阴,不仅入阴止血,且能暖脾补中,而恢复脾之统血机能,脾能统血.则血自归经。唐容川说:“治血者,必以脾为主”。余止血之方.多加此二味,其义在此。此二药相伍,功用颇多,此再言之,望勿疏忽。
继以原方加白洋参9克 (另煎兑服),清补气血,生津润燥。连服三剂后,改用三才封髓丹调理善后。
例二:
张××,男,三十五岁,患鼻衄不止。症见;心烦,口渴饮冷,精神不衰。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患者平素嗜酒成癖。四诊合参,证属肺胃火郁,治当清肺火,解郁热。投以仲景大黄黄连泻心汤。方用:
大黄9克 黄连6克 黄芩9克
方中三味药合用开水浸泡,取汁分三次服。衄止则停服。
上方服一剂,鼻衄即止。
例三:
李××,男,六十二岁。向有吸食鸦片嗜好,素禀虚弱,1950年4月24日,患鼻衄不止。来所求诊时,面色惨淡苍白,两鼻孔塞以纸卷,血仍不断渗出,不能由鼻孔出者,遂由口中吐出,旁观者均为之色变。且诉头晕、目花、气短。因其症状险恶,余诊视毕,立案书方。案中注云:“鼻衄颇甚,脉来浮大无根,气不统血。急宜固气摄血,并兼外治。”处方如下:
白洋参9克 (另煎兑服)白术12克 炮姜15克 砂仁6克
法半夏9克 当归12克 炒杭芍9克 广木香3克
茯苓9克 甘草6克
外治方:附片60克 捣细醋炒,加麦面少许,调匀,包两足心涌泉穴。
翌日傍晚,患者复来,高兴异常,言衄止,仅痰中微带血也。诊后复立案,并书方如下:
脉转平和,血溃已止,神倦微呕,痰稍带血,继以复元纳气。方用:
白洋参9克 (另煎兑服)白术12克 炮姜15克 砂仁6克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甘草4.5克
后方理中汤加砂半苓也,复元纳气,舍此莫属,其温中扶蜱之力,较昨方更专,杜渐防微,今痰中带血,防其复作也。
上方连服二剂,出血全止,精神渐佳而愈。
此症鼻衄之甚,而前方未用止血之品,因此症之鼻衄,全系气虚不能统血,气既虚,脾遂困,故其病在气不纳,非在血也。本《内经》“血随气行,气随血附”之义,立方以扶脾为主。方中参,术、姜、草,理中汤也,加法夏、茯苓降逆燥湿健脾;归,芍补血养血,香、砂醒脾舒郁,使脾能统血,炮姜、甘草既能苦甘化阴,亦能辛甘化阳,化阴则生血,化阳则生气。炮姜色黑入阴,又能引血归经。两足心涌泉穴,其经脉上通咽喉,包以附子,温经止血,引气下行。此症若不明气不统血之理,再用生地、丹皮、茅根、栀子,或犀角地黄汤之类凉血泻火,不仅中气败绝甚或阴盛阳消,一线残阳即败,若加恶寒,即阳随阴亡矣!此类失血以扶脾为主者,“先以崇土为先,土厚则浊阴不升,而血患必止。万物以土为根,元气以土为宅。”故内服方不急于用附片,用附片则入肾,而非脾药也,亦不用止血之品,盖重在补气摄血。治病要在明辨病机,病机既明,则针对病机治疗,投方选药,焉有不效者。
[整理者按]上述三例,亦因人、因病而有不同。治疗本病的主要经验是。先诊察患者阴阳气血之有余与不足,再区别病情之新久微甚,然后立法遣方,故见效卓著。值得注意的是,临床上对于鼻衄,大多治以凉血清火,确属肺胃有热者,此法诚不可废。但征诸临床,显然不够全面,若用之过甚或正气不足者,则债事矣!喻嘉言说:“凡用凉血清火药者,皆以水治火之常法,施之于阴火,未有不转助其虐者也。”徐灵胎亦说:“阴气上竭,而肾中龙雷之火随水而上,若以寒凉折之其火愈炽。”故治疗此症,不可专事寒凉。余听鸿先生又说:“若专取寒凉京,是沸油中泼水,激之使怒。”由此可见,后世医家对本症的处理方法,并非专主寒凉。若不明辨证型,偏以凉血清火为治,势必有损胃气。胃气既损,则脾胃随之而表,统血机能相应削弱。因此戴老医师多年用于鼻衄及咯血的效方——“生地侧柏叶汤”(见案一),纠正了偏用寒凉的缺点。是方清心润肺,滋肾养肝,培土补中,诸法悉备,凡一般鼻衄和咯血,寒热不显或证见热象者,均可施用。诚然,对于脾土衰败,气不摄血之鼻衄,则应本喻氏之法,以“崇土为先”,照第三例之法施治。如遇阴火上腾,失血过多,应惕防突发寒战,恐阳随阴亡,应当用大剂潜阳汤(附片、龟板、砂仁、炙甘草),潜阳固阴,使阴火下潜,安其本位。此又不可不知者也。
黄××,男,四十岁。患心烦,盗汗、失眠、头晕、目眩、精神疲倦,历时已久。每日晚必须服西药“眠尔通”等安眠药,始能入睡。今见其舌紫,脉虚。显系肝肾两虚,心神不宁,浮热上扰使然。治当滋养肝肾,宁心安神,兼清浮热。处以下方:
桂元肉15克 炒枣仁15克 枸杞子15克 竹茹9克 灯芯1束
方中元肉为滋养要药,功能养心安神,治血虚怔忡,劳神健忘,枣仁为宁心敛汗要药,善治虚烦不眠,枸杞为滋肾养肝,生精润肺要药,有坚筋骨、补精气、治虚劳、明目之功,桔络通络行滞,配入滋养药中,可使滋而不腻,补而不.滞;竹茹清热化痰,宁神开郁,灯芯清心经浮热,可治心烦失眠。
另以食物疗法配合,嘱用:猪排骨一斤炖熟,加芹菜三两,豆腐适量,一月服二至三次。
猪排骨和豆腐均为营养之品,芹菜一物,王孟英谓其“甘凉清热,涤胃祛风,利口齿咽喉头目。白嫩者良,煎勿太熟”。昆明市民间称芹菜为“瞌睡菜”,系指服之易于安眠。余每用本品捣汁服用之,治肝阳上亢之高血压颇效。
患者服二剂,即觉睡眠改善。接服十余剂,并佐以食物疗法,睡眠较前安稳,余症亦随之好转,并停服安眠药。后用治其它类似之患者亦效。
李××,男,二十余岁。因用脑过度,兼受刺激,情志.不遂,发为昏厥。会诊时已昏迷两日不醒,察其脉滑而虚大,两尺无力,舌润。症属痰浊内蒙,心窍不宣。有别于~般“痰热实火”之症。当以祛痰、解郁、开窍、交阴阳、通心肾治之。方用二陈汤合交泰丸加减。
陈皮6克 法夏9克 炙远志15克 茯苓15克 肉桂9克
黄连3克 郁金9克 菖蒲4.5克
方中肉桂、黄连一热一寒,名交泰丸。肉桂温肾阳,补命门相火之不足,黄连苦燥泄心火之有余,相反相成,故能交阴阳,通心肾。其余诸药皆为祛痰、舒郁、散结、开窍之品。
二诊:服一剂,即渐甦醒。连服三剂,神志恢复如初。惟感头昏、口苦,胸闷烦躁,眠少梦多。此痰郁酿热,心神不宁。治宜清热化痰,安神宁心。用温胆汤加减。处方:
法夏9克 茯苓15克 陈皮6克 枳实6克 橘络6克
枣仁15克 炙远志6克 石菖蒲6克 竹茹6克
连服五剂而诸症消失,迄未再发。
邵××,男,四十余岁。体质素健,曾患痔疮,经数次开刀割治未愈。于1949年春再次复发,下血不止,入昆明惠滇医院再次手术割治。术后数月,体质尚未恢复,随即并发“尿路感染”,小便不通,胸腹胀痛,每天均须导尿。病者痛苦不堪。然邵某早年曾留学德国,素不信中医。时患者已卧床不起,面垢发热,自汗,懒言,身重而痛。小便不通,脉象濡细,苔白腻。病属癃闭,系由暑湿内蕴,膀胱气化不利所致。治当清暑利湿。暑湿解,其小便自然通利。方用平胃散合六一散加扁豆。处方:
炒苍术9克 炒厚朴9克 广陈皮6克 六一散9克 (布包煎)
扁豆9克 甘草梢4.5克
方中六一散利湿泻热,平胃散燥湿健脾、理气除满,加扁豆清暑利湿。全方解暑利湿,通利小便。
二诊:上方服一剂,发热退其半,身痛全止,面垢渐退,腻苔渐消,小便略通。再踵前意,加通阳化气之品。易方用大橘皮汤加减。处方:
六一散9克 炒泽泻9克 炒白术9克 茯苓15克
猪苓9克 桂枝9克 干姜9克 广木香3克 广陈皮6克
扁豆9克 槟榔6克
大橘皮汤原方,由二苓、泽泻、白术,桂枝、陈皮、木香、槟榔、滑石、甘草等组成,系六一散合五苓散加昧。五苓散化气利尿,六一散利湿泻热,槟榔为坠下之品,叉能滑胀利水,陈皮、木香利气,余加扁豆解暑利湿。尤妙在干姜配桂枝,用以温阳化气,促使小便通利。《素问·灵兰秘典论》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方中用姜、桂两味者即本此义也。
三诊;服上方后,发热全退,小便较昨畅通,患者乃以悦快之声调告余曰:“小便经化验,菌已减少十之二矣!”惟因病久体弱,精神疲倦,饮食欠佳,脉弱无力,舌苔薄白。应益气健脾,增强机体抵抗力。方用《局方》六君子汤。处方:
苏条参15克 炒白术12克 法夏9克 炙甘草6克
陈皮6克 烧生姜3片大枣3个茯苓15克
本方培元固本,使气足脾运,则诸脏受荫,不仅膀胱功能可望恢复,体力亦可因之增强。方中条参补益元气,白术、茯苓健脾燥湿而利水,陈皮利气,法夏燥湿降逆,炙草甘温益气,和胃补中,姜枣补益元气。
四诊:精神大佳,小便稍长,已不必再导尿,脉已有力。今虽气足脾运,但尿中尚有细菌。系余邪未尽,还应正本清源,三焦并治,以根治其癃闭。方用《局方》清心莲子饮和《类证治裁》萆薢分清饮合方化裁。处方:
北口芪15克 白术12克 升麻6克 焦黄柏6克 萆薢9克
橘核6克 茯苓15克 莲子9克 石菖蒲3克 车前子9克
甘草梢4.5克 淡竹叶9克 灯芯1束
方中黄柏坚肾益阴,最能祛湿,且能利小便之涩结。橘核行肝气,菖蒲化浊通窍。萆薢、茯苓、草梢、车前、灯芯、竹叶清热和尿。妙在加口芪、升麻益气升举,助以白术、莲子健脾运湿。全方合用,以增强三焦气化。《素问·灵兰秘典论》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上焦不宣,则下焦不通,开其上则下自通,此治癃闭之关键所在。本方主治在下而兼及中上,使三焦气化畅行而水道自通也。
五诊和六诊均依上法加减,惟白术一味,自12克 加至30克 ,因扶脾大有助于利水也。如是施治,小便中所含细菌,由七万减至四万。服本方第二剂后,即降至二千,服三剂后竟减至二百。至是小便全通,毫无痛苦,诸症告愈。患者欣喜异常,握手言谢,深悔昔日鄙视中医药之咎也。
不日出院,嘱以桂附八味丸调理。复查验尿,细菌全无,且已精神焕发,体健如常矣!
[按]:癃闭一证,有虚有实,其要不外水道气机阻滞。本例由暑湿内蕴,膀胱气化不利引起。初期亦实证也。《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审证求因,病既由暑湿引起,则解暑亦可治癃闭,扶正亦可驱邪外出。最后专治下焦,但加重白术以健中,用升麻、黄芪以举上,其要义已在第四诊中说明。中医视人体为上下联系、内外相通的统一整体,最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之形而上学观点。
李××,男,四十岁。患腰痛,小便急胀,夜睡不安,经封闭、理疗等,久治未愈,延余诊治。诊其脉沉而弦,舌青滑。此症腰痛,且兼小便急胀,显系肾阳大虚,肝气下陷所致。以肝主疏泄,肾主闭藏。今肾阳大虚,水寒不能生木,肝气下陷而不能生心火。火者,阳也。心火不足,心阳即虚。心阳通于肾阳,心阳虚,肾阳亦虚,故见上述诸症。治法应大温心阳,暖肾温肝。方用肉桂生姜汤。处方:
上肉桂9克 生姜30克
上方肉桂一味,黄坤载谓:“味甘辛,气香,性温,入足厥阴肝经,温肝暖血,破瘀消症,逐腰腿湿寒,驱腹胁疼痛。”张锡纯谓肉桂“性能下达,暖丹田,壮元阳,补相火。其色紫赤,又善补助君火,温通血脉,治周身血脉因寒而痹,故治关节腰肢疼痛……”。因此,余临证,每用肉桂强心,更用肉桂暖肾温肝而升肝木之下陷。以肝木得温始升,肝升才能恢复其正常的疏泄功能。生姜辛温,黄氏谓本品“入肺胃而驱浊,走肝脾而行滞”,“调和脏腑,宣达荣卫”。二药配伍,不仅温扶心阳,更能暖肾温肝。
患者服上方一剂,即感腰痛减轻,小便急胀亦减,睡眠亦较安适。宜进一步强心温肾,以交阴阳。方用白通汤加昧。处方:
黑附片60克 干姜15克 葱白3茎上肉桂9克 茯苓15克
方中自通汤以交阴阳,加肉桂、茯苓以升肝木下陷,附子得肉桂又能强心温肾。心肾为先天之本,乃全身阳气之主。嘱服三剂,诸症好转大半。继用扶阳祛寒,补肾强腰之剂,用四逆汤与刘河间金刚丸加味。处方:
黑附片60克 干姜9克 炙甘草6克 炒杜仲15克
炒续断9克 淡大云9克 菟丝子9克 萆薢9克
上方以四逆汤扶元阳,其余诸药,补肝肾,强腰膝,治腰痛。金刚丸系治腰痛骨痿之效方。连服十余剂,症状消失。
[整理者按]:本例初诊症状虽较简略,然从舌脉也可知为阳虚、寒湿阻滞。此与肝经湿热所致小便急胀又有不同。阳虚之小便急胀,当有面色皓白,或面色青暗,身重畏寒,目瞑嗜卧,少气懒言,手足逆冷,舌白滑或青滑,脉象沉细或沉弱或沉弦等症。治宜温阳散寒,故可用肉桂生姜汤。属肝经湿热者,多见口苦咽干,胁痛烦躁易怒,小便虽急胀,其色必黄赤,舌苔黄腻,脉象弦数。治宜清肝经湿热,可用龙胆泻肝汤之类。辨证不同,治法迥异。
肉桂生姜汤系戴老医师习用的强心方剂,药简义深,凡心肺疾患,出现心肺阳虚或心阳不振,症见唇舌青暗、心胸闷痈、喘息憋气、寒痰上泛者,俱可用此方治之。本方又治心肺阳虚所致鼻流清涕不止等症。
卢××,男,四十岁。患阳痿达十余年,久治不愈,婚后多年而无子女,曾经某医院检查,发现精虫不活跃,始来我所求治。察其脉,两尺沉弱,面色皓白。记忆力减退,经常头昏腰痛,目眩、耳鸣,疲乏无力。证属肾精不足,元阳虚衰,治宜生精补髓峻扶元阳之剂。处方:
野台参30克 破故纸15克 甘果杞15克 菟丝子15克
广锁阳15克 自茯苓15克 淮毛条15克 木棉花子15克
上肉桂15克 鹿茸30克 (或用鹿胶90克 亦可)
上方十味,共研细末,日服三次,每次9克 ,用淡盐开水送服。
张景岳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故方中用肉桂、鹿茸于大队补肾药中,温元阳,暖肾水,静中有动,鼓舞阳气化生精液,且鹿茸为血肉有情之品,具生发之机,大补精髓,温壮元阳,补益气血,既补督脉之损,又补冲脉之虚。正如徐灵胎所说:“冲督盛,而肾气强,则诸效自臻矣。”野台参大补元气,木棉花子补肾强腰,治肾虚腰痛、足膝无力,功胜韭菜子。如此配合,使达添精补髓,强壮生殖机能之目的,故用治阳痿不举,精虫无活跃力者有效。但本患者病程已历十余年之久,今始求治,非短期所能见效。嘱以一剂为一料,连服十剂左右。患者遵嘱服用,一年后,不但本症获愈,且喜举一子。
[按]:本方曾用治多例阳痿及男子不育症,均见效果,敬予介绍。
例一:
李××,女,三十三岁,患左侧口眼歪斜,发病五日来诊。症见:右眼睑不能闭合,右侧面肌松弛,人中平满,面颊口唇歪向右侧,左侧颜面不自主跳动。诊脉弦濇,舌质正常,苔薄白,咳嗽,口不渴,别无所苦。此由肝虚生风,肺有郁热,再兼外邪而诱发,内外交感,因而骤发。其施治之法,着重在清降肺经郁热及温阳解表。用《金匮要略》所载《古今录验》续命汤加法半夏:
麻绒6克 杏仁9克 生石膏15克 甘草6克 潞党参15克
川芎6克 当归15克 桂枝9克 干姜9克 法半夏9克
方中麻黄、杏仁、石膏、甘草即麻杏石甘汤,可散表邪,宣肺气,清郁热。党参补气扶正,桂枝温经通阳,干姜温中通脉,芎、归活血舒筋,加法半夏降逆化痰。全方协力,能宣能通,可降可散,有舒有缓,实是标本兼顾治法。除内服本方外,另加外治,其方如下:
牙皂30克 (略捣碎,醋煮取汁),每日洗左侧面部三至五次。牙皂为通窍、搜风要药,最搜肝风,《本经》“主风痹死肌,邪气”。煎之以醋,义取引药入肝。肝主筋,肝经风邪得以外散,则筋脉之拘急自可缓懈。既授两方,又复告以兼做针灸以期辅助。患者如法施治,㖞斜之状,得以复常。从发病到治愈,不过二十余日。
例二:
张××,男,二十一岁。因劳累后受寒,第二日早晨漱口时发现口角漏水,始知左侧口眼歪斜,左眼睑不能闭合,流泪,目珠略红,不能皱眉,急来就诊。除上述症状外,诉发热、身痛,咳嗽痰少。脉浮数,舌质淡红,苔白腻少津。症属肝虚肺燥,复感外邪。治宜解表清肺,养肝润燥。用续命汤加减:
麻黄6克 杏仁9克 生石膏15克 麦冬9克 当归9克
桂枝9克 炒杭芍9克 甘草6克
方中用麻杏石甘汤散表邪,宣肺气,清郁热。麦冬润燥生津,归、芍补血养肝,桂枝温经通阳,合芍药调和营卫。
二诊:上方服二剂,发热身痛全退,咳稍减,但口眼歪斜如故。宜内外兼治。内服以活血、祛风、解痉为主。处方如下:
明天麻9克 桂枝9克 钩藤9克 桑叶9克 菊花9克
当归15克 炒杭芍9克 麻绒6克 全蝎6克 僵蚕6克
生姜汁(每次5滴兑服)
方中天麻、钩藤平肝祛风解痉,桑叶、菊花平肝熄风,当归活血,本“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义而施。桂枝、杭芍调和营卫,麻绒开腠理,全蝎、僵蚕、姜汁祛风、开窍、化痰。此方功用专在平肝祛风以正歪斜。
外治法:用鳝鱼血加麝香少许涂擦于右侧(左歪涂右,右歪涂左),正即停用。鳝鱼血通血脉,逐风邪,专治口眼歪斜。麝香通诸窍,开经络,透肌骨,与鳝鱼血同用,则走窜开通之力愈大,用治口眼歪斜愈佳。
三诊:经上述内治外涂后,口眼歪斜即正。惟干咳不止,有少许稠痰,舌转红,苔转黄,脉转细数。此肺经郁热未清,肝火灼肺所致。治宜泻肺清肝,润燥止咳,用泻白散合二母宁嗽汤加减:
桑白皮9克 地骨皮9克 粳米15克 知母9克 川贝母9克
全瓜蒌12克 麦冬9克 陈皮6克 赤芍9克 桔梗9克
甘草6克
方中桑白皮、地骨皮泄肺中伏火,降气止咳,合瓜蒌、贝母以增强清肺化痰之功。知母滋肾清肺,粳米清肺益胃,麦冬、陈皮、赤芍、桔梗滋阴润燥,疏利气机。
服二剂,咳嗽即止,诸症告愈。
[整理者按]:口眼歪斜一症,西医有周围性和中枢性之分,前者预后良好,后者则较差。这里介绍的两例,均属于周围性面神经瘫痪,只要治疗及时,用药洽当,一般恢复皆较理想。《内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从临床看,患者,多有正气先亏,或肝虚肺燥,或脉络空乏等内因,复加六淫外邪,与诱发。发病后则或寒或热因人而异。《灵枢·经筋篇》谓:“足阳明之筋,其病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热则筋弛纵缓不胜收,故僻(僻即歪斜)。”《金匮》所载《古今录验》续命汤,宣肺泄热,通阳温中,补益气血,寒温并用,寒热平调,内外兼顾,确为对症良方。原义“治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持,口不能言,冒味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戴老医师常用于此症,化裁灵活,用后症情即减,或配合外治,收效更佳。若属风痰偏盛而无表里证者,每用牵正散(小白附子、全蝎、僵蚕)治之,其效亦佳。
左××,男,三十余岁。患牙龈出血不止,已月余。曾用西药治疗未效,来我所就诊。诊其脉,芤大而空,舌紫红,面色皓白。此病中医称为“牙宣”,或名“齿衄”。从脉证分析,齿乃骨之余,在脏属肾。由于肝肾阴亏,肾失潜纳,阴火上腾,故现齿龈出血不止。宜用“水中置介”潜阻之法治之。处以下方:
石决明9克 茜草6克 阿胶9克 炙龟板15克 牡蛎24克
蒲黄(醋炒)6克 玄参15克 麦冬9克 炒杭芍9克
炙甘草6克 藕节6克 淮牛膝6克 白洋参6克 (另煎兑服)
方中以石决明柔肝,并缓齿龈出血之急迫,合以牡蛎、龟板育阴潜阳。阳得潜,阴火即不上腾,则出血自止。配以阿胶、麦冬、杭芍养肝而滋木,白洋参益气生津,玄参滋肾水并清浮越之火,蒲黄、茜草理血疏肝,藕节通气,牛膝引药下行,故能达潜阳的目的。余平日治各种出血,除黄连泻心汤症外,凡血逆上溢之症,均应顾护胃气,若专投苦寒则不免伤胃,且苦能化燥,胃伤则中阳衰败,更增病端。
上方服一剂,血遂止其半。再服三剂则全止。继以封髓丹(焦黄柏9克 、砂仁6克 、甘草6克 )善后而告愈。
[按]:此症病机,在于肝肾阴亏,肾失潜纳,故不用六味地黄丸之类滋肾柔肝,因六味丸只有育阴之力,而乏潜纳之功。今患者由于阴亏,以致相火浮越,血不归经。故必须育阴潜阳并举(育肝肾已亏之阴,潜上浮之相火),庶可使血能归经而收自止之效。
陈××,女,三十二岁。口气臭秽已数月,服药无效,转余诊治。症见口臭,唇口干燥,舌质润,苔薄黄腻,脉微细数。二便正常,虽思水但所饮不多。断为脾胃伏火(虽属阳热但热势不甚),治宜升清降浊,佐以清胃热之剂。处方:
生石膏30克 升麻10克 细辛4克 焦黄柏10克 杭芍12克
方中石膏辛甘大寒,清胃热,泻胃火,细辛辛温,为肾家本药,其性散而升。经云“火郁发之”,故配石膏能散胃经伏火。升麻升阳明胃经之清阳,又有解毒之功,杭芍平肝益脾阴,焦柏清热燥湿。诸药配合能升清降浊,使清气上升,浊阴下降,则口臭可除。
外用方:吴萸6克 ,黄连6克 。此方为左金丸,有疏肝、清火、和胃之功。将二药研细末,醋炒,包两足心涌泉穴,有上病下取引热下行之义。
二诊:服上方三剂后,自诉:口臭已大为减少。脉转细,仍口唇干燥。此乃胃经伏火虽除,但肺胃津液仍伤。拟方以滋津润燥调治。处方:
黑豆10克 绿豆10克 桑叶10克 石斛10克 杭芍10克
沙参15克 元参10克 麦冬15克
服五剂后,口臭全消,口唇转润而痊愈。
[按]:口臭一证,多属胃热与肺胃郁热所致,方书多用写黄散与清胃散,郁热较甚者,可用三黄石膏汤等方,此属阳热之证。亦有阴证口臭者。多由于元气不能收纳,元阳外越所致。阴证除口臭外兼见脉沉细,舌质青滑,苔薄白,二便自调,不思水饮等虚寒证情,曾治二例,用潜阳汤与四逆汤二方交替服用而愈。
(潜阳汤:川附片60克 ,龟板15克 ,砂仁6克 ,炙甘草6克 )
林××,男,三十余岁。患肠风下血多年,曾用凉血祛风之剂无效。每年发作数次,每发纯下鲜血,不杂大便,无里急后重,肛门无红肿,微感疲倦食少,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此寒湿郁遏阳明、脾失统摄所致。法当养血温经,健脾燥湿而止血。方用自拟经验方肠风止血汤。处方:
当归15克 炒杭芍9克 川黄连2克 白术9克 炙香附9克
地榆炭9克 茯苓9克 荆芥炭9克 炒艾叶6克 阿胶9克
烧乌梅9克 炮姜9克 甘草6克
方中归、芍补血养肝,白术、茯苓健脾燥湿,黄连燥湿健胃,少用为苦味健胃药,合荆芥炭、地榆炭祛风止血;炒艾叶、阿胶温经止血,烧乌梅酸涩、温肝止血;香附调气舒肝,炮姜、甘草苦甘化阴,入血分而止血。
复诊;上方服二剂后,下血即止,继用《金匮要略》黄土汤加味调理善后,以资巩固。处方:
黑附片30克 白术9克 酒炒生地15克 阿胶9克
黄芩9克 桂枝9克 干姜9克 甘草6克 灶心土30克 (如无可用赤石脂30克 代之)
方中灶心土温燥入脾而止血,附片温肾阳,暖脾阳,合白术以复中焦健运,而加强脾统血的功能。炒生地、阿胶、甘草以益阴固血,黄芩苦寒反佐以坚阴,并制术、附燥热之性。加干姜以温中,和术、附以温补脾肾。更重要者在加桂枝以温阳通络而平肝,兼能调和升降,与诸药协同,其止下部出血之效益佳,其意义与本书治“经漏尿血”案中加入本品者相同,此又打破“血家禁桂”之戒。
此方连服三剂血遂止,嘱再服三剂以巩固疗效。追踪观察一年未见复发。
[整理者按]:肠风下血一症,症状特点是纯下清血,不杂大便,肛门无肿痛。此症有属于阳明热毒壅滞者,有火热之邪下注于大肠者,有寒湿郁遏阳明气机所致者,亦有饮食劳倦无节而伤及中焦者。本证的发病机理,据《灵枢·百病始生篇》谓:“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上述各种因素均可造成阴络伤损而后血。本案所用之方,专为寒湿证设,凡用清热泻火,凉血祛风而不愈者,或病久症转寒湿者,只要辨证精确,用之则效。
又:黄土汤一方,乃治中焦虚寒出血效方。仲景及历代.一些医家多用于出血之时,但戴老医师认为此方脾肾并重,寒温平调,气血两顾,不仅用于出血之时,尤可作为血证后期调理巩固之用。
1960年,昆明市某厂,因饮食不慎,吃腐败猪肉,有部分职工发生中毒。症见呕吐,泻泄,烦闷,倦怠,头昏,或有欲吐不吐,欲泄不泄,胸腹满闷不爽等症状。予经验方藿香桂枝汤,煮大锅药,每人服100毫升,服药一至三次,均获痊愈。处方:
藿香10克 神曲20克 吴芷10克 枳壳10克 法夏10克
茯苓15克 焦楂20克 苏叶6克 防风10克 桂枝10克
杭芍10克 甘草6克 生姜3片大枣3个陈皮10克
上方以十剂为一料煎大锅药。
[按];此方乃临床多年使用之有效方剂,系藿香正气散与桂枝汤合方化裁而出,以芳香化浊立法,用治外感风寒,内伤饮食,出现寒热、胸闷、吐泻等症,无不应验。全方能升降气机,交通上下,蠲除肠中瘀滞,开郁、消痰食积滞而不伤正,化瘀而不伤血,畅通气血使邪从外散。凡食物中毒而出现前述症状者均可使用。
例一。
戴××,女,四十九岁。月经紊乱,每次经来淋沥不净。一日,忽血崩不止,头晕眼花,冷汗如洗,卒然倒地,昏迷不省人事,其势甚危,急来求诊。症见。舌淡无华,两尺脉芤,面色苍白,手足逆冷。此冲任之气暴虚.不能统摄阴血,血遂妄行。当务之急,宜速补血中之气。所谓“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嘱急取高丽参30克 ,浓煎服之。服后元气渐复,神智甦醒,流血减少。续予扶阳之剂,以恢复气血阴阳的平衡。此即《内经》“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以及“阴阳互根”之理。拟方用四逆汤,干姜易炮姜。处方:
附片90克 炮姜30克 炙甘草9克
此方温扶元阳而固真阴,为治本之剂。
二诊:上方服一剂,肢厥回,冷汗收,流血止。仍感头晕、神倦,面色尚淡白。此乃肾精亏耗,阴阳俱虚,宜补阴回阳,阴阳并治。方用:
龟龄集二瓶,每次服五分。
三诊:上药服后,头晕及精神好转。改以温中摄血,加固堤防之剂。方用归芍理中汤加炮姜。处方:
当归15克 炒杭芍9克 潞党参15克 白术12克 炮姜15克
炙甘草6克
四诊:连服三剂,症状消失,面色红润,惟觉神倦。继用人参养荣丸调理而安。
此案初诊因病势危急,本“血脱益气”之旨,故用人参大补元气,挽救虚脱。病危重者,当以救元阴元阳为急务。此症恐气随血脱,故急用人参补气固脱,继用四逆汤回阳固阴以治本,庶乎阳得其升而阴有所守,故迅获止崩之效。然崩后肾精亏耗,阴阳俱虚,故以龟龄集补肾助阳,随接以归芍理中加强脾统血之机能,最后用人参养荣丸气血双补以善后。如此标本兼顾,既可迅速恢复体功,更可巩固已获之成效。
例二:
纳××,女,三十岁。患漏症,持续出血,淋漓不止,已四十余日,屡治未效,转我所求诊。症见:脉涩,舌红,下腹胀痛拒按,血行不畅,色黑有块,心烦。脉症合参,断为冲任瘀滞,气机不畅,兼有郁热。治法应化瘀、舒肝为主,兼以清热,使冲任血脉调畅,新血归经,则漏血可止。用失笑散与金铃子散合方加味。处方:
五灵脂9克 蒲黄9克 (生、炒各半)川楝子9克
玄胡索9克 当归9克 桃仁6克 乳香6克 没药6克
此方本《内经》:“通因通用”之旨而立。五灵脂为行血止痛要药,蒲黄生、炒并用,生能化瘀,醋炒则止血,川楝子舒肝解郁,导热下行。玄胡索调血中滞气,当归养血活血,桃仁、乳香、没药祛瘀理血,宣通脏腑经络。诸药协同则化瘀、舒肝、清热,通畅冲任血脉,而收止漏之效。
服一剂,漏血减少,再剂血全止。后用四物汤加香附、炒黄芩调理,病即告愈。
例三:
李××,女,三十岁。因经漏作刮宫手术后,血仍淋漓不止,已二月余,迭服止血药未效。诊脉细弱,面色不华,神疲倦怠,小腹隐痛喜按。此冲任虚损,气血俱亏,阴血不能内守所致。宜调摄冲任,补益气血治之。方用胶艾四物汤合炮姜甘草汤加减。处方:
生地15克 当归15克 杭芍9克 潞党参15克 炙艾叶6克
阿胶30克 炮姜15克 炙甘草6克 烧乌梅9克
上方四物汤去川芎,补血、调血,炙艾、阿胶温经止血,数味合用则有调理冲任,补血益气之效。尤妙在炮姜、甘草二味,苦甘化阴,且能引血归经而止血。
服上方一剂,血渐止。守原方服六剂,病渐痊愈。
例四:
汪××,女,二十六岁。施刮宫术后,经漏不止,已一月余,兼见盗汗,心烦、头昏。余仍用上例之胶艾四物汤合炮姜甘草汤加减,服五剂,漏血全止。仍盗汗,心烦,头昏。证属肾阴不足,肝阳上亢。治以滋阴潜阳法。处方:
淮山药15克 山萸肉9克 生龙骨15克 生牡蛎15克
玄参9克
方中山药甘平,补脾胃、益肺肾,补而不滞,不燥不热,张锡纯称其有“滋润血脉,固摄气化”及“强志育神"之功。山萸肉酸涩微温,补益肝肾,收敛元气,善止虚汗。龙骨、牡蛎镇肝潜阳,配以萸肉,最能敛汗。玄参苦成寒,补水滋阴,凉血润燥。诸药合用,补益肝肾,滋阴潜阳而安神。
患者连服五剂,盗汗全止,心烦、头昏均见好转。
此案所用之方系由张锡纯“阴虚劳热”诸方体验化裁而出。凡肝肾不足,阴虚阳亢所致之心烦、失眠、头昏、口于、盗汗等症,均可使用。
例五:
高××,女,三十五岁。经漏四十余日,近旬加剧,血色淡红,且现面浮、耳鸣、气短、自汗、心悸、神倦等症。脉细弱,舌淡润。此系冲任虚损,气不固摄所致。治宜滋养冲任,补气摄血。用胶艾四物汤加味。处方:
生地15克 当归15克 潞党参15克 杭芍9克 炙艾叶6克
北口芪15克 阿胶30克 山萸肉9克 乌梅9克 炮姜15克
炙甘草6克 元肉15克
上方服二剂,漏血即止。惟耳鸣、面浮、自汗犹存。按脉细弱,两寸尤甚。此胸中大气下陷,气分虚极所致,乃易方用张锡纯升陷汤加味。处方:
北口芪24克 知母9克 升麻6克 柴胡6克 桔梗6克
山萸肉9克 潞党参15克
连服三剂,诸证好转,精神转佳,病告痊愈。
例六:
侯××,女,三十岁,湖南人。患经漏二月余,曾经中西医治疗,而经漏如故,且脐腹绞痛难忍。经用吗啡止痛,收效不大,反而出现口干、舌燥、自汗、发热等症。经其友介绍来诊。症见脉弦细,舌苔白腻少津。结合上述诸症观之,显系血枯化燥,血室瘀热所致。势非攻下,莫可救治。但患者体质虚损,目前用下,恐再伤正气,经漏更甚,必致危殆。宜本“体功重于病邪”之原则。治法分两步,先从健脾养肝,恢复机体功能,待体质好转,方再议下。处方用逍遥散加胡黄连。数剂后,果现脉数,舌转黄燥,发热、自汗。腹痛拒按,大便秘结,数日未解。此瘀热伤津,而肠燥之征象已备,体功已趋好转,下法之条件已具,乃用仲景厚朴七物汤。处方:
川厚朴9克 枳实9克 大黄9克 桂枝9克 甘草9克
生姜3片大枣3枚
方中枳、朴、大黄系小承气汤,用于攻里泻下,并除血室瘀热;桂枝、生姜升肝达郁,肝气得升,则血得归藏而经漏可止;甘草、大枣补益元气而和中。如此组合,既能逐瘀退热,又能安正。
嘱服上方一剂,次日来诊,大为好转,自诉大便已通,下黑粪两次,每次半痰盂之多。且汗止舌润,脉静身凉。两月多来之经漏已随之而止。继以归芍六君汤调理而愈。
此案之主导思想,在于初诊即认定其“正虚邪实”,但不急于驱邪,故先以健脾养肝为第一要着。待患者体气渐充,燥热已趋明显,攻下条件业已成熟,便抓住“血室瘀热是引起经漏不止”这一病机关键所在,毅然投以泻下之法,使瘀热尽除,而收全功。
[按]:崩症系指经血卒然而来,暴下成块,势不可挡,如土崩瓦解,故名曰“崩”。漏症则淋漓不尽,绵延不止,如漏卮难塞,故名曰“漏”。古人认为:“漏者崩之渐,崩者漏之甚”。“久崩不止,气血耗竭,必致成漏,久漏不止,病势日进,亦将成崩。”崩漏二症,虽症状不同,但总由;中任二脉为病。临床诊治必须审其虚实,辨其寒热。故处方用药须根据病情而定。上述病案六例,从中可以看出“同病异治”之灵活性。
王××,女,四十岁。已婚多年,从未孕育,性多忧郁。1949年春,自感胁腹疼痛,经漏淋漓不已,并发尿血,尿道灼痛。经西医诊断为“子宫肌瘤”,建议手术,未曾施行。经某中医用导赤散、清心莲子饮等方未效,乃请余往诊。按其脉,弦而涩。视其舌,青而滑。病已二月之久,以方衡证,尿血而痛用导赤之类,未为不可,何以不效?因思患者之急欲求医调治者,为求生育也。求而不得,抑郁伤肝,肝藏血,肝气郁结,气血失调,此其因也。今观脉证,确系肝郁。盖厥阴肝脉,“过阴器抵小腹”,故专事清利之导赤散无益也,治劳淋之清心莲子饮亦无济于事。余因之而得到启发,据其主因,不宜从小便之义治。但治经漏何能兼顾尿血?治尿血又怎能顾及经漏?惟既决断为肝郁夹瘀,其病在肝。治宜舒肝解郁。肝气得舒,淋漓可止;肝气不陷,血自归经,尿血可愈。乃处以下方:
白茯苓15克 炒泽泻6克 桂枝9克 炒杭芍9克
炙香附9克 砂仁6克 郁金6克 青皮9克 玄胡索9克
川楝子6克 甘草梢4.5克
此温肝舒郁法也。茯苓、泽泻渗湿利水,杭芍养血柔肝,香附、青皮、玄胡、川楝、郁金,皆调气舒肝之品,亦能活血。砂仁理气通滞。桂枝一味,达木郁以升肝气,张锡纯谓其“善抑肝木之盛,使不横恣”,“又善理肝木之郁使之条达。”
上方服二剂,诸症均有减轻,瘀象亦退。方既已效,仍用原方加减。处方如下:
白茯苓15克 炒泽泻6克 桂枝9克 炒杭芍9克
上阿胶9克 生地12克 丹皮6克 焦栀仁6克 浙寸冬9克
生甘草4.5克 血余炭一团
此在原方基础上,加阿胶养阴益肝,助生地、寸冬养阴润燥,丹皮、焦栀仁化阴生血兼清郁热,血余炭止冲任二脉之血溢下渗;再以苓、泻之渗利湿邪,以桂、芍达郁而平风木。
连服五剂后,各症渐愈,尿血全止,月经调畅。次年受孕而举一子。
[按]:此例之愈,全在“辨证求因,审因论治”。患者年已四十而无嗣,忧虑可知。求子不得,肝气日郁,气血瘀阻,冲任失调,故经漏淋漓。瘀血下注,渗入膀胱,必然尿血。肝血不藏,遂使血不归经,绵缠难愈。治疗之法含舒肝解郁、调理冲任,别无良策。此尚易理解者。如胶柱鼓瑟以“血家禁桂”之说为禁令,则是不深知桂枝之性能与该例尿血之病机。考桂枝辛温,与芍药合用善调气血,与丹皮合用善化厥阴寒凝瘀结。更有妙者,本品善升肝气之下陷,俾冲任和调,血自归经,再佐以育阴润燥之品,何患血之不止!前人虽有“血家禁桂”之论,系指上窍出血之证而言。至于肝气下陷之下窍出血,非但不为禁忌,抑且必用也。故治此类血证,往往加用桂枝,非独此案也。
陈××,女,二十五岁。患阴道出血已三周,兼见全身紫斑。住某医院中西医结合治疗,中药曾用过犀角地黄汤、牛黄丸等多剂,阴道出血不仅未止,又增齿龈出血、鼻衄。转余诊治。症见:面色苍白,两颊微红,舌质淡,苔薄白少津,脉芤。此血不循经脉运行而溢予外也,即所谓“血不归经”。其所以不归经者,殆由阴虚阳浮使然,故现鼻衄、齿衄及紫斑等出血现象。前医药过寒凉,正气受损,故出血不止。今本“急则治标”之原则,先以止血为务。然此证虽属阴血虚亏,但热象并不显著,用药不可过寒,寒则凝,易留瘀;亦不可过热,热则动血,更不易止。宜寒温并用,刚柔相济为适当。乃用自拟方生地侧柏叶汤加白茅根。处方:
生地15克 侧柏叶9克 白茅根9克 麦冬9克 杭芍9克
炙艾叶6克 藕节5个炮姜15克 炙甘草6克
此方说明见本书“鼻衄”例一。
服药三剂,出血顿止,紫斑未全退。继用自拟方二甲化斑汤。处方:
炙龟板15克 生牡蛎15克 沙参9克 玄参9克 阿胶15克
茜草6克 藕节3个牛膝9克 甘草3克 蒲黄(醋炒)6克
方中二甲(龟板、牡蛎)育阴潜阳,沙参养阴润肺;玄参滋水润燥,又清浮越之火,阿胶滋阴补血,茜草、蒲黄炭、藕节凉血止血,活血祛瘀;甘草护胃和中,牛膝引诸药下行。全方组合,滋阴潜阳,止血消瘀。连服五剂诸症消失。
李××,女,三十一岁。曾流产三次,现怀孕三周又有漏血,颜色淡红,淋漓不止。兼见腰脊酸痛。舌红润,苔薄白,脉沉弱。此属气血不足,冲任不固。治宜调补气血以增强冲任。先用仲景胶艾四物汤加减。处方:
生地15克 当归15克 潞党参15克 口芪15克 杭芍9克
阿胶15克 炙艾叶9克 炮姜炭15克 炙甘草6克 苎麻根9克
此方,以四物汤去川芎加参、芪补血养血;合以阿胶、炙艾则能固经止血,加苎麻根之凉血止血而安胎;又得炮姜、甘草之苦甘化阴而滋血,则胎元可固,流血可止。
连服三剂,漏血止。继以已故成都名中医陈焕甫治习惯性流产之名方“保产丸”(改汤剂)加减调理,以资巩固。方用:
菟丝子15克 续断9克 桑寄生15克 潞党参15克
杜仲15克 口芪15克 阿胶15克 砂仁3克
方中菟丝、寄生补肾强腰,固肾安胎,续断、杜仲补肝肾强腰膝而保胎,黄芪、党参补益气血而固胎;阿胶滋补肾阴,益血养胎;砂仁行滞气,并防补药之滋腻碍胃。如此组合,功能补肾气,益气血,使肾气足,气血充,则冲任固而胎自安。嘱每周眼三付,隔日一付,连服一月。于是,胎得以安,届期顺利分娩,母子平安。
[按]:妇人胎漏,系指怀孕后阴道有不规则之流血或点滴漏下或淋漓不止等现象,又叫胞漏或漏胎。若不急止其血,则胎元受损,甚至引起流产或小产。本证多因妊妇气血亏虚,冲任不固所致,亦有因血热、房室不节、跌仆损伤所致者。应根据不同情况辨证用药。胶艾四物汤合炮姜甘草汤加苎麻根为治疗一般胎漏之方。气虚明显者加参、苠,有血热现象者加黄芩、地榆,跌仆损伤者,加续断、骨碎补。并告以力戒房事,则疗效颇佳。本方叉能补血,血足则胎得所养。本例因有流产史,故血止后,继用保产丸加减,以补肾固冲。
又:本方适应范围较广,尚可用于胎位不正等症。
例一:
李××,女,三十岁。产后发热,面色赤,神倦,头痛、眩晕,项强,恶寒、肢冷,腰疫,微喘。舌淡润,苔白,脉浮弦无力。此系产后里虚,外感风寒所致。治宜扶正祛邪,表里兼治。方用《金匮要略》竹叶汤。处方;
附片60克 淡竹叶9克 葛根9克 防风9克 桔梗6克
潞党参15克 桂枝9克 甘草6克 生姜9克 大枣3个
此方为产后里虚有表邪的正治方。产后兼表,尤在泾说:“若攻其表,则气浮易脱;若补其里,则表多不服。”上方乃表里兼顾法也。
服一剂,热退身凉,再剂即愈。
此案竹叶汤一方,载《金匮要略?妇人产后病脉证治第二十一》,原文曰:“产后中风,发热,面正赤,喘而头痛,竹叶汤主之。”产后中风(此指外感风邪),发热头痛,为感受表邪。面赤气喘为虚阳上浮。此表有外邪,里有气虚和虚阳不敛,为正虚邪实,即虚中夹实证。仲景采用扶正祛邪法,药证相符,丝丝入扣。但《张氏医通》认为,方中附子与证不合,疑为错简,因而把它删掉,可能是把面赤误认为热证。这种面赤是真寒假热,类似戴阳证。若不用附子,何能收敛浮阳。附子配人参即参附汤,有回阳固脱之功。此二味合用,正针对里气虚馁、虚阳上浮而设。此方经数十年临床验证,从未去附子,都收到预期的效果。说明此方用附子并非虚设。
又:方中竹叶有两种,原方未注明用何种。余用淡竹叶,属禾本科多年生草本植物的茎叶,功能清热、利尿、散风热,配解表药有退热作用。另一种竹叶为禾本科苦竹,属常绿苞木的鲜叶,功能内熄肝胆之风,外清暑湿之热,又能安神止痉。两种科属效用不同,用时宜加区别。
例二:
杨××,女,三十岁。产后感冒,延余往诊。症见:头痛,恶寒、微热。舌质淡,苔薄白,脉浮缓。此产后血虚,感受外邪所致。治宜养血解表。用自拟方加减愈风散。处方。
当归15克 黑豆6克 炒荆芥6克 独活6克
此方用于产后血虚,外感风寒之证。方中炒荆芥轻散血中风寒,当归、黑豆养肝和血,再加独活散肾经伏风,并佐荆芥以增强祛风之力。
此案加减愈风散一方,由华佗愈风散和后世当归散变化而来。因善治产后风邪为患,仍定名“愈风散”。二方俱载于《中国医学大辞典》。愈风散“治一切失血,筋脉紧急,汗后搐搦,妇人产后中风口噤,手足瘼疭,角弓反张,或血晕不省人事,四肢强直……”。药用荆芥穗微炒,研为细末。每服三、五钱,豆淋酒或童便调下。当归散由当归、荆芥组成,“治产后中风,牙关紧闭,不省人事,口吐涎沫,手足瘈疭”。合二方为一方,并加独活一味,用治产后血虚,外感风寒之症。经数十年临床实践,效果良好。
例三:
孟××,女,三十七岁,体质素健。于1949年春分娩后,高热持续不退,前医曾用养肝补血药多剂,热势依然。延至月余,热势更张,时有神昏、谵语,病情危殆,求余诊治。症见;脉洪大,重按有力,舌苔白燥,面垢自汗,烦渴饮冷,手足不时厥冷,面部微浮,四肢轻度肿胀。细询:病情,始知病由外感失治,又加滋补所致。脉症合参,病属燥热伤阴,肺胃火郁而发热,乃里热亢盛之征。然病在产后,极易与“血虚发热”相混淆。若辨认不清,毫厘之差,.即千里之谬,生死立见于反掌之间,自应明辨慎思,方不致误。血虚发热,有时证似白虎,亦有发热面赤,烦渴、汗出等症。但脉象多见细数,而少洪大,舌质多淡自。虽有自汗、烦渴,但不引饮。患者倘系血虚发热,则前所用养肝补血之剂,理应见效。今不效者,足征发热并非里虚。今自虎确证已具,自当以甘寒退热之白虎汤施治。但古人有“石膏为产后禁忌”之说。且产后三大症,以麻仁丸治便秘,小柴胡汤治郁冒,竹叶汤治风痉。并无白虎汤为治之设。经反复思索,并忆及徐灵胎用石膏治愈西濛陆炳若夫人产后风热之例,结合本症病情,若因循再用补益,而不速投甘寒退热之剂,则阳明独盛,不免导致阳盛阴亡之虞。患者虽在产后,但脉证俱实。遵仲景“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启示,决定用张锡纯白虎加人参,以山药代粳米汤。处方:
生石膏15克 (捣碎先煎)潞党参15克 炒知母9克
生甘草6克 淮山药15克
方中以自虎汤泻热降火,加党参益气生津。用山药代粳米者,张锡纯谓:“盖粳米不过调和胃气,而山药兼能固摄下焦元气,使元气素虚者不至因服石膏,知母而作泻。且山药多含有蛋白汁,最善滋阴。白虎汤得此,既祛实火又清虚热,内伤外感,须臾同愈。愚用此方救人多矣。”
是方服一剂后,症减其半,神识转清,再服一剂,诸症若失。
古之产后三症三方不能尽其病之变。总之,治病不能墨守成规,必须根据客观实际仔细辨证,灵活处理,方可应万变而不穷。前人虽有许多经验记录值得取法,但必须通过自己进一步的实践而加以检验,才可得出正确结论,用以指导临床。
[整理者按]:产后发热,虽有外感、食滞、瘀血、血虚、阴虚,蒸乳等不同,治法亦异。历代医家各有不同见解。如《丹溪心法》有“产后无令得虚,当大补气血为先,虽有杂证,以末治之。”张子和有“产后慎不可作诸虚不足治之”之说。《医宗金鉴》所说“古云胎前无不足,产后无有余,此其常也。然胎前虽多有余之证,亦当详察其亦有不足之时,产后虽多不足之病,亦当详审其每挟有余之证也。”(见《妇科心法要决?胎前诸证门》)。
综上所述,丹溪所言者,言其常也,张氏所言者,言其变也。《金鉴》所言者,既言其常,也言其变。总之,临床治疗既要知常,更要知变,不可拘执,方不致犯虚虚实实之戒。
戴老医师日常临证,对产后诸病虽不忘百脉空虚,元气易耗这一特点,但亦不囿于“产后无有余之证”的说法,而是本着有是证,立是法,用是药。审因论治,因人、因病制宜。
金××,男,二月婴儿。先天不足,素秉赢弱。因发热、咳嗽,西医诊断为小儿肺炎,曾服退热等西药,病情转危。来诊时,症见。神迷、发热,目闭不开,颜面发青,唇色淡白。喉间痰鸣,咳嗽气喘,冷汗淋漓。舌淡润,苔薄白,脉沉小而紧。余观患儿,素禀本亏,元阳稚弱,忽感寒邪外侵,又经药物克伐,遂至浊阴上逆,中阳不守。若不急扶元阳,速驱浊阴,势将出现元气暴脱之危候。急用四逆汤加味。处方,
黑附片15克 干姜5克 桂枝5克 茯苓9克 炙南星5克
炙甘草3克
四逆汤回阳救逆,温脾肾之阳,加桂枝宣通心肺阳气,茯苓健脾利湿而和中,炙南星祛风痰。
次日来诊,发热减轻,冷汗已收,面转红润,目开神清。喉间痰鸣已无,危象悉除。继用桂枝加附子汤。处方;
黑附片15克 桂枝5克 炒杭芍5克 炙甘草3克
烧生姜3片大枣2个
连服二剂,诸症消失而愈。
[按]:此症虽系阳虚感受外寒而致,而不用麻黄附子细辛汤者,是因患儿冷汗淋漓不止,已有阳气欲脱之危象,故不能再用麻辛之辛散,必须急用四逆汤加味以回阳救逆,驱逐寒疾为治,使患儿元阳得扶,危证消除。继用桂枝加附子汤以扶阳和阴,调和营卫,巩固疗效。
李××,女,八岁。患发热,面青、神迷,脉沉,舌润、耳后起核,大如拇指。病已一周。脉症合参,证为阴邪上犯,寒滞太阳经脉。今患儿面青无神,法当扶阳以祛寒。处予麻辛附子汤。处方:
黑附片30克 麻绒3克 细辛2.5克
此方之效用在于温经散寒。方中附片辛热、扶阳,麻黄、细辛辛温散寒,使客邪外散,耳后之核可消,发热亦当随之而解。
次日复诊,脉仍沉,核微消,发热已退,再处以下方:
黑附片30克 桂枝6克 炒杭芍9克 生香附9克
麦芽15克 炙甘草6克 烧姜3片大枣3个
此桂枝汤加附片,再加香附、麦芽。方中附片温经散寒,香附、麦芽行滞散结。桂枝汤调和营卫,兼散风寒。
服后,面色唇口均转红润,核已消三分之二,但出现鼻衄,身出红斑。此乃阳气通达之象。继用封髓丹(黄柏10克 、砂仁3克 ,炙甘草6克 )三剂调理,诸症全消而愈。
袁××,男,五岁。原患肺结核未愈,后感风寒,症现发热、畏寒、咳嗽等。住某医院按肺结核治疗未见好转,邀余会诊。查其脉浮紧,舌淡润,苔薄白。脉症合参,此系表证失解,致邪郁肺卫。宜解表调和营卫,使病邪得出,则有转机。用加味桂麻各半汤。处方:
炙麻绒4.5克 杏仁6克 桂枝6克 杭芍9克 苏叶4.5克
防风6克 独活6克 甘草4.5克 烧生姜3片大枣5枚
二诊:服一剂,寒热即退,咳嗽亦减。继以健脾补肺,脾肺并治之剂,使土旺金生,可望康复。尤以幼年生机旺盛,若能药证相符,恢复并不困难。处以如下二方:
第一方,参苏饮加减:
沙参9克 苏叶3克 法夏6克 茯苓9克 陈皮4.5克
炒枳壳4.5克 桔梗4.5克 葛根6克 川贝母6克 甘草3克
第二方,参苓自术散:(改为汤剂)
苏条参9克 自术6克 茯苓9克 扁豆9克 莲子9克
淮山药9克 苡仁9克 砂仁3克 陈皮3克 桔梗4.5克
甘草3克 大枣2枚
上二方交替服,二日服一剂,各服六剂后,饮食增进,精神转佳,面色红润,病体康复。
[按]:《内经》云“知标本者,万举万当”。此症虽以肺结核为本病,而症见寒热,脉现浮紧,则为表邪之征。本“急则治标,先表后里”之原则,以解表为先。待标病解除,则以培土生金而治本,使饮食增进,抗力增强,其病自愈。病有先后,治分缓急,治本治标,应以当前所现病机为根据。
加味桂麻各半汤,原系平淡之剂,竟能应手取效者,实由于明辨证情,把握标本缓急得宜。中医不以病名为主,而以辨证为中心者,即此义也。
戴××,女,六岁。顿咳不止,夜间尤甚,每日发作数十次,病已经月。西医诊断为“百日咳”。剧咳时口鼻出血,甚或手足抽搐。屡经治疗,未见好转。且食欲减退,精神不振。来诊时,症见面白无华,舌苔自燥,脉细数无力。此症久咳不止,阴虚液涸,肺失清肃。伤则金不制木,血失敛藏,故剧咳时手足抽搐,口鼻出血。胃阴既枯,所以食欲渐减以致精神不振。治法当从滋阴养液,肃降肺气入手。方用炮姜甘草汤加味治之。处方:
炮姜炭6克 炙甘草6克 天冬9克 五味子3克
白蜜3匙(分三次兑入)
方中,姜炭味苦,甘草味甘,苦与甘合,则能化阴。阴者,血也。血能润燥,又能濡筋。合以白蜜,则补益脾胃,滋胃阴而降肺逆。五味子酸能敛肺,主咳逆上气。天冬入肺,以清燥热,又能利痰宁嗽。诸药相合,则为肺胃同治,标本兼顾之方,于阴虚液涸之症颇为相宜。
患者服三剂后,咳嗽次数大减,口鼻已不再出血。但因久咳,不仅阴液亏损,血亦不足。再就原方加北口芪15克 、当归9克 (即当归补血汤),以补气生血。连服五剂,咳即全止,食欲渐佳而愈。
[按]:百日咳,古称顿咳,是小儿常见的以阵发性咳嗽为主而且病程较长的一种呼吸道传染病,也是小儿传染病中较为痛苦的疾病之一。由于久咳不止,往往导致阴虚液涸.碑胃伤损。此时的治疗,若纯用滋阴,则有碍胃气,若辛香燥脾,则更伤肺阴。有见于此,故借用《金匮》治肺痿吐涎沫之甘草干姜汤,此方原治“肺中冷”,有温肺复气之功。但在用时,姜改用炮姜炭,则辛温之性大减,苦味大增.与甘草合用则有苦甘化阴之妙。再合以白蜜之润肺燥、补脾胃,济以天冬、五味之益阴敛肺,则于肺胃阴虚、脾胃伤损之症即无妨碍,且有刚柔相济之妙。
此方不仅用治小儿百日咳久咳不止而现阴虚液涸者.亦用于男、妇成人阴虚久咳,干咳无痰,或咳即遗尿等。
患者×××,九岁。其父代诉:“病已三日,呕吐发一热,手足时冷,腹痛不能按”。某医院曾考虑手术,因家人反对,故转余急诊。症见:腹痛剧烈,患儿直挺其胸,两眼上翻,烦乱不安,频频以手抓唇。诊其脉则闭伏异常,视其舌,苔黄而燥,舌体满布槟榔状之花点,唇赤面黄。显系湿热积滞,胃浊不化。至于舌现槟榔状花点,则属蛔虫之征。蛔虫为患,故腹痛不能忍。气机郁滞,故脉闭伏。今发热实非外感,热深厥深,故见手足厥冷。先其所急,应予清肠胃湿热,兼以安虫治之。用自拟方安蛔止痛汤。处方:
茵陈6克 炒苍术6克 川芎6克 青皮6克 炒杭芍6克
厚朴6克 砂仁4.5克 焦山楂6克 焦黄柏6克
苦楝根皮4.5克 烧乌梅3个炮姜3克
盖虫之寄生肠胃,赖湿热而繁殖。茵陈专清肠胃湿热,苍术燥湿健胃以安脾。川芎行气开郁,杭芍和肝养血而缓急迫,青皮、厚朴散积消痞而宽中,均有疗腹痛之功。砂仁行滞气,焦山楂消胀散结,更用苦楝皮,黄柏、乌梅以泄热杀虫。加炮姜辛温反佐,以制苦寒。
二诊:上方服后,吐蛔二条,腹痛稍缓,烦乱亦减,呕逆渐定。但不时仍有腹痛,脉仍闭伏,发热未退,大便已四日未解。此营卫失和,里热积滞。本“通则不痛”之旨,用桂枝汤加大黄。处方:
桂枝6克 炒杭芍6克 大黄6克 (后下)甘草3克
生姜2片大枣2个
仲景桂枝加大黄汤,原方芍药量为桂枝的两倍。余今用为等量,为桂枝汤原方,目的在和营卫。加大黄以泄里热,通其便而不伤中,与仲景重用芍药配大黄以治里实腹痛者有异。
三诊:服药一剂,大便得通,热稍退,手足转温。多日来闭伏之脉,今转弦数满指,是病情向愈之征。但舌仍黄燥,脉证俱实,虽经用下,但积热未消,仍应再下。方用杨栗山升降散和仲景四逆散合方化裁:
僵蚕4.5克 蝉蜕3克 炒柴胡4.5克 炒杭芍6克
炒枳实4.5克 甘草3克 炒黄连1.5克 炒黄芩4.5克
大黄4.5克 蜂蜜(每次一匙,点酒少许分三次兑入)
方中僵蚕、蝉蜕、大黄、蜜酒,乃升降散去姜黄也。僵蚕、蝉蜕驱风散热,大黄泄热通腑。酒引诸药上达,蜜导诸药下行。柴、枳、芍、草四逆散也。柴胡散肝胆经热邪,合枳实消心腹、肠胃中结气,且可升清降浊。芍药、甘草并用,可缓急止痛,加芩,连清热除湿。全方主旨,清热导滞,升清降浊,疏肝泄热,且解表和里,荡滞通便。
四诊:上方服后,下燥粪甚多,热势又减,脉由弦数转缓,身体已能俯仰,烦乱已除,腹中有时隐痛,舌苔黄燥稍退。此积热未尽,仍应清热导滞。用升降散加甘草:
僵蚕4.5克 蝉蜕3克 姜黄4.5克 大黄4.5克 甘草3克
蜂蜜(每次一匙,点酒少许分三次兑入)
五诊:服上方后,续下燥粪,病者神态安宁,发热全退,腹部微隐痛,惟小便短赤。此湿热未尽,宜清热利湿。仿叶氏治湿热法。处以下方:
茵陈6克 茯苓9克 苡仁6克
通草3克 木通3克
连翘4.6克 焦栀仁3克 焦黄柏4.5克 杏仁4.5克 藿香4.5克
滑石6克
方中栀仁、苡仁、茵陈,茯苓,清热利湿,木通、通草导热下行,杏仁利气、宣肺,藿香行气、助胃,止心腹之痛,滑石利湿,黄柏滋水清热。
六诊:服一剂后,患者神清气爽,六脉平和,腹已不痛,小便清长。继予甘露饮,清湿热,养阴液而愈。
[按]:本证初诊,颇似仲景乌梅丸证。然乌梅丸证所治之蛔厥,是因脏寒,蛔上入胃所致。本证虽由虫积引起,但湿热积滞,大便燥结。故先用安虫止痛,继用清热导滞。复经数次攻下,才使病势由重转轻。若不及时议下,则变生他症。
刘××,男,二岁。患抽搐,已三月余,日发四、五次,若受惊则发作更甚。经某医院治疗已二月,邀余会诊。见患儿两目直视,舌绛、面赤、唇紫,脉弦数。证属热郁生风,肝风内动。先以通络、养肝、清热熄风为治。用加味三豆饮。处方:
绿豆9克 黑豆6克 红饭豆9克 银花3克 连翘3克
桔络6克 丝瓜络6克 钩藤3克
另加服猴枣散,一瓶分二次服,日服一次。
方中三豆,专以养肝、润燥、和胃,银花、连翘清热解毒,桔络、丝瓜络化痰通络,钩藤清热平肝、熄风镇痉。再以猴枣散清热化痰,镇惊熄风。
患儿服上方三剂后,抽搐已止。但一周后,又复发,次数较前减少。继以熄风、镇惊潜阳之剂,用《金匮要略》风引汤。处方:
生代赭石9克 白石英9克 紫石英9克 赤石脂9克
龙骨9克 生石膏9克 牡蛎6克 桂枝9克 干姜9克
酒军3克 甘草6克
方中赤石脂、白石英、紫石英皆能镇痉熄风。赭石平肝镇逆,龙骨收敛元气,牡蛎滋阴潜阳,更以桂枝、干姜为反佐。酒军、生石膏清化伏热。如此制方,全面兼顾。
服两剂,抽搐全止。为巩固疗效,嘱用鹿茸9克 ,分十次服,一周服二次,以扶元阳。继用陈夏六君汤加麦冬调理而愈。追踪观察三年,未复发。
例一:
李××,男,五岁,患病已半年。症见:面色皓白,起蟹爪纹,唇赤。肌肉消瘦,腹大坚硬,毛发焦枯,皮肤干燥,微咳,午后潮热。多食善饥,大便溏泻,每日约2至3次,小便混浊。经治未愈而转我所。查得脉象弦细,舌淡润无苔。病属疳积,证为脾胃虚衰,津液损耗。处以下方:
炮姜9克 甘草6克 当归15克 北口芪15克 天冬10克
白蜜10克
此方系炮姜甘草汤与当归补血汤合方。方中炮姜、甘草苦甘化阴,专培脾胃之阴,加天冬、白蜜以济肺燥,合当归补血汤以益气生血。全方为治疳积肺胃阴枯之方。
二诊:上方服三剂后咳止,潮热退,大便恢复正常,一目一次。惟腹大坚硬如故。处以芜荑化疳汤。处方:
青蒿6克 芜荑6克 青皮6克 杭芍10克 白术10克
胡黄连5克 焦山楂15克 百部10克 木香3克 山土瓜6克
苡仁20克 苦楝根皮6克 甘草6克
方中苦楝根皮、芜荑杀虫消疳,百部润肺止咳杀虫。白术、苡仁健脾利湿,青蒿、胡连、杭芍、山土瓜清热平肝。青皮、木香,焦楂消积化瘀,行滞理气。本方具有一般化疳“汤之效验,又能平肝清热,故对“小儿疳积”腹大坚硬者尤效。
三诊:上方服五剂后,?腹胀大减,且腹部逐渐柔软。为巩固疗效,拟方用参苓白术散加银柴胡、杭芍、乌梅,调理.肝脾。嘱服十余剂渐愈。
例二:
施××,女,十五岁。形体消瘦,腹胀大已二月。曾用破气药后,腹胀日增,且逐渐不欲食。胸闷,神倦,思睡乏力,转余诊治。察其脉濡,舌质淡润,苔白腻。《内经》云:“诸湿肿满,皆属于脾”。按此症即属脾湿痰积,气机郁滞。法当化湿理气,温肝舒郁。处方:
茵陈10克 苍术10克 砂仁6克 厚朴9克 吴萸6克
杭芍10克 焦山楂15克 青皮6克 甘草6克 炮姜9克
乌梅3枚
二诊:上方连服三剂,腹胀大减,胸闷渐舒,能进食。继以健脾理气为治。处方:
白术10克 枳实8克 百部10克 木香5克 木通6克 鸡肝一具
三诊:上方连服五剂后,腹胀全消,食欲增进。为巩固疗效,继以六君汤加淮山药、扣仁、香附,麦芽、枣皮、乌梅,健脾柔肝调理而愈。
[按]:疳积之成因多由脾胃虚损所致。如断乳过早或乳食不节,恣食肥甘生冷油腻,停滞中焦,日久成积,积久成疳。或久病吐泻,或久热不退,或久痢久疟之后,津液耗竭。脾主运化、散精,并为胃行其津液。今脾阳虚衰,则胃阴枯竭,肺失滋源,不能充身润肤,积渐成疳。《幼幼集成》所谓“疳之为病,皆虚所致,虚为积之本,积为虚之标也。”所谓虚,证之临床,应指脾阳不足、胃阴枯竭、肺失滋源、津枯肺燥为主要原因。
一般疳积临床症状大多表现为面色萎黄,肌肉消瘦,腹大坚硬,青筋暴露,毛发焦枯,皮肤干燥;或午后潮热.烦渴困倦,多食易饥,食不为肌肤,大便溏泻,小便混浊,间有嗜食生米泥土等物,种种症象。一般方书只重现象,不重本质,罗列许多名目,如心、盱、脾、肺、肾疳以及蛔、眼、脑、鼻、矛疳等等。而且各列治法,舍本逐末,使后学者无所适从,徒乱人意。余治小儿疳积紧紧掌握脾肺二脏。由于脾胃相表里,扶脾阳、固胃液、滋肺阴、佐养肝和血等珐疗效甚佳。
周姓女孩,九岁。患左膝关节肿大,住某医院,诊断为:“骨结核”。治疗二月,前后开刀五次,病情如故,请余会。诊。症见:患儿面色皓白,左膝关节肿大且僵冷,不能站.立。开刀之处涔涔流下清稀黑水,无疼痛感觉。终日嗜睡,舌润无苔,脉沉迟无力。详询病史,知发病是由于冬令玩雪而引起。寒邪侵入经脉,治不得法,迁延日久,郁而不解。脉症合参,当用通阳化滞和血之法。用加味阳和汤。处方:
麻绒6克 熟地15克 白芥子9克 鹿角霜15克 ’桂枝6克
上肉桂5克 炮姜9克 当归15克 甘草9克
方中熟地、肉桂、鹿角霜温肾阳固肾阴。麻绒开腠理。白芥子消痰化积,消皮里膜外之痰。熟地得麻绒则不凝滞.麻绒得熟地则不表散。此方重用鹿角霜一味,取温补而不粘滞。肉桂、桂枝并用者,取其温心、肺、肾之阳。加当归以补血、活血。全方配合有扶阳固阴之功。
二诊:上方服五剂后,面色由皓白渐转红润,左膝关节稍转温,肿势渐消。用原方去鹿角霜,每剂加服鹿茸1.5兑,再服五剂。取鹿茸补精髓,壮元阳,大补督脉,强筋健骨。因肾主骨生髓,督脉为周身骨节之主;肾强,精髓足,则督脉盛,寒邪化,经脉通,而关节肿大可望渐消。
三诊:上方服五剂后,膝关节转温,且能站立。面色红润,食欲增进,精神转佳,患部所流之清稀黑水转为黄色脓液。此肾阳虽复,尚须补气活血、生肌。方用张锡纯内托生肌散加减:
生口芪30克 天花粉10克 乳香6克 没药6克 山萸肉15克
此方重用口芪,取其性温、味甘,《本经》谓“主痈疽日久败疮”。以其补气而能生肌,其溃脓自可排除。花粉治痈肿疮毒,配合黄芪更能增强生肌排毒之功。乳香、没药一能调血中之气,一可调气中之血。乳、没合用,宣畅脏腑,疏通经络,善治疮痈,能去瘀滞。山萸肉温肝、补肝以通九窍。全方共呈益气生肌、排脓疏络、解毒之功。服用七剂,后。创口逐渐愈合。
[按]:阳和汤一方,为治阴疽内陷方,因具有通阳化滞和血的作用,故命名“阳和”,取其如日光一照,寒邪悉解之意。惟原方剂量过轻,不能胜病。故用时应师其意而不泥其方。本病无常形,医无常方,药无常品,顺逆进退,存乎其时,神圣工巧存乎其人。君臣佐使,存乎其用。如墨守成规,妄用成方,或执不变之方,以治变动不居之证,虽属效方,亦难取胜。
童××,男,五岁。左耳流脓,且发高热,体温39.7℃,西医诊断为中耳炎,曾用青霉素等药,发热未减,流脓依然,延余诊治。症见:左耳中有清稀脓液渗出,精神萎顿,有“但欲寐”之势。二便通畅。舌质青滑苔薄白,脉沉细。四诊合参,断为寒邪入子少阴肾经。肾开窍子耳,经气相通,今寒邪侵入肾经,滞子耳窍,故现上述诸症。治法先宜温经散寒,鼓邪外出。方用《伤寒论》麻黄附子细辛汤。处方:
附片30克 麻黄6克 细辛3克
二诊:服上方一剂后,发热即退,体温正常。患儿面色唇口转红,脓液转稠,脉转弦数,舌质转红。病已由寒化热,所谓“阴证转阳”,其病易治。宜用清肝降火之剂。乃予龙胆泻肝汤加减。处方:
龙胆草5克 栀子3克 黄芩6克 车前子6克 柴胡6克
生地15克 泽泻6克
服三剂后,耳中流脓渐止而愈。
[按]:此症治愈之关健在于认清“阳气重于阴气”、“体功重于病邪”之理。凡遇寒邪抑遏,宜先予温经散寒,待阴证转阳,方施以清凉之剂,自易见效。若不知此理,初诊即以寒凉泻火,则寒邪凝滞,变生他证,病难速愈。
本例因系小儿,生机旺盛,易虚易实,故一剂温扶即见韩阳。若系成人或久病,虽数剂温扶,亦难有此明显转机。临证之际,宜注意患者年龄、体质、病程新、久及服药情况。证变药变,一切均从患者客观实际出发,力避主观武断。只有这样,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
外宾××××,男,五十余岁。患内外痔年久,到中国后痔发红肿疼痛,坐卧不安,因体力欠佳,不愿割治。余往会诊,处以内服、外治法。内服处方:
夏枯草9克 金银花9克 甘草6克
(痔核属肝胆经热邪蕴结。方中夏枯草一味,辛苦,入肝胆二经,散热解结。金银花为清热解毒要药,善治疮毒肿痛,再以甘草泄火解毒和之。
外搽方:五倍子10克 研末,加冰片9克 ,和匀研细,再加适量猪胆汁调匀(如软膏状),涂于纱布上作外敷,一日换药二次。
五倍子外搽可散疮肿,冰片通窍散郁火,消肿止痛,胆汁苦寒滑润清血。如此内外并治,表里兼顾,服方三剂,外治三日,痛止肿消。离昆前,曾要求外治药二百克携行备用,以防复发。)
李××,男,四十岁。患头面漫肿,耳后尤甚,时流黄水,初经西医诊断为“颜面丹毒”,病至第七日转我所就诊。自诉;心中烦热,咽干,便秘。舌微黄腻,脉洪数,断为湿毒外浸,肺胃郁热所致。治以清热利湿解毒。处方:
僵蚕10克 蝉蜕8克 银花10克 连翘10克 栀子6克 、
紫草6克 生石膏30克 绿豆10克 黑豆10克 淡竹叶10克
蜂蜜10克 清酒少许
此方升清降浊、清肺胃郁热,分解毒邪。生石膏清肺胃郁热以消头面之肿,余皆清热泻火、解毒之品。加淡竹叶以清心胃之热,导邪热由小便而出。加蜜、酒为引导,杨栗山在升降散中说:“酒性无处不到,伐邪辟恶,故为引。”“蜜主丹毒斑疹,清热润燥,故为导。”
二诊:上方服三剂后,肿消大半,耳后黄水已止,继用清热解毒利湿之剂。处方:
生石膏30克 银花10克 紫草10克 红饭豆15克 黑豆10克
绿豆10克 僵蚕10克
三诊:上方服五剂后,肿势全消,大便畅通,黄腻苔已退,脉转弦细,惟颜面发痒,但无红肿,拟驱风除湿再清余热为治。处方:
生石膏30克 知母10克 连翘10克 淡竹叶10克 蝉蜕6克
甘草6克
服二剂,颜面发痒全止,渐脱皮屑而愈。
党××,男,三十五岁。病后头部发痒,随即头发成片脱落,已二月余。现头皮发红光亮,痒如虫行,自疑是“麻风”,曾用西药外治未效,来所求治。症见:面色憔悴,精神不振,舌紫,脉细数。此症由于血虚生风,营卫不畅,《医宗金鉴》称为“油风”,俗名“鬼剃头”,并指出病因系“由毛孔开张,邪风乘虚袭入,风盛血燥,不能荣养毛发”而引起。然以本患者症情观之,不仅营血亏虚,风盛血燥,且气血不足,发失濡养,以致头发脱落。治宜补益气血,养阴润燥。处以下方:
生口芪30克 当归15克 潞党参15克 旱莲草9克 元肉15克
黑豆9克 枸杞15克 桑椹子15克 黑芝麻15克 侧柏叶9克
外用生姜揉擦脱发处。
方中黄芪一味,为腠理开罔之总司,生用可以鼓舞卫气,通调血脉,开畅经络,与当归、元肉并用,更能补血养心。潞党参补脾胃益肺气,配当归则气血双补。黑豆、枸杞、早莲草、桑椹子均有养阴益血、滋补肝肾之功,合用则能生发乌发,侧柏叶养阴凉血而泻肺。皆本前人“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义。又用黑芝麻滋养润燥。.如此组方,则风邪可灭,血燥可润,何患“油风”之不除,秃发之不生。生姜外擦使风邪外散。
服五剂,并用生姜外擦后,头皮发痒渐止。连用十五剂,一月后发脱之处已逐渐有毛发长出。
[按]:“斑秃”即“油风”,俗名“鬼剃头”,谓其头发成斑状脱落也,甚者可全部头发脱光。《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治此症之法,系以神应养真丹(羌活、木瓜、天麻、菟丝子、白芍、当归、熟地、川芎)内服以治本,用海艾汤(艾叶、菊花、蔓荆子、莱本、防风、薄荷、荆芥、藿香、甘松)外洗以治标。若年深月久者,还须针砭其光亮处出紫血,毛发庶可复生。这一治法与木例病机相近,特附录以供参考。
曹××,女,三十五岁。患左目红肿疼痛,羞明畏光,视物不明,牵引左侧头痛。经某医院诊断为:1.急性结膜炎伴发角膜炎。2.视神经萎缩。经治疗二月余,未见好转,因而来所就诊。症见:六脉弦涩微紧,舌淡苔白,左目引左侧头部剧痛,视物不明,头发脱落,兼见四肢酸困,腰痛。综合脉症,殆由外邪入侵,初期失于表散,以致由表入里,又兼肝肾两虚,内外相合,故现上述症状。病虽二月之久,病邪系由表而入,仍应先从表解。予解表祛风,散寒除湿、开太阳气机之剂为第一步。处以自拟方小白附子汤:
炙小白附子30克 明天麻9克 藁本9克 葳蕤仁9克
法半夏9克 茯苓15克 川芎6竞防风9克 独活6克
吴自芷6克 桂枝9克 炒杭芍9克 烧生姜3片甘草6克
大枣3枚
此方即天麻汤加小白附子。方中葳蕤仁,尚有祛风明目、滋润等作用。小自附子系天南星科多年生草本植物独角莲的块根,善于祛风痰、通经络、逐寒湿,最祛头面风邪,治偏正头痛及身肢酸痛。
证治既定,嘱患者连续服上方至头痛缓解后再诊。
复诊。上方服至十余剂,头痛大减,目痛亦随之缓减,四肢酸痛及腰痛已止。惟目红痛未全退,视物仍不明。转而专治目疾,以养肝祛风为主。方用《局方》密蒙花散加防风,改为汤剂投之:
密蒙花9克 羌活6克 防风9克 刺蒺藜9克 菊花6克
木贼6克 石决明15克
此方原治“风气攻注,两眼昏暗,眵泪羞明,睑生风粟,隐涩难开,或痒或痛,渐生翳膜,视物不明,及久患偏头痛,牵引两眼,渐觉细小,昏涩隐痛;并暴赤肿痛,并皆治之。”密蒙花为眼科专药,养肝祛风,明目退翳,主治目赤肿痛,多眵多泪,羞明畏光,目昏生翳等症。羌活、防风祛风止痛,木贼、菊花疏散风热而明目,刺蒺藜平肝疏肝、祛风明目。三药合用,善治目赤肿痛翳膜遮睛。石决明平肝清热,益阴明目,亦治目疾要药,与诸明目药相用其明目之功愈大。是方本“肝开窍于目”及“肝主风”之旨而用,使肝气得平,肝风得散,则头目痛之外症可随之消散。
三诊:服三剂后,左目红痛及头痛已基本消除。为巩固疗效,复用小白附子汤加口芪补气升阳,达表固卫。服数剂后诸病悉除,惟视力未全恢复,脱发未生。此因患病日久,体内精气消耗,一营血不足、肝肾两亏之故。转用补气益血、滋养肝肾、明目生发之剂。处以下方:
潞党参15克 柏子仁9克 山萸肉12右菟丝子15克 玄参9克
脾为生化之源,用潞党参补脾胃,益气血。心主血,用柏子仁补心血,安心神。肾主水而藏精,精气上注于目,用菟丝子补肾益精,《别录》称其“久服明目”。肝藏血,目得血而能视。用萸肉滋阴助阳,养血涩精,《别录》称其“久服明目强力”,萸肉配党参又能气血双补。尤妙在佐以玄参入肾滋水,以涵肝木。如此组合成方,气血肝肾均有裨益,不患目之不明,发之不能再生矣!
守方服至二十余剂,视物渐明,头发再生,病遂痊愈。
[整理者按]:“开门法”为戴老医师治疗某些久病和慢性病的主要经验之一。凡外邪所致之病多先用此法。所谓“开门”,是宣畅太阳气机,亦即“开门逐寇”之意。病邪侵犯人体,常由太阳而入,若能及时解表则不致留邪为患。惟病日久表里混杂,通过“开门”,可使经络宣畅,外邪得出,病之真面目得以显现,方能为下一步用药创造条件。在用此法时,只要病机属真寒,则不为假象所惑,概以辛温宣散投之,然后再据病情转化灵活施治。
张××,女,五十岁。因受精神刺激后,两目起白色翳障,视物模糊,伴有头痛。病已月余,由家人扶持来所就诊。症见:脉沉细无力,舌质青,苔白腻,面色暗滞。细阅所服方药,多为清肝明目之类。《内经》云:“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若精气亏乏则视物不明。清代医家黄坤载在论述目病因误用寒凉而加重的情况时,有“阳光散乱,清气陷遏,浊气郁升,云雾迷漫,乃生翳障”等语。据此推论,此症虽起子七情内伤,然究其病机乃系里有寒湿不化,肾气虚衰,清阳不升所致。治疗之法,先用温散寒湿之剂,再议补肾升举。处方用自拟小白附子汤化裁:
小自附子30克 茯苓15克 明天麻9克 葳蕤仁9克
桂枝9克 杭芍9克 法夏9克 陈皮6克 川芎6克
防风9克 羌活6克 藁本6克 白芷6克 甘草3克
生姜5片大枣3个
上方服三剂,头痛全止,苔已化净。改用下方:
川附片60克 北口芪15克 羌活6克 潼关蒺藜15克
方中附片温肾阳,暖肾水,以肾水之升,全赖肾气之蒸腾。口芪益气升清,羌活疏通太阳气机而除风邪,潼关蒺藜滋补肝肾而明目。四味合方,温阳补肾,举陷升清,祛风明日。
服一剂,即觉视力有所好转。连服三剂,白翳竞退,视力恢复如初。
[按]:此例虽因七情引起,但结合四诊所得及以前所服方药,而诊断为肾阳虚,用补肾升阳而愈。若不仔细辨证,仍按一般常法,予六味地黄、枸菊地黄汤等或用滋阴降火等阴柔之品,则不易恢复。因太阳经脉起于目内眦,肾与膀胱相表里,肾为癸水,主温升,膀胱为寒水主寒降。因误用寒凉,气机郁滞,升降失常。若再误治,则病将难愈。这是本症用温而不用寒之理,也是二方在补肾升阳的同时使用羌活开太阳气机之妙用所在。故治眼病,尚不可忽视温肾升阳一法。
另:此方还用于阳虚型青光眼等症。
例一:热毒发颐
高××,男,十岁。患发热,两耳垂下肿大,疼痛,西医诊断为腮腺炎,用西药治疗,已十余日,请余往诊。症见:张口困难,饮食难下,便秘,舌紫,两脉弦数。脉症合参,系感受风温之毒,热毒壅结于颐部,病在少阳、阳明两经。用银花甘草汤加昧。处方:
金银花9克 甘草6克 紫草6克 黑豆15克 绿豆15克
此方乃轻扬之剂,功能清热解毒、凉血养肝,导引热毒外散。
二诊:上方服二剂,热减,肿势大消,疼痛较缓,口已能开。守原方加紫花地丁9克 、夏枯草9克 ,以增强清热解毒、清肝散结之力。服二剂,即痊愈。
此案热结阳经,宜因势利导,给予凉散,不可过用苦寒克伐,以防热毒内陷,致生他变。
例二:寒凝发颐
陈××,女,二十五岁,归国华侨。住某医院,诊断为腮腺炎,用夏枯草等类药物及青霉素等,久治无效。邀余会诊。症见:患者左耳下虽肿,但皮色不红,触之欠温,不思饮。舌质青滑,脉沉缓。此因肝寒木郁,阴寒之邪凝滞少阳经脉,致成此症。予封髓丹加味。处方:
焦黄柏9克 砂仁6克 甘草6克 吴萸6克 肉桂6克
本方之用,以交通阴阳为目的。黄柏、甘草苦甘化阴,砂仁、甘草辛甘化阳,合以吴萸、肉桂温肝、散寒、解凝。如此,则阴阳得以交通,肝胆之气机得以升降。连服二剂,舯势已减。原方再服二剂,病即痊愈。
[按]:上述两例颐肿,中医外科称为发颐。病名虽同,但病机各异。前例有发热、便秘、舌紫、脉弦数等热象,断为阳证,故用清解而愈,后例经用清肝及消炎而久治禾愈,症见肿处不红、不热、不思饮,舌质青滑,脉沉缓等寒象,断为阴证,用交通阴阳,调和气机升降而愈。通过证候分析病机,采用同病异治,两例均达痊愈目的。
林××之子,二岁,尚未断乳。发热自汗,上下唇肿痛,下唇肿势特剧,自汗不止,焮肿之状如蚕茧,食乳困难,日夜啼哭,由楚雄来昆就医。先经西医诊断为口腔炎,服西药无效,肿势益甚,始求余诊,此时病已迁延二十余日。诊其脉,濡软无力,舌润。以乳幼小儿罹患此症,体功元气既已不足,此时如忽于固本,妄投清凉消肿之剂,势将促其恶化。考其唇肿之状,名日“茧唇”。其发热者,虚热也。而自汗亦属卫虚不固,津液外泄,阳越之候。《内经》云:“脾气通于口,脾之荣在唇”。《医学心悟》谓是症:“唇上起小泡,渐肿渐大如茧,此心脾郁热所致。”《寿世保元》治本症大要云:“审本病,察兼证,补脾气,生脾血,则燥自润,火自除,风自息,肿自消。若患者忽略,洽者不察,妄用清热消毒之药,或用药线揭去其皮,反为翻花败症矣。”惟二书所列施治之方于此症多不可取。细审此症,初起固属心脾郁热,胃浊不降,只因不能及时施治,或过服清凉消炎之剂,日久元气损耗,胆胃浊气上逆,以致病势转甚。当此之际,治疗之法,应标本兼顾,既求补虚而化郁热,又求消肿以止疼痛。因法仲景《金匮》治狐惑一症:“其面目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刚声嗄,甘草泻心汤主之。”拟方:
炙甘草6克 炒黄芩6克 干姜6克 白洋参6克
法半夏9克 川黄连2克 大枣2枚
此方尤在泾渭为“使中气运而湿热化”。陈元犀谓“补虚而化湿热”。徐大椿渭“蚀于喉为惑,即热淫于上之意”。病者茧唇,自系热淫于上,然病势至此,已呈虚象。宜补虚化湿热,舍此莫属。方中自洋参补脾肺之虚,并健运中气而化湿热。芩、连泄热,得干姜之温则虽寒而不滞,干姜虽热,得参、草之润而不燥。奇正相倚,并得法夏之降逆,使芩、连清降之热得以引而下行。故上方服一剂后,患儿即安静不啼,且能入睡。翌日热退汗止,唇肿渐消。二诊继以养胃阴善后。处方;
金石斛6克 瓜蒌根6克 沙参9克 元参9克 麦冬9克
粳米15克
连服二剂,唇肿全消,病遂愈。
例一:
李××,男,三十岁。患舌尖疼痛已二月,久治不愈,前医用黄连解毒汤等方未效。邀余诊治。察其舌滑润多津,舌尖不红,口不渴、心不烦,脉沉无力,显系阴证。因舌为心之苗,若属阳证,当见心烦、舌红、咽干、思水、脉数等象。今所见皆属不足之症,而用黄连解毒汤,实“以寒治寒”,徒自耗伤胃气。因据脉症改用“四逆汤”峻扶元阳而收功。处方:
附片60克 炙甘草6克 干姜6克
服后,舌尖疼痛大减,继服二剂,即愈。
例二:
解××,男,三十余岁。患唇口疼痛不能忍。经前医用清热解毒之剂如石膏之类,而疼痛加重,以致一周来因剧疼未能入睡,转余诊治。症见。舌质青,苔滑润多津,脉沉细,无邪火炽盛之象。盖口为脾之窍,唇为脾所荣,其病机在于下焦浊阴太盛,阳不潜藏。阴邪弥漫,寒水侮土,脾土受制,经络不通而反映于口唇,形成本症。治法当以迅速抉阳抑阴。方予四逆白通合方。
川附片30克 干姜6克 甘草6克 葱白2茎
服三剂,疼痛大减,里阳渐回。
二诊:舌青渐退,脉转有力。仍予四逆汤,改川附片为盐附子,剂量加大为60克 。处方。
盐附子60克 干姜6克 炙甘草6克
上方服一剂后,下黑水大便甚多。此系浊阴溃退之佳象,即脾阳渐复之征。
三诊:唇口肿势已消,为巩固疗效,予封髓丹交通阴阳,引火归原。服二剂,病遂平复。
徐××,女,三十五岁。患口腔糜烂一年余,久治未效,延余诊之。症见:吞咽困难,深以为苦。脉缓,舌苔薄白,不欲饮。证属脾湿胃热。法当清胃祛湿。处方。
升麻6克 生石膏15克 黄柏6克 细辛3克 楚荷6克
方中升麻升阳散浊邪,为阳明胃经之品,本经称“治喉痛口疮”,王好古称其能治牙根糜烂恶臭。石膏清肺胃实熟,薄荷清浮上升,能解散上焦风热。细辛气味辛香,性升,能宣利上焦诸窍,并能制石膏之寒,石膏得薄荷之佐,清胃经燥热之力更强。黄柏引湿热下出于膀胱。又:“芩、连之苦能化燥,黄柏虽苦不易化燥,而能化湿”。方中升麻、细辛、薄荷性均上升。患者口腔糜烂,病发于上,诸药协同,表里之热皆清,使药效发挥在上。
含漱方:蔷薇花根15克 ,开水浸泡,俟冷,频频含漱。.
外治方:吴萸6克 黄连3克 ,两昧药研末醋调,包两足心涌泉穴。
蔷薇花根,苦涪无毒,有除湿热之功。泡水漱口,善治口糜。吴萸、黄连为左金丸,既能舒肝清火,又能和胃。二昧合用一热一寒,相互辅翼,上病下取,克奏厥功。
患者内服上方仅一剂,并依法含漱,外包足心涌泉穴,致使年余之口糜,逐渐平复,而未再发。
熊文×,男,三十岁。患颜面疮疖发痒,微痛,有时渗出水液,持续一年多,屡治未愈。视其疮疖呈粉红色,疮形虽肿,但不高突,局部皮肤有溃破点。脉弦细,舌红无苔。此系气血不足,肺经热郁。若纯用清热解毒,不仅无济于事,且徒伤正气。盖疮疖破溃日久,气血已亏,营血不足,不能托毒外出。复加风热相搏,血行受阻,滞于颜面皮下,发为疮疖,遂致日久不愈。目前当予补益气血、活血祛风、清热解毒、散结消肿之剂。用大归汤加防风。处方:
生口芪15克 当归9克 川芎6克 防风9克 银花15克
连翘9克 蒲公英15克 生甘草9克 (加酒少许为引)
方中口芪、当归补气益血,川芎活血行气,配防风祛风止痛。芪、归、芎、防相配,能使气血旺盛,托毒外出。银花味甘性寒,气味芬芳,既能清透疏表,又能解血分热毒。连翘性凉昧苦,轻清上浮,可治上焦诸热,尤能解毒消痈而散结。蒲公英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生甘草既能解疮疡肿毒,又能调和诸药。本方加酒畅达气血,助诸药托毒外散。
连服五剂,疮疖渐消,痒痛俱止,溃破之处已结痂。舌红转淡,脉现和缓。为巩固疗效,改予补肺益气、强心生血之剂,用炮姜甘草汤加味:
炮姜15克 生甘草9克 五味子9克 白蜜(每次调入一匙)
疮疡何以用此?《内经》云:“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困心主血而合脉,肺主气而合皮毛,若肺气虚,则治节失权,宗气不足则推动血液循环之机能减退,导致血行不畅则疖肿将有复发之可能。故方中用炮姜温阳而通脉,配甘草苦甘化阴而生血;五味子补心敛肺益气,白蜜润肺补中而解毒。全方相辅为用,补肺益气而畅旺血行;气血流畅,自可免除疮疖再发之虞。故连服五剂后,结痂退尽而愈,迄今未见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