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述
作者:上师
卷一·医学溯源
养生 稽古 阴阳 水火
生克 运气 脏腑(附:腔子、脂膜) 经络(附:骨、筋、爪、皮、肌、肉、腠理、窍)
卷二·医学溯源
望色 聆音 辨脉 审证
治法 医则 病箴  
卷三·伤寒提钩
伤寒提钩      
卷四·伤寒析疑
倒序 错简 传误 脱佚
衍文 字讹 注辨 方考
会通 问难 阙疑  
卷五·杂证汇参
伤风 湿
温热 斑疹痧  
卷六·杂证汇参
中风 类中 虚劳 血证
吐咳血 衄血 便血 溺血
卷七·杂证汇参
脾胃 饮食 噎隔反胃 呕吐(附吐矢)
吞酸 三消 嘈杂
关格    
卷八·杂证汇参
肿胀 痞满 积聚
霍乱 痧胀  
卷九·杂证汇参
泻(附肠鸣) 大便 小便
遗精 淋浊 阳痿
脱肛      
卷十·杂证汇参
咳嗽 喘(附短气少气)
惊恐怔忡 健忘
不寐(附欠) 癫狂痫 肝风
眩晕    
卷十一·杂证汇参
须发眉
口(附唇) 齿 鼻(附嚏)
咽喉 头痛 颈项强痛
肩背臂痛 心胃痛 腹痛(附脐痛) 胁痛
腰腿痛 诸痛    
卷十二·杂证汇参
痿(附拘挛、瘫痪) 痹(附麻木、痒、鹤膝风) 脚气
胸痹 肺痹 肺痿肺痈 诸虫
邪祟 诈病 补遗  
卷十三·女科原旨
月经 求嗣 带下 崩漏
胎前 堕胎半产 临产 产后
杂病      
卷十四·幼科集要
纲领 初生 胎证 惊风证治总论
杂病      
卷十五·痘疹精华
痘科纲领 因期施治 证治要略 余义
     
卷十六·方药备考
方论 内经方论 伤寒伤方论 方杂证方论
药药略      
养生
经义

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

○夏三月,此谓蕃莠。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

○秋三月,此谓容平。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此秋气之应,养收之道也。

○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素问》)

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灵枢》)

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易经》)

养心莫善于寡欲。(《孟子》)

哲言

毋劳女形,毋摇女精,可以长生。(《广成子》)

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使吾无身,吾有何患?余则曰:吾所以有大乐者,为吾有形。使吾无形,吾有何乐?是可见人之所有者惟吾,吾之所赖者惟形耳。(张景岳)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亦无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老子》)

心为脏腑之主,总统魂魄,兼该志意。故忧动于心,则肺应;思动于心,则脾应;怒动于心,则肝应;恐动于心,则肾应。此所以五志惟心所使也。设能善养此心,而居处安静,无为惧惧,无为欣欣,婉然从物而不争,与时变化而无我,则志意和,精神定,恚怒不起,魂魄不散,五脏俱安。邪亦安从奈我哉!(《类经》)

善摄生者,常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者,养性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殆,多念则志散,多欲则志昏,多事则形劳,多语则气乏,多笑则脏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妄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醒,多恶则憔悴无欢。凡此十二多不除,则营卫失度,血气妄行,丧生之本也。(葛洪)

《经》曰:静则神藏,躁则消亡。欲延生者,心神宜恬静而无躁扰,饮食宜适中而无过伤。风寒暑湿之宜避,行立坐卧之有常。绝欲以养精,内观以养神,毋劳怒以耗气,则真阴之水自充,五内之火自熄。(《明医指掌》)

问居常调卫之法若何?曰:每至日西,身中阳气之门乃闭,即当加意谨慎。《经》谓暮而收拒,毋扰筋骨,毋见雾露。收者,收藏神气于内也;拒者,捍拒邪气于外也。如晨门者,昏闭明启,尚何暴客之虞哉?(《医门法律》)

养耳力者,常饱;养目力者,常瞑;养臂指者,常屈伸;养股趾者,常步履。(《褚氏遗书》)

养生有五难:名利不去,为一难:喜怒不除,为二难;声色不断,为三难;滋味不绝,为四难;神虑精散,为五难。(嵇叔夜)

人身如天地,和煦则春,惨郁则秋。春气融融,故能生物;秋气肃肃,故能杀物。明乎生杀之机者,可与论养生。

○神者,伸也,人神好伸而恶郁,郁则伤神,为害非浅。尼父二论,首揭悦乐;佛家《般若经》,首称自在;庄生着《南华》,首标《逍遥游》。吾人心体,原自活泼,何可因形以损神,神损形得独存乎?

○人身之精气如油,神如火。火太旺,则油易干,神太用,则精气易竭。

○未来之事莫预虑;既去之事莫留念;见在之事,据理应之,而不以利害惕心,得失撄念。如此,则神常觉清净,事常觉简少。盖终日扰人方寸,憧憧役役不得休息者,不过此三种念头扫涤不开耳。天下本无事,我心本清净,庸人自扰之。

○一叶蔽目,不见邱山;一豆塞耳,不闻雷霆;一念执迷,不知万境。博弈迷,酒色迷,财利迷,胜心迷,以至功名迷,生死迷。

迷之大小不同,其为迷则一也。

○人生忧患之根,每起于爱恋。爱生故忧死,爱达故忧穷,爱得故忧失。若能断爱根,忧根自断矣。

○怒之根,每起于不恕。薄望人,浓责己,怒根永绝矣。无怒自无怨,故圣人以为远怨。

○人生种种执着,皆缘有我,所以牵系不舍。夫我未生时,我在何处?造化一点 偶钟而生此我也,奈何妄认为我,坚牢不破,迷却一生!盖人之所以迷恋不舍者,吾知之矣:为世境之纷华,父母之爱,妻子之情,朋友之契,而不忍弃也。假如天地不生得我,或生而幼殇,则世界交情,父母妻子,原非我有也。

吾生如寄耳,安得妄生执着?但当随分尽所当为,即境逍遥,看得世上种种,皆非吾有,如贷人之物,寓人之室,便减多少挂累。

○心为一身之宰,脾为万物之母。养心养脾,摄生最要。

○心主血,养血莫先于养心。

心之不养,而多郁多思,多疑多虑,即日饵良药,亦何益之有?

○古云:毋以脾胃热冷物;毋以脾胃软硬物,毋以脾胃熟生物。可谓至言。

○古云:避风如避箭,避色如避仇。真药石之言。(黄承昊)

瓶花力尽无风堕,炉火灰深到晓温。二语深得养生之理。(韩飞霞)
稽古
经义

上古使僦贷季理色脉而通神明。

○此上帝之所秘,先师传之也。(《素问》)

哲言

医术十三科:曰大方,曰小方,曰妇人,曰伤寒,曰疮疡,曰针灸,曰眼,曰口齿,曰喉咙,曰接骨,曰金镞,曰按摩,曰祝由。今按摩、祝由失其传。(《类经》)

医有五科七事:曰脉,曰因,曰病,曰证,曰治,为五科。因复分为三:曰内,曰外,曰不内不外,并四科为七事。(《证治准绳》)

伏羲氏有《天元玉册》。乃鬼臾区十世祖口诵而传之。《素问》中重载其语。(《医学入门》)

神农氏有本草传世。(《见闻录》)

世皆知《素问》为医之祖,而不知轩岐之书,实出于神农本草也。殷伊芳尹用本草为汤液,汉仲景广汤液为大法,此医家之正学,虽后世之明哲有作,皆不越此。

○神农尝百草,立九候,正阴阳之变化,救性命之昏札,以为万世法,既简且要。伊芳尹宗之,仲景广之,洁古派之。噫!宗之、广之、派之,虽多寡之不同,其所以得立法之要,则一也。洁古倍于仲景,无异仲景之倍于伊芳尹;仲景之倍于伊芳尹,无异伊芳尹之倍于神农。观洁古之说,则知仲景之言;观仲景之言,则知伊芳尹之意,皆不出于神农矣。

○刘禹锡云:《神农本经》以 书,《名医别录》以墨书,传写既久, 墨错乱,遂令后人以为非神农书,以此故也。(王好古)

《淮南子》云:神农尝百草,一日七十毒。予诵其书,未始不叹夫孟子所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夫神农立极之大圣也,闵生民之不能以无疾,故察夫物性之可以愈疾者,以贻后人,固不待乎物物必尝而始知也。苟待乎物物必尝而始知,则不足谓之生知之圣也。以生知之圣言之,则虽不尝亦可知也。设使其所知,果有待乎必尝,则愈疾之功,非疾不能以知之。岂神农众疾俱备而历试之乎?况污秽之药不可尝者,岂亦尝乎?且味固可以尝而知,其气、性、行经、主治及畏、恶、反忌之类,亦可以尝而知乎?苟尝其所可尝,而不尝其所不可尝,不可尝者既可知,而可尝者,亦不必待乎尝之而后知矣。谓其不尝,不可也,谓其悉尝,亦不可也。然《经》于诸药名下,不着气、性等字,独以味字冠之者,由药入口,惟味为先故也。又药中虽有玉、石、虫、兽之类,其至众者,惟草为然。故遂曰尝百草耳!岂独尝草哉?夫物之有毒,尝而毒焉有矣。岂中毒者,日必七十乎?设以其七十毒偶见于一日而记之,则毒之小也,固不死而可解;毒之大也,则死矣。孰能解之?亦孰能复生之乎?先正谓《淮南》之书多寓言,夫岂不信!(《溯洄集》)

上古文本简略,而世传《素问》一书,浩瀚数万言,知非轩后之旧矣。然精微奥博,语多至道,其亦和、缓、挚、扁之流,根据托以立言者乎?(《马氏绎史》)

《素问》、《本经》,议者以为战国时书,加以补亡数篇,则显然非《太素》中语。宜其以为非轩岐书也。(刘禹锡)

王安道曰:运气七篇,与《素问》诸篇,自是两书,作于二人之手,其立意各有所主,不可混言。王冰以为七篇参入《素问》之中,本非《素问》原文也。(《素问钞》)

黄帝作《内经》,史册载之,而其书不传。不知何代明夫医理者,托为君臣问答之辞,撰《素问》、《灵枢》二经传于世?想亦闻陈言于古老,敷衍成之,虽文多败阙,实万古不磨之作。窥其立言之旨,无非窃拟壁经,故多繁辞,然不逮拜手赓扬都俞吁 之风远矣!且是时始命大挠作甲子,其干支节序占候,岂符于今日?

而旨酒溺生,禹始恶之,当其元酒味澹,人谁嗜以为浆,以致经满络虚肝浮胆横耶?至于十二经配十二水名,彼时未经地平天成,何以江淮河济,方隅畛域,竟与后世无岐?如此罅漏,不一而足。(《医经原旨》)

《灵枢经》十二卷,是书论针灸之道,与《素问》通号《内经》,然至南宋史嵩始传于世,最为晚出。或以为王冰所根据托,然所言俞穴脉络之曲折,医者亦终莫能外。盖其书虽伪,其法则古所传也。(《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方技之家,率多根据托。但求其术之可用,无庸核其书之必真。《本草》称神农,《素问》言黄帝,固不能一一确也。(《四库全书总目》)

僦贷季,岐伯师也。(《医学入门》)

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 石、挢引、案 、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练精易形。(《史记》)

俞跗,黄帝臣。(《医学入门》)

古有巫仿者,(《巢氏病源》作巫方)作《小儿颅囟经》,所占寿夭,判疾病死生,世相传授,始有小儿方焉。(《千金方》)

《颅囟经》二卷,不着撰人名氏,即宋志所谓师巫《颅囟经》也。原本久佚,今从《永乐大典》录出,皆疗治小儿之法。钱乙为幼科之圣,而宋史称其学出于此经,则其术之精可知。宜其托之师巫也。(《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长桑君,姓长桑名过,扁鹊师也。(《医学入门》)

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时为人舍长,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鹊私坐,间与语曰: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扁鹊曰:敬诺。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雒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秦太医令李 ,自知技不如扁鹊,使人刺杀之。(《史记》)

《难经》,非经也。以《灵》、《素》之微言奥旨引端未发者,设为问答,俾畅厥义也。古人书篇名义,非可苟称,难者,辨论之谓,岂有以难名经者哉!自古言医者,皆祖《内经》,而《内经》之学,至汉而分,仓公氏以诊胜,仲景氏以方胜,华佗氏以针灸杂法胜。虽皆不离《内经》。逮晋唐以后,则支派愈分,去圣远矣。惟《难经》则悉本《内经》之语而敷畅其义,圣学之传,惟此为得其宗。然窃有疑焉:其说有即以经文为释者,有悖经文为释者,有颠倒经文以为释者。书垂二千余年,注者不下数十家,皆不敢有异议。其间有大可疑者,且多曲为解释。经学之不讲久矣,惟知溯流以寻源,未尝从源以及流也。故以《难经》视《难经》,则《难经》自无可议,以《内经》之义疏视《难经》,则《难经》正多疵也。其曰秦越人着者,始见于《新唐书·艺文志》,盖不可定,然实两汉以前书云。(《难经经释》)

文挚,战国时宋之良医也。洞明医道,亦兼异术,观人之背,能知人之心窍。(《医学入门》)

晋平公有疾,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

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 。

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蛊惑之疾。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

○晋景公疾,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二竖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缓至,视之,曰:疾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浓为之礼而归之。(《左传》)

季梁得疾,卢氏谓之曰:汝疾非由天,不由人,亦不由鬼。禀生受形,既有制之者,药石其如汝何?季梁曰:神医也。浓贶遣之,俄而疾自瘳。(《列子》)

太仓公者,齐太仓长,临 人。姓淳于,名意。少,喜医方术,高后八年,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阳庆,使意尽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予之。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死生,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甚精。

受之三年。为人治病,决死生多验。(《史记》)

张机,字仲景,南阳人也。受业于同郡张伯祖,善于治疗。尤精经方。举孝廉,官至长沙太守,后在京师为名医。以宗族二百余口,建安纪年以来,未及十稔,死者三之二,而伤寒居其七,乃着论二十二篇,合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其文辞简古奥雅,古今治伤寒,未有能出其外也。其书为诸方之祖。时人以为扁鹊、仓公无以加之,故后世称为医圣。(《医林列传》)

后汉张仲景,着《卒病伤寒论》十六卷,至晋代,其《卒病论》六卷,已不可复睹,即《伤寒论》十卷,想亦劫火之余,仅得读者之口授,故其篇目先后差错,赖有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之名目,可以校正。

晋太医令王叔和,附以己意编集成书。

今世所传,乃宋林亿所校正,成无已所诠注,二家过于尊信叔和,往往先传后经,以叔和纬翼之词,混编为仲景之书。如一卷之平脉法,二卷之序例,其文原不雅驯,反首列之,则所为校正诠注,乃仲景之不幸也。(《尚论篇》)

仲景《伤寒论》,编次者不下数十家,因致聚讼纷纷,此皆不知作书之旨故也。观其叙所述,乃为庸医误治而设。所以正治之法,一经不过三、四条,余皆救误之法。故其文亦变动不居。读者知此书皆设想悬拟之书,则无往不得其义矣。今人必改叔和之次序,互相诟厉,孰知原本次序,既已散亡,庶几叔和所定为可信。

何则?叔和序例云:今搜采仲景旧论,录其证候、诊脉、声色、对病真方有神验者,拟防世急。则此书乃叔和所搜集,而世辄加辨驳,以为原本不如此。抑思苟无叔和,安有此书?且诸人所编,果能合仲景原文否耶?凡读书能得书中之精义要诀,历历分明,则任其颠倒错乱,而我心自能融会贯通。否则,徒以古书纷更互异,愈改愈晦矣。

○《金匮》诸方,非南阳所自造,乃上古圣人相传之方,所谓经方是也。此乃群方之祖,神妙渊微,不可思议。

○按《古今录验》、《近效》二种,乃唐以前之方书。今全本未见,《外台》中引二书之方极多。

《金匮要略》,宋人校书者,往往以本集中载方太少,故亦取二书并《千金》、《外台》之方,择其精要者,附一、二于每病之后。今人见其方加载《金匮》中,即以为仲景所定之方,误矣。(《兰台轨范》)

华先生,讳佗,字符化。性好恬淡,喜味方书,多游名山。一日因酒息于公宜山古洞前,忽闻人论疗病之法,讶其异,窃听。须臾,有人云:华生在迩,术可付焉。复有一人曰:生性贪,不悯生灵,安得付也?先生骇跃入洞,见二老人,衣木皮,顶草冠。躬趋拜曰:适闻贤者论方术,遂乃忘归。况济人之道,素所好为,所恨者,未遇一法可以施验,徒自不足耳!愿贤者少察愚诚,乞与开悟,终身不负恩。首坐者云:术亦不惜,恐异日与子为累。

若元高下,无贫富,无贵贱,不务财贿,不惮劳苦,矜老恤幼为急,然后可脱子祸。先生再拜谢曰:贤圣之语,不敢忘。二老笑指云:石床上有一书函,子自取之,勿示俗流,宜秘密。先生得书,回首不见老人。慑怯离洞,览其方论。多奇怪。从兹施试,效无不神。年未六旬,果为魏所戮。(《中藏经》)

董奉,字君异,吴之侯官人。居卢山,有道术,为人治病,愈者令种杏,号董仙杏林。杏熟易谷,以赈贫乏。(《医学入门》)

晋皇甫谧,博综典籍百家之言,沉静寡欲,有高尚之志。得风痹,因而学医。习览经方,遂臻至妙。取黄帝《素问》、《针经》、《明堂》三部之书,撰为《针灸经》十二卷,古儒者之不能及也。或曰:《素问》、《针经》、《明堂》三部之书,非黄帝书,似出于战国。曰:人生天地之间,八尺之躯,脏之坚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脉之长短,血之清浊,十二经之血气大数,皮肤包络其外,可剖而视之乎?非大圣上智,孰能知之?

战国之人,何与焉?大哉!《黄帝内经》十八卷、《针经》三卷,最出远古,皇甫氏安能撰而集之?惜简编脱落已多,是使文本错乱,义理颠倒,世失其传,学之者鲜矣。(《甲乙经》)

柳贯曰:王叔和撰《脉经》十卷,为医家一经。今《脉诀》熟在人口,直谓叔和所作,不知西晋时尚未有歌括,此乃宋人伪托,以便肄习尔。

○王世相云:诊法不易精也。轩岐微蕴,越人、叔和撰《难经》、《脉经》,犹未尽泄其奥。五代高阳生着《脉诀》,假叔和之名,语多抵牾,辞语鄙俚,又被俗学妄注,世医家传户诵,茫然无所下手,不过藉此求食而已。于诊视何益哉!(《本草纲目》)

葛洪,自号抱朴子。钞金匮药方万卷。《肘后急要方》四卷。(《晋书》)

《神农本草》,药六百三十五种。梁陶弘景复增汉魏以下名医所用药六百三十五种,谓之《名医别录》。

弘景,字通明,宋末为诸王侍读,归隐句曲山,号华阳隐居。武帝每咨访之。年八十五卒,谥贞白先生。(《本草纲目》)

褚澄,字彦通。齐河南阳翟人,博学善医,官尚书,着《医论》一卷,发身中造化之秘。(《医学入门》)

《褚氏遗书》一卷,旧本题南齐褚澄撰。凡十篇,宋嘉泰中始有刊版。云唐清泰中黄巢乱时,群盗发冢,得之于石刻,殆出根据托,然颇能发气血阴阳之奥。其论寡妇、僧尼之异治,发前人所未发。论吐血、便血,戒饮寒凉,尤为精识。伪书中之最有理致者也。

○《巢氏诸病源候论》五十卷,隋大业中,巢元方等奉敕撰,凡六十七门一千七百二十论。但论病源,不载方药。唐王焘作《外台秘要》,宋太平兴国中撰《圣惠方》,皆采是书所论,冠诸门之首,则历代宝为圭杲矣。(《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雷公药对》,北齐徐之才撰。李时珍曰:陶氏前已有此书。盖黄帝时雷公所着,之才增饰之尔。之才,丹阳人,博识善医,历任北齐终尚书左仆射,年八十卒,谥衣冠文物。(《本草纲目》)

孙思邈,唐京兆华原人。幼称神童,隋文帝召,不拜。太宗召见,拜谏议大夫。固辞,隐太白山,学道养气,精究医业,着《千金方》三十卷,《脉经》一卷。(《医学入门》)

相传孙思邈有降龙伏虎之说,余问于先子,先子曰:此亦当时之寓言耳。盖今之肝气横逆,胁痛呕恶,目张痉厥,非狰狞之逆龙乎?而肺气不宣,喘急痰壅,便溺俱无,非猖狂之猛虎乎?当此之际,有慧心明手,一匕投之,其病如失,是即孙思邈之降龙伏虎也。子辈读书,由此说而隅反之,自可日进于道矣。

○唐有韦氏,名讯道,号慈藏者,施药济人,仰为药王,医史可考。今有无知僧道,以药王之像塑为卉服,与神农无异,藉通书所载,每年四月二十八日药王诞之语,影射惑人,以致世俗误称三皇为药王。殊为可笑!(《吴医汇讲》)

陈藏器,唐开元中京兆府三原县尉,撰《本草拾遗》十卷。

○王冰,号启元子,唐宝应中为太仆令。注《素问》,作《元珠密语》,论五运六气。

○甄权,唐许州扶沟人,以母病究集方书,遂为高医。仕隋为秘书省正字。贞观中,太宗幸其舍,卒年百三岁。撰《脉经》、针方《明堂》等图。(《医学入门》)

《太医局程文》九卷,不着编辑者名氏,皆南宋考试医学之文。原本久佚,今从《永乐大典》录出,凡墨义九道,脉义六道,大义三十七道,论方八道,假令十八道,运气九道,盖当时命题,分此六格也。(《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钱乙,字仲阳,宋之钱塘人。自患周痹,杜门阅书史,非独医可称也。得仲景之阃奥,建为五脏之方。厥后,张元素、刘守真、张从政尽皆取法。今人但知其为婴儿医也。着《伤寒指微论》五卷,《婴儿》百篇。

○许叔微,字知可,宋白沙人。着《本事方》。撰《伤寒辨疑》。

○孙兆,宋太医令,用和之子。父子皆以医知名。

○庞时,字安常,宋靳水人。注《难经辨》数万言,作《本草补遗》。

○杨介,字吉老,泗州人。以医闻四方,着有《存真图》。

○朱肱,号无求子,宋吴兴人。深于伤寒,着《活人书》。

○陈文中,字文秀,宋宿州人。明大、小方脉,于小儿疹痘,尤臻其妙。淳佑中,与郑惠卿同编《幼幼新书》,又着《小儿病源方论》一卷。

○日华子,宋开宝中明人,撰《诸家本草》。

○杨土瀛,字登父,号仁斋,宋三山名医。着《仁斋直指》。(《医学入门》)

有谓刘守真长于治火,斯言未知守真所长也。守真高迈明敏,其所治多在推陈致新,不使少有怫郁,正造化新新不停之意。医不知此,是无术也。此王海藏之言,海藏乃东垣高弟,尚推毂如此,则其邃学可知。(《医旨绪余》)

《病机气宜保命集》三卷,金张元素撰。旧题刘完素者,误也。其书分三十二门,于脉证多所阐明。李濂《医史》,称刘完素病伤寒不能自医,得元素医之乃愈。则其术在完素上矣。(《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金易州张元素,字洁古,举进士不第,去学医。深阐轩岐秘奥,言古方新病不相能,自成家法。辨药性之气味、阴阳、浓薄、升降、浮沉、补泻,立为主治秘诀,心法要旨,谓之《珍珠囊》,后人翻为韵语,谓之《东垣珍珠囊》,谬矣。

○《雷公炮炙论》,刘宋时雷 所着,非黄帝时雷公也。(李时珍)

张戴人,医亦奇杰也。世人不究其用意,议其治疾惟事攻击,即明理如丹溪,亦讥其偏,令人畏汗吐下三法如虎,并其书置之不与睫交,予甚冤之。人之受病,如寇入国,不逐寇而先拊循,适足以养寇而扰民也。

戴人有见于是,故以攻疾为急,疾去而后调养。是得靖寇安民之法矣。彼麻黄、瓜蒂、大承气,非攻击之剂哉!

审缓急而用之,此仲景意也。且戴人名其书曰《儒门事亲》,岂有儒者事亲而行霸道以害其亲者哉!因着于篇,以为戴人辨白。(《医旨绪余》)

成无已,金之聊摄人,家世儒医。注《伤寒论》十卷,《明理论》三卷,《论方》一卷。(《医学入门》)

《用药法象》凡一卷,元真定李杲着。皋字明之,号东垣,通《春秋》、《书》、《易》,富而好施,为济源盐税官。受业于张洁古,尽得其学,人称神医。祖洁古《珍珠囊》着为此书,谓世人惑于内伤、外感,混同施治,乃辨其脉证、元气、阴火、饮食、劳倦、有余、不足,着《辨惑论》三卷、《脾胃论》三卷,推明《素问》、《难经》、《本草》、《脉诀》及杂病方论,着《医学发明》九卷,《兰室秘藏》五卷,辨析经络、脉法,分比伤寒六经之则,着《此事难知》二卷,别有痈疽、眼目诸书及《试效方》,皆其门人所集述者也。

○《汤液本草》凡二卷,元医学教授古赵王好古撰。好古,字进之,号海藏,东垣高弟,医之儒者也。

取《本草》及张仲景、成无已、张洁古、李东垣之书,间附己意,集而为此,别着《汤液大法》四卷,《医垒元戎》十卷,《阴证略例》、《斑论萃英》、《钱氏补遗》各一卷。(李时珍)

罗天益,字谦甫,东垣先生高弟。元朝真定人,着《卫生宝鉴》、《药类法象》。

○吴恕,字如心,号蒙斋,元之仁和人。着《伤寒指掌图》。

○危亦林,号达斋,官本州医学教授。编《得效方》十九卷。(《医学入门》)

《本草衍义补遗》。元末朱震亨着。震亨,义乌人,字彦修,从许白云讲道,世称丹溪先生。尝从罗太无学医,遂得刘、张、李三家之旨而推展之,为医家宗主。着有《格致余论》、《局方发挥》、《伤寒辨疑》、《外科精要新论》、《风水问答》诸书。(李时珍)

赵良,字以德,号云居,元之浦江人。从丹溪先生学医,着《医学宗旨》、《金匮方衍义》。(《医学入门》)

《外科精义》二卷,元齐德之撰。其说皆先求疡疾之本,而量其阴阳弱强以施疗,大旨近东垣之学。故后人附刻《东垣十书》中,或竟引为东垣《外科精义》,则非也。(《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葛干孙,字以久,吴平江人。膂力绝伦,击刺战阵,百家众技,靡不精究。及长,折节读书,应进士亚选,遂不复应试。传药书方论,有《医学启蒙》,又《经络十二论》、《十药神书》。

○吕复,字符膺,号沦洲,吕东莱之后。以母病攻岐扁术,师事郑礼。延医,效无不神。

○刘纯,字宗浓,关中人。博学群书,尤精医道。

得丹溪之业,纂《伤寒治例》、《医经国小》、《玉机微义》等书。

○戴元礼,号复庵,国朝浦江人。从医丹溪先生,永乐初,召为太医院使。着《证治要诀》。

○王履,字安道,国朝昆山人,学医于丹溪先生,着《溯洄集》、《百病钩元》。(《医学入门》)

余读《史记》,至太史公所称由光及伯夷之语,未尝不掩卷叹滑伯仁之术,而后无有彰之者。伯仁,我明奇士,技艺之精,不下丹溪。盖丹溪为当时缙绅所游扬,又得戴元礼、刘宗浓诸名士为弟子,故其名藉藉,而伯仁弗若之矣。何一阳有言:历考上古高贤,若以岐伯为医中尼父,则仲景可为颜、曾之陪;而河间、东垣,当在宰我、子贡之列。若伯仁义理精明,制作纯粹,可与游、夏之班。至彦修又下一等矣。此论甚确。(《医旨绪余》)

王纶,字汝言,号节斋,浙江慈 人。弘治时,官至广东布政。因父病精医,着《明医杂着》,发丹溪所未发。

○方广,字约之,号古庵,嘉靖休宁人。着《丹溪心法附余》、《药性书》、《伤寒书》。(《医学入门》)

《薛氏医案》七十八卷,明薛己撰。盖裒其生平述作,共为一编,所自着者九种,订正旧本而附以己说者十四种。其大旨以命门为真阴真阳,而气血为阴阳所化。常用者,不过十余方,而随机加减,变化不穷。后赵献可作《医贯》。述己之说,而主持太过,遂至胶柱鼓瑟。非己之本意也。(《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陶华,字尚文,号节庵,余杭名医。着《伤寒琐言》。

○熊宗立,号道轩,国朝建阳人。注解《难经》、《脉诀》,撰《药性赋补遗》,集《妇人良方》。

○虞搏,字天民,号恒德老人,正德花溪人。着《医学正传》、《医学权舆》、《医学集成》。(《医学入门》)

李士材《读四大家论》,本自王节斋。大意谓三子补仲景之未备,而与仲景并峙也。然仲景医圣,德备四时,试观《金匮》方中黄芩、白虎,已开河间之先也;建中、理中,已开东垣之先也;复脉、黄连阿胶,已开丹溪之先也,然则谓三子得仲景之一德,而引伸条畅之则可。谓三子补仲景之未备,则未确也。

○李士材先生所着《医宗必读》一书,固已脍炙人口。然余窃有议焉:夫必读者,轩岐之书也,越人、仲景之书也。下此而《脉经》、《千金》、《外台》以及近代诸名家书,虽不能尽读,或取十之六、七,或取十之三、四,不可不读矣。苟守长沙博闻强记之训,以探本穷源,则此又为浅医画限之书矣。改其名曰:不必读。

○窃观富贵之家,投寒凉则忌,进温补则合,医之喜用温补者,遂有景岳派之名。殊不思景岳,亦温凉并收之书也。观其论证,先述古而补以己见;分剂,先古方而补以新方。作者以全书名之,读者以全书贯之,舍其短而录其长,则上而溯诸河间、易水、金华诸家,无不合也。更上而溯诸南阳医圣,亦无不合也。而得景岳之益者,岂特在左归、右归而已哉!(《吴医汇讲》)

倪维德,字仲贤,号敕山,国朝三吴名医。着《医说》及《元机启微》。

○韩 ,号飞霞道人,国朝蜀之沪州人。弘治成化时,为诸生,不第褫缝掖,往峨眉访医,升庵杨太史称之曰:真隐世传道人。《医通》二卷,特其土苴云耳。

○汪机,字省之,号石山。着有《重集脉诀刊误》二卷,《内经补注》、《本草会编》。(《医学入门》)

《先醒斋广笔记》四卷,明缪希雍撰。希雍,字仲醇,常熟人。《明史·方技传》附见《李时珍传》中,天启中,王绍徽作《点将录》,以东林诸人分发《水浒传》一百八人姓名,称希雍为神医安道全,以精于医理故也。是编,初名《先醒斋笔记》,乃长兴丁元荐取希雍所用之方裒为一编,希雍又增益群方,兼采本草常用之药,增至四百余品,又增入伤寒、温病、时疫治法,故曰《广笔记》。希雍与张介宾同时,介宾守法度,而希雍颇能变化,介宾尚温补,而希雍颇用寒凉。亦若易水、河间,各为门径,然实各有所得力。朱国桢《涌幢短剧》,记天启辛酉国桢患隔病,上下如分两截,中痛甚不能支,希雍至,用苏子五钱,即止。是亦足见其技之工矣。(《四库全书总目》)

《尚论篇》八卷,国朝喻昌撰。因方有执《伤寒条辨》重为补正,大旨一一相同,故有郭窃向注之谤。然首冠《尚论大意》一篇,原称方氏削王叔和序例,得尊经之旨。

太阳之篇,改叔和之旧,尤有卓识。而不达立言之旨者尚多,于是重定此书云云。叙改修源委甚明,原未讳所自来也。(《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石室秘录》六卷,国朝陈士铎撰。士铎,字远公,山阴人。是书托名岐伯所传,张机、华佗所发明,雷公所增补。凡分一百二十八法,议论诡异。所列之方,多不经见。称康熙丁卯,遇岐伯诸人于京都,亲受其法,前有岐伯序,自题中清殿下宏宣秘录无上天真大帝真君。又有张机序,自题广蕴真人。方术家固多根据托,然未有怪妄至此者。亦拙于作伪矣。

○《临证指南》医案十卷,国朝叶桂撰。桂字天士,吴县人,以医术名于近时。然生平无所着述,是编乃门人取方药治验,分门别类,集为一书,附以论断,未必尽桂本意也。(《四库全书总目》)
阴阳
经义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平旦至日中,天之阳,阳中之阳也;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合夜至鸡鸣,天之阴,阴中之阴也;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

○言人之阴阳,则外为阳,内为阴。言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言人身之脏腑中阴阳,则脏为阴,腑为阳。心、肝、脾、肺、肾,五脏皆为阴;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六腑皆为阳。阳中之阳,心也;阳中之阴,肺也;阴中之阴,肾也;阴中之阳,肝也;阴中之至阴,脾也。

○阳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

○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

○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

○重阴必阳,重阳必阴。

○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

○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

○阳病者,上行极而下:阴病者,下行极而上。

○阴阳之要,阳密乃固。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

○审其阴阳,以别柔刚,阳病治阴,阴病治阳。

○故善用针者,从阴引阳,从阳引阴。(《素问》)

哲言

太初者,理之始也。太虚者,气之始也。太素者,象之始也太一者,数之始也。太极者,理气象数之始也。(《蒙泉子》)

孤阳不生,独阴不长。(《丹经》)

分阴未尽,则不仙;分阳未尽,则不死。(《道经》)

夫湿之至也,莫见其形,而炭已重矣。风之至也,莫见其象,而木已动矣。日之行也,不见其移,骐骥倍而驰,草木为之靡,阳燧未转,而日在其前。故天之且风也,草木未动,而鸟已翔矣,其且雨也,阴噎未集,而鱼已潜矣。以阴阳之气相感动也。故寒、暑、燥、湿,以类相从;声响、疾徐,以音相应也。(《淮南子》)

《钟吕集》曰:真气为阳,真水为阴。阳藏水中,阴藏气中。气主于升,气中有真水,水主于降,水中有真气。真水乃真阴也,真气乃真阳也。此说深得阴阳之精义。(《类经》)

盖闻阳为阴逼,不走即飞;阴遇阳消,非枯则槁。是以蛰雷之性,激以豪雨而勃升;旱魃之灾,沛乎甘霖而却扫。(《吴医汇讲》)

气足则生魂,魂为阳神;精足则生魄,魄为阴神。合而言之,精气交,魂魄聚,其中藏有真神焉。譬之于灯,油与草,即魄也,火即魂也,光芒四射即神也。油干火暗光芒隐,魂之阳神、魄之阴神、中之真神皆散,仅存灯中之草,草即死魄耳。譬之于炉灰,炭即魄也,火即魂也,火之焰即神也。炭尽、火熄、焰灭,魂之阳神、魄之阴神中之真神皆散,灰即死魄耳。人死躯壳存,亦死魄而已矣。(汪蕴谷)

魂,阳也,肝主血而藏魂,阳入于阴也;魄,阴也,肺主气而藏魄,阴附于阳也。凡人昼则魂出而用事,魄乃藏于肺;夜则魄出而用事,魂乃藏于肝。魂魄之出入,若参商然。问魂魄从何道出入?答曰:魂从目中入,目合则魂藏。多梦纷纭,肝不藏也。魄从鼻中出,鼻息定。则魄藏也。(《怡堂散记》)

天者,阳之宗;地者,阴之属。得其阳者生,得其阴者死。多热者,阳之主;多寒者,阴之根。阳行也速,阴行也缓。阳之体轻,阴之体重。阴阳平,则天地和而人气安;阴阳逆,则天地否而人气厥。故天地得其阳则炎炽,得其阴则寒凛。阳始于子前,末于午后;阴始于午后,末于子前。阴阳盛衰,各在其时。《金匮》曰:秋首养阳,春首养阴。火出于木,水生于金。水火通济,上下相寻。脉有五死,气有五生。阴家脉重,阳家脉轻。阳病阴脉则不永,阴病阳脉则不成。阳候多语,阴证无声。多语者易济,无声者难荣。阳病则旦静,阴病则夜宁。阳虚则暮乱,阴虚则朝争。阴气下而不上,曰断络;阳气上而不下,曰绝经。阴中之邪,曰浊;阳中之邪,曰清。火来坎户,水到离扃。阴阳相应,方得和平。阴不足,则济之以水母;阳不足,则助之以火精。

阴常宜损,阳常宜盈。顺阴者,多消灭;顺阳者,多长生。

○人之寒热往来者,其病何也?此乃阴阳相胜也。

阳不足,则先寒后热;阴不足,则先热后寒。又上盛则发热,下盛则发寒。皮寒而燥者,阳不足,皮热而燥者,阴不足。皮寒而寒者,阴盛也;皮热而热者,阳盛也。热发于下,阴中之阳邪也;热发于上,阳中之阳邪也。

寒起于上,阳中之阴邪也;寒起于下,阴中之阴邪也。寒而颊赤多言者,阳中之阴邪也;热而面青多言者,阴中之阳邪也;寒而面青多言者,阴中之阴邪也。阴中之阴者,一生九死;阳中之阳者,九生一死。阴病难治,阳病易医。诊其脉候,数在上,阳中之阳也;数在下,阴中之阳也。迟在上,阳中之阴也;迟在下,阴中之阴也。数在中,则中热;迟在中,则中寒。寒用热取,热以寒攻。逆顺之法,从乎天地,本乎阴阳也。

○阴之病,来亦缓而去亦缓;阳之病,来亦速而去亦速。阳生于热,热则舒缓;阴生于寒,寒则拳急。寒邪中于下,热邪中于上,饮食之邪,中于中。(《中藏经》)

世人但知气血为阴阳,而不知水火为阴阳之根。能知水火为阴阳,而误认心肾为水火之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试观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见在,而日月二曜照临于天地间者,非真阴真阳乎?人身心、肝、脾、肺、肾五行具存,而营运于五脏六腑之间者,有无形之相火行阳二十五度,无形之肾水,行阴二十五度,而其根则原于先天之真也。一属有形,俱为后天,而非真矣。

○或问冬至一阳生,当渐向和暖,何为腊月大寒,冰雪反盛?夏至一阴生,当渐向清凉,何为三伏溽暑,酷热反炽?亦有说乎?曰:此将来者进,成功者退,隐微之际,未易明也,盖阳伏于下,逼阴于上,井水蒸而坚冰至也;阴盛于下,逼阳于上,井水寒而雷电合也。今人病面红、口渴、烦躁、喘咳者,谁不曰火盛之极也?抑孰知其为肾中阴寒所逼乎?以寒凉之药进而毙者,不知其凡几矣。(《赵氏医贯》)

人受天地之气以生:天之阳为气,地之阴为血。故气常有余,血常不足。天之阳,日也,常明不息,阳有余也,月盈则亏,阴不足也。人之阴血应月。故男子十六而精通,女子十四而经行。是有形之后,犹有待于乳哺水谷以养,阴气始成,而可与阳气为配。故必三十、二十而后嫁娶,可见古人之善于摄养也。男子八八而精绝,女子七七而经断。人身之阴,只供三十年之用。以此难成易亏之阴,情欲无涯,若之何而可以供给也?其为不足也,明矣。养阴之说,岂可不先讲乎?(朱丹溪)

先天无形之阴阳,则阳曰元阳,阴曰元阴。元阳者,即无形之火,以生以化,神机是也。性命系之,故亦曰元气。元阴者,即无形之水,以长以立,天癸是也。强弱系之,故亦曰元精。元精元气者,即化生精气之元神也。

○夫精为阴,人之水也;气为阳,人之火也。水火得其正,则为精为气,水火失其和,则为热为寒。故水中不可无火,无火则阴胜而寒病生;火中不可无水,无水则阳胜而热病起。水亏者,阴虚也,只宜大补真阴,不可再伐阳气;火虚者,阳虚也,只宜大补元阳,不可再伤阴气。盖阳已不足而复伐其阴,阴亦损矣,阴已不足而再伤其阳,阳亦亡矣。夫治虚治实,本自不同。实者,阴阳俱有余,但去所余则得其平;虚者,阴阳俱不足,再去所有,则两者俱败。其能生乎?故治虚之要:凡阴虚多热者,最嫌辛燥,恐助阳邪也。尤忌苦寒,恐伐生气也。惟喜纯甘壮水之剂,补阴以配阳,则刚为柔制,虚火自降,而阳归乎阴矣。阳虚多寒者,最嫌凉润,恐助阴邪也。尤忌辛散,恐伤阴气也。只宜甘温益火之品,补阳以配阴,则柔得其主,沉寒自敛,而阴从乎阳矣。

○阳邪之至,害必归阴,五脏之伤,穷必及肾。

○若阳有余,而更施阳治,则阳愈炽,而阴愈消;阳不足,而更用阴方,则阴愈盛,而阳斯灭矣。

○阳遇阳,则为焦枯;阴遇阴,则为寂灭。

○求汗于血,生气于精,从阳引阴也;引火归原,纳气归肾,从阴引阳也。(张景岳)

夫人身之阴阳,相抱而不脱。是以百年有常。故阳欲上脱,阴下吸之,不能脱也;阴欲下脱,阳上吸之,不能脱也。但治分新久,药贵引用。新病者,阴阳相乖,补偏救弊,宜用其偏;久病者,阴阳渐入,扶元养正,宜用其平。引用之法:上脱者,用七分阳药,三分阴药而夜服,从阴以引其阳;下脱者,用七分阴药,三分阳药而昼服,从阳以引其阴。(《寓意草》)
水火
经义

君火以明,相火以位。

○水之精为志,火之精为神。

○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素问》)

燥万物者,莫 乎火:润万物者,莫润乎水。(《易经》)

哲言

阳燧在掌,而太阳火;方诸运握,而太阴水。抱薪救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湿者先濡。

天之阳火二:太阳真火也,星精飞火也。天之阴火二:龙火也,雷火也。地之阳火三:钻木之火也,击石之火也,戛金之火也。地之阴火二:石油之火也,水中之火也。人之阳火一,丙丁君火也。人之阴火二:命门相火也,三昧之火也。合而言之,阳火六,阴火亦六,共十二焉。诸阳火遇草而 ,得木而燔,可以湿伏,可以水折,诸阴火不焚草木,而流灼金石,得湿愈焰,遇水益炽,以水折之,则光焰诣天,物穷方止,以火逐之,以灰扑之,则灼性自消,光焰自灭。(李时珍)

阴阳合一之妙,于气水而见之矣。夫气者,阳也,气主升;水者,阴也,水主降。然水中藏气,水即气也;气中藏水,气即水也。升降虽分阴阳,气水实为同类。何也?请以釜观,夫水在釜中,下加薪炊则水干,非水干也,水化气而去也。上加盖覆则水生,非水生也,气化水而流也。故无水则气从何来?无气则水从何至?水气一体于斯见矣。人之精气亦犹是也。(《类经》)

天地定位而水位乎中,天地通气而水气蒸达。土润膏滋,云兴雨降,而百物生化。人肖天地亦有水焉,在上为痰,伏皮为血,在下为精,从毛窍出为汗,从腹肠出为泻,从疮口出为水。痰尽死,精竭死,汗枯死,泻极死,水从疮口出不止、干即死。(褚澄)

或问天一生水,有可验乎?曰:观诸人身可验矣。贪心动则津生,哀心动则泪生,愧心动则汗生,欲心动则精生。方人心寂然不动时则太极也。此心之动,则太极动而生阳。所以心动则水生,即可以为天一生水之证矣。(朱子)

儒者立教,曰正心、收心、养心,皆所以防此火之妄动也。医者立教,曰恬澹虚无,精神内守,亦所以遏此火之妄动也。(朱丹溪)

火不妄动,动出于心。静之一字,其心中之水乎?

○神静则心火自降,欲断则肾水自升。(《医学入门》)

造化之机,水火而已。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则易交也。交则为既济,不交则为未济。分而离,则死矣。消渴证不交,火偏盛也;水气证不交,水偏盛也。干始坤成,至其交合变化之用,则水火二气也。太旱物不生,火偏盛也;太涝亦不生,水偏盛也。人之脏腑以脾胃为主,然脾胃能化物与否,实由于水火二气,非脾胃之能也。火盛则脾胃燥,水盛则脾胃湿。皆不能化物,乃生诸病。(何柏斋)

以火言之,有阳火,有阴火。有水中之火,有土中之火,有金中之火,有木中之火。阳火者,天日之火,生于寅,而死于酉;阴火者,灯烛之火,生于酉,而死于寅。此对待之火也。水中火者,霹雳火也。即雷龙之火,无形而有声。不焚草木,得雨益炽。人身肾中相火,亦犹是也。平日不能节欲,以致肾中龙火游于上而不归,善治者,以温肾之药,从其性而引之归原,则龙归大海。若阴虚火旺者,此肾水干枯,而火偏盛,惟宜补水以配火,亦不宜苦寒以灭火。壮水之主,以镇阳光,正谓此也。如灯烛之火,亦阴火也。须以膏油养之,不得杂一滴寒水。得水则灭矣。独有天上火入人身,如六气暑热之病,可以凉水沃之,苦寒解之。其余炉中火者,乃土中无焰之火,得木则烟,见湿则灭,须以灰培,实以温烬。人身脾土中火,宜以甘温养之,而火自退。《经》曰:劳者温之,甘温能除大热,此之谓也。

○木中之火,以常有坎水滋养,故不外见。惟干柴生火,燎原不可止遏。人身肝火内炽,郁闷烦躁,须以辛凉发达。《经》曰:木郁达之,火郁发之,使得遂其炎上之性。若寒之则愈郁矣。热之则愈炽矣。

○金中火者,凡五金埋处,夜必有光。此金郁土中,故有光辉发见于外。人身皮毛空窍中,自觉针刺蚊咬,及巅顶如火炎者,此金虚火乘故也。《经》曰:东方实,西方虚。

补北方之水,即所以泻南方之火。虽曰治金中之火,而通治五行之火无余蕴矣。

○以水言之,有阳水,有阴水。

有火中之水,有土中之水,有金中之水,有木中之水。阳水者,坎水也,气也。水气潜行地中,为万物受命根本,《月令》于仲秋云:杀气浸盛,阳气日衰,水始涸。是水之涸,地之死也。于仲冬云:水泉动,是月一阳生。是水之动,地之生也。谓之火中之水,可也。谓之土中之水,可也。阴水者,兑泽也,形也。有形之水,普施万物,为资生之利泽,在上即为雨露水,在下即为大溪水。人之饮食入胃,命门之火蒸腐水谷,水谷之气上熏子肺,肺通百脉,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上达皮毛,为汗、为涕、为唾、为津;下输膀胱,为便、为液。

至于血,亦水也,以其随相火而行,故其色红。故黄河海水皆同色也。

○金中之水,矿中之水银是也。其在人身为骨中之髓,至精至贵,人之宝也。木中水者,即木中之脂膏,人身津液润布于皮肤之内者也。夫水有如许之不同,总之天地之水,以海为宗,人身之水,以肾为源,此水中之五行也。明此水火之五行,而土、木、金可例推矣。

○人身水火,原自均平。偏者,病也。火偏多者,补水配火,不必去火;水偏多者,补火配水,不必去水。譬之天平,此重则彼轻,一边重者,只补足轻之一边,决不凿去码子。盖码子一定之数,今人欲泻水降火者,凿码子者也。

○命门无形之火,在两肾有形之中。故曰五脏之真,惟肾为根。譬之鳌山走马灯,拜者,舞者,飞者,走者,无一不具,其间惟是一点火耳。火旺则动速,火微则动缓,火熄则寂然不动。而拜舞飞走之躯壳,未尝不存也。

○世人皆曰降火,而予独以地黄滋养水中之火;世人皆曰灭火,而予独以桂附温补天真之火。(《赵氏医贯》)

赵氏云:世之养生者,宜加意于补火。而比类于鳌山之灯,火熄则不动,火旺则动速。独不思火不宜动,动则病矣。速则易终而易坏,火太旺则一炬成烬矣。故养生家,务静不务动。今云火旺动速,是妄开后世偏于补火过端。夫阴阳之道,不可偏废,阴旺则阳亏,阳旺则阴竭。二者一有偏胜,则病矣。(《证因脉治》)

人身水火,有虚实二种。实火者,外来之邪火,与脏腑偏盛之火也;虚火者,阴气衰少,而火觉有余也。

惟水亦然。若阴气并未亏,而外来实火,及脏腑中之火自旺,亦必补阴以配之,将配到几千百分,而后平耶?

(《医贯砭》)

木者,火之母也。木浮则火在上,而肾水寒,木沉则火在下,而肾水温。

○火在丹田之下者,是为少火。少火则生气。离丹田而上者,是为壮火。壮火则食气。食气之火,是为邪火;生气之火,是为真火。(周慎斋)

诸病不论虚实,未有不发热者。然此热非从外来,即我所仗生生之少火,有所激而成壮火,为壮热也。壮火即由少火之变,少火非火,乃丹田生生真元之阳气,一呼一吸,赖以有生。《经》曰:一息不运,则机缄穷。

故此火也,气也,为生身之至宝,是真阳之宗也。元气之本也,化生之源也,生长之基也。命门坎宫,是其宅也。蒸腐水谷,化生精华,得其平则安其位,万象泰然。失其平则离其位,而为壮火,反为元气之贼,浮游乎三焦,蒸烁乎脏腑,炮炽乎肌肉,而为病矣。不治此火,则何以去病?欲治此火,更何以得生?只有因其所因,而调之、安之、从之、抚之,则火不去,而安全无恙。病既退,而元气无伤,则火仍为我用之宝矣。若恶其热,而欲直灭其火,非灭火也,是灭气也。鱼一刻无水即死,人一刻无气即亡。气可灭乎?但火空则发,若不大为填塞其空,焉可御其乘空炎上之势?若欲火退而后补,孰知火熄阳亡,无受补之具矣。况有进浓云骤雨之药,益令龙雷妄炽,以速焚烁之害哉!(《冯氏锦囊》)

火之性不同,在心者位尊丽上,主宰一身谓之君火;在肾肝者,心感而动,代君行令,谓之相火。君火正治,相火反治。故虚火补之,实火泻之,郁火发之,浮火敛之。又曰:降有余之火,在于破气,降不足之火,在于滋阴。(《证治汇补》)

火有余必病阴,责肾之虚,肾虚不能制火也。水有余必病阳,责肺之虚,肺虚不能通调水道也。(程郊倩)

从来火字,《内经》有壮火、少火之名,后人则曰天火、人火、君火、相火、龙火、雷火,种种不一。而朱丹溪复以虚实二字括之,可谓善言火矣。乃人人宗其说,而于治火卒无定见,何也?是殆辨之犹未确欤?予因易数字以解之:夫实火者,六淫之邪,饮食之伤,自外而入,势犹贼也。贼可驱而不可留。虚火者,七情色欲,劳役耗神。自内而发,势犹子也。子可养而不可害。

○驱贼火有四法。一曰发,风寒壅闭,火邪内郁,宜升发之,如升阳散火汤之类;二曰清,内热极盛,宜用寒凉,如黄连解毒汤之类;三曰攻,火气郁结,大便不通,法当攻下,此釜底抽薪之法,如承气汤之类;四曰制,热气拂郁,清之不去,攻之不可,此本来真水有亏,不能制火,所谓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当滋其肾,如地黄汤之类。

○养子火有四法:一曰达,肝经气结,五郁相因,当顺其性而升之,所谓木郁则达之,如逍遥散之类;二曰滋,虚火上炎,必滋其水,所谓壮水之主,以镇阳光,如六味汤之类;三曰温,劳役神疲,元气受伤,阴火乘其土位,《经》曰:劳者温之,又曰:甘温能除大热,如补中益气汤之类;四曰引,肾气虚寒,逼其无根失守之火,浮游于上,当以辛热杂于壮水药中,导之下行,所谓导龙入海,引火归原,如八味汤之类。

○以上治火法中,贼则宜攻,子则宜养,固已。然有邪盛正虚,而用攻补兼行,或滋水制火,往往取效。是知养子之法,可借为驱贼之方;断无驱贼之法,而为养子之理。

○天一生水,命曰真阴。真阴亏,则不能制火,以致心火炎上,而克肺金,于是发热、咳嗽、吐痰,诸证生焉。盖发热者,阳烁阴也;咳嗽者,火刑金也;吐痰者,肾虚水泛而为痰也。当此时势,岂徒区区草木所能济哉!必须取华池之水,频频吞咽,以静治于无形,庶几水升火降,而成天地交泰之象耳。华池之水,人身之真液也。敷布五脏,洒陈六腑,然后注之于肾而为精。肾中阴亏,则真水上泛而为痰,将并华池之水一拥俱出,痰愈多而肌愈瘦。今立一法,二六时中,常以舌抵上 ,令华池之水充满口中,乃以意目力送至丹田。口复一口,数十乃止。此所谓以真水补真阴,同气相求之理也。每见今之治虚者,专主六味地黄等药,以为滋阴壮水之法,未为不善。而独不于本源之水,取其点滴,以自相灌溉。是舍真求假,不得为保生十全之计。(程钟龄)

少年惟恐有火,高年惟恐无火。无火则运化艰而易衰,有火则精神健而难老。是火者,老人性命之根,未可以水轻折也。

○一寸之灯,光被满室,此气之为然也。盈炉之炭,有热无焰,此质之为然也。是以焰明而质暗,焰虚而质实,焰上而质下,焰动而质静。

○盏中加油,其灯自明;炉中覆灰,其火不熄。(喻嘉言)

火为水之主,水即火之源,水火原不相离也。水为阴,火为阳,象分冰炭,何谓同源?盖火性本热,使火中无水,其热必极。热极则亡阴,而万物焦枯矣。水性本寒,使水中无火,其寒必极,寒极则亡阳,而万物寂灭矣。此水火之气,果可呼吸相离乎?

○治火之法,有升阳散火者,有滋阴降火者。夫火一也,而曰升,曰降,皆堪治火。然升则从阳,降则从阴,而升降混用,能无悖乎?此千古之疑窦,未闻有达之者。夫火之为病,有发于阴者,有发于阳者。发于阴者,火自内生;发于阳者,火自外致。自内生者,为五内之火,宜清宜降;自外致者,为风热之火,宜散宜升。今人凡见火证,无分表里,动称风热,多用升阳散火,此似近理,而不知至理所在,无容混也。夫风热之义,其说有二:有因风而生热者,有因热而生风者。因风生热者,以风寒外闭,火郁于中,此外感阳火,风为本,火为标也。因热生风者,以热极伤阴,火达于外,此内伤阴火,火为本,风为标也。

《经》曰:治病必求其本。外感之火,当先治风,风散而火自熄,宜升散不宜清降;内生之火,当先治火,火灭而风自消,宜清降不宜升散。若反为之,则外感之邪,得清降而闭固愈甚;内生之火,得升散而燔燎何堪?

余阅方书,所见头目、口齿、咽喉、脏腑、阴火等证。悉云风热,多以升降并用,从逆兼施,独不虑其升者碍降,降者碍升乎?余之处治,宜抑者,则直从乎降;宜举者,则直从乎升。所以见效速,而绝无耽延之患耳。(张景岳)

盖闻水障于土,还以溃其土;火生于木,仍自焚其木。是以植千章之嘉树,必溉清渠;筑百丈之修堤,先疏支渎。

○盖闻 兽炭之盈炉,暖胜三春,而不能代烛龙之照;焚兰缸之寸烬,光逾四壁,而不能代 谷之暄。

是以镜本非台,君以明,而离精独炳,薪传有火,相以位,而泉水常温。

○水不升为病者,调肾之阳,阳气足,水气随之而升;火不降为病者,滋心之阴,阴气足,火气随之而降。则知水本阳,火本阴,坎中阳能升,离中阴能降是也。

○丹溪论阳有余,阴不足,所谓阳者,相火也。景岳驳之,谓阴有余,阳不足。而着相火以位之辨。

各树旗帜,几如冰炭之不相入矣。尝举二者参之:丹溪大旨,根《周子》主静立说,谓相火一动,则五志厥阳之火并煽,煎熬真阴,故东垣目为元气之贼。此论相火二字,专从后天之变动者言,与景岳之主命门,有源流之别。夫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考褚氏、赵氏人生先具命门及相火行阳二十五度之语,参之景岳所云,相得益彰。盖静而守位者,此相火也,静则温养;动而无方者,亦此相火也,动则燔灼。譬天之与日,太阳之火也,虽烈而不能焚物,以阳燧取之,不过星星之火,其用即可燎原。故景岳之说日也,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丹溪之说日而火也,飞走狂越,莫能御之。今将指日为火固失之,而指火为日,亦岂云得乎?《阴阳应象大论》: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与少之别,即两家宗旨所分。故必合两家所论,义始完备。若偏执一说,于道失之。(《吴医汇讲》)

阳火易救,阴火难救。先天元阴之真水不足,自非岁月计功,不能斡旋。是以一星之火,能烧万仞之山,一杯之水,不能救车薪之火。

○虚火之患甚多,不可偏执一途。有津液之阴不足,而致火动者;有营血之阴不足,而致火动者;有精髓之阴不足,而致火动者;有阴气不足,阳气下乘阴分而生热者,又有营血衰少,外感风邪,乘虚陷入阴分,至夜发热、咳嗽,而似乎阴虚火动者;有外感寒邪,留滞于经络、阴血与骨髓之分,郁久生热,而似乎阴虚火动者;有阴血虚少,湿邪内陷,郁久生热,而似乎阴虚火动者;或因大怒伤肝,而内动风热,致使气血错乱,而留滞于阴分,至夜发热者;有因饮食时,或惊或怒,与食相挟,致伤阴气,留积于阴分而为患者。此皆阴分受邪,故至夜发热,而似乎阴虚火动之证。举此数端为例,其余可知。若不澄流寻源,而惟混作阴虚治之,几何其不误耶?

○人有患卒暴而死,良久复醒,往来不时而作。此为心火自焚,或因劳心,或因惊恐所伤,以致真神之水失守其位,相火动而乘之故耳。宜用四物汤,多加细生地、甘草以治之,更宜童便冲服为良。

○有心脏实热为患,用芩、连、枳实诸苦寒之药,而火不降,反用导赤散,泻其小肠之火而愈者。盖心与小肠相为表里故也。治其标,则本自清矣。余仿此。(罗赤诚)

阳火一清便退,阴火愈清愈起。

○所谓虚火者,本因乎虚,而火乃起。补其虚而火自退。清之泻之,真元愈虚,火愈炽矣。(吴天士)

治火须分有余、不足。有余之火,其势猖狂,周流不滞,只以济火之药正治之,其火自退,故其治多易;不足之火,其势缓涩,凝滞一处,或滞于此,或滞于彼,既不能升,又不能降,须用补剂,使其元气周流,则火因之自散矣。故其治多难。世俗不知有余、不足,一遇火证,概用寒凉正治,火愈拒逆而不能退。因而致死者多矣!(汪寅谷)

忿怒生肝火,忧虑生肺火,焦思生心火,劳倦生脾火,动欲生肾火。若心火太过,必克肺金,清肃之气衰矣;肺火太过,必克肝木,发生之气萎矣;肝火太过,必克脾土,生化之源堕矣;脾火太过,必损肾水,精液之源涸矣;肾火太过,反助心火,神明之官夺矣。如肺有火,咳嗽日久,必遗热于大肠,则成泄泻;脾有火,口渴口甘,必遗热于胃,则生胀满;心有火,炎灼日久,必遗热于小肠,则成淋秘;肝有火,胁痛日久,则遗热于胆,必汁溢口苦;肾有火,盗汗遗精,必遗热于膀胱,则成淫浊。此则治其脏,而腑病自消焉。又有无名之火,一发即不识人,或狂言失志,或发数日而终,或一发便毙。《经》云:暴病暴死,皆属于火,非是之谓欤?(余午亭)

黄连泻心火,黄芩泻肺火,芍药泻脾火,柴胡泻肝火,知母泻肾火。此皆苦寒之味,能泻有余之火耳。若饮食劳倦,内伤元气,火不两立,为阳虚之病,以甘温之剂除之,如黄 、人参、甘草之属;若阴微阳强,相火炽盛,以乘阴位,日渐煎熬,为血虚之病,以甘寒之剂降之,如当归、地黄之属;若心火亢极,郁热内实,为阳强之病,以咸冷之剂折之,如大黄、朴硝之属;若肾水受伤,真阴失守,无根之火,为阴虚之病,以壮水之剂制之,如生地、元参之属;若右肾命门火衰,为阳脱之病,以温热之剂济之,如附子、干姜之属;若胃虚过食冷物,抑遏阳气于脾土,为火郁之病,以升散之剂发之,如升麻、葛根之属。(《医门法律》)
生克
经义

相火之下,水气承之;水位之下,土气承之,土位之下,风气承之;风位之下,金气承之;金位之下,火气承之;君火之下,阴精承之。亢则害,承乃制也。

○五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病之且死,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病乃死。肝受气于心,传之于脾,气舍于肾,至肺而死;心受气于脾,传之于肺,气舍于肝,至肾而死;脾受气于肺,传之于肾,气舍于心,至肝而死;肺受气于肾,传之于肝,气舍于脾,至心而死;肾受气于肝,传之于心,气舍于肺,至脾而死。

○木得金而伐,火得水而灭,土得木而达,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绝。(《素问》)

《经言》: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何谓也?然:金、木、水、火、土,当更相平。东方木也,西方金也。木欲实,金当平之;火欲实,水当平之;土欲实,木当平之;金欲实,火当平之;水欲实,土当平之。东方者,肝也,则知肝实。西方者,肺也,则知肺虚。泻南方火,补北方水。火者,木之子也。水者,木之母也。水胜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故泻火补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

○《经》言:七传者死,间脏者生。何谓也?然:七传者,传其所胜也。间脏者,传其子也。何以言之?假令心病传肺,肺传肝,肝传脾,脾传肾,肾传心。一脏不再伤,故言七传者死也。间脏者,传其所生也。假令心病传脾,脾传肺,肺传肾,肾传肝,肝传心。子母相传,周而复始,如环无端,故言生也。(《难经》)

哲言

五行所以相害者,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也。(《白虎通》)

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生不全生,克不全克。生畏克,而不敢生;克畏生,而不敢克。(《石室秘录》)

凡有所胜,必有所败。有所败,必有所复。母之败也,子必救之。如水之太过,火受伤矣,火之子土,出而制焉;火之太过,金受伤矣,金之子水,出而制焉;金之太过,木受伤矣,木之子火,出而制焉;木之太过,土受伤矣,土之子金,出而制焉;土之太过,水受伤矣,水之子木,出而制焉。盖造化之机,不可无生,亦不可无制。无生则发育无由,无制则亢而为害。人知生之为生,不知生中有克;知克之为克,不知克中有用。

知五之为五,不知五者之中,五五二十五,而复有互藏之妙焉。所谓生中有克者,如木以生火,火胜则木乃灰烬;火以生土,土胜则火为扑灭;土以生金,金胜则土无发生;金以生水,水胜则金为沉溺;水以生木,木胜则水为壅滞。此其所以相生者,实亦有所相残也。所谓克中之用者,如火之炎炽,得水克而成既济之功;金之顽钝,得火克而成锻炼之器;木之曲直,得金克而成芟削之材;土之旷墁,得木克而见发生之化;水之泛滥,得土克而成堤障之用。此其所以相克者,实又所以相成也。所谓五者之中,有互藏者,如木之有津,木中水也;土之有泉,土中水也;金之有液,金中水也;火之熔物,火中水也。木钻之而火,金击之而火,石击之而火。

惟水中之火,人多不知。而油能生火,酒能生火,雨大生雷,皆是也。木非土不长,火非土不荣,金非土不生,水非土不蓄。木生于水,植于土,荣于火,成于金。金产于山石,生诸土也。淘于河沙,隐诸水也。草有汞,木有蜡,藏于木也。散可结,柔可刚,化于火也。由此而观,则五行之理,交互无穷,然总不出乎阴阳。阴阳之用,亦不离乎水火耳。(《类经》)

水生木,水泛则木浮,必得土克,水而后能生木;木生火,木盛则自焚,必得金克,木而后能生火,火生土,火炎则土燥,必得水克,火而后能生土;土生金,土重则金埋,必得木克,土而后能生金;金生水,金寒则水冷,必得火克,金而后能生水。此生克制化之道也。

○伤风用温肺汤,是金位之下,火气承之;肝病用白芍,是木位之下,金气承之;脾病用柴胡、防风,是土位之下,木气承之,肾病用白术,是水位之下,土气承之;心病用地黄,是火位之下,水气承之。故不克则不生,五脏皆然。人徒知克我者为贼邪,而不知克我者为夫也。

盖女无夫则不生,五脏无克亦不生。如水生木是矣,而江湖河海之中不见木生,以其无土克也。故相生之道,人皆知之,相克之义,举世莫知。《经》云:承乃制,制则生化。有志者,宜详味焉。(周慎斋)

五行水生木,此云木自土中生者,何也?凡物皆有先后天,皆有标本。水生木者,先天之木,木之本也;土生木者,后天之木,木之标也。(许宣治)

有形之火,水之所克;无形之火,水之所生。然取水者,迎月之光,而不迎其魄,何也?魄,阴也,而借光于日,则阳也。水不生于水,而生于火,明矣。是故土蒸而润,肤燠而汗,酿醅而溢,釜炊而泽,丹砂硫磺之所韫于汤也,水之生于火也益信。(《冯氏锦囊》)

世人皆曰水克火,而予独曰水养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予独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克水,予独于水中补土;世人皆曰木克土,予独升木以培土。

○举世皆曰木克土,欲伐之。予意以为木藉土生,岂有反克之理?惟木郁于下,故其根下克。盖木气者,乃生生之气,始于东方。盍不观之为政者,首重农事,先祀芒神。芒神者,木气也,春升之气也,阳气也,元气也,胃气也,同出而异名也。我知种树,雨以润之,风以散之,日以暄之,使得遂其发生长养之天耳。及其发达既久,生意已竭,又当敛其生气,而归于水土之中,以为来春发生之本,焉有伐之之理!东垣《脾胃论》,用升、柴以疏木气,但未及雨润风散,与夫归根复命之理。

○混沌之初,一气而已,何常有土?自天一生水,而水之凝处始为土。其坚者为石,而最坚者为金。可见水、土、金,先天之一原也。

补子益母者,肺为脾之子,先补其子,使子不食母气,其母不衰,亦见金生土之义,又有化生之妙也。

○土金随母寄生,故欲补土金者,从寄生处而补其母,为隔二之治,是从母也。隔三之治,又从母之外家也。土金惟寄生,故其死为真死。水火从真生,故其死不死。随处有生机,钻木可取,击石可取,圆珠可取。方诸取水,掘地取水,承露取水。若金死不救,土死不救,木死不救。予于五行中独重水火,而其生克之妙用,又从先天之原,而与世论不同。(《赵氏医贯》)

夫肝之伤脾,人所知也。肝能损肾,人所不知。盖肝为木,肾为水。水生木,是肾为肝之母。子窃母气以自强,子强则母弱。譬如折花枝插瓶中,花枝过盛,瓶中之水日被吸干,以瓶中无源之水,能堪木枝之日吸乎?

夫肾水生于肺金,固非无源之水也。无如肝木克脾,脾不能受食,则土虚不能生金,而肺气益虚。肺金为肾水之母,肺既虚,金不能自保,又安能生水?金不生水,肾为无源之水矣。(吴天士)
运气
经义

帝曰:愿闻平气如何?岐伯对曰:木曰敷和,火曰升明,土曰备化,金曰审平,水曰顺静。帝曰:其不及奈何?岐伯曰:木曰委和,火曰伏明,土曰卑监,金曰从革,水曰涸流。帝曰:太过何谓?岐伯曰:木曰发生,火曰赫曦,土曰敦阜,金曰坚成,水曰流衍。

○清气大来,燥之胜也,风木受邪,肝病生焉。热气大来,火之胜也,金燥受邪,肺病生焉。寒气大来,水之胜也,火热受邪,心病生焉。湿气大来,土之胜也,寒水受邪,肾病生焉。风气大来,木之胜也。湿土受邪,脾病生焉。所谓感邪而生病也。乘年之虚,则邪甚也。失时之和,亦邪甚也。遇月之空,亦邪甚也。重感于邪,则病危矣。有胜之气,其必来复也。

○必先岁气,毋伐天和。

○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矣。(《素问》)

哲言

五行者何?金、木、水、火、土也。行者,言欲为天行气之义也。水位北方,阴气在黄泉之下,任养万物。

水之为言,准也。义物平均,有准则也。木位东方,阳气始动,万物始生。木之为言,触也。阳气动跃,触地而出也。火位南方,阳在上,万物布施。火之为言,化也。阳气用事,万物变化也。金位西方,阴气始起,万物禁止。金之为言,禁也。土位中央,主吐含万物。土之为言,吐也。《乐》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土所以不名时者,地土之别名也。于五行最尊。土之无位,而道在故大。一不与化,人主不任部职。

○少阳见寅,寅,演也。盛于卯,卯,茂也。衰于辰,辰,震也。甲,万物孚甲。乙,物蕃屈,有节欲出,时为春。春之为言蠢,蠢,动也。太阳见巳,巳起也。壮盛于午,午物满长。衰于未,未,味也。丙,物炳明。丁,强也。时为夏。夏之为言,大也。少阴见申,申,身也。壮于酉,酉,老也。物收敛。衰于戌,戌,灭也。庚,物更也。

辛阴始成,时为秋。秋之为言,愁也。太阴见亥,亥, 也。壮于子,子,孳也。衰于丑,丑,纽也。壬阴始任,癸,揆度也。时为冬。冬之为言,终也。土为中宫,戊,茂也。己,抑屈而起也。

○十一月律黄钟。黄,中和之色;钟,动也。言阳气于黄泉之下动,养万物也。十二月大吕。大,大也;吕,拒也。阳气欲出,阴不许也。正月太蔟。太,亦大也;蔟,凑也。万物始大,凑地出也。二月夹钟。夹,孚甲也;万物孚甲,种类分也。三月姑洗。姑,故也;洗,鲜也。万物去故就新,莫不鲜明也。四月中吕。言阳气将极,中充大也。故复中难之也。五月蕤宾。蕤,下也,宾,敬也。阳气上竭,阴气始起,故宾敬之也。六月林钟。林,众也,万物成熟,种类众多。七月夷则。夷,伤也,则,法也。万物始伤,被刑法也。八月南吕。南,任也。

阳气尚有任生,阴拒之也。九月无射。射,终也。言万物随阳而终,当复随阴而起,无有终已也。十月应钟。

钟,动也。万物应阳而动下藏也。(《白虎通》)

少角之运,岁木不及,侮而乘之者,金也。金不务德,故以燥胜风,时则有白露早降,收气率行,其变为肃杀,其灾为苍陨,名为少角,而实与太商之岁同。少征之运,岁火不及,侮而乘之者,水也。水不务德,故以寒胜热,时则有寒雾凝惨,地积坚冰,其变为凛冽,其灾为霜雹,名为少征,而实与太羽之岁同。少宫之运,岁土不及,侮而乘之者,木也。木不务德,故以风胜湿,时则有大风飘暴,草偃沙飞,其变为张发,其灾为散落,名为少宫,而实与太角之岁同。少商之运,岁金不及,侮而乘之者,火也。火不务德,故以热胜燥,时则有火延焦槁,炎赫沸腾,其变为销铄,其灾为燔KT ,名为少商,而实与太征之岁同。少羽之运,岁水不及,侮而乘之者,土也。土不务德,故以湿胜寒,时则有泉涌河衍,涸泽生鱼,其变为骤注,其灾为霖溃,名为少羽,而实与太宫之岁同。通乎此,则知岁在涸流之纪,而河决大水,固可以类而推之也。

○岁以阳为首。正,正也。寅,引也。少阳之气,始于泉下,引阳升而在天地人之上,即天之分五谷草木,皆甲坼于此时也。至立夏,少阴之火,炽于太虚,则草木盛茂,垂枝布叶,乃阳之用,阴之体,此所谓天以阳生阴长。《经》言:岁半以前,天气主之。在乎升浮也。至秋,而太阴之运,初自天而下逐。阴降而彻地,则金振燥令,风厉霜飞,品物咸殒,其枝独在,若乎毫毛。至冬,则少阴之气复,伏于泉下,水冰地坼,万物周密,阴之用,阳之体也。此所谓地以阳杀阴藏。《经》言:岁半以后,地气主之。在乎降沉也。(刘温舒)

十二肖者,谓十二宫中,惟龙善变,而属辰位。凡十干起甲,但至辰宫,即随其所遇之干,而与之俱变矣。

如:甲己干头,起于甲子,至辰属戊;戊为土,此甲己之所以化土也。乙庚干头,起于丙子,至辰属庚;庚为金,此乙庚之所以化金也。丙辛干头,起于戊子,至辰属壬;壬为水,此丙辛之所以化水也。丁壬干头,起于庚子,至辰属甲;甲为木,此丁壬之所以化木也。戊癸干头,起于壬子,至辰属丙;丙为火,此戊癸之所以化火也。又谓甲刚木,克己柔土,为夫妇而成土运。乙柔木,嫁庚刚金,而成金运。丁阴火,配壬阳水,而成木运。丙阳火,娶辛柔金,而成水运。戊阳土,娶癸柔水,而成火运。二说义各不同,今并存之,以备参校。(《类经》)

主气,土居二火之后,客气,土行二火之间。是故:风木,在冬春之交,北东之维,艮震也;君火,春夏之交,东南之维,震巽也,相火,正夏之时,正南之方,离也;湿土,夏秋之交,南西之维,坤兑也;燥金,秋冬之交,西北之维,兑干也;寒水,正冬之时,正北之方,坎也。此主气,以相生为序,故土居二火之后。

客气,则子午合化为君火,丑未合化为湿土,寅申合化为相火,卯酉合化为燥金,辰戌合化为寒水,己亥合化为风木,此客气以正化对化相待为序,故土行二火之间。

○主客气化,其行有先后时日。大约客气居先,主气居后。其先则客气旺者二十日,次则主气旺者亦二十日,后二十日则主客之气并旺,或差有轻重耳。共六十日有奇,以终一气。当客气旺,主气未尝无,但其气微弱,不能为权也。客气稍谢,而后主气随旺,运之先后亦同。客运先至,而主运之化随之,其旺亦各以两旬余为准。戾气之来也骤,和气之来也徐。故未至而至者其政急而残;至而不至者,其政弛而慢;适期而至者,谓之平气。

○尝思气化,纪岁,纪步,及时而至,至不失时,有莫知其然而然者。粤自太极之理立,而阴阳之气分;动静之机殊,而五行之变备。太极之妙,常以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故动之始为风,风以动之,化之始也。

有所抑而不伸,则奋而为雷,动之变也。此春之化,以升发振起为令者矣。其次为君火,为升明之纪,正阳而治,有君之象,故名君火。火以温之,其候暄燠,其德明显。君火来自风木,所谓帝出乎震也。火之后为暑,盖阳气至午而炎暑郁蒸之功着,代君宣化,有臣之象,故名相火。是为三气湿土旺于未申,得暑以蒸之,其化为溽蒸,为大雨时行。暑蒸湿而浸淫。故燥以干之,燥化继湿而旺也。天地之气,至是而变革,故金曰从革。

草木凋落,此秋之化,以收敛肃杀为政者矣。至六阴盛而为寒,其德阴惨,寒雾其变,冰雪霜雹,寒以固之,坚凝之化也。寒之化,为藏为固。此六化以相生为序,开降阖辟为机,生、长、化、收、藏为功用也。然太过则害生焉!故风胜则地动,暑胜则地热,湿胜则地泥,燥胜则地干,寒胜则地裂,火胜则地固耳。(徐季孺)

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于所主者,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及之变,其法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此之谓从;天气明洁,燥而无风,此之谓逆。太虚埃昏,流水不冰,此之谓淫;大风折木,云物混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谓胜,大暑燔燎,螟蝗为灾,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之谓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及。随其所变,疾厉应之,皆视当时当处之候。虽数里之间,但气候不同,而所应全异。

岂可胶于一定!

○凡太阳之人,而遇流衍之纪,太阴之人,而逢赫曦之纪,强者有制,弱者遇扶,气得其平,何病之有?或以强阳遇火,则炎烈生矣;阴寒遇水,则冰霜至矣。天有天符,岁有岁会,人得无人和乎?(沈存中)

《天元纪大论》等篇,以年岁之支干分管六气,盖已失先圣之旨矣。年岁之支干,天下皆同,且通四时不变也。天气之温、暑、寒、凉,民之虚、实、衰、旺,东西南北之殊方,春夏秋冬之异候,岂有皆同之理!

此其妄诞,盖不待深论而可知也。近世伤寒钤法,则以得病日之干支为主,其源亦出于此,决不可用。盖金、木、水、火、土之气,各主一时,当时则为主气,为司天;非其时而有其气,则为客气。与时正相反者,则为在泉。为其气伏于黄泉之下,而不见也。治法用热远热,用寒远寒,所谓必先岁气,毋伐天和也。春时木气司天,则四方皆温;夏时火气司天,则四方皆热;夏秋之交,土气司天,则四方皆湿;秋则皆凉,冬则皆寒。民病往往因之。此则理之易见者也。其有气与时相反者,则所谓客气者也。故治疗之法,亦有假者反之之说。观此则运气之说,思过半矣。(何柏斋)

五运六气者,虚位也。岁有是气至则算,无是气至则不算。既无其气,焉得有其药乎?无益于治疗,有误乎来学,如指算法之稀奇,谓事物之实有,岂不误哉!其云必先岁气者,谓此年忽多淫雨,民病多湿,药用二术,苦以燥之;佐以风药,风能胜湿。此即必先岁气之谓也。其云毋伐天和者,即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春夏禁用麻、桂,秋冬禁用芩、连。此即毋伐天和之谓。然尚有舍时从证之时也。谓不明五运六气,检遍方书何济者,正指后人不明运气之所以,而误于方册所载,根据而用之,动辄成过。则虽检遍方书,亦何益哉!故仲景、元化、越人、叔和并未尝载有是说,信其为天运气数之法,而非医家治疗之书也。况传流既久,天地人物气化转薄,亦难同年而语矣。故宜知之者,以明天气岁气立法之常也。不可执之者,以处天气岁气法外之变也。天有寒、暄、早、晚不同,人有盛、衰、时、刻迥别。岂可以干支司岁一定之数,以定无穷之变哉!(缪仲淳)

尹彦成问曰:五运六气,是邪?非邪?曰:大挠作甲子,隶首作数,志岁月日时远近耳。故以当年为甲子岁,冬至为甲子月,朔为甲子日夜半为甲子时。配以五行,位以五方,皆人所为。天地、五行,寒、暑、风、雨,仓卒而变,人婴斯气,疾作于身,气难预期,疾难预定,推验多舛,拯救易误,俞扁弗议,淳华未稽,吾未见其是也。曰:《素问》之书,成于黄岐,运气之宗,起于《素问》,将古圣哲妄邪?曰:尼父删经,三坟犹废,黄岐之医籍,后世之托名于圣哲也。曰:然则诸书不足信邪?曰:由汉而上,有说无方;由汉而下,有方无说。说不乖理,方不违义,虽出后学,亦是良师。固知君子之言,不求贫朽;然于武成之策,亦取二三。(《褚氏遗书》)

运气总论

夫医者,理而已。明于理,则灾祥气候不能眩惑,而解若迎刃。顾天道有衰旺,脏腑有虚实。旺则恃为太过,衰则乘为不及。气运胜负,而人之寿夭随之矣。夫运气有定,作用贵圆。总之以五运之理,合六气之机。

抑有余,补不足,此济世之良法,医术之指南也。请言运气:五运者,五行也,乘乎天干。六气者,风、火、暑、湿、燥、寒之气也,乘乎地支。甲、丙、戊、庚、壬,五阳年为先天,其名为太过,乙、丁、己、辛、癸,五阴年为后天,其名为不及。此五运之概也。至于六气,则宜辨对化,审主客,视当年之支干,有余不足以为度量。即此推之,而民疾可验矣。(余午亭)

十二化五运歌

甲己化土乙庚金,丁壬化木尽成林,丙辛便是长流水,戊癸南离火焰侵。

甲己化土者何?以十干推之:甲己年数,至辰为戊辰,辰属龙,能变化,戊属土,故甲己化土也。乙庚则庚辰,丙辛则壬辰,丁壬则甲辰,戊癸则丙辰,皆以类推。其理自明。

十二支年六气歌

子午少阴君火暑,丑未太阴湿土雨,寅申少阳相火炎,卯酉阳明燥金主,辰戌太阳司水寒,巳亥厥阴风木举。

少阴司子午者何?少阴为君火,南离为尊位,故正化于午,对化于子也。太阴司丑未者何?太阴属土居中,而寄于坤,未坤同宫,故正化于未,对化于丑也。少阳司寅申者何?少阳相火,位卑于君,不敢当午,因生于寅,故正化于寅,对化于申也。阳明司卯酉者何?阳明为金,酉为金之正位,故正化于酉,对化于卯也。太阳司辰戌者何?太阳为水,子为君火之对化,避而不居,辰戌属土,水伏土中,因随土用,故正化于戌,对化于辰也。厥阴司巳亥者何?厥阴木也,木生在亥,虽卯为正位,缘为金之对化。故正化于亥,对化于巳也。

流年起六气歌

当年所属是司天,退后三辰系在泉。司天左右为间气,在泉左右间亦然。地前一位为初气,二气行交在亥边,三气合天终应地,加临主客细排连。

假如子午年,少阴君火司天。退三位至酉上,即阳明燥金在泉。子左为丑,是太阴湿土,为司天左间气也。子右为亥,是厥阴风木,为右间气也。在泉酉左为戌,是太阳寒水,为在泉左间气也。酉右为申,是少阳相火,为右间气也。顺数为左递数为右。以在泉酉前一位,戌为初气,即为寒水,二气亥,三气合天气子君火,四气丑,五气寅,终气卯。各以前歌推之,即知所属之气。此为客气。每岁以旧年大寒日起初气,再加风、火、暑、湿、燥、寒六主气,以风木接前初气,太阳寒水加于厥阴风木;春分日二气交亥,厥阴风木加于少阴君火小;满日三气交子,少阴君火加于太阴湿土;大暑日四气交丑,太阴湿土加于少阳相火,秋分日五气交寅,少阳相火加于阳明燥金;小雪日六气交卯,阳明燥金加于太阳寒水。仍归来年大寒日起初气。此为六气加交法。

客气交日歌

大寒日起初之气,行至春分二气交,小满始交三气定,大暑交四不相饶,秋分五气方交起,六交小雪立为条。每气各主六十日,加临主客察秋毫。

逐年主气歌

初气逐年木主先,二君三相火排连,四来是土常为主,五气金生六水全。

逐年客气歌

司天退二是客乡,顺数从天至地方,三气合天终应地,主客兴衰定弱强。

夫一岁之内,主气定于六经,客气随行于四时。主气者风为初气,火为二气,暑为三气,湿为四气,燥为五气,寒为终气。此气万年为主。客气者,每一气各主六十日八十七刻半有奇。申子辰年,大寒寅初一刻交初气,春分子末交二气,小满亥末交三气,大暑戌末交四气,秋分酉末交五气,小雪申末交终气。巳酉丑年,大寒巳初一刻交初气,春分卯末交二气,小满寅末交三气,大暑丑末交四气,秋分子末交五气,小雪亥末交终气。

寅午戌年,大寒申初一刻交初气,春分午末交二气,小满巳末交三气,大暑辰末交四气,秋分卯末交五气,小雪寅末交终气。亥卯未年,大寒亥初一刻交初气,春分酉末交二气,小满申末交三气,大暑末交四气,秋分午末交五气,小雪巳末交终气。盖因客气加于主气之上,主气临于客气之下,天时不齐,民病所由生也。(余午亭)

凡治病不明岁气盛衰、人气虚实,而释邪攻正,实实虚虚,医之罪也。

○凡治病而逆四时生、长、化、收、藏之气,所谓违天者不祥,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主运图

每运各主七十三日零五刻。总五运之数,则三百六十五日二十五刻,共成一岁。谓之主者,年年相同。

甲、丙、戊、庚、壬,阳年起太角;乙、丁、己、辛、癸,阴年起少角。盖主运皆以木为初运,相生为序,以次而推。

(主运图_图缺)

客运图

南政者,司天之气。居北极之上而面南,以东北为左间,西北为右间。以土居中位,有君象。

客运者,亦以相生为序。如甲己年以土运为初;土生金,则金为二运,以次而推。

北政者,司天之气。居南极之上而面北,以西南为左间,东南为右间,以余四傍列,有臣象。

(客运图_图缺)

主气图

万载不移,故谓之主,逐年迁变,故谓之客。

(主气图_图缺)

客气图

客气法,子年从戌上起初气,顺数至亥为二气,逢三气便是司天,至第六卯上为在泉,次年则退一位而推,如丑年,则从亥上起初气;寅年则从子上起初气。其司天者,即本年岁支。如子年是子司天,丑年是丑司天,余仿此。间气之法,以司天为主。如子为司天,则顺数至丑为司天左间气,逆数至亥为司天右间气;又卯为在泉,亦顺数至辰为在泉左间气,逆数至寅为在泉右间气。各随其风、火、暑、湿、燥、寒之化,占候也。

(客气图_图缺)

司天在泉指掌图

(司天在泉指掌图_图缺)

六气以厥阴为一阴,少阴为二阴,太阴为三阴,少阳为一阳,阳明为二阳,太阳为三阳。故但记厥、少、太、少、阳、太六字,则六气尽矣。厥、少、太为三阴,少、阳、太为三阳也。

○其法以巳亥为始,即起厥阴司天,故于巳亥位起厥字,子午位为少字,丑未位为太字,顺数到底,皆其年分之司天也。其余五气循次可推矣。
脏腑(附:腔子、脂膜)
经义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

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

○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为阳中之太阳,通于夏气。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其华在毛,其充在皮,为阴中之太阴,通于秋气。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其华在发,其充在骨,为阴中之少阴,通于冬气。肝者,罢极之本,魂之居也;其华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气,为阳中之少阳,通于春气。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转味而入出者也,其华在唇四白,其充在肌,此至阴之类,通于土气。(《素问钞》谓脾胃大肠云云,至通于土气,此处疑有错误。当云:脾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其华在唇四白,其充在肌,此至阴之类,通于土气。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能化糟粕,转味而去入者也。)凡十一脏,皆取决于胆也。

○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故满而不能实;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故实而不能满也。

○肝见庚辛死,心见壬癸死,脾见甲乙死,肺见丙丁死,肾见戊己死。

○天气通于肺,地气通于嗌,风气通于肝,雷气通于心,谷气通于脾,雨气通于肾。六经为川,肠胃为海,九窍为水注之气。

○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肾,甘入脾。

○心为噫,肺为咳,肝为语,脾为吞,肾为欠为嚏,胃为气逆、为哕、为恐,大肠、小肠为泄,下焦溢为水,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溺,胆为怒。

○精气并于心则喜,并于肺则悲,并于肝则忧,并于脾则畏,并于肾则恐。

○心恶热,肺恶寒,肝恶风,脾恶泾湿,肾恶燥。

○心为汗,肺为涕,肝为泪,脾为涎,肾为唾。

○辛走气,气病无多食辛;咸走血,血病无多食咸;苦走骨,骨病无多食苦;甘走肉,肉病无多食甘;酸走筋,筋病无多食酸。

○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

○心主脉,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肾主骨。

○肝脉弦,心脉钩,脾脉代,肺脉毛,肾脉石。(《素问》)

心小,则安,邪弗能伤,易伤以忧。心大,则忧不能伤,易伤于邪。心高,则满于肺,中 而善忘,难开以言。心下,则脏外,易伤于寒,易恐以言。心坚,则脏安守固。心脆,则善病消瘅、热中。心端正,则和利难伤。心偏倾,则操持不一,无守司也。

○肺小,则少饮,不病喘喝。肺大,则多饮,善病胸痹、喉痹、逆气。肺高,则上气、喘息、咳。肺下,则居贲迫肺,善胁下痛。肺坚,则不病咳、上气。肺脆,则苦病消瘅、易伤。肺端正,则和利难伤。肺偏倾,则胸偏痛也。

○肝小,则脏安,无胁下之病。肝大,则逼胃、迫咽、苦膈中,且胁下痛。肝高,则上支贲切,胁 为息贲。肝下,则逼胃,胁下空则易受邪。肝坚,则脏安难伤。肝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肝端正,则和利难伤。肝偏倾,则胁下痛也。

○脾小,则脏安,难伤于邪。脾大,则苦凑 而痛,不能疾行。脾高,则 引季胁而痛。脾下,则下加于大肠,脏苦受邪。脾坚,则脏安难伤。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脾端正,则和利难伤。脾偏倾,则善满、善胀也。

○肾小,则脏安难伤。肾大,则善病腰痛,不可以俯仰,易伤以邪。肾高,则苦背膂痛,不可以俯仰。肾下,则腰尻痛,不可以俯仰,为狐疝。肾坚,则不病腰背痛。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肾端正,则和利难伤。肾偏倾,则苦腰尻痛也。

○胃为水谷之海。冲脉者,为十二经之海。胆中为气之海。脑为髓之海。

○气海有余者,气满,胸中 息面赤;气海不足,则少气不足以言。血海有余,则常想其身大,怫然不知其所病;血海不足,亦常想其身小,狭然不知其所病。水谷之海有余,则腹满;水谷之海不足,则饥不受谷食。髓海有余,则轻劲多力,自过其度;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灵枢》)

忧愁思虑则伤心,形寒饮冷则伤肺,恚怒气逆则伤肝,饮食劳倦则伤脾,强力入水则伤肾。(《难经》)

脏象应天地

人身首尊而足卑,天地定位也。脾胃相为子母,山泽通气也。肝胆主怒与动,雷风相搏也。心高肾下,水火不相射也。八卦相错,人亦肖之。妙哉《易》也!(滑伯仁)

脏腑贵贱

《内经》十二脏之相使贵贱,则脏如一家中之上人,各藏其神、魂、意、魄、志,为神明之脏,运用于上,传注于下。所谓劳其心者也。腑如一家中之奴婢,块然无知,承接上令,各司乃职,溲便糟粕,传运启闭。

所谓劳其力者也。惟心肾两家更劳,犹一家中之主人、主母,坎离互为其配,水火互为其根。盖神明之用,无方无体。医者可不加意于心肾二家者欤?(《冯氏锦囊》)

脏腑命名释义

肺者,市也。百脉朝会之所也。心者,深也。言深居高拱,相火代之行事也。肝者,干也。其性多动而少静,好干犯他脏者也。脾者,卑也。裨助胃气以化谷也。肾者,任也。主骨而任周身之事,故强弱系之。《甲乙经》曰:肾者,引也。能引气通于骨髓。《卮言》曰:肾者,神也。妙万物而言也。胆者,担也。犹人之正直有力,善能担当。《卮言》曰:胆者,澹也。清净之府,无所受输也。胃者,汇也。五味汇聚,无所不容,万物归土之义也。肠者,畅也。通畅水谷之道也。膀者,言其横于前阴之旁,以通水道也。胱者,言其质之薄而明也。

合而言之,以其由虚而实,旁通水道,通身虚松,可以蓄水,渐渍而渗入胞中,胞满而溺出也。包络者,护卫心主,不使浊气干之,正犹君主之有宫城也。(《冯氏锦囊》)

脏腑相通

《五脏穿凿论》曰:心与胆相通,心病怔忡宜温胆;胆病战栗癫狂宜补心。肝与大肠相通,肝病宜疏通大肠;大肠病宜平肝。脾与小肠相通,脾病宜泻小肠火;小肠病宜泻脾土。肺与膀胱相通,肺病宜清利膀胱;膀胱病宜清肺。肾与三焦相通,肾病宜调和三焦;三焦病宜补肾。此合一之妙也。(《医学入门》)

五脏应五行

午位居上,火旺于午,人以心应之,故心居上。子位居下,水旺于子,人以肾应之,故肾居下。卯位居左,木旺于卯,人以肝应之,故肝居左。酉位居右,金旺于酉,人以肺应之,故肺居右。中者土位,土居末,人以脾胃应之,故脾胃居中。此五行之定位也。(《医旨绪余》)

五脏外形

齿者,骨之聚也;外肾者,筋之聚也;舌者,肉之聚也;爪甲者,脉之聚也;绉纹者,皮毛之聚也。肾主骨,齿落则肾衰矣;肝主筋,外肾不兴,则肝衰矣;脾主肉,舌不知味,则脾衰矣:心主脉,爪甲色不华,则心衰矣;肺主皮毛,绉纹多且深,则肺衰矣。老年得之常,壮年则为变。由乎外以测其内也。(《医参》)

手足经配合脏腑

有以十二经问属手足者,何以故?答曰:此阴阳上下配合之义也。手经之脉,起于手;经之脉,起于足。

手经主持于上,足经主持于下。手足经者,所以纪上下也。犹《易》之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也。《素问》运气篇曰:心、肺、心包络,皆在膈上,属手经;肝、脾、肾在下,属足经。手同手经,足同足经。手足经脏腑阴阳,相配皆然,乃一合也。(《医旨绪余》)

脏神所嗜

脏各有神。凡酷嗜一物,皆其脏神所欲,斯脏之精气不足,则求助斯味以自救。如妊妇肝肾不足,则嗜酸咸;老人精血亏,则嗜肉食。故凡病患所嗜之物,只可节之,不可绝之。若久药厌烦,可缓之病,不妨暂停药饵,调进所嗜之味。胃气一旺,便可长养精神。若病势不能勿药者,则宜冲和之药味,易于入口,勿伤胃气。

设不知此,而绝其脏神所嗜之食,强其胃气所伤之药,胃气既伤,化源绝灭,而欲病退神安者,难矣!(《冯氏锦囊》)

吃泥者,脾病也;吃炭者,心病也;吃果子壳、核者,肝病也;吃纸者,肺病也;吃冷水者,肾病也。一脏病,则外引一气味相近之物以自救。凡食物之有偏嗜者皆然。(《医参》)



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其形四垂,附着于脊之第三椎中,有二十四空行列分布,以行诸脏之气,为脏之长。为心之盖,是经多气少血。其合皮也,其荣毛也,开窍于鼻。《难经》曰:肺重三斤三两,六叶两耳,凡八叶,主藏魄。华元化曰:肺者生气之原,乃五脏之华盖,以覆诸脏,虚如蜂窠,下无透窍,吸之则满,呼之则虚,司清浊之运化,为人身之橐 。(李士材)

人之初生,惟肺为完,故下地即能哭且息,以其主气,为人生之本也。肝完则能视,脾完则能食,心完则能笑且言,肾完则能行立矣。人长极而真牙生,则完者皆足。惟肺先完,惟肺后敝。故气一息不绝不死。(《医参》)

大肠

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回肠当脐,右回十六曲,大四寸,径一寸,寸之少半,长二丈一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广肠附脊以受回肠,乃出滓秽之路,大八寸,径二寸,寸之大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是经多气多血。《难经》曰:大肠重二斤十二两,肛门重十二两。回肠者,以其回叠也。广肠即回肠之更大者,直肠又广肠之末节也,下连肛门,是为谷道后阴,一名魄门。(李士材)



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水谷气血之海。胃大一尺五寸,径五寸,长二尺六寸,横屈受水谷三斗五升,其中之谷,常留二斗,水一斗五升,是经多气多血。《难经》曰:胃重二斤十四两。(李士材)

胃处腹中,犹灶中之火,谷在腹外,犹灶外之薪。薪不得灶内之火则不燃,故谷气要胃气腐之;火不得灶外之薪则易熄,故胃气要谷气充之。究竟火之燃薪,只是要变其体质,以为发端。既变后,莫非取彼之体,助我之用。薪在灶内,燃动薪势,莫非火势。谷在腹中,运化谷气,莫非胃气。当此薪火合势炎炎不息时,自有一种升腾蔟动之象,氤氲而发为焰者,充盈于灶内,此即胃家之有中气也。胃气指腑言,中气指焦言。凡火之能熟腐一切,使釜中之气充盈蒸润,能升能溢者,皆焰之力也。焰力到,则釜中之气足。釜中之气,在人身即膻中之气也。所谓洒陈六腑,调和五脏者,皆此气透上华盖,而肺得之以输布周身者也。故凡肺气虚者,膻中之气乏也。膻中之气乏者,釜底之焰微也。欲盛其焰,须是火足。欲足其火,须是薪添。薪之为言,谷也。谷入于阴,长气于阳,则宝此谷者,非阳而何?然则胃之有阳气,又何气也?曰:阳气之与胃气,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胃气从宣发处见,虽是宣发,只有其体。阳气从包蕴处见,虽是包蕴,用则无穷。究而言之,阳气即胃中所禀之性,犹夫火之云热也。火性热,故釜底热,则釜中无火之处无不热。火不能化一切之非火而为火,而火性之热,则能化一切非热而为热。故谷气足,则胃气充,尚是后一层事,而阳气充,则谷气化,实是先一层事。犹火将欲化,彼之非热而为热,自不得不先化此薪之非火而为火也。所以此处之阳,专隶在胃上言。非与阴字对看。乃胃之具以统乎五脏六腑也。苦脾之为器,不过为胃行其津液。平常只可与胃作对峙,而在此处,犹之薪火接合处用之作抽添煽扬力者。火非抽添煽扬则不炎,胃无消磨健运则不化。故言胃气,内已该括及脾气矣。(程郊倩)



脾者,形如刀镰,与胃同膜,而附其上之左俞。当十一椎下,闻声则动,动则磨胃而主运化,其合肉也,其荣唇也,开窍于口,是经多气少血。《难经》曰:脾重二斤三两,广扁三寸,长五寸,有散膏半斤,主裹血,温五脏,主藏意智。脾胃属土,俱从田字,胃居中,田字亦中;脾处右,田亦偏右。(李士材)

脾之所以消磨水谷者,非如磨之能砻,杵之能舂也。以气吸之,而食物不坠焉耳。食物入胃,有气有质,质欲下达,气欲上行,与胃气熏蒸,气质之去留各半,得脾气一吸,则胃气有助,食物之精得以尽留。至其有质无气,乃纵之使去,幽门开而糟粕弃矣。(《医参》)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居肺管之下,膈膜之上,附着脊之第五椎,是经常少血多气。其合脉也,其荣色也,开窍于舌。《难经》曰:心重十二两,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主藏神,心象尖圆,形如莲蕊,其中有窍,多寡不同,以导引天真之气,下无透窍,上通乎舌,共有四系,以通四脏。心外有赤黄裹脂,是为心包络。心下有膈膜,与脊胁周回相着,遮蔽浊气,使不得上熏心肺也。(李士材)

上智人心七窍三毛,中智人心五窍二毛,下智人心三窍一毛。常人心二窍无毛,愚人心只一窍。无窍则神无出入之门。

○心有七孔应七星,三毛应三台。心至诚则无所不应。(《医学入门》)

《经》云: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云: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邵子云:心为一太极,而四肢百骸、脏腑阴阳,尽皆禀命于心。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命也。凡人之心,上有肺之华盖遮覆,下有包络橐 护围,状如圆镜,明如止水,乃虚灵不昧者也。其间藏性、藏情、藏神、藏液,又为枢机之象。如神不守舍,心枢摇也;神思迷惑,心机塞也;七情感触,心枢动也;颠倒无恒,心机乱也;液藏于中,心枢守也;汗达于外,心机发也。或曰:枢机之病,独心脏有之,何也?盖心家诸病,不能出开阖之理。如不寐,心之开也;善寐,心之阖也;喜笑,心之开也;不乐,心之阖也;不汗,心之阖也;妄汗,心之开也。病情不一,而无形不能出枢机之象,有形不能越开阖之理。岂可不知心之为心乎?(《医学阶梯》)

《经》曰:七节之傍,中有小心。或指下第七节命门穴为小心者,非也。王注小心者,真心神灵之宫室,以心系并脊膂贯脊髓,正当七节之间。自杨上善认小心为肾神,乃倒数脊骨下七节,致后人即以命门为小心,由此误也。滑伯仁《心经注》云:心系有二,其一上与肺相连;其一由肺系而下,曲折向后,贯脊髓,正当七节之间。又按五内图,果如所云,据此观之,小心即心包络也。何一阳亦谓包络发原,正在心五椎下二节七节之傍,正与膻中平对,井不可紊。设如彼逆数之,则心当在十五椎,肺在十九椎下矣。自《素问》以来,未闻此倒数法也。(《医旨绪余》)

《素问》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一节,此浊气归心,不得其解。因思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果浊气归心,焉得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乎?按此心字,必脾字之误。考《灵枢》曰:受谷者浊,受气者清。又曰:营者,水谷之精气也,调和于五脏,洒陈于六腑。又曰:阴清而阳浊,诸阴皆清,足太阴独受其浊。夫腑为阳,脏为阴。既曰诸阴皆清,则心之受清可知。既曰足太阴独受其浊,则浊气归脾之外,更无一脏再受其浊可知。是浊气归脾,经文无不印合。(《吴医汇讲》)

小肠

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后附于脊,前附于脐,上左回叠,积十六曲,大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长三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小肠上口,在脐上二寸近脊,水谷由此而入,复下一寸,外附于脐,为水分穴,当小肠下口。至是而泌别清浊,水液渗入膀胱,滓秽流入大肠,是经多血少气。

《难经》曰:小肠重二斤十四两。(李士材)

膀胱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膀胱当十九椎,居肾之下,大肠之前,有下口,无上口,当脐上一寸水分穴处,为小肠下口,乃膀胱之际,水液由此别回肠,随气泌渗而下,其出其入,皆由气化。入气不化,则水归大肠而为泻。出气不化,则闭塞下窍而为癃。诸书有言其有上口无下口,有言上下俱有口者,皆非。是经多血少气。《难经》曰:膀胱重九两二铢,纵广九寸,盛溺九升九合,口广二寸半。(李士材)

膀胱上口,《灵》、《素》未言有无,后世或言有上口而无下口者,乃以气化则能出之句而误会也。若无下口,焉得气一化则遂若此通利哉!是无下口之说,不必论矣。或言有下口而无上口者,张景岳、李士材俱主是说,第无上口,则交肠之易位而出者,粪从何处入乎?张三锡以为上下俱有口是也,但语焉而未详。夫水道既从小肠下口以入膀胱,则清浊不分者,何独并于大肠之水泻人所常有,而粪入膀胱之交肠患者甚少乎?谛思其故,必系膀胱有上口而常闭,乃为平人之常,水之人于膀胱者,乃是三焦化入,而非从上口以入者也。或腑气大虚,则力乏而窍不能闭;或邪热伤腑,则热主开泄而窍亦不能闭,以致粪从小肠下口入于膀胱上口,并随小便而出矣。譬如人身之外窍,亦有常闭而不通者,脐孔与两耳、两乳,无故则常闭而不开,有故则或出脓血,或通乳汁,膀胱之上口,亦可以类推矣。

世人皆以为无上口者,一则宗景岳、士材之书,一则见兽脬之止有下口也。不思天地之生物,各有不同者,如毛虫则上五脏俱全,羽虫则无肺而无前阴。即人身亦有不同者,男子肋骨二十有四,女子肋骨二十有八。男子头骨八块,女子头骨六块。人与人尚有异焉,人与兽岂无异乎?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王太仆注云:得气海之气施化,则溲便注泄;气海之气化不及,则 隐不通。故曰气化则能出矣。王太仆为注释之开山,历代诸家,各仍其说,莫不以津液即为溲便。殊不思气化则能出者,言膀胱之津液,得太阳之气而后能出于皮毛,非津液下出之谓也。且津自津,液自液,小便自小便,逐字考之,《内经》各有明文,《灵枢》曰:腠理开泄,汗出溱溱,是谓津;谷入气满淖泽,注于骨,骨属屈伸泄泽,补益脑髓,润泽皮肤,是谓液。又曰:津脱者,腠理开,汗大泄,骨属屈伸不利。又曰:三焦出气,以温肌肉,充皮肤者为津;其流而不行者为液。是津液二字,各有着实,不得以津液小便混而莫辨矣。自古以来,接《内经》之统,以继往开来者,其惟仲师乎?其治太阳病无汗用麻黄汤,有汗用桂枝汤,此津藏于膀胱,气化则能出之一证也。《金匮》用栝蒌桂枝汤,以治柔痉;葛根汤以治刚痉。因邪伤太阳,液不养筋,故助太阳之气化,以营运于皮毛,以流通津液,则筋脉得以濡润,此液藏于膀胱,气化则能出之又一证也。以《经》注《经》,而治法又与《经》旨符合,则津液之非小便,尚何疑哉!又饮入于胃,上升于肺,以下布于三焦者,谓之水。水湿壅而不通,则小便不利,轻为腹膨,重为肿胀,此水在三焦而未入膀胱者也。其既入膀胱以后,水之上升而汗出溱溱者,谓之津。所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也。贮于膀胱而下出者,则谓之溺,溺孔闭涩则为癃秘。《内经》之胞痹等证是也。《素问》曰: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溺。《灵枢》曰:实则闭癃,虚则遗溺。窃意三焦不能化入膀胱者,其病多虚。故历来治肿胀者,总以气不化水为主也。因溺窍不通,膀胱之内水胀者,其病多实。故统观《内经》诸篇,癃闭则皆有实而无虚也。又按津之外出者为汗,津之内出者为溺。故汗多不得利小便,恐其阴从下脱也。失小便者,亦不得发汗,虑其阳从上脱也。小便之与汗,俱为津之所化,同出异名者也。液为水谷之精华,即津之流而不行,随气以运于周身,则润皮肤,泽筋骨,补脑髓,聚于膀胱,布于经络,宜藏而不宜出。故十二官之神明等俱言出,而此独曰藏者,言津液之液藏也。气化则能出者,但可指津而言也。若液从溺窍而出,则为膏淋等证矣。尚得谓之气化哉!

(《吴医汇讲》)



肾者,作强之官,伎巧出焉。附于脊之十四椎下,是经少血多气,其合骨也,其荣发也,开窍于二阴。

《难经》曰:肾有两枚,重一斤二两,藏精与志。华元化曰:肾者,精神之舍,性命之根。(李士材)

《经》曰: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是精藏于肾,非生于肾也。五脏六腑之精,肾藏而司其输泻,输泻以时,则五脏六腑之精,相续不绝。所以成其坎位,而上交于心,满而后溢,生生之道也。《经》又曰:阴之所生,本在五味。褚澄曰:精血者,饮食五味之秀实也。故东垣立言,首重脾胃。

脾胃一亏,则生化之源绝矣,精何由生?肾气虽强,可坐而败也。可怪今之治虚损者,专以补肾为事,是不明肾者主水之文。若以精为肾之所专主,则何不曰肾气盛,乃能泻,而曰五脏盛,乃能泻也?藕塘居士有云:钱粮贮在库中,库中不出钱粮,所谓民脂民膏者是也。善补肾者,当于脾胃求之。(《怡堂散记》)

命门

两肾中间一点明,逆为丹母顺为人。(《仙经》)

命门穴,不在右肾,而在两肾俞之中。(《铜人图》)

命门为精血之海,脾胃为水谷之海,均为脏腑之本,然命门为元气之根,为水火之宅,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而脾胃以中州之土,非火不能生。然必春气始于下,则三阳从地起,而后万物得以生化。岂非命门之阳气在下,正为脾胃之母乎?

○命门有火候,即元阳之谓也,即生物之火也。然禀赋有强弱,则元阳有盛衰;阴阳有胜负,则病治有微甚。此火候之所以宜辨也。

○命门有生气,即干元不息之机也。无生则息矣。盖阳主动,阴主静。阳主升,阴主降。惟动惟升,所以阳得生气;惟静惟降,所以阴得死气。故干元之气,始于下而盛于上,升则向生也;坤元之气,始于上而盛于下,降则向死也。

○命门有门户,为一身巩固之关也。《经》曰:仓廪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故有为癃闭不通者,以阴竭水枯,干涸之不行也;有为滑泄不禁者,以阳虚火败,收摄之无主也。阴精既竭,非壮水则必不能行;阳气既虚,非益火则必不能固。此固其法也,然精无气不行,气无水不化,此其中又有可分不可分之妙用。

○命门有阴虚,以邪火之偏胜也。邪火之偏胜,缘真水之不足也。故其为病,则或为烦渴,或为骨蒸,或为咳血、吐血,或为淋、浊、遗泄。此虽明是火证,而本非实热之比。盖实热之火,其来暴而必有感触之故;虚热之火,其来徐而必有积损之因。(张景岳)

心包络

心包络一经,《难经》言其无形。滑伯仁曰:心包络一名手心主,以脏象较之,在心下横膜之上,竖膜之下,其与横膜相粘,而黄脂裹者,心也。脂膜之外有细筋膜如丝,与心肺相连者,心包也。此说为是,言无形者非。按《灵兰秘典论》十二官独少心包一官,而多膻中者臣使之官一段,今考心包藏居膈上,正值膻中之所,位居相火,代君行事,实臣使也。此一官即心包无疑矣。(李土材)

《经》云: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李士材云:膻中即包络之别称。《类经》云:包络为君主之外卫,犹帝阙之重城。所以心之有包络,如莲花之有橐 ,橐 空虚,则莲子动摇;包络充足,则神明安逸。如善寐神清,心血有余;怔忡惊悸,心血不足。血不足,则心如干涸, 似火炽矣。要之,包络血少,不能荣养其心,致有心烦 杂等证。故治心病,必先以养包络为主。包络得养,则心神安足,何有惊悸怔忡之患耶?

(《医学阶梯》)

或问曰:《难经》言脏有六,心、肝、脾、肺、肾五而已,余一脏,乃右肾也。手厥阴心包络,既是十二经中之一经,与少阳为表里矣。乃不以包络为脏,而以右肾当之何也?答曰:心包络,乃包心之脂膜,非若右肾之有形质者比也。以其质无特形,故不得为特脏也。又问右肾既为六脏之一矣,何十二经中,不以右肾之有形者足其数,乃以手心主当之。其故何哉?答曰:《难经》虽有右肾命门为一脏之说,然外无经络所属,且云其气与肾通,则亦皆肾而已矣。此二而一,一而二者也。(《医旨绪余》)

三焦

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是经少血多气。《中藏经》曰:三焦者,人之三元之气也。总领脏腑、营卫、经络、内外、左右、上下之气,三焦通,则内外、左右、上下皆通矣。(李士材)

尝读《难经》、叔和、启元诸贤三焦论,皆谓有名无形。又读《灵枢》曰:密理浓皮者,三焦浓;粗理薄皮者,三焦薄;勇士者,三焦理横;怯士者,三焦理纵。则似乎有形矣。及观李士材曰:肌肉之内,脏腑之外,为三焦,亦无形也。而士材又以无形为误,而以《灵枢》之浓薄纵横、如雾、如渎、如沤,以征其形,则三焦究属有形耶?无形耶?谨赘一言以辨之。夫三焦者,即胸、膈、腹内三空处也。诸贤皆谓有名无形者,所以别其不同于他脏他腑之自具一形耳。非曰无形,即无其处,正欲指空处,故曰无形也。《灵枢》浓薄谓纵横者,即指胸膈腹之腔子里面为言,非另具一形而为浓薄纵横也。《经》又曰如雾、如沤、如渎,而中焦又有作余沥者,盖即指胸膈腹内空处之水气为喻,即士材所谓肌肉之内,脏腑之外,虽有其处,原无其形,何反以无形为误?岂其意以既有其处,即不得谓之无形耶?然处与形不同,有其处,《内经》所以云云;无其形,诸贤所以定论。

先圣后贤言似异而旨实同也。惟陈无择言有形如脂膜,疑未妥协。盖脂膜乃身中原有之物,三焦之形如之,则又一层假脂膜也。假脂膜与真脂膜,其何以辨哉!故敢谓其未妥。(《吴医汇讲》)

或问三焦既无形,何《气府篇》有少阳脉气所发者,三十二穴,《缪刺篇》有少阳之络,《经脉篇》有三焦少阳之脉,《经别篇》有少阳心主之正,《经筋篇》有少阳心主之筋,《卫气篇》有少阳心主之本等语,似涉有形。今曰无形,然则彼皆非耶?余曰:所谓有形者,指其经根据附各属经络而流贯者言也。因有此经,故有此病。云无形者,非若五腑称长若干,重若干,受盛若干云云,若独指其经脉起止俞穴主病等语,便谓有形,不思奇经冲任督等脉,皆有起止,亦皆主病可指,如有形府例看否耶?有形之说不辨而其谬自明矣。(《医旨绪余》)



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难经》曰:胆在肝之短叶间,重三两三铢,长三寸,盛精汁三合,是经多气少血。按华元化曰:胆者,中清之府,号曰将军,主藏而不泻。(李士材)

勇者气行则止,怯者着而为病。《经》言最宜旁通。凡人之所不畏者,皆是也。遇大风不畏,则不为风伤。遇大寒大热不畏,则不为寒热中。饱餐非出于勉强,则必无留滞之患。气以胆壮,邪不能干。故曰十一脏皆取决于胆。(《医参》)



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肝居膈下,上着脊之九椎下,是经多血少气。其合筋也,其荣爪也;主藏魂,开窍于目;其系上络心肺,下亦无窍。《难经》曰:肝重二斤四两,左三叶,右四叶,凡七叶。(李士材)

附:腔子、脂膜

常考《类经》,以三焦指腔子而言。但腔子未必尽属三焦,而实包罗乎三焦。如藏者为里之里,所谓心、肝、脾、肺、肾是也;出者为里之表,所谓魂、魄、神、志、意是也。是腔子之内,尚有表里之别,而腔子之阴阳,顾可不分晰乎?夫五脏所藏魂、魄、神、志、意及精、血等类,运于里而通于表,阴中有阳也。六腑所藏水谷、溺秽、津液等类,泄于表而根于里,阳中有阴也。腔子内,其精者,为神、为气、为性、为情;其粗者,为脂、为膜。所生者神,所运者气。禀于天,有刚、柔、纯、杂为性;触于感,有喜、怒、哀、乐为情。

医者审其神气,察其性情,不独因病别方,仍须因人别病。故有同一病而不同一治者,非偶然也。至于脂膜,亦有分别。人止言腔子脏腑有阴阳,不言脂膜有表里。《内经》云:心主身之血脉,肝主身之筋膜。《类经》云:三焦其体,有脂膜在腔子之内。景岳以三焦指腔子,余更以脂膜分表里。凡肥者为脂、为表,瘦者为膜、为里。近肉者为脂、为表,裹骨包脉者为膜、为里也。苟不明脂膜之理,则脏自为脏,腑自为腑,肉之为肉,骨之为骨。骨肉脏腑不相联系,则躯壳腔子岂不散乎?脂膜表里既已辨晰,则因其深浅、浓薄,而治法之次第,可得而分矣。(《医学阶梯》)

膜者,非皮、非肉,与脂相附。五脏六腑,以此遮护。豕腹内版油贴处,即此物也。裹肠曰花油,贴腔子曰版油,皆脂之谓也。膜在脂外肉内,形如薄皮,内护腔子,如纸糊壁,在人身半表里之间,与少阳为六经之半表半里不同,故腔子上膜为疫邪所伏,疫邪从口鼻吸入,不能循经,又为后来真气所逼,故遇脂膜,即以少休,因而潜伏膜原。邪入无所知觉,由乎此也。积久不安,以时发作。

或正气搜索及此而驱逐之,或外触时气而出,内外分传。惟其所向,谓其入里多而达表少者,外肉坚难走,内脂柔易趋故也。(《医参》)
经络(附:骨、筋、爪、皮、肌、肉、腠理、窍)
经义

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脉宗气也。(《素问》)

黄帝曰:愿闻五脏六腑所出之处。岐伯曰:五脏五 ,五五二十五 ,六腑六 ,六六三十六 。经脉十二,络脉十五,凡二十七气,以上下所出为井,所溜为荣,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二十七气所行,皆在五 也。

○太阳根于至阴,结于命门。命门者。目也。阳明根于厉兑,结于颡大。颡大者,钳耳也。少阳根于窍阴,结于窗笼。窗笼者,耳中也。太阳为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

○太阴根于隐白,结于太仓。少阴根于涌泉,结于廉泉。厥阴根于大敦,结于玉英,络于膻中。太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

○足太阳根于至阴,溜于京骨,注于昆仑,入于天柱、飞扬也。足少阳根于窍阴,溜于邱墟,住于阳辅。入于天容、光明也。

足阳明根于厉兑,溜于冲阳,注于下陵,入于人迎、丰隆也。手太阳根于少泽,溜于阳谷,注于少海,入于天窗、支正也。手少阳根于关冲,溜于阳池,注于支沟,入于天牖、外关也。手阳明根于商阳,溜于合谷,注于阳溪,入于扶突、遍历也。此所谓十二经者盛络,皆当取之。

○脾之大络,名曰大包,出渊液下三寸,布胸胁。

○黄帝问曰:愿闻人之肢节,以应天地奈何?伯高答曰:天圆地方,人头圆足方以应之。天有日月,人有两目。

地有九洲,人有九窍。天有风雨,人有喜怒。天有雷电,人有音声。天有四时,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天有冬夏,人有寒热。天有十日,人有手十指。辰有十二,人有足十指茎垂以应之。

女子不足二节以抱人形。天有阴阳,人有夫妻。岁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节。地有高山,人有肩膝。

地有深谷,人有腋 。地有十二经水,人有十二经脉。地有泉脉,人有卫气。地有草 ,人有毫毛。天有昼夜,人有卧起。天有列星,人有牙齿。地有小山,人有小节。地有山石,人有高骨。地有林木,人有膜筋。地有聚邑,人有 肉。岁有十二月,人有十二节。地有四时不生草,人有无子。此人与天地相应者也。(《灵枢》)

经脉十二,络脉十五,何始何穷也?然:经脉者,行血气,通阴阳,以荣于身者也。其始从中焦,注手太阴、阳明,阳明注足阳明、太阴,太阴注手少阴、太阳,太阳注足太阳、少阴,少阴注手心主、少阳;少阳注足少阳、厥阴,厥阴复还注手太阴。别络十五,皆因其原,如环无端,转相灌溉,朝于寸口、人迎,以处百病,而决死生也。

○经有十二,络有十五,余三络者,是何等络也?然:有阳络,有阴络,有脾之大络。阳络者,阳跷之络也。阴络者,阴跻之络也。故络有十五焉。

○有奇经八脉者,不拘于十二经,何谓也?然,有阳维,有阴维,有阳跷,有阴跷,有冲,有督,有任,有带。凡此八脉者,皆不可拘于经。故曰奇经八脉也。

○其奇经八脉者,既不拘于十二经,皆何起何经也?然,督脉者,起于下极之俞,并于脊里之上,至风府入属于脑。

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至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络舌。冲脉者,起于气街,并足阳明之经,侠脐上行,至胸中而散。带脉者,起于季胁,回身一周。阳跷脉者,起于跟中,循外踝,上行入风池也。阴跷脉者,亦起于跟中,循内踝,上行至咽喉,交贯冲脉。阳维、阴维者,维络于身,溢蓄不能环流灌溢诸经者也。

故阳维起于诸阳会,阴维起于诸阴交。

○奇经之为病何如?然:阳维维于阳,阴维维于阴。阴阳不能自相维,则怅然失志,溶溶不能自收持。阴跷为病,阳缓而阴急。阳跷为病,阴缓而阳急。冲之为病,气逆里急。督之为病,脊强而厥。任之为病,其内若结,男子七疝,女子瘕聚。带之为病,腹满,腰溶溶若坐水中。阳维为病,苦寒热。阴维为病,苦心痛。

○肺之原出于太渊,心之原出于太陵,肝之原出于太冲,脾之原出于太白,肾之原出于太 ,少阴之原出于兑骨,胆之原出于邱墟,胃之原出于冲阳,三焦之原出于阳池,膀胱之原出于京骨,大肠之原出于合谷,小肠之原出于腕骨。

○唇为飞门,齿为户门,会厌为吸门,胃为贲门,太仓下口为幽门,大肠、小肠会为阑门,下极为魄门。

○腑会太仓,脏会季胁,筋会阳陵泉,髓会绝骨,血会膈俞,骨会大杼,脉会太渊,气会三焦。(《难经》)

哲言

手太阴肺,始于中焦,终于次指内廉出其端。手阳明大肠,始于大指、次指之端,终于上侠鼻孔。足阳明胃,始于鼻交 中,终于大指间,出其端。足太阴脾,始于大指之端,终于注心中。手少阴心,始于心中,终于小指内侧,出其端。手太阳小肠,始于小指之端,终于鼻至目内 ,斜络于颧。足太阳膀胱,始于目内 ,终于小指外侧。足少阴肾,始于小指之下,终于注胸中。手厥阴心包,始于胸中,终于小指、次指,出其端。

手少阳三焦,始于小指、次指之端,终于至目兑 。足少阳胆,始于目兑 ,终于小指、次指之间,循大指歧骨内,出其端,贯爪甲,出三毛。足厥阴肝,始于大指聚毛之际,终于注肺中。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是高能接下也。足之三阴,从足走腹;手之三阴,从腹走手。是下能趋上也。

○问手足太阳、阳明、少阳俱会于首,然六阳会于首者,亦有阴乎?答曰:有。六腑者,六阳也。五脏者,五阴也。肺开窍于鼻,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肝开窍于目,肾开窍于耳。是五阴也。又有厥阴与督脉会于巅,是六阴也。耳者,肾也,能听声,声为金,是耳中有肺也。鼻者,肺也,能闻臭,是鼻中有心也。舌者,心也,能知味,是舌中有脾也。目有五轮,通贯五脏,口为脾,脾为坤土,主静而不动,故无所兼,耳、鼻、舌各兼一,目兼四,此与督脉共计十三阴也。脑为诸体之会,即海也,肾主之。是为十四阴矣。(《此事难知》)

《四十七难》曰:人头者,诸阳之会也。诸阴脉皆至颈、胸中而还,独诸阳脉,皆上至头耳。此说殊有不然,夫头为诸阳之会则是,曰阴不上头则非。盖阴阳升降之道,焉有地不交天,脏不上头之理!观《太阴阳明论》曰:阴气从足上行至头,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阳气从手上行至头,而下行至足。及本篇所谓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岂阴经独不上头耶?近代所传经穴诸图,亦但云阳穴上头,而阴穴止于胸腋,及详考《经脉》等篇,则手足六阴,无不上头。今列诸脉于下,以便明者考校。

○手少阴,上挟咽,走喉咙,系舌本,出于面,系目系,合目内 ,

○手厥阴,循喉咙,出耳后,合少阳完骨之下。

○手足少阴、太阴,皆会于耳中,上络右角。

○手太阴,循喉咙。

○足少阴,循喉咙,系舌本,上至项,结于枕骨,与足太阳之筋合。

○足太阴,合于阳明,上行结于咽,连舌本,支者结舌本,贯舌中,散舌下。

○足厥阴,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络于舌本,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类经》)

《二十九难》曰:阳维为病,苦寒热。阴维为病,苦心痛。越人但有是说而无治法,后人有以桂枝汤为治,可谓中肯。盖阳维维于阳,属于卫也,故为寒热。阴维维于阴,属于营也,故为心痛。桂枝汤有和营卫、调阴阳之力,适合比例。

○西洋自鸣钟,以比人身气血之周流,最为切肖。(《吴医汇讲》)

人身有经、有络、有孙络,气血由脾胃而渗入孙络,由孙络而入各经大络,而入十二经。譬之沟涧之水流入溪,溪之水流入江河也。沟涧溪流,有盈有涸,至于江河,则古今如一,永无干涸。若有干涸,则人物消灭尽矣。中风偏枯之疾,一边不知痛痒而不死者,以其孙络、大络为邪气壅塞,血气不能周流故也。然十二经中之元气,犹周流不息,是以久延不死。(余傅山)

古人论络分经别脉,今人论络混表杂里。缘不知经脉之迥殊与阴阳之大道也。古谓直行曰经,旁枝曰络,乃经络之阴阳表里。而大肠络肺,肺络大肠,乃脉络之阴阳表里。是以脉络之络,在人脏腑之内;经络之络,在人肌肉之间。毋得以经络之络而混脉络之络,又不可以经络之络为表、为阳,脉络之络为里、为阴。盖经络、脉络,各有阴阳、表里也。如《经络论》中,十五络为里为阴,三百六十五络为表为阳。又如心包总络为里、为阴,三万六千孙络为表、为阳。而《举痛篇》内又有大经、小络之异。《难经》又有阳络、阴络之分。凡人外而躯壳,以经至络,周身血脉,无不贯洽;内而腔子,以系至络,腑腑脏脏,无不以血脉相通。倘不明脉络之理,凡遇血证,从何而辨耶?(《医学阶梯》)

人为三才之一,位居天地之中,本与天地相肖。则所谓河图、络书、八卦,其理自与人身相通。《易》谓近取诸身,干首坤腹,震足巽股,坎耳离目,艮手兑口,粗举其大略耳。卦之所以应乎人身者,岂仅以形体粗迹比拟耶?人身有督脉,从下体二阴之间,过尾闾。循背膂而上至巅顶。下鼻抵人中,止于唇之上。有任脉从前阴循腹,而上至于口唇之下。此二脉即人身之乾坤,亦即九一二数之相表里。督统一身之阳,任统一身之阴。

不惟人有之,鸟、兽、虫、鱼皆有之,即果实之类亦有之。人身内有脏腑,则其肌肉之间,有十二经脉,行于手者六,行于足者六,即乾坤之外有六子之卦,九一之外有二八三七四六之数也。(江慎修)

乳根二穴,左右皆有动气。《经》何独言左乳下?盖指其动之甚者而言耳。非左动而右不动也。其动应手,脉宗气也。《素问》本无二义。马元台因坊刻之,误而为应衣。应衣者,言病患肌肉瘦弱,其脉动甚而应衣也。亦通。始读《素问》,则心窃疑之,至读《甲乙经》而遂释然。(顾英白)

经有十二,络有十五。《难经》以阳跷、阴跷、脾之大络,共为十五络。遂为后世定名。反遗《内经》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吃紧一段。后人不敢翻越人之案,遂谓当增为十六络。是十二经有四大络矣。岂不冤乎!昌谓阳跷、阴跷二络之名原误,当是共指奇经为一大络也。盖十二经各有一络,共十二络矣。此外有胃之一大络,由胃下直贯膈肓,统络诸络脉于上。复有脾之一大络,由脾外横贯胁腹,统络诸络脉于中。复有奇经之一大络,由奇经环贯诸经之络于周身上下。盖十二经络以络其经,三大络以络其络也。《难经》原有络脉满溢,诸经不能复拘之文。是则八奇经出于十二经脉之外,经脉不能拘之,不待言矣。昌尝推奇经之义,督脉督诸阳而行于背,任脉任诸阴而行于前,不相络也。冲脉直冲于胸中,带脉横束于腰际,不相络也。阳跷、阴跷,同起于足跟,一循外踝,一循内踝,并行而斗其捷,全无相络之意。阳维、阴维,一起于诸阳之会,一起于诸阴之交,名虽曰维,乃是阳自维其阳,阴自维其阴,非交相维络也。设阳跷、阴跷可言二络,则阳维、阴维更可言二络矣。督、任、冲、带俱可共言八络矣。

○五脏六腑,大经小络,昼夜循环不息,必赖胸中大气斡旋其间,大气一衰,则出入废,升降息,神机化灭,气立孤危矣。

○凡治病不明脏腑经络,开口动手便错,不学无术,急于求售,医之过也。(《医门法律》)

附:骨

《经》云:肾之合,骨也。肾主身之骨髓,在体为骨,在脏为肾。又云:髓者,骨之充。骨者,髓之府。

水不胜火,则骨枯而髓虚,故足不任身,发为骨痿。或因阴虚为骨蒸,骨髓酸痛。寒气至为骨痹,痹在于骨则重。大率阳虚骨寒,阴虚骨热。治法多端,要以养肾为本。又有邪气致病者,如《内经》湿淫所胜,肘肿骨痛;燥淫所胜,筋骨内变;厥阴之复,筋骨掉眩;少阴之复,少气骨痿;岁火太过,身热骨痛之类。审岁气而养天和,则治标之道得矣。然亦有因药病骨者,《经》云:不远热则热至,热至则身热,骨节变,内痛血溢等病生。是以调理之方,必须细论。久立则伤骨,多食甘则骨痛,骨病勿多食苦。《经》且再三言之矣。(《医学阶梯》)

附:筋

《经》云:肝主身之筋膜。又云:肝者其充在筋。又云: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弛长。软短为拘,弛长为痿。则知筋有大小之别。凡人身之筋似经纬,然直者,经也;横者,纬也。若非经纬错综,则骨节不相接续矣。更有宗筋为周身之总筋,譬如绳索之有须结,绾摄上下诸经者也。岐伯有云: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经脉篇》云:足厥阴气绝则筋绝。厥阴者,肝脉也。筋者,聚于阴器,而脉络于舌本也。脉弗荣则筋急,筋急则引舌与卵。故唇青、舌卷、卵缩则筋先死。《经筋篇》言十二经之筋与其病,至详至备。因《经》旨浩繁,不能遍载,此不过分大小之筋,以发软短、弛长之意云尔。(《医学阶梯》)

筋有刚柔,刚者所以束骨,柔者所以相维。亦犹经之有络,纲之有纪,故手足顶背直行附骨之筋皆坚大;而胸腹头面支别横络之筋皆柔细也。但手足十二经之筋,又各有不同者,如手足三阳行于外,其筋多刚;手足三阴行于内,其筋多柔。而足三阴阳明之筋,皆聚于阴器。故曰前阴者,宗筋之所聚。此又筋之大会也。(《类经》)

附:爪

《经》云:肝之合,筋也;其荣,爪也。盖爪为筋之芽,乃肝之余气。又云:多食酸,则筋急而爪枯。酸固入肝,过酸则爪枯,节酸则爪润,润则肝气有余,枯则肝气涸竭也。又云:胆应爪,爪浓色黄者,胆浓;爪薄色红者,胆薄;爪坚色青者,胆急;爪濡色赤者,胆缓;爪直色白无纹者,胆直;爪恶色黑多纹者,胆结。又云:足少阳之上感于寒湿,则善痹、骨痛、爪枯。盖足少阳属胆,肝胆同宫,故其征皆如此。(《医学阶梯》)

附:皮

《灵枢》云:肺应皮,皮浓者,大肠浓;皮薄者,大肠薄;皮缓腹里大者,大肠大而长;皮急者,大肠急而短;皮滑者,大肠直;皮肉不相离者,大肠结。心应脉,皮浓者,脉浓;皮薄者,脉薄;皮缓者,脉缓。肾应骨,密理浓皮者,三焦膀胱浓;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皮急而无毫毛者,三焦膀胱急。又云:人有肥、有膏、有肉, 肉坚皮满者肥, 肉不坚皮缓者膏,皮肉不相离者肉。由此推之,相皮亦自有道矣。据方土而论,南方生人,皮肤柔脆;北方生人,皮肤坚强。是皮以风土分也。据地位而论,王公大人,身体柔脆;贫贱作苦,皮肤坚浓。是皮以颐养分也。学人明此,则形气逆、顺,有余不足之间,可得而论矣。(《医学阶梯》)

树木之精气得以上行者,皮壳为之也;人身之精气得以外达者,腠理为之也。形惟皮易死,亦易生。汗不透则皮死,故病后则皮褪,甚则毛脱。又甚则换爪甲,肉落骨痿,皆大病所有事也。皮易生,故褪皮者,虽轻病亦然。皮褪者,不治自复;毛脱爪换者,调理而复,肉落骨痿者,非峻补不复。(《医参》)

附:肌

《经》云:阳明主肌肉之表。又云:气血盛则充肤热肉,血独盛则淡渗皮肤,生毫毛。肌肉之分,自有别也。凡人一身,不过外而皮毛,内而肌肤,以至经络、脂膜、筋骨之类。所谓脂者,即近肉之膏也。肌者,连皮之嫩膏也。而脂渗于中,其质肥而虚;肌连于皮,其质嫩而实。实则肤坚,嫩则皮润。盖美躯华壳者,在润肌泽肤,而润泽之功,在荣养气血。故有肌粟、肌瘦、肌寒、肌热,肌虽在表,病各有因。人只言病在肌肤为表证何哉!(《医学阶梯》)

筋骨、脂膜、肌肉、皮肤、毫毛十者,人之所借以为形者也。骨为本,筋束骨,膜裹筋,脂固膜,肉卫脂,肌泽肉,肤统肌,皮荣肤,毛护皮,毫辅毛。譬居室然,骨也者,以为梁柱也;筋也者,以为关键也;脂膜肌肉者,以为墙垣也,皮肤毫毛者,以为门户窗牖,所以弥缝墙垣之隙者也。一有损坏则屋敝,一有伤缺则屋颓矣。(《医参》)

附:肉

《经》云:脾主肉。在体为肉,在脏为脾。凡人一生体浓,由禀赋有余,自幼羸瘦,属天真不足。中年发胖,乃颐养太过;晚年不衰,缘谨守真元。皆以肉为征。《经》所谓肉为墙者,不信可验乎?至于治病,各审所因。湿伤肉,风胜湿,甘伤肉,酸胜甘。久坐伤肉。形乐志乐,病生于肉。邪在脾胃,则病肌肉痛;邪溢气壅,脉热肉败。由此言之,调摄盖亦多术矣。(《医学阶梯》)

附:腠理

《灵枢》云:腠理发泄,汗出溱溱。又云: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者也。故有元府、鬼门之称。又有腠理开、汗大泄之论。汗垢从此而出,风邪从此而入。凡人周身毫毛皆有孔窍,即腠理分际。腠理闭,外邪不能入;元府疏,汗易出。南方人好洁,元府、鬼门易开,北方人不常浴,所以垢腻护围腠理,邪不轻犯,汗不易出。然各人赋质不同,南北间或相反,亦不必株守一说。(《医学阶梯》)

附:窍

人有九窍,实十三窍。舌为心窍,廉泉为津窍,鬼门为汗窍,茎为精窍,并九窍为十三窍。(《医参》)

人身之痞泰,与《易》理相同。地天则泰,天地则痞。耳两窍,目两窍,鼻两窍,合为坤象。鼻之下,人之中也。口一窍,前阴一窍,后阴一窍,合为干象。头至唇不动,地道也。口至足皆动,天道也。头之上天,足之下地,人身上下合之,故能中立。逆之则泰,顺之则痞,理所当然。人自不察耳。

○王氏曰:凡窍横者,皆有出入往来之气;窍竖者,皆有阴阳升降之气。上下九窍,外而八万四千毛孔,皆其门户也。(《吴医汇讲》)
望色
经义

望而知之谓之神。

○凡治病察其形气、色泽:形气相得,谓之可治;色泽以浮,谓之易已,形气相失,谓之难治;色夭不泽,谓之难已。

○生于心,如以缟裹朱;生于肺,如以缟裹红;生于肝,如以缟裹绀;生于脾,如以缟裹栝蒌实;生于肾,如以缟裹紫。

○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鹅羽,不欲如盐;青欲如苍璧之泽,不欲如蓝;黄欲如罗裹雄黄,不欲如黄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苍。

○青如草滋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 者死,赤如 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鸡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乌羽者生。

○肺热病者,色白而毛败;心热病者,色赤而络脉溢;肝热病者,色苍而爪枯,脾热病者,色黄而肉蠕动;肾热病者,色黑而齿槁。

○面黄目青,面黄目赤,面黄目白,面黄目黑者,皆不死也。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皆死也。(《素问》)

黑色出于天庭,大如拇指者,必不病而卒死。赤色出于两颧,大如拇指者,病虽小愈必卒死。

○肝热病者,左颊先赤;心热病者,额先赤;脾热病者,鼻先赤;肺热病者,右颊先赤;肾热病者,颐先赤。(《灵枢》)

哲言

鼻头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鼻头色微黑者,有水气。色黄者,胸中有寒。色白亡血,设微赤,非时者死。

又色青为痛,色黑为劳,色赤为风,色黄者便难,色鲜明者有留饮。(《金匮》)

人之五官百骸,赅而存者,神居之耳。色者,神之旗也,神旺则色旺,神衰则色衰,神藏则色藏,神露则色露。帝王之色,龙文凤彩;神仙之色,岳翠山光;荣华之色,珠明玉润;寿者之色,柏古松苍。乃至贫夭之色,重浊晦滞,枯索垩黧,莫不显呈于面也。

○察色之妙,全在察神。血以养气,气以养神。失睡之人,神有饥色;丧亡之子,神有呆色。气索自神失所养耳。(喻嘉言)

赤属心。深赤色坚,禀多火也,赤而 坚,营血充也;微赤而鲜,气虚有火也;赤而索泽,血虚火旺也。

赤为火色,只虑津枯血竭,无虚寒之患。大抵火形之人,未有多湿者。即有痰嗽,亦燥气耳。

○面赤多热,而有表里虚实之殊。午后面赤为阴火,两颧赤色如妆为阴火亢极,虽愈必死。

○黄属脾胃,黄而肥盛,胃有痰湿也;黄而枯 ,胃有火也;黄而色淡,胃虚也;黄而色暗,津液耗也。其虚实寒热之机,又当以饮食便溺消息之。

○白而淖泽,肺胃充也;肥白绵软,气虚有痰也;白而消瘦,爪甲鲜赤,气虚有火也;白而不泽,爪甲色淡,肺胃虚寒也;白而微青臂多青脉,气不统血也,若兼爪甲色青,则为阴寒之证。白为气虚之象,纵有火热,皆为虚火,无实热之理。

○苍黑属肝与肾。苍而理粗,筋骨劳 也;苍而枯槁,营血涸也。黑而肥泽,髓充也;黑而瘦削,阴火内戕也。苍黑为下焦气旺,虽犯客寒,亦蕴为热,无虚寒之候。(张路玉)

凡人病见青黑诸色者凶,惟黄色为吉。黄为胃气,故面黄者不死,然必黄而有神乃可,若久病枯黄,岂有生乎?(邹丹源)

色赤为热,人所易知。然有寒郁而赤者,《经》云:太阳司天,寒淫所胜,民病面赤。又当治以热剂。(《金匮直指》)

面色黄中见青,肝木乘脾土也,用四君汤加升、柴治之。(吴篁池)

凡诊病不知察色之要,如舟子不识风汛,动罹覆溺。卤莽粗疏,医之过也。(《医门法律》)
聆音
经义

闻而知之者,谓之圣。

○视喘息,听音声,而知病所苦。

○肝在音为角,在声为呼;心在音为征,在声为笑;脾在音为宫,在声为歌;肺在音为商,在声为哭;肾在音为羽,在声为呻。(《素问》)

哲言

病患语声寂寂然,喜惊呼者,骨节间病。

○语声喑喑然不彻者,心膈间病。

○语声啾啾然细而长者,头中病。

○吸而微数,其病在中焦,实也,当下之即愈,虚者不治。在上焦者其吸促,在下焦者其吸远,此皆难治。

呼吸动摇振振者不治。(《金匮》)

声者,气之从喉舌而宣之于口者也。新病之人声不变,小病之人声不变,惟久病、苛病,其声乃变。迨声变,其病机显呈而莫逃,所可闻而知之者矣。古人闻隔垣之呻吟,未见其形,先得其情。若精心体验,积久诚通,如瞽者之耳偏聪,岂非不分其心于目耶?(喻嘉言)

肝为呼,心为笑,脾为歌,肺为哭,肾为呻,此声之可知者也。肝为角,心为征,脾为宫,肺为商,肾为羽,此音之不易知者也。方土不同,语言分别,五音未有不相混者,何从窥其病而别之乎?然常者不易辨,而变者则可辨,人有生平并未离乡,而大病忽作他处方言者,则病情之所由见也。不病时五音难别,方病时五音不难别,以其病在一脏,则一脏之音多,谛聆之而自审也。或一脏之音全无,则一脏已绝,其为病亦彰矣。五音之可辨者:喉音宫,舌居中。(即鼻音); 音商,开口张;舌音角,舌缩却;齿音征,舌点齿;唇音羽,口撮聚。五音如笙簧然,何音哑,则簧之坏在何孔。

○脾虚者,恶闻木声;心虚者,恶闻鼓声;肺虚者,恶闻金声;肾虚者,恶闻人声,肝虚者,恶闻啾唧之声。(《医参》)

喘粗气热为有余,喘急气寒为不足。息高者,心肺之气有余;吸弱者,肝肾之气不足。怒骂冤苦者,肝逆气抑也;鼻塞声重喷嚏者,风寒未解也;言语轻迟短促者,中气虚也;呻吟者,痛也;噫者,脾困也,嗳者,胃不宽也,实嗳声长而紧,得嗳则快;虚嗳声短而促,得嗳虽松,不觉其快。嗳冷气者,胃寒也;呕酸苦者,肝火也。自言死者,元虚也;喜言食者,胃火也。言家私者,心虑少睡也;言负德者,肝郁多怒也。干咳无痰者,胃中伏火也。谵语收财帛者,元气竭也;狂言多与人者,邪气实也。(《四诊抉微》)

凡闻声不能分呼、笑、歌、哭、呻,以求五脏善恶,五邪所干,及神气所主之病者,医之过也。

○凡辨息不分呼出、吸入,以求病情,毫厘千里,医之过也。

○凡闻声不别雌雄长短,出于三焦何部者,医之过也。(《医门法律》)
辨脉
脉原

脉者幕也,如幕外之人,而欲知幕之内事也。(朱丹溪)

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脉者所以主宰营卫而,不可须臾失也。从月,从永,谓此可永岁月也。古脉字,从血从辰,所以使气血各根据分派,而行经络也。

○折一臂、瞽一目而不夭,脉少变则病患随之,可不慎哉!(《医学入门》)

脉乃血派,气血之先,血之隧道,气息应焉。其象法地,血之府也,心之合也,皮之部也。资始于肾,资生于胃。阳中之阴,本乎营卫。营者阴血,卫者阳气。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脉不自行,随气而至。气动脉应。

阴阳之义。气如橐 ,血如波澜,血脉气息,上下循环。(崔紫虚)

经络者。脉之道路。动见者,脉之征验。乃营气之精,专行于经隧而摄乎内外者也。血与气异体,得脉而同化,卫与营各行,得脉而相应。故脉之中,阴阳统焉。然则脉与血气,分之为三,可合之为一也,谓营气即脉可也。(邹丹源)

脉之动,非筋动也。乃血气根据经而行,冲开道路,往来不息,故如此动。世医以脉动即筋动,大瘥。如伏脉伏于筋之下,须以指推开筋,切而得之,此亦可以证脉之非筋也。(汪寅谷)

诊法

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匀,气血未乱,故乃可诊有过之脉。

○持脉有道,虚静为保。(《素问》)

如临深渊,如望浮云,胸中了了,指下难明。(扁鹊)

初持脉时,令仰其掌,掌后高骨,是谓关上。关前为阳,关后为阴,阳寸阴尺,先后推寻。(崔紫虚)

初学切脉,覆药罗画三部于绢上,教者衬以琴弦,验弦,以小粟验滑,以刮竹痕验涩,以截葱管验芤,以败絮验濡。令学人轻重按之,消息寻取,会意指法,久久自真。(韩飞霞)

人之形体,各有不同,则脉之来去,因之亦异,不可执一说以概病情也。身长之人,下指宜疏,身短之人,下指宜密。北方之人,每见实强;南方之人,恒多软弱。少壮之脉多大,老年之脉多虚,醉后之脉常数,食后之脉常洪,室女尼姑多濡弱,婴儿之脉常七至。故《经》曰:形气相得者生,参伍不调者死。(吴鹤皋)

凡察脉,须识上、下、来、去、至、止六字。不明此六字,则阴阳虚实不别也。上者为阳,来者为阳,至者为阳;下者为阴,去者为阴,止者为阴。上者自尺部上于寸口,阳生于阴也;下者自寸口下于尺部,阴生于阳也。来者自骨肉之分,而出于皮肤之际,气之升也;去者自皮肤之际,而还于骨肉之分,气之降也。应日至,息日止也。

○诊脉之道,须调平自己气息。男左女右,先以中指定得关位,却齐下前后二指。初轻按以消息之,次中按以消息之,次重按以消息之。然后自寸关至尺,逐部寻按。一呼一吸,脉行四至为率,闰以太息,乃为平脉。其有太过不及,则为病脉。看在何部,即以其部断之。

○诊脉之际,病患臂长则疏下指,臂短则密下指。

三部之内,大、小、浮、沉、迟、数同等,尺、寸、阴、阳、高、下相符,男、女、左、右、强、弱相应,四时之脉不相戾,命曰平人。其或相背,皆病脉也。

○取脉之道,理各不同,形状非一。夫脉之来,必不单至,如曰浮而弦、浮而数、沉而紧、沉而细之类,将何以别之?大抵不出浮、沉、迟、数、滑、涩之六脉也。浮沉之脉,轻手重手而取之;迟数之脉,以己之呼吸而取之;滑涩之脉,则察夫往来之形也。浮为阳,轻手得之,而芤、洪、散、大、长、濡、弦、皆是也;沉为阴,重手得之,而伏、石、短、细、牢、实皆是也。迟者一息二至,而缓、结、微、弱、皆类也。或曰滑类乎数,涩类乎迟,然脉虽相似,而理则殊也。盖迟数以呼吸察其至数,滑涩以往来察其形状。数为热,迟为寒,滑为血多,涩为血少,所谓提纲不出乎六字也。

○持脉之要有三:曰举,曰按,曰寻。轻手循之曰举,重手取之曰按,不轻不重委曲求之曰寻。

○凡诊先以三指齐按,所以察其大纲。如阴阳、表里、上下、来去、长短、谥覆之类是也。后以逐指单按,所以察其部分。每部下指,先定经脉时脉,以审胃气。分其表、里、寒、热、虚、实,辨其气分、血分,阴阳盛衰,脏腑所属。浮候、中候、沉候以消息之,断病何部异于众脉,便属此部有病,候其盛衰以决之。(滑伯仁)

诊法多端,全凭指法捷取。盖人之中指上两节长,无名、食指上两节短,参差不齐。若按尺排指疏,则逾越一寸九分之定位;排指密,又不及寸关尺之界分。齐截三指,斯中指翘出,而节节相对,节无不转,转无不活。此别左右,分表里,推内外,悉五层,候浮、中、沉三指法也。以中指亚齐食指,去无名指;以中指并齐无名指,去食指,亦节无不转。此衡寸口,权尺中,齐上下,推下上,推上下,均前后,两指法也。至若左人迎,右气口,候十二脏腑定位,如以右食指切左寸,脏心腑小肠;右中指切左关,脏肝腑胆;右无名指切左尺,脏肾腑膀胱。如以左食指切右寸,脏肺腑大肠;左中指切右关,脏脾腑胃;左无名指切右尺,脏命门腑三焦(此遵古诊法。惟两寸不可根据此,当遵前条经文)。咸用指端举按别脏别腑,此单指法也。虽可三指并齐,及其定位,专指举按,固得其真,不若独指之无牵带,别有低昂也。第惟食指肉薄而灵,中指则浓,无名指更浓且木,是必指端棱起如线者,名曰指目,以按脉中之脊。无论洪、大、弦、革,即细小丝微,咸有脊焉,如目之视物,妍丑毕具,故古人称诊脉曰看脉,意可想矣。每见惜指甲之修长,用指浓肉分,或指节之下,以凭诊视者,不啻目生颈腋胸胁矣。

○脉状多端,全凭诊法。以十则为提纲,而众目摄焉。如举形体之则,以大小为纲:曰肥,曰洪,曰散,曰横,曰弦,曰革,皆大目矣;曰弱,曰瘦,曰细,曰微,曰萦萦如蛛丝,皆小目矣。

如举至数之则,以迟数为纲:曰急,曰疾,曰紧,曰搏,曰躁,曰喘,曰促,曰动,曰奔越无伦,皆数目矣;曰缓,曰脱,曰少气,曰不前,曰止,曰歇,曰停,曰代,曰结,曰如泻漆之绝者,皆迟目矣。如举往来之则,以滑涩为纲:曰利,曰营,曰啄,曰翕,曰章,曰连珠,曰替替然,皆滑目矣;曰紧,曰滞,曰行迟,曰为不应指,曰参伍不齐,曰往来难且散,曰如雨沦沙,曰如轻刀刮竹,皆涩目矣。如举部位之则,以长短为纲:曰 ,曰高,曰涌,曰端直,曰条达,曰上鱼为溢,皆长目矣,曰抑,曰卑,曰不及指,曰入尺为覆,皆短目矣。如举按之则,以浮沉为纲:曰盛,曰毛,曰泛,曰芤,曰如落榆荚,曰肉上行,曰时一浮,曰如水中漂木,曰瞥瞥如羹上肥,皆浮目矣;曰潜,曰坚,曰伏,曰过,曰减,曰陷,曰独沉,曰时一沉,曰如绵裹砂,曰如石投水,皆沉目矣。(卢子由)

上古以三部九候决死生,是遍求法;以人迎、寸口、趺阳辨吉凶,是扼要法。自《难经》独取寸口之说行,而人迎趺阳不参矣。脉理大纲,不外阴阳十种。阴阳配偶,惟见五端。浮是脉体,大弱是脉势,滑涩是脉气,动弦是脉形,数迟是脉息,不得概以脉象视之。脉有对看法,有正看法,有反看法,有平看法,有变看法,有彻底看法。如有浮即有沉,有大即有弱。与滑涩迟数合之于病,则浮为在表,沉为在里;大为有余,弱为不足;滑为血多,涩为气少;动为搏阳,弦为搏阴;数为在腑,迟为在脏,此对看法也。如浮、大、动、数、滑,脉之有余者名阳;沉、涩、弱、弦、迟,脉之不足者名阴,此正看法也。当知其中有阴阳胜复之病机。夫阴阳之转旋也,有余而往,不足随之;不足而往,有余从之。故其始也,为浮、为大、为数、为动、为滑;其继也,反沉、反弱、反弦、反涩、反迟,此是阳消阴长之机。其始也,为沉、为弱、为弦、为涩、为迟;其继也,微浮、微大、微数、微动、微滑,此是阳进阴退之机。皆病为欲愈,此反看法也。浮而更兼大、动、滑、数之阳脉,是纯阳,必阳盛阴虚之病矣;沉而更兼弱、涩、弦、迟之阴脉,是为重阴,必阴盛阳虚之病矣,此为平看法。如浮弱、浮涩、浮弦、浮迟,此阳中有阴,其人阳虚,而阴气伏于阳中,将有亡阳之变,当以扶阳为急务矣;如沉大、沉动、沉滑、沉数,此阴中有阳,其人阴虚,而阳邪下陷于阴中,将有阴竭之患,当以存阴为深虑矣。

此为变看法。如五阳之脉,体虽不变,若始之有力,终之无力而微,知阳将绝矣。五阴之脉,喜变为阳,若忽见五阳之状,是阴极似阳,此反照不长,余烬易灭也。是为彻底看法。更有真阴、真阳看法:凡阴病见阳者生,阳病见阴者死。成注只据伤寒说,观凡字,知脉法不专为伤寒而言。脉指胃脘之真阳,《经》谓二十五阳者是也。阴病见阳脉,是胃气未伤,故主生,《经》云别于阳者,知病起时也;阴脉指五脏之真阴,因胃脘之阳不至于手太阴,五脏之真阴来见,是脉无胃气,故见阴主死,《经》谓别于阴者,知死生之期也。要知沉、涩、弱、弦、迟是病脉,不是死脉,其见于阳病最多。阳病见浮、大、动、数、滑之不休,即是死脉。阴病见浮、大、动、数、滑之脉,每见阴极似阳,未必即可生之机也。若真脏脉至,如肝脉之中外急,心脉坚而搏,肺脉浮而大,肾脉如弹石,脾脉如距喙,皆反见有余之象,岂可以阳名之?《经》曰:邪气来也紧而疾,谷气来也徐而和。则又不得以迟数论阴阳矣。(柯韵伯)

部位

尺内两傍,则季胁也,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内以候鬲;右外以候胃,内以候脾。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内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内以候膻中。前以候前,后以候后。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胫足中事也。(《素问》)

按本篇‘内外'二字,注云内侧外侧。夫曰内外侧者,必脉形扁阔或有两条者乃可。若谓诊者之指侧,则本篇文义,乃举脉体而言,且诊者之左外,则病之右手也,当言候胃,不当言候肝矣,于义不通。观《易》卦六爻,凡画卦者;自下而上,上三爻为外卦,下三爻为内卦,则其上下内外之义明矣。又有以浮取为外,沉取为内者,于义亦通。(《类经》)

心肝居左,脾肺居右,肾与命门居两尺部。寸候胸上,关候鬲下,尺候于脐下至足踝。左以候左,右以候右,病随所在,不病者否。(崔紫虚)

切脉必先凝神,如学射者,先学不瞬,自为深造,庶乎得心应手,夫岂一蹴可几!然必下指部位分明,尽破纷纭,坦然由之无疑,乃有豁然贯通之日。否则徒以三指一按,虚应故事,可鄙孰甚?且如心与小肠同诊,肺于大肠同诊,识者咸共非之,不知此可以论病机,如心移热于小肠,肺移热于大肠之类,不可以定部位也。

小肠当候于右尺,火从火也,大肠当候于左尺,以金从水也。三焦属火,亦候于右尺,膀胱属水,亦候于左尺。

一尺而水火两分,一脏而四腑兼属,乃天然不易之至道。若二肠浊阴之最,乃与心肺同列,混地狱于天堂可乎?

岂有浊气上干,三焦交乱,尚可称为平人乎!(余午亭)

人迎

帝曰,足之阳明,何因而动?岐伯曰:胃气上注于肺,其悍气上冲头者,循咽上走空窍循眼系,入络脑,出,下客主人,循牙车,合阳明,并下人迎,此胃气别走于阳明者也。(《灵枢》)

任脉之侧开二寸,即足阳明胃经也。其在颈之穴名曰人迎,夹结喉两旁一寸半,乃腹部第二行次之脉也。(马元台)

按人迎气口之脉,本皆经训。但人迎为足阳明之脉,不可以言于手,气口总手太阴而言,不可以分左右。

如《动输》、《本输》、《经脉》等篇,明指人迎为结喉旁胃经动脉。盖上古诊法有三:一取三部九候,以诊周身之脉;一取太阴阳明,以诊阴阳之本;一取左右气口,以诊脏腑之气。然则人迎,自有其位,《脉经》乃扯人迎于左手,而分气口于右手,不知何据而云然?愚初惑之,及见《纲目》释云:人迎在结喉两旁,足阳明之脉也;又见庞安常《论脉》曰:何谓人迎,喉旁取之。近见徐东皋曰:《脉经》谓左手关前一分为人迎,误也。若此数君,已觉吾之先觉矣。(《类经》)

气口寸口

帝曰:气口何以独为五脏主?岐伯曰:胃者水谷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于胃,以养五脏气,气口亦太阴也。是以五脏六腑之气味,皆出于胃,变见于气口。(《素问》)

《一难》曰:十二经中,皆有动脉,独取寸口,以决五脏六腑死生吉凶之法,何谓也?然寸口者,脉之大会,手太阴之动脉也。(《难经》)

按寸口、气口、脉口之义,历考经文,乃统两手而言,非独指两寸为寸口。右手为气口也,肺主诸气,气之盛衰见于此,故曰气口;肺朝百脉,脉之大会聚于此,故曰脉口;脉出太渊,其长一寸九分,故曰寸口。是名虽三,而实则手太阴肺经一脉也。王叔和未详经旨,突谓左为人迎,右为气口,以致后人俱指两寸为寸口,右关为气口,而不复知统两手而言矣。(《景岳全书》)

寸、关、尺,辄名心脉、肺脉、肝脉、脾脉、肾脉者非也,此手太阴肺经之动脉,分其部以候他脏之气耳。

李时珍曰:非五脏六腑所居之处也。脉行始于肺,终于肝,而复会于肺。肺为气所出入之门户,故名曰气口,而为脉之大会,以占一身焉。(吴草庐)

三部九候

帝曰:何谓三部?岐伯曰:有上部,有中部,有下部。各有三候。三候者,有天,有地,有人也。上部天,两额之动脉;上部地,两颊之动脉;上部人,耳前之动脉。中部天,手太阴也;中部地,手阳明也;中部人,手少阴也。下部天,足厥阴也;下部地,足少阴也;下部人,足太阴也。故下部之天以候肝,地以候肾,人以候脾胃之气。帝曰:中部之候奈何?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肺,地以候胸中之气,入以候心。帝曰:上部以何候之?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头角之气,地以候口齿之气,人以候耳目之气。(《素问》)

脉有三部九候,各何所主之?然三部者,寸、关、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上部法天,主胸以上至头之有疾也;中部法人,主膈下至脐之有疾也;尺为下部,法而应乎地,主脐下至足之有疾也。(《类经》)

又有九候,举按轻重,三部浮沉,各候五动。(崔紫虚)

按三部九候,《内经》明指人身上、中、下之动脉。盖上古诊法,于人身三部九候之脉,各有所候,以诊诸脏之气,而针除邪疾,非独以寸口为言也。如仲景脉法,上取寸口,下取趺阳,是亦此意。观《十八难》曰:三部者,寸、关、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乃单以寸口而分三部九候之诊,后世言脉者,皆宗之。

虽亦诊家捷法,然非轩岐本旨,学人当并详其义。(《类经》)

形肉已脱,九候虽调犹死;七诊虽见,九候皆从者不死。(《素问》)

七诊者,独大、独小、独迟、独疾、独寒、独热、独陷下也。(《内经吴注》)

愚按:七诊之法,本出此篇,而勿听子谬谓七诊者。诊宜平旦,一也;阴气未动,二也;阳气未散,三也;饮食未进,四也;经脉未盛,五也;络脉调匀,六也;气血未乱,七也。夫此七者,焉得皆谓之诊?后世谬传,失其本原,是真可以勿听矣。(《类经》)

呼吸至数

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亦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人一呼脉一动,一吸脉一动,曰少气。人一呼脉三动,一吸脉三动而躁,尺热曰病温;尺不热脉滑,曰病风;脉涩曰痹。人一呼脉四动以上曰死。脉绝不至曰死。乍疏乍数曰死。(《素问》)

所谓五十营者,五脏皆受气。持其脉口,数其至也:五十动而不一代者,五脏皆受气;四十动一代者,一脏无气;三十动一代者,二脏无气;二十动一代者,三脏无气;十动一代者,四脏无气;不满十动一代者五脏无气,予之短期。(《灵枢》)

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呼吸之间,脾受谷味也,其脉在中。

○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度周于身。漏水下百刻,营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亦二十五度,为一周也。

○脉来一呼再至,一吸再至,不大不小曰平。一呼三至,一吸三至,为适得病:前大后小,即头痛目眩;前小后大,即胸满短气。一呼四至,一吸四至,病欲甚:脉洪大者,苦烦满;沉细者,腹中痛;滑者,伤热;涩者,中雾露。一呼五至,一吸五至,其人当困:沉细夜加,浮大昼加。不大不小,虽困可治;其有大小者,为难治。一呼六至,一吸六至,为死脉也:沉细夜死,浮大昼死。一呼一至,一吸一至,名曰损人。虽能行,犹当着床,所以然者,气血皆不足故也。再呼一至,再吸一至,名曰无魂。无魂者,当死也。人虽能行,名曰行尸。

○脉有损至,何谓也?然至之脉,一呼再至曰平,三至曰离经,四至曰夺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绝,此至之脉也。何谓损?一呼一至曰离经,二呼一至曰夺精,三呼一至曰死,四呼一至曰命绝,此损之脉也。(《难经》)

按代脉之义,自仲景、叔和俱云动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脉代者死。又曰脉五来一止,不复增减者死,经名曰代。故王太仆之释代脉,亦云动而中止,不能自还也。自后滑伯仁因而述之,故后世以结促代并言,均目之为止脉,岂足以尽其义哉?夫缓而一止为结,数而一止为促。其至,则或三、或五、或七八至不等,然皆至数分明,起止有力。至于代脉之辨,则有不同。如《宣明五气篇》曰:脾脉代。《邪气脏腑病形篇》曰:黄者,其脉代。皆言脏气之常候,非谓代为止也。又《平人气象论》曰:长夏胃微软弱曰平,但代无胃曰死者,乃言胃气去,而真脏见者死。亦非谓代为止也。由此观之,则代本不一;如五十动而不一代者,乃至数之代,即本篇所云者是也;若脉本平匀,而忽强忽弱者,乃形体之代,即《平人气象论》所云者是也;又若脾主四季,而随时更代者,乃气候之代,即《宣明五气》等篇所云者是也。凡脉无定候,更变不常,则均谓之代,但当各因其变,而察其情。设不明此,非惟失经旨之大义,即于脉象之吉凶,皆茫然莫知所辨矣,乌足以言诊哉?(《类经》)

神力

诊脉,以有力无力二者为分辨,人皆知之。至于有力中求无力,无力中求有力,非上智莫能察也。有力中求无力,则无力者,乃其真元虚弱,而有力者,火搏之则然,非本体之实也;无力中求有力,则有力者,乃其真元禀浓,而无力者,乃胃气暂失所养则然,非本体之虚也。此所谓因其形似而求之真伪者也。(余傅山)

脉有有力而无神者,亦有无力而有神者。盖有神、无神,非即以有力、无力论也。如以有力即为有神,无力即为无神,则凡脉之弦劲勒指者,可为有神,而许以生乎?脉之和缓软弱者,可为无神,而断以死乎?盖有余之证,脉须有力,而有力之中,又贵有神;不足之证,脉宜无力,而无力之中,全在有神。数语为诊家之扼要也。(《己任篇》)

求脉之道,当以有力、无力辨阴阳,有神、无神察虚实。和缓者,乃元气之来;强峻者,乃邪气之至。

○病自阳分传入三阴者,俱是脉沉,妙在指下有力、无力中分:有力者,为阳、为实、为热;无力者,为阴、为虚、为寒。(《景岳全书》)

脉之不病,其神不言当自有也。脉既病,当求其神之有无。如六数、七极,热也,脉中有力,即有神也;三迟二败,寒也,脉中有力,即有神也。热而有神,当泄其热,则神在焉;寒而有神,当去其寒,则神在矣。

若寒热之脉,无力无神,将何恃而泄热去寒乎?苟不知此,而递泄去之,神将何根据?《经》曰:脉者血气之先,又云:血气者人之神。可不察其有无乎?(王好古)

胃气

脉弱以滑,是有胃气,命曰易治。

○平人之常气禀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

○春胃微弦曰平,弦多胃少曰肝病,但弦无胃曰死。胃而有毛曰秋病,毛甚曰今病。

○夏胃微钩曰平,钩多胃少曰心病,但钩无胃曰死。胃而有石曰冬病,石甚曰今病。

○长夏胃微软弱曰平,弱多胃少曰脾病,但代无胃曰死;软弱有石曰冬病,弱甚曰今病。

○秋胃微毛曰平,毛多胃少曰肺病,但毛无胃曰死;毛而有弦曰春病,弦甚曰今病。

○冬胃微石曰平,石多胃少曰肾病,但石无胃曰死;石而有钩曰夏病,钩甚曰今病。(《素问》)

博约

凡脉,博之则二十七种,约之则浮、沉、迟、数、滑、涩、细、大为八要,又约之则为浮、沉、迟、数,又至约则为浮、中、沉。是知浮、沉、迟、数四脉,真千古要诀也。(《医学入门》)

六经脉体

厥阴之至其脉弦,少阴之至其脉钩,太阴之至其脉沉,少阳之至大而浮,阳明之至短而涩,太阳之至大而长。(《素问》)

《经》言:少阳之至,乍大乍小,乍短乍长;阳明之至,浮大而短;太阳之至,洪大而长;太阳之至,紧大而长;少阴之至,紧细而微;厥阴之至,沉短而敦。(《难经》)

时脉

春日浮,如鱼之游在波;夏日肤,泛泛乎万物有余;秋日下肤,蛰虫将去;冬日在骨,蛰虫周密,君子居室。

○春应中规,夏应中矩,秋应中衡,冬应中权。

○脉从四时,谓之可治;脉逆四时,为不可治。春得肺脉,夏得肾脉,秋得心脉,冬得脾脉,其至皆悬绝沉涩,命曰逆四时也。(《素问》)

《经》言:春脉弦,夏脉钩,秋脉毛,冬脉石,是王脉耶?将病脉也?然弦、钩、毛、石者,四时之脉也。

春脉弦者,肝,东方木也;万物始生,未有枝叶,故其脉之来,濡弱而长,故曰弦,夏脉钩者,心,南方火也;万物之所茂,垂枝布叶,皆下曲如钩,故其脉之来疾去迟,故曰钩。秋脉毛者,肺,西方金也;万物之所终,草木华叶,皆秋而落,其枝独在,若毫毛也,故其脉之来轻虚以浮,故曰毛。冬脉石者,肾,北方水也;万物之所藏也,盛冬之时,水凝如石,故其脉之来沉濡而滑,故曰石。此四时之脉也。(《难经》)

诊脉,须要先识时脉、胃脉与脏腑平脉,然后及于病脉。(滑伯仁)

时脉者,谓春三月俱带弦,夏三月俱带洪,秋三月俱带浮,冬三月俱带沉。脏脉平,胃脉又应四时,乃无病也,反此病矣。太过病在外,是外感邪气也;不及病在中,是内伤正气也。(张三锡)

按前后诸篇,皆以春弦、夏钩、秋毛、冬石,分四季所属者,欲在明时令之脉,不得不然也。然脉之迭见,有随时者,有不随时者。故或春而见钩,便是夏脉;春而见毛,便是秋脉;春而见石,便是冬脉。因变知病,圆活在人,故有二十五变之妙。若谓春必弦,夏必钩,殊失胃气之精义矣。(《类经》)

平素脉体

凡人之脉,有生而洪大者,有生而弱小者。问其平素洪大,而今忽弱小者,此元气之夺也;问其平素弱小,而今忽洪大者,此邪气之旺也。是究其素,而知其真,一治之可中的矣。若不问其平素,但见其脉洪大者,遂断为有余,治以攻击,则元气随损,而羸败之患生焉;但见其脉弱小者,遂断为不足,治以温补,则邪火随旺,而骨蒸之患生焉。是皆诊者,但窥其浅,而不究其素;病者欲试其术,而不告以素。由是治法倒施,变生不测,医者损德,病者损身,皆由不问其素之故也。

○许松径素脉洪大,偶有小恙,医诊之认为伤寒,欲为发表,径曰:予脉洪大,自幼已然。医知其素,遂免误。又有汪氏妇,体肥而脉沉细,按至骨,稍见些微。有疾,医诊之,骇曰:此气血两虚,阳将绝矣。遂用十全大补,即发烦躁,已而发狂。予知其药误,投以三黄石膏汤救醒。(余午亭)

脉色参合

帝曰:有故病,五脏发动,因伤脉色,各何以知其久暴至之病乎?岐伯曰:征其脉小,色不夺者,新病也;征其脉不夺,其色夺者,此久病也;征其脉与五色俱夺者,此久病也;征其脉与五色俱不夺者,新病也。

○能合脉色,可以万全。(《素问》)

色青者其脉弦,赤者其脉钩,黄者其脉代,白者其脉毛,黑者其脉石。见其色而不得其脉,反得相胜之脉,则死矣;得其相生之脉,则病已矣。(《灵枢》)

脉证合与不合

形盛脉细,少气不足以息者危;形瘦脉大,胸中多气者死。形气相得者生,参伍不调者病。

○脉从阴阳病易已,脉逆阴阳病难已。

○病热脉静,泄而脉大,脱血而脉实,病在中脉实坚,病在外脉不实坚者,皆难治。(《素问》)

何谓证与脉合,与脉不合?有外感之证脉,有内伤之证脉。外感者,蒸蒸发热,其脉必洪大浮数,是证与脉合也;如发热而脉不洪大浮数,是证与脉不合也。传曰:阳证得阴脉者死,然不可便断为死,此或者火遏也,或胃阴不能充拓也,或肾水不能化其营血也。火遏者,逍遥散加生地、薄荷以发之,或加丹、栀屈曲下行以通之;胃阴不能充拓者,左归饮去茯苓加归、芍合生脉以滋之;肾水不能化其营血者,六味、左归以补之。如内伤而外不发热,其脉当静,而反浮躁洪大而数,是证与脉不合也。传曰:阴证得阳脉者生,然亦不可便许为生,此或者阴亡也,或阳明有食与火也,或肾虚不能纳气也,或过服乌、附,而下焦津液枯竭也。又有一种,重按有力,从肌肉渗开,脉与肌肉无界限,此近于浮洪豁大,总是阴亡之象也。如阴亡,分先后天以救其阴。(《己任编》)

凡治病有舍证从脉者,有舍脉从证者。盖证有真假,脉亦有真假。如外虽烦热,而脉见微弱者,必火虚也;腹虽胀满,而脉见微弱者,必胃虚也。虚火虚胀,其堪攻乎?此宜从脉之虚,不从证之实也。有本无烦热,而脉见洪数者,非火邪也;本无胀滞,而脉见弦强者,非内实也。无热无胀,其堪泻乎?此宜从证之虚,不从脉之实也。大凡脉证不合者中必有奸,必先察其虚,以求根本,庶乎无误。(《景岳全书》)

脉证相合者易知,相左者难知。脉明然后辨证,证真然后施药。要在虚心细察,不可执己见,而以药尝试也。(《瘟疫暑热全书》)

脉有可凭不可凭

生死于人大矣,而能于两手方寸之地,微末之动,即能决其生死,何其近于诬也。然古人往往百不失一者,何哉?其要则以胃气为本。《灵枢》云:谷入于胃,乃传之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寸口属肺,为百脉之所会,故其来也,有生气以行乎其间,融和调畅,得中土之精英,此为有胃气,得者生,失者死,此其大较也。其次。

则推天运之顺逆:人与天气相应,如春属木,脉宜弦;夏属火,脉宜洪之类。反是则与天气不应。又其次,则审脏气之生克:如脾病畏弦,本克土也;肺病畏洪,火克金也。反是则与脏气无害。又其次,则辨病脉之从违,病之与脉,各有宜与不宜:如脱血之后,脉宜静细,而反洪大,则气亦外脱矣;寒热之证,脉宜洪数而反细弱,则真元将陷矣。至于真脏之脉,乃因胃气已绝,不营五脏,所以何脏有病,则何脏之脉独见。凡此皆经书言之详尽,学人苟潜心玩索,洞然易晓,此其可决者也。至云诊脉即可以知何病,又云人之死生,无不先知,则又非也。盖脉之变迁无定,或有卒中之邪,未即通于经络,而脉一时未变者;或病轻而不能见于脉者,或有沉痼之疾,久而与气血相并,一时难辨其轻重者;或有病之传变无常,不可执一时之脉,而定其是非者。况病之名有万,而脉之象不过数十种,何能诊脉而即知其何病?此皆推测偶中,以欺人也。若夫真脏之脉,有临死而终不见者,则何以决之?是必以望闻问三者合而参之,亦可不失矣。故以脉为可凭,而亦有时不足凭,以脉为不可凭,而又凿凿乎可凭。总在医者熟通经学,深思自得,则无所不验矣。若世俗无稽之说,皆不足信也。(徐灵胎)

诸脉条辨

浮脉,只轻手便得,非必中、沉俱无。若崔氏云:有表无里,有上无下。则脱然无根,混于散脉矣,非浮脉之真面目也。

○洪脉只是根脚阔大,却非坚硬。若大而坚硬,则为实脉,而非洪脉矣。《经》曰:大则病进。

谓其气方张也。又曰:形瘦脉大多气者死。谓形与脉不合也。

○虚之异于散者;虚脉按之虽软,犹可见也,散脉按之绝无,不可见也。虚之异于芤者:虚则愈按而愈软,芤则重按而仍见也。

○散有二义:一自有渐无之象,一散乱不整之象。比如杨花散漫,或至数不齐,或多寡不一,为危殆之候。若心脉浮大而散,肺脉短涩而散,皆平脉也。软散则病脉矣,肾脉软散,肾败之征;脾脉代散,土绝之候。若二脉交见,尤为必死之符。

○营行脉中,脉以血为形。芤脉中空,脱血之象也。伪《诀》云:寸芤积血在胸中,关里逢芤肠胃痈。是以芤为蓄血积聚之实脉,非失血虚家之空脉矣。且云两头有,以头字换《脉经》之边字,便相去千里矣。

○濡脉之浮软,与虚脉相类,但虚脉形大,而濡脉形小也。濡脉之细小,与弱脉相类,但弱在沉分,而濡在浮分也。伪《诀》云:按之似有举还无,是弱脉而非濡脉矣。濡脉之无根,与散脉相类,但散脉从浮大,而渐至于沉绝,濡脉从浮小,而渐至于不见也。从大而至无者,全凶之象;从小而至无者,凶吉相半也。在久病、老年之人见之,尚未至于必绝,若平人、少壮、暴病见之,名为无根,去死不远矣。

○微之为言,无也,其象极细极软。仲景曰:萦萦如蛛丝状,其细而难见也;瞥瞥如羹上肥状,其软而无力也。轻取如无,故曰阳气衰;重按欲绝,故曰阴气竭。久病得之,多不可救,谓正气将次灭绝也;卒病得之,犹或可生,谓邪气不至深重也。

○向以革脉即牢脉,非也。盖革浮而牢沉,革虚而牢实,形与证皆异也。叔和云:三部脉革,久病得之死,卒病得之生。《甲乙经》曰:浑浑革至如涌泉,病进而色弊,绵绵其去如弦绝者死。言急如涌泉,则浮取之,不止于弦大,而且数、且搏、且滑矣。曰弦绝,不止于豁然,而且无根蒂矣。

○肾之为脏,配坎应冬,万物蛰藏,阳气下陷,故其脉主沉阴而居里。若误与之汗,则如蛰虫出而见霜;若误与之下,则如飞蛾入而见汤。

○伏脉主病,在沉阴之分,隐深之处,非轻浅之剂所得破其藩垣也。伤寒以一手脉伏为单伏,两手脉伏为双伏,不可以阳证见阴脉为例。火邪内郁,不得发越,乃阳极似阴,故脉伏者,必得大汗而解,如久旱将雨,必先六合阴晦,一回雨后,庶物咸苏也。又有阴证伤寒,先有伏阴在内,而外复感寒邪,阴盛阳衰,四肢厥逆,六脉沉伏,须投姜附,及灸关元,阳始回而脉始出矣。若太溪、冲阳皆无脉者,必死无疑。

○树以根深为牢,盖深入于下者也;监狱以禁固为牢,盖深藏于内者也。仲景云:寒则牢固,又有坚固之义也。沈氏曰:似沉似伏,牢之位也;实大弦长,牢之体也。牢脉主病,以其在沉分也,故悉属阴寒;以其形弦实也,故咸为坚积。若失血亡精之人,内虚当得革脉,若反得牢脉,是脉与证反,可卜死期矣。

○实为邪气盛满坚劲有余之象,既大矣,而且长、且坚,又且三候皆然,则诸阳之象,莫不毕备,故但主实热,不主虚寒。紧与实虽相似,而实相悬。紧者热为寒束,故其象绷急而不宽舒;实者邪为火迫,故其象坚满而不和柔。

○《素问》云:脉弱以滑,是有胃气;脉弱以涩,是为久病。盖弱堪重按,阴犹未绝;若兼涩象,则气血交败,生理灭绝矣。

○微脉模糊而难见,细脉则显而易见。故细比于微,稍稍较大也。细为血少气衰,故吐利失血,得沉细者生。忧劳过度之人,脉亦多细,为自戕其血气也。大抵细脉微脉。俱为阳气衰残之候,非行温补,何以复其散失之元乎?

○阴性多滞,故阴寒之证,脉必见迟,与缓脉绝不相类。盖缓以形之宽纵得名,迟以至数之不及为义。缓脉四至,宽缓和平;迟脉三至,迟滞不前。二脉迥别。

○涩脉往来迟难,有类乎止,而实非止也;有类乎散,而实非散也。须知浮而极细极软,似有若无为微脉;浮而且细、且软为濡脉;沉而且细、且软为弱脉。三脉皆有似于涩,而实有分别。

○古人譬诸徐行而怠,偶羁一步,可为结脉传神。大凡热则流行,寒则凝结。如冬冷则冰坚,理势然也。人惟少火衰弱,中气虚寒,失其干健之运,则气血痰食,互相纠缠,营运之机不利,故脉应之而成结也。

○结促之止,止无常数;代脉之止,止有常数。结促之止,一止即来,代脉之止,良久方至。《内经》以代脉之见,为脏气衰微,脾经脱绝之候。惟伤寒心悸,怀胎三月,或七情太过,跌打重伤,及风家痛家,俱不忌代脉。若无病而羸瘦脉代者,危候也。久病脉代,万难回春。又云:少得代脉者死,老得代脉者生,自当通变。

○缓脉以宽舒和缓为义,与紧脉相反。若阳寸阴尺,上下同等,浮大而软,无有偏胜,为缓而和匀,此真胃气脉也。土为胃气之母,中气调和,则百病不生,一切脉中,皆须挟缓,谓之胃气,非病脉也。兼乎浮、迟、虚、濡、细、涩之形者,为病不足,为风,为表虚也。

○数之为义。躁急而不能中和也。火性急速,故阳盛之证,脉来必数。肺部见之,为金家贼脉;秋月逢之,为克令凶征。

○滑之为言,往来流利而不滞涩也。盖脉者血之府也,血枯则脉涩,血盛则脉滑。

○紧者绷急而兼绞转之象,热则筋纵,寒则筋急,此惟热郁于内,而寒束于外,故紧急绞转之象见焉。合观《内经》之左右弹,仲景之如转索,丹溪之如纫线,叔和之如切绳,可见紧之为义,不独纵有挺急,抑且横有转侧也。紧脉之挺急,与弦相类,但比之于弦,有更加挺劲之异,与转如绳索之殊也。

○促脉之故,得于脏气乖违者,十之六、七;得于真元衰惫者,十之二、三。或因气滞,或因血凝,或因痰停,或因食壅,或外因六气,内因七情,皆能阻其营运之机而为促也。如止数渐稀则病瘥,止数渐增则病剧。

○动脉两头俯,中间起,极与短脉相似。但短脉为阴,不数、不硬、不滑也;动脉为阳,且数、且硬、且滑也。

○疾一名极,总是急速之形,数之甚者也。惟伤寒热极,方见此脉,非他疾所恒有也。

若劳瘵虚惫之人,见之则阴髓下竭,阳光上亢,有日无月,短期近矣。

○弦如琴弦之挺直而略带长也。《经》曰:少阳之气,温和软弱,故脉为弦。其气来而实强为太过,病在外;其气不实而微为不及,病在中。又肝脉来,濡弱迢迢如循长竿末梢曰肝平,若过实则肝病,急劲则肝死。弦脉与长脉,皆主春令。但弦为初春之象,阳中之阴,天气犹寒,故如琴弦之端直而挺然,稍带一分之紧急也;长为暮春之象,纯属于阳,绝无寒意,故如木杆之迢直以长,纯乎发生之气象也。

○长脉之应,与弦脉略同,但弦之木,为万物之始生,此主春生之正令,天地之气至此发舒,故脉象应之为长也。《经》云:长则气治。李月池曰:心脉长者,神强气旺;肾脉长者,蒂固根深。皆言平脉也,然惟长而和缓,乃合春生之气,为健旺之征。若长而硬劲,即属火亢之形,而为疾病之应也。

○短反乎长,彼应春,此应秋;彼属肝,此属肺。肺主气,气属阳,宜乎充沛,短脉独见,气衰之兆。《素问》曰:肺之平脉,厌厌聂聂,如落榆荚。则短中自有和缓之象,气仍治也。若短而沉且涩,则气病矣。

○大抵长、短二脉,为有余不及之象。长类于弦,而盛于弦,为有余;短类于动,而衰于动,为不及。弦脉带急,而长脉带缓,动脉形滑而且数,短脉形涩而必迟。诚能细心较量,锱铢不爽者也。(《脉理会参》)

变通

浮为在表,沉为在里,此古今相传之法也。然沉脉亦有表证,此阴实阳虚,寒胜者然也,浮脉亦有里证,此阳实阴虚,水亏者然也。故凡欲察表邪者,不宜单据浮沉,当以紧数为别。

○浮虽属表,凡阴虚血少,中气亏损者,脉必浮而无力,是浮不可以概言表;沉虽属里,凡表邪初感之深者,寒束皮毛脉不能达,亦必沉紧,是不可以概言里。数虽为热,而真热者脉未必数,凡虚损之证,阴阳俱困,气血张皇,虚甚者数必甚,是数不可以概言热;迟虽为寒,凡伤寒初退,余热未清,脉多迟滑,是迟不可以概言寒。

弦强类实,而真阴胃气大亏,及阴阳关格等证,脉必豁大而弦劲,是强不可以概言实;微细类虚,凡痛极气闭,营卫壅滞不通者,脉必伏匿,是伏不可以概言虚。

○数脉有阴有阳,今世相传,皆以数为热脉,其说谬误。余历见内热伏火等证,脉反不数,而惟洪滑有力。数脉之辨有七:一外邪有数脉。凡寒邪外感,脉必紧数,然初感便数者,原未传经,热自何来?或传经日久,数而滑实,方可言热;若数而无力者,仍是阴证。此外感之数,不可尽以为热也。

○一虚损有数脉。阳虚之数者,必数而无力,或兼细小;阴虚之数者,必数而弦滑。虽有烦热诸证,慎用寒凉。若以虚数作热数,无不败矣。

○一疟疾有数脉。凡疟作脉必紧数,疟止脉必和缓,岂作即有火,而止则无火乎?且火在人身,无则无矣,有则无止时也;能作能止者,惟寒邪之进退耳。真火真热则不然,此疟之数,固不可尽以为热。

○一痢疾有数脉。凡痢疾之作,多由寒湿内伤,久则脾肾俱亏,所以脉数。但兼弦、涩、细、弱者,总皆虚数,非热数也。其有形证多火,年力强壮,脉见洪、滑、数、实者,方可以热数论治。

○一痈疡有数脉。然痈疡之发,有阴有阳,亦不得尽以脉数者为热证。

○一痘疹有数脉,以邪毒未达也。此当以虚实分阴阳,亦不得以数为热脉。

○一症癖有数脉。以积滞不行,脉必见数。若积久成疳,阳明壅滞,而致口臭、牙疳、发热等证者,乃宜清胃清火;如无火证,而脉见细数者,亦不得认以为热。

○一胎孕有数脉。以冲任气阻,所以脉数,本非火也。此当以弱强分寒热,不可因其脉数,而执以黄芩为圣药。

○伏脉虽与沉、微、细、脱者相类,而实有不同也。盖脉之伏者,以其本有如无,而一时隐蔽不见耳。此有胸腹痛剧而伏者,有气逆于经,脉道不通而伏者,有偶因气脱不相接续而伏者。然此必暴病、暴逆者乃有之,调其气而脉自复矣。此外有积困延绵,脉本细微而渐至隐伏者,此残烬将绝之兆,安得尚有所伏?常见庸工诊此,无论久暂虚实,动称伏脉,破气导痰,犹然任意,此恐其就道稽迟,复行催牒耳。

○脉大者为病进,大则邪气胜,而病日甚也;脉缓者为病退,缓则胃气至,而病将愈也。此固其然也,然亦有宜大、不宜大者:如脉体本大,再加洪数,此病进也;如脉体本小,因服药后渐见滑大有力者,此自阴转阳,欲得汗解,乃为吉兆。(《景岳全书》)

久病无脉气绝者死,暴病无脉气郁可治。伤寒痛风,痰积经闭,忧惊折伤,关格吐利,气运不应,斯皆勿虑。(张路玉)

人但知洪数为实热,而不知六脉俱洪数有力,则为实热是也。若洪数只见与寸,则上热、中虚、下寒矣。

大而数者,阳越于外也;细而数者,阴竭于内也。皆属虚证。(《冯氏锦囊》)

足脉

手脉难明,须察足脉。《经》曰:治病必求于本。本之为言,根也,源也。先天之本在肾,太溪一穴,在足内踝后五分,跟骨上动脉陷中,此足少阴所注,为俞之地也。后天之本在脾,冲阳一穴,在足趺上五寸,高骨间动脉,去陷谷二寸,此足阳明所过,为原之地也。诊太溪以察肾气之盛衰,诊冲阳以审胃气之有无。

两脉既在,他脉可勿问也。妇人则又独重太冲者,太冲应肝,在足指本节后二寸陷中。盖肝者,东方木也,生物之始,妇人主血,肝为血海,此脉不衰,则生生之机,犹可望也。(《脉诀汇辨》)

真藏脉

真肝脉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责责然如按琴瑟弦;色青白不泽,毛折乃死。

○真心脉至,坚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色赤黑不泽,毛折乃死。

○真肺脉至,大而虚,如以毛羽中人肤;色白赤不泽,毛折乃死。

○真肾脉至,搏而绝,如指弹石辟辟然;色黑黄不泽,毛折乃死。

○真脾脉至,弱而乍数乍疏;色黄青不泽,毛折乃死。

○帝曰:见真脏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脏者,皆禀气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脏气者。不能自致与手太阴,必因与胃气乃至与手太阴也。故邪气胜者,精气衰也。故病甚者,胃气不能与之俱至于手太阴,故真脏之气独见,独见者,病胜脏也,故曰死。

○凡持真脏之脉者:肝至悬绝急,十八日死;心至悬绝,九日死;肺至悬绝,十二日死;肾至悬绝,七日死;脾至悬绝,四日死。

○脉至浮合,浮合如数。

一息十至以上,是经气予不足也,微见九十日死。

○脉至如火新燃,是心精之予夺也,草干而死。

○脉至如散叶,是肝气予虚也,木叶落而死。

○脉至如省客,省客者,脉塞而鼓,悬去,是肾气予不足也,枣华而死。

○脉至如丸泥,是胃精予不足也,榆荚落而死。

○脉至如横格,是胆气予不足也,禾熟而死。

○脉至如弦缕,是胞精予不足也,病善言,下霜而死;不言可治。

○脉至如交漆,交漆者左右傍至也,微见三十日死。

○脉至如涌泉,浮鼓肌中,太阳气予不足也。少气味,韭英而死。

○脉至如颓土之状,按之不得,是肌气予不足也。五色先见黑白,垒发死。

○脉至如悬雍,悬雍者,浮揣无力,切之益大,是十二俞之予不足也,水凝而死。

○脉至如偃刀,偃刀者,浮之小急,按之坚大急,五脏熟,寒热独并于肾也。如此其人不得坐,立春而死。

○脉至如丸滑,不直手,不直手者,按之不可得也,是大肠气予不足也,枣叶生而死。

○脉至如华者,令人善恐,不欲坐卧,行立常听,是小肠气予不足也,季秋而死。(《素问》)

十怪脉:一曰釜沸,二曰鱼翔,三曰弹石,四曰解索,五曰屋漏,六曰虾游,七曰雀啄,八曰偃刀,九曰转豆,十曰麻促。(《得效方》)

太素脉

世人有以太素脉,而言人贵贱穷通者,此妄之甚也,予尝考其义矣。夫太者,始也,初也,如太极大乙之太;素者质也,本也,如绘事后素之素。此盖言始初本质之脉也。此果何脉耶?则必指元气而言也。东垣曰:元气者,胃气之别名。胃气之脉,蔡西山所谓不长、不短、不疏、不数、不大、不小,应手中和,意思欣欣,难以名状者是也。无病之人,皆得此脉。以此脉而察人之有病、无病则可,以此脉而察人之富贵贫贱则不可。

何也?胃气之脉,难以形容,莫能名状,将何以为贵贱穷通之诊乎?窃观其书,虽名《太素》,而其中论述,略无一言及于太素之义;所作歌括,率多俚语,原其初意,不过托此以为徼利之媒,后世不察,遂相传习,莫有能辨其非者。又或为之语曰:太素云者,指贵贱穷通,禀于有生之初而言也,然脉可以察而知之,非谓脉名太素也。予曰:固也,然则太素之所诊者,必不出于二十四脉之外矣。夫二十四脉,皆主病言。一脉见则主一病,贫贱富贵,何从而察之哉?假如浮脉,其诊为风,使太素家诊之,将言其为风耶?抑言其为贵贱穷通耶?

二者不可得兼,若言其为风,则其所知,亦不过病也;若遗其病,而言其为贵贱穷通,则是近而病诸身者尚不能知,则远而违诸身者必不能知之也。盖贵贱穷通,身外之事,与身中之血气了不相干,安得以脉而知之乎?

况脉之变见无常,而天之寒暑不一,故四时各异其脉,必不能久而不变,是以今日诊得是脉,明日诊之而或非,春间诊得是脉,至夏按之而或否。彼太素者,以片时之寻按,而断一生之休咎,殆必无是理。然纵使亿则屡中,亦是捕风捉影,仿佛形容,安有一定之见哉?噫!以脉察病,尚不知病之的,而犹待乎望、闻、问,况能知其他乎!且脉肇于岐黄,演于秦越,而详于叔和,遍考《素》、《难》、《脉经》,并无一字言及此者,非隐之也,殆必有不可诬者耳!巢氏曰:太素者,善于相法,特假太素以神其术耳。诚哉言也!足以破天下后世之惑矣。虽然人禀天地之气以生,不能无清浊纯驳之殊。禀之清者,血气清,而脉来亦清,清则脉来圆净,至数分明,吾诊乎此,但知其主富贵而已,若曰何年登科?何年升授?何年招财?何时得子?吾皆不得而知矣。禀之浊者,血气浊,而脉来亦浊,浊则脉形不清,至数混乱,吾诊乎此,但知其主贫贱而已,若曰某时招悔?某时破财?某时损妻?某时克子?吾亦莫得而知矣。又有形浊而脉清者,此谓浊中之清;质清而脉浊者,此谓清中之浊。又有形不甚清,脉不甚浊,但浮沉各得其位,大小不失其等,亦主平稳,而无大得丧也。是则吾之所谓知人者,一本于理而已矣,岂敢妄为之说,以欺人哉!(汪石山)
审证
经义

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诸寒收引,皆属于肾,诸气 郁,皆属于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诸热瞀 ,皆属于火;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诸厥固泄,皆属于下;诸痿喘呕,皆属于上;诸禁鼓栗,如丧神守,皆属于火;诸痉项强,皆属于湿;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诸胀腹大,皆属于热;诸躁狂越,皆属于火;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诸病有声,鼓之如鼓,皆属于热;诸病 肿,疼酸惊骇,皆属于火;诸转反戾,水液混浊,皆属于热;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

○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谓五实;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此谓五虚。浆粥入胃,泄注止,则虚者活;身汗,得后利,则实者活。

○神有余则笑不休,不足则悲。

○气有余则喘咳上气,不足则息利少气。

○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

○形有余则腹胀,泾溲不利,不足则四肢不用。

○志有余则腹胀飧泄,不足则厥。

○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九气不同,百病之生。

○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阳盛则外热,阴盛则内寒。(《素问》)

入国问俗,入家问讳,上堂问礼,临病患问所便。

○何谓五夺?形肉已夺,是一夺也;大夺血之后,是二夺也;大汗出之后,是三夺也;大泄之后,是四夺也;新产及大血之后,是五夺也。

○何谓五逆?热病脉静,汗已出,脉盛躁,是一逆也;病泄脉洪大,是二逆也;着痹不移, 破身热,脉偏绝,是三逆也;淫而夺形,身热,色夭然白,及后下血 ,是四逆也;寒热夺形,脉坚搏,是五逆也。(《灵枢》)

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春时有 首疾,夏时有痒疥疾,秋时有疟寒疾,冬时有嗽上气疾。(《周礼》)

从后来者为虚邪,从前来者为实邪,从所不胜来者为贼邪,从所胜来者为微邪,自病为正邪。(《难经》)

哲言

千般灾难,不越三条: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因也;二者四肢九窍血脉相传,壅塞不通,为外皮肤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虫兽所伤也。

○师持脉,病患欠者,无病也;脉之呻者,痛也;言迟者,风也;摇头者,里痛也;行迟者,表强也;坐而伏者,短气也;坐而下一脚者,腰痛也;里实护腹如怀卵者,心痛也。(张仲景)

医之审病,如吏之审案,望闻即两造具备,察言观色之时,问而笔之,供词也,切则考鞫亲切而论治,为判断发落矣。(韩飞霞)

疗病先察病机,五脏未虚,六腑未竭,血脉未乱,精神未散,服药必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势已剧,命将难存。(《汤液本草》)

极闸人定议病式:某年、某月、某地、某人。年纪若干,形之肥瘦长短若何?色之黑、白、枯润若何?声之清浊、长、短若何?人之形志苦乐若何?病始何日?初服何药?次后再服何药?某药稍效?某药不效?时下昼夜孰重?寒热孰多?饮食喜恶多寡?二便滑涩有无?脉之三部九候,何候独异?二十四脉中,何脉独见?何脉兼见?其证或内伤,或外感,或兼内外,或不内外,根据经断为何病?其标本先后何在?汗、吐、下、和、寒、温、补、泻何施?其药宜用七方中何方?十剂中何剂?五气中何气?五味中何味?以何汤名为加减和合?其效验定于何时?一一详明,务令纤毫不爽,起众信从,允为医门矜式,不必演文可也。(《寓意草》)

一问寒热二问汗,三问头身四问便,五问饮食六问胸,七聋八渴须当辨,九因脉证察阴阳,十从气味神章见,定见虽然事不难,也须明哲毋招怨。

○六变者,表、里、寒、热、虚、实也。明此六者,万病皆指诸掌矣。

以表言之,则风、寒、暑、湿、燥、火感于外者是也;以里言之,则七情、劳欲、饮食伤于内者是也。寒者阴之类,或为内寒,或为外寒,寒者多虚;热者阳之类,或为内热,或为外热,热者多实。虚者正气不足也,内出之病多不足;实者邪气有余也,外入之病多有余。

○湿从阴者为寒湿,湿从阳者为湿热。燥从阳者因于火,燥从阴者因于寒。热则伤阴,必连于脏;寒则伤阳,必连于经。(《景岳全书》)

《释经》说:地、水、火、风和合成人。凡人火气不调,举身蒸热;风气不调,全身强直,诸毛孔闭塞;水气不调,身体浮肿,气满喘粗;土气不调,四肢不举,言无音声。火去则身冷,风去则气绝,水竭则无血,土散则身裂。(《千金方》)

病认不真,则静坐思之,总于望、闻、问、切四者中搜求病机,必有得心之处,胸中了了,用药方灵。若终于疑惑,而勉强投方,窃恐误人性命。

○外感、内伤,为证治两大关键。然去其所本无,复其所固有,两言可尽之也。盖六淫外袭,身中气血,日失和平,一切外感有余之证,有须汗、吐、下、和之治,皆是去其所本无也。若七情受伤,腑脏有损,身中气血,日就亏耗,一切内伤不足之证,有须滋填补之治,皆是复其所固有也。(《吴医汇讲》)

内伤发热,时热时止;外感发热,热盛无休。内伤则手心热,外感则手背热。内伤则饮食无味,外感则鼻塞不通。内伤恶寒,得暖便解;外感恶寒,絮火不除。内伤头痛,乍痛乍歇;外感头痛,连痛无停。内伤恶风,不恶甚风,反恶隙风;外感恶风,见风便恶。内伤有湿,或不作渴,或心火乘肺,亦作燥渴;外感须二、三日外,表热传里,口方作渴。内伤则热伤气,四肢沉困无力,倦怠嗜卧;外感则风伤筋,寒伤骨,一身筋骨疼痛。内伤则短气不足以息,外感则喘壅气盛有余。内伤则气口脉盛,多属不足,宜温、宜补、宜和;外感则人迎脉盛,多属有余,宜汗、宜吐、宜下。

○百病昼则增剧,夜则安静,是阳有余,乃气病而血不病也;夜则增剧,昼则安静,是阴有余,乃血病而气不病也。昼则发热,夜则安静,是阳气自旺于阳分也;昼则安静,夜则发热,是阳气下陷入阴中也;昼则发热烦躁,夜亦发热烦躁,是重阳无阴,当亟泻其阳,峻补其阴。夜则恶寒,昼则安静,是阴血自旺于阴分也;夜则安静,昼则恶寒,是阴气上溢于阳中也;夜则恶寒,昼亦恶寒,是重阴无阳,当急泻其阴,峻补其阳。昼则恶寒,夜则烦躁,饮食不入,名曰阴阳交错者死。

○凡病阴证,则身静重,语无声,气难布息,目睛不了了,呼吸往来不利,口鼻气息皆冷,水浆不入,二便不禁,面上恶寒有如刀刮;阳证,则身动轻,语有声,目睛了了,呼吸能往能来,口鼻气息皆热。(李东垣)

凡病开目喜见人者属阳也,闭目不欲见人者属阴也。多睡者阳虚阴盛也,无睡者阴虚阳盛也。喜明者属阳,元气实也;喜暗者属阴,元气虚也。睡向壁者属阴,元气虚也;睡向外者属阳,元气实也。(《万病回春》)

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热来复去,昼见夜伏,夜发昼止,时节而动,是无火也。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热动复止, 忽往来,时动时止,是无水也。内格呕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呕而吐,食入反出,是无火也。暴注下迫,食不及化,是无水也;溏泄而久,止发无恒,是无火也。故心盛则生热,肾盛则生寒;肾虚则寒动于中,心虚则热收于内。(王太仆)

既有真阴、真阳,何谓假阴、假阳?如大热发躁,口渴舌燥,非阳证乎?视其人面色浮赤,切其脉尺弱无力,寸关豁大无伦,此系阴盛于下,逼阳于上,假阳之证也。治以假寒之药,从其性而折之,顷刻平矣。如恶寒不离复衣,手足厥冷,非阴证乎?视其人面色沉滞,切其脉涩,按之细数有力,此系假寒之证,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治以辛凉之剂,温而行之,一汗愈矣。凡此皆因真气不固,故假者得以乱其真。假阳者,不足而示之有余;假阴者,有余而示之不足。既已识其假矣,而无术以投其所欲,彼亦扦格不入。《经》曰: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则同,其终则异,可使去邪而归于正矣,

○东垣以手扪热,有三法:轻手扪之则热,重手按之则不热,是热在皮毛血脉也;重按筋骨之间则热,轻手扪之则不热,是热在骨髓也;轻手扪之则不热,重手按之亦不热,不轻不重按之而热者,是热在筋骨之上皮毛血肉之下,肌肉之间,正内伤劳倦之热也。余于内伤真阴者,以手扪热,亦有二法,扪之烙手,骨中如炙者,肾中之真阴虚也;扪之烙手,按之筋骨之下,反觉寒者,肾中之真阳虚也。(赵氏《医贯》)

直中阴证,大势阴盛阳虚;传经阳证,大势阳盛阴虚;疟证,大势阴阳更盛更虚;内伤证,大势阴阳偏盛偏虚,不可同语。(喻嘉言)

《经》云:阴虚出盗汗。阴,言手太阴也;虚言肺气虚也。又云:阴虚发夜热。阴,言足太阴也;虚,言脾气虚也。同曰阴虚,而其中有手足太阴之分,虽名曰阴虚,而实是脾肺气虚之证。无如历代医师,从未注明其义,误以脾肺气虚,认为肾水不足,而用滋阴降火之剂,朝夕重阴下逼,逼至土困金败,便溏、声嘶,置之死地而不悟者,只此两个阴字。拘文牵义,以讹传讹,自古迄今,普天之大,不知日杀凡几,良堪痛哉!(杨乘六)

面赤一证,劳损颧红,发于午后者,阴虚也;格杨浮赤,厥利脉微者,阳虚也。赤色深重,潮热便硬者,里实也;赤色浅淡,恶寒无汗者,表实也。(《医宗金鉴》)

阴虚足冷,面必燥热,手必蒸烦,脉必涩数,盖火炎于上而不归经故也。若略取一静,火得归经,而即凉矣。阳虚足冷,虽以烈火御之,犹不止也。火虚之病,身多恶寒,亦有发热者,其热或夜作昼止,或昼热夜无,时节而动身。然虽发热,而手足必冷,脉必微弱,或沉而无力为别也。(罗赤诚)

凡人素有病,若劳碌动作,反觉精神强健者,此乃阴火沸腾,扶助于内,不觉元气之不足也;若静养调适,反觉神倦气弱者,此阴火退,阳气复,本相露故也。

○内伤清阳下陷,阴火上升,若用寒药,阳愈陷,火愈炽,火寻窍出。虚者受之,或目痛,或耳聋,或齿痛,从其虚而散也。(周慎斋)

病从孔窍入,亦从孔窍出。汗之,下之,利之,吐之,因其势而导之之法也。其有不从二阴、汗孔及口出者,或红汗而愈,或喷嚏而愈,或鼻生疮而愈,此邪之从鼻出者也。从目出者,目肿而愈;从耳出者,耳聋而愈。此邪之自觅门径以退者也。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得真气为之驱逐,其病退也不难矣。

○气血在人身无处不到,然其常流走者,惟经络 谷皆浸灌而盈者也。流走者,邪不能侵,侵则实时驱逐,易病而易愈也;浸灌之处,邪气能伏,非积久莫能为害,非为害亦莫能自觉,故其驱逐也较难。若疫邪之伏于膜原,疟邪之中于风府,痈疽之逆于肉理,其类不一,非溃堤决防,莫之能出,何从得其未病而治之乎?其他痼疾沉 ,指不胜屈,非发时莫之能治,治亦未必能断根,医者当识。

○人身筋骨肌肉空处,无往而非血气。行则血走其空,故筋骨实而肌肉荣,经络相为流通,血气各得其平, 谷自无所欠缺;血一留滞,则中有瘀处,上流阻而下流虚,内伤诸证,由此生焉。丹溪以为百病本于痰,因此省悟其源自瘀血起也。予故谓内伤之病,皆由于瘀血。

○大病瘥后,肌肉浮肿,无他痛楚,谓之气复,乃气到血不到,阳速而阴迟故也。不必施治,俟血渐生,而肿自已。非有喘咳、腹满、尿涩诸证,未可妄作水治。

○病盛脉盛者,可攻而愈;病衰脉衰者,可调而愈;病衰脉盛者,可养而愈;病盛脉衰者,治亦难愈。

○死于实,由闭塞;死于虚,由亏损。营卫不行,九窍不通者,闭塞死也。皮、肉、脉、筋、骨皆无所伤,惟是气血郁结焉。汗不出,则腠理闭塞;二便阻,则水谷闭塞;息不利,则清窍闭塞。汗之、下之、吐之,皆所以通闭塞也。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者,亏损死也。皮、肉、脉、筋、骨皆已受伤,渐至气血竭尽则死矣。

○实死急,虚死缓,实死之状恶,虚死之状善;实死者形不脱,虚死者形脱;实死者多由医误,虚死者多由自戕。知其所以死之故,则知所以起死之诀也。(《医参》)

《经》曰:五实死,五虚死。夫五实谓五脏俱太过,五虚谓五脏俱不及。言此二证皆死,非谓必死也,谓不救则死,救之不得其道亦死也。其下复言:浆粥入胃,则虚者活;身汗后利,则实者活。此两条是前二证之治法,后人不知,只作辨验生死之断句,直谓病患有此则生,无此则死,虚者听其浆粥自入,实者听其自汗自利,委之死地,岂不谬哉!夫浆粥入胃而不注泄,则胃气和,胃气和则五虚皆实,是以生也;汗以泄其表,利以泄其里,并泄则上下通,上下通则五实皆启,是以生也。(《儒门事亲》)

《经》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又曰:不治其虚,安问其余。又曰:治病必求其本。诚医旨之格言也。假如停滞发热,脸红发燥,似有余也,然究其本,乃脾胃气虚,不能传化,则虚乃其本也,理宜推扬谷气,助脾运化,设徒从标攻克,则内伤之患,接踵而至。又如伤风感冒,壮热头痛,虽似有余,然即《内经》所谓,邪气胜则实,实因卫气不固所召也,若纯用猛剂发散,则表气愈虚,外邪之乘,何时而已?更如咳嗽喘促,烦躁不安,肺气热盛,似有余也,然究其源,非水虚不能制火,即火虚虚阳上浮,设从标理肺为事,虽暂愈而发愈甚。故凡外凑有余之病,即本经正气不足之时,若不从源调治,正当不足而更不足之,虚者日虚,危亡继其后矣。(《冯氏锦囊》)

大实有羸状,误补益疾;至虚有盛候,反泻衔冤。阴证似阳,清之必死;阳证似阴,温之转伤。盖积聚在中,实也,甚则嘿嘿不欲言,肢体不欲动,或眩晕眼花,或泄泻不实,皆大实有羸状,正如食而过饱,反倦怠嗜卧也;脾胃损伤,虚也,甚则胀满而食不得入,气不得舒,便不得利,皆至虚有盛候,正如饥而过时,反不思食也。脾肾虚寒,正阴证也,阴盛之极,往往格阳,面目红赤,唇裂谵语,扬手掷足,有似乎阳,正如严冬惨肃,而水泽腹坚,坚为阳刚之象也;邪热未解,真阳证也,阳盛之极,往往发厥,厥则口鼻无气,手足逆冷,有似乎阴,正如盛夏炎灼,而林木流津,津为阴柔之象也。(《医宗必读》)

热在上焦,咽干口糜;热在中焦,心烦口渴;热在下焦,便闭溺赤。(《医学入门》)

人身有宗气、营气、卫气、中气、元气、胃气、冲和之气、上升之气,而宗气尤为之主。及其为病,则为冷气、滞气、上气、逆气、气虚,诸变证矣。无病之时,宜保之、养之、和之、顺之。病作之时,当审其何经、何证,寒热虚实,而补泻之。(《医方集解》)

病患自言冷气从下而上者,此上升之气,自肝而出,中挟相火,其热为甚,自觉其冷,非真冷也,此火极似水,阳亢阴微,故见此证。冷生气者,高阳生之谬言也。《局方发挥》凡中气实则虚,谓能运动故也;虚则实,谓成填滞故也。

气滞则神困,实由于中气之不足,故急须补中益气,但使实其所虚,自能虚其所实,脾气一醒,何精神之不可顿倍也?(程郊倩)

凡病微者可祛,盛者难救。故治病当视其微盛,以别其安危,毋徒泛视而轻断也。微者血气未损,第邪扰动于内,故一伐邪而正气自复,病亦易祛;盛者血气先衰,邪气内炽,将扶正欤?适以助邪而正不能扶;将伐邪欤?适以损正而邪不可伐。邪日盛而正日衰,如之何其可救也?(余午亭)

论病不易,论证尤难,而证中论证,难之又难也。凡有病必有证,有证必有论,论清则证明,证明则病易疗,非可以模棱两端,取效于疑似之间也。如心痛、腰空、脊强、寒热、逆气、内结诸证,认病不的,愈治愈深。夫心痛之病,始究胃气,继责心包血少,养血不应,理气不效,不知阴维为病,苦心痛也。腰空之病,悉认肾虚,及至补肾,亦不应手,不知带脉为病,腰溶溶如坐水中也。脊强之病,均认太阳,非寒即湿,散寒驱湿,漠不相关,不知督脉为病,脊强反折也。寒热之病,外感认作少阳,内伤认作少阴,和解不瘥,滋降不痊,不知阳维为病,苦寒热也。逆气之病,有平肝泄肺者,有理气降气者,用俱不验,不知冲脉为病,气逆里急也。

内结之病,有不知名状者,有不知治疗者,不知任脉为病,男子内结七疝,女子带下瘕聚也。(《医学阶梯》)

内伤久病,必转病而后阳气活动,脉弦转疟方愈,脉缓转痢方愈,肺脉不足,转伤风、咳嗽方愈。寒热似疟,是少阳经阳气通也;红白似痢,是阳明经阳气通也;伤风、咳嗽,是太阳经阳气通也。阳气通则病自退。(查了吾)

凡诊病,不问三常,不知比类,不察神志,不遵圣训,故犯无忌,医之过也。

○凡医不能察识营卫受病浅深,虚实寒热,先后之变,白首有如童稚,不足数也。(《医门法律》)
治法
经义

古之治病,惟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慕之累,外无伸宦之形。此恬 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已。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汤液,十日以去,八风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苏草 之枝。暮世之治病,则不然,不本四时,不知日月,不审逆从,病形已成,乃欲微针治其外,汤液治其内,粗工凶凶,以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复起。

○治病必求其本。先病而后逆者,治其本;先逆而后病者,治其本。先寒而后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后生寒者,治其本。先热而后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后生热者,治其本。先病而后泄者治其本;先泄而后生他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中满而后生心烦者,治其本。大小不利,治其标;大小利,治其本。先大小不利而后生病者,治其本。病反其本,中标之病;治反其本,中标之方。言标与本,易而勿损。察本与标,气可令调。

○从内之外者,调其内;从外之内者,治其外;从内之外而盛于外者,先调其内,而后治其外;从外之内而盛于内者,先治其外,而后调其内;中外不相及,则治主病。

○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从之,坚者削之,客者除之,劳者温之,结者散之,留者攻之,燥者濡之,急者缓之,散者收之,损者益之,逸者行之,惊者平之,上之下之,摩之浴之,薄之劫之,开之发之,适事为故。

逆者正治,从者反治。寒因热用,热因寒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则同,其终则异。

○病之始起也,可刺而已;其盛可待衰而已。因其轻而扬之,因其重而减之,因其衰而彰之。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满者泻之于内。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在皮者,汗而发之。其剽悍者,按而收之。其实者,散而泻之。血实宜决之,气虚宜掣引之。

○开鬼门,洁净府,除陈 ,倒仓廪。

○风淫于内,治以辛凉,佐以苦甘,以甘缓之,以辛散之。热淫于内,治以咸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以苦发之。湿淫于内,治以苦热,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渗之。火淫于内,治以咸冷,佐以苦辛,以酸收之,以苦发之。燥淫于内,治以苦温,佐以甘辛,以苦下之。寒淫于内,治以甘热,佐以苦辛,以咸泻之,以辛润之,以苦坚之。(《素问》)

形气不足,病气有余,是邪气胜也,急泻之;形气有余,病气不足,急补之。形气不足,病气不足,此阴阳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则重不足,重不足则阴阳俱竭,血气皆尽,五脏空虚,老者绝灭,壮者不复矣。

形气有余,病气有余,此阴阳俱有余也,急泻其邪,调其虚实。故曰:有余者泻之,不足者补之。(《灵枢》)

无妄之疾,勿药有喜。(《易经》)

疡医,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之祝药刮杀之齐。(《周礼》)

去病务于尽。(《左传》)

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当先补其阳,而后泻其阴。阴气不足,阳气有余,当先补其阴,而后泻其阳。营卫通行,此其要也。(《难经》)

哲言

医王能治一切病,不能治命尽之人。(《楞严经》)

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当自生者,越人能使起耳。(《史记》)

上工治未病,何也?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中工不晓相传,见肝之病,不解实脾,惟治肝也。(《金匮要略》)

一人之身,一国之象也。胸腹之位,犹宫室也;四肢之别,犹郊境也;骨节之分,犹百官也;神,犹君也;血,犹臣也;气犹民也。知治身,则能治国矣。夫爱其民,所以安其国,惜其气,所以全其身。是以圣人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医之于无事之前,不追于既逝之后。然后真一存焉,三一守焉,百病却焉,年寿延焉。(抱朴子)

古之神圣之医,能疗人之心,预使不致于有疾。今之医者,惟知疗人之疾,而不知疗人之心,是犹舍本求末,不澄其源,而塞其流,欲求疾愈,不亦愚乎?( 仙)

良医治病,必先求其得病之因。虚邪当治其母,实邪当治其子,微邪当治其所胜,贼邪当治其所不胜,正邪当治其本经。杂受病邪者,非止一端,察其杂合之轻重,视其标本之缓急,以为施治之先后。(《局方发挥》)

治病有八要:一曰虚,五虚是也;二曰实,五实是也;三曰冷脏腑,素有积冷是也;四曰热脏腑,素有积热是也;五曰邪,非脏腑正病也;六曰正,非外邪所中也;七曰内,病不在外也;八曰外,病不在内也。审此八要,参以脉候病机,庶几无误。(商辂)

治病分初、中、末三法。初治之道,法当猛峻,缘病得之新暴,当以猛峻之药,急驱去之,不使病邪久居身中为害也;中治之道,法当宽猛相济,为得病之非新非久,当以缓疾得中,养正去邪,相济而兼治之;末治之道,法当宽缓广服,平善无毒,培养血气,俾其邪自去。

○治法有五:一曰和,假令小热之病,当以凉药和之;和之不已,次用取,为热势稍大,当以寒药取之;取之不已,次用从,为热势既甚,当以温药从之,或寒因热用;从之不已,又用折,为病势极甚,当以逆制之;逆制不已,当以下夺之;下夺不已,又用属,为求其属以衰之,缘热邪深陷骨髓,无法可出,针药所不能及,故求其属以衰之。

求属之法,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也。

○高者抑之,非高者故当抑也,以其本下,而失之太高,故抑之而使下。

若本高,何抑之有?下者举之,非下者故当举也,以其本高,而失之太下,故举之而使高。若本下,何举之有?

(《此事难知》)

《经》云:治病必求其本。故举其略曰:死以生为本,欲救其死,勿伤其生;邪正为本,欲攻其邪,必顾其正;阴以阳为本,阳存则生,阳尽则死;静以动为本,有动则活,无动则止;血以气为本,气来则行,气去则凝;证以脉为本,脉吉则吉,脉凶则凶;先者后之本,从此来者,须从此去;急者缓之本,孰急可忧,孰缓无虑;内者外之本,外实者何伤?中败者堪畏;下者上之本,滋苗者先固其根,伐下者必枯其上;虚者实之本,有余者拔之无难,不足者攻之何忍?真者假之本,浅陋者只知见在,精妙者疑似独明。总之求本之道无他,勿伤其生而已。

○按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二句,为病治之大纲。其辞似显,其义甚微,最当详辨。而辨之有最难者,何也?盖实言邪气实,宜泻也;虚言正气虚,宜补也。凡邪正相搏而为病,则邪实正虚皆可言也。故主泻者,则曰邪盛则实,实当泻也;主补者,则曰精夺则虚,虚当补也。各执一句,茫无确见,借口文饰,孰得言非!是以至精之训,反酿莫大之害,不知理之所在,有必不可移易者,余请析此为四:曰孰缓、孰急、其有、其无也。所谓缓急者,察虚实之缓急也。无虚者急在邪气,去之不速,留则生变也;多虚者急在正气,培之不早,临期无济也;微实微虚者,但治其实,可一扫而除也;甚实甚虚者,所畏在虚,但固守根本,则邪无不退也;二虚一实者,兼治其实,开其一面也;二实一虚者,兼治其虚,防生不测也。总之,实而误补,固必增邪,犹可解救,其祸小;虚而误攻,真气忽去,莫可挽回,其祸大。此虚实之缓急,不可不察也,所谓有无者,察邪气之有无也。凡风、寒、暑、湿、燥、火,皆能为邪,邪之在表、在里、在腑、在脏,必有所居,求得其本,则直取之,此所谓有,有则邪之实也;若无六气之邪,而病出三阴,则惟情欲以伤内,劳倦以伤外,非邪似邪,非实似实,此所谓无,无则病在元气也。不明虚实有无之义,必至以逆为从,以标作本,绝人长命,可不慎哉!(《类经》)

治病之则,当知邪正,当权重轻。凡治实者,譬如耘禾。禾中生稗,禾之贼也,有一去一,有二去二,耘之善者也。若有一去二,伤一禾矣;有二去四,伤二禾矣;若识禾不的,俱认为稗,而计图尽之,则无禾矣。

此用攻之法,贵乎察得其真,不可过也。凡治虚者,譬之给饷,一人一升,十人一斗,日饷足矣。若百人一斗,千人一斛,而三军之众,又岂担石之粮所能活哉?一饷不继,将并前饷弃之,况于从中克减乎?此用补之法,贵乎轻重有而也。

○凡临证治病,不必论其有虚证、无虚证,但无实证可据而为病者,盒饭兼补,以调营卫精血之气。亦不必论其有火证、无火证,但无热证可据而为病者,盒饭兼温,以培命门脾胃之气。

○用补之法,贵乎先轻后重,务在成功;用攻之法,必须先缓后急,及病则已。

○时医治病,但知察标,不知察本。但见其所急在病,而全不知所急在命。此其孰可缓也?孰当急也?孰为今日之当急?孰为明日之更当急也。

○温中即所以散邪,强主即所以逐寇。

○欲表散者,须远酸寒;欲降下者,勿兼升散。阳旺者当知忌温,阳衰者沉寒毋犯,上实者忌升,下实者忌秘,上虚者忌降,下虚者忌泄,诸动者再动即散,诸静者再静即灭。甘勿施于中满,苦勿施于假热,辛勿施于热躁,咸勿施于伤血,酸木最能克土,脾气虚者少设。

○用药处方,有反佐之道者,此轩岐之法旨,治病之微权。后世医家,每多假借以乱经常,不惟悖理于前,抑且遗害于后。观《内经》之论治,曰:奇之不去则偶之,偶之不去则反佐以取之。所谓寒热温凉,反从其病也。此其义,盖言病有微甚,亦有真假,先从正治,正治不愈,然后反佐取之,此不得不然而然也。又曰:微者逆之,甚者从之,逆者正治,从者反治。此谓以寒治热,以热治寒,逆其病者,谓之正治;以寒治寒,以热治热,从其病者,谓之反治。如以热治寒,而寒拒热,则反佐以寒而入之;以寒治热,而热拒寒,则反佐以热而入之,是皆反佐之义,亦不得不然而然也。又曰:热因寒用者,如大寒内结,当治以热,然寒甚格热,药不得入,则以热药冷服,下嗌之后,冷体既消,热性便发,情且不违,而致大益。寒因热用者,如大热在中,以寒攻治则不入,以热攻治则病增,乃以寒药热服,入腹之后,热气既消,寒性遂行,情且协和,而病以灭,此皆反佐之义也。外如仲景治少阴之利,初用白通汤,正治也;继因有烦,而用白通加猪胆汁汤,反佐也。其治霍乱吐利脉微欲绝者,初用四逆汤,正治也;继因汗出小烦,而用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反佐也。若今之所谓反佐者则不然,观丹溪之治,吞酸以黄连为君,而以吴萸佐之;治心腹痛倍加山栀,而以干姜佐之。夫既谓其热,寒之可也,何以复用干姜、茱萸?既谓其寒,热之可也,何以复用黄连、栀子?自相矛盾,能无误乎?夫反佐之法,病治之权也。

经者日用之经常,权者制宜之权变,必于正经之外,方用权宜,岂随病处方,即宜用乎?然则何者宜反,何者不宜反?盖正治不效者宜反也,病能格药者宜反也,火极似水者宜反也,寒极反热者宜反也。真以应真,假以应假。设无格拒假证,自当正治,何以反为?不当权而权,则悖理反常;不当反而反,则攻邪失正。乌可混耶?

(张景岳)

夫病有宜汤者,宜丸者,宜散者,宜下者,宜吐者,宜汗者,宜灸者,宜针者,宜补者,宜按摩者,宜导引者,宜蒸熨者,宜暖洗者,宜悦愉者,宜和缓者,宜水者,宜火者,种种之法,若非良善精博,难为取愈。

庸下浅识乱,投汤丸,汗、下、补、吐,动使交错,轻者令重,重者令死。且汤可以涤荡脏腑开通经路,调品阴阳,祛分邪恶,润泽枯朽,悦养皮肤,养气力,助困竭。丸可以逐风冷,破坚症,消积聚,进饮食,舒营卫,开关窍。散者能祛风邪暑湿之气,掳寒湿混浊之毒,发散四肢之壅滞,除剪五脏之结伏,开阳和胃,行脉通经。

下则疏豁开塞。补则益助虚乏。灸则起阴通阳。针则行营引卫。导引则可以逐客邪于关节。按摩则可以驱浮淫于肌肉。蒸熨辟冷,暖洗生阳,悦愉爽神,和缓安气。若实而不下,则心腹胀满,烦乱鼓肿;若虚而不补,则气血消散,肌肉耗亡,精神脱失,意志昏迷。可汗而不汗,则毛孔闭塞,闷绝而终;合吐而不吐,则结胸上喘,水食不入;当灸而不灸,则冷气重凝,阴毒内聚,厥气上冲,分隧不散;当针而不针,则营卫不行,经络不利;宜导引而不导引,则邪侵关节,固结难通;宜按摩而不按摩,则淫随肌肉,久留不消;宜蒸熨而不蒸熨,则冷气潜伏,渐成痹厥;宜暖洗而不暖洗,则阳气不行,阴邪相害;不当下而下,则开阳荡胃,洞泄不禁;不当汗而汗,则肌肉消绝,津液枯耗;不当吐而吐,则心神烦乱,脏腑奔冲;不当灸而灸,则重伤经络,内蓄痰毒,反害中和;不当针而针,则气血散失,机关细缩;不当导引而导引,则真气劳败,邪气妄行;不当按摩而按摩,则肌肉 胀,筋骨舒张;不当蒸熨而蒸熨,则阳气偏行,阴气内聚;不当暖洗而暖洗,则汤灼皮肤,热生肌肉;不当悦愉而悦愉,则神失气消,精神不快;不当和缓而缓,则气停意折,健忘伤志。大凡治疗,要合其宜。脉状病候,少陈于后:凡脉不紧数,则勿发汗;脉不疾数,不可以下;心胸不闭,尺脉微弱,不可以吐;关节不急,营卫不壅,不可以针;阴气不盛,阳气不衰勿灸;内无客邪,勿导引;外无淫气,勿按摩;皮肤不痹,勿蒸熨;肌肉不寒,勿暖洗;神不凝迷,勿悦愉;气不奔急,勿和缓。顺此者生,逆此者死。(《中藏经》)

《经》云:识中标,只助本。治千人,无一损。如脾土虚者,温暖以益火之原;肝木虚者,濡润以壮水之主;肺金虚者,甘缓以培土之基;心火虚者,酸收以滋木之宰;肾水虚者,辛润以保金之宗。此治虚之本也。木欲实,金当平之;火欲实,水当平之;土欲实,木当平之;金欲实,火当平之;水欲实,土当平之;此治实之本也。金为火制,泻心在保肺之先;木受金戕,平肺在补肝之先;土当木贼,损肝在扶脾之先;水被土乘,清脾在滋肾之先;火承水制,抑肾在养心之先。此治邪之本也。

○病属于虚,治宜以缓。虚者精气夺也,盖病已沉痼,治须次第,故治虚无速法,亦无奇法,如家贫年久,室内空虚,非旦夕间事也。病属于实,治宜以急。实者邪气胜也,盖邪不速逐,为害滋蔓,故治实无缓法,多有奇法,如寇盗在家,当开门急逐即安。此病机缓急之法也。

○要知平人而至于病,必由于水火二家先病也;病至于大,必由于水火二道病极也;大至于危,必由于水火二气将脱也。故小病或由于气血之偏,而大病必由于水火之害。舍气血以治小病,舍水火以治大病,真犹缘木求鱼,其可得乎?(《冯氏锦囊》)

凡治病惟发表不远热,非发表则必远热矣;惟攻里不远寒,非攻里则必远寒矣。不当远而远,当远而不远,其害不可胜言。

○今人外感病兼内伤者居多,用药全要分别。如七分外感,三分内伤,则治外感药中,宜用缓剂、小剂及姜、枣和中为引,庶无大动正气、汗血等累。若七分内伤,三分外感,则用药全以内伤为主。盖内伤之人,才有些微外感,实时发病,不似壮盛之人,必所感深重,其病乃发也。

○凡治阴病,得以转阳,则不药自愈。纵不愈,用阴分药一剂,或四物二连汤,或六味地黄汤,以剂其偏,则无不愈。

○蓄鱼千头者,必置介类于池中,否则其鱼乘雷雨而冉冉腾散。盖鱼虽潜物,而性乐于动,以介类沉伏之物,而引鱼之潜伏不动,同气相求,理通元奥。故治真阳之飞越,不以鼋鳖之类引之下伏,不能也。(喻嘉言)

《旧唐书·谈宾录》云:病之用药,有正相当者,只须单用一味,直攻其病,药力既纯,病即立愈。今人不能别脉,莫识病源,惟以臆度,多用药味,譬之于猎,未知兔所,多发人马,空地遮围,冀其偶获,如此疗病,不亦疏乎!

假令一药偶然当病,复共他味相和,彼此牵制,气势不行,所以难瘥。(《知新录》)

治病先去病根,然后可用收涩。浣衣须去垢腻,然后可加粉饰。(朱丹溪)

益火之原,以消阴翳;壮水之主,以制阳光。

○益心之阳,寒亦通行;强肾之阴,热之犹可。(王太仆)

先救人,后治病。医当医人,不当医病。

○治感证,始终以存津液为第一义。

○推陈可以致新,致新可以推陈。

○内伤之新,补之当早;外感之新,散之戒重。内伤之久,补之当峻、当速;外感之久,散之不可峻、不可速。

○有内伤似外感者,此火不可发散,发散则亡阴;不可以霜雪压之,压之则灭火。盖非水无以救火,非有根之水,不足以救离根之火。

○何谓虚实?有阴虚,有阳虚,有先天之阴阳虚。何谓阴虚?血虚也。何谓阳虚?

气虚也。血虚者补其血,四物汤之类是也;气虚者补其气,补中益气汤之类是也。先天之阴虚者,六味、左归之类是也;先天之阳虚者,八味、右归之类是也。有攻伐太过之阳虚者,如用寒凉,而致阳遏不升,当以参、术、黄 温之,甚者姜、桂以助之,又甚者八味、右归从其原以救之。有攻伐太过之阴虚者,如用发散,而致津液干枯,当以归、芍、熟地滋之,枸杞、龟鹿两胶粘腻之物以填之是也。(《己任编》)

凡诊脉左右俱病者,治在右,以天地之气自右行左耳;上下俱病者,治在下,以万物之气自下行上耳。

故心肺俱病,治在膻中;肝脾俱病,治在胃;两肾俱病者,治在右肾,此重在右也。心肝俱病,治在肝;肝肾俱病,治在肾;心肾俱病,亦治在肾;脾肺俱病,治在脾;脾肾俱病,治在肾;肺肾俱病,亦治在肾,此重在下也。又肺与左肾俱病,治在左肾;心与右肾俱病,治在右肾,亦重下也。肺与肝俱病,治在肺;肾与脾俱病,治在脾;亦重右也。或曰心脾俱病,治火补土,何反言之?然。治火补土,乃治足少阴,亦上病治下也。若治手少阴,则不能补脾,且将克肺,故心脾俱病,治土除湿,心邪自旺,脾土亦燥,二脏俱理。所以治下可以理上,治右可以理左,均为本治,其标治不与此并论焉。(魏荔彤)

若夫土者从火寄生,即当随火而补,然有至妙之理。阳明胃土,随少阴心火而生,故补胃土者,当补心火,而归脾一方,又从火之外家而补之,俾木生火,火生土也。太阴脾土,随少阳相火而生,故补脾土者,当补相火,而八味丸一方,合水火既济而蒸腐之也。

○今之言补肺者,人参、黄 ;清肺者,黄芩、麦冬;敛肺者五味、诃子;泻肺者葶苈、枳壳。病之轻者,岂无一效!若本原亏损,毫不相干。盖肺金之气,夜卧则归藏于肾水之中,丹家谓之母藏子宫,子隐母胎。肺名娇脏,畏热畏寒,肾中有火,则金畏火刑而不敢归;肾中无火,则水冷金寒而不敢归。或为喘胀,为咳哕,为不寐,为不食,如丧家之狗。斯时也,欲补土母以益子,则喘胀愈甚;若清之、泻之,则肺气日消,死期迫矣。惟收敛者,仅似有理,然不得其门,从何而入?《仁斋直指》云:肺出气也,肾纳气也;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本。凡气从脐下逆奔而上者,此肾虚不能纳气归元也。毋徒从事于肺,或壮水之主,或益火之原,火向水中生矣。

○咳血发热,未必成瘵,服四物、知柏之药不已,则瘵成矣;胸满膨胀,悒悒不快,未必成胀,服山楂、神曲之药不已,则胀成矣;面浮 肿,小便闭涩,未必成水,服渗利之药不已,则水成矣;气滞膈塞,未必成噎,服青皮、枳壳之药不已,则噎成矣。(赵养葵)

人知补之为补,而不知泻之为补;知泻之为泻,而不知补之为泻。故补血以益营,非顺气则血凝;补气以助卫,非活血则气滞。(《医学入门》)

治虚邪者,当先顾正气,正气存则不致于害。且补中自有攻意,盖补阴即所以攻热,补阳即所以攻寒。世未有正气复而邪不退者,亦未有正气竭而命不倾者。

○东方之木,无虚不可补,补肾即所以补肝;北方之水,无实不可泻,泻肝即所以泻肾。故曰肝肾同治。肾应北方癸水,于卦为坎,于象为龙,龙潜海底,龙起而火随之;肝应东方乙木,于卦为震,于象为雷,雷藏泽中,雷起而火随之。故曰乙癸同源。(李士材)

乙癸同源说,究不得其理之所以然。肝者巽木,肾者坎水;河图二七同宫,洛书二七相连,此水木所以同根,故二火亦同根也。人知水能生木,不知木亦能生水,同气相求。以五行验之:甲木生在亥,此以阳水生阳木;癸水生在卯,此以阴木生阴水,其理固昭然矣。更以人身验之:酸者木之味也,言酸思酸,则齿龊而津液即生,木之生水,其感召有甚神速者,故水固所以生木,补木亦所以生水。六味丸补肾之剂,而用山茱萸以补肝,其理微矣!观乙癸之同源,医家其可轻言伐木、平肝乎?(《河洛精蕴》)

肝之治有数种:水衰而木无以生者,用地黄丸,乙癸同源是也;土衰而木无以植者,用参苓白术散,缓肝培土是也;本经血虚有火者,用逍遥散清火;血虚无火者,用归脾汤养阳。至于补火之法,亦下同乎肾;而泻火之治,则上类乎心。左金丸独用黄连为君,从实则泻子之法,以直折其上炎之势;吴茱萸从类相求,引热下行,并以辛温开其郁结,惩其杆格,故以为佐。然必木气实,而土不虚者,庶可相宜。(胡天锡)

《内经》:浊气在上,则生 胀;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此四句,乃治上、下二焦紧要之法。故治胸膈胀满,多用降下药,如牛膝、茯苓之类;治泻利日久,多用升上药,如升麻、柴胡之类,不可不知。(吴篁池)

今之治气疾,惟知求之脾肺,而不知求之肾,所以鲜效。夫肾间动气,为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呼吸之门,三焦之原。有因房劳过度,或禀受素弱,肾经不足,气无管束,遂多郁滞,致生诸病。医者止知理气,而气愈不可理,又以快药下之,而死者过半矣。复有以为脾虚不能运化之故,而从事补脾,仅可苟延岁月,终不免于死亡。

此不知补肾之过也,宜用破故纸、茴香、胡芦巴之类主之。

○凡用调气药,须兼用和血药佐之。盖未有气滞而血能和者,血不和则气益滞矣。(王宇泰)

治气虚有三法:上气虚者,升而举之;下气虚者,纳而归之;中气虚者,温而补之。

○用药之妙,须从虚着力。一落在实处,再难长进。头痛医头,此医家之大忌。(周慎斋)

见痰休治痰,见血休治血,无汗莫发汗,有热莫攻热,喘生毋耗气,精遗毋止涩。(王应震)

大热利小便亦釜底抽薪之义。

○治风药须兼养血药,制其燥也;养血药须兼搜风药,行其滞也。(《医方集解》)

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陈良甫)

肥人之身,以火为宝;瘦人之身,以湿为宝。故肥人不任清凉,瘦人不任温补。

○肝以散为补,心肾以收为补,脾以燥为补,肺以润为补,肠胃以通为补。古人有以大黄为补剂者,肠胃闭结,气不行也。(《怡堂散记》)

勿见热而投凉,勿因咳而理肺。

○九窍不和,皆属胃病,上下交病,治在中焦。

○凡元气已伤,而病不愈者,当与甘药。理阳气当推建中,顾阴液须投复脉。

○治肝病三法:辛散以理用,酸泄以体用,甘缓以益用。(叶天士)

凡病伤于情志,治以和肝、开心、醒脾、解郁为主。然须轻药缓治,渐可向愈。若用重药,反伤其胃气矣。

○凡外感病挟食者颇多,当思食为邪裹,散其邪则食自下。若杂消导于发散药中,胃汁复伤,因而陷闭者多矣。

至若风多挟暑、湿、寒,或挟燥火,或挟恼怒、劳倦、房事,及肝气、宿瘕、诸血等证,皆外感之病,无有不挟者。所贵随证制宜,斟酌尽善,庶无差误。(《吴医汇讲》)

有此形故有此病,病者形为之也。然六邪之中人也,形受之,气味之药物能治之。七情之伤人也,亦形受之,而七情之起,则由于心意识,故其为病,有难尽于药石治者。如《经》言怒可胜思,悲可胜怒之类,以无形治无形,以相克取相生,自有无穷妙义。予病忧郁伤神,百药不效,幸得致身云路,以喜开忧,而痼病遂瘳,此岂药石之所能治哉!

○方书言:治病衰其大半而止,不可过剂,过则反伤正气。大凡攻病,去其大半,即宜养正而佐以祛邪,正气充而邪气自尽。若必欲尽攻其邪,而后补正,将正气与邪气俱竭矣。

○凡痈肿结核,世人多视为外科。立斋以为此属肾水亏损,肝火血燥,法当滋肾水,生肝血,用六味汤治之。其有胸胁等处,大如升斗,或破如菌、如榴,不问大小,俱治以前法。

○又论瘰疠乃肝经血燥,当清肝火,滋肾水,若竟作痰治,多成坏证。(《折肱漫录》)

凡治病不察五方风气,服食居处,各不相同,一概施治,药不中 ,医之过也。

○凡治病不辨新病邪实,久病正虚,缓急先后失序,而实实虚虚,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医则
经义

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素问》)

医不三世,不服其药。(《礼记》)

三折肱知为良医。(《左传》)

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论语》)

哲言

九折臂而成医。(《楚辞》)

不为良相,则为良医。(范文正)

人之所病病疾多,医之所病病道少。(扁鹊)

古之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上医医未病,中医医欲病,下医医已病。

○今之医者,不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伎,始终循旧,省病问疾,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诊决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此皆医之深戒也。(《千金方》)

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达理,不可任也;非廉洁明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医,必选其德能仁恕博爱,其智能宣畅曲解,能知天时运气之序,能明性命吉凶之数,处虚实之分,定顺逆之节,原疾病之轻重,量药剂之多少,贯微洞幽,不失细小,如此乃谓良医。(《初学记》)

医之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致其约。是故前人立教,必使之先读儒书,明《易》理、《素》、《难》、《本草》、《脉经》,而不少略者何?盖非四书,无以通义理之精微;非《易》,无以知阴阳之消长;非《素问》,无以识病,非《本草》,无以识药;非《脉经》,无以诊候而知寒热虚实之证。(《医学集成》)

不知《易》者,不足以言太医。惟会理之精,故立论之确,即遗之万世而无弊。彼知医不知《易》者,拘方之学,一隅之见也。以小道视医,以卜筮视《易》,亦蠡之测,豹之窥也,恶足以语此。(《医旨绪余》)

儒家有尧舜,医家有轩岐也。儒家有孔子,医家有仲景也。尧舜之道,非孔子而不传;轩岐之道,非仲景而莫显。世未有不读孔子书而称儒者,多有不读仲景书而称医者。(程郊倩)

仓公神医,乃生五女而不生男。其师公乘阳庆,亦年七十余无子,医乃无种子之术。(李濂《医史》)

医家切须自养精神,专心道业,勿涉一毫外务。盖医者意也,审脉、辨证、处方,全赖以意为主,倘精神不足,则厌烦苟率,而艰于深心用意矣。

○孙思邈之祝医者曰:行欲方而智欲圆,心欲小而胆欲大。嗟乎!医之神良尽于此矣。宅心醇谨,举动安和,忌心勿起,贪念罔生,毋忽贫贱,毋惮疲劳,检医典而精求,对疾苦而悲悯,如是者谓之行方。禀赋有浓薄,年岁有老少,身形有肥瘦,性情有缓急,境地有贵贱,风气有柔强,天时有寒热,昼夜有重轻,受病有新久,运气有太过不及,知常知变,能神能明,如是者谓之智圆。望、闻、问、切宜详,补、泻、寒、温须辨,当思人命至重,冥报难逃,如是者谓之心小。补即补而泻即泻,热斯热而寒斯寒,抵当、承气,时用回春,姜附、理中,恒投起死,如是者谓之胆大。四者似分而实合也。(《冯氏锦囊》)

医者根据也,有身者所倚赖以生全者也。想者由心识中想像前境,施设种种名、种种言者也。故将生全有身者,当想定人身平常境界,及不平常境界而为治也。又云:医者意也,而意之所变为想,以意想平治其不平常,则平常境界,医所当想者矣,故作医想。(卢不远)

馆师无坐板气,地师无流艺气,禅师无杖拂气,炼师无丹汞气,医师无方术气,方是白描画手,本分师家。

○医有膏、粱、藜、藿之不同,原其传派多门,趋向不类,难与并为优劣。擅膏粱之术者,专一附桂名世;得藜藿之情者,无非枳橘见长。第膏粱之治多难愈,以其奉养柔脆,痰涎胶固乎上,精神凋丧乎下,即有客邪,非参无以助诸药之力;藜藿之患都易除,以其体质坚韧,表邪可以恣发,里邪可以峻攻,纵有劳伤,一术足以资百补之功。(张路玉)

医不贵于能愈病,而贵于能愈难病;病不贵于能延医,而贵于能延真医。夫天下事,我能之,人亦能之,非难事也;天下病,我能愈之,人亦能愈之,非难病也。惟其事之难也,斯非常人之所能知;病之难也,斯非常医之所能疗。故必有非常之人,而后可为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医,而后可疗非常之病。第以医之高下,殊有相悬。譬之升高者,上一层有一层之见,而下一层者,不得而知之;行远者,进一步有一步之闻,而近一步者,不得而知之。是以错节盘根,必求利器。阳春白雪,和者为谁?

○病家之要,难在择医,然而择医非难也,而难于任医。任医非难也,而难于临事不惑,确有主持,而不致朱紫混淆者之为更难也。倘不知此,而偏听浮议,广簇医,则骐骥不多得,何非冀北驽群?帷幄有神筹,几见圮桥杰竖?危急之际,奚堪庸妄之误投?疑似之秋,岂可纷纭之错乱?一着之谬,此生付之矣。以故议多者无成,医多者必败。多何以败也?君子不多也。欲辨其多,诚非易也;然而尤有不易者,则正在知医一节耳。夫任医如任将,皆安危之所关,察之之方,岂无其道?第欲以慎重与否观其仁,而怯懦者实似之;颖悟与否观其智,而狡诈者实似之;果敢与否观其勇,而孟浪者实似之;浅深与否观其博,而强辩者实似之。执拗者若有定见,夸大者若有奇谋。熟读几篇,便见滔滔不竭;道闻数语,何非凿凿有凭?不反者,临涯已晚;自是者,到老无能。执两端者,冀自然之天功;废四诊者,犹瞑行之瞎马。

得稳当之名者,有耽搁之误;昧经权之妙者,无格致之明。有曰专门,决非通达;不明理性,何谓圣神?又若以己之心度人之心者,诚接物之要道,其于医也则不可;谓人己气血之难符,三人有疑,从二同者,为决断之妙方,其于医也亦不可;谓愚、智、寡、多之非类必也。小、大、方、圆全其才,神、圣、工、巧全其用,能会精神于相与之际,烛幽隐于元冥之间者,斯足谓之真医,而可以当性命之任矣。

○明哲二字,为见机自保也。

夫医患不明,明则治病何难哉?而所患者,在人情耳!人事之变,莫可名状。如我有独见,岂彼所知?使彼果知,何藉于我?每有病临危剧,尚执浅见,从旁指示,某可用某不可用,重之云太过,轻之言不及,一不合意,必有后言,是当见机之一也。有杂用不专,主见不定,药已相投,渠不知觉,忽惑人言,舍此慕彼;凡后至者,欲显己长,必谈前短,及其致败,反以嫁谗,是当见机之二也。有病入膏肓,势必难疗,怜其苦求,勉为举手,当此之际,使非破格出奇,何以济急?倘出奇无功,徒骇人目,事后必招浮议,是当见机之三也。或有是非之场,争竞之所,利害所居,恐涉其患,是当见机之四也。有轻医重巫,可无可有,徒用医名,以尽人事;尚有村鄙之夫,不以彼病为恳,反云为我作兴,吁!诚可哂也,是当见机之五也。有议论繁杂者,有亲识要功者,有内情不协者,有任性反复者,皆医中所最忌,是当见机之六也。凡此六者,俱当默识,而惟于缙绅之间,尤当加意。盖恐其不以为功,而反以为罪,何从辨哉?

虽曰:吾尽吾心,非不好生。然势有不我由者,不得不见机进止,明哲自保,不可少也。(张景岳)

一医医不学无术之病。医以生人,亦以杀人;惟学则能生人,不学则适足以杀人。盖不学则无以广其识,不学则无以明其理,不学则不能得其精,不学则不能通其权达其变,不学则不能正其讹、去其弊,如是则冒昧从事,其不至杀人也几希矣!或曰:医必有传,或传之于师,或传之于祖若父,皆学也。抑知恃此以为学,其去学也远矣!彼仅恃其倾耳听受之逸,必不复有心思研究之劳。且既守其一成不易之规,则必昧乎神明变化之理。一若历代诸贤圣,皆不如其师、其祖、若父之足信从也。一若历代贤圣垂训之书,皆不如其师、其祖、若父之口语为足凭也。故善学人,无论有传无传,总非求得乎古昔圣贤之理不可也。自《灵》、《素》而下,以及于近代诸书,无不细心探讨,识高理透,眼快心灵,凡遇一病,必认得真,拿得定,不为邪说所惑,不为假象所欺,得心应手,起死回生。以此言学,则真学也。学真而术自神矣,岂仅仅得之听受之间,守其一成之规者,遂得谓之学哉?若仅恃此以为学,则必得其偏而失其全,得其浅而失其深,得其皮毛而失其神髓,得其俗套而失其真诠,及其临证施治,非隔靴搔痒,即傍皮切血;非画饼充饥,即鸩酒解渴,此术之不精,由学之不足也。此不学无术之病,所宜急医者也。

○一医医脉证罔辨之病。凡医人用药,须先认证,认证须先审脉。审脉明,斯认证真;认证真,斯用药当。凡有一证,即有一证之寒、热、虚、实。苟不有以辨之,其能不倒行而逆施乎?惟是证之重者,大寒偏似热,大热偏似寒,大虚偏似实,大实偏似虚,若仅就其似者而药之,杀人在反掌间也。然则于何辨之?即于脉辨之,如伤寒脉浮而紧数,按之有力者,知其证为阳邪在表也;若沉而急数,重按有力者,知其证为阳邪入里也。又如沉而且迟细而且软者,知其证为纯阴无阳也;若浮大满指,按之如丝者,知其证为阴极似阳也。诸如此类,宜细心辨别,斯临证无骑墙之见,用药无相左之虞。其奈近日医家,绝不言此,但曰某药可治某病,某病当用其方,至问其病之为寒、为热、为虚、为实乎?则茫然罔辨也。即或辨之,又往往以虚为实,以寒为热,是又甚于不能辨者也。其不能辨证者,由于不能辨脉也,医尝告人曰:脉作不得准。更有何者可作准乎?从来证之疑似难决者,须于脉决之,虽昔贤亦有从脉不从证,从证不从脉之论。抑知所谓不从者,正深于从也。如沉细迟涩,乃阴寒脉也,而其证却烦躁作渴、面赤身热,若以为热证而清之,则毙矣;惟补之温之,不从其假热之证,正从其真寒之证,而非真谓证有不必从者也。又如狂躁力雄,逾垣上屋,此火热证也,而其脉却伏入骨,若以此为阴脉,而温之则危矣;惟清之、下之,不从其阴寒伏之脉,正从其热极反伏之脉,而非真谓脉有不可从者也。总之,从其真不从其假,不从者其外貌,从者其神髓。医家苟不辨此,未有不颠倒错乱。一剂之误,命即随之。此脉证罔辨之病,所宜急医者也。

○一医医轻忽人命之病。谚云:医家有割股之心。安得有轻忽人命者哉?然观于今,而叹其言之不验也。

或者古昔之言,而于今不符也。今时之医,不惟无割股之心,若并无援手之意。病家殷勤延医,希冀医能疗疾以安生,而医人若漠不相关,守定故智,以缓不切肤之药,期药之得效,病之得生。迨缓药渐死,又绝无引咎之心,绝无愧悔之意,绝无矜怜之情,其残忍惨刻,不较之屠人而尤加烈哉?推其故,皆原于传受之讹耳!闻名医之传人,曰药性毋浓,药数毋重,气薄剂轻,庶易于解手为之徒者,谨遵名医妙诀,谓病重切不可为人担利害,仍留原病还他。嗟嗟!延医用药,原为去病,若仍留病,何贵乎医?既留病则必不能留命。若留一轻病,必渐加重;若留一重病,必渐至死。还他者,听其从容自死之谓也。所以愈遵轻药易解之师传,共安于留病还人之习向,一任急来,我惟缓受,往往有可生之机,必不用切当之药以相救,只恐失一己之名与利遂罔顾人之死与生。此轻忽人命之病,所宜急医者也。

○一医医遵守时套之病。天下事莫便于套,亦莫害于套。医而涉套,则至便而尤至害者也。时套之学也至易,不必费心思之劳,不必多研究之苦,不烦按脉、切理,不待读书讲求,不待深究药性,详察病情,只学一二最易入俗之语。凡视一病,便云是火。或病患自以为虚,则云虽虚却不可补。或云:只宜平补,不可过补。或云:只宜清补兼施,不可温补。只此数语,便足投病患之机,动旁人之听矣!而于药,则单择轻飘飘无力者三十余种,凡治一病,无论寒热虚实,男妇老幼,及轻浅危笃者,悉以此投之。正如戴宽大之帽,不必各合人头;又如嚼屠门之肉,何须真充人腹?至若参、 、归、术等项,稍有益于元气者,概行删去不用,诚恐味浓之药,一有不当,即显弊端,招人指责。不若轻清之味,虽不见功亦不见其害,而孰知其大害存焉。邪炽不能为之攻,正衰不能为之辅,由是病患命登鬼录,而医人则病入膏肓矣。此遵守时套之病,所宜急医者也。

○一医医药似对证之病。甚哉!似之一字,为害匪轻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不恶其非。而恶其似而非,良有以也。夫医之权衡,在于用药;药之妙用,期于对证。无如今之所谓对证者,正其不对证者也,何也?徒得其似故也。如发热,则用柴胡、黄芩之类似也,至其热之为外感乎?为内伤乎?为阴虚乎?为中寒乎?不问也,但曰此退热对证之药也。

如头痛,则用川芎、 本之类似也,至其痛之为风寒乎?为血虚乎?为虚阳贯顶乎?阴证头痛如破乎?不问也,但曰此止痛对证之药也。如腹胀,则用枳壳、浓朴之类似也,至其胀之为食滞乎?为脾虚乎?为寒凝气结乎?

阴水成鼓乎?不问也,但曰此宽胀对证之药也。又如口渴,则用麦冬、花粉之类似也,至其渴之为实热乎?为虚炎乎?为阳邪入胃乎?阴邪入肾乎?抑气虚无津,肾虚水不上升乎?不问也,但曰此治渴对证之药也。如此之类,不胜枚举。岂知古人用药中多变化,有似乎不对证而实对证者,不仅在形似之间也。有如上病下取,下病上取者,若用上药治上,下药治下,则似而非矣。又有从阳治阴,从阴治阳者,若以阳药治阳,阴药治阴,则似而非矣。又有通因通用,塞因塞用者,若以通药治塞,塞药治通,则又似而非矣。无如业医者,不求其真,但求其似,以真者人不知,似者人易晓。故一得其似,而医人遂自负其明,病患遂深信其是,旁人无由见其误,他医亦莫得指其失。此似之一字,易于欺人,易于惑世,易于入俗,易于盗名。讵知其药与病全无涉者,此一似也;药与病正相反者,此一似也;药不能去病,而反增病者,此一似也;药期以救命,而适以送命者,此一似也。似之为害,可胜言哉!此药似对证之病,所宜急医者也。

○一医医曲顺人情之病。医有为病患所喜近,为旁人所称扬,为群医所款洽,而实为医人之大病者,曲顺人情是也。病患何尝知医?遇病辄疑是风、是火;病患安知药性,对医自谓宜散、宜清。医人欲得病患之欢心,不必果是,而亦以为是;未必相宜,而亦以为宜。

其曲顺病患之情有然也。或旁有亲友探问者,每每自负知医,往往欲出己见,而医人遂极口赞其高明,未举方先谦恭请教,既举方又根据命增删,其曲顺旁人之情有然也。近医以随波逐浪为良法,以同流合污为趋时。不求病家有实效,只愿众医无闲言。其曲顺医人之情又有然也。夫其所以曲顺病患之情、旁人之情、医人之情者,何也?盖医人意欲取资于病患,苟拂其情,则病患必谓是坚持独见,不通商量,由是推而远之矣;医人欲藉吹嘘于旁人,苟拂其情,则旁人皆议为偏执骄傲,不肯虚心,不复为之荐举矣;医人更欲互相标榜,苟拂其情,则皆恶其攻人短,表己长,谗言布散,则声名减而财利去矣。此所以不得不曲顺人情也。然吾为医者计,果能学识高,道理明,认证真,用药当,实能起沉 ,救危命,何妨特立独行?每制一方,用一药,如山岳之不可动摇,根据用则生,不根据用则死,在病患方称感不已,旁人自叹服不遑,医人即怀嫉妒,亦无从肆其萋斐之言,又何必委曲周旋,以图主顾,希荐举、避谗谤哉?无如医人未必能具卓然之见,又恐获罪于人,夫利于己,所以随风倒舵,阿谀顺从,徒效外家妇之道。

此曲顺人情之病,所宜急医者也。(《医验录》)

为医固难,而为名医尤难。何则?名医者,声价高,敦请不易。即使有力可延,又恐往而不遇,即或可遇,其居必非近地,不能旦夕可至。故凡轻小之疾,不即延治,必病势危笃,迁延日久,屡易医家,广试药石,一误再误,已成坏证,然后求之。彼名医者,岂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哉?病家不明此理,以为如此大名,必有回天之力,若如他医之束手,亦何以异于人哉?于是望之愈切,而责之愈重。若其病断然必死,则明示以不治之故,定之死期,飘然而去,犹可免责。倘万死之中,犹有生机一线,若用轻剂以冀图塞责,则于心不安;若用重剂以背城一战,万一有变,则谤议蜂起,前医误之咎,尽归于己。虽当定方之时,未尝不明白言之,然人情总以成败为是非,既含我药而死,其咎不容诿矣!又或大病瘥后,元气已虚,余邪尚伏,善后之图,尤宜深讲。

病家不知失于调理,愈后复发,仍有归罪于医之善未者,此类甚多。故名医之治病,较之常医倍难。知其难,固宜慎之又慎,而病家及旁人,亦宜曲谅也。然世又有获虚名之时医,到处误人,而病家反云:此人治之不愈,是亦命也。有人杀之实,无杀人之名。此必其人别有巧术以致之,不在常情之内矣。(徐灵胎)

尝见一医,方开小草,市人不知为远志之苗,而用甘草之细小者。又有一医,方开蜀漆,市人不知为常山之苗,而令加干漆者。凡此之类,如写玉竹为葳蕤,乳香为薰陆,天麻为独摇草,人乳为蟠桃酒,鸽粪为左蟠龙,灶心土为伏龙肝者,不胜枚举。但方书原有古名,而取用宜乎通俗,若图立异矜奇,致人眼生不解,危急之际,难保无误。又有医人工于草书者,医案人或不识,所系尚无轻重;至于药名,则药铺中人,岂能尽识草书乎?孟浪者约略撮之而贻误,小心者往返询问而羁延。可否相约同人,凡书方案,字期清爽,药期共晓。(《吴医汇讲》)
病箴
经义

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病不许治者,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素问》)

子之所慎齐战疾。(《论语》)

哲言

人受先人之体,有八尺之躯,而不知医事,所谓游魂耳!虽有忠孝之心,慈惠之性,无以济之。(皇甫谧)

程子云:病卧于床,委之庸医,比于不孝不慈。事亲者,不可不知医。(《朱子遗书》)

幼幼之心,人所易发;老老之心,人或昧焉。使爱亲如爱子,则人子尽曾参矣。(韩飞霞)

吾有疾病,必尽告医,使其了然于心,然后参以脉。今人以脉试医,犹以身试药也。(苏文忠)

班固曰:有病不治得中医。倘一药之误,悔将噬脐。古云:拙医疗病,不如不疗。与此意同。(《医学入门》)

药者,人生之大利大害也。不遇良医,不如不药,不药而误也悔,药而误也亦悔,然不药之悔小,误药之悔大。

○病者所忌,自酒、色、劳役、饮食及一切例禁外,所大忌者有二:认病为真,终朝 傺,一也;求速效,而轻用医药,二也。予病中守戒甚严,独此二者,以是久而不痊,慎之哉!(《折肱漫录》)

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史记》)

一、广生烦恼,轻身重财;二、饮食无度,不守医戒;三、听信旁言,过求速效;四、但索药方,妄为加减,药味滥恶,煎丸失法;五、偏听祷赛,杂进医巫,既不识病,又不择医;六、诊视不勤,药不对病,讳病忌医,攻补错乱;七、任性反复,朝王暮李,试药集医,荡涤肠胃;八、室家聒噪,动成荆棘,及其致败,反嫁谗说;九、伤生之证,视为平淡,夺命大剂,不敢沾尝;十、不察病本,爱嗜清凉,妄断是非,耽误时日。(罗峰氏)

一俗说:我是火体,毫不可用补。此说误命最多,只闻风鉴家分金、木、水、火、土之形,未闻服药者分金、木、水、火、土之体,况又未闻有金体、木体、水体、土体,何得独有火体?人之脏腑,各分发阴阳五行,又安有专以火为体者?愿病患、医人,细审其理,勿泥俗说,自误误人也。

○一俗说:证虽虚,却补不得。

病患便深信之,抑知其说自相矛盾,可笑也,病不虚则已,既是虚盒饭用补,如何又补不得?如人既已饥寒,自当予以温饱,若云饥寒,而又温饱不得,有是理乎?揣其意,以为虚而有火,故谓不可补耳。抑知虚而有火,即是虚火,正当用补,补则虚回,而火自降。丹溪云:实火可泻,芩、连之属;虚火可补,参、 之属。愿治病者,先审病,再用药,审定是虚病,便放心用补。无火固补,有火亦补,只论虚不必论火,补其虚而火自退。奈何医家不审虚实,但执补不得三字,如莫须有三字一般,便断定虚人罪案,使监守虚牢中,安心待毙而莫之救亦可哀矣。

○一俗说:孩童纯阳,更不可补。守此俗说,所以杀人无算也。用药只论证。岂论年纪?若实证不当用补,即八十岁老人亦不可用;若虚证必当用补,即半岁孩童亦当用之。况孩童其质脆嫩,尤易成虚,薛立斋先生云:小儿易为虚实。此四字最妙,如食啖稍多即内伤。风寒一触即外感,此易实也;消导稍过脾即弱,表散忽略汗不止,此易虚也。盖小儿气未盛,血未旺,骨未坚,肉未满,脾胃卑弱,脏腑空虚,如诸果未至成熟之时,其核尚软,核中之仁,犹是水浆。又如树木老干,虽斧斤不易伤;若初发嫩条,指略攀便折。孰实孰虚,不较然易辨乎?奈罔顾此脆嫩之质,而任意清之、散之,虚极则发热痰涌,吐泻交作,渐成慢脾,脾气散漫欲绝,仍以牛黄紫雪之属,通利而镇坠之,其能复有生机乎?

○一俗说附子有毒,不可用。抑知凡攻病之药皆有毒,不独附子为然。《周礼》冬至日采毒药以攻疾。《内经》有大毒治病,常毒治病,小毒治病之论。扁鹊云:吾以毒药活人。盖无毒之品,不能攻病,惟有毒性者,乃能有大力,凡沉寒痼冷,及伤寒中阴等证,非附子不能驱阴回阳,故《本草》称其有斩关夺将之能,追魂夺魄之功。今人但因有毒二字,遂禁锢不用,使阴寒之证,无由复生。且有病则病受之,亦无余性旁及作毒,即使有毒却能令人生,有毒而生,不胜于无毒而死乎?

○一俗说:夏月忌用桂、附辛热等药。若是则治病用药,不必论证,只论四时可矣。夏月天炎,便用寒凉药;冬月天寒,便用温热药;春秋不寒不热,便用平和药。有是理乎?

如盛冬伤寒传经阴证,治用石膏、大黄、承气之类,岂以冬月天寒,盒饭忌用寒凉耶?若夏月本属伏阴在内,而人又多食冷物,或冷水洗浴,或裸体贪凉,故中阴中寒之证,夏月更多,岂以夏月阴寒之证,亦忌用温热,以视其死耶?夏月疟痢,每多夹阴之证,即当同伤寒阴证治法,非温补不能救,而况乎直中阴经之证,舍桂、附更将奚恃乎?第人不能辨认,故只知温热当忌耳。岂知寒凉杀人,易如反掌耶?往往见治夹阴疟痢,亦同治邪疟热痢法,直以芩、连、大黄之类杀之。遇中阴寒证,不曰中暑,便云受热,直用白虎汤、香薷饮之类杀之。

辛热固当忌矣,不知寒凉杀人,亦当忌否?

○一俗说:治重病先须用药探之,方为小胆细心。愚谓此非小胆也,非细心也,第无目耳。试看门前无目乞儿,以竹棒点地,探途路也,扪墙摸壁,探门户也。纵探得是路,又不知是坑、是埂,纵探着有门,又不知是庙宇、是住宅。何如有目者,一目了然,既看得清,又毫不费力。故治病而用探法。再探不着;即探着,亦探不清。况从来重病最易哄人,大实偏似虚,大虚偏似实,大寒偏似热,大热偏似寒。探着相似处,必与真处相反,再待探着真处,而前之反药,已不可救矣。惟有目医人,一眼觑定病患之真情,或大泻实,或大补虚,一发中的,使久病立效,危病立安,岂不直捷痛快!何用东掏西摸,作瞎子行径?若危急之证,能待尔纵容细探乎?

○一俗说:产后服不得人参。此极不通之论,不知出自何书?有何引据而为此语,以误人命?遂令家喻户晓,见有用人参以救产妇者,必群力阻之,坐视其死而后已。彼谓产后服不得人参者,恐其补住污血,不得行耳。抑知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滞,然气之所以滞者,气虚故也;气之所以行者,气旺故也。故必用人参以补气,气旺则气行,而污血自行,必无补住不行之理。况产后虚证甚多,要紧处不专在行污,安可单为污血而置性命于不问乎?丹溪云:产后当以大补气血为主,一切杂证皆从末治之。

彼有杂证者,尚以补气血为主;若无杂证,而一味是虚,岂反不当用补乎?又《证治准绳·产后门》中,开首一方是独参汤,产后眩晕者主之。奈何今人恶生好死,一任产妇发寒发热,出汗作泻,神昏气乱,虚证百出,一息奄奄,犹必不肯用人参拯救。最喜专门女科,动加以产后惊风之名,于益母、泽兰通套药中,加以钩藤、僵蚕、秦艽、天麻之类,使产妇虚而益虚,虽欲不死,不可得也。

○一俗说:吐血服不得人参。一见血证,便云是火。固不可谓此证必无火,然不可谓此证必皆是火。如担夫出力之人,纵酒受热之辈,初起自当清之,稍久其血去多,便已成虚,亦不得复谓之火矣。

若富室娇儿,深闺弱质,不待吐血后血枯气竭,然后成虚,即吐血之先,原因虚而后吐。盖气耗则血出,气固则血止。气虚不能摄血,血乃走漏,冲口而出。气虚不能嘘入经络,血亦渗泄咳咯而出。故不独失血之后,当补气生血,以复其固有;即血未止之时,急当重固其气,所谓血脱者必先益气。又谓有形之血,不能骤生;无形之气,所宜急固也。今人治此证,必曰有火。凉之而血不止也,又曰是肺火;润之而血不止也,又曰是阴火;滋之而血不止也,又曰气逆上行,降之而血不止也,又曰宜去污生新,荡涤之而血不止也,又曰宜保肺清金;保之、清之而血不止也。更有谓宜急于止血者,止之而血愈不止也;且有用大寒以冰伏之,而元气愈亏,血愈不止也。何也?总未得补气固血之法也。故人谓吐血不可用参,余谓吐血必须用参。人谓要用参,须待血止;余谓不用参,血必不止。直待血吐尽,而后议补,用参晚矣。血已竭而难生,气已空而难复,损证成矣,无可救矣。

○一俗说:某医用药稳妥,某病服药相安。盖用药以中病为贵,服药以得效为凭。若不必求其中病,而但曰稳妥,则不如饮汤之为更稳妥也。不必求其得效,而但曰相安,则不如饮水之为更相安也。其真稳妥者,在于轻重得宜,补泻恰当,见之似可畏,服之必奏功,此则真稳妥也。若真相安者,重病服之顿减,轻病服之立除,安之云者,病却而复于安康无事之谓也,此则真相安也。今则不然,但见药味则至浮至淡,数则至少至微,举方不令人惊,误服亦无大害,此今之所以稳妥也。吾恐不痒不疼,养瘿为患,虽不伤人于目前,必贻祸患于异日。人方喜其稳妥,孰知其大不稳妥者,即由之而伏也。又若病患服药,不增不减,无是无非,到口无臭味之可憎,入腹无功过之可指,此今之所谓相安也。

吾恐因循日久,邪气不退则日进,正气不长则日消。人方幸其相安,孰知其大不相安者,即随之而至也。

○一俗说:用补药要关住贼邪在内。此一语最易动人,最易害人。如新伤食滞,伤寒阳证,传经热邪,时令邪疟,结热下痢,如此等证,自无用补之理,亦必无妄补之人。彼所议者,不在此种实邪之证,而在阴盛阳衰,正虚邪凑,断当用补,断当急补,而不可游移延缓者。如伤寒阴证,阴寒下利,及寒疟、三阴疟,夹阴痢疾,脾虚成鼓,脏寒胀满,吐泻欲脱等证,俱宜以温补为主,正气旺则邪气自除,阳气回则阴邪自退,皆当急补,惟恐补之不早。稍一迟延,邪炽正衰,阴凝阳灭,命即危殆。乃亦以关住贼邪为词,眩惑病患。以致倾命。如此俗说,真是贼邪,愿医家同以慧剑斩之。(《医验录》)

病家误,早失计,初时抱恙不介意,人日虚兮病日增,纵有良工也费气。病家误,不直说,讳病试医工与拙,所伤所作只君知,纵有名家猜不出。病家误,性躁急,病有回机药须吃,药既相宜病自除,朝夕更医也不必。病家误,在服药,服药之中有窍妙,或冷或热要分明,食前食后皆有道。病家误,最善怒,气逆冲胸仍不悟,岂知肝木克脾元,愿君养性须回护。病家误,苦忧思,忧思抑郁欲何之,常将不如己者比,知得雄来且守雌。病家误,好多言,多言伤气最难痊,劝君默口疑神坐,好将真气养真元。病家误,染风寒,风寒散去又复还,譬如城郭未完固,那堪盗贼更摧残。病家误,不戒口,口腹伤人处处有,食饮相宜中气和,鼓腹含哺天地久。病家误,不戒慎,闺房衽席不知命,命至颠危可若何?愿将好色人为镜。(程钟龄)
伤寒提钩
经义

黄帝问曰: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间,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

岐伯对曰:巨阳者,诸阳之属也,其脉连于风府,故为诸阳主气也。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热虽盛不死;其两感于寒而病者,必不免于死。帝曰:愿闻其状。岐伯曰:伤寒一日,巨阳受之,以其脉经头项循腰脊,故头项痛,腰脊强。二日阳明受之,阳明主肉,其脉侠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而鼻干,不得卧也。三日少阳受之,少阳主胆,其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三阳经络皆受病,未入于腑者,可汗而已。四日太阴受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而嗌干。五日少阴受之,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三阴经络皆受病,已入于腑者,可下而已。三阴三阳,五脏六腑皆受病,营卫不行,五脏不通则死矣。其不两感于寒者,七日巨阳病衰,头痛少愈;八日阳明病衰,身热少愈;九日少阳病衰,耳聋微闻;十日太阴病衰,腹减如故,则思饮食;十一日少阴病衰,渴止不满,舌干已而嚏;十二日厥阴病衰,囊纵少腹微下,大气皆去,病日已矣。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各通其脏脉,病日衰已矣。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若其寒邪传不以次,与夫专经不传,表里变易,则随证脉处治,吐、下、汗、和,早暮异法。帝曰:热病已愈,时有所遗者何也?岐伯曰:诸遗者,热甚而强食之,故有所遗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因其谷气相薄,两热相合,故有所遗也。帝曰:治遗奈何?岐伯曰:视其虚实,调其逆从,可使必已矣。帝曰:病热当何禁之?岐伯曰: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帝曰:其病两感于寒者,其脉应与其病形何如?岐伯曰:两感于寒者,病一日则巨阳与少阴俱病,则头痛口干而烦满;二日则阳明与太阴俱病,则腹满身热,不欲食,谵言;三日则少阳与厥阴俱病,则耳聋囊缩而厥,水浆不入,不知人,六日死。(《素问》)

伤寒有汗出而愈,下之而死者;有汗出而死,下之而愈者,何也?然:阳虚阴盛,汗出而愈,下之而死;阳盛阴虚,汗出而死,下之而愈。(《难经》)

伤寒有三说

寒之伤人也有三:雾露风雨,冬春霜雪,此天之寒气也;幽居旷室,砖地石阶,大江深泽,邃谷高山,此地之寒气也;日食寒物,脏冰瓜果,此人之寒气也。(柯韵伯)

脉法

伤寒邪,无定体,或入阳经,则太阳为首;或入阴经,则少阴为先。其脉以浮紧而有力、无力,可知表之虚实;沉紧而有力、无力,可知里之虚实;中而有力、无力,可知阴阳之吉凶。(张景岳)

浮、沉、迟、数,本不可以脏腑分,既有阴阳之可名,即以阳表、阴里、腑阳、脏阴定之,以为病所在耳。

试观脉之浮,为在表,应病亦为在外。然脉浮亦有里证,或表邪初陷,或里邪欲出,究竟不离于表,故主表,其大纲也。沉为在里,应病亦为在里。然亦有表证,或阳病见阴而危,或阴出之阳而愈,究竟病根于里,故主里,其大纲也。数阳主热,而数有浮、沉,浮数主表热,沉数主里热。有病在脏者,然其由必自腑,以阳脉营其腑,故主腑也。迟阴主寒,而迟亦有浮、沉,浮迟应表寒,沉迟应里寒。有病在腑者,然其根必自脏,以阴脉营其脏,故主脏也。(柯韵伯)

浮为在表,浮而有力为伤寒,浮而无力为伤风;沉为在里,沉而有力为传经里证,沉而无力为直中里证。

迟为寒,主病在脏;数为热,主病在腑。人迎大者为外感;气口大者为内伤。脉大为病进,为邪气盛;脉缓为病退,为正气复。寸脉迟弱者,不可汗;尺脉细弱者,不可下。汗后脉如前状,表证仍在者,重汗之;下后脉如前状,里证仍在者,重下之。发狂谵语,脉沉细者死;厥逆蜷卧,脉浮洪者生。发热,脉浮洪者生,脉沉细者死。发汗后,脉平静者生,脉躁乱者死。(《伤寒五法》)

传经

太阳者,巨阳也,为诸阳之首。膀胱经病,若渴者,自入于本也,名曰传本。

○太阳传阳明者,名曰循经传。为发汗不彻,利小便,余邪不尽,透入于里也。

○太阳传少阳者,名曰越经传。为初受病,脉浮无汗,当用麻黄而不用之故也。

○太阳传少阴者,名曰表里传。为得病急,当发汗而反下之,所以传也。

○太阳传太阴者,名曰误下传。为初受病;脉缓有汗,当用桂枝而反下之所致也。

○太阳传厥阴者,为三阴不至于首,惟厥阴与督脉上行,与太阳相接,名曰循经得度传。(《此事难知》)

伤寒传经,由表入里,邪气以渐传深。故一、二日始于太阳,二、三日传至阳明,三、四日少阳,四、五日太阴,五、六日少阴,六、七日厥阴,此论其常耳。变则不可拘以日数,其传至厥阴,为传经尽,不复再传。

成氏曰:六日厥阴为传经尽,七日不愈者谓之再传,再自太阳传,十二日再至厥阴,十三日当愈。不愈者,谓之过经,言再过太阳经,谬矣。马仲化曰:自太阳以至厥阴,犹人由户升堂入室。厥阴复出传于太阳,奈有少阴、太阴、少阳、阳明以隔之,岂有遽出而传太阳之理?此斥再传之非,诚千载断案。惜乎释七日病衰,义犹未明,使后人不能绝无障蔽耳。然则邪气之入,果无自里而出于表者乎?无欲传之出,有欲愈之出也。《太阳篇》曰:欲自解者,必当先烦,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脉浮故知汗出解也。此以脉浮为邪气还表,知是向安之兆,不待更用汤药,邪自外散。散则复何传焉?

须知里邪不出则已,出则欲愈,非复欲传也。或曰:《论》云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再作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此非一日至六日,传遍三阳三阴经,至七日当愈,不愈则太阳之邪再传阳明者欤?曰:伤寒始于太阳,以次终于厥阴,为传经尽。诸经受病,凡七日自愈者,为行其经尽。

太阳病,至七日头痛自愈者,以行太阳经尽故也。邪气行来,始终只在太阳一经,而尽其七日,当愈之数也。

《论》云:发于阳者七日愈,以阳数七故也。若七日以上不愈,欲过太阳而作再经,当针足阳明,迎而夺之,使不传阳明则愈。细玩行其经尽之句,不曰传经尽,则仲景之意昭然。成氏谬以行其经尽为传遍六经,乃有自太阳再传之说耳。若果传遍六经,厥阴之邪再传太阳,太阳再传阳明,则于厥阴未传太阳之前,预针太阳矣,何必待欲传阳明,而后针阳明哉?或曰:《霍乱篇》有曰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经尽故也。此非伤寒六日传遍三阳三阴,后六日再传经尽,十三日当愈者欤?《太阳篇》有曰:伤寒十三日不解,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下之。此非十二日再传经尽,十三日不愈,谓之过经者欤?曰经尽者,如太阳行其经尽之谓也。由太阳受病,于一日至七日,为行太阳经尽之例,推之则诸经皆可屈指而期矣。阳明受病于二日至八日自愈者,为行阳明经尽;少阳受病于三日至九日自愈者,为行少阳经尽;即四、五日至三阴经上,次第至十二日自愈者,为行厥阴经尽;十三日当大气皆去,精神爽慧之期也。故曰:若过十三日以上,不问尺寸,陷者大危。其曰三十日不解,过经谵语者,止以当解之期不解,乃过于经而入于里。谵语者,此为内实而结于里也,当以汤下之。

此泛言过经,不专指何经也。何尝有再传经尽,谓之过经之旨哉?(闵芝庆)

闵氏六经传尽不再传之说,实本于《内经》病邪递传,一脏不两伤,两伤则死之理。谓传经,凡言日者,概不可以日数拘也。尤为破的。但亦有应申明者,《经》云一日太阳受之,不过云太阳病始于此一日耳。在太阳数十日不罢,皆可谓之在太阳一日分内也,故有始终生死于太阳者。此仲师设有过经不解专篇,乃为《伤寒论》不传经病言也。二日阳明受之者,亦以太阳传阳明之始为二日。在太阳者暂,即日传阳明,固阳明之二日也;在太阳者久,七、八日始传阳明,亦为阳明之二日也。其余各经递传,言三、四、五、六日,概如是矣。必言七日者,自太阳始受,病计至七日愈,藉日以明其递传之次耳。如人自此起,行至某处,七日之程,其行之迟速,至之先后,则不可计。闵氏以为七阳数也,仍似执论。

余谓太阳病愈之日,即为七日,更觉明爽。是凡阳明受邪之日,皆为二日,不过计太阳始传于阳明之次耳。然则在阳明为久为暂,得愈之日,皆为八日,亦不必谓七日合阳数也。诸经得愈之日,亦皆如此。似不合《经》文,而深合于《经》旨也。何则?《经》文示天下万世以成宪,故不得不藉日以明其次第,使人知六经受病及愈日之纪也。其实病邪迁变,倏忽无常,何可以日计乎?知计日以言经,却不计日以察病,斯可与言遵经治病矣?及病邪已入厥阴,重言复传太阳,则合考《内经》、仲师之论,并无此说,可明其妄。盖人身内而脏腑,外而经络,邪无自厥阴得入太阳之道路,如邪已透表,则升散矣,焉有自里透表,复自表入里者哉?试问:古今来,自厥阴复传太阳者,何人曾治此病乎?今人患伤寒,病在三阳经,生死决矣,直中阴经者有之,传至阴经者已少,况六经传遍乎?以今人禀弱者多,世医操术不明者不少,不俟传遍已死矣,所以见治六经传遍之伤寒病者,寥寥也。《伤寒论》虽如是分别六经,而病者未必尽分疆画界。初得之时,两经皆病者,三经皆病者,甚多;此未尽而彼已传者,亦复不少;阳经未尽,亦有入于阴经者;又常见太、少两阴经俱病者;又常见三阴经俱病者。所以仲师设《合病篇》以论病,《并病篇》以论治也。合病、并病,虽独言三阳,乃举一隅也,岂不可推之三阴乎?若不能推,则虽有书充栋,亦无用矣。(魏荔彤)

传足经不传手经

世医谓伤寒传足经,不传手经。陶节庵辨其非,谓人身气血,昼夜循环不息,岂有不传手经之理。谓其伤足经不伤手经则可,若言传足经不传手经则非也。然思寒邪,何以只伤足经,不伤手经?其说犹有所未喻,终夜思之,始得其意。夫足之三阳,由头至足,足之三阴,由足至腹,人身背、面、前、后、两傍,直至于足,皆足六经主之。若手之三阳,不过始于手,终于头;手之三阴,不过始于腹,终于手。是手之六经所主,两手而已,其及头与胸者,亦无多也。况人之伤寒,多从头、面、背、足得之,未闻另有手感寒邪者。此节庵所以谓伤足不伤手也。(余傅山)

伤寒传变,止言足经,不言手经,其义本出《素问》,草窗刘氏不明其理,遂谬创伤寒传足不传手之说,谓足经所属水、木、土,水寒则冰,木寒则凋,土寒则圻,是皆不胜其寒也。手经所属金与火,金得寒则愈坚,火体极热,寒不能袭,所以伤寒只传足经,不传手经。巧言要誉,昧者称奇。夫人之金、火两脏,不过以五行之气各有所属耳,岂即真金真火不能毁伤者耶?斯言一出,遂起人疑,致有谓足经在下,手经在上,寒本阴邪,故传足也。有谓足之六经,皆东北方隅之气,手之六经,皆西南方隅之气,寒气中人,必在冬春,同气相求,故先自水经以及木、土,而金、火则无犯也。有谓无奇经,则无伤寒,奇经惟附于足也。纷纷议论,其说皆谬。

夫人之血气,周身流注不息,岂传遇手经而邪有不入者哉?且寒之中人,必先皮毛,皮毛者肺之合也,故在外则有寒栗、鼻塞等证,在内则有咳喘、短气等证,谓不传于肺乎?其入手少阴、厥阴也,则有舌苔拂郁,神昏语乱等证,谓不传于心包络乎?其入手阳明也,则有泄泻、秘结等证,谓不传于大肠乎?其入手太阳也,则有癃闭、不化等证,谓不传于小肠乎?其入手少阳也,则有上下不通、痞、满、燥、实等证,谓不传于三焦乎?再观本节,三阴三阳,五脏六腑皆受病,岂手经不在内乎?然本《经》之不言手者何也?盖伤寒者,表邪也。欲求外证,但察周身上下脉络,惟足六经则尽之矣,手经无能遍也。且手经所至,足经无不至者,故但言足经,而手经在其中矣。此本《经》所以止言足者,为察周身之表证也。义本易见,而疑辨至今,皆惑于刘氏之妄言耳。(张景岳)

前辈有伤足不伤手之说。夫心主营,肺主卫,风寒来伤营卫,即是手经矣。且大肠接胃,俱称阳明;小肠通膀胱,俱称太阳。伤则俱伤,何分手足?如大便硬,是大肠病,岂专指胃?小便不利,亦小肠病,岂专指膀胱?且汗为心液,如汗多亡阳,岂止坎中之阳,不干膻中之阳?不明仲景六经,故有传经之妄。(柯韵伯)

看目

凡治伤寒,先观两目。若见目赤,唇焦舌黑,脉洪数有力,大便实,大渴谵语者,属阳毒也,当下之。

若见目黄,小便短涩,口渴恶热者,属湿热也,当分利之;若小水自利,大便色黑,少腹硬满而痛者,属蓄血也。痉病目赤,衄血,目瞑,两 黄者,病欲愈也。开目见人属阳,闭目不欲见人属阴。睛明能识人者可治。

睛昏不识人,或目睛上视,眼小目瞪,直视邪视,目睛正圆,戴眼反折,眼胞陷下者,皆死证也。目不了了者,睛不和,不明白,谓见一半不见一半也,此因邪热结实于内,上蒸于目。但大便得通,目自明矣。(《全生集》)

辨舌

凡看舌苔湿润者吉,燥涩者凶。舌苔白滑者,邪未入腑,当汗解之。黄苔燥渴者,邪已入腑,当下之。

黑苔芒刺,燥渴亢极者,则难治也,亦当下之。若不燥渴,身不热,舌黑苔滑者,属阴寒也,当温之。若舌卷焦黑而燥者,属阳毒也,亦当下之。舌青苔滑,无热不渴者,属阴毒也,亦当温之。凡舌红者吉,青黑者凶。黑而紫者为阴寒,赤而紫者为阳热。舌乃心之苗,红色应南方火,本色见,故吉;黑属北方壬癸,肾水来克心火也,故凶。舌硬、舌卷、舌短、舌强者,皆难治。舌短缩,语言不清,神昏脉脱者,死。阴阳易,舌出数寸者,死。热病黑苔燥渴者,乃邪火内炎,故舌上易生苔刺,不在死例。(全生集)

按胸腹

胸者,半表半里也。先看病患目、舌,次问其胸前痛满与否。若不痛满,知邪尚在表也;若痛满未经下者,即半表半里证也;已经下者,即结胸证也。如邪在表,焉有胸痛胀满之理?故问其胸,可以知邪之传与未传也。

○腹者,阴也里也。既问其胸,次按其腹。若不胀痛,知邪尚未入里,邪若入里,则腹必胀痛矣。若腹满不减,痛甚不止者,此里实也,乃可攻之。若腹满时减,痛则绵绵者,里未实也,不可急攻。故按其腹,可以知邪之实与未实也。(陈养晦)

察形体

凡看病患,若身轻自能转动者,易治;身重不能转动者,难医。若身热口渴,揭去衣被,扬手掷足,脉来洪数有力者,此为阳证,法当下之;若身无热,欲盖衣被,蜷卧不渴,脉来沉细无力者,此为阴证,法当温之。

若口噤难言,手足牵引者,曰风证;若叉手冒心者,此因发汗过多,曰虚证。若两手循衣摸床者,曰撮空,此为肝热乘于肺金,元气不能自主,神去魂乱也。若身如被杖,疼重如山,不能转侧者,此为阴毒;若身体重痛,手足难移,小水短涩者,此名风湿;若身汗如油,喘而不休,形体不仁,乍静乍乱,脉浮洪者,此为命绝。(《全生集》)

验二便

医者欲知病患脏腑寒热虚实,必要问其从内走出者,故凡病当验二便。以小便不利,小便赤,验其里热;以小便利,小便白,验里无热。以大便不通,大便硬,验其里热;以自下利,下利清谷,验其里寒。治病,以二便定人寒、热、燥、湿、虚、实,再无差误。例如大便干结,知其热矣,然有大便下利清水而为热者,人多忽之矣。小便黄赤,知其热矣,然有小便色白混浊而为热者,人多忽之矣。又如大便干结,知其热矣,亦有血枯津竭,用不得苦寒者。小便黄赤,知其热矣,亦有食滞中焦,溲黄混浊,用寒凉反不清,用辛温而清利者。(《伤寒大白》)

大肠、小肠俱属于胃,欲知胃之虚实,必于二便验之。小便利,屎定硬;小便不利,必大便初硬后溏。今人但知大便硬、大便难、不大便者为阳明病,亦知小便难、小便不利、小便数少、或不尿者皆阳明病乎?(柯韵伯)

阳经分经腑

三阳病在经者,可汗而已。凡言经者,皆邪舍于皮肤也。然经行皮之里,肉之内,邪之客于经也,有太阳之经,有阳明之经,有少阳之经,故可发、可解、可和。仲景云:三阳病在经者,不可下,下之为痞满,为结胸。

○三阳病入腑者,可下而已。凡言腑者,皆邪居于肠胃也。然腑主藏水谷,传糟粕,邪之入于腑也,有自太阳入腑者,有自阳明入腑者,有自少阳入腑者,故可下、可清、可攻。仲景云:三阳病在腑者,不可汗,汗之为谵语,为厥竭。经腑分明,则汗、下不致混乱也。(《伤寒五法》)

阴经分传中

邪自阳经而入阴经,谓之传经,可攻而已。凡言传经者,言邪自外入内,为实为热,不可用温药,误投必动阴血,是实其实也。

○邪不由阳经而径入阴经,谓之直中,可温而已。凡言直中者,言邪不从阳经而入,为虚为寒,不可用寒药,误投必致杀人,盖虚其虚也。能明传中,则理中、承气,各当其用矣。(《伤寒五法》)

太阳经腑病

太阳者,膀胱也。太阳在表,邪未入腑,则小便如常,口亦不渴,但头疼,发热恶寒,脊项强,无汗,此邪在太阳之经,当发表之;邪传入腑,外有表证,内见小便赤,口渴,名曰腑病,故用五苓散,以桂枝解经邪,以猪苓、茯苓去本腑之邪热也。(《伤寒五法》)

阳明经腑病

阳明经病者,表病里和也;腑病者,里病表和也;经腑同病者,表里俱病也。经病,见目痛鼻干,无便闭、谵语、恶热诸证,在经则不可下;腑病,见恶热自汗,便结,无头疼、恶风、恶寒诸证,入腑则不可汗。然则汗者,汗阳明之经,非汗阳明之腑;下者,下阳明之腑,非下阳明之经。故经腑病治不同,不可误以经为腑,以腑为经也。(《伤寒五法》)

三阴热病

三阳经,有阳证无阴证。三阴经,有阴证有虚证,人多知之;三阴经有阳证,则人不知也。夫热邪既传入阴经,则热深厥亦深,身反无热,脉反沉细。不知阳厥手足虽冷,犹能举动,不比阴厥手足冷而不得动移也。

阳证身虽不热,口中必干,不比阴证之口中和也。阳证脉虽沉细,重按必细而数,不比阴证之脉沉细而迟也。

更有大分别者,三阴寒病,神志清爽;三阴热病,神识昏迷。三阴寒病,口干不能饮水;三阴热病,口干必然消水。三阴寒病,二便清利;三阴热病,二便赤涩。一阴一阳,天壤各殊也。(《伤寒大白》)

表里虚实

自汗为表虚,无汗为表实;下利为里虚,便闭为里实。此定论也。若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则又不可以常理论矣。何者?伤风自汗为表虚,倘热邪入腑,熏泄腠理而自汗者,实也。此表虚之中又有实也。伤寒无汗为表实,倘其人本虚而不能作汗者,虚也。此表实之中又有虚也。下利为里虚,倘传经入腑而下利肠垢者,实也。此里虚之中又有实也。便闭为里实,倘津液内竭,及老弱久病而便闭者,虚也。此里实之中又有虚也。若能审证确当,则可以万全,自无虚实颠倒之患矣。究而论之,麻黄为泻,但能泻表之实,不能泻里之实;桂枝为补,但能补表之虚,不能补里之虚;承气为泻,但能泻里之实,不能泻表之实;姜、附为补,但能补里之虚,不能补表之虚;调胃为泻,但能泻中焦之实,不能泻上、下焦之实;建中为补,但能补中焦之虚,不能补上、下焦之虚。

此虚实用药之不同也。(《伤寒五法》)

表里分治

伤寒须分表里,表里不分,汗下差误,岂为上工!且如均是发热,身热不渴为表热,小柴胡汤加桂枝主之;厥而脉滑为里热,白虎汤加人参主之。均是水气,干呕微利,发热而咳为表水,小青龙汤主之;身凉表证罢,咳而胁下痛为里水,十枣汤主之。均是恶寒,有热恶寒者,发于阳也,麻黄、桂枝、小柴胡汤主之;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附子汤、四逆汤主之。均是身痛,脉浮,发热,头痛身痛者,为表未解,麻黄汤主之;脉沉自利身痛者,为里未和,四逆汤主之。(王好古)

里中之里

伤寒之邪,三阳为表,三阴为里,人皆知之,而里中之里,人所不知也,何谓里中之里?阳明胃腑是也。

三阳三阴之邪,一入胃腑,则无复传,故曰里中之里也。或谓三阴经脏也,阳明胃腑也,岂有腑深于脏者乎?

答曰:阳明居乎中土,万物所归,无所复传,犹之 谷,为众水之所趋也。夫以阳经与阴经较,则三阴为深;以阴经与胃腑较,则胃腑为尤深也。三阳三阴之经,环绕胃腑,处处可入。有自太阳入腑者,有自本经入腑者,有自少阳入腑者,有自太阴入腑者,有自少阴入腑者,有自厥阴入腑者。一入胃腑,则无复传,故曰里中之里也。治伤寒者,先明传经、直中,即于传经之中辨明表里,更于表里之中辨明里中之里。如此则触目洞然,治疗无不切中矣。(《医学心悟》)

阳证似阴

阳证者,热证也。使阳证而见阳热之象,人所易知;设阳病而反见阴寒之象,则人惑之矣。例如太阴病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以脾家实,秽腐当去故也。又如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四逆散主之,少阴病自利清水,色纯青,而用大承气汤者,厥阴病手足厥冷,用吐之者,厥阴先发热而后发厥,用四逆散者,凡此皆是阳证似阴之候也。(《伤寒大白》)

阴证似阳

阴证者,不从阳经传人,寒邪直中三阴之谓也。夫阴证而见阴象,人人知之;设阴证而反见阳象,人则惑之矣。例如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赤色,或咽痛者;又如厥阴伤寒,六、七日不下利,便发热而利,或大汗出,热不去,身体拘急,四肢疼痛者;与夫阴极发躁,欲坐泥水中者,凡此皆阴极似阳之证。然究其实,则大有分别。按:下利清谷,手足厥逆,已是阴证,且得脉微欲绝,则阴证更有确据。此之不恶寒,面赤色,乃是真阳外脱;此之咽痛,乃是虚阳上浮。再按:阳证,若大汗出,其热必去,身体当不拘急,四肢当不疼。今大汗出,热反不去,身体反拘急,四肢反痛,则此之汗,非表邪之汗,乃是亡阳之汗;此之热,非阳邪之热,乃是虚阳外脱之热;此之拘急身痛,非表证之候,乃是亡阳之候矣。(《伤寒大白》)

凭脉不证书

如《经》所谓结胸证,应下之;其脉浮者,不可下。此又非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证也。又如谵语,发潮热,脉滑而疾者,小承气汤主之;因与一升,明日不大便,脉反微涩者,不可更与承气汤。此又非汤入腹中转失气者,乃可攻之之证也。又如发热恶寒,脉微弱尺中迟者,俱不可汗。此又非在表宜汗之证也。

此凭脉不证书之治法也。(《伤寒类证》)

身寒厥冷,其脉滑数,按之鼓击于指下者,非真寒也,此则阳盛格阴也。身热脉数,按之不鼓击于指下者,非真热也,此乃阴盛格阳也。此所谓取脉不取证也。(陶节庵)

证书不凭脉

伤寒必须审证施治,有脉与证相合者,则易于识别;若脉证不相符,却宜审的急缓治之。有但证书而不凭脉者,有但凭脉而不证书者。如《经》曰:脉浮大,心下硬,有热属脏者,攻之,不令发汗。此又非浮为在表之谓也。又如促脉为阳盛,若下利喘而汗出者,用葛根黄芩黄连汤;若厥冷脉促,为虚脱,非灸非温不可。此又非阳盛见促之谓也。又如阳明病,脉迟不恶寒,手足 然汗出者,用大承气汤。此又非诸迟为寒之谓也。又如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宜麻黄附子细辛汤。此又非沉为在里之谓也。此证书不凭脉之治法也。(《伤寒类证》)

脉沉当下,脉浮当汗,固其宜也。然脉浮亦有可下者,谓邪热入腑,为大便难也。若大便不难,岂敢下乎?

脉沉亦有可汗者,谓少阴病,为身有热也。若身不热,岂可汗乎?此所谓取证不取脉也。(陶节庵)

脉证不同

少阴脉沉,始得之,反发热,似乎太阳。有不同者,其热不翕翕然,证无头痛。

○少阴腹痛下利,与太阴相似。有不同者,太阴不渴,少阴则渴,手足有温、厥之殊。

○温病与痉病,皆与太阳相似。有不同者,痉脉沉细,温病不恶寒而渴。

○伤风与中 相似。有不同者,伤风不渴,中 则渴。

○伤寒与冬温相似。有不同者,伤寒脉浮紧,冬温脉不浮。

○时行传染与伤寒相似。有不同者,时行传染脉不浮,伤寒脉浮。

○中湿与痉病,脉沉细虽相似,而证有不同者,痉则身不疼,湿则身疼。

○暑脉虚细,又曰微弱,又曰弦细芤迟,诸如此者,与痉脉、湿脉相似,而证不同者,暑则自汗而渴,湿则不渴身疼,痉则身不疼。

○太阳中风见寒脉,用大青龙,其证与太阳伤寒相似。有不同者,中风见寒脉,则有烦躁;太阳伤寒,则无烦躁。

○太阳伤寒见风脉,用大青龙,其证与中寒湿相似。有不同者,伤寒见风脉则浮缓,寒湿则脉沉细。(黄仲理)

伤寒无补法辨

伤寒一证,惟元气虚者为最重。虚而不补,何以挽回?奈何近代医流,咸谓伤寒无补法。古无是说,惟陶节庵有云:伤寒汗、吐、下后,不可便用参、 ,使邪气得补,而热愈盛。此说盖本于孙真人之言,云:服承气汤得利差,慎不可补。其意谓因攻而愈者,本为实邪,故不宜妄用补药复助其邪耳。初非谓虚证,亦不宜补也。今人之患伤寒者,惟劳倦内伤、七情挟虚之类,十居七、八,传诵伤寒无补者十有八、九,果能堪乎?

其有尤甚者,则医本无术,偏能惑人,但逢时病,则必曰寒邪未散,何可用补?若将邪气补住,譬之关门赶贼。

此言又不知出自何典?乱道异端。又有一辈曰:若据此脉证,诚然虚矣,本当从补,但其邪气未净,姑俟清楚,方可用也。岂知正不能复,则邪必日深,焉能清楚?元阳不支,则变生呼吸,安可再迟?此不知死活之流也。

又有一辈曰:此本虚证,如何不补?用人参七、八分,以青、陈之类监制,自然无害,是徒知有补之名,无补之实,些须儿戏,何济安危?而尚可以一消一补自掣其肘乎?此不知轻重之徒也。即或有出奇言补者,亦必见势在垂危,然后曰快补快补。夫马到临崖,收缰已晚,补而无济,必又曰伤寒用参者无不死。是伤寒无补之说益坚,而众人之惑益不可破,虽有仪、秦,不能辩也。夫伤寒之邪,自外而入,而病有浅深轻重之不同者,亦总由主气之有强弱耳。故凡主强者,虽感亦轻,以邪气不能深入也;主弱者,虽轻必重,以中虚不能自固也。

此其一表一里,邪正相为胜负,正胜则生,邪胜则死。倘以邪实正虚,而不知固本,将何以望其不败乎?矧补以治虚,非以治实,何为补住寒邪?补以补中,非以补外,何为关门赶贼?即曰强寇登堂矣。凡主弱者,避之不暇,敢关门乎?

既能关门,主尚强也,贼闻主强,必然退遁,不遁即被擒矣。谓之捉贼,有何不可?夫病情、人事,理则相同,未有正胜而邪不退者。故主进一分,则贼退一步,谓之内托,谓之逐邪,又何不可?矧如仲景之小柴胡汤,以人参、柴胡并用;东垣之补中益气汤,以参、术、升、柴并用。盖一以散邪,一以固本,此自逐中有固,固中有逐,又岂皆补住关门之谓乎?(《景岳全书》)

汗出不彻有三义

汗出不彻,其故有三:如邪在经络筋骨,而汗出皮毛者,此邪深汗浅,卫解而营不解,一不彻也;或以十分之邪,而出五分之汗,此邪重汗轻,二不彻也;或寒邪方去,犹未清楚,遽起露风,而因虚复感,此新旧相踵,三不彻也。(《景岳全书》)

伤寒三表法

伤寒者,危病也。治伤寒者,难事也。所以难者,亦惟其理有不明,而不得其要耳。所谓要者,亦惟正、邪二者之辨而已。使知正气之虚实,邪气之浅深,则尽之矣。夫寒邪外感,由表而入者,亦必由表而出之。故凡患伤寒者,必须得汗而解。但正胜邪者,邪入必浅,此元气之强也;邪胜正者,其感必深,此元气之弱也。

邪有浅深,则表散有异;正有虚实,则攻补有异。此三表之法,不容不道也。何谓三表?盖邪浅者,逐之于藩篱,散在皮毛也;渐深者,逐之于户牖,散在经络也;更深者,逐之于堂室,散在脏腑也。故浅而实者,宜直散直逐之,无难也;虚而深者,宜托散,但强其主,而邪无不散也。今姑举其略:如麻黄汤、桂枝汤、参苏饮、羌活汤、麻桂饮之类,皆单逐外邪,肌表之散剂也;又如小柴胡汤、补中益气汤、三柴胡饮、四柴胡饮之类,皆兼顾邪正,经络之散剂也;再如理阴煎、大温中饮、六味回阳饮、十全大补汤之类,皆建中逐邪,脏腑之散剂也。呜呼!以散药而散于肌肤经络者,谁不知之?惟散于脏腑者,则知之少矣。以散为散者,谁不知之?惟不散之散,则微之又微矣。余因古人之未及,故特吐其散邪之精义有如此。(《景岳全书》)

补中散表法

补者,所以补中,何以亦能散表?盖阳虚者,即气虚也,气虚于中,安能达表?非补其气,肌能解乎?

凡脉之微弱无力,或两寸之短小而多寒者,即其证也。此阳虚伤寒也。阴虚者,即血虚也,血虚于里,安能化液?非补其精,汗能生乎?凡脉之浮芤不实,或两尺无根而多热者,即其证也。此阴虚伤寒也。然补则补矣,仍当酌其剂量。譬之饮酒,能饮一勺,而与一升,宜乎其困也。使能饮一斗,而与一合,其真蚍蜉之撼大树耳。(《景岳全书》)

寒中散表法

寒中者,所以清火,何以亦能散表?盖阳盛阴衰者,即水衰火盛也。水涸于经,安能作汗?譬之干锅赤裂,润自何来?但加以水,则郁蒸沛然,而气化四达。夫汗自水生,亦犹是也。如前论补阴补阳者,乃助精气也;此论以水济火者,乃用寒凉也。盖补者补中之不足,济者制火之有余。凡此者,皆能解表,其功若一,而宜寒宜暖,其用不侔,是有不可不辨。(《景岳全书》)

汗有六要五忌

汗由液化,其出自阳,其源自阴。若肌肤闭密,营卫不行,非用辛散,则元府不开而汗不出,此其一也。

又若火邪内燔,血干液涸,非用清凉,则阴血不滋而汗不出,此其二也。又若阴邪固闭,阳气不达,非用辛温,则凝结不开而汗不出,此其三也。又若营卫不足,根本内亏,非用峻补,则血气不充而汗不出,此其四也。又若邪在上焦,隔遮阳道,不施涌吐,则清气不升而汗不出,此其五也。又若邪入阳明,胃气壅塞,不行通下,则浊气不降而汗不出,此其六也。凡此皆取汗之道,是即所谓六要也。何谓五忌?一曰热在表者,内非实火,大忌寒凉,寒则阴邪凝滞不散,邪必日深,阳必日败,而汗不得出者死。二曰元气本弱,正不胜邪者,大忌消耗,尤忌畏补,消耗则正气日消,不补则邪气日强,而汗不能出者死。三曰实邪内结,伏火内炎者,大忌温补,温则愈燥,补则愈坚,而汗不得出者死。

四曰中虚气弱者,大忌发散,散则气脱,气脱而汗不能出,气脱而汗不能收者死。五曰病非阳明实邪者,大忌通泻,泻则亡阴,阴虚则阳邪深陷,而汗不得出者死。是即所谓五忌也。能知六要,而避五忌,伤寒治法,尽于是矣。(《景岳全书》)

房室非阴证辨

阴证者,寒邪直入三阴之经。以三阳主气,气衰无力拒寒故也。今人都以房劳后得病,不分阴阳脉证,辄命曰阴证,致令病家讳言,亦可笑矣。房劳得病,乃挟虚感邪,有阳证,有阴证,非必尽为阴也。(《己任编》)

凡病先犯房室,后成伤寒,世医无不为阴证之名所惑,往往投以四逆等汤,促其暴亡,而诱之阴极莫救。

盖犯房劳而病感者,其势不过比常较重,如发热则热之极,恶寒则寒之极,头痛则痛之极。所以然者,以阴虚阳往乘之,非阴盛无阳之比也。(喻嘉言)

俗以有房室而患伤寒者为阴证,概用姜、附,不思有房室者,阴已先亏,用姜、附更竭其阴,殆矣。仲景治伤寒用姜、附,乃寒邪直中之证,所谓无热恶寒发于阴,非房室之谓也。或问:房劳而得热病者,何以治之?予曰:房劳之人,阴已先亏,热邪乘虚陷入,与妇人热入血室同例,清热养阴,是其治法。(《怡堂散记》)

饮食宜忌

凡伤寒,饮食有宜忌者,有不宜忌者。若病伤寒而食不断者,以邪犹在表,未深入也;及其稍深,而在半表半里之间,则食渐减矣;再入胸膈胃口,则全不食矣。邪既在胃,则胃口不饥,所以伤寒不食者,或十日,或二十日,皆无足虑,不可强食,强食助邪。或伤寒新愈,胃气初醒,尤不可纵食,纵食则食复。此皆宜忌也。

至有不宜忌者,则如劳倦内伤之人,偶感寒邪,亦必发热,本非真正伤寒外邪内陷之病,所以外虽发热,而内则饥馁,每多思食。奈何庸昧之辈,但见发热,则曰饿不死伤寒,不论虚实,一概禁之。常见欲食者,索之不得,而且加之以克伐寒凉,饥肠受剥,虚者益虚,及胃气既脱,反不欲食矣。既欲救之,已无可及。余每借食为药,所活多人,而见禁食受毙者,亦已不少,故详言之。若病患时时觉饿而索食者,此其邪不在脏,胃中空虚而然,必不可禁。但不宜纵耳。且因此可察虚实,关系非小,不可忽也。(《景岳全书》)

《内经》言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谷不入,半日则气衰,一日则气少。

平人不食,七日而死。则食固人之不可一日无者也。有病怒狂者,生于阳也,夺其食则已。《内经》止此一条暂禁其食,余无禁食明文。仲圣《论》中,首列桂枝汤服药,啜稀粥以助药力。夫学莫精于长沙,病莫重于伤寒,其不禁食也如此。其他诸书,惟干霍乱一证,戒与谷食,亦别无禁食之语。予思六淫诸病,邪盛里实,痰气壅塞,湿热痞满,停食胀闷,是虽与之食而不能强之,食而不欲,焉用禁为?若受邪本轻,病不在胃,胃饥欲食,斯可与之食矣。乃医者,遇病初发热,不审病情,即禁谷食。虽产后、婴儿,稍有外证,并入饿乡,谷汤不令入口,七日不愈,则复禁之,虽病者饥极求食,而防之甚严,往往胃气大伤,轻病致重,仍与克削之药,质实尚可幸生,质虚多致危殆。盖人赖胃气以生,药亦赖胃气以运。胃中气馁,药性不行,迨至阴阳将脱,始言与谷,而病者恶闻食臭,不能咽矣。予谓:病患不饥,则不必与食;如饥而欲食,则不当禁。须知谷气内充,则精胜而邪却,惟宜少食,勿令饱食耳。昔张会卿着伤寒饮食宜忌一则,切言禁食之非;柯韵伯亦以近之医家,妄禁病患谷食,为害不浅。乃今维扬等处,不知作俑何人,习而不察,并为一谈,牢不可破。予故窃取前辈之意而发明之,犹望其地之贤能出而主持,以矫风俗之惑,庶几体上天好生之德,而不致遗人祸殃也已。(《赤崖医案》)

治法要略

仲景治法,悉本《内经》。按:岐伯曰:调治之方,必别阴阳。阳病治阴,阴病治阳,定其中外,各守其乡。外者外治,内者内治。从外之内者,治其外;从内之外者,调其内。从内之外而盛于外者,先调其内,后治其外;从外之内而盛于内者,先治其外,后调其内;中外不相及,则治主病。微者调之,其次平之,盛者夺之。寒热温凉,衰之以属,随其攸利。此大法也。仲景《论》中所称发热恶寒发于阳,无热恶寒发于阴者,是阴阳之别也。阳病用白虎、承气以存阴,阴病用附子、吴萸以扶阳。外者用麻、桂以治表,内者用硝、黄以治里。其于表里虚实,表热里寒,发表和表,攻里救里,病有浅深,治有次第,方有轻重,是以定其中外,各守其乡也。太阳、阳明并病小发汗,太阳、阳明合病用麻黄汤,是从外之内者治其外也。阳明病,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用栀子豉汤,是从内之外者调其内也。发汗不解,蒸蒸发热者,从内之外而盛于外,用调胃承气,是先调其内也。表未解而心下痞者,从外之内而盛于内,当先解表,乃可攻里,是先治其外后调其内也。

中外不相及,是病在半表半里,大、小柴胡汤治主病也,此即所谓微者调之。其次平之,用白虎、栀豉、小承气之类。盛者夺之,用大承气、陷胸、抵当之类矣。所云观其脉证,知犯何逆,以法治之,则寒热温凉,衰之以属,随其攸利之谓也。且汗、吐、下,出于岐伯,而利水、清火、调补等法悉具。其曰: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在皮者,汗而发之;实者散而泻之。此汗家三法。中满者,泻之于内;血实者决之。是下之二法。高者因而越之,谓吐。下者引而竭之,谓利小便。 悍者按而收之,是清火法。气虚宜掣引之,是调补法也。夫邪在皮毛,犹未伤形,故制麻黄汤急汗以发之;邪入肌肉,已伤其形,故制桂枝汤啜稀粥以解肌。是渍形以为汗。

若邪正交争,内外皆实,寒热互呈,故制大青龙加石膏以泻火。是散而泻之也。吐剂有栀豉、瓜蒂,分胸中虚实之相殊;下剂有大、小承气,调胃、抵当,分气血浅深之不同;利水有猪苓、真武辈,寒热之悬绝;清火有石膏、芩、连辈,轻重之差等;阳气虚,加人参于附子、吴萸中以引阳;阴气虚,加人参于白虎、泻心中以引阴。诸法井然,质之岐伯,先圣后圣,其揆一也。(柯韵伯)

伤寒纲领,惟阴阳为最。此而有误,必致杀人。然有纯阳证,有纯阴证,是当定见分治也。又有阴阳相半证,如寒之即阴胜,热之即阳胜;或今日见阴而明日见阳者有之,今日见阳而明日变阴者亦有之。其在常人,最多此证,惟明哲者之能辨也。然以阴变阳者多吉,以阳变阴者多凶。

○三阳之经病,但见表证,则不可攻里。

或发表,或微解,或温散,或凉散,或温中托里而为不散之散,或补阴助阳而为云蒸雨化之散。(张景岳)

凡风寒初感,不论何经,总为表证,皆当发汗。即少阴亦可发汗,如麻黄附子细辛甘草汤等证是也。在传经愈深,不论何经,总为里证,皆不当发汗。即太阳亦不可发汗,如抵当汤、五苓散等证是也。知乎此,方可以言表里,不致以三阳定为表,三阴定为里,固执不通之论所惑也。(魏荔彤)

阳明经有急下三法,以救津液:一汗多津越于外;一腹满津结于内,一目睛不慧津枯于中。少阴经有急下三法,以救肾水:一本经水竭;一木邪涌水;一土邪凌水。

○治阴证,以救阳为主;治伤寒,以救阴为主。伤寒纵有阳虚当治,必看其人血肉充盛,阴分可受阳药者,方可回阳。若面黧舌黑,身如枯柴,一团邪火内燔者,则阴已先尽,何阳可回耶?故见厥除热,存津液元气于什一,已失之晚,况敢助阳劫阴乎?(喻嘉言)

直中之伤寒,阴液未伤,急宜救阳,故有真武、四逆诸方;热病之伤寒,烁伤阴液,只宜救阴,故姜、附不可犯。(许宣治)

伤寒邪传入里,胃气实,则大便闭结;胃气虚,则大便泄泻。夫胃气实,何以便闭?缘病患胃气本实,邪热入胃,熏蒸激搏,津液干枯,是以便硬而闭结矣。譬之以火烧土,自然坚硬,宜以承气汤下之。胃气虚,何以泄泻?缘病患胃气本虚,邪气入胃,邪正相搏,邪胜正负,于是正气下陷而泄泻矣。譬之淤泥泞淖,益以雨淋,则流荡涣散。宜以理中汤温补之。此因病患元气虚实,而兼以外邪参之,一定不移之法。(俞傅山)

余历试伤寒病,本是热证,治以寒药,延绵数日,忽然变为寒证,此中气大虚不堪寒凉,改用温剂获效。

又或阳证当下,医下太过,亦变为寒,此为坏证,改用热剂方愈。谚谓官打见在,吏打当该是也。故治伤寒活法,今日见热证,即用凉药;明日见寒证,即用热药;又明日复见热证,仍复用凉药。全在变通,不可拘执。(吴篁池)

问曰:如何是入阴者可下?答曰:阳入于阴者可下,非入太阴、少阴、厥阴,乃入三阳也。三阳者,非太阳、少阳、阳明之三阳,乃胃与大、小二肠之三阳也。三阳皆为腑,以其受盛水谷,传导有形,故曰入于阴也。

仲景云:已入腑者可下。此之谓也。

○汗本亡阴,以其汗多,阳亦随阴而走;下本泻阳,以其下多,阴亦随阳而走。故曰:汗多亡阳,下多亡阴也。

○《评热论》藏字,此藏物之藏,非五脏之脏也。三阳经入藏,物之藏,是可泄也。帝问治,岐伯对以治之各通其藏脉,病日衰已矣。复言其未满三日可汗而已,其满三日可泄而已。

三阳受病,未入藏者可汗;已入藏者可泄。若认藏字为五脏之脏,则前后颠倒不通;若认藏字作藏物之藏,则前后辞理皆顺矣。仲景曰:已入于腑者可下。《校正》云:腑字当作藏字。何疑之有?(《此事难知》)

凡治伤寒之诀,起先惟恐传经,传经则变生;其后惟恐不传经,不传经则势笃。(《尚论篇》)

表证当汗,脉浮急汗之,脉沉缓汗之。里证当下,脉浮缓下之,脉沉急下之。三阳汗当急,而下当缓;三阴汗当缓,而下当急。汗有大汗解表、微汗解肌之殊,下有急下少与、微和渗利之别。(王好古)

五法大旨

仲景治有表里证,有两解表里者,有只解表而里自和者,有只和里而表自解者,与先救里后救表,先解表后攻里,遂成五法。(柯韵伯)

一曰发,药用辛甘。盖表中之表,腠理致密,非辛甘不能发散,故曰发。发者正表也。

○二曰解,解则轻于发,药用辛凉。盖腠理既疏,恶寒已罢,邪将化热,非辛不能解肌,非凉不能解热,故曰解。解者解肌肉也。

○三曰和,和又轻于解,药用辛者轻,而凉者重。盖表邪将罢,欲入于里而未深入于里,曰表不可,曰里又不可,半表半里,发解两难,故曰和。和者和其表里也。

○四曰攻,攻则重于和,药用苦寒。为表已罢,邪入于腑,结于肠胃,非苦寒不能攻,故曰攻。攻者攻实热也。

○五曰救,救则与攻不同,热则攻而寒则救,药用温热。盖邪不由阳经而入,径中三阴,名曰直中,内寒盛极,阳气衰危,故曰救。救者救阳危也。

○五法之中,所谓表者汗也,攻者下也。然仲景治伤寒有汗、吐、下三法,今独去吐法者何也?盖三法皆为逐邪,而设邪在表则汗之,邪在胃之上脘则吐之,邪在里则下之。汗之、吐之、下之,皆逐邪也可知。吐之一字,原为邪在胃之上脘而设也。夫邪在表禁吐,邪在里亦禁吐,至于半表半里,汗、吐、下三法皆禁。今世方书,皆以吐为邪在半表半里,使后人受害者多矣。吐法取效者,十无一、二,受害者十常八、九,医者口能言之,而实不敢轻用也,故不列于五法中。(陈养晦)

按:吐药不止栀子也,诸药皆可为之。惟要确审胸胃之邪是寒、是热、是食、是水、是痰、是气?因何阻滞,使胸胃阳气不伸?遂以当用之药而吐涌之,自可愈也。如欲吐寒,则以干姜、桂皮之类;吐热,则以栀子、苦茶之类;吐食,平胃、食盐之类;吐水,五苓、生姜之类;吐痰,稀涎、橘皮之类;吐气,流气、枳、朴之类。但形气弱者,药宜少,仍当佐以补中益气等升药为妥;形气壮者,药宜多,更佐以瓜蒂、藜芦等猛药更效。凡煎吐药汤及调散,或用酸米汤,或用白汤,或用稀米粥,须备十余钟,令病者顿服一钟,即用指探吐,药出再服一钟,亦随用指探吐,药出再服再吐,以顺溜快吐为度,则头额、身上自有微汗,所有病证轻减,即为中病,不必尽服余药。若过吐之,即使病尽除,恐损胸中阳气也。近世之医,以吐为古法不可用久矣,皆因仲景之道不彰,其法失传,无怪乎其不敢用也。夫不知其妙,而不敢用,犹之可也。若竟委之曰古法不可用,则不可也。盖邪之在上者,非吐不愈。若如俗工所云,使病者畏不敢服,因循生变,致轻者重,重者死,夫谁之咎与?抑知汗、吐、下三法,用之诚当,其证无不立时取效,后之业医者,又安可只言汗、下两法,而置吐法于不用,致使古法沦亡也?(《医宗金鉴》)

六经禁例

足太阳膀胱经禁下,若下之太早,必变证百出。足阳明胃经禁发汗、禁利小便,犯之则重损津液,脉必代结。足少阳胆经禁汗、禁下、禁利小便,汗则犯阳明,下则犯太阳,利小便则使生发之气陷入阴中。太阳经一禁,阳明经二禁,少阳经三禁,此定禁也。至三阴经则无定禁,但非胃实仍禁下耳。(喻嘉言)

六经正义

仲景于诸病之表里阴阳,分为六经,清理脉证之异同,寒热之虚实,使治病只在六经。夫一身之病,俱受六经范围者,犹周礼分六官以总百职也。若伤寒,不过是六经中一证,叔和不知仲景之六经,是经略之经,而非经络之经,妄引《内经》热病论作序例,以冠仲景之书,而混其六经之证治。夫热病之六经,专主经脉为病,但有表里之实热,并无表里之虚寒,虽因于伤寒,已变成热病,即温病之互名,但有可汗可泄之法,并无可温可补之例。夫仲景之六经,是分区地面,所该者广,凡风寒湿热,内伤外感,自表及里,寒热虚实,无所不包。所以六经提纲,各立一局,不为经络所拘,勿为风寒画定也。太阳为开,故以之主表,而以脉浮、恶寒、头项强痛为提纲。阳明为阖,故以之主里,而以胃实为提纲。少阳为枢,少阴亦为枢,故皆有半表半里证。少阳为阳枢,归重在半表,故以口苦、咽干、目眩为提纲;少阴为阴枢,故其欲寐不寐,欲吐不吐,亦半表半里证,归重在半里也。岂惟阳明主里,三阴亦皆主里,而阴阳异位,故所主各不同。阳明主里证之阳,阳道实,故以胃实属阳明;太阴主里证之阴,阴道虚,故以自利属太阴。太阴为开,又为阴中之至阴,故主里寒而自利,厥阴为阖,又为阴中之阳,故主里热而气逆;少阴为阴中之枢,故所主或寒或热之不同,或表或里之无定,与少阳相似也。请以地理喻,六经犹列国也。腰以上为三阳地面,三阳主外,而本乎里。心者三阳夹界之地也,内由心胸,外自巅顶,前至额颅,后至肩背,下及乎足,内合膀胱,是太阳地面。此经统理营卫,主一身之表证,犹近边御敌之国也。内自心胸,至胃及肠,外自头颅,由面及腹,下及于足,是阳明地面。由心至咽,退场门颊,上耳目,斜至巅外,至胁内属胆,是少阳地面,犹畿甸矣。腰以下为三阴地面,三阴主里,而不及外。腹者,三阴夹界之地也。自腹由脾及二肠魄门,为太阴地面;自腹至两肾及膀胱溺道,为少阴地面;自腹由肝上膈至心,从胁肋下及于小肠宗筋,为厥阴地面。此经通三焦,主一身之里证,犹畿辅之国矣。太阴、阳明同居异治,犹周召分政之义也。六经之有正邪、客邪、合病、并病、属脾、属胃者,犹寇盗充斥,或在本境,或及邻国义之也。太阳地面最大,内邻少阴,外邻阳明,故病有相关。如小便不利,本膀胱病,少阴病而小便不利者,邪入太阳之界也。腰痛本肾病,太阳病而腰痛者,是邪及少阴之界也。

六、七日不大便,反头痛身热者,是阳明热邪侵入太阳之界也。头项强痛兼鼻鸣、干呕者,是太阳风邪侵入阳明之界也。心胸是阳明地面,而为太阳之通衢,因太阳主营卫,心胸是营卫之本,营卫环周不休,犹边邑之吏民、士卒会于邦畿,往来不绝也。如喘而胸满者,是太阳外邪入阳明地面而骚扰,故称为太阳阳明合病。若头不痛,项不强,胸中痞硬,气冲咽喉不得息者,此邪不自太阳来,乃阳明热邪结于胸中,犹乱民聚于本境为患也。心为六经之主,故六经皆有心烦之证。如不头项强痛,则烦不属太阳;不往来寒热,则烦不属少阳;不见三阴证者,则烦不属三阴矣。故心愦愦,心惕惕,心中懊 ,一切虚烦,皆属阳明,以心居阳明地面也。阳明犹邦畿,故心腹皆居其地,邪在心为虚烦,在腹为实热。心为阳而属无形,腹为阴而属有形也。夫人身之病,动关心腹,阳邪聚于心,阴邪聚于腹。

肝为阴中之阳,故能使阴邪上撞于心,阳明为在里之阳,故能使阳邪入聚于腹耳。更以兵法喻,兵法之要,在明地形,必先明六经之路,才知贼寇之所从来,知某方是某府来路,某方是某府去路。来路犹边关,三阳是也;去路是内境,三阴是也。六经来路各不同,太阳是大路,少阳是僻路,阳明是直路,太阴近路也,少阴后路也,厥阴邪路也。客邪多由三阳来,正邪多由三阴起,犹外寇自边关至,乱民自内地生也。明六经之地形,始得握百病之枢机;详六经之来路,乃能操治病之规则。如以证论,伤寒大寇也,病从外来;中风流寇也,病因旁及;杂病乱民也,病由中起。既认为何等之贼,又知为何地所起,发于其境,便御之本境,移祸邻郡,即两路夹攻。

如邪入太阳地面,即汗而散之,犹陈利兵于要害,乘其未定而击之也。邪之轻者在卫,重者在营,尤重者在胸膈,犹寇之浅者在关外,深者在关上,尤深者在关内也。麻黄为关外之师,桂枝、葛根为关上之师,大青龙为关内之师。凡外寇不靖,内贼必起而应之,因立而解法,故有大、小青龙及桂枝、麻黄加减诸方。如前军无纪,致内乱蜂起,当重内轻外,因有五苓、十枣、陷胸、泻心、抵当等汤。邪入少阳地位,宜杂用表里寒热攻补之品,为防御解利之法。如偏僻小路,利于短兵,不利于矛戟;利于守备,不利于战争也。邪之轻者入腠理,重者入膜原,尤重者入脾胃。小柴胡,腠理之剂也;大柴胡,膜原之剂也;小建中、半夏泻心、黄芩、黄连四方,少阳之脾剂也;柴胡加芒硝、加牡蛎二方,少阳之胃剂也。如太阳少阳有合并病,是一军犯太阳,一军犯少阳矣;用柴胡桂枝汤,是两路分击之师也。甚至三阳合病,是三面受敌矣,法在独取阳明。阳明之地面清肃,则太、少两路之阳邪不攻自解,但得内寇平而外患自息,此白虎所由奏捷耳。若阳邪不戢于内,用大承气以急下之,是攻邪以护主;若阴邪直入于中,用四逆汤以急救其里,是强主以逐寇也。阳明为内地,阳明界上,即太阳、少阳地面,邪入阳明之界,虽不犯太阳,太阳之师不得坐视而不救,故阳明之营卫病,即假麻、桂等方以汗之。邪近少阳地面,少阳之师不得高垒而不战,故阳明之腠理病,即假柴胡以解之。是知阳明之失守,非太阳不固,即少阳无备,所以每每两阳相合而为病也。若邪已在阳明地面,必出师奋击,以大逐其邪,不使稍留,故用瓜蒂、栀豉之吐法以迅扫之。若深入内地,不可复驱,则当清野千里,使无所剽掠,是又白虎得力处也。若邪在门庭,又当清宫除道,此三承气所由取胜。如茵陈、猪苓辈,又为失纪之师立法矣。太阴亦内地,少阴、厥阴为夹界,太阴居中州,虽外通三阳,而阴阳既以殊途,心腹更有膈膜之藩蔽。故寒水之邪,从太阳外属者轻,由少阴内授者重;风木之邪,自少阳来侵者轻,因厥阴上袭者重。如本经正邪,转属阳明而为实,犹师老势穷,可下之而愈。如阳明实邪,转属本经而成虚,则邪盛正虚,温补挽回者甚难。盖太阴、阳明,地面虽分,并无阻隔,元气有余,则邪入阳明,元气不足,则邪入太阴。但在阳明,则陈师鞠旅,可背城一战,取胜须臾;在太阴,则焚劫积蓄,仓廪空虚,无能御敌耳。厥阴之地,相火游行之区也,其本气则为少火。若风、寒、燥、湿之邪一入其境,悉化为热,即是壮火。其少火为一身之生机,而壮火为心腹之大患。且其地面通三焦,邪犯上焦,则气上撞心,心中疼热,消渴口烂,咽痛喉痹;逼于中焦,即手足厥冷,脉微欲绝,饥不欲食,食即吐蛔;移祸下焦,则热利下重,或便脓血,为害非浅,犹跋扈之师矣。仲景制乌梅丸,寒热并用,攻补兼施,为平治厥阴之主方,犹总督内地之大师也。其与之水以治消渴,茯苓甘草汤以治水,炙甘草汤以复脉,当归四逆以治厥,是间出锐师,分头以救上焦之心脏而安神明也。用白虎、承气辈,清胃而平中焦之实热;白头翁、四逆散,清胃而止下焦之热利,是分头以救腹中之阴,而扶胃脘之元气耳。胃为一府而分阴阳二经,少阴一经而兼阴阳两脏者,皆为根本之地故也。邪有阴阳两途,脏分阴阳二气,御阳邪犯少阴之阳,反发热心烦,咳渴咽痛;阳邪犯少阴之阴,则腹痛自利,或便脓血;阴邪犯少阴之阳,则身体骨节痛,手足逆冷,背恶寒而身蜷卧;阴邪犯少阴之阴,则恶寒呕吐,下利清谷,烦躁欲死。仲景制麻黄附子细辛、黄连阿胶、甘草桔梗、猪肤、半夏苦酒等汤,御阳邪犯少阴之阳也;其制桃花、猪苓等汤,御阳邪入少阴之阴也;附子、吴萸、四逆等汤,御阴邪犯少阴之阳也,通脉四逆、茯苓四逆、干姜附子等汤,御阴邪入少阴之阴也。少阴为六经之根本,而外通太阳,内接阳明,故初得之而反发热,与八、九日而一身手足尽热者,是少阴阳邪侵及太阳地面也;自利纯清水,心下痛,口燥舌干者,是少阴阳邪侵及阳明地面也。出太阳,则用麻黄为锐师,而督以附子;入阳明,则全用大承气而不设监制,是犹用向道,与本部不同法也。其阴邪侵入太阴,则用理中、四逆加人尿、猪胆,亦犹是矣。嗟乎!不思仲景所集,安能见病知源哉?(柯韵伯)

太阳提纲

太阳提纲,脉浮头项强痛恶寒八字,是太阳受病之正面,读者要知三阳之脉俱浮,三阳俱有头痛证,六经受寒,俱各恶寒,惟头项强痛,是太阳所独也。盖太阳为诸阳主气,头为诸阳之会,项为太阳之会故也。

○太阳之脉,从风则缓,从寒则紧,从湿则细,伤上则浮,伤下则沉。

○太阳以阳为主,若治不如法,阳盛则转属阳明,阳衰则转属少阳,阳虚则转属太阴,阳亡故转属少阴耳。

○《论》云: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为中风。又云:太阳中风,脉浮紧,不汗出而烦躁。又云:阳明中风,脉浮弦大不得汗。合观之,不得以无汗为非中风矣。《论》云:太阳病,或未发热,或已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伤寒。而未尝言无汗。又云: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此不冠以伤寒,又不言恶寒。又云:伤寒脉浮,自汗出,微恶寒。合观之,不得以有汗为非伤寒矣。

○今人但据桂枝条之中风自汗,而不究伤寒亦有自汗出者;但以麻黄证之无汗为伤寒,而不究中风最多无汗者,谓伤寒脉浮紧,中风脉浮缓,而不知伤寒亦有浮缓,中风亦有浮紧者;知三阳脉浮,三阴脉沉,而不知三阴亦有浮脉,三阳亦有沉脉者;总是据一条之说,不理会全书耳。

○太阳阳虚,不能主外,内伤真阴之气便露出少阴底板;少阴阴虚,不能主内,外伤太阳之气便假借太阳面目。

所以太阳病而脉反沉,用四逆以急救其里;少阴病而表反热,用麻、辛以微解其表,此表里轻重两解法也。

○发汗、利水,是治太阳两大法门,发汗分形层之次第,利水定三焦之高下,皆所以化太阳之气也。发汗有五法:麻黄汤,汗在皮肤,是发散外感之寒气;桂枝汤,汗在经络,是疏通血脉之精气;葛根汤,汗在肌肉,是升提津液之清气;大青龙,汗在胸中,是解散内扰之阳气;小青龙,汗在心下,是驱逐内蓄之水气。其治水有三法:干呕而咳,水入即吐,是水气在上焦,在上者汗而发之,小青龙、五苓散是也;心下痞硬满而痛,是水气在中焦,中满者泻之于内,十枣汤、陷胸汤是也;热入膀胱,小便不利,是水气在下焦,在下者引而竭之,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是也。

○凡伤寒之病,以阳为主,故最畏亡阳。而火逆之病,则以阴为主,故最怕阴竭。小便利者,为可治。是阴不虚,津液未亡,太阳膀胱之气化犹在也。阳盛阴虚,是火逆一证之纲领。阳盛则伤血,阴虚则亡津,又是《伤寒》一书之大纲领也。(柯韵伯)

太阳者,巨阳也,为六经之外藩,总经络而统营卫,故外邪得而袭之,有在经、在腑之异,有风伤卫、寒伤营、营卫俱伤之殊。不知所以为经、为腑者,汗、下因误施也;不辨所以为风、为寒者,解肌、发汗或错用也。夫传变既非一定,乃施治专于计日,又何免于倒行逆施耶?学人能分别风寒,体认营卫,印沙画土,经界井井,庶几表里不紊,可无临歧之惑矣。(周禹载)

凡风、寒、暑、湿、燥、热之伤,莫不始于太阳。故善治病者,治太阳而已,无余事矣。然辨证不明,辗转错谬,而其后遂莫之救也。仲景《伤寒论》于太阳故论之详而辨之审也。

○太阳以得汗而解。然有在表未尽之邪,有在里未去之邪,有虚而当补者,有过而宜救者,仲景之法备矣。(程扶生)

汗多亡阳,人皆知之矣。然人身之阳,部分各有所主。有卫外之阳,为周身营卫之主,此阳虚,遂有汗漏不止、恶寒身痛之证。有肾中之阳,为下焦真元之主,此阳虚,遂有发热、眩悸、 动欲擗地之证。有膻中之阳,为上焦心气之主,此阳虚,遂有叉手冒心、耳聋、奔豚之证。有胃中之阳,中焦水谷生化之主,此阳虚,遂有胀满、胃中不和而成心下痞之证。虽皆从发汗后所得,然救误者,须观其脉证,知犯何逆,以法治之,不得以多汗亡阳一证混治也。(程郊倩)

阳明提纲

阳明为传化之府,当更实更虚。食入,胃实而肠虚;食下,肠实而胃虚。若但实不虚,斯阳明病根矣。

胃实不是阳明病,而阳明之为病,悉从胃家实得来,故以胃实为总纲也。然致病之由,有实于未病之先者;有实于得病之后者;有风寒外束,热不得越而实者;有妄吐、汗、下,重亡津液而实者;有从本经热盛而实者;有从他经热盛而实者。此只举病根在实,勿得即以胃实为可下之证。

○阳明为阖,凡里证不和者,又以阖病为主。不大便固阖也,不小便亦阖也。不能食,食难用饱;初欲食,反不能食,皆阖也。自汗出、盗汗出,表开而里阖也。反无汗,内外皆阖也。

种种阖病,或然或否,故提纲独以胃实为正。胃实不是竟指燥屎坚硬,只对下利言,下利是胃家不实矣,故汗出解后,胃中不和而下利者,便不称阳明病。如胃中虚而不下利者,便属阳明。即初硬后溏者,总不失为胃家实也。所以然者,阳明、太阴同处中州,而所司各别。胃司纳,故以阳明主实;脾司输,故以太阴主利。是二经所由分也。

○太阳总纲以正面,阳明总纲以底板。其阳明之表,正面未尝不与太阳同,而病情异。如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微恶寒者,是阳明之桂枝证;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是阳明之麻黄证。

○阳明之表有二:有外邪初伤之表,有内热达外之表。外邪之表,其证微恶寒,汗出多,或无汗而喘,只在一、二日间,此因风寒外来,故仲景亦用麻、桂二汤汗之。内热之表,在一、二日后,其证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此因内热外发,故仲景制栀豉汤因势吐之。后人认不出阳明表证,一、二日既不敢用麻、桂,二、三日后,又不知用栀豉,必待热深热极,始以白虎、承气投之,不知仲景治阳明之初法,废仲景之吐法。

○阳明之恶寒,二日自止,固与他经不同。其恶寒微,又不若太阳之甚。阳明在肌肉,必蒸蒸发热,或但热无寒,与太阳翕翕发热,寒束于皮毛之上者不同。阳明自汗,亦异于太阳中风之自汗而出之不利,有热搏之意,故其状曰 。阳明自汗,多有波澜摇动之状,故名曰 。太阳脉浮紧,热必不解;阳明脉浮而紧,必潮热。太阳脉但浮者,必无汗;阳明脉但浮,必盗汗出。二经表证、表脉如此。

○阳明虚烦,对胃家实热而言,是空虚之虚,不是虚弱之虚。

○三阳皆看阳明之转旋。三阴之不受邪者,藉胃为之蔽其外也,则胃不特为六经出路,而实为三阴外蔽矣。胃阳盛,则寒邪自解;胃阳虚,则寒邪深入阴经而为患,胃阳亡,则水浆不入而死。要知三阴受邪,关系不在太阳,而全在阳明。

○太阳以心胸为里,故用辛甘发散,助心胸之阳而开元腑之表,不得用苦寒以伤上焦之阳也,所以宜汗不宜吐。阳明以心胸为表,当用酸苦涌泄,引胃脘之阳而开胸中之表,不当用温散以伤中宫之津液也,故法当吐不当汗。盖阳明以胃实为里,不但发热、恶寒、汗出、身重、目痛、鼻干,谓之表,一切虚烦、虚热、口苦、咽干、舌苔、喘满、不得卧、消渴、小便不利,凡在胃之外者,悉属阳明之表,此栀豉汤为阳明解表之圣剂矣。

○太阳之表,当汗而不当吐;阳明之表,当吐而不当汗。太阳之里,当利小便而不当下;阳明之里,当下而不当利小便。

○上越、中清、下夺,是治阳明三大法;发汗、利小便,是阳明两大禁。然风寒初入阳明之表,即用麻黄、桂枝发汗者,以急于除热而存津液,与急下之法同。若脉浮、烦渴、小便不利,用猪苓汤利小便者,亦以清火而存津液也。又曰:汗多者,不可与猪苓汤。要知发汗、利小便,是治阳明权巧法门。

○太阳用五苓者,因寒水在心下,故有水逆之证,桂枝以散寒,白术以培土也。阳明用猪苓者,因热邪在胃中,故有自汗之证,滑石以滋土,阿胶以生津也。散以散寒,汤以润燥,用意微矣。

○阳明之有栀豉汤,犹太阳之有桂枝汤,既可以驱邪,亦可以救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耳。

○治阳明内热之表有三法:热在上焦,用栀豉汤吐之,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家不实矣;热在中焦,用白虎汤清之,胃火得清,胃家不实矣;热在下焦,用猪苓汤利之,火从下泄,胃家不实矣。

要知阳明之治表热,即是预治其里,三方皆润剂,所以存津液而不令胃实也。若因循葛根、升麻之谬,不察仲景治阳明之表矣。

○凡妄下必伤胃气。胃阳虚,则阳邪袭阴,故转属太阴;胃液涸,则两阳相搏,故转属阳明。

属太阴,则腹满时痛而不实,阴道虚也;属阳明,则腹大实而痛,阳道实也。满而时痛,是下利之兆;大实而痛,是燥屎之征。桂枝加芍药,小试建中之剂;桂枝加大黄,微示调胃之方。

○阳明之病在胃实,当以下为正法矣。然阳明居中,诸病咸臻,故治法悉具。如多汗、无汗,分麻黄、桂枝;在胸、在腹,分瓜蒂、栀豉;初硬、燥坚,分大、小承气。即用汗、吐、下三法,亦有轻重浅深之不同。若大烦大渴而用白虎,瘀血发黄而用茵陈,小便不利而用猪苓,停饮不散而用五苓,食谷欲吐而用茱萸等法,莫不各有差等。以棋喻之,发汗是先着,涌吐是要着,清火是稳着,利水是闲着,温补是急着,攻下是末着。病至于攻下,无别着矣。故汗之得法,他着都不必用。其用吐法,虽是奇着,已是第二手矣。他着都非正着,惟攻下为煞着,亦因从前之失着也。然诸法皆因清火而设,则清火是阳明之上着与?(柯韵伯)

凡《经》所谓阳明病,皆里实可下之证也。邪已入腑,无所复传,不下奚为?然不可下而下,与可下而不下,其失均也,亦安得下之而恰合机宜,动中 要哉?是故有十余日不解仍宜缓下之证,有一、二日即宜急下之证,不必计日而语。然六经皆以胃为海,阳明入腑而议下,人所知也。太阳、少阳与夫三阴,皆有入腑而议下,人所不知。

○阳明有腑证有经证,有在经之寒,亦有在经之热;有入腑之热,亦有入腑之寒。热入腑者,胃实是也;寒入腑者,不能食是也。人知阳明有经证不得妄攻下,须知阳明有腑寒亦不得妄攻下也。(程扶生)

阳明之邪,来路则由太阳,凡阳明证见八、九,太阳证有一、二未罢,即从太阳而不从阳明,可汗而不可下,去路则趋少阳,凡阳明证见八、九,少阳证略见一、二,即从少阳而不从阳明,汗下两不可用。惟邪已离太阳,未接少阳,恰在阳明界内,亟为攻下。不传他经,津液元气两无亏损,何快如之?(《尚论篇》)

阳明主里,内候胃中,外候肌肉,故有病经、病腑之分。如《论》中身热、烦渴、目痛、鼻干、不得眠、不恶寒、反恶热者,此阳明经病也;潮热、谵语、手足腋下 然汗出、腹满痛、大便硬者,此阳明腑病也。而其候各有三:经病,则有邪已传阳明,而太阳之表未罢,兼见头痛、恶寒、无汗之太阳证者;有太阳之邪已罢,悉传阳明,但见壮热、有汗、心烦不眠、口渴引饮之阳明证者;有阳明之邪未已,复转少阳,兼见胸胁痛、寒热往来、口苦而呕、目眩、耳聋之少阳证者。腑病,则有太阳阳明,谓太阳病,或发汗、或吐、或下、或利小便,亡其津液,胃中干燥,太阳之邪乘胃燥而转属阳明,致小便反数,大便硬者,所谓脾约是也。有正阳阳明,谓阳气素盛,或有宿食,太阳之邪一传阳明,遂入胃腑,致大便不通者,所谓胃家实是也;有少阳阳明,谓病已到少阳,法当和解,而反发汗、利小便,亡其津液,胃中燥热复转属阳明,致大便结燥者,所谓大便难是也。其治阳明经病,则以葛根汤或桂枝加葛根汤发之,或以白虎汤清之,或以柴胡白虎汤和之,随其证而施之可也。其治阳明腑病,虽均为可下,然不无轻重之分,故或以三承气汤下之,或麻仁丸通之,或蜜煎胆汁导之,量其病而治之可也。此阳明病之大略也。兹以在经在腑二者,详疏于篇,俾读者易为分别,则临证施治自不紊矣。(《医宗金鉴》)

少阳提纲

少阳处半表半里,司三焦相火之游行。仲景特揭口苦、咽干、目眩为提纲,是取病机立法也。夫口、咽、目三者,脏腑精气之总窍,与天地之气相通者也,不可为表,不可为里,是表入里、里出表之路,所谓半表半里也。三者能开能阖,开之可见,阖之不见,为枢之象。苦干眩者,相火上走空窍而为病,风寒杂病咸有之,所以为少阳一经总纲也。

○少阳之表有二:脉弦细、头痛、发热、或呕而发热者,少阳伤寒也;耳聋、目眩、胸满而烦者,少阳中风也。此少阳风寒之表,而非少阳之表。阳明风寒之表,亦有麻、桂证;少阳风寒之表,不得用麻、桂之汗,亦不得用瓜蒂、栀豉之吐。发汗则谵语,吐下则惊悸,是少阳之和解,不特在半表而始宜也。少阳始感风寒,恶寒发热与太阳同,不得为半表。所以为半表者,寒热不齐,各相回避,一往一来,势若两分,为半表耳。

○寒热往来,病情见于外;苦喜不欲,病情得于内。看苦、喜、欲三字,非真呕真满,不能饮食也。看往、来二字,即见有不寒热时。寒热往来,胸胁苦满,是无形之表;心烦喜呕,默默不欲饮食,是无形之里。其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或胁下痞硬,或心下悸,或小便不利,或咳者,此七证皆偏于里。惟微热为在表,皆属于无形。惟胁痛痞硬为有形,皆风寒通证。惟胁下痞硬属少阳,总是气分为病。非有热实可据,故从半表半里之治法。

○按:呕、渴虽六经俱有,而少阳阳明之病机,在呕、渴中分。渴则转属阳明,呕则仍在少阳。如伤寒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因三焦之气不通,病未离少阳也。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也。此两阳之并合病,已过少阳也。

○东垣有少阳不可汗、吐、下、利小便四禁,然柴胡证中,口不渴,身有微热者,仍加桂枝以取汗;下后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头汗出,往来寒热者,用柴胡桂枝干姜汤汗之;下后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身重者,柴胡龙骨牡蛎汤中用大黄、茯苓以利二便;柴胡证具,而反下之,心下满而硬痛者,用大陷胸下之;医以丸药下之而不得利,已而微利,胸胁满而呕,日晡潮热者,用小柴胡加芒硝下之。是仲景于少阳经中已备汗、下、利小便法也。(柯韵伯)

少阳之里,即三阴也,故其位居半表里焉。半表则不当下,半里则不当汗、吐,故治有三禁,而法主和解。凡方中用栝蒌者,为其热也;用干姜者,为其寒也;用桂枝者,为其兼太阳也;用大黄者,为其兼阳明也;用芍药者,为其兼太阴也。学人当细绎其加减之法。(程扶生)

太阴提纲

按: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嗌干,此热伤太阴之标,自阳部注经,非太阴本病也。仲景立本病为提纲,因太阴主内,又为阴中至阴,故不及嗌干之证。太阴为开,又阴道虚,太阴主脾,脾主湿,故提纲主腹满时痛、吐利,皆是里虚不固,湿胜外溢之证也。脾虚则胃亦虚,食不下者,胃不主内也。要知胃家不实,便是太阴病。

○脾胃同处腹中,故腹满为太阴、阳明俱有之证。在阳明是热实为患,在太阴是寒湿为眚。阳明腹满不敢轻下者,恐胃家不实,即转属太阴耳。世拘阳明传少阳之谬,反昧传太阴之义。

○热病腹满,是热郁太阴之经,病在表也;寒湿腹满,是寒生至阴之义,病在本也。脾热则阴精不输于肺,故嗌干;脾寒则不为胃行其津液,故下利。

○太阴脉浮为在表,当见四肢烦疼等证;沉为在里,当见腹满吐利等证。表有风邪可发汗,宜桂枝汤;里有寒邪当温之,宜四逆辈。太阳而脉沉者;因于寒,寒为阴邪,沉为阴脉也;太阴而脉浮者,因于风,风为阳邪,浮为阳脉也。当知脉从病变,不拘于经,故阳经有阴脉,阴经有阳脉也。世谓脉至三阴则俱沉,阴经不当发汗者,不审此耳。

○手足自温句,暗对身不发热言,非言太阴伤寒必当手足温也。夫病在三阳,尚有手足冷者,何况太阴?陶氏分太阴手足温,少阴手足寒,厥阴手足厥冷,是大背太阴手足烦疼,少阴一身手足尽热之义矣。凡伤于寒,则为病热。寒为阴,太阴为至阴,两阴相合,无热可发,惟四肢为阴阳之会,故尚温耳。

○太阳以阴为根,而太阴则以阳为本。太阳不敢妄汗,恐亡少阴之津也;太阴不敢轻下,恐伤阳明之气也。(柯韵伯)

太阴为病,《经》文止十数条耳,而温、清、散、下、和、补,法无不备,后人可以引伸类长矣。然太阴一经,多是寒邪入里,而热证为少,以热病皆发于少阴,而不发于太阴也。(程扶生)

六气之邪,感人虽同,人受之而生病各异者何也?盖以人之形有浓薄,气有盛衰,脏有寒热,所受之邪,每从其人之脏气而化,故生病各异也。是以或从虚化,或从实化,或从寒化,或从热化。譬诸水火,水盛则火灭,火盛则水耗,物盛从化,理固然也。诚知乎此,又何疑乎?阳邪传阴,变寒化热,而遂以为奇耶?自后汉迄今,千载以来,皆谓三阴寒邪不传,且以伤寒传经,阴邪谓为直中,抑知直中乃中寒之证,非传经之邪耶?是皆未曾熟读仲景之书,故有此误耳。如《论》中下利,腹胀满,身体疼痛者,先温其里,乃攻其表。温里宜四逆汤,攻表宜桂枝汤。此三阳阳邪传入太阴,邪从阴化之寒证也。如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此太阴寒邪,传少阴之寒证也。如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汗出而厥者,通脉四逆汤主之。此少阴寒邪,传厥阴之寒证也。皆历历可据,岂得谓伤寒阴不相传,无阳从阴化之理乎?(《医宗金鉴》)

少阴提纲

少阴一经,兼水火二气,寒热杂居。其寒也,证类太阴;其热也,证似太阳。故仲景以微细之病脉,欲寐之病情为提纲,立法于象外,使人求法于病中。凡病之寒热,与寒热之真假,仿此义以推之,真阴之虚实见矣。

○少阳为阳枢,少阴为阴枢。弦为木象,弦而细者,阳之少也;微为水象,微而细者,阴之少也。少阴病则枢机不利,故欲寐也,与少阳喜呕同。呕者主出,阳主外也;寐者主入,阴主内也。喜呕是不得呕,欲寐是不得寐,皆在病患意中,得枢机之象如此。

○但欲寐,即是不得眠。然但欲寐是病情,乃问而知之;不得眠是病形,可望而知之。欲寐是阴虚,不眠是烦躁,故治法不同。

○太阴是阳明之里,阳明不恶寒,故太阴虽吐利腹满,而无恶寒证。少阴是太阳之里,太阳恶寒,故少阴吐利必恶寒,阴从阳也。

○太阳是少阴之标,太阴是少阴之本。少阴阴虚,则移热于膀胱,故一身手足尽热而便血,从标也;少阴阳虚,则移寒于脾土而吐利,从本也。

○太阳、少阴,皆有身痛、骨痛之表,水气为患之里。太阳则脉浮紧而身发热,用麻黄发汗,是振营卫之阳以和阴也;少阴则脉沉而手足寒,用附子温补,是扶坎宫之阳以配阴也。太阳之水,属上焦,小青龙汗而发之,阳水当从外散也;少阴之水,属下焦,真武温而利之,阴水当从下泄也。

○同是恶寒蜷卧,利止手足温者可治;利不止手足逆冷者不治。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不烦而躁,四逆而脉不至者死。同是吐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烦躁四逆者死。同是呕吐,汗出大便数少者可治;自利,烦躁不得卧者死。盖阴阳互为其根,阴中无阳则死,独阴不生也。

○三阳,惟少阳无承气证;三阴,惟少阴有承气证。盖少阳为阳枢,阳稍虚,邪便入于阴,故不可妄下以虚其阳;少阳为阴枢,阳有余,邪便伤其阴,故宜急下以存其阴。且少阳属木,邪在少阳,惟畏其克土,故无下证;少阴主水,邪在少阴,更畏有土制,故当紧下。盖真阴不可虚,强阳不可纵也。(柯韵伯)

肾中有真水,有真火。肾中真火,即坎内一画之阳伏藏于二耦之中者也。火弱则水泛,而阴邪所入,皆得凭肾中之寒水作滔天之势,故为咳、为呕、为下利、为四肢沉重、为背寒、为逆冷。仲景绝不虑夫外邪而妄用汗、下以伤其阳,惟以真武、四逆、附子诸汤,回肾中之真阳,使之坐镇北方,此即王冰所谓益火之原,以消阴翳法也。若肾中之真火不能自存,则必烦躁、多汗、面赤,证反似阳而死矣。肾中真水,即坎外二画之耦,周回于一奇之外者也。水弱则火炽,而热邪所入,悉得根据肾中之阳火作蕴隆之患,故为心烦、为口燥、为咽痛、为不眠。仲景亦绝不虑夫外邪而妄施汗、下以伤其阴,惟以黄连阿胶、猪肤、猪苓诸汤,滋肾中之真阴,使之坐制南方,此即王冰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法也。若肾中之真水不能营养,则必传入厥阴,热深厥深,咽痛者转为喉痹,呕咳者转吐痈脓,下利者转便脓血,甚者躁热、厥逆、昏不知人,肾气先绝而死也。故知仲景温经散寒之法与清热润燥之法,如四时日月,并行不悖也。(程扶生)

凡中阴之证,必先入少阴,一用表散,则孤阳飞越,乘汗而出,是以烦躁不安,妄见妄闻,谵言乱语。

若误认为火证,而加以寒凉,立刻毙矣。若任其汗出不休,元阳不返窟宅,则阳气腾散,亦将毙矣。急宜驱阴回阳之法,又宜敛阳归根之法,如八味地黄汤加人参之属。愚意谓中阴之证,必先入少阴者,盖少阴属肾,与太阳膀胱经相为表里。

因其人肾脏素虚,封藏不固,遂致太阳疏漏,寒邪易侵,表不固则邪直入于里,表里交虚,同声相应。肾为水脏,膀胱又为藏水之经,故中阴必先入肾者此耳。又曰:伤寒偏死肾虚人。良非虚语。(吴天士)

少阴肾经,水火之脏。邪伤其经,随人虚实,或从水化以为寒,或从火化以为热。水化为阴寒之邪,是其本也,火化为阳热之邪,是其标也。阴邪其脉沉细而微,阳邪其脉沉细而数。至其见证,亦各有别。阴邪但欲寐,身无热;阳邪虽欲寐,则多心烦。阴邪背恶寒,口中和;阳邪背恶寒,则口中燥。阴邪咽痛不肿;阳邪咽痛则肿。阴邪腹痛,下利清谷;阳邪腹痛,下利清水,或便脓血也。阴邪外热面色赤,里寒大便利,小便白;阳邪外寒手足厥,里热大便秘,小便赤。此少阴标本寒热之脉证也。凡从本之治,均宜温寒回阳;从标之治,均宜攻热救阴。回阳救阴,其机甚微,总在临证详究,辨别标本寒热,以急施其治,庶克有济,稍缓则不及矣。(《医宗金鉴》)

厥阴提纲

太阴厥阴,皆以里证为提纲。太阴为阴中之阴而主寒,故不渴;厥阴为阴中之阳而主热,故消渴也。太阴主湿土,土病则气陷下,湿邪入胃,故腹痛自利;厥阴主相火,火病则气上逆,火邪入心,故心中疼热也。

太阴腹满而吐,食不下;厥阴饥不欲食,食即吐蛔。同是食不下,太阴则满,厥阴则饥;同是一吐,太阴则吐食,厥阴则吐蛔。此又属土、属木之别也。太阴为开,本自利,而下之则开拆。胸下痞硬者,开拆反阖也。厥阴为阖,气上逆,而下之则阖拆。利不止者,阖拆反开也。

○两阴交尽,名曰厥阴,又名阴之绝阳,是厥阴宜无热矣。然厥阴主肝,而胆藏肝内,则厥阴热证,皆少阳相火内发也。要知少阳、厥阴,同一相火,相火郁于内,是厥阴病出于表,为少阳病。

少阳咽干,即厥阴消渴之机;胸胁气满,即气上撞心之兆;心烦即疼热之初;不欲食是饥不欲食之根;喜呕即吐蛔之渐。故少阳不解,转属厥阴而病危;厥阴病衰,转属少阳而欲愈。

○厥者必发热,热与厥相应,厥深热亦深,厥微热亦微,此四证,是厥阴伤寒之定局。先热后厥,厥热往来,厥多热少,热多厥少,此四证,是厥阴伤寒之变局。

○厥阴有晦朔具合之理,阴极阳生,故厥阴伤寒反以阳为主。厥少热多,是为生阳,故病当愈;厥多热少,是为死阴,故病为进。其热气有余者,或便脓血,或发痈脓,与《内经》煎厥不同。

○手足厥冷,脉微欲绝,是厥阴伤寒之外证;当归四逆,是厥阴伤寒之表药。夫阴寒如此而不用姜、附者,以相火寄于肝胆,外虽寒而脏不寒,故先厥者后必发热,手足愈冷,肝胆愈热,故厥深热亦深。所以伤寒初起,脉证如此者,不得遂认为虚寒,妄投姜、附以遗患也。

○本篇云:诸四逆厥者不可下。又曰:厥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二义不同。诸四逆不可下,是指伤寒脉微欲绝,此时外寒切迫,内热未起。此当发汗,是指虚寒证言,故曰虚家亦然。应下之者,是脉滑而厥,内热闭郁,故曰厥深热亦深。若发汗,只能引火之升,不能逐热外散,故令口伤。所谓下之,是下其热,非下其实。泄利下重者,四逆散;欲饮水升者数,白虎汤。此厥阴之下药,所以下无形之邪也。若以承气汤下之,利不止矣。

○诊厥阴脉,以阳为主;治厥阴病,以阴为主。故当归四逆不去芍药,白头翁汤重用芩、连,乌梅丸用川连、黄柏,复脉汤用地黄、麦冬。所以然者,肝之相火,本少阳之生气,而少阳实出于坎宫之真阴。

○六经,惟厥阴最为难治。其本阴而标热,其体风木,其用相火。

以其具合晦朔之理,阴之初尽,即阳之初出,所以一阳为纪,一阴为独,则厥阴病热,是少阳之相火使然也。

火旺则水亏,故消渴;气有余便是火,故气上撞心,心中疼热;木盛则克土,故饥不欲食,是为风化,饥则胃中空虚,蛔闻食臭则出,故吐蛔。此厥阴之火证,非厥阴之伤寒也。《内经》曰: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或收,或散,或逆,或从,随所利而行之。调其中气,使之和平,是厥阴之治法也。(柯韵伯)

按:厥阴篇中,次第不一,有纯阳无阴之证,有纯阴无阳之证,有阴阳差多差少之证,有阳进欲愈阴进未愈之证,复有阴居八、九,阳居一、二之证。厥而发热,热深厥深,上攻而成喉痹,下攻而便脓血,此纯阳无阴之证也。脉微细欲绝,厥冷灸之不温,恶寒,大汗,大利,躁不得卧,与夫冷结关元,此纯阴无阳之证也。厥三日热亦三日,厥五日热亦五日,手足厥冷,而邪热在胸,火热在胃,此阴阳差多差少之证也。

渴欲饮水,饥欲得食,脉滑而数,手足自温,此阳进欲愈之证也。默默不欲食,寸脉虽浮数尺脉自涩,呕吐涎沫,腹胀身疼,此阴进未愈之证也。下利清谷,里寒外热,呕而脉弱,小便复利,本自寒下,复误吐下,脉沉微厥,面反戴阳,此阴居八、九,阳居一、二之证也。大率阳脉阳证,当取用三阳经治法;阴脉阴证,当合用少阴经治法。厥阴病,见阳为易愈,见阴为难痊。其表里杂错不分,又必先温其里,后攻其表。设见咽喉不利,咳唾脓血,则温法不可用,仍宜先解其表矣。

○再按:厥阴经,原无下法,首条即先示戒云:下之利不止矣。盖厥阴多至下利,下利中复有死证。《金匮》云:五脏气绝于内,则下利不禁。此所以致戒不可下也。

中间虽有用小承气一法,因胃有燥屎,微攻其胃,非攻其肠也。虽有厥应下之一语,乃对发汗而言,谓厥阴内解其热,不应外发其汗耳。岂可泥应下二字,遂犯厥阴之大戒耶?自晋迄今,伤寒失传,遇阳明二、三日内当下之证,及少阴二、三日急下之证,总不能下,至厥阴六、七日不当下之时,反行下之。在热深厥深之阳证,下之已迟,万一侥幸,不过为焦头烂额之客。在亡血脏虚之人,下之百无一生矣。(喻嘉言)

厥阴者,阴之尽也。厥字从HT 从欠,谓阴之尽,而不足乎阳者也。又阴之尽,将上逆而接乎阳者也。《内经》谓一阴至绝处,却作朔晦是也。故热入厥阴者,得阳邪出表,不至内扰乎阴则愈;寒入厥阴者,得阳气来复,得以入而救阴则愈。皆以外阳接乎内阴为顺。盖厥阴一证,经虽属阴,总欲其气通于阳也。邪既入阴之尽,势必厥逆;内攻其里,势必下利。为喉痹,为脓血,皆阳胜之过也;为除中,为戴阳,皆阴盛之极也。世之治厥阴者,若涉大海,茫无津涯,吾为两言以蔽之:治厥者,曰辨其寒厥、热厥而已矣;治利者,曰辨其寒利、热利而已矣。至于为呕为哕,亦莫不有寒热之辨也。(程扶生)

恶寒

恶寒者,风寒客于营卫,非寒热之寒,又非恶风也,故不待见风而后怯寒,虽身大热,亦不欲去衣被,甚则向火增被不能遏其寒。所以然者,由阴气上入阳中,或阳微,或风虚相搏之所致也。恶寒属表,虽里证悉具,当先解表,乃可攻里。《经》云:发热恶寒发于阳,无热恶寒发于阴是也。恶寒虽属表,亦有虚实之分。若汗出恶寒,为表虚;无汗恶寒,为表实。表虚可解肌,表实可发汗。太阳病在表,故恶寒;少阳半在表半在里,亦微恶寒;阳明在里,本不恶寒,或恶寒者,与太阳合病也。三阴惟少阴有恶寒证,太阴、厥阴皆不恶寒。(《证治准绳》)

有太阳病,重发其汗,不发热而恶寒;又有脉微人,不应发汗,误汗之亦恶寒;更有卫气不足,表气虚,误汗之亦恶寒。以上乃过汗亡阳而恶寒也,治宜黄 建中汤、玉屏风散。另有阴证恶寒,治宜温经,又各不同。(《伤寒大白》)

背恶寒有阴阳二证:少阴中寒,阴寒气盛,不耗津液,故口中和;三阳合病,阳气陷入,津液为涸,故舌干口燥。(余南村)

恶风

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者也。风中于卫,则必恶风。恶风、恶寒俱为表证,但恶风比恶寒为轻耳。

恶寒者,虽不当风,而时自怯寒;恶风者,居密室之中、帏 之内,则无所畏。恶寒则有阴阳之分,恶风惟属阳耳。所以三阴无恶风之证。恶风虽在表,而治法不同。无汗恶风,为伤寒,当发汗;有汗恶风,为中风,当解肌;里证虽具,而恶风未罢,当先解其外也。又有发汗过多,与夫风湿相搏,皆有恶风之证。盖发汗过多,遂漏不止则亡阳,卫外不固,是以恶风也。风湿相搏,骨节疼烦,湿胜自汗,皮腠不固,是以恶风也。由是观之,恶风属乎卫者可知矣。(黄仲理)

发热

太阳之发热,自表而入里之热;阳明之发热,自里而出表之热。太阳之汗出而热,汗自汗,热自热;阳明之汗出而热,热揣之有似汗,汗揣之有似热。(魏荔彤)

发热无汗,表邪不得外泄者,宜解表;发热有汗,里邪不得内解者,宜清里。(《伤寒大白》)

发热者,热无休止也;寒热者,寒已而热,热已而寒,相继而发也;潮热者,时热时止,如潮汛不失其时也;烦热者,发热而烦躁也。少阴、厥阴发热,谓之反发热。惟太阴无发热。(郑重光)

厥阴病,发热不死。发热亦死者,有三证:一躁不得卧;一厥不止;一汗出不止。(张三锡)

恶寒发热

凡伤寒在表,必发热恶寒二者兼备。若但发热而不恶寒,此传入阳经之表证,非在里也;若但恶寒而不发热,此直入阴经之里证,非在表也。夫阳经表邪,何为恶寒发热?阴经里邪,何为纯恶寒而不发热?缘阳经邪初伤表,元气未虚,气为寒郁而不得舒,积而成热,故恶寒兼发热也。阴经邪中直入,元气已虚而不能作热,故纯恶寒也。窃尝譬之,阳证犹炭之焰热,再以冷水沃之,则烟气冲起,阳证身热之象犹是也;阴证犹炭之未热,本无热焰,虽以冷水沃之,亦无烟气冲起,阴证身冷之象犹是也。(余傅山)

发热恶寒似伤寒者,有五:脉浮紧,发热恶寒者,是伤寒也;脉浮数,发热恶寒,或有病处者,是痈疖也;脉浮按之反涩,发热恶寒呕吐者,是伤食也;脉浮滑,发热恶寒咳嗽者,是风痰也;脉浮弦,发热恶寒,或恶饮食者,是作疟也。(方易庐)

头痛

问曰:头痛何以是表证?答曰:三阳经脉上至于头,惟太阳经脉最长,其痛居多,故一见头痛,即是表证矣。又问曰:三阴经无头痛,厥阴经何有头痛也?答曰:三阴经脉至颈而还,惟厥阴与督脉会于巅顶,故有头痛。然厥阴头痛,必呕吐涎沫,内无热证,属直中也,当温之。伤寒传至厥阴,头痛脉浮,为欲愈。(陈养晦)

伤寒以头痛分三阳,阳明之头痛在额,然阳明主里,头痛非其本证。《内经》曰:伤寒一日,巨阳受之,以其脉连风府,故头项痛;七日太阳病衰,头痛少愈。二日阳明受之,其脉侠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痛,鼻干不得眠。是《内经》以头痛属太阳,不属阳明矣。仲景有阳明头痛二条:一曰阳明病,反无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呕而咳,手足厥者,必苦头痛;若不呕不咳,手足不厥者,头不痛。此头痛在二、三日,而不在得病之一日,且因于呕咳,而不因于初感也。一曰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身热者,与承气汤。此头痛反在太阳病衰时,而因于不大便,即《内经》所谓 胀而头痛也。则阳明头痛,又与太阳迥别矣。(柯韵伯)

项强

发热恶风,项强者,属太阳。《论》曰:太阳病,项背强KT KT ,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又曰:太阳病,项背强KT KT ,无汗而恶风者,葛根汤主之。此皆发散之剂,而轻重有不同者。盖汗出恶风为表虚,表虚者,可解肌;无汗恶风为表实,表实者,可发汗。是以治法不同也。(《证治准绳》)

身痛

身痛,六经俱有之证,有表,有里,有寒,有热,有风,有湿。如太阳伤寒,营血不和身痛者,宜发汗;若汗后脉沉迟,身痛者,宜温之;中 身痛者,白虎汤解之;里寒外热身痛者,当先救里,而后攻表。寒在三阴,则脉沉身痛;风在三阳,则肢节烦疼。太阳身痛,但拘急,中湿身痛,不可转侧;阴毒身痛,体如被杖。

以此为别。(《证治准绳》)

身重

身重,有风温、有风湿、有风寒、有火逆、有三阳合病、有易病,虽所得不一,然悉属三阳,非若身疼兼有三阴里寒之证。(黄仲理)

面赤

伤寒面赤有数种:如太阳病,面色缘缘正赤者,此阳气怫郁在表,汗出不彻故也,当发其汗。阳明病,合面赤色者,不可攻之,谓表未解不可攻里也,宜解其肌。阳明内实,恶热不恶寒,或蒸蒸发热,或日晡潮热,谵语,便秘,脉沉数有力而面赤者,此属内热,宜下之。如表里俱热,口燥,舌干饮水,脉数面赤,里未实者,未可下,宜人参白虎汤清之。少阳病,邪在半表半里,脉弦数而面赤者,宜小柴胡汤和之。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脉沉细而面赤者,宜四逆汤温之。此阴寒内盛,逼其浮火上行于面,非真热也,误投寒药即死。(《全生集》)



未发汗,因风寒而喘者,是麻黄证;下后微喘者,是桂枝加浓朴杏仁证;喘而汗出者,是葛根黄连黄芩证;汗后津液不足,饮水多而喘者,是五苓证。(柯韵伯)

无汗

伤寒无汗者九,不得汗者四,陶氏惟言寒邪一条,失之太简。《论》云:太阳伤寒,无汗,发热恶寒,身痛,脉浮紧,用麻黄汤;太阳中风,脉浮紧,无汗,烦躁,用大青龙汤;阳明病,头痛,鼻干,脉浮,无汗而喘,用麻黄汤。此皆寒邪在表之无汗,当发表者也。又云:阳明病无汗,身必发黄,用茵陈栀豉汤;阳明病无汗,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用白虎汤。此皆热邪在里之无汗,当清里者也。又云:结胸证,但头汗出,用大陷胸汤;但头汗出,身发黄者,用茵陈蒿汤;心中懊 ,但头汗出,用栀子豉汤。此皆水饮内结之无汗也。又云:脉浮而迟,迟为无阳,不能作汗,身必痒者,此阳虚表邪不能作汗外解,治用扶元发汗者也。以上皆伤寒无汗之证也。他如呕恶胸闷,无汗脉滑,此痰结中焦,用二陈、导痰汤者;又有饱闷嗳气,发热无汗,右关滑大,此食滞中焦,胃阳不布,用平胃、保和散者;又有发热恶寒,无汗脉不出,此表邪内伏,用升阳散火汤者;又有发热无汗,寒凉抑遏,用温中升散者。总之,无汗之证,治用发散者居多。凡伤寒表证,必须汗解,不论日数,须善为发汗。要知麻黄、桂枝,但发冬月之寒邪无汗,不可用于三时热令;羌活、干葛、柴胡,能发在表无汗,不能发在里火闭无汗;滑石、石膏,能发在里火闭无汗,不能发在表无汗;淡豉、白蔻,能散中焦抑遏无汗,不能发皮毛闭郁无汗;枳壳、木通,能发大小便不通无汗,不能发表邪无汗;桑皮、地骨、桔梗,能发肺气壅遏无汗,不能发他经闭郁无汗。仲景发表加杏仁,妙在开肺之皮毛,亦发汗之良法也。(《伤寒大白》)

自汗

伤风,则恶风自汗;伤湿,则身重自汗;中暑,则脉虚自汗;中 ,则烦渴自汗;湿温,则妄言自汗;风温,则鼾睡自汗;霍乱,则吐利自汗;柔痉,则搐搦自汗;阳明,则恶热潮热自汗;阴虚,则身倦自汗;亡阳,则遂漏不止自汗。凡发热下利,汗不止者死;汗出如油,喘不休者死;汗冷肢厥,脉脱者死。(《全生集》)

战汗

战与栗异,战由乎外,栗由乎内。凡伤寒欲解,将汗之时,若正气实,邪不能与之争,则但汗出而不作战。所谓不战,应知体不虚也。若其人本虚,邪与正争,微则为振,甚则为战,正胜邪则战汗而解。故凡邪正之争于外者,则为战,战其愈者也;邪正之争于内者,则为栗,栗其甚者也。《论》曰:阴中于邪,必内栗也。夫战为正气将复,栗则邪气肆强,故伤寒六、七日,有但栗不战竟成逆候者,此以正不胜邪而反为邪所胜,使非温补回阳,他焉能御?(张景岳)

战而汗解者,太阳也;不战有汗而解者,阳明也;不战无汗而解者,少阳也。(《此事难知》)

筋惕肉

筋惕肉 ,非常有之。《经》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发汗过多,津液枯少,阳气大虚,筋肉失养,故惕惕而跳, 而动也。《论》云:太阳病,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大青龙汤,服之则厥逆,筋惕肉 ,此为逆也。又云: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头眩,身 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动气在左,不可发汗,发汗则头眩,汗出不止,筋惕肉 。此虽为逆,但止于发汗亡阳而表虚,治以温经益阳可矣。有因吐、下、发汗后,表里俱虚,而有此状者,又非若但发汗后所可同也。《论》云:伤寒吐、下后,发汗,虚烦,脉甚微,八、九日心下痞,胁下痛,气上冲咽喉,眩冒,筋脉动惕者,久而成痿。太阳病发汗复下之,表里俱虚,复加烧针,心烦面黄肤 者,为难治。此皆逆之甚者也。(《伤寒类证》)

协热利

表证未除,而误下之,外热未退,内利复作,故云协热下利。此热字,乃言表热,非言内热也。协者,协同之协,非挟藏之挟也。《明理论》曰:表邪传里,里虚协热则利,乃亦以表邪为言也。后学不明此义,止因协热二字,每每以表作里,以寒作热,但见下利,即认为热,且有不因误下,而妄用芩、连治表热者。表证得寒,热愈不退,乃致下利;或脾胃素弱,逢寒即泄者,既见下利,益云协热,其谬孰甚!独不观仲景桂枝人参汤,岂治内热之剂乎?寒热倒施,杀人多矣。(《景岳全书》)

结胸痞气

心下硬满而痛者,为实,为结胸,硬满不痛者,为虚,为痞气;不满不硬,但烦闷者,为支结。《保命集》云:脾不能行气于四脏,结而不散则为痞。大抵诸痞皆热,故攻痞之药皆寒。其有一加附子者,是以辛热佐寒凉,令开发痞之郁结,非攻寒也。(《证治准绳》)

伤寒结胸痞满,今医不分曾下与未下,遂皆呼为结胸,便与枳桔汤,反成真结胸矣。不知下早而胸满硬痛者为结胸;未经下者,非结胸也。胸虽满闷而不硬痛为痞气耳,乃表邪传至胸中,未入于腑,尚为在表,证属少阳部分,不可峻攻。(《全生集》)

大结胸,是水结在胸腹,故脉沉紧;小结胸,是痰结于心下,故脉浮滑。水结宜下,故用甘遂、葶、杏、硝、黄等下之;痰结宜消,故用黄连、栝蒌、半夏以消之。

○水结、血结,俱是膀胱病,故皆少腹硬满。小便不利是水结,小便自利是血结。

○水结胸胁,用陷胸汤,水郁折之也。热结心中,用栀豉汤,火郁发之也。(柯韵伯)

不问大、小结胸以及痞气支结,皆属于郁。郁则未有不结者,总以开郁为主,则痞结自散。又当审其兼证,诊其脉息,气郁,顺之调之;血郁,行之破之;痰郁,化之吐之;表郁,散之和之;里郁,攻之下之;热郁清之;寒郁温之;食郁消之;水郁利之。治痞结之能事毕矣。(刘松峰)

蓄血

蓄血证,与溺涩、燥屎证相似而不同,宜分别施治。伤寒少腹满,按之不痛,小便不利者,为溺涩也;若绕脐硬痛,小便短涩,大便不通者,此有燥屎也;若按之少腹硬痛,小便自利,或大便黑色者,为蓄血也。(程钟龄)

阳明有蓄血而喜忘者,证之甚也,宜抵当汤。太阳有热结膀胱如狂者,证之轻也,宜桃仁承气汤。(成无己)

蓄血,如狂在中,发狂在下。

○抵当汤、丸,药味同剂,如何是二法?盖喜忘发狂,身黄屎黑者,疾之甚也;但少腹满硬,小便自利者,疾之轻也。故有汤、丸之别,丸者取其数少而缓也。(王好古)

衄血

衄者,鼻中出血是也。杂病衄者,责热在里;伤寒衄者,责热在表。何以言之?《经》曰: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又曰:阳盛欲衄,阴虚小便难,言衄为经中阳盛也。凡伤寒脉浮,鼻燥口干,但漱水不欲咽者,欲衄也。《经》曰:阳明病,口干鼻燥,能食者则衄。又不应发汗而强发之因致衄者。《经》曰:少阴病,但厥无汗,而强发之,必动其血,或从口鼻,或从目出,是名下厥上竭,为难治是也。衄家虽为邪热在经,而又不可发汗。《经》曰:衄家不可发汗,发汗则额上陷,脉紧急,直视不能 ,不得眠。所云桂枝、麻黄治衄者,非治衄也,是发散经中邪气尔。《经》曰: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是经中之邪随衄而解矣,不待桂、麻之发散也。(黄仲理)

发黄

湿热俱甚则发身黄,又邪风被火热其身必黄,又阳明病被火必发身黄者,此皆由内热火攻所致也。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 ,必发黄者,此由阳明热甚所致也。伤寒汗已,身目为黄者,以寒湿在里不解故也。大抵黄家属太阴,《经》云:太阴当发身黄。或少腹硬满,小便自利,其人如狂,又为蓄血之黄也。(成无己)

仲景治太阳发黄有二法:但头汗出,小便不利者,麻黄连翘赤豆汤汗之;小腹硬满,小便自利者,抵当汤下之。治阳明发黄亦有二法:但头汗,小便不利,腹满者,茵陈、大黄以下之;身热发黄,与误治而致者,栀子、柏皮以清之。总不用渗泄之剂,要知仲景治阳明,重在存津液,不欲利小便,惟恐胃中燥耳。

○太阳、阳明,俱有发黄证,但头汗而身无汗则热不外越,小便不利则热不下泄,故瘀热在里。然里有不同,肌肉是太阳之里,当汗而发之,故用麻黄连翘赤豆汤,为凉散法;心胸是太阳、阳明之里,当寒以胜之,故用栀子柏皮汤,乃清火法;肠胃是阳明之里,当泻之于内,故立茵陈蒿汤,是逐秽法。(柯韵伯)

目痛鼻干

问曰:目痛鼻干,何以是邪在肌肉?答曰:目鼻者,阳明所布之经络也。盖胃主肌肉,邪之侵入,必由皮毛而传肌肉,故目痛鼻干。至于他经,各行其道,何目痛鼻干之有?(陈养晦)

唇焦漱水不欲咽

唇焦漱水不欲咽,何以是邪在肌肉?答曰:唇者肌肉之本,唇干则思漱水以润之。然不欲咽者,知本腑无热,表病里和也。又问曰:表证既除,里证已见,或亦漱水而不咽者,治法从表乎?从里乎?答曰:既无表证,里必有热,热则能消水,漱当咽。若不咽者,是内有瘀血也。何以别之?必外无表证,小腹硬满,小便自利,大便黑色是也。(陈养晦)

不得眠

问曰:不得眠,何以是阳明腑证?答曰:阴阳皆有之。其狂乱不得眠者,阳明胃热故也。《经》云:胃不和则卧不安。胃受热邪,故不和,不和故不眠也。若初时目痛鼻干,不得眠者,阳经病也,葛根汤主之。若蒸热自汗,燥渴脉洪,不得眠者,阳明经、腑同病,散漫之热也,白虎加入参汤主之。若潮热自汗,便闭谵语,不得眠者,阳明腑病,结聚之热也,调胃承气汤下之。又问曰:有汗下后,不得眠者何也?答曰:因汗下重亡津液,致虚烦不得眠,宜酸枣仁汤主之。若少阴脉沉细,自利厥逆,烦躁不得眠者,为难治也。(程钟龄)

潮热

问曰:潮热何以属阳明腑证?答曰:潮热者,如潮之汛,不失其时,今日午后发热,明日亦午后发热,故名潮热。若一日热发至晚者,便是发热;若寒热相间,便是往来寒热。仲景云:其热不潮,不可与承气汤。

可见潮热合用承气汤也。又问曰:潮热固当下,设有表证,何以治之?答曰:潮热兼表,必先解表,然后攻里。

若里证急者,则用大柴胡法,表里并治可也。(《医学心悟》)

口渴

凡中风伤寒,结热在里,热伤气分,必烦渴饮水。治有二法:表证已罢,而脉洪大,是热邪在阳明之半表里,用白虎加人参汤,清火以益气;表证未罢,而脉仍浮数,是寒邪在太阳之半表里,用五苓散,利水而发汗。

○仲景治阳明渴饮有四法:本太阳转属者,五苓散微发汗以散水气;大烦燥渴,小便自利者,白虎汤加人参清火而生津;脉浮发热,小便不利者,猪苓汤滋阴而利水;小便不利腹满者,茵陈汤以泄满,令黄从小便出。

病情不同,治法亦异。

○凡厥阴之渴,在未汗时;太阳之渴,在发汗后。(柯韵伯)

太阳无汗而渴,忌白虎;阳明有汗而渴,忌五苓。(葛逸圣)

三阴同属脏寒,少阴、厥阴有渴证,太阴独无渴证者,以其寒在中焦,总与龙雷之火无涉。少阴中有龙火,水底寒甚则龙升,故自利而渴;厥阴中有雷火,故有消渴。(程郊倩)

即以伤寒口渴言之,邪热入于胃腑,消耗津液,故渴。恐胃汁干,急下之以存津液。其次但云:欲饮水者,不可不与,不可多与,别无治法;纵有治者,徒知以芩、连、栀、柏、麦、味、花粉,甚则石膏、知母治之。

此皆有形之水,以沃无形之火,安能滋肾中之真阴而止渴乎?若以六味地黄汤大剂服之,其渴立愈,何至传入少阴而成燥、实、坚之证乎?(《赵氏医贯》)

赵氏论治伤寒口渴,独重地黄滋阴,但伤寒末后之渴为虚热,初起之渴为实热,若以地黄腻膈之味施于伤寒初起口渴之证,则邪热凝滞,病气不消,其渴愈甚矣。且口渴属阳明气分之病,先生不分气血所属,竟云滋阴,不知邪热未去,虽曰进滋阴,无益于病。此仲景不设滋阴之方于口燥咽干条内者,良以滋阴乃治血虚之内伤,非治热之外感也。(《证因脉治》)

湿热则不渴,燥热则渴,此以渴、不渴分热之在湿、在燥也。热在血分则不渴,热在气分则渴,此以渴、不渴分热之在血、在气也。胃家痰食则渴而不消水,胃家邪热则渴而消水,此以消水、不消水分痰食、邪热也。

实火口渴则脉实数,虚火口渴则脉虚数,此以脉之虚实分虚火、实火也。邪热在表则不渴,热邪在里则渴,此以渴不渴、分热之在表在里也。凡渴,皆属阳明气分之热,故干葛、石膏乃渴证必用之药。干葛宣发阳明之表热,石膏清解阳明之里热。有先用石膏渴不减、后用干葛而愈者,此阳明之表热也;有先用干葛渴不减、后用石膏而愈者,此阳明之里热也。同一阳明经病,同一阳明经药,而失分表里,则不见效。杂证口渴,有肺消、肾消;伤寒口渴,一惟阳明邪热。即有少阴口燥咽干而渴,厥阴消渴饮水,亦是阳明传入之热病也。另有三阴下利、寒证之假渴者,然虽渴而不消水,小便清白为异耳。(《伤寒大白》)

狂乱

问曰:狂乱何以属阳明腑病?答曰:重阴为颠,重阳为狂。诸经之狂,皆阳盛也。又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此乃下焦蓄血,少腹当硬满,小便自利,大便黑色,虽则如狂,初不若发狂之甚也。又有以火劫汗,遂至亡阳,发为惊狂。是知如狂者,膀胱蓄血也;惊狂者,劫汗亡阳也;发狂者,阳明胃腑实热也。又问曰:寒证亦有发狂者,何也?答曰:此阴盛格阳。其人烦躁欲坐卧泥水中,是名阴躁,脉必沉迟,或见下利清谷诸寒证,急宜温补,不可误用寒凉也。(《医学心悟》)

如狂

如狂之证,或由失志,病在心也;或由悲忧,病在肺也;或由失精,病在肾也;或由劳倦思虑,病在肝脾也。此病伤于内,邪感于外,病随邪起,其证如狂,亦虚狂也。必外无黄赤之色、刚暴之气,内无胸腹之结、滑实之脉。虽不时躁扰,而禁之则止;口多妄诞,而声息不壮;或眼见虚空,或惊惶不定。察其上,则口无焦渴;察其下,则便无硬结。是皆精气受伤,神魂不守之故。与阳极为狂者,反如冰炭,妄行攻泻,必致杀人。(张景岳)

谵语郑声

谵语属阳,郑声属阴。《经》云:实则谵语,虚则郑声。谵语者,颠倒错乱,言出无伦;郑声者,郑重频烦,谆谆不已。此谵语、郑声虚实不同。二者本不难辨,但阳盛里实与阴盛格阳,皆能错语,须以他证别之。

如大便秘,小便赤,身热烦渴而妄言者,乃里实也;若小便如常,大便洞下,或发躁,或反发热而妄言者,乃阴盛格阳也。里实宜下,调胃承气汤;热甚烦躁,大渴喜饮,宜白虎汤;阴盛格阳,宜白通汤、四逆汤、附子理中汤。(戴复庵)

狂言者,开目与人语,所语未尝见之事也;谵语者,合目自言,所言日用常见之事也;郑声者,声战无力,不相接续,造字出于喉中也。(《此事难知》)

谵语之由,又自不同,有火劫,有汗出,有下利,有下血,有燥屎在胃,有三阳合病,有过经,有亡阳。

诸如此者,脉短则死,脉自和则愈。(《证治准绳》)

循衣摸床

循衣摸床,危恶之证也。一因太阳火劫取汗,致阳盛伤阴。阴若未竭,则小便利,多生;阴若已竭,则小便难,多死。一因阳明热极,汗、吐、下三法失宜,致成坏证,其热弥深。脉实者,堪下,则可治;脉弱者,不堪下,则难治。此已成危恶坏证,往往阴阳虚实,医莫能辨,无下手处,当以大剂独参、六味、干生地黄汤时时与之,每获生也。(《医宗金鉴》)

娄全善治循衣摸床,每以补益得愈。因其脉证之不足也。(程知)

手足汗

胃主四肢,为津液之主。今热聚于胃,致令手足汗出,乃津液之旁达也。《经》曰:手足 汗出,大便难而谵语,宜下之。又阳明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 然汗出,此欲作痼瘕。二者俱手足汗出,一则大便初硬后溏,胃中冷,水谷不别,故不可下;一则大便难,谵语,为阳明证具,故宜下也。(《证治准绳》)

大便秘结

大便秘结,杂证门有实秘、虚秘、风秘、冷秘、热秘、气秘、血枯之分;外感门,审其表邪之解与未解,里热之结与不结,汗之多与不多,身之热与不热,下证之急与不急,屎之硬与不硬,津液之干与不干,脐腹之痛与不痛,脉之数与不数,以别可下、不可下,微下、急下,俟之、导之之法也。(《伤寒大白》)

寒热往来

太阳之身寒,在未发热时,如已发热,虽恶寒而身不再寒。阳明之身寒,恶寒只在初得之一日至二日,则恶寒自罢,便发热而反恶热。惟少阳之寒热,有往而复来之义,寒来便身寒恶寒而不恶热,热来便身热恶热而不恶寒,与太阳之如疟,发热恶寒而不恶热,阳明之如疟,潮热恶热而不恶寒者不相侔也。然寒为欲去之寒,热为新炽之热,寒热非实,故小柴胡汤只治热而不治寒,预备其虚而不攻其实也。小柴胡为半表设,而其证皆属于里,盖表证既去其半,则病机偏于向里也。惟寒热往来一证,尚为表邪未去,故独以柴胡一味主之,其他悉用里药。凡里证,属阳者多实热,属阴者多虚寒,而少阳为半里,偏于阳,偏于热,虽有虚有实,不尽属于虚也。仲景深以里虚为虑,故于半表未解时便用人参以固里。(柯韵伯)

寒热如疟与往来寒热,似是而实非。如疟者,止作有时,正与邪争则作,分则止;往来寒热,则止作无时,或往或来,日三、五发或十数发,此其与疟异也。(成无己)

目眩口苦

问曰:目眩、口苦,何以是半表半里证?答曰:目者,肝之窍也。胆附于肝。今少阳胆病,故目眩。苦者,胆之汁也。热泄胆汁,故口苦。凡目眩、口苦,俱是少阳半表半里证,当和解之。(《伤寒五法》)

耳聋

伤寒耳聋有二证:其一未持脉时,令其咳而不咳者,此必耳聋无闻也。此为重发汗虚故也,治以黄 建中汤。其一少阳中风而耳无闻,邪在半表半里也,治以小柴胡汤。(《伤寒类证》)

胁满痛

胁居一身之半,故胁为少阳之枢。岐伯曰:中于胁则下少阳。此指少阳自病。然太阳之邪欲转属少阳,少阳之邪欲归迸阳明,皆从胁转。如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头项强,胁下满者,是太阳少阳并病,将转属少阳之机也;以小柴胡汤与之,所以断太阳之来路。如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而不去者,是少阳阳明并病,此转属阳明之始也;以小柴胡汤与之,所以开阳明之出路。(柯韵伯)

呕吐

问曰: 呕吐何以是半表半里证?答曰:邪将入里,里气上冲,邪正分争,故呕吐。《论》云:伤寒三日,三阳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呕者,此为三阴不受邪也。由此观之,是知呕吐者,邪欲入阴之机。

然犹在将入未入之间,故和解可愈也。亦有胃热而呕者,有胃寒而呕者,有停饮而呕者,有食积而呕者。病患口燥渴,呕吐黄水者,胃热也;呕吐清涎沫,口鼻气冷,手足厥冷者,胃寒也;渴饮水而复呕,咳引胁下痛者,停饮也;呕吐饮食,胸膈胀痛,吞酸嗳腐者,食积也。以此为别。(程钟龄)

盗汗

盗汗者,谓睡而汗出也。杂病盗汗,责其阴虚;伤寒盗汗,由邪在半表半里使然也。《论》曰:太阳病,脉浮而动数,头痛发热,微盗汗出,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又阳明里实而脉浮者,必盗汗。又三阳合病,目合则汗。是知盗汗邪在半表半里之间,而悉属和解明矣。(《证治准绳》)

头汗

头汗出有数种:如发黄,头汗出者,热不得越而上泄也;背强恶寒,头汗出者,寒湿客搏经络也;下血谵语,头汗出者,热入血室也;虚烦懊 ,头汗出者,邪客胸中,熏发于上也;水结胸,头汗出者,水气停蓄不得外行也;阳微结,与往来寒热,头汗出者,邪在半表半里也;发黄,鼻衄,小便难,头汗出者,邪风火热熏灼上炎也。外有二证,又为头汗出之逆。《经》云:关格不通,不得尿,头无汗者生,有汗者死。又湿家下之,头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下利不止者亦死。以阳气上脱故也。(赵以德)

腹满痛

太阴病腹满证有三:有次第传经之邪;有直入本经之邪;有下后内陷之邪。不可不辨也。如腹满咽干者,此传经之阳邪也,法当下之;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硬者,此直入本经之阴邪也,法当温之;如太阳病医反下之,因而腹满时痛者,此误下内陷之邪也,法当用桂枝加芍药汤,大实痛者,桂枝加大黄汤。(赵以德)

自利

自利者,不经攻下,自然注泄也。伤寒自利多种,有表邪传里,里虚协热而利;有不应下而下,内虚协热而利。又三阳合病,皆有自利。太阳阳明合病自利者,为邪在表也,故与葛根汤汗之;太阳少阳合病自利者,为邪在半表半里也,故与黄芩汤和之;阳明少阳合病自利者,为邪入腑也,故与承气汤下之。是三者所以异也。下利何以明其寒热耶?盖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脏有寒故也;下利欲饮水者,以有热故也。大便溏,小便自可者,此为有热;自利,小便色白者,此为有寒。恶寒脉微,自利清谷,此为有寒;发热后重,泄色黄赤,此为有热。又自利以身凉脉小为顺,身热脉大为逆。少阴病脉紧,下利脉暴微,手足反温,脉紧反去者,此为欲解。下利脉大者为未止,脉微弱数者为欲止,虽发热不死。又自利有可温者,理中、白通诸四逆辈。又有利在下焦,温剂不应者,《经》曰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宜石脂余粮汤;复不止者,当利其小便。又少阴病,自利清水,色纯青,心下必痛,口干燥与下利,三部脉皆平,按之心下硬,或脉沉而滑,或不欲食而谵语,或瘥后至年月日复发。凡此数者,皆肠胃有积结,而须攻泄。《经》曰通因通用者是也。又下利虽有表证,不可发汗,以下利为邪气内攻,走泄津液而胃虚。《经》曰下利不可攻表,汗出必胀满者是也。大抵五夺之中,下利为甚。《经》曰:下利日十余行,脉反实者死;发热,下利,厥不止者死;直视,谵语,下利者死;下利,手足厥冷,无脉,灸之不温,脉不还者死;少阴病自利,烦躁,不得卧者死。凡此数者,皆邪夺正气而下脱也。(黄仲理)

三阴俱有下利证:自利不渴者,属太阴,是脏有寒也;自利渴者,属少阴,以下焦虚寒,津液不升,故引水自救也;惟厥阴下利属于热,以厥阴主肝而司相火,肝旺则气上撞心,火郁则热利下重,《经》云暴注下迫者是矣。(柯韵伯)

咽痛

太阳、阳明,咽痛各一,悉属阳证。少阴咽痛有六:阳热四证,治以猪肤汤、甘草汤、桔梗汤、苦酒汤;阴寒二证,治以桂枝干姜汤、真武汤、四逆汤。厥阴咽痛者一,亦阳证也,治以桔梗汤。夫咽痛皆是阳证,少阴内有二证属寒者,一以汗多亡阳,一以阴盛格阳也。成氏云:甘草汤,主治少阴热壅咽痛者;桔梗汤,主治少阴寒热相搏咽痛者;半夏散,主治少阴客寒挟痰咽痛者。吴氏云:凡阴证咽痛,用以上诸法。若阳证咽痛,当用甘露饮、元参汤。按:三阴里证咽痛者多,三阳表证咽痛者少。然太阳表寒外束里热,少阳里有郁热外冒表邪,阳明胃有积热外冒表邪,皆有咽痛。

若无汗恶寒、脉浮紧者,太阳表证为重,宜先散表,羌活冲和汤加甘、桔;阳明里热者,用清胃汤加甘、桔;少阳里热者,用柴胡清肝饮。(《伤寒大白》)

伤寒他经,皆不言咽痛,惟少阴有咽痛之证,因少阴之脉循喉咙故也。非大热,则为大寒,治之一误,死生立判,不可概为风热而混治之。(郑重光)

目不明

问曰:目不明何以是里证?答曰:目为五脏精华之所系,五脏属阴,阴居于里,故言在里。况瞳子属肾,内热燔灼,则肾水枯涸,致目不能照物,当急下之以救肾水。(陈养晦)

烦躁

烦为烦扰而烦,躁为愤怒而躁。烦为阳,心病也;躁为阴,肾病也。烦字从火,躁字从足,其理可见。

烦则热轻,躁则热重。所谓烦躁者,先烦后躁也。其不烦而躁者,阴躁也。有邪气在表而烦躁者,有邪气在里而烦躁者,有因火劫而烦躁者,有阳虚而烦躁者,有阴盛格阳而烦躁者,须审证而治之。(郑重光)

躁烦与烦躁有别,躁者阴躁,烦者阳烦。躁烦者,言自躁而烦,是阴邪已外逼也;烦躁者,言自烦而躁,是阳气犹内争也。其轻重浅深宜审。(程郊倩)

六经皆有烦躁,而少阴更甚者,以真阴之虚也。盖阳甚则烦,阴极则躁,烦气属,躁属形。烦发于内,躁见于外,是形从气动也;先躁后烦,是气为形役也。不躁而烦,是阳和渐回,故可治;不烦而躁,是五脏之阳已竭,惟魄独居,故死。故少阴以烦为生机,躁为死兆。

○烦躁虽六经俱有,而多见于太阳、少阴者,太阳为真阴之标,少阴为真阴之本也。阴阳之标本,皆从烦躁见;烦躁之虚实,又从阴阳分。如未经汗下而烦躁,属太阳,是烦为阳盛,躁为阴虚矣;汗下后烦躁,属少阴,是烦为阳虚,躁为阴竭矣。(柯韵伯)

少阴、厥阴俱有烦躁。少阴之躁,由龙火不归,故用姜、附以回阳;厥阴之躁,惟雷火上逆,若用姜、附,是益其震烈耳,故厥阴之躁证多死。(王又原)

有汗之烦躁,里证也,宜清热;无汗之烦躁,表证也,宜散表;脉浮之烦躁,表证也,宜散表;脉伏之烦躁,伏邪也,宜升提;沉数之烦躁,里热也,宜清热;沉迟之烦躁,里寒也,宜温经。(《伤寒大白》)

不能言及言语难出

不能言及言语难出,其证有二:一则太阳风湿;一则少阴咽伤生疮。皆传经之邪,热气壅闭所致。(黄仲理)

厥逆

《论》言四逆与厥非一,或曰四逆,或曰厥,或曰厥逆、厥冷、厥寒,或曰手足逆冷、手足厥逆、手足厥冷,俱是言寒冷耳。故厥、逆二字,每每互言。然四肢与手足却有所分,以四字加逆字之上者,是通指手、足、臂、胫言也;以手足字加厥逆、厥冷等上及无手足字者,是独指手足言也。虽厥、逆俱为寒冷,却有阴阳之殊。热极而成厥逆,阳极似阴也,仲景以四逆散治之,寒极而成厥逆,独阴无阳也,仲景虽无四逆汤治四逆之条,但四逆汤之名,由四肢之冷而立,岂非逆、厥之不异乎?成氏既谓四逆为热,至少阴死证二条又谓四逆为寒,不自悖乎?是知四逆亦犹厥之有寒有热,但四肢通冷,比之手足独冷,则有间耳。故少阴病三条,二为死者,以四逆言;一为可治者,以厥冷言。可见四逆重于厥冷矣。成氏谓厥甚于逆,岂不谬哉?(王安道)

凡伤寒病,初起发热,煎熬津液,鼻干,口渴,便闭,渐至发厥者,不问知其为热也。若阳证忽变阴厥者,万中无一,从古至今无一也。盖阴厥得之阴证,一起便直中阴经,唇青面白,遍身冷汗,便利不渴,身倦多睡,醒则人事了了,与伤寒传经之热邪转入转深,人事昏愦者,万万不同。诸书类载阴阳二厥为一门,即明者犹为所混,况昧者乎?(《寓意草》)

按:阳厥、阴厥,其辨如前,此先哲之大法也。然愚则犹有所辨,如阴厥一证,既无阳证阳脉,而病寒若此,明是阴证,知此者无难,惟阳厥一证,有不得不辨者。夫厥由三阳所传,是为阳厥,此固然矣。即以传经者言之,又岂尽无阴证乎?故凡病真阳不足者,即阳中之阴厥也;脉弱无神者,即阳中之阴厥也;攻伐清凉太过者,即阳中之阴厥也。四肢为诸阳之本,使非有热结、烦渴、胀实等证,而见厥逆者,皆由阳气不足也。

成无己曰:大抵厥逆为阴,主寒者多。又曰:厥为阴之盛也。故凡属夹虚伤寒,虽自阳经传入,亦伤中之阴厥,勿谓其先有头痛、发热,自三阳传至,便为阳厥。为害不小。(张景岳)

脏厥蛔厥

厥有脏与蛔之别,脏厥者,肾脏之阳不行也;蛔厥者,胃腑之阳不行也。蛔厥者,蛔动则烦,而有静时,非若脏厥之躁,而无暂安时也。故厥同而证异。(程知)

舌卷囊缩

问曰:舌卷囊缩,何以是传经厥阴证?答曰:肝主筋,热邪内灼,则津液枯不能荣养于筋,故舌卷而囊缩,宜急下之。又问曰:直中证,亦舌卷囊缩何也?答曰:直中于寒,阳气衰微而敛缩,此冬令万物闭藏之象也。

今内热消烁,此夏令津液干枯之象也。然直中证,脉必沉迟,或兼见下利清谷、口鼻气冷诸寒证;若邪传厥阴,必烦满消渴,或唇焦口燥、身如枯柴,形情不同。且直中证,舌虽短缩而润泽;邪传厥阴,则舌敛束如荔枝焦燥,毫无津液。又问曰:妇人之诊如何?答曰:妇人乳缩,男人囊缩,先验其舌,已自明白。(程钟龄)

脏结

结胸,是阳邪下陷,尚有证见于外,故有可下之理。脏结,是积渐凝结而为阴,五脏之阳已竭,外无烦躁潮热之阳,舌无黄黑芒刺之苔,虽有硬满之证,慎不可攻,理中、四逆辈温之,尚有可生之义。

○脏结,有如结胸者,亦有如痞状者,因其人素有痞积在胁下,与下后心下痞不同。脐为立命之原,脐傍者,天枢之位,阳明脉之所合,少阳脉之所出。脾肝肾三脏之阴凝结于此,所以痛引少腹,入阴筋也。此阴常在,绝不见阳,阳气先绝,阴气继绝,故死。少腹者,厥阴之部,两阴交尽之处。阴筋者,宗筋也。今人多有阴筋上冲少腹而痛死者,名曰疝气,即是此类。然痛止便苏者,《金匮》所云入脏则死,入腑则愈也。治以茴香、吴萸等味而痊者,亦可明脏结之治法矣。(《来苏集》)

除中

除中者,脏寒应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是也。其证有二,悉属厥阴,一由误服黄芩汤而致者,必死;一则厥热相应,胃气在者必愈。恐暴热来出而复去者死,其热续在者生。(《伤寒类证》)

呃逆

呃逆,俗谓呃忒,发声于咽喉,轧轧然连续短促不长。古谓之哕,非也。哕与干呕无异,其声浊恶而长,比之呃忒,大有径庭矣。有因胃中实热失下而作,有因胃中痰饮而作,有因服寒药过多胃中虚冷而作。其气皆从胃起,冲至胸嗌之间而为呃。如胃热失下者,承气汤下之;胃虚有热者,橘皮竹茹汤清之;有痰饮者,橘皮半夏生姜汤加茯苓、枳实和之;胃冷者,橘皮干姜汤温之。若过服凉药,胃寒呃忒者,丁附理中汤主之;若其气自脐下直冲于胸嗌间而作呃者,病不在胃,因下虚误服寒药,冷极于下,迫其相火上冲,乃水极似火,阴证似阳也,急温其下,阳回而呃乃止。(《全生集》)

世有谓哕为呃逆、吃逆、噫气者,皆非也。盖哕之声,气自胃出于口,而有哕哕之声,壮而迫急也;呃逆之声,气自脐下冲上退场门,而作格格之声,散而不续也。夫所谓呃逆者,即《论》中平脉篇所谓KT KT者,气噎结有声也。吃逆、噫气者,即今之所谓嗳气也。因饱食太急,比时作嗳,而不食臭,故名曰吃逆也;因过食伤食,过时作嗳,有食臭气,故名曰噫气也。哕、KT 、嗳、噫,俱有声无物,虽均属气之上逆,然不无虚、实、寒、热、轻、重、新、久之别也。甚至以咳逆为呃逆者,殊不知咳逆即今之喘嗽也,兹乃与呃逆混而为一,不可以不辨。(《医宗金鉴》)

坏病

病为医所坏,如器为工所损。审其原何脉证,作何治法,变何脉证,知汗、吐、下、温针坏之之故。何处为逆,即于何处为救,仲师不能代为区画于千载之上矣。

○坏病之成,不必一误再误三误,但应与不与,不应与而与,以致病变,皆坏病也。即屡误而病未变,虽误又何坏乎?仍以本病之法治其误,而坏否亦同法也。

坏由于误,误必救之,救其逆而反于顺也。(魏荔彤)

合病并病

余究心伤寒,初见合病、并病之说,殊有不明,而今始悉之。夫所谓合病者,乃二阳三阳同病,病之相合者也。并病者,如太阳先病不解,又并入阳明、少阳之类也。观仲景曰: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若太阳证不罢者,不可下。按:此云转属阳明,则自太阳而来可知也。云太阳病证不罢,则二经皆病可知也。凡并病者,由浅而深,由此而彼,势使之必然也。此合病、并病之义,而不知者皆以此为罕见之证,又岂知今时之病则皆合病、并病耳。何以见之?盖凡诊伤寒,初未见有单经挨次相传者,亦未见有表证悉罢止有里证者。若欲根据经如式求证,则未见有如式之病而方治可相符者。是不知合病、并病之义。(张景岳)

病有定体,故立六经而分司之;病有变迁,更求合、并而互参之。夫阴阳互根,气分神合。三阳之里,便是三阴;三阴之表,即是三阳。如太阳病而脉沉,便合少阴;少阴病而发热,便合太阳。阳明脉迟,即合太阴;太阴脉缓,即合阳明。少阳脉小,是合厥阴;厥阴脉浮,是合少阳。虽无并、合之名,而有并、合之实。或阳得阴而解,阴得阳而解;或阳入阴而危,阴亡阳而逆。种种脉证不一,学人当于阴阳两证中察病势之合不合,更于三阳三阴中审其证之并不并,阴病治阳,阳病治阴,扶阳抑阴,泻阳补阴等法,用之恰当矣。三阳皆有发热证,三阴皆有下利证,如发热而下利,是阴阳合病也。阴阳合病,阳盛者属阳经,则下利为实热,如太阳阳明合病、阳明少阳合病、太阳少阳合病,必自下利,用葛根黄芩等汤是也。阴盛者属阴经,则下利为虚寒,如少阴病,吐利反发热者不死;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不恶寒而面色赤,用通脉四逆者是也。若阳与阳合,不合于阴,即是三阳合病,则不下利而自汗出,为白虎证也;阴与阴合,不合于阳,即是三阴合病,则不发热而吐利厥逆,为四逆病也。并病与合病稍异,合则一时并见,并则以次相乘,如太阳之头项强痛未罢,递见脉弦、眩冒、心下痞硬,是与少阳并病;更见谵语,即三阳并病矣。太阳与阳明并病,太阳证未罢者,从太阳而小发汗;太阳病已罢者,从阳明而下之。其机在恶寒发热而分也。若不于合并参之,安知病情之变迁若是,而为之施治哉?(柯韵伯)

百合病

百合病用百合,如《论》云太阳病桂枝证,亦病因药而得名也。后人见百脉一宗四字及列证庞杂,似乎百端凑合之病矣,不知一气为病,而一药为治,无取乎歧杂之见也。《本草》言:百合甘平无毒,主邪气。盖气病,则正气为邪气,治其气,而邪气复为正气矣。又云:利大、小便,补中益气,此百合病中所以为主药也。气之为病无二义,非实而不顺,即虚而不足。今一物而兼顺利与补益,则有余之邪气可泄,而不足之正气可充。道一以贯之,君予多乎哉!(魏荔彤)

狐惑

狐惑,虫病也。虫因热生,热因虚生。然则狐惑者,阴虚血热之病也。狐性多疑,狐惑即疑惑也。心主血,阴虚则血耗而热生,血热则心烦而病作,神明之官,失于贞静,滋乎憧扰,所谓执狐疑之心者,此病也。惟其血分有热,而虫遂随上下皆生,虫为有情识之物,故能乱有情识之心脏而生狐疑。惟其为血化之物,故仍归于心。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也。(魏荔彤)

阳毒阴毒

按:古方书谓阳毒者,阳气独盛,阴气暴衰,内外皆阳,故成阳毒;谓阴毒者,阴气独盛,阳气暴衰,内外皆阴,故成阴毒。二者,或伤寒初得,便成是证;或服药后变而成之。阳毒治以寒凉,阴毒治以温热,药如冰炭,何乃仲景以一方治之乎?其曰阴毒去雄黄、蜀椒,则反去其温热者矣。岂非一皆热毒伤于阴阳二经乎?(赵以德)

阴阳二毒,与阴阳二证迥异。考仲景书虽有阴毒之名,然其所叙之证,不过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而已,并不言阴寒极甚之证。况其所治之方,亦不过升麻、甘草、当归、鳖甲而已,并不用大温热之药。是知仲景所谓阴毒者,非阴寒之病,乃是感天地之恶毒异气,入于阴经,故曰阴毒耳。后人遂以阴寒极甚之证,混入仲景证中,治用附子散等温药,窃谓阴寒极甚之证,或内伤冷物,或暴中阴寒,或过服凉药所致,固可名为阴毒,然终非仲景所以立名之本意也。(王安道)

动气

动气一证,即筑筑然动于脐傍,及左乳之下曰虚里者也。考之《难经》,则以脐之上、下、左、右分心、肾、肝、肺四脏而各列其证,在《伤寒论》所载亦详。成无己曰:动气者,脏气不治,正气内虚也。虽诸说如此,然皆未尽其要。

盖动气之在脐傍者,皆本于下焦之阴分,凡病关格劳损者,多有此证。其动之微,则止于脐傍上下;其动之甚,则连及虚里心胁,真若舂舂连续而浑身皆振动者。此以天一无根,故气不能蓄藏而鼓动于下,诚真阴不守,大虚之候也。何以验之?但察于呼吸、饥饱之顷,可得其征。凡病此者,馁时更甚,饱时稍缓;呼出更甚,吸入稍缓。此虚甚者动必甚,虚微者动亦微,岂非虚实之明验乎?即病者虽常觉其振动,然无疼痒,尚不知为何故,医家弗能详察,亦不知为何病,此动气之不明者久矣。但动气之见于虚损者固多,而见于伤寒者亦不少,仲景但言其禁,而不言其治,此惟直救真阴以培根本,使其气有所归,无不获效。(张景岳)

两感

两感者,阴阳双传也。虽为死候,然虚而感之深者必死,实而感之浅者犹或可治。盖用药先后,发表攻里,本自不同。仲景云:太阳与少阴俱病,头疼恶寒,为太阳邪盛于表;口干而渴,为少阴邪盛于里也。阳明与太阴俱病,身热谵语,为阳明邪盛于表;不欲食腹满,为太阴邪盛于里也。少阳与厥阴俱病,则耳聋寒热、呕而口苦,为少阳邪盛于表;烦满囊缩,为厥阴邪盛于里也。三阳头疼身热、耳聋胁痛、恶寒而呕,邪在表者,固不可下,其三阴腹满干呕、口渴囊缩、谵语便实,邪在里者,可不下乎?《活人》引下利身疼痛,虚寒救里之法,而欲施于烦渴、腹满、囊缩、谵语实热之证,岂不差乎?原仲景所谓发表者,葛根麻黄是也;攻里者,调胃承气是也。《活人》却谓救里则是四逆,救表则是桂枝。以救为攻,岂不相背?盖表里不可并攻,阴阳难同一治,用药之法,可不一定于胸中乎?(陶节庵)

先辈言两感者,感而复感也。老幼体弱,皆无此病,强壮者有之。盖体弱之人,一感已觉难任,慎重而调治焉,故热虽甚不死。强壮之人,恃其气血,不肯服药,病虽未作,邪实未除,数日之后,复感于寒,后至者入,前至者传,前至者传,后至者随,是于一日之间,太阳与少阴俱病,二日三日如之,六经皆受邪,水浆不入,不知人,六日死矣。余见病两感者数人,皆出强壮,皆系六日死,前辈称此病为打好汉,信然。东垣以表里齐受为两感,后世以感而复感为两感。然实有此二种,究竟齐受者急,复感者缓,后学并宜知之。(《怡堂散记》)

两感者,本表里之同病,似若皆以外感为言也,而实有未必尽然者,正以外内俱伤,便是两感。今见有少阴先溃于内,而太阳继之于外者,即纵情肆欲之两感也;太阴受伤于里,而阳明重感于表者,即劳倦竭力,饮食不调之两感也;厥阴气逆于脏,少阳复病于腑者,即七情不慎,疲筋败血之两感也。人知两感为伤寒,而不知伤寒之两感,内外俱困,病斯剧矣。或谓两感证之不多见者,盖亦见之不广,而义自未达耳。其如何治法,亦在乎知其由而救其本也。(钱祯)

夫两感病,既曰三日乃死,不在顷刻可知,极力救援,亦可冀其侥幸也。余每见头痛、恶寒、恶风、腰脊痛引周身等太阳证才见,即具少阴证者;阳明证才见,而腹满、不食、谵妄等证即具者,胁满、耳聋等象未齐,即兼囊缩、乳平者,皆在一两日间。不与攻击,亦不表汗,惟斟酌其藜藿膏粱老幼之殊,悉从内伤温补治法,往往获效。其有余波不罢,轻调本经,无不中肯。先辈立言,有置之不治者,有从外感治者,有从内伤治者,有先表后里者,有先里后表者,有表里齐行攻击者,有攻表攻里间施者,有攻后再行补益者,有见内外皆溃始行温补者,总总穿凿,法无可遵。岁之甲申,始得钱祯所论:原有各种内伤于前,继有外感于后,一着便成两感。玩味其言,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曹恒占)

阴阳易

男女交媾而病传焉,奇病也。其授者,者始因伤寒,而实种于欲火;其受者,因于欲火,而实发于阴虚。此阴阳易之病所由来也。 裆者,男女阴阳之卫。卫乎外者,自能清乎内。感于无形者,治之以有形,取其隐内烧而服之。形气相感,小便即利,阴头微肿,浊阴走下窍,而清阳出上窍,欲火平而诸证自息矣。然更宜六味地黄汤合生脉散治之。(柯韵伯)

瘥复

伤寒新愈,起居作劳,因而复病,谓之劳复;强食谷食,因而复病,谓之食复;男女交接,复而自病,谓之房劳复;男女交接,相易为病,谓之阴阳易。盖因其人新瘥,余邪伏于脏腑,未经悉解,故犯之辄复也。学者于临证时,审其脉证而详辨之,则施治自无误矣。(《医宗金鉴》)

伤寒既愈复热者,其故有四:或以邪气方散,胃气未清,因而过食者,是为食复;或以表邪方解,原不甚虚,有过慎者,辄加温补,是误补而复。若此二者,所谓食入于阴,长气于阳,致卫气复闭,阳邪复聚而然。

仍宜汗也。又或新病方瘳,失于调摄,或劳伤脾阴,因而复热者,是名劳复;或不慎房室,因而再感者,是名女劳复。若此二者,所谓阴虚者阳必凑之而然。或从补,或从汗,因时制宜,权其缓急,而治分虚实也。(张景岳)

伤寒瘥后,终不惺惺,精神欠爽,言语错谬,诸治不效,或潮热颊赤,或寒热似疟,都是发汗不彻,余邪在心包所致。(《得效方》)

感病善后法

凡病感者,须明善后之法。盖人之感后,元气已虚,邪热未净,补虚则热不可除,清热则虚不能任,即一半补虚一半清热,终属模糊不得要领。然舍补虚清热外,更无别法,当细辨之。补虚有二法:一补脾;一补胃。

如疟痢后,脾气衰弱,饮食不能运化,宜补其脾;如伤寒后,胃中津液久耗,新者未生,宜补其胃。二者有霄壤之殊也。清热亦有二法:初病之热为实热,宜用苦寒药清之;病后之热为虚热,宜用甘寒药清之。二者亦有霄壤之殊也。人身天真之气,全在胃口,津液不足即是虚,生津液即是补虚,故以生津液之药合甘寒泻热之药,而治感后之虚热,如麦冬、生地、丹皮、人参、梨汁之属,皆为合法。设误投参、 、苓、术补脾之药为补,岂不并邪热而补之乎?至于饮食之补,但取其气,不取其味。如五谷之气以养之,五菜之气以充之,人皆不知此理,急于用肥甘之味以补之,不知油腻阻滞经络,邪热不能外出矣。(喻嘉言)

选案

徐五宜先生长君,伤寒危甚,有人来言,病者早起,一晕竟绝。予问:病来几日?云:九日矣。胸尚热否?曰:但不冷耳。予曰:可救也。至则僵卧在床,口鼻无气,面青口噤,目闭手撒,唇色紫黑。予笑曰:此人不死。阴虚证误服白虎所致耳。切脉,两尺尚在。遂取人参一两,熟地二两,附子、炮姜各五钱,浓煎挖而灌之。尽剂目开,面色转红,不及一时,大叫冷甚,即发壮热,通身汗下而苏。此晚腹胀不便,予曰:无忧,大汗之后,虚不能出耳。再饮药即得解。次日诸证悉除,但多妄言怒骂,如有神灵,复投附子理中、建中而愈。(《己任编》)

方昱公伤寒九日,头痛脉浮,身如燔炭,发表多剂,终莫得汗。予曰:伤寒固当发汗,然辛散助热耗阴,汗为热隔,不能达外,惟有养其津液,使阴阳和而后雨泽降。试之诚然。(程华仲)

一妇患伤寒十余日,手足躁扰,口目 动,面白身冷,谵语发狂。其家以为疯,缚其手足。或以为虚,或以为寒,或辞不治。切其脉全无,问其证不知,按其身不热。余曰:此非参、附证即硝、黄证,出此入彼,死生立判。坐视良久,聆其声重而长,谛思若是虚寒证,到此脉脱之时,气息奄奄,那得有如许气力大呼疾声耶?即作大承气汤,牙关紧闭,挖灌下咽,黄昏便解黑粪,次早脉出身热,人事亦知。又服小陷胸汤二剂而愈。

○孝廉项恂如患伤寒,服发散药二帖,其病愈甚,昏热脉脱,急用参、 、术各一两,附子三钱,姜、桂二钱,下午后,脉渐出,随投六、七剂,其病如故,更加舌肿唇烂,渴饮不绝。余曰:病是此病,药是此药,服之反甚,得无误乎?细视不瘥,又进数剂,病复如故,十余日,总不能言。幸其子深信不疑,跪恳救治。余曰:药已至矣,病终不转,奈何?更用八味丸料一斤,浓煎六碗,冰冷与饮。日夜服尽,舌消能伸,亦能言语识人。每日用药一剂,粥食数碗,大便不解,听其自然,至二十八、九日,腹始胀,遂以参、苓、 、术、姜、桂、附子煎汁加大黄二钱,服后,额微汗出,手足躁扰。此正气虚极。又用大料温补一剂,遂安卧,夜解宿粪半桶。后用温补药百剂而愈。共计用人参五斤,附子三十枚。稍失调理,便发热脱颏,直至次年始健。(张锡驹)

黄长人犯房劳,病伤寒,守不服药之戒,身热已退十余日外,忽然昏沉战栗,手足如冰,医已合就姜附药矣。余见而骇之,诊毕再三辟其谬,病家自疑阴证,言之不入,只得与医约曰:此药入口,生死关系重大,吾与丈各立担承。医云:吾治伤寒三十年,不知甚么担承。余笑曰:有吾明眼在此,不忍见活人就毙。如不担承,待吾用药。以调胃承气汤,煎成热服半盏,少顷又服半盏,厥回人苏,前药服终,人事大清,浑身壮热,再与大柴胡一剂,热退身安。

○徐国祯伤寒六、七日,身热目赤,索水到前,复置不饮,异常大躁,门牖洞启,身卧地上。一医以承气与服。余诊其脉,洪大无伦,重按无力。谓曰:此参、附、干姜证,奈何认为下证耶?

医曰:身热、目赤、躁急若此,再服参、附、干姜、逾垣上屋矣。余曰:阳欲暴脱,外显假热,内有真寒,姜、附尚恐不胜回阳之任,况敢以纯阴之药重劫其阳乎?观其水不欲咽,情已大露,岂水尚不欲咽,而反可咽硝、黄乎?天气燠蒸,必有大雨,顷刻一身大汗,不可救矣。惟用姜、附,所谓补中有发,一举两得,何可致疑?于是以附子、干姜各五钱,人参三钱,甘草二钱,煎成冷服,服后寒战戛齿,以重绵覆之,阳微之象始着。

再剂微汗,热退而安。(喻嘉言)
倒序
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服汤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麻黄汤主之。

麻黄汤主之句,读当在发其汗之下。(吴灵稚)

麻黄汤主之五字,不当在阳气重之下。岂有衄乃解之后,而用麻黄汤之理乎?(张兼善)

解后复烦,烦见于内,此余邪未尽,故用桂枝更汗。微除复烦,是烦见于外,此大邪已解,故不可更汗。

仲景每有倒句法,前辈随文衍义,谓当再用麻黄以散余邪,不知得衄乃解句,何处着落?

○粗工不知倒序等法,又溺于风寒二字,而曰是虽热甚,邪犹在经,以麻黄治衄,是发散经中邪气耳。请问邪气寒乎、热乎?若寒邪,则血凝不流,焉得有衄?若热邪,则清降不遑,而敢升发耶?(柯韵伯)

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

脉紧无汗者,当用麻黄汤发汗,则阳气得泄,阴血不伤;所谓夺汗者无血也。不发汗阳气内扰,阳络伤则衄血;是夺血者无汗也。若用麻黄汤再汗,液脱则毙矣。言不发汗因致衄,岂有因致衄更发汗之理乎?观少阴病无汗,而强发之,则血从口鼻而出,或从目出,能不慎哉!愚故急为校正,恐误人者多耳。(柯韵伯)

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大便圊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

宜桂枝汤句,读当在发汗之下。(吴灵稚)

本条当有汗出证,故合用桂枝、承气。有热当作身热。大便圊,从宋本订正,恰合不大便句;他本作小便清者谬!宜桂枝句直接发汗来,不是用桂枝止衄,亦非用在已衄后也。勿以词害义可耳!

○太阳衄血证,宜桂枝汤句,语意在当须发汗下;麻黄汤主之句,在当发其汗下;二句皆于结句补出,是倒序法也。夫桂枝乃行血之品,仲景用桂枝发汗,不是用桂枝止衄;是用在未衄时,非用在已衄后。且夺血者无汗,此理甚明。麻黄乃上升之品,夫既云衄乃解,又云自衄者愈,若复用升提之药,衄流不止可必矣。且衄家不可发汗,此禁甚明矣。(柯韵伯)

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

小青龙汤主之句,读当在不渴之下。(吴灵稚)

小青龙主之,语意在服汤已上。岂有寒去欲解,反用燥热之剂,重亡津液,令渴不解乎?且云服汤已者是何汤耶?(柯韵伯)

小青龙汤主之句,是缴上文。他书曾易《经》文,今仍古本。(周禹载)

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或胁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热,或咳者,小柴胡汤主之。

小柴胡汤主之句,读当在喜呕之下。(吴灵稚)

伤寒,十三日不解,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下之。若小便利者,大盒饭硬,而反下利,脉调和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今反和者,此为内实也,调胃承气汤主之。

调胃承气汤主之句,读当在当以汤下之之下。(吴灵稚)

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

末句真武汤主之,语意直接有水气来。后三项,是真武加减证,不是主证。(柯韵伯)

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冷,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赤色,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

通脉四逆汤主之句,读当在其人面赤色之下。(吴灵稚)

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四逆散主之句,读当在四逆之下。(吴灵稚)

少阴病,四逆,泄利下重,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者,四逆散主之。

条中无主证,而皆是或然证,四逆下必有阙文。今以泄利下重四字,移至四逆下,则本方乃有纲目。

或咳、或利、或小便不利,同小青龙证;厥而心悸,同茯苓甘草证;或咳、或利、或腹中痛、或小便不利,同真武证;种种是水气为患。不发汗利水者,泄利下重故也。泄利下重,又不用白头翁汤者,四逆故也。此少阴气分之下剂,厥应下之者,即此方也。(柯韵伯)
错简
趺阳脉浮而涩,少阴脉如经者,其病在脾,法当下利。何以知之?若脉浮大者,气实血虚也。今趺阳脉浮而弦,故知脾气不足,胃气虚也。以少阴脉弦而浮才见。此为调脉,故称如经也。若反滑而数者,故知当屎脓也。

按:若脉浮大者,气实血虚也二句,与上下文义不属,当删之。

少阴脉弦而浮,岂可谓如经乎?当改沉滑二字。(《医宗金鉴》)

问曰:翕奄沉,名曰滑。何谓也?师曰:沉为纯阴,翕为正阳,阴阳和合,故令脉滑。关尺自平,阳明脉微沉,食饮自可,少阴脉微滑,滑者紧之浮名也,此为阴实。其人必股内汗出,阴下湿也。

按:滑者,紧之浮名也。此为阴实二句,与上下文义不属,当是错简。(《医宗金鉴》)

太阳病,小便利者,以饮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

以饮水多,接太阳病句。小便利者,接下句。(吴灵稚)

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无汗而喘,(旧本有无字)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

下后,不可更行桂枝汤;若无汗而喘,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

二条无字,旧本讹在大热上。前辈因循不改,随文衍义,为后学之迷途。仲景每于汗下后,表不解者,用桂枝更汗,而不用麻黄。此则内外皆热,而不恶寒,必其用麻黄汤后,寒解而热反甚,与发汗解、半日许复烦、下后而微喘者不同。发汗而不得汗,或下之而仍不汗,喘不止,其阳气重者,若与桂枝加浓朴杏仁汤,下咽即毙矣。故于麻黄汤去桂枝之辛热,加石膏之辛寒,佐麻黄而发汗,助杏仁以定喘。一加一减,温解之方,转为凉散之剂矣。(柯韵伯)

伤寒,吐下后,发汗,虚烦,脉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胁下痛、气上冲咽喉。眩冒,经脉动惕者,久而成痿。

按:八九日心下痞硬、胁下痛、气上冲咽喉三句,与上下文义不属。注家皆因有此三句,不得不支离蔓衍,牵强解释。每见此病,总因汗出过多,大伤津液而成,当用补气、补血、益筋、壮骨之药,经年始愈。三句必是错简,当删之。(《医宗金鉴》)

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愈,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

此肝乘肺,读当在腹必满之下;自汗出小便利,当在刺期门之下。(吴灵稚)

太阳病,寸缓、关浮、尺弱,其人发热,汗出,复恶寒,不呕,但心下痞者,此以医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恶寒而渴者,此转属阳明也。小便数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无所苦也。渴欲饮水,少少与饮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

但以法救之一节,读当在医下之也之下。(吴灵稚)

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若加烧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 。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

心中懊 一节,读当在身重之下。(吴灵稚)

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此处当接栀子豉汤主之句。若发汗三段,因不用此方,而妄治所致。仍当栀子豉汤主之。仲景但于结句一见,是省文法也。后人竟认栀子豉汤为汗、下救逆之剂,否则未汗、下前,仲景何法以治之乎?(柯韵伯)

病患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善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也,宜抵当汤。若脉数不解,而下利不止,必协热而便脓血也。

若脉数已下,读当在可下之之下。(吴灵稚)

伤寒,四五日,脉沉而喘满。沉为在里,而反发其汗,津液越出,大便则难。表虚里实,久则谵语。

表虚里实一句,读当在沉为在里之下。(吴灵稚)

汗出谵语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为风也。须下之,过经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语言必乱,以表虚里实故也。下之则愈,宜大承气汤。

以表虚里实故也句,宜安在乃可下之句下。(程郊倩)

须下之接胃中句,下之则愈接须下之句。(吴灵稚)

下之则愈宜大承气汤九字,当在过经乃可下之之下,不当在于章末。观前章谵语燥屎,不云大承气汤下之,而云须下之,须字意义,欲而尚未也。至此,语言必乱。下早,表邪乘虚入胃故耳,反用大承气下之乎?(方咫园)

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宜大承气汤下之,若能食者,但硬耳。

按:宜大承气汤下之句,应在必有燥屎五六枚之下始合。若但便硬,即用大承气汤下之,殊失仲景慎重误下之旨,当移之。(《医宗金鉴》)

宜大承气汤下之,旧在但硬尔下,今正之。(《伤寒缵论》)

阳明病,下之,心中懊 而烦,胃中有燥屎者,可攻之。腹微满,初头硬,后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气汤。

末二句乃申上节,以决治意。(方中行)

阳明病,下之,心中懊 而烦,胃中有燥屎者,可攻之,宜大承气汤。腹微满,初头硬,后必溏,不可攻之。

下后心中懊 而烦,栀子豉证。若腹大满不通,是胃中燥屎上攻也;若微满,犹是栀子浓朴汤证。(柯韵伯)

三阳合病,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而面垢,谵语遗尿。若发汗则谵语,下之则额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汤主之。

若自汗出一节,读当在遗尿之下。(吴灵稚)

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硬。

食不下,当接有自利句;自利益甚,当在末句。(吴灵稚)

按:吴人驹曰:自利益甚四字,当在必胸下结硬句之下,其说甚是。若在吐食不下句之下,则是已吐食不下,而自利益甚矣。仲景复曰若下之,无所谓也。(《医宗金鉴》)

少阴病,欲吐不吐,心烦,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虚故饮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属少阴句,当在欲寐之下。(吴灵稚)

伤寒,发热四日,厥反三日,复热四日;厥少热多,其病当愈。四日至七日热不除者,其后必便脓血。

复热四日句,语意在其病当愈下。(柯韵伯)
传误
脉双弦而迟者,必心下硬。脉大而紧者,阳中有阴也。可以下之,宜大承气汤。

世本俱作宜大承气汤,此传写之误也。按大柴胡方中,有半夏、生姜之辛温,涤饮散寒,故可以治阳中伏匿之阴邪。若大承气纯属苦寒,徒伐中土之冲和,则痞结下利之变,殆所必至矣。(《伤寒缵论》)

此段诸注,随文傅会。或疑可以下之者,原文也,后人赘以方,此论颇通。盖六经篇中言可下而不出方者甚多,意在临时施治者善体会耳。(《伤寒论义大全》)

脉双弦而迟者,必心下硬也。

○脉大而紧者,阳中有阴也。

上二节,王叔和分类入可下之条,汇作一节,末有可以下之宜大承气汤句。今删正之,分作两节。(吴遵程)

阴阳相搏名曰动,阳动则汗出,阴动则发热。形冷恶寒者,此三焦伤也。若数脉见于关上,上下无头尾,如豆大,厥厥动摇者,名曰动也。

按:阳动则汗出二字,当是发热二字。阴动则发热二字,当是汗出二字。阳加于阳,岂有汗出之理?

《素问》曰:阳加于阴谓之汗。遵《经》移之。(《医宗金鉴》)

假令脉来微去大,故名反,病在里也。脉来头小本大,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头小者为阴盛,则汗出。下微本大者为阳盛,则为关格不通,不得尿。头无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按:脉来头小本大,当是脉来大去小。上微头小者,当是上微小者为阴盛。下微本大者,当是下微小者为阳盛。始与上下文义相属。当改之、补之。(《医宗金鉴》)

寸口诸微亡阳,诸濡亡血,诸弱发热,诸紧为寒,诸乘寒者则为厥,郁冒不仁。以胃无谷气,脾涩不通,口急不能言,战而栗也。

按:诸濡亡血,当是诸濡卫虚。诸弱发热,当是诸弱营虚。濡浮而无力,候阳虚也。岂有亡血之理?弱沉而无力,候阴虚也。岂止发热而已!当改之。(《医宗金鉴》)

趺阳脉伏而涩,伏则吐逆,水谷不化,涩则食不得入,名曰关格。

按:水谷不化之化字,当是入字;若是化字,是能食也,何名曰格?食不得入,当是不得小便;若有小便,是水道通也,何名曰关?悉改之。(《医宗金鉴》)

寸口脉弱而迟,弱者卫气微,迟者营中寒。营为血,血寒则发热;卫为气,气微者心内饥,饥而虚满,不能食也。

按:条末心内饥,饥而虚满不能食句,此是论脾胃,不关营卫。故弱者卫气微,当是阳气微;迟者营中寒,当是脾中寒,上下文义始属。营为血,岂有血寒发热之理?卫为气,气微者皆不成文。今悉易之。当是阳气微,脾中寒者心内饥,阅下条言胃气有余自知。当改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下之,其脉促,不结胸者,此为欲解也。脉浮者,必结胸也。脉紧者,必咽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脉细数者,头痛未止。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浮滑者,必下血。

按:脉促当是脉浮,始与不结胸为欲解之文义相属。脉浮当是脉促,始与论中结胸、胸满同义。脉紧当是脉细数,脉细数当是脉紧,始同论中二经本脉。脉浮滑当是脉数滑,浮滑是论中白虎汤证之脉,数滑是论中下脓血之脉。均当改之。(《医宗金鉴》)

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去芍药、生姜,新加人参汤主之。

发汗后身疼是表虚,不得更兼辛散,故去生姜;沉为在里,迟为在脏,自当远阴寒,故去芍药;当存甘温之品以和营,更兼人参以通血脉。里和而表自解矣。名曰新加者,见表未解无补中法。今因脉沉迟而始用之,与用四逆汤治身疼、脉沉之法同义。

○坊本作加芍药、生姜者误。(柯韵伯)

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

服之则厥逆,筋惕肉 ,此为逆也,大青龙汤主之。(以真武汤救之)。

末后旧本有大青龙汤主之六字。盖既曰不可服,服之为逆,则安得又复有大青龙汤主之之文?传写之误甚明。黄氏正之甚是。后人又因其更改致疑,并六字皆删之,删之则上编二十五条无证书据,故存朱以备考。(魏荔彤)

汉之文法,用药诸方皆赘于条末,如大青龙汤证,既云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服之则厥逆,筋惕肉,此为逆也,又以大青龙汤主之,皆此例也。(张兼善)

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者,小青龙汤发之。

世本作大青龙汤发之,从《内编》改正。(张路玉)

小青龙汤,坊本俱作大青龙。余幼读古本,实是小青龙。观条中脉证,总非大青龙病,宜世人有伤风见寒之说。近并得友人张路玉一订其讹,喜其先得我心也。(程郊倩)

按:此条必有错误。脉浮缓,邪轻易散;身不疼,外邪已退;乍有轻时,病未入阴。又别无少阴等证,此病之最轻者,何必用青龙峻剂?此必另有主方,而误以青龙当之也。(徐灵胎)

伤寒,脉浮滑,此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

按:里有寒之寒字,当是热字。若是寒字,非白虎汤证也。宜改之。(《医宗金鉴》)

此条明有误字,寒字乃热字明矣。以脉较之,浮为表热,滑为里热,若以滑为里寒,则白虎安敢投之!岂有里寒而用白虎耶?(方咫园)

《经》文寒字,当作邪字解,亦热也。其说甚是。若是寒字,非白虎汤证矣。(王三阳)

《论》曰:伤寒脉浮滑,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久久不知其说,夫表有热,而遽用白虎,已属骤急,犹曰可也;里既有寒,而亦曰白虎,则断无是理矣。夫里寒外热,则外热为假热,里寒为真寒,乃内寒外热,水极似火,阴盛格阳证也。四逆、理中,尚虑不及,其何可以白虎为耶?因遍考诸解,皆不画一,不是顺文敷演,即是附会支吾。即喻子嘉言以寒为推原之辞,于理则通,于解则强。后爰会悟厥深热亦深、热甚兼寒化之旨,始有旁通。表里二字,传写参错无疑。(《医补》)

太阳病,寸缓、关浮、尺弱,其人发热汗出,复恶寒,不呕,但心下痞者,此以医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恶寒而渴者,此转属阳明也。小便数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无所苦也。渴欲饮水,少少与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

按:但以法救之五字,当是若小便不利利五字,方与上文小便数及下文渴者之义相属。此条病势不急救之之文,殊觉无谓。昔王三阳亦云此处五苓散难用,不然,《经》文渴者之下当有缺文,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按:脉细当是脉沉细。观本条下文脉沉亦在里也之亦字自知。脉虽沉紧之紧字,当是细字。本条上文并无紧字,如何说脉虽沉紧,虽字何所谓耶?必是传写之误。(《医宗金鉴》)
脱佚
北方肾脉,其形何似?师曰:肾者,水也,名曰少阴。其脉沉滑,是肾脉也。肾病自得沉滑而濡者,愈也。

按:东、南、西方,皆有其文,惟缺北方,仿经文补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不恶寒发热,关上脉细数者,以医吐之过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此为小逆。

按:欲食冷食之下,当有五、六日吐之者六字。若无此一句,则不喜糜粥、欲食冷食,与朝食暮吐之文不相联属。且以上文一二日、三四日之文细玩之,则可知必有五、六日吐之一句。由浅及深之义也,当补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若微恶寒者,去芍药方中加附子汤主之。

按:微恶寒之上,当有汗出二字。若无此二字,乃表未解也,无加附子之理,当补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解外(宜桂枝汤);外解已,但少腹急结者,乃可攻之,宜桃仁承气汤。

宜桂枝汤四字,从《金匮》增入。(《伤寒类方》)

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如狂者,以热在下焦,少腹当硬满,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抵当汤主之。

此亦病发于阳,误下热入之证也。表证仍在下,当有而反下之句。(柯韵伯)

发汗已,脉浮数,烦渴者,五苓散主之。

按:脉浮数之下,当有小便不利四字。若无此四字,则为阳明内热口燥之烦渴,是白虎汤证也。惟其小便不利而烦渴,斯为太阳水热瘀结之烦渴。始属五苓散证。若非小便不利而用五苓散,则犯重竭津液之禁矣。况太阳上编类此证者数条,惟水入即吐一条,乃水不下行,故无小便不利之文。余皆有小便不利四字。今此四字必是传写之遗,当补之。(《医宗金鉴》)

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

汗出下,当有心下悸三字。不然,汗出而渴,是白虎汤证。汗后不渴而无他证,是病已瘥,可勿药矣。(柯韵伯)

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濡当作硬。按之濡下,当有大便,不恶寒,反恶热句,故立此汤。观泻心汤治痞,是攻补兼施,寒热并驰之剂,此则尽去温补,独任苦寒下泄之品,且用麻沸汤渍绞浓汁,而生用之,利于急下。如此而不言及热结当攻诸证,谬矣!夫按之濡为气痞,是无形也,则不当下。且结胸证,其脉浮大者,不可下,则心下痞而关上浮者,反可下乎?小结胸按之痛者,尚不用大黄,何此比陷胸汤更峻?

是必有当急下之证比结胸更甚者,故制此峻攻之剂也。学人用古方治今病,如据此条脉证而用此方,下咽即死耳。勿以断简残文,尊为圣经,而曲护其说,以遗祸后人也。(柯韵伯)

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

按:按之濡,当是按之不濡。若按之濡,乃虚痞也,补之不暇,岂有用大黄泻之之理乎?当补之。(《医宗金鉴》)

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身体疼痛,当温其里,宜四逆汤。

按:身体疼痛之下,当有下利清谷四字。若无此四字,则当温其里之文竟无着落矣,未有表病而温里之理也。阅后《太阴篇》中云: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当救里,宜四逆汤,其义益明。遵《经》补之。(《医宗金鉴》)

伤寒,脉浮缓,身不痛,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

脉浮缓下,当有发热、恶寒、无汗、烦躁等证。盖脉浮缓,身不痛,见表证同轻。但身重,乍有轻时,见表证将罢。以无汗烦躁,故合用大青龙。无少阴证,仲景正为不汗出而烦躁之证,因少阴亦有发热恶寒无汗烦躁之证,与大青龙同,法当温补;若反与麻黄之散,石膏之寒,真阳立亡矣。必细审其所不用,然后不失其所当用也。(柯韵伯)

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未可)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

未可二字从《金匮》增入,《伤寒论》失此二字。(《伤寒类方》)

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按:伤寒之下,当有若汗二字。盖汗较吐下伤津液为多也。时时恶风,当是时汗恶风,若非汗字,则时时恶风是表不解,白虎汤在所禁也。《论》中谓发热无汗,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细玩经文,自知当补之、改之。(《医宗金鉴》)

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微恶寒者,表未解也,可发汗,宜桂枝汤。

按:汗出多之下,当有发热二字。若无此二字,则脉迟、汗出多、微恶寒,乃表阳虚,属桂枝附子汤证也。岂有用桂枝汤发汗之理乎?当补之。(《医宗金鉴》)

阳明病,若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

按:此浮字误也。《活人》云:脉浮者,五苓散,脉沉者,猪苓汤。则知此证脉字下脱一不字也。据《太阳篇》内五苓散,乃猪苓、泽泻、茯苓三味中加桂、白术也。《阳明篇》内猪苓汤,乃猪苓、泽泻、茯苓三味中加阿胶、滑石也。桂与白术味甘辛为阳,主外,阿胶、滑石味甘寒为阴,主内。奉议之言,亦可谓不失仲景之旨矣。第奉议欲区别二药分晓,不觉笔下以沉对浮,遂使后人致疑三阳证中不当言脉沉,更不复致疑经文之有阙也。(《证治准绳》)

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

本条当有无汗、恶寒证。(柯韵伯)

伤寒,厥而心下悸者,(以饮水多),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

按:厥而心下悸者之下,当有以饮水多四字。若无此四字,乃阴盛之厥悸,非停水之厥悸矣。何以即知是水,而曰宜先治水耶?当补之。(《医宗金鉴》)

伤寒,脉迟,六七日,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按:伤寒脉迟六七日之下,当有厥而下利四字。若无此四字,则非除中证也。况有此四字,始与下文反与黄芩汤之义相属,当补之。(《医宗金鉴》)

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者,必呕;恶水者,厥。若下之,咽中生疮。假令手足温者,必下重,便脓血;头痛目黄者,若下之,则两目闭。贪水者,(下之其)脉必厥,其声嘤,咽喉塞;若发汗则战栗,阴阳俱虚。恶水者,若下之则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若发汗则口中伤,舌上白苔,烦躁,脉数实,不大便六七日,后必便血。若发汗则小便自利也。下之其三字,从《玉函经》增入。(《伤寒缵论》)
衍文
脉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来数,时一止复来者,名曰促。阳盛则促,阴盛则结。此皆病脉。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动者,名曰结。又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名曰结阴也。

按: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动至名曰结阴也数语,文义不顺。且前论促结之脉已明,衍文也,当删之。(《医宗金鉴》)

师曰:病患脉微而涩者,此为医所病也。大发其汗,又数大下之,其人亡血,病当恶寒,后乃发热无休止时,夏月盛热欲着复衣,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阳微则恶寒,阴弱则发热。此医发其汗,使阳气微,又大下之,令阴气弱。五月之时,阳气在表,胃中虚冷,以阳气内微不能胜冷,故欲着复衣。十一月之时,阳气在里,胃中烦热,以阴气内弱,不能胜热,故欲裸其身。又阴脉迟涩,故知血亡也。

按:又脉冷迟涩,故知血亡也二句,与上文义不属。衍文也,当删之。(《医宗金鉴》)

寸口脉浮大,而医下之,此为大逆。浮则无血,大则为寒,寒气相搏,则为肠鸣。医乃不知,而反饮冷水,令汗大出,水得寒气,冷必相搏,其人必KT 。

按:令汗大出四字,当是衍文,宜删之。(《医宗金鉴》)

脉浮而数,浮为风,数为虚。风为热,虚为寒。风虚相搏,则洒淅恶寒也。

按:数为虚之虚字,应是热字。风为热,虚为寒二句,应是衍文。风虚相搏之虚字,亦应是热字,当改之、删之。(《医宗金鉴》)

脉阴阳俱紧,主于吐利,其脉独不解,紧去入安,此为欲解。若脉迟,至六七日不欲食,此为晚发,水停故也,为未解,食自可者,为欲解。

按:紧去入安之入字,当是人字。人安谓不吐利也,此为晚发、水停故也二句,与上下文义不属,应是衍文,当改之、删之。(《医宗金鉴》)

寸口脉缓而迟,缓则阳气长,其色鲜,其颜光,其声商,毛发长;迟则阴气盛,骨髓生,血满肌肉紧,鲜薄硬。阴阳相抱,营卫俱行,刚柔相得,名曰强也。

按:鲜薄硬三字不成句,应是衍文,当删之。(《医宗金鉴》)

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

按:必吐、下不止之下字,衍文也,当删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盗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烦躁,心中懊 ,阳气内陷,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若不结胸,但头汗出,余处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身必发黄也。

按:数则为虚句,衍文也,当删之。(《医宗金鉴》)

汗家重发汗,必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疼。与禹余粮丸。

按:禹余粮丸为涩痢之药,与此证不合。与禹余粮丸五字,衍文也,当删之。(《医宗金鉴》)

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

按:发汗病不解之不字,衍文也。发汗病不解,则当恶寒,何谓反恶寒?病解恶寒,始可谓虚,当删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先发汗不解,而复下之,脉浮者不愈。浮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脉浮,故知在外,当须解外则愈,宜桂枝汤。

条中有冗句者删之。如桂枝证云:先发汗不解,而复下之,脉浮者不愈,浮为在外,须解外则愈。何等直捷。在外下更加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脉浮,故知在外等句,要知此等繁音不是汉人之笔,如病常自汗出条,亦从删例。(柯韵伯)

病常自汗出者,营气和,卫气不共营气和谐故尔。复发其汗,营卫和则愈,宜桂枝汤。

此段旧本多衍文,今删正。(吴遵程)

伤寒所致太阳病,痉、湿、 ,此三种宜应别论。

按:伤寒所致四字,甚无所谓,当删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发热无汗,反恶寒者,名曰刚痉。

按:反恶寒之反字,衍文也。刚痉证应恶寒,非反也。(《医宗金鉴》)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而饮水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

按:食谷者哕四字,衍文也。食谷呕者有之,从无食谷哕者之证,当删之。(《医宗金鉴》)

下利瘥后,至其年月复发者,以病不尽故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此条世本有宜大承气汤五字,衍文也。详未尽之邪,可以留伏经年而发,必系寒邪,寒邪惟可备急丸温下,不应大承气寒下也。设属热邪,必无经年久伏之理。(《伤寒缵论》)

此段成注亦就时令言法,正是叔和氏作《例》之本旨。病已周年,至期复发,仍用前药,愚不信为医圣原文。(魏荔彤)
字讹
阳脉浮阴脉弱者,则血虚,血虚则筋急也。其脉沉者,营气微也。其脉浮而汗出如流珠者,卫气衰也。

按:阳脉浮,其脉浮之二浮字,当是濡字。若是浮字,则与卫气衰汗出如流珠之义不属。其脉沉之沉字,当是弱字。若是沉字,则与血虚营气微之义不属。当改之。(《医宗金鉴》)

若脉和,其人大烦,目重脸内际黄者,此为欲解也。

重当作 ,脸当作睑。(程扶生)

师曰:病家人来请云,病患发热烦极。明日师到,病患向壁卧,此热已去也。设令脉自不和,处言已愈。

按:不和应是自和,若不和如何言愈?当改之。(《医宗金鉴》)

寸口卫气盛名曰高,营气盛名曰章;高章相搏,名曰纲。卫气弱名曰 ,营气弱名曰卑, 卑相搏,名曰损。卫气和名曰缓,营气和名曰迟,迟缓相搏,名曰沉。

按:名曰沉之沉字,应是强字。玩下文可知,当改之。(《医宗金鉴》)

趺阳脉紧而浮,浮为气,紧为寒;浮为腹满,紧为绞痛。浮紧相搏,肠鸣而转,转即气动,膈气乃下,少阴脉不出,其阴肿大而虚也。

按:阴肿大而虚之虚字,应改痛字。细玩自知。(《医宗金鉴》)

喘家作,桂枝汤加浓朴、杏子佳。

佳一作仁。(魏荔彤)

太阳病不解,脉阴阳俱停,必先振 ,汗出乃解。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阴脉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调胃承气汤。

脉法无停字,疑是沉滞不起,即下微字之义。微字即上停字之意,与微弱不同,微弱则不当复汗下也。(《伤寒类方》)

太阳中风,下利呕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 汗出,发作有时,头痛,心下痞硬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汗出不恶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枣汤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当是不字。若是下字,岂有上呕下利而用十枣汤峻剂攻之之理乎!惟其大便不利,痞硬满痛,始属里病。小便不利,呕逆短气,始属饮病,乃可峻攻。发作之作字,当是热字,始与太阳阳邪热饮之义相合。若无热汗出,乃少阴阴邪寒饮真武汤证也。且作字与上下句文义皆不相属,当改之。(《医宗金鉴》)

小青龙汤加减法内,若噎者,去麻黄加附子一枚。

噎古作KT ,按《内经》无噎字,疑即呃逆之轻者。(《伤寒类方》)

太阳病,二三日,不能卧,但欲起,心下必结,脉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结胸:未止者,四日复下之,此作协热利也。

按:四日复下之之字,当是利字。上文利未止,岂有复下之理乎?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

按:若头痛之若字,当是苦字。苦头痛方为必衄证。若是若字,则凡头痛皆能致衄矣,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呕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汤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当是不字。若是下字,岂有上吐下利,而犹以大柴胡汤下之者乎?当改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发热,脉沉而细者,名曰痉。

痉,强也。有作 者,传写之误也。(《伤寒分经》)

阳明病,脉浮而紧者,必潮热,发作有时,但浮者,必盗汗出。

按:自汗是阳明证,盗汗是少阳证,盗汗当是自汗,文义始属。(《医宗金鉴》)

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而短气,腹都满,胁下及心痛,久按之气不通,鼻干,不得汗,嗜卧,一身及面目悉黄,小便难,有潮热,时时哕,耳前后肿,刺之小瘥,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与小柴胡汤。但浮无余证者,与麻黄汤。若不尿,腹满加哕者,不治。

按:续浮之浮字,当是弦字,始与小柴胡汤法之脉相合。若是浮字,则上之浮既宜小柴胡汤,而下之浮又用麻黄汤,不自相矛盾耶?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若吐、若下后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日晡所发潮热,不恶寒,独语如见鬼状;若剧者,发则不识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视,脉弦者生,涩者死。微者,但发热,谵语者,大承气汤主之。若一服利,止后服。

按:脉弦者生之弦字,当是滑字。弦为阴负之脉,岂有必生之理?惟滑脉为阳,始有生理。况滑者通也,涩者塞也,凡物之理,未有不以通为生,而塞为死者。当改之。(《医宗金鉴》)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心中温温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先此时自极吐下者,与调胃承气汤。若不尔者,不可与;但欲呕,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证,以呕故知极吐下也。

温温当是 。以呕之下当有阙文。(王宇泰)

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尚未吐下,脉沉紧者,与小柴胡汤。若已吐、下、发汗、温针,谵语,柴胡证罢,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按:脉沉紧,当是脉沉弦。若是沉紧,是寒实在胸当吐之证也。惟脉沉弦,方与上文之义相属,始可与小柴胡汤,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脉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按:脉细当是脉沉细。观本条下文,脉沉亦在里也之亦字自知,当补之。脉虽沉紧之紧字,当是细字。

观本条上文并无紧字,如何说脉虽沉紧,此虽字又何所谓耶?当改之。(《医宗金鉴》)

形作伤寒,其脉不弦紧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谵语,弱者发热,脉浮,解之当汗出愈。

按:三弱字,当俱是数字。若是弱字,热从何有?不但文义不属,论中并无此说,当改之。(《医宗金鉴》)

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证不罢者,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其人躁烦,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更发汗则愈。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

按:熏之二字,当是以汗二字,始与上下文义相属。(《医宗金鉴》)

三阳合病,脉浮大上关上,但欲眠睡,目合则汗。

按:浮大上之上字,当是弦字,始合论中三阳合病之脉。若是上字,则《经》论中从无两寸脉主三阳病之理。(《医宗金鉴》)

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当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食以索饼,不发热者,知胃气尚在,必愈。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复三日脉之,其热续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复发热三日,并前六日,亦为九日,与厥相应,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后三日脉之而脉数,其热不罢者,此为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

按:不发热者之不字,当是若字。若是不字,即是除中,何以下接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之文耶?当改之。(《医宗金鉴》)

恶寒脉微而复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参汤主之。

按:利止亡血如何用大热补药?利止应是利不止,亡血应是亡阳,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本自寒下,医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主之。

按:经论中并无寒下之病,亦无寒下之文,玩本条下文寒格更逆吐下,可知寒下之下字当是格字,文义始属。注家皆释胃寒下利,不但文义不属,且与芩、连之药不合,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脏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闻蛔食臭出,其人当自吐蛔。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按:此为藏寒之此字,当是非字。若是此字,即是藏厥。与辨蛔厥之义不属,当改之。(《医宗金鉴》)

伤寒五六日,不结胸,腹濡,脉虚,复厥者,不可下。此为亡血,下之死。

按:结胸二字,当是大便二字。不结胸,腹濡,脉虚,复厥,皆无可下之理。今曰不可下,何所谓也?当改之。(《医宗金鉴》)

问曰:人病有宿食者,何以别之?师曰:寸口脉浮而大,按之反涩,尺中亦微而涩,故知有宿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按:尺中微字,当是大字。若是微字,断无当下之理。(《医宗金鉴》)
注辨
凡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

起口用凡字,是开讲法,不是承接法。此与上文阴阳脉,文同而义则异也。阳脉指胃气言,所谓二十五阳者是也。五脏之阳和发见,故生。阴脉指真脏言,胃脘之阳,不至于手太阴,五脏之真阴发见,故死。要知上文沉、涩、弱、弦、迟是病脉,不是死脉,其见于阳病最多。若真脏脉至,如肝脉中外急,心脉坚而搏,肺脉大而浮,肾脉之如弹石,脾脉之如喙距,反见有余之象,岂可以阳脉名之?若以胃脉为迟,真阴为数,能不误人耶?(柯韵伯)

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

《经》云一日太阳受之,二日阳明受之,三日少阳受之;四、五、六日三阴受之。与《洪范》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文法符同。实为标出六经证据,以为治疗张本。何尝教人以日数为拘也!后人以曰作日,自然如同暗镜,从古无人道及。或言日字不必看实。夫日实字也,安可作虚字用耶?(《医补》)

传者,即《内经》人伤于寒而传为热之传。乃太阳之气生热,而传于表,即发于阳者传七日之谓。非太阳与阳明、少阳经络相传之谓也。(柯韵伯)

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

伤寒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者,是言见证之期,非传经之日也。岐伯曰:邪中于面,则下阳明;中于项,则下太阳;中于颊,则下少阳;其中膺背两胁,亦中其经。盖太阳经部位最高,故一日发;阳明经部位次之,故二日发;少阳经部位又次之,故三日发。是气有高下,病有远近,适其至所为故也。夫三阳各受寒邪,不必自太阳始,诸家言三阳必自太阳传来者,未审斯义耳。(柯韵伯)

伤寒三日,三阳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呕,此为三阴不受邪也。

受寒三日,不见三阳表证,是其人阳气冲和,不与寒争,邪不得入,故三阳尽不受邪也。若阴虚而不能支,则三阴自受邪气。岐伯曰:中于阴者,从臂 始。故三阴各自受邪,不必阳经传授。所谓太阴四日、少阴五日、厥阴六日者,亦以阴经之高下为见证之期,非六经以次相传之日也。(柯韵伯)

伤寒六七日,无大热,其人烦躁者,此为阳去入阴故也。

阴者指里而言,非指三阴也。或入太阳之本而热结膀胱,或入阳明之本而胃中干燥,或入少阳之本而胁下硬满,或入太阴而暴烦下利,或入少阴而口燥舌干,或入厥阴而心中疼热,皆入阴之谓。(柯韵伯)

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

旧说伤寒日传一经,六日至厥阴,七日再传太阳,八日再传阳明,谓之再经。自此说行,而仲景之堂无门可入矣。夫仲景未尝有日传一经之说,亦未有传至三阴而尚头痛者。曰头痛者,是未离太阳可知。曰行,则与传不同。曰其经,是指本经而非他经矣。发于阳者七日愈,是七日乃太阳一经行尽之期,不是六经传变之日。岐伯曰:七日太阳病衰,头痛少愈,有明证也。故不曰传足阳明,而曰欲作再经,是太阳过经不解,复病阳明而为并病也。针足阳明之交,截其传路,使邪气不得再入阳明之经,则太阳之余邪亦散,非归并阳明,使不犯少阳之谓也。(柯韵伯)

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

此条从来诸家错会,扯入桂枝四禁,谓已用桂枝致逆,若更用桂枝,则其变愈大,粗疏极矣!盖为逆是言水逆,未尝说为凶逆也。且原文不云更与桂枝,而云更发汗者,见水药俱不得入,则中满已极,凡是表药,皆可令吐、下不止,不独桂枝当禁也。所以仲景于太阳水逆之证,全不用表药,惟用五苓以导水,服后随溉热汤以取汗,正与此条互相发明;设只单禁桂枝,将麻黄、葛根、柴胡等类在所不禁,而误用以致吐下不止,恬不知为犯禁矣。(《尚论篇》)

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

振振欲擗地五字,形容亡阳之状如绘。诸家不加细绎,妄取《诗经》注擗拊心貌为解,仲景论中心下悸欲得人按,与夫叉手自冒心,且与拊心之义不协,何得妄指耶?盖擗者,辟也,避也。汗出过多,卫气解散,其人似乎全无外廓,故振振然四顾彷徨,无可置身,思欲辟地而避处其内也。阴证似阳者,欲坐井中,避热就冷也。汗多亡阳者,欲入土中,避虚就实也。试观婴孩出汗过多,神虚畏怯,常合面偎入母怀者,岂非振振欲擗地之一验乎?(喻嘉言)

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阳盛则欲衄,阴虚则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腹满而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者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按:此证乃阳邪挟火,扰乱阴分而亡其阴,与亡阳之证,天渊悬绝。观阳盛欲衄,身体枯燥等语,明是失汗所致。失汗则阳必内入,何反外亡耶?注家泥于阴阳俱虚竭一语,遂谓小便利者,阴未甚虚,则阳犹可回,是认可治为回阳,大失《经》旨。不知此证急驱其阳以存阴气之一线,尚恐不得,况可回阳以更劫其阴乎?且头汗乃阳邪上壅,不下通于阴,所以剂颈以下不能得汗。设见衄血,则邪从衄解,头间且无汗矣;设有汗,则邪从汗解,又不衄矣。后条火邪深入必圊血一证,亦谓身体枯燥而不得汗者,必致圊血。设有汗,更不圊血矣。读古人书,全要会意,岂有得汗而加衄血圊血之理哉!又岂有遍身无汗,而头汗为亡阳之理哉!(喻嘉言)

太阳病下之,其脉促,不结胸者,此为欲解也。脉浮者,必结胸也;脉紧者,必咽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脉细数者,头痛未止;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浮滑者;必下血。

脉促,为阳邪上盛,反不结聚于胸,则阳邪未陷,可勃勃从表出矣,故为欲解也。脉浮者必结胸,即指促脉而申之,见脉促而加之以浮,邪气弥满于阳位,故必结胸也。浮字贯下四句,见浮而促必结胸,浮而紧必咽痛,浮而弦必两胁拘急,浮而细数必头痛未止,皆太阳本病之脉,故主病亦在太阳之本位。设脉见沉紧,则阳邪已入阴分,但入而未深,仍欲上冲作呕,其无结胸咽痛等证,从可知矣。只因《论》中省用一个促字、三个浮字,后之读者遂眩,谓紧为下焦,属在少阴,惑之甚矣!观本文下句即指出沉紧者必欲呕一语,正见前之紧字,是指浮紧而言也。沉紧方是阳邪入阴,上逆作呕,岂有浮紧咽痛,反为少阴寒邪上冲之理!明明太阳误下之脉证,何缘插入少阴,烁乱后人耶?至于滑脉居浮沉之间,亦与紧脉同推,故沉滑则阳邪入阴而主下利,浮滑则阳邪正在营分,扰动其血,而主下血也。夫太阳误下之脉,主病皆在阳、在表,即有沉紧、沉滑之殊,亦不得以里阴名之。仲景辨析之精,讵可杂以赘庞哉!(喻嘉言)

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

发阳发阴,二千年来未知其解。果如原注谓无热恶寒为阴,则中寒矣,下之有不立毙者乎?如《尚论》以寒伤营血为阴,则仲景痞结篇中,中风、中寒每每互言,未尝分属也。不知发于阴者,虽是阴证,但是阳经传入之邪,非直中阴经之谓。阳经传入。原为热证,至于阴经,未有不热深于内者。此所以去热入二字,而成千古之疑也。热证由阴传府,乃为可下;若在经而下,仍为误下,与三阳在经无异。故曰阳邪结于阳位,则结在胸,阴邪结于阴位,则结在心下,或偏旁也。阴经误下,何止成痞?以所结只在阴位,不若阳邪势盛,所结必在阳位也。(周禹载)

阳者指外而言,形躯是也。阴者指内而言,胸中、心下是也。

此指人身之外为阳内为阴,非指阴经之阴,亦非指阴证之阴。发阴、发阳,俱指发热;结胸与痞,俱是热证;作痞不言热入者,热原发于里也。误下而热不得散,因而痞硬,不可以发阴作无热解。若作痞谓非热证,泻心汤不得用芩、连、大黄矣。若栀子豉之心中懊 ,瓜蒂散之心中温温欲吐,与心下满而烦,黄连汤之胸中有热,皆是病发于阴。(柯韵伯)

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旋复代赭石汤主之。

此条后贤不解,谓噫气为伏饮作逆,方注倡之,二家即和,不知何所据也?盖伏饮作逆之吐,有形之邪也;今噫而不吐,为无形之虚气上逆,何可混言哉!(魏荔彤)

伤寒六七日,发热,微恶寒,肢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外证未去者,柴胡桂枝汤主之。

心下支结者,邪结于心下之偏旁,不正中也。比小结胸之正在心下又较轻矣。伤寒至六七日宜经传已遍,乃发热、微恶寒、肢节烦疼、微呕,则邪尚在三阳之界,未入于里,虽心下支结,而外证未除,即不可用大陷胸汤,以大陷胸汤主里而不主表也;亦不可用小陷胸汤,以小陷胸汤主饮而不主表也。夫支结之邪,其在外者方盛,其陷入者原少,故但合用柴胡、桂枝和解二法,以治其表,表邪去而支结自开矣。后人谓支结乃支饮结于心下,梦语喃喃,吾不识支饮为何物也!(喻嘉言)

太阳病,项背强KT KT 。

KT KT ,鸟之短羽者,动则引颈。KT KT 然,形容病患之颈项俱病,俯仰不能自如之貌。(方中行)

《诗》云:赤舄KT KT 。注:KT KT ,安重貌。谓取自拘持,使低目不妄顾视。按此可以想见项背拘强之状,若作鸟羽释,则KT 当音殊,而于拘强之义,反不切矣。(《证治准绳》)

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相传伤寒过经日久,二三十日不痊者,谓之坏病。遂与过经不解之病无辨,此古今大误也。仲景止说病三日,即五、六日亦未说到;且此条止说太阳病,连少阳亦未说到,故谓桂枝偏表之法不可用。观太阳转入少阳之坏证,有柴胡证罢四字,可见此为桂枝证罢,故不可复用也。设桂枝证仍在,即不得谓之坏病,与《少阳篇》内柴胡证仍在者,此虽已下之不为逆,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之文,又互相绾照也。

岂有桂枝、柴胡之证尚未罢,而得指为坏病之理哉!故必细察其脉为何脉,证为何证,从前所误,今犯何逆,然后随其证而治之,始为当耳。(喻嘉言)

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尚未吐下,脉沉紧者,与小柴胡汤。若已吐、下、发汗、温针,谵语,柴胡证罢,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按:上条太阳经之坏病也,此条少阳经之坏病也。两条文意互发,其旨甚明。叔和分汇,致滋疑惑。兹合而观之,乃知上条云桂枝汤不中与,则其所犯,要不离于太阳一经之误吐、误下、误发汗、误烧针之诸逆也。此条云柴胡汤不中与,则其所犯,要不离于少阳一经之误吐、误下、误发汗、误烧针之诸逆也。后人拟议何逆四治,见为创获,由兹观之,真呓语矣!(喻嘉言)

脉阳微而汗出少者,为自和也,汗出多者为太过。阳脉实,因发其汗,出多者,亦为太过;太过为阳绝于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

阳绝,即亡津液之互辞。仲景每于亡津液者悉名无阳,本文阳绝于里,亡津液,大便因硬甚明。注家认作汗多而阳亡于外,大谬!(喻嘉言)

无阳与亡阳不同。亡阳者,发散之过,阳气随汗液而亡失也;无阳者,真阳亏少,而无汗液之可散也。(程扶生)

阳明病,脉浮而紧者,必潮热发作有时,但浮者,必盗汗出。

阳明脉之浮紧,即太阳寒伤营之脉也;单浮,即太阳风伤卫之脉也。但传至阳明,仲景不欲以营卫辨证,而姑变其文耳。至于太阳证有未罢,各条虽悉,尚恐未明,再举潮热及盗汗,阳明之必至者辨之,确然无疑矣。

从前注解皆是断章取义,而不会其大意,不知脉紧与潮热,脉浮与盗汗,非的对之证也,不过借以辨阳明八、九,太阳一、二之候耳。至谓浮为阳盛,阳盛则阴虚,阴虚则盗汗出,节外生枝,几于说梦矣!(喻嘉言)

阳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 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后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别故也。

注谓固为坚固,瘕为积聚,大谬。盖大便初硬后溏,因成瘕泄,瘕泄即溏泄,久而不止,则曰固瘕也。(喻嘉言)

固瘕即初硬后溏之谓,肛门虽固结,而肠中不全干也。溏即水谷不别之象,以症瘕作解者谬矣。(柯韵伯)

病患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善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也,宜抵当汤。若脉数不解,而下利不止,必协热而便脓血也。

虽云无表里证,然发热脉浮数,表证尚在也。其所以可下者,以七八日为时既久,而发热脉数,则胃中热炽,津液尽亡,势不得不用下法,如大柴胡汤之类是也。若下后脉数不解,可知果胃中热炽,其候当消谷善饥,然谷食既多,则大便必多,乃至六七日竟不大便,其证非气结,而为血结明矣。所以亦宜于抵当汤也。

若数不解,而下利不止,注谓用抵当汤下之,数仍不解,大谬。此乃对假令已下脉数不解五句之文,见已下脉数不解,反六七日不大便,则宜抵当以下其血;若已下脉数不解,而下利不止,则不宜抵当之峻攻,但当消息以清其血分热邪;若血分之邪不除,必协热而便脓血矣。(喻嘉言)

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阳微结者,阳邪微结未尽散也。注作阳气衰微,故邪气结聚,大差!果尔,则头汗出为亡阳之证,非半表半里之证矣。果尔,则阴结又是阴气衰微矣。玩本文假令纯阴结等语,谓阳邪若不微结,纯是阴邪内结,则不得复有外证,其义甚明。得屎而解,即取大柴胡为和法之意也。(《尚论篇》)

大病瘥后,劳复者,枳实栀子豉汤主之。

劳复,乃起居作劳,后生余热之病。方注作女劳后,大谬!女劳复者,自犯伤寒后之大戒,多死少生,岂有反用上涌下泄之理耶?(喻嘉言)

病患脉已解,而日暮微烦,以病新瘥,人强与谷,脾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损谷则愈。

脉已解者,阴阳和适,其无表里之邪可知也,日暮微烦者,日中卫气行阳,其不烦可知也,乃因脾胃气弱,不能消谷所致,损谷则脾胃渐趋于旺而自愈矣。注家牵扯日暮为阳明之旺时,故以损谷为当小下,不知此论瘥后之证,非论六经转阳明之证也。日暮,即《内经》日西而阳气已衰之意,所以不能消谷也。损谷当是减损谷食,以休养脾胃,不可引前条宿食例,轻用大黄,重伤脾胃也。(喻嘉言)
方考
桂枝汤方,桂枝三两(去皮)。

按:桂枝汤方,原文有去皮二字。夫桂枝气味辛甘,全在于皮,若去皮是枯木矣,如何有解肌发汗之功耶?当删此二字。后仿此。(《医宗金鉴》)

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者,不可与之。

用前法,是啜稀热粥法,与后文根据前法,如前法同。若谓汤中加下药,大谬!(柯韵伯)

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汤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

按:去桂当是去芍药。此方去桂,将何以治仍头项痛、发热、无汗之表乎?细玩其服此汤曰余根据桂枝汤法煎服,其义自见。服桂枝汤已,温覆令一时许,通身 微似有汗,此服桂枝汤法也。若去桂则是白芍、甘草、茯苓、白术,并无辛甘走营卫之品,而曰余根据桂枝汤法,无所谓也。且论中脉促、胸满、汗出、恶寒者,用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主之,去芍药者为胸满也;今证虽稍异,而满则同,其为去芍药可知,当改之。(《医宗金鉴》)

凡方中有加减法,皆佐使之药,若去其君药,则当另立方名。今去桂枝而仍以桂枝为名,义不可解。殆以此方虽去桂枝,而意仍不离乎桂枝也。(《伤寒类方》)

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复发其汗,宜桂技二越婢一汤。

无阳乃无津液之通称,盖津为阳,血为阴也。无阳为脾胃衰,故不可更汗;然非汗则风寒终不解,惟取桂枝之二以治风邪,越脾之一以治郁热。越脾者,石膏之辛凉,以化胃之郁热,则热化津生,而脾气发越,得以行其胃液也。世本作"越婢",言脾为小姑,比之女婢,若此则越字何所取义?二字便不贯矣。今从《外台》方正之。(张路玉)

按:本论无越婢证,亦无越婢汤,后人取《金匮》方补之,窃谓仲景言不可发汗,则必不用麻黄,言无阳是无胃脘之阳,亦必不用石膏,古方多有名同而药不同者,安可循名而不审其实也。此等脉证最多,宜用柴胡、桂枝为恰当。

○按:喻嘉言云:越婢者,石膏之辛凉也。以此兼解其寒,柔缓之性,比女婢为过之。夫辛凉之品,岂治寒之剂?而金石之坚重,岂能柔缓如女婢哉!

○按:《外台》云:越脾汤易此一字,便合《内经》脾气不濡、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之义。此起太阴之津,以滋阳明之液而发汗,如成氏所云发越脾气者是也。然必兼见烦渴之证,脉不微弱者宜之。(柯韵伯)

仲景一百一十三方,循《论》中所主治者榜而名之也。然其间差讹移易,为叔和所更张者不少,如桂枝二越婢一汤,及桂枝麻黄各半汤等类是也。今特备载之,以待考。(程郊倩)

按: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桂枝二越婢一汤三方,所谓一二各半之说,照方计算,并不对准,未知何故?或云:将本方各煎或一分或二分相和服,但方中又各药注明分两何也?存考。(徐灵胎)

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

蜀漆未详,若云常山之苗则谬!(柯韵伯)

太阳病,项背强KT KT ,而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

方内旧本有麻黄者,误。(柯韵伯)

此汤成无己本有麻黄,非;有麻黄则为葛根汤矣。(《伤寒类方》)

十枣汤方,芫花、甘遂、大戟各等分,大枣十枚。

按:《神农本经》云:荛花味苦寒,主伤寒温疟,下十二经水,破积聚 瘕,荡涤肠中留癖饮食寒热邪气,利水道。仲景本方,取用此义,后人乃改芫花,何也?即曰芫花,《别录》亦云能消胸中痰水;然《本经》云:芫花味辛温,全与荛花不同。权移通用,殊非仲景立方本旨。(喻嘉言)

伤寒中风,医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数十行,完谷不化。腹中雷鸣,心下痞硬而满,干呕,心烦不得安。医见心下痞,谓病不尽,复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结热,但以胃中虚,客气上逆,故使硬也。甘草泻心汤主之。

相传伊芳尹汤液,原有甘草泻心汤。此汤七味,今监本无人参,脱之也。(喻嘉言)

伤寒脉结代,心动悸者,炙甘草汤主之。

一百十三方未有用地黄、麦冬者,恐亦叔和所附。然以二味已载《神农本经》,为滋阴之上品,因《伤寒》一书故置之不用耳。此或阳亢阴竭而然,复出补阴制阳之路,以开后学滋阴一法乎?

○方内旧本用麻仁者误。当用枣仁以安神,结代可和,而悸动可止矣。(柯韵伯)

伤寒,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汤主之。

○伤寒五六日,大下之后,身热不去,心中结痛者,未欲解也,栀子豉汤主之。

按:栀子干姜汤,当是栀子豉汤;栀子豉汤,当是栀子干姜汤。断无烦热用干姜,结痛用香豉之理,当移之。(《医宗金鉴》)

伤寒,身热发黄者,栀子柏皮汤主之。

按:此方之甘草,当是茵陈蒿,必传写之误也。(《医宗金鉴》)

小青龙汤方加减法内,若微利者,去麻黄加荛花如鸡子大,熬令赤色。

按:加荛花如鸡子大,此必传写之误。考《本草》荛花攻水,其力甚峻,五分可令人下行数十次,岂有治停饮之微利,用鸡子大之荛花乎?当改加茯苓四两。(《医宗金鉴》)

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白小陷胸汤,为散亦可服。

太阳表热未除,而反下之,热邪与寒水相结,成热实结胸。太阴腹满时痛,而反下之,寒邪与寒药相结,成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不四肢烦疼者也。名曰三白者,三物皆白,别于小陷胸也。旧本误作三物,以黄连、栝蒌投之,阴盛则亡矣。又误作白散,是二方矣。黄连、巴豆,寒热天渊,云亦可服,岂不误人!(柯韵伯)

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白散亦可服。

按:与三物小陷胸汤,当是三物白散。小陷胸汤四字当是错简。桔梗、贝母、巴豆三物,其色皆白,有三物白散之义,温而能攻,与寒实之理相合。小陷胸汤乃栝蒌、黄连,皆性寒之品,岂可以治寒实结胸之证耶?亦可服三字亦衍文也,俱当删之。(《医宗金鉴》)

阳明病,自汗出。若发汗,小便自利者,此为津液内竭,大便虽硬,不可攻之;当须自欲大便,宜蜜煎导而通之。若土瓜根及猪胆汁皆可为导。

土瓜根方(缺)

按:土瓜即俗名赤雹也。《肘后方》治大便不通,采根捣汁,用筒吹入肛门内,此与猪胆汁方同义。

《内台》方用土瓜根削如挺,纳入谷道中,误矣!盖蜜挺入谷道,能烊化而润大便;土瓜根不能烊化,削挺用之,恐失仲景制方之义。(《医宗金鉴》)

虚人当攻下而不可攻者,并宜导法。但须分别,津液枯者。用蜜导;热邪盛者,用胆导;湿热痰饮固结者,用麻油浸栝蒌根导。至于阴结便秘者,宜于蜜导中加姜汁、生附子末,或用酱生姜导之。此实补仲景之未逮也。(《伤寒缵论》)

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难,其脾为约,麻仁丸主之。

成无己曰:约者,结约之约。胃强脾弱,约束津液,不得四布,但输膀胱,故小便数而大便硬,故曰脾约。

与此丸以下脾之结燥,肠润结化,津液入胃,大便利、小便少而愈矣。愚切有疑焉:既曰约,脾弱不能运也;脾弱则土亏矣,必脾气之散、脾血之耗也。原其所由,必久病、大汗、大下之后,阴血枯槁,内火燔灼,热伤元气,必伤于脾,而成此证。伤元气者,肺金受火,气无所摄;伤脾者,肺为脾之子,肺耗则液竭,必窃母气以自救,金耗则木寡于畏,土欲不伤,不可得也。脾失转输之令,肺失传送之官,宜大便秘而难下,小便数而无藏蓄也。理宜滋养阴血,使阳火不炽,而金行清化,木邪有制,而土健营运,津液乃能入胃,则肠润而通矣。今以大黄为君,枳、朴为臣,虽有芍药养血,麻仁、杏仁之温润为之佐使,用之热盛而气实者,无有不安;若内热虽盛,而气不实者,虽得暂通,保无有脾愈弱而肠愈燥者乎?后之用此方者,慎勿胶柱而调瑟。(喻嘉言)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

按:大柴胡是半表半里气分之下药,并不言大便。其心下急与心下痞硬,是胃口之病,而不在胃中。结热在里,非结实在胃。且下利则地道已通,仲景不用大黄之意晓然。若以下之二字妄加大黄,则十枣汤攻之二字,加何味乎?(柯韵伯)

按:许叔微曰:大柴胡汤,一方无大黄,一方有大黄。盖大黄荡涤蕴热,伤寒中要药。王叔和云:若不用大黄,恐不名大柴胡汤,且仲景曰下之则愈,若无大黄,将何以下心下之急乎?当从叔和为是。宜补之。(《医宗金鉴》)

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者,猪肤汤主之。

肤乃是 猪刮下黑皮。《礼运疏》云:革,肤内浓皮;肤,革外薄皮。语云肤浅,义取诸此。(喻嘉言)

猪肤以润少阴之燥,与用黑驴皮之意同。若以为 猪皮外毛根薄肤,则签劣无力,且与熬香之说不符。但用外皮,去其内层之肥白者为是。(《尚论篇》)

四逆散:甘草、芍药、枳实、柴胡,上四味各十分,捣筛,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咳者,加五味子、干姜各五分。

○悸者,加桂枝五分。

○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

○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枝,炮令坼。

○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纳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纳汤中,煮取一升半,分温再服。

此仿大柴胡之下法也。以少阴为阴枢,故去黄芩之大寒,姜、夏之辛散,加甘草以易大枣,良有深意。然服方寸匕,恐不济事。少阳心下悸者加茯苓,此加桂枝;少阳腹中痛者加芍药,此加附子。其法虽有阴阳之别,恐非泄利下重者宜加也。薤白性滑,能泄下焦阴阳气滞,然辛温太甚,荤气逼人,顿用三升,而入散三匕,只闻薤气,而不知药味矣。且加味俱用五分,而附子一枚,薤白三升。何多寡不同若是?不能不致疑于叔和编集之误耳!(柯韵伯)

脉浮而迟,表热里寒,下利清谷,四逆汤主之。

仲景凡治虚证以里为重,协热下利、脉微弱者,便用人参;汗后身疼、脉沉迟者,便加人参。此脉迟而利清谷,且不烦不咳,中气大虚,元气已脱,但温不补,何以救逆乎?观茯苓四逆之烦躁,且用人参,况通脉四逆,岂得无参?是必因本方之脱落耳。(柯韵伯)

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汗出而厥者,通脉四逆汤主之。

按:本方以阴证似阳而设。证之异于四逆者,在不恶寒而面色赤,方之异于四逆者,若无参,当与桂枝加桂、加芍同矣。何更加以通脉之名?夫人参所以通血脉,安有脉欲绝而不用者?旧本乃于方后云:面赤色者加葱,利止脉不出者加参。岂非钞录者之疏失于本方,而蛇足于加法乎?且减法所云去者,去本方之所有也,而此云去葱、芍、桔者,是后人之加减可知矣。(柯韵伯)

手足厥冷,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

此条证为在里,当是四逆本方加当归,如茯苓四逆之例。若反用桂枝汤攻表,误矣。既名四逆汤,岂得无参、附?(柯韵伯)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咽喉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麻黄升麻汤主之。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夫寸为阳,主上焦,沉而迟,是无阳矣;沉为在里,则不当发汗,迟为脏寒,则不当清火;且下部脉不至,手足厥冷,泄利不止,是下焦之元阳已脱。又咽喉不利,吐脓血,是上焦之虚阳无根据而将亡,故扰乱也。如用参、附以回阳,而阳不可回,故曰难治。则仲景不立方治也明矣!此用麻黄、升麻、桂枝以散之,汇集知母、天冬、黄芩、芍药、石膏等大寒之品以清之,以治阳实之法,治亡阳之证,是速其毙也。安可望其汗出而愈哉!用干姜一味之温,苓、术、甘、归之补,取玉竹以代人参,是犹攻金城高垒,而用老弱之师,且用药至十四味,犹广罗原野,冀获一兔,不论脉病之合否,而殆为妄谈欤?(柯韵伯)

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文,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

○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

按:阳毒之为病,主以升麻鳖甲汤。盖升麻升透厉毒,鳖甲泄热守神,当归和血调营,甘草泻火解毒。

正《内经》热淫于内,治以碱寒,佐以苦甘之旨。而内有蜀椒、雄黄,似当加于阴毒方中,或因传写之讹耳。

一转移间,则于阳毒之义,尤为贴切,用者亦鲜疑畏矣。(《吴医汇讲》)

大病瘥后,劳复者,枳实栀子豉汤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黄如博棋子大五六枚。

○大病瘥后,从腰以下有水气者,牡蛎泽泻散主之。

○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者,竹叶石膏汤主之。

叔和独以伤寒立论,故称伤寒为大病。既云大病,则瘥后当用调补法矣。如云劳复,是因劳而复,当补中益气,何得用栀豉以吐之?有宿食当消食利气,何以加大黄?若腰以下有水气,当温肾利水,何得用商陆、葶苈等峻利之剂?岂仲景法乎!且此等证候,仲景方中自有治法,如劳复,可用桂枝人参新加汤;宿食,可用栀子浓朴汤;腰下水气,可用猪苓、五苓,与桂枝去桂加苓术等汤;虚羸少气,可用桂枝人参汤治阳虚,炙甘草汤治阴虚。由此观之,仲景未尝无法,未尝无方,何须补续耶?后人不分此等方法是叔和插入,故曰但取仲景法,不取仲景方。夫仲景之方不足取,则仲景之法亦非法矣。(柯韵伯)
会通
问曰:病有洒淅恶寒,而复发热者何?答曰:阴脉不足,阳往从之;阳脉不足,阴往乘之。曰:何谓阳不足?答曰:假令寸口脉微,名曰阳不足,阴气上入阳中,则洒淅恶寒也。曰:何谓阴不足?答曰:尺脉弱,名曰阴不足;阳气下陷入阴中,则发热也。

阳为阴乘,阳脉固见其不足,而阴脉亦不见其有余。阳虽微,尚能发热,不终恶寒,犹不失阳道实、阴道虚之定局耳。亡阳则阴不独存,治当扶阳为急,此补中益气之方为最巨也。(柯韵伯)

问曰:病有不战不汗出而解者,何也?答曰:其脉自微,此以曾经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内无津液,此阴阳自和,必自愈,故不战不汗出而解也。

内无津液,安能作汗?战由汗发,无汗故不战也。复用此字,须着眼妄治之后,内无津液,阴阳岂能自和!必当调其阴阳,不然脉微则为亡阳,将转成阴证矣。(柯韵伯)

问曰:脉欲知病愈未愈者,何以别之?答曰:寸口、关上、尺中三处,大小、浮沉、迟数同等,虽有寒热不解者,此脉阴阳为和平,虽剧必愈。

阴阳和平,不是阴阳自和,不过是纯阴纯阳无驳杂之谓耳。究竟是病脉,是未愈时寒热不解之脉,虽剧当愈,非言不治自愈。正使人知此为阴阳偏胜之病,脉阳剧者当治阳,阴剧者当治阴,必调其阴阳,使其和平,失此不治,反加剧矣。(柯韵伯)

寸脉下不至关为阳绝,尺脉上不至关为阴绝,此皆不治,决死也。若计余命生死之期,期以月节克之也。

阴阳升降,以关为界;阳生于尺,而动于寸,阴生于寸,而动于尺,阴阳互根之义也。寸脉居上而治阳,尺脉主下而治阴,上下分司之义也。寸脉不至关,则阳不生阴,是为孤阳,阳亦将绝矣。尺脉不至关,则阴不生阳,是为孤阴,阴亦将绝矣。要知不至关,非脉竟不至,是将绝之兆,而非竟绝也,正示人以可续之机。此皆不治,言皆因前此失治以至此,非言不可治也,正欲人急治之意,是先一着看法。夫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尚有吐法;上部无脉,下部有脉,尚为有根;即脉绝不至,尚有灸法。岂以不至关便为死脉哉!看余命生死句,则知治之而有余命,不为月节所克者多耳。此又深一层看法。脉以应月,每月有节,节者,月之关也,失时不治,则寸脉不至关者,遇月建之属阴,必克阳而死;尺脉不至关者,遇月建之阳支,则克阴而死。此是决死期之法,若治之得宜,则阴得阳解,阳得阴解,阴阳自和而愈矣。(柯韵伯)

欲自解者,必当先烦,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脉浮,故知汗出解也。

欲自解,便寓不可妄治意。诸经皆有烦,而太阳更甚,故有发烦、反烦、更烦、复烦、内烦等证。盖烦为阳邪内扰,汗为阳气外发,浮为阳盛之脉,脉浮则阳自内发,故可必其先烦。见其烦必当待其有汗,勿遽妄投汤剂也。汗出则阳胜,而寒邪自解矣。若烦而不得汗,或汗而不解,则审脉定证,麻黄、桂枝、青龙随所施而恰当矣。(柯韵伯)

太阳病,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

如饮水数升而不解者,又当与人参白虎汤矣。(柯韵伯)

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阳盛则欲衄,阴虚则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腹满微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者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以上诸证,莫非邪火逆乱,真阴立亡之象。推求其原,一皆血气流溢,失其常度,至于如此。邪风被火热之害,可胜言哉!此际欲治风而火势沸腾,欲治火而风势壅遏,何从治之?唯利小便一法,如猪苓汤类,可以导湿滋干,清热润燥,使小便得利,则丙火得泄,而太阳之邪风,亦从膀胱为去路,尚可治也。倘利之而不利,火无从出,危矣。(《后条辨》)

太阳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火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盒饭数,而反不数,及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

以上诸证,莫非阳强发厥,尽虚其下之象。推求其原。一皆火热入胃,胃中水竭,至于如此。熨背之害,可胜言哉!此时欲治风而风已上解,欲治火而火无出路,何从治之?唯通大便一法,可以彻邪去遏,润之、导之,及多大便已,然后下陷之阳邪,复上升而散,头卓然而痛,久郁之阳气,得下彻而通,其人足心必热,以邪气随谷气而出,无复壅遏,故曰谷气下流也。合而观之,上条病源,在血气流溢,失其常度,邪尚在经,故以利小便治之;此条病源,在火热入胃,胃中水竭,邪已入腑,故以通大便去之。从来未经指出,必欲待小便自利,大便自多。岂有邪火炽甚之时,而能使小便自利,大便自多也哉!(《后条辨》)

此节匀作五段看:太阳病句,是言病证;反熨其背,至谵语,是误治后变证;十余日三句,是推原以后不治病,势所必至,正见得一下可愈,意在言外,故其汗至反不数,是推原欲解不解,余邪未散,正气未复光景;及多至下流故也,是料定正气稍复欲愈,病轻之状。学人细认此篇见病势治法,跃然目前,然此必强壮之人,故能经此种种危候。文中不言脉理,意可想悟。倘遇素虚尺迟,安能保其生乎?(周禹载)

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圊血,名为火邪。

此条名之曰为火邪,示禁也明且深矣。故喻氏治火邪,即治血之善方,洵为有得也矣。(魏荔彤)

大下之后,复发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

○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

发汗后,津液既亡,小便不利者,勿治之。是禁其勿利小便,非得其自愈之谓也。然以亡津液之人,勿生其津液,焉得小便利?欲小便利,治在益其津液也。其人亡血、亡津液,阴阳安能自和?欲其阴阳自和,必先调其阴阳之所自;阴自亡血,阳自亡津,益血生津,阴阳自和矣。要不益津液,小便必不得利;不益血生津,阴阳必不自和。凡看仲景书,当于无方处索方,不治处求治,才知仲景无死方,仲景无死法。(柯韵伯)

太阳病,医发汗,遂发热恶寒;因复下之,心下痞,表里俱虚,阴阳气并竭,无阳则阴独;复加烧针,因心烦,面色青黄,肤 者,难治。今色微黄,手足温者,易愈。

曰难治,然主治者之婆心,终不恝然。言易愈,虽表里俱虚,阴阳俱竭,仍当主治于回阳,急求复其正也。

阴之竭不治而亦治,阳能生阴之义也。不出方者,当于治痞诸方升阳散阴者明其法,又何可一言以蔽之乎?(魏荔彤)

营气微者加烧针,则血留不行,更发热而躁烦也。

火为阳邪,必伤阴血,治此者当以救阴为主。(张路玉)

脉浮紧者,法当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脉迟者,不可发汗。何以知之?以营气不足,血少故也。

将欲攻表,先须照顾里虚。如里气不足者,或需待其自解,或人力之补助。(吴灵稚)

脉浮数者,法当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发汗,当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脉微,此里虚;须表里实,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

程注谓须用表和里实之法治之,亦足匡补仲景之法。而未出方。愚谓建中、新加之属,可以酌用。要在升阳透表,温中和里而已。方、喻俱谓此证乃阴虚,则非愚所敢宗。(魏荔彤)

咽喉干燥者,不可发汗。

○淋家不可发汗,发汗则便血。

○疮家虽身疼痛,不可发汗,汗出则痉。

○衄家不可发汗,汗出必额上陷,脉急紧,直视不能 ,不得眠。

○亡血家不可发汗,发汗则寒栗而振。

○汗家重发汗,必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疼。

○咽中闭塞不可发汗,发汗则吐血,气欲绝,手足厥冷,欲得蜷卧,不能自温。

○咳而小便利,若失小便者,不可发汗,汗出则四肢厥冷。

○诸脉得数动微弱者,不可发汗,发汗则大便难,腹中干,胃燥而烦。

咽喉干燥,不可发汗,常器之云:当与小柴胡汤;石顽曰:宜小建中汤。淋家不可发汗,发汗必便血,常云:当与猪苓汤;石顽曰:未汗者宜黄 建中汤。疮家不可发汗,王日休云:当用小建中汤加归、 ;常云:误汗成痉者,宜桂枝加葛根汤;石顽曰:漏风发痉者,宜桂枝加附子汤。衄家不可发汗,许叔微云:当用黄建中汤,夺汗动血者,加犀角;吕沧洲云:宜小建中汤加葱豉。亡血家不可发汗,常云:当用小柴胡汤加芍药;石顽曰:宜黄 建中汤,误汗振栗者,宜苓桂术甘汤加当归。咽中闭塞,不可发汗,庞安常云:当用甘草干姜。孙兆云:宜黄 建中汤加葱、豉;误汗吐血者,宜炙甘草汤;厥冷者,宜当归四逆汤。咳而失小便者,不可发汗,郭白云云:当与甘草干姜汤,或当归四逆汤;石顽曰:未汗者,宜甘草干姜汤加葱、豉;误汗厥冷者,宜当归四逆汤;汗后小便反数者,宜茯苓甘草汤。诸脉得数动微弱者,不可发汗,郭云:当用小建中汤,王云:误汗烦燥便难者,宜炙甘草汤。汗家重发汗,小便已阴疼者,常云:宜禹余粮丸。(《伤寒缵论》)

未持脉时,病患叉手自冒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

阳虚耳聋,与少阳传经耳聋迥别。亟宜固阳为要。叉手冒心,加之耳聋,阳虚极矣!尝见汗后阳虚耳聋,诸医施治,不出小柴胡加减,屡服愈甚,必须大剂参、附,庶可挽回。(《伤寒缵论》)

病胁下素有痞,连在脐旁,痛引少腹入阴筋者,此名脏结,死。脏结无阳证,不往来寒热,其人反静,舌上苔滑者,不可攻也。

脏结之所以不可攻者,从来置之不讲,以为仲景未尝明言,后人无从知之。不知仲景言之甚明,人第不参讨耳。夫所谓不可攻者,乃垂戒之辞,正欲人详审其攻之之次第也。试思脏已结矣,匪攻而结胡由开耶?前篇谓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又谓下利呕逆不可攻,又谓表解乃可攻痞,言之已悉。于此特出一诀,谓脏结无阳证,不往来寒热,其人反静,则证不在六经之表里,而在上下焦之两途,欲知其候,但观舌上有苔滑与否,有之则外感之阳热,挟痞气而反在下,素痞之阴寒,挟热势而反在上,此与里证已具,表证未除者,相去不远,但其阴阳悖逆,格拒不入,证转凶危耳。此而攻之,是速其痛引阴筋而死也!不攻则病不除,攻之则死。所以以攻为戒。是则调其阴阳,使之相入,而苔滑既退,然后攻之,则热邪外散,寒气内消,其脏结将自愈矣。(喻嘉言)

此条仲师不出方,惟有急以纯阳辛热之剂,开其闭结而回绝阳于一线,亦起死回生之法也。阅原文全无一毫热气,不知方喻二注,谓热在丹田,出于何书。思胁下、脐旁、少腹、阴筋俱为阴邪固冱之所,丹田四面受敌,何处容此热气着迹?姑存阙疑可耳。(魏荔彤)

下之后,复发汗,必振寒,脉微细。所以然者,内外俱虚故也。

误汗亡阳,误下亡阴,故内外俱虚。虽不出方,其用附子回阳,人参益阴,已有成法,不必赘也。(《伤寒缵论》)

阳明病,心下硬满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此证乃正虚邪实,杂合水湿痰饮以成其硬满。仲师不出方,在人临时审谛而已。察其寒热虚实,宜于泻心诸方中求治法,不于承气诸方中求治法也。(魏荔彤)

食谷欲呕者,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

此条诸注未合。喻谓得汤转剧,属太阳,谬矣。程谓仍与吴茱萸,亦胶柱之见也。主治者见兹上热下寒之证,则有黄连炒吴萸、生姜易干姜一法,为温中而不僭上,或热因寒用,以猪胆为引,如用于理中汤之法,或亦有当乎?(魏荔彤)

阳明病,脉迟,食难用饱,饱则微烦,头眩,必小便难,此欲作谷疸,虽下之,腹满如故,所以然者,脉迟故也。

此迟乃兼涩之迟,非沉迟之迟。谓之虚而兼湿热则可,谓之虚寒则不可。治以除湿培土为君,清热消疸为臣佐,斯得仲师心法也。(魏荔彤)

阳明病,法多汗,反无汗,其身如虫行皮中状者,此以久虚故也。

阳明气血俱多,故多汗。其人久虚,故反无汗。此又当益津液,和营卫,使阴阳自和,而汗出也。(柯韵伯)

此胃热协寒邪郁于皮肤之证。言久虚者,明其所以不能透表之故,宜用桂枝二越脾一汤,非谓当用补也。(《伤寒缵论》)

按:此条论,仲景无治法。常器之云:可用桂枝加黄 汤。郭雍云:宜用桂枝麻黄各半汤。不知上二汤皆太阳经药,今系阳明无汗证,仍宜用葛根汤主之。(汪琥)

阳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此必衄。

○脉浮发热,口鼻干燥能食者,则衄。

二条但言病机,不及脉法,治宜桃仁承气、犀角地黄辈。(柯韵伯)

愚按邪入血分,热甚于经,故欲漱水;未入于府,故不欲咽。使此时以葛根汤汗之,不亦可以夺汗而无血乎?(周禹载)

脉浮发热,则在经而不在里;口鼻干燥,阳明经热炽矣。能食为风邪,风性上行,所以衄也。宜治以黄芩、芍药辈。(程扶生)

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也。以法治之。

喻氏因仲师不出方,更为之说,言用五苓、白虎等汤,贻害不浅。不知仲师所谓属阳明者,乃言服小柴胡汤,非治少阳、阳明不对也。乃服后,少阳、阳明之证虽可愈,而阳明之津液未必遽复,所以用小柴胡本有加减之法,立此令人勿惑于一渴而漫议小柴胡有误,终是顾虑阳明之津液,未能尽善所致耳。苟知此渴系胃中津亡之故,则用小柴胡汤时,已如法矣,何必又言以法治之乎?仲师所言以法者,岂有他法!试观小柴胡汤下,原有加减之法,明言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参、栝蒌根,则是《经》文本有成宪,诸注自不留心,而谬为自用。胃中津亡则渴,五苓用之,津益亡。胃中燥气作渴,迥非实热可比,白虎用之,虚且寒矣。(魏荔彤)

按:风寒之邪,传至少阳,起先不渴,里证未具也。及服柴胡汤而渴反加,则邪归阳明之府,断乎无疑。

不言治法,而曰以法治之者,正以外证未罢,当用本汤去半夏加栝蒌法;里多外少,当用大柴胡法;若全入里,则用小承气法,庶近病情。(周禹载)

伤寒,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则愈。

愚按腹满固里证具,而哕则外邪未尽也。乃仲景竟云:视其前后何部不利,利之愈。岂圣人置表证不问耶?如利前谓五苓散,利后有大柴胡,则桂枝柴胡解外者也。若竟以承气为解,大失仲景两解立言之旨。(周禹载)

伤寒,脉弦细,头痛发热者,属少阳。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此属胃。胃和则愈,胃不和,则烦而悸。

此处云属胃,胃虚故也。和胃不曾出方。然玩胃不和则烦而悸,当是小建中汤。以下有二、三日心中悸而烦者,小建中汤主之之条也。(程郊倩)

少阳少血,虽有表证,不可发汗。发汗则津液越出,相火燥,必胃实而谵语,当与柴胡以和之。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若加烦躁,则为承气证矣。(柯韵伯)

少阴病,欲吐不吐,心烦,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虚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欲吐不吐,心烦,肾气上逆之征也。自利而渴,加以口燥舌干,引水自救,似乎热证之形,然肾热则水道黄赤;若小便色白,又非肾热,乃下焦虚寒,不能制水,仍当从事温法。不可误认为热,而轻投寒下也。(喻嘉言)

病患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此属少阴,法当咽痛而复吐利。

亡阳者,虚阳不归其原,皆由少阴不藏所致。故上焦从火化而咽痛呕吐,下焦从阴虚而下利不止也。宜八味肾气丸主之。(柯韵伯)

当用温经散寒之法,不言可知。(喻嘉言)

少阴病,脉微,不可发汗,亡阳故也。阳已虚,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之。

当急行温法,又可见矣。(喻嘉言)

厥而脉紧,不可发汗,发汗则声乱、咽嘶、舌萎、声不得前。

以上四条,皆少阴经虚寒坏证也。仲景俱不出方。详少阴病欲吐不吐一条,宜真武汤。病患脉阴阳俱紧一条,宜附子汤加桔梗、赤石脂。少阴病脉微一条,宜白通加人尿、猪胆汁。此条厥而脉紧,则当用四逆汤温之。

反误发汗,致声乱、咽嘶、舌萎,不可救矣。(张路玉)

少阴病,八九日,一身手足尽热者,以热在膀胱,必便血也。

宜当归四逆,和营透表,兼疏利膀胱为合法也。(张路玉)

少阴病,便脓血者,可刺。

若不用刺法,当从事白头翁汤;设更兼咽干,心烦不得卧,又须黄连阿胶汤为合法耳。(张路玉)

少阴病,下利,若利自止,恶寒而蜷卧,手足温者,可治。

手足温者,乃真阳未离,急用白通、四逆之类,温经散寒,则邪退而真阳复矣。故曰可治。(沈明宗)

少阴病,恶寒而蜷,时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

设见躁逆闷乱,扰攘不安,手足厥冷,脉反躁急,或散大无伦者,皆死证也。(张路玉)

少阴病,咳而下利谵语者,被火气劫故也。小便必难,以强责少阴汗也。

少阴属肾,主水者也。少阴受邪,不能主水,上攻则咳,下攻则利。邪从寒化,真武汤证也;邪从热化,猪苓汤证也。今被火气劫汗,则从热化,而转属于胃,故发谵语;津液内竭,故小便难。是皆由强发少阴之汗故也。欲救其阴,白虎、猪苓二汤,择而用之可耳。(《医宗金鉴》)

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

此必有恶寒欲呕证,故加桂枝以散寒,半夏以除呕,若夹相火,则辛温非所宜矣。(柯韵伯)

伤寒先厥后发热,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为痹。发热无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脓血。便脓血者,其喉不痹。

喉痹者,桔梗汤;便脓血者,白头翁汤。(张路玉)

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发热。前热者,后必厥。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厥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

前云诸四逆厥者,不可下矣。此云厥应下之者,其辨甚微。盖先四逆而后厥,与先发热而后厥者,其来迥异。故彼云不可下,此云应下之者,以其热深厥深,当用苦寒之药,清解其在里之热,即名为下,从未闻有峻下之法也。(《尚论篇》)

一友云:厥应下之,下之为言,泄也。不指定承气言,故不出方。肝属阴而恶燥,凡酸咸润下之品,亦阴之泄也。此说非不可从,然细思之,仲景于《厥阴篇》,无一条无方者,其所以不出方者,皆有所伏,而欲人互得之也。岂于下之之条,欲人另自融会,当不其然,下利谵语条,小承气汤一方,在阳明原为和剂,以减去芒硝,只下邪热,非下胃实,则里有邪热者,何不可互用也。(程郊倩)

此指热伤气而言,是胃热而不是胃实,非三承气所宜。厥微者,当用四逆散,芍药、枳实以攻里,柴胡、甘草以和表也。厥深者,当用白虎汤,参、甘、粳米以扶阳,石膏、知母以除热也。(柯韵伯)

伤寒热少厥微,指头寒,默默不欲食,烦躁,数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热除也。欲得食,其病为愈。若厥而呕,胸胁烦满者,其后必便血。

○下利寸脉反浮数,尺中自涩者,必圊脓血。

此少阳半表半里证,微者小柴胡和之,深者大柴胡下之。(柯韵伯)

热不除而便血,可用犀角地黄汤。(郭雍)

此条与上条厥呕胸胁烦满者,虽有轻重之殊,而治法不异,并宜白头翁汤;脓血止,宜芍药甘草汤。(张路玉)

此条乃下利变脓血之候也。热利而得数脉,非反也,得浮脉则为反矣。论无治法,宜以仲师黄芩汤治之。(汪琥)

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结胸,小腹满,按之痛者,此冷结在膀胱关元也。

当用温用灸可知。(喻嘉言)

下利清谷,不可攻表,汗出必胀满。

合用浓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以温胃消胀为务也。(张路玉)

呕家有痈脓者,不须治呕,脓尽自愈。

此谓热气有余,必发痈脓,未有不呕者。然此为内实之呕,而非外邪之呕也。乃可以辛散之药投之乎?不言治法而曰脓尽自愈,则治法已善为人言之矣。总以热结多血之脏,无论在肺在胃,不离乎辛凉以开结,苦泄以排脓,甘寒以养正,使脓尽而呕自止耳。(《伤寒论三注》)

呕家有脓,不须治呕,脓尽自愈者,此言胃脘痈也。盖阳明多气多血,故脓尽自能生肌长肉,而胃自完。

若咳吐脓血而为肺痈,则多死少生,治亦惧其不愈矣。故《金匮》言始萌可救,脓成则死。(《医参》)

病患身大热,反欲得近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

东垣云:当不从内外,从乎中治。谓以小柴胡和之。愚以为未传少阳,岂可先用此汤?身热畏寒属阳虚,身寒畏热属阴虚。阳虚者治宜黄 建中,阴虚者治宜当归建中。(《伤寒论三注》)
问难
从霜降以后,至春分以前,凡有触冒霜露,体中寒即病者,谓之伤寒也。

问:从霜降以后,至春分以前,凡有触冒者,名曰伤寒。余时则非伤寒也。其有曰立夏得洪大脉是其本位,其人身体苦疼重者,须发其汗,非伤寒而何?答:冬月伤时令之寒,春月伤时令之温,夏秋伤时令之暑、湿热,此四时之正病也。然夏秋亦有伤寒,冬春亦有伤暑、伤湿,乃四时之客病,所谓异气也。此仲景特于湿家不可发汗之外,另竖一义。盖以夏月得洪大脉,是心火之本脉,其人身体苦疼重,又似湿土之本病,恐后学误遵湿家不可发汗之条,故以此辨析之耳。见湿病,虽夏月脉必濡弱,不能洪大,且额上有汗,非如伤寒病腠理闭密,即在夏月亦必无汗之比也。又见洪大既为夏月本脉,断无当暑汗不出而身体疼重之理也。两相比照,则其疼重,仍系太阳经伤寒无疑。但在夏月受邪原微,见证亦轻,令人难辨,故于脉法中析此大疑,以昭成法。可见不但冬春正病,有汗为伤风,无汗为伤寒;即夏秋正病,有汗为伤暑、伤湿,无汗为伤寒,参脉辨证,了然明矣。(喻嘉言)

凡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

问:凡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而有曰:病患苦发热,身体疼,其人自卧,其脉沉而迟者,知其瘥也。曰沉、曰迟,非阴脉乎?岂亦有阳病见阴脉而愈耶?答:凡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此二语乃伤寒脉法,吃紧大纲。至其比例详情,自非一端可尽。如厥阴中风,脉微浮为欲愈,不浮为未愈,是阴病贵得阳脉也。如谵言妄语,脉沉细者死,脉短者死,脉涩者死,是阳病恶见阴脉也。又如太阳蓄血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下血乃愈。此亦阳病见阴脉,仲景复推出可生之路,见六、七日太阳之表证仍在,自当见大、浮、数、动、滑之脉,设其人脉微而沉,自当比动数变迟之条,而证成结胸,今乃反不结胸者,明是阳邪不结于太阳之经,而结于太阳之府也;膀胱蓄血,势必发狂而成死证,急下其血,庶结邪解而乃可愈耳。又如厥阴下利,寸脉反浮数,此阴病得阳脉,本当愈者,设其人尺中自涩,则是阳邪陷入阴中,其浮数之脉为血所持而不露也;然阳邪既陷入阴,寸脉不加浮数,则阳邪亦属有限;今寸脉反浮数,其在里之热炽盛难除,更可类推,故知其必圊脓血,而成半死半生之证也。合两条论之,上条可愈之故,全在阴脉见,脉既转阴,阳邪原有限也;下条难愈之故,全在阳脉见,阳邪既从血下出,阳邪不尽,血必不止,万一血尽而阳邪未尽,能免脱阴而死乎?可见阴病、阳病二语,特举其大纲,至微细听人自会耳。

大纲云者,谓证属于阴,其脉反阳,必能鼓勇以却敌;证属于阳,其脉反阴,必难婴城以固守。故得涩、弱、弦、微之脉者,其人气血精津未病先亏,小病且难胜,况能胜传经之热病哉!尊问疑阳病见阴脉亦有愈者,兹正大彻之关,但所引病患苦发热一段,此不过验病之法耳。谓病患苦发热身体疼,到诊脉时其人安卧,则不见有发热身疼之苦矣。加以脉沉而迟,表邪又未入里,其从外解无疑。所以知其瘥耳。(喻嘉言)

脉双弦而迟者,必心下硬也。脉大而紧者,阳中有阴也。可下之,宜大承气汤。

问:设遇此证,果可下否?答:脉双弦而迟,谓左右皆然,乃阴寒内凝,所以心下必硬,其脉其证,必因误下,邪未尽退,而反致其虚寒也。《论》云:脉双弦者,寒也。皆大下后虚脉。所以于结胸条论脉,谓太阳病脉浮而动数,医反下之,动数变迟,一以误下,而脉变双弦,一以误下,而脉变迟,可互证也。结胸条以其人邪结在胸,不得已用大陷胸汤,涤去胸间之邪,则与用大承气汤峻攻肠中之结者悬矣。然且谓脉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则死,是并陷胸汤亦不可用也。垂戒甚明。双弦脉即欲用下,当仿用温药下之之例,今反谓宜大承气汤下之者何耶?至于脉大而紧者,阳中有阴,明谓伤风有寒,属大青龙汤证,其不可下更明矣。两段之文,迥不相蒙,叔和汇凑一处,指为可下之证,贻误千载,诚斯道之厄也!(喻嘉言)

脉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来数,时一止复来者,名曰促。阳盛则促,阴盛则结。此皆病脉。

问:此之结促,与桂枝去芍药加附子之促,炙甘草汤之结,何处分别?曰:促结则同,而脉势之盛衰自异。彼之促者疲于奔而自憩,彼之结者不能前而代替,总非关于前途之阻也。此处之结促,曰阳盛阴盛;彼处之结促,是阳虚阴虚。此处曰病脉,彼处曰脉病。二脉虽有盛衰之别,然渐退则吉,渐进则凶,一也。(《伤寒分经》)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涩则无血,阳气反微,中风汗出,而反躁烦,涩则无血,厥而且寒,阳微发汗,躁不得眠。

问:此一节有阙文否?答:叔和以濡、弱、微、涩之脉见,为阳气与阴血两虚,分类于《不可汗》、《不可下》二编之首,推其所以不可汗、下之故,岂非以阳证阴脉乎?而阳证阴脉,大率归重在阳微一边。观下文云阳微发汗,躁不得眠;又云阳微不可下,下之则心下痞硬,瘥可睹矣。其中风汗出而反躁烦一语,最为扼要。见无汗之躁烦,用大青龙汤不对,且有亡阳之变,况于有汗之躁烦,其亡阳直在转盼间,此即用真武汤尚恐不及,何可更汗更下乎?本非阙文,但叔和未会仲景之意,类此不一而足,反觉重复缠扰,而令读者茫然耳。(喻嘉言)

太阳病,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躁烦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或问:渴用白虎汤宜也,其用五苓散走津夜,何哉?答曰:白虎之治渴,为燥气设也,胃火烁肺之故;五苓之治渴,为湿气设也,阳水侮心之故。凡水津不能四布者,心火必不肯下行也,别在口虽干而舌不燥。(程郊倩)

胃中干而欲饮,此无水也,与水则愈。小便不利而欲饮,此蓄水也,利水则愈。同一渴而治法不同,盖由渴之象及渴之余证,亦各不同也。(《伤寒类方》)

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呕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汤主之。

太阳证,外病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

或问:大柴胡汤,泻也;桂枝人参汤,补也;何为皆治下利、心下痞硬?曰:此非里热,乃下之早,因作痞。里虚协热而利,表又不解,故与桂枝人参汤和里解表。若夫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呕吐而下利者,表和而里病也;以心下痞硬,故为实,当以大柴胡下之。二者心下痞硬虽同,而虚实之证有别,故用药有攻补之异。

○又问:大柴胡若内烦里实者,固宜用也;其呕而下利者亦用之,何也?夫治病节目,虚实二者而已。里虚者虽便难而勿攻,里实者虽吐利而可下。

《经》曰:汗多则便难脉迟,尚未可攻,以迟为不足,即里气未实故也。此以大柴胡主之。凡吐、利、心腹濡软为里虚;呕吐而下利,心下痞硬,为里实也,下之当然。况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及二三日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二节病证虽有参差,其里实同一机也。皆与大柴胡者,宜也。(张兼善)

问:此理中加桂枝也。设遇此证,解表用桂枝可也,协热利而用理中,人所不敢,仲景神明,必有妙义欤?

答:太阳经表邪未解而误下,以致协热而利,心下痞硬,设腹中利止,则里邪可从里解,乃利下不止,是里邪漫无解期也。设胸中结开,则表邪可从表解,乃心下痞硬,是表邪漫无解期也。此际欲解表里之邪,全藉中气为敷布,夫既上下交征不已,中气且有立断之势,其能解邪开结乎?故舍桂枝人参汤无他法也。若以协热之故,更清其热,斯殆矣。余每用此法,病者得药,腹中即响若雷奔,顷之痞硬开,下利止,捷于反掌。可见握枢而运,真无为之上理矣。按泻心汤中治痞硬下利,用甘草干姜、人参各有其义,从未有用术之法也。此因下利不止,恐其人五脏气绝于内,不得已而用术,故不曰桂枝理中汤,而更其名曰桂枝人参汤,岂非谓表邪未尽,不可用术立法耶?(喻嘉言)

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

问:相传仲景全方止得一百一十二道,因有新加一汤,故名为一百一十三方,其说然欤?答曰:此后人之呓语也。仲景意中,明明桂枝汤不欲与人参并用,以桂枝能解肌表之邪、人参反固肌表之邪故也。然在误汗误下以后,表里差错,正气虚微,余邪不解,则有不得不用之证。如上编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心下痞硬,表里不解,用桂枝理中汤,乃革去理中之名,但曰桂枝人参汤者,即此意也。人参尚主半表,故曰新加。理中则全不主表,故革其名。凡此皆仲景精微之蕴也。然桂枝人参汤中去芍药者,以误下而邪入于阴,芍药主阴,不能散阳邪也。桂枝新加汤中倍芍药者,以误汗而阳虚邪凑,恐阳孤无偶,用芍药以和之,俾不至散乱也。故用法必识立法之意,斯用之各当矣。(喻嘉言)

此条喻注,谓在表寒邪未尽,何其谬乎?桂枝人参之固表,芍药之酸收,无一为治表之品,仲师不若是之戆也。或谓喻意以为三者皆治其里,而表自解;然究未明此证系营血自生之寒,凝聚为害,故为含糊影响之说而已。苟明乎姜、桂、芍药之用,为阳药入营阴,而以人参大力者负之而趋,则不必支离其语,而大白矣。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今痛则阴凝而不通也。在表为浮,在里为沉,今沉而不浮,则非在表之邪未尽也。阳为数为浮,阴为迟为沉,今阳凝则沉迟兼见,是必不可以表言也。不明此证身疼痛、脉沉迟之义而遵用仲师之方犹可也,苟信喻注在表寒邪未尽之言,而复发其汗,则误人多矣。(魏荔彤)

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主之。

问:发汗后,桂枝既不可行,麻黄可行耶?无大热,石膏可行耶?义不可知也。答:治伤寒先分营卫受邪,桂枝、麻黄二汤,一彼一此,划然中分,果真为麻黄汤证,断无混用桂枝之理。故发汗以后,得汗而热少除,但喘尚未除者,更与麻杏石甘汤治之则愈。此中颇有奥义,盖太阳之邪虽从汗解,其热邪袭入肺中者,无由得解,所以热虽少止,喘仍不止,故用麻黄发肺邪,杏仁下肺气,甘草缓肺急,石膏清肺热,即以治足太阳膀胱经药,通治手太阴肺经,为天造地设之良法也。倘更误行桂枝,能不壅塞肺气,而吐痈脓乎?(喻嘉言)

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发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汤。

问: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发汗;方中桂枝、麻黄、石膏、生姜,能不发汗耶?答:太阳病,风伤卫则用桂枝汤解肌,寒伤营则用麻黄汤发汗,风寒两伤营卫,而加烦躁,则用大青龙汤峻发其汗,此定法也。

于中复有最难用法一证,如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谓风多寒少也:风多则麻黄汤为不可用,寒少则桂枝汤又不能去寒,加以脉见微弱,其人胃中复无津液,是汗之固万万不可,欲不汗,其微寒终不外散,虽有桂枝二麻黄一之法,施于此证,尚不中 。何者?桂枝二麻黄一,但可治热多寒少,而不可治脉微弱故耳。于是更改麻黄一为越婢一,示微发于不发之中。越婢者,不过麻黄、石膏二物,形容其发散之柔缓,较女婢尤为过之,正可胜微寒之任耳。所以然者,以石膏能解阳明之热,热解则津液复生,而不名无阳,此天然妙合之法,仲景之精义也。(喻嘉言)

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起卧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主之。

或问:汗液,阴也,误发而何以亡阳?方中所用诸药,俱阳品也,又何以能益阴生液?答曰:汗液虽为阴,然实由阳化,故汗出而阳微。诸药虽为阳,然生阳即所以安阴,阳气聚则阴敛生津,阳气散则阴扰耗津,阴阳相济者吉,相悖者凶。

○问:龙、蛎治水邪之品,何以复能治火邪?答曰:水邪侵扰于心下,用其涩以成淡渗之功,火邪扰乱于心中,用其涩以奏收摄之效。盖心阳被火邪迫而出亡,患在发越,不用芍药之酸,恐其不足以扶阳,易以龙、蛎之涩,喜其足以收阳,阳不发越于躯外作汗,则复收于心内生液矣。心液既足,神复安矣。(魏荔彤)

此与少阴汗出之亡阳迥别。盖少阴之亡阳,乃亡其阴中之阳,故用四逆辈,回其阳于肾中。此乃以火逼汗,亡其阳中之阳,故用安神之品,镇其阳于心中。各有至理,不可易也。(徐灵胎)

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

问:既寒去欲解,不用药可矣。必用小青龙何也?答: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此水寒相搏,而伤其肺也。伤寒故发热,水停心下故不渴,内水与外寒相得益彰矣。今服汤已,而渴,明是表药之甘温,克胜其外袭之寒,所以知证为欲解也。然尚未解者,外寒为内水所持,开解最难,故必更用小青龙以逐之,令其寒从外出,水从下出,斯一举而开解无余耳。不然,纵外寒渐散,其水气之射肺中者,无由得出,异日能不为喘喝乎?(喻嘉言)

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麻黄汤主之。

问:衄家不可发汗,衄而已解,不用麻黄可也,何复用耶?答:衄家不可发汗者,乃不病之人,平素惯衄,及病伤寒,则不可发汗,所谓夺血者无汗。若强发其汗,徒动其血,如下厥上竭之类也。伤寒之人,寒气深重,其热亦重,热迫血行,因而致衄;衄乃解者,不过少解其烦瞑,未能解其深重之寒也,故必再用麻黄汤以发其未尽之沉滞,一以尽彻其邪,一以免其再衄,此定法也。仲景复申二法,其一云: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此则不用麻黄汤也。曰身无汗,必系已用麻黄汤而未得汗,然亦足以推发其势,而致自衄也。以其人既无发烦、目瞑之证,则一衄而邪从外解矣。何苦复用麻黄汤耶?其一云: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此因全不发其汗,因而致衄,是一衄不能尽彻其邪,仍当用麻黄汤以发之,邪始彻也。参二条以会用法之意,了无疑惑矣。(喻嘉言)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后如师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则为风,大则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胫挛。病证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厥逆,咽中干,烦躁,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

问曰:证象阳旦,成注谓是桂枝之别名;方注谓阳以风言,旦,晓也,似中风分晓,以不啻中风,故设难详申其义。一主药,一主证,二家未知孰是?答曰:主药则既名桂枝,云何别名阳旦?是必一百一十三方,方方皆有别名然后可。主证则既似中风,复云不啻中风,果为何证?且训旦为晓,尤为牵强不通。二家如此等大关系处,尚且昏昏,后学安得不面墙耶?夫仲景之圆机活法,妙在阳旦、阴旦二汤。阳旦者,天日晴暖以及春夏温热之称也;阴旦者,风雨晦冥以及秋冬凉寒之称也。只一桂枝汤,遇时令温热,则加黄芩名阳旦汤;遇时令凉寒,则加桂名阴旦汤。后世失传,纷纷谓桂枝不宜于春夏者,皆由不识此义耳。即如此证,既象阳旦,又云按法治之,即是按用桂枝加黄芩之法也。所以病患得之便厥,明明误在黄芩助其阴寒。若单服桂枝汤,何至是耶?故仲景即行阴旦之法,以救其失。观增桂令汗出一语,岂不昭昭耶?阴旦不足,更加附子温经,即咽中干,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浑不为意,且重饮甘草干姜汤,以俟夜半阳回足热,后果如其言。岂非先有所试乎?惟黄芩入口而便厥,未几,即以桂、附、干姜尾其后,固知其厥不久,所以断云夜半手足当温,况咽干谵语,热证相错,其非重阴冱寒可知,故才得足温,即便以和阴为务,何其审哉!(喻嘉言)

喻注谓阳旦乃桂枝汤中加黄芩,此无据之说,恐不足信。又谓古法失传,既失传矣,何从而知之?或问:阳旦、阴旦之说,林北海先生亦言喻说甚佳,子乃不从,何也?

答曰:圣人曾言之矣,不征不信,不信故不从。又问:子之说阳旦为桂枝加附子,非加黄芩,何所征信乎?答曰:征信于仲师之原文,一曰反与桂枝汤;又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又曰病证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则知桂枝汤非别,乃阳旦之桂枝汤也。阳旦之桂枝非别,即因加附子参其间者也。此所以从之无疑也。又问:子言桂枝阳旦汤,为加附子。桂枝之阴旦汤,将何所加乎?答曰:阴旦之名,亦喻注中所有,未暇详考。别有征信,何敢言之?阙疑可耳。(魏荔彤)

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言服桂枝,即服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之阳旦桂枝也。或问:子何以知此为加附子之阳旦汤?答曰:于大汗出后,大烦渴知之也。大汗出者,以附子参其间,增桂枝令汗出也;大烦渴者,即胃病津亡,谵语之轻者也。苟非加附子,但服桂枝,乃敛汗固表之药,何以大汗出?内有芍药收阴敛液,何至大烦渴乎?故知为阳旦之桂枝汤也。即前条仲师原文曰证象阳旦,又曰证象桂枝,可知言服桂枝即服阳旦之桂枝汤无疑也。

○或问:即如子言,然彼条救误,用甘草干姜汤,此条何忽用白虎加人参乎?答曰:以诊别之,彼条脉浮,此条脉洪大,中阳强弱已不同矣。又以证别之,彼条自汗出,此条大汗出;彼条烦躁,此条大烦而渴;彼条虽咽干而不能大饮水,此条渴欲得水以救焚;彼皆中虚阳浮,此皆中实热盛,何可同日而语乎?(魏荔彤)

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伤寒病,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问:白虎汤,仲景以表不解者不可与,时时恶风,背上恶寒者,此有表也,以白虎汤主之何也?盖石膏辛凉,解足阳明经热,为舌燥烦渴之圣药;且时时恶风者,时或恶而不常也;背上恶寒者,但觉微恶而不甚也;所以于盛热燥渴而用,则无疑矣。若夫表证恶寒,常在背上,而不燥渴者,切不可误用也。(吴绶)

伤寒,脉浮滑,此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

问:伤寒,脉浮滑,此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寒字误耶?浮滑之脉,不应有寒也。答:脉滑为里热,浮滑则表亦热,所以仲景白虎汤证又云,热结在里,表里俱热,可为互证矣。寒字勿泥,即谓外感之寒入里,而生其里热亦可。(喻嘉言)

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尚未吐下,脉沉紧者,与小柴胡汤。太阳中风,下利呕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 汗出,发作有时,头痛,心下痞硬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汗出不恶寒,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枣汤主之。

或问:干呕胁痛,小柴胡、十枣汤皆有之,一和解,一攻伐,何也?盖小柴胡证,邪在半表半里间,外有寒热往来,内有干呕诸病,所以不可攻下,宜和解以散表里之邪。十枣汤证,外无寒热,其人 汗出,此表已解也;但头痛、心下痞硬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者,邪热内蓄,而有伏饮,是里未和也,与十枣汤以下热逐饮。有表证而干呕胁痛者,乃柴胡汤证也;无表证而干呕胁痛者,即十枣汤证也。(张兼善)

阳明病,心下硬满者,不可攻之。

○阳明病,不吐不下,心烦者,与调胃承气汤。

问:硬满似重于心烦,何心烦可下,而硬满不可下也?答:心下,正胸膈之间,而兼太阳。故硬满为太阳、阳明之候,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至于心烦一证,乃津液内耗,大率当调其胃,然尚有重伤津液之虑,若不由吐下所致,是津液未亏,反见心烦者,其为邪热灼胃审矣。当用调胃承气,夫复何疑!然曰与,亦是少少和胃以安津液之法,非下法也。(喻嘉言)

阳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 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后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别故也。

门人问: 然汗出而病解,乃手足 然汗出者,反作固瘕,何手足不宜于汗耶?答曰:前代之业医者,皆极大聪明学问之人,故仲景书为中人以上举一隅能以三隅反者设也。胃气虚寒之人,外邪入之,必转增其热;胃热故膀胱亦热,气化不行,小便因之不利;小便不利,而尽注于大肠,则为洞泄,即末条之下利清谷者是也。

小便不利,乘胃热而渗于脾,则四肢先见黄色,乃至遍身发黄而成谷疸者是也。今手足 然得汗,则脾中之湿热行,而色黄谷疸之患可免;但汗从手足而出,水热之气未得遍泄于周身,不过少分大肠奔迫之势,故不为洞泄,而为瘕泄耳。无病之人,小便不行,尚渍为他病,况伤寒证极赤极热之小便,停蓄不行,能无此三种之变耶?一溯其源,而轻重自分矣。(喻嘉言)

阳明病,发热汗出,此为热越,不能发黄也。但头汗出,身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渴饮水浆者,此为瘀热在里,身必发黄。茵陈蒿汤主之。

问:白虎证亦身热烦渴引饮,小便不利,何以不发黄?答曰:白虎证与发黄证相近,遍身汗出,此为热越,白虎证也;头面汗出,颈以下都无汗,发黄证也。又问:太阳病,一身尽痛,发热,身如熏黄者,何也?

答曰:此太阳中湿也。仲景云:伤寒发汗已,身目为黄;所以然者,以寒湿在里,不解故也。(喻嘉言)

发汗多,若重发汗者,亡其阳。谵语,脉短者,死;脉自和者,不死。

门人问:亡阳而谵语,四逆汤可用乎?答曰:仲景不言方,而子欲言之,曷不详之仲景耶?盖亡阳固必急回其阳,然邪传阳明,胃热之炽否,津液之竭否,里证之实否,俱不可知,设不辨悉,欲回其阳,先竭其阴,竟何益哉!此仲景不言方,乃其所以圣也。然得子此问,而仲景之妙义愈彰。(《尚论篇》)

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耳。宜大承气汤下之。

或问:《经》言胃中有燥屎五六枚,何如?答曰:夫胃为受纳之司,大肠为传导之府,燥屎岂有在胃中哉?

故《经》言谷消水去形亡也,以是知在大肠,而不在胃也明矣。(《此事难知》)

腹满不减,减不足言,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或谓:减不足言,复曰当下之,何也?此古之文法如是也。言腹满不减,当下之,宜大承气汤,此满而不减之谓也。若时满时减者,不可以当下而论,是减不足言也。然承气汤当缀腹满不减处,未可续于减不足言之下,如《太阳篇》中云: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缘桂枝为发汗而设,非为治衄也。其减不足言之说,亦不外是。(张兼善)

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难,其脾为约,麻仁丸主之。

门人问:脾约一证,胃强脾弱,脾不为胃行其津液,如懦夫受悍妻之约束,岂不为家之索乎?余曰:何以见之?曰:仲景云,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难,其脾为约,麻仁丸主之。

以是知胃强脾弱也。余曰:脾弱即当补矣,何为麻仁丸中,反用大黄、枳实、浓朴乎?子辈日聆师说,而腹笥从前相仍之陋,甚非所望也。仲景说胃强,原未说脾弱;况其所谓胃强者,正是因脾之强而强。盖约者省约也,脾气过强,将三、五日胃中所受之谷,省约为一、二弹丸而出,全是脾土过燥,致令肠胃中之津液日渐干枯,所以大便则难也。

设脾弱即当便泄矣,岂有反难之理乎?相传脾弱不能约束胃中之水,何以反能约束胃中之谷耶?在阳明例中,凡宜攻下者,惟恐邪未入胃,大便弗硬,又恐初硬后溏,不可妄攻,若欲攻之,先与小承气,试其转失气方可攻,皆是虑夫脾气之弱,故尔踌躇也。若夫脾约之证,在太阳已即当下矣,更何待阳明耶?子辈附会前人,以脾约为脾弱,将指吴起之杀妻者为懦夫乎?有悖圣言矣。(《尚论篇》)

汗出多,则热愈;汗出少,则便难。

问:汗多则热愈;凡桂枝、麻黄二汤,俱取微似有汗,不令汗多。汗少则便难;汗少则津液未竭,何为便难也?答:太阳病,非汗不解,然汗法中,每伏亡阳、漏风种种危候,所以服桂枝、麻黄汤,但微取似汗,虑夫阳气索薄之人,得药而汗出不止也。至于阳明胃经,为津液之府,邪热内入,津液随即外越者最多,不但阳气素虚不可过汗,即阳气素实,亦不可过汗,所以阳明致戒云:阳明实,因发其汗,出多者,亦为太过,太过为阳绝于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从前不解阳绝为何事,不知正指津液内竭而言,即无阳之互文也。所云汗多则热愈,汗少则便难,乃脉法后段,推原所以当下之故,谓服药得汗,腠理既开,两三日内,仍觉 微汗,则邪服而热除,不传里矣。若汗才得而腠理随闭,则热邪不服而传里,热既传里,津液必耗而便难,故宜攻下,以存津液。观下文复云脉迟尚未可攻,又戒其勿误攻,以重伤津液也。要知此三语总顶属府者,不令溲数,而为阳明病下注脚耳。(喻嘉言)

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用小建中汤;不瘥者,小柴胡汤主之。

或问:腹痛,前以小建中温之,后以小柴胡凉之,仲景岂姑试之乎?曰:非也。不瘥者,但未愈,非更甚也。先以建中解肌而发表,止痛在芍药;继以柴胡补中而达邪,止痛在人参。按柴胡汤加减法,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其功倍于建中,岂有温凉之异乎?阳脉仍涩,故用人参以助桂枝;阴脉仍弦,故用柴胡以助芍药。若一服瘥,又何必更用人参之温补、柴胡之升降乎?仲景有一证用两方者,如用麻黄汗解,半日复烦,用桂枝更汗同法。然皆设法御病,非必然也。先麻黄,继桂枝,是从外之内法;先建中,继柴胡,是从内之外法。(柯韵伯)

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结于胁下。正邪分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默默不欲饮食,脏腑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小柴胡汤主之。

问:血弱气尽一节,有脏腑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高指表耶?下指胁耶?答:高不指表,下不指胁。要知此乃为妇人经水适来适断之词,经水适断之后,岂非血弱气尽乎?因少阳热邪尽入血室,逼其经血妄行,致成此证。盖少阳胆藏于厥阴肝叶之内,脏腑相连,与太阳、阳明两阳各为一区,不与少阴、太阴相连者迥殊。所以太阳、阳明之腑邪,不能袭入于脏,而少阳之腑邪与脏相连,漫无界限,其热邪之在胁者,迫血妄行,必痛连腹中,见经血虽止,而腹痛犹不止耳。高指胁也,下指腹也。邪在两胁,已搏饮上逆;痛在腹中,又浊气上干。所以其证呕逆特甚,但不可因其痛在腹中,遂指为厥阴见证,误用吴茱萸等汤治呕,桂枝大黄等汤治痛,仍用小柴胡汤治其腑,不治其脏。此是吃紧叮咛,言外见脏腑,同治必领腑邪入脏矣。仲景不能尽所欲言,但以小柴胡汤主之一语,砥柱狂澜也。(喻嘉言)

小柴胡汤方去滓复煎。

问:小柴胡汤去滓复煎,必有其义。答:用小柴胡汤必去滓复煎,此仲景法中之法,原有奥义。盖少阳经用药,有汗、吐、下三禁,故但取小柴胡汤以和之。然一药之中,柴胡欲出表,黄芩欲入里,半夏欲驱痰,纷纭而动,不和甚矣。故去滓复煎,使其药性合而为一,漫无异同,俾其不至偾事耳。又,和非和于表,亦非和于里,乃和于中也。是必煎至最熟,令药气并停胃中,少顷随胃气以敷布表里,而表里之邪不觉潜消默夺。所以方中既用人参、甘草,复加生姜、大枣,不厌其复,全藉胃中天真之气为斡旋,所谓大力者负之而走耳。试即以仲景印仲景,三黄附子汤中,以其人阳邪入阴而热炽,非三黄不能除热;其人复真阳内微而阴盛,非附子不能回阳。然必各煎后,乃得以各行其事,而复煎以共行其事之义,不亦彰彰乎?(喻嘉言)

三阳合病,脉浮大,上关上,但欲眠睡,目合则汗。

或谓:此证属《少阳篇》中,亦可用小柴胡否?答曰:可用。夫三阳合病,其邪发见于脉:浮者太阳也,大者阳明也,上关上者少阳也。但欲眠睡,目合则汗,此胆有热,脉证相符,故出于《少阳篇》中。盖浮脉无证不可汗,大脉无证不可下,浮大之脉,具上关,知三阳合病,热在胆也。胆居半表半里,用小柴胡亦当。(张兼善)

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

或问:论传经之邪,自三阳传至太阴,太阴则传少阴;此不言传经,而言始得之,何也?答曰:传经者,古人明理立法之意如此,安可执一而论哉!夫三阳伤寒,多自太阳入,次第而传至厥阴者,固有也。其三阴伤寒,亦有自利不渴,始自太阴而入者。今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正由自入,故云始得之。缘少阴无身热,今身有热,故言反发热,以不当发热而热也。为初病邪浅,故与麻黄附子细辛汤以发散之。按:六经中,但少阴证难辨,此条要看一反字,是以阴证虽云不用麻黄,今既始得之,反发热,脉沉,所以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温散之耳。(张兼善)

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虎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

或问:白通汤及白通加猪胆汁汤,真武汤与通脉四逆汤,皆为少阴下利而设,除用姜、附相同,余药各异,何也?答曰。病殊则药异。少阴下利,寒气已甚,非姜、附不能治。此下利之理无殊,至兼证不一,则用药当各从其宜。如白通汤用姜、附以散寒止利,则加葱白以通调阳气。若利而干呕烦者,寒气太甚,内为格拒,而姜、附非烦者之所宜,必呕而不纳,故加人尿、猪胆汁咸苦性寒之物,并候温冷服之,自纳而不阻;至其病所,则冷体既消,热性便发。又真武汤治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满,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为有水气。夫水气者,即寒湿也,肾主之。肾病不能制水,水饮停蓄为水气。《经》曰:脾恶湿,甘先入脾;茯苓、白术之甘,以益脾逐水。寒湿所胜,平以辛热;湿淫所胜,佐以酸辛;故用附子、芍药、生姜之酸辛,以温经散湿。通脉四逆,治少阴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者为里寒;身热恶寒,面色赤者,为外热;此阴盛于内,格阳于外,而不相通,与通脉四逆汤,以散阴通阳。四证具云下利,而兼有或为之证不一,是以用药大同而小异也。(张兼善)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少阴病,自利清水,色纯青,心下必痛,口干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问:观急字似不宜缓,其证不过口干燥,而且病为少阴,少阴又不过二三日,非十余日之大满大实,有此神见,而便用承气耶?答: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即口燥咽干,其人肾水素竭可知。故宜急下以救肾水,少缓须臾,瓮干杯罄,救无及矣。所以阳明有急下三法以救津液,少阴有急下三法以救肾水。皆动关性命,如救头燃,何商量等待之有耶?此与大满大实之条,天渊悬绝,所当辨之于早矣。(喻嘉言)

或问:承气汤,阳明当下之证宜用,今少阴病亦用之,何也?盖胃为水谷之海,主养四旁;四旁有病,皆能传入。胃土燥则肾水干,以二三日即口燥咽干,是热之深、传之速也,故急下以全肾水。夫土实则水清,故自利清水而口干燥,此胃土燥热而然;下利色青。青,肝也,乃肝传肾,缘肾之经脉从肺出络心,注胸中,由是而心下痛,故急下以去胃热,逐肾邪。其六七日腹胀不大便,以入腑之邪壅甚,胃土胜则肾水涸,故急下以逐胃热,滋肾水。盖阳明与少阴皆有急下之条,证虽不同,其入腑之理则一也。(张兼善)

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

○阳明病,欲解时,从申至戌上。

○少阳病,欲解时,从寅至辰上。

○太阴病,欲解时,从亥至丑上。

○少阴病,欲解时,从子至寅上。

○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

问:阳病从寅而解于戌,阴病从亥而解于寅,是阳得阳解、阴得阴解。而有曰阳病解于夜半,阴病解于日中,何也?答:阳得阳解、阴得阴解者,此从其经气之旺也。如少阳旺于寅卯辰,太阳旺于巳午未,阳明旺于申酉戌,太阴旺于亥予丑,少阴旺于子丑寅,厥阴旺于丑寅卯是也。各经皆从其旺,少阴独从其生者,少阴肾中内藏真阳,子时一阳生,葭管飞灰,早已春回 谷。丑时二阳,寅时三阳,阳进阴必退,阳长阴必消也。

且天一生水,子水生地,即是旺地,故少阴欲解独从之也。然三阳之解,从寅卯而始;三阴之解,从寅卯而终。

寅为生人之首,卯为天地之门户,亦阴阳如环之理也。但三阳之旺时九,各不相袭;三阴之旺时五,逐位相连。可见阳行健,其道长,故不相及;阴行钝,其道促,故皆相蹑也。于此见仲景析义之精矣。至阳病解于夜半,阴病解于日中者,《内经》之旨,取阳见阴、阴见阳,两相和协之义。先圣后圣,岂非一揆也哉!(喻嘉言)
阙疑
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盗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躁烦,心中懊 ,阳气内陷,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

按:太阳病在表,未曾解表而攻里,可谓虚矣。况所得之脉皆浮而动数,今复误下,动数变迟矣;又曰胃中空虚,又曰短气烦躁,虚之甚矣。借曰阳气内陷,心下因硬,而可迅攻之乎?岂陷胸之力反缓于承气,一下再下,可不畏其重虚乎?且《经》明曰:结胸脉浮大者,不可下,下者死。又曰:结胸证悉具,烦躁者死。今曰脉浮,又曰烦躁,大陷胸果可用乎?(朱丹溪)

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热,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不可近者,大陷胸汤主之。

按:太阳病已重发汗,表则虚矣。若复下之,里又虚矣。不大便五六日,可见津液之耗矣。虽有硬痛,而可以迅攻之乎?若曰潮热于申酉系阳明,属调胃承气证,既又曰少有潮热,犹可疑待之间,将无他法以缓取之乎?(朱丹溪)

结胸证,仲景治用大陷胸汤。余见惟伤寒本病,不因误下,而实邪传里,心下硬满,痛连少腹,手不可近,或燥渴谵语,便硬,脉实者所宜也。其余太、少表邪未解,下早而致者,表邪犹在,再用陷胸,是一误再误,诚所未敢。不若以痞满门诸法酌而施之。(张景岳)

厥阴中风,脉微浮,为欲愈;不浮,为未愈。

有厥阴中风欲愈脉,则应有未愈证。夫以风木之脏,值风木主气时,复中于风,则变端必有更甚于他经者,不得一焉,不能无阙文之憾。

○仲景分别六经,各经俱有中风、伤寒脉证治法。叔和时,《太阳篇》存者多而失者少,他经存者少而失者多;《阳明篇》尚有中风脉证二条,少阳经只证一条,而不及脉;三阴但有中风欲愈脉,俱无中风脉证。以《伤寒论》为全书,不亦疏乎?(柯韵伯)

病在阳,应以汗解之;反以冷水 之,若灌之,其热被劫不得去,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瘥者,与五苓散;身热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以水 之、洗之,益令热被劫不能出,当汗而不汗则烦;假令汗出已,腹中痛,与芍药三两如上法。

○太阳病二日反躁云云。(见《会通》)

○下之后,复发汗,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者,干姜附子汤主之。

○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茯苓四逆汤主之。

○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

○伤寒发热,啬啬恶寒云云。

○病患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云云。(俱见《错简》)

○脉浮而芤,浮为阳,芤为阴,浮芤相搏,胃气生热,其阳则绝。

○阳明病,反无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呕而咳,手足厥者,必苦头痛;若不咳不呕,手足不厥者,头不痛。

○阳明病,但头眩,不恶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者,咽不痛。

○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

○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

○问曰证象阳旦云云。(见《问难》)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云云。(见《方考》)

○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微数之脉,慎不可灸,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火气虽微,内攻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

○脉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无从出,因火而盛,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

○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云云。(《见问难》)

○湿家下之,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太阳中者,身热疼重,而脉微弱,此亦夏月伤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颠,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涩则无血,阳气反微,中风汗出,而反躁烦;涩则无血,厥而且寒,阳微发汗,躁不得眠。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颠;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为阳运,微为阴寒;上实下虚,意欲得温;微弦为虚,不可发汗,发汗则寒栗不能自还。

○厥而脉紧,不可发汗,发汗则声乱,咽嘶舌萎,声不得前。

○咳者则剧,数吐涎沫,咽中必干,小便不利,心中饥烦, 时而发,其形似疟,有寒无热,虚而寒栗,咳而发汗,蜷而苦满,腹中复坚。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颠蜷;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涩则无血,阳气反微,中风汗出,而反躁烦;涩则无血,厥而且寒;阳微不可下,下之则心下痞硬。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颠;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为阳运,微为阴寒;上实下虚,意欲得温;微弦为虚,虚者不可下也。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颠;浮反在上,数反在下;浮为阳虚,数为无血;浮为虚,数为热;浮为虚,自汗出而恶寒;数为痛,振寒而栗。微弱在关,胸下为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在于胁,振寒相搏,形如疟状,医反下之,故令脉数发热,狂走见鬼,心下为痞,小便淋漓,少腹甚硬,小便则尿血也。

○脉濡而紧,濡则卫气微,紧则营中寒。阳微卫中风,发热而恶寒。营紧胃气冷,微呕心内烦。医为有大热,解肌而发汗。亡阳虚烦躁,心下苦痞坚。表里俱虚竭,卒起而头眩。客热在皮肤,怅怏不得眠。不知胃气冷,紧寒在关元。技巧无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热因时罢,栗栗而振寒。重被而覆之,汗出而冒巅。体惕而又振,小便为微难。寒气因水发,清谷不容间。呕变反肠出,颠倒不得安。手足为微逆,身冷而内烦。迟欲从后救,安可复追还?

○脉浮而大,浮为气实,大为血虚;血虚为无阴,孤阳独下阴部者,小盒饭亦而难,胞中当虚;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应卫家当微;今反更实,津液四射,营竭血尽,干烦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医复以毒药攻其胃,此为重虚。客阳去有期,必下如污泥而死。

○伤寒,脉阴阳俱紧,恶寒发热,则脉欲厥。厥者脉初来大,渐渐小,更来渐渐大,是其候也。如此者恶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若热多者,目赤脉多,睛不慧;医复发之,咽中则伤;若复下之,则两目闭,寒多便清谷,热多便脓血;若熏之则身发黄;若熨之则咽燥。若小便利者可救之,若小便难者为危殆。

○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出云云。(见《脱佚》)

○微则为咳,咳则吐涎,下之则咳止而利因不休;利不休,则胸中如虫啮,粥入则出,小便不利,两胁拘急,喘息为难,颈背相引,臂则不仁,极寒,反汗出,身冷若冰,眼睛不慧,语言不休,而谷气多入,此为除中。口虽欲言,舌不得前。

○脉数者,久数不止,止则邪结,正气不能复,正气却结于脏,故邪气浮之与皮毛相得。脉数者不可下,下之必烦,利不止。

○伤寒发热,头痛微汗出,发汗则不识人;熏之则喘,不得小便,心腹满;下之则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加温针则衄。

○下利脉大者,虚也,以强下之故也。设脉浮革,因尔肠鸣者,属当归四逆汤。

仲景《伤寒论》,篇篇可法。但成于汉末,传写多讹,错简亦复不少,如论中下利、呕逆,用十枣汤峻剂攻之;阳重衄血,以麻黄汤发之;发汗病解,反恶寒,病解之中多一不字;心下痞,按之濡,濡字之上,少一不字之类。诸家遵经注解,不得不穿凿附会,致令千古不可多得之书,不能传信于世,良可惜也。今加正误,一一列明,每条凡小字旁上者,原文也;旁下者,改正之文也;居中者,原文所有。或移上,或移下,或他处移入,及原文所无而补之者也。字上加口,删去者也。尤有整节舛谬者,三十五条,证不与脉符,药不与病合,虽有是方,世无其病,即有其病,虽用是药,承讹袭谬,无济实用。然其中尚有可采之句,所以各篇不动《经》文,强加注释,复录原文附于卷末,以志阙疑云。(《医宗金鉴》)

《可不可》诸篇,谓为医圣原文,有数可疑:原文言简而意该,斯则辞多而仍意未尽,一也;故作趁韵语句,且有似五言诗者,六经论中,无此体裁,二也,可不可之故,有引六经中原文者,有云已见《伤寒论》某篇中者,不相画一,三也;多用反字,却无反意,如云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之类,岂濡宜在关而弱宜在巅耶?在巅二字,亦医圣言,脉所未见,四也;诸可下内,概用大承气,医圣言下之多有不出方者,盖自大柴胡、调胃、大、小三承气、陷胸、泻心、抵当等法,皆言下也,今可下不可下,但言下大便,已觉其义不备,况下大便,亦非一大承气可该,并不详晰,何须专论,五也;至于诸注,大约傅会成文,其说可稍通顺,若加攻驳,则不胜龃龉,焉能起九原之人而问之乎?六也;方注摘冗长者六段,以为伦类不清,不为立注,以愚观之,此伦类不清四字,可该四篇全义,七也;可吐、可汗、可下大法定时令,犹是作例故智,更为胶柱鼓瑟,八也。(魏荔彤)

叔和之增入者,《辨脉》、《平脉》,与《可汗》、《可下》等篇而已。其六经等篇,必非叔和所能赞辞也。但厥阴经中,下利呕哕诸条,却是叔和因其有厥逆而附,遂并无厥逆而同类者,亦附之耳。(《溯洄集》)

六淫首重伤寒,《素问》虽启其端,未穷其旨,后汉张仲景着《伤寒论》,阐其底蕴,详其治法,诚医林之宝筏。第其书文词古奥,且流传日久,既多散亡,而王叔和之编,林亿之校,成无己之注,复多乖舛,致使学人门径难窥,读之懵懂,赖有后起英贤,各具巨眼,一一为之订证。惜乎希珍散见,未能罗列一区,难于泛览。不辞冒昧,谨将诸家注释细加寻绎,凡《论》中所有倒序、错简、传误、脱佚、衍文、字讹及注谬、方乖,经前贤拈出,补移删改,辨正考订,与夫会通、问难、阙疑者,谨录若干条,分为十一篇,汇成一卷,读者庶可触目了然耳。

○或问相传《素问》非出轩岐,乃战国时人所撰,根据托其名,而《伤寒论》义理,比《素问》反深,其讹错反多者,何也?予曰:悉乎哉问也!曩闻老医方星岩云:《伤寒论》非仲景自作之书,乃伊芳尹之言,而祖述之也。故其书较《素问》尤为古奥,洵非汉文所有,且自序与本论词气亦复各别,其出两手可知矣。按伊芳尹原着有《汤液》,仲景自序中已有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之语,又考皇甫谧云:仲景论广《伊芳尹汤液》为数十卷,用之多验。由此观之,方氏之言,当有所本,姑附记之,以质明哲。后学程文囿识。
伤风
经义

风者,百病之长也。今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当是之时,可汗而发也。

○邪风之至,疾如风雨。

○虚邪贼风,避之有时。

○伤于风者,上先受之。(《素问》)

哲言

风为百病之长。盖六气之中,惟风能全兼五气,如兼寒曰风寒,兼暑曰暑风,兼湿曰风湿,兼燥曰风燥,兼火曰风火。盖因风能鼓荡此五气而伤人,其余五气,则不能互相全兼,如寒不能兼暑与火,暑亦不兼寒,湿不兼燥,燥不兼湿,火不兼寒。由此观之,病之因乎风而起者自多也。然风能兼寒,寒不兼风,如冬寒之时,即密室之中,人若裸卧,必犯伤寒之病。此本无风气侵入,乃伤于寒而不兼风者也。风能兼寒者,因风中本有寒气。盖巽为风,风之性本寒,即巽卦之初爻属阴是也。因风能流动鼓荡,其用属阳,是合乎巽之二爻、三爻皆阳爻也。如溽暑之时,若使数人扇一人,其人必致汗孔闭,头痛、恶寒、骨节疼,伤寒之病作矣。斯时天地间固无一些寒气,实因所扇之风,风中却有寒气,故令人受之,寒疾顿作,此乃因伤风而兼伤寒者也。故有但伤寒而不伤风之证,亦有因伤风而致兼伤寒之证,又有但伤风而不伤寒之证,有因伤风而或兼风温、风湿、风燥、风火等证,更有暑、湿、燥、火四气各自致伤而绝不兼风之证。柯韵伯所注伤寒云:伤风之重者,即属伤寒,亦有无汗、脉紧、骨节疼诸证。此书所以能独开仲景生面也。至仲景所着《伤寒》书,本以寒为主,因风能兼寒,故以风陪说,互相发明耳。学人看书,不可不知此理。若夫脏腑一切内外诸风,各有见证,具载《内经》,尤当详考。(《临证指南》)

伤风之病,本由外感,但邪甚而深者,遍传经络,即为伤寒;邪轻而浅者,止犯皮毛,即为伤风。皮毛为肺之合,上通于鼻。故在外则为鼻塞声重,或为头痛寒热;在内则为咳嗽,甚则为痰为喘。有寒胜而受风者,必无汗;热胜而受风者,必多汗。强者,数日邪散则愈;弱者,邪不易解,延绵不除。盖风邪伤人,必在肩后颈根大杼、风门、肺俞之间,由兹达肺最近。凡体质薄弱,邪尤易犯。但知昼夜密护其处,勿使受凉,则可免患。(张景岳)

更衣脱帽,沐浴当风,皮毛之间卒然受邪,内舍于肺者,外因也;衣被过浓,上焦壅热,内热生风,似乎伤风者,内因也。肺家素有痰热,复受风邪束缚,内火不得舒泄,谓之寒暄,此表里两因之实证也;有平昔元气虚弱,表疏腠松,略有不谨,即显风证者,此表里两因之虚证也。

○风循经络,亦有六经传变。初起头疼身热与伤寒同,但伤风必鼻塞流涕,且多恶风,居暖室中则坦然自如;伤寒恶寒,虽近烈火,仍复怕寒。伤风在表有汗,而手足微烦;伤寒在表无汗,而手足微冷。伤风在里,肺热而皮肤发疹;伤寒在里,胃热而肌肉发斑,皆各异也。(《证治汇补》)

伤风一证,诸家皆与感冒四气并中风条混治,惟陈无择别立伤风一门,且根据《伤寒》以太阳为始,分注六经,可谓详晰。但风本外邪,诸方例用发表,然受病之源,亦有不同。若表虚受风,专用发表,必致汗多亡阳。

若内挟痰热,宜内外交治,亦不可专于解表。或曰:此云表虚,与伤寒中风表虚同欤?曰:不同也。彼以太阳中风,而于有汗无汗分虚实,实者加麻黄,虚者加葛根,俱解表也,此云表虚者,当固卫气而散风邪者也。(刘宗浓)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故治风者,不患无以驱之,而患无以御之;不畏风之不去,而畏风之复来。何则?发散太过,元府不闭故也。昧者不知托里固表之法,遍试风药以驱之,去者自去,来者自来,邪气留连,终无解期矣。(柯韵伯)

伤风虽小病,然谚云不愈即成劳,盖由乎金、水二脏不足,阳气不能卫外也。《经》曰:伤于风者,上先受之。故必头痛。仲景云: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故必发热、自汗。盖风者天之阳,卫者人之阳,风伤于卫,以类相从也。治法当审内因、外因为的。外因有余,秋冬辛温,春夏辛凉,解肌表而从汗散;内因不足,固其卫气,兼解风邪。要知邪之所凑,其正必虚。倘徒事驱逐,则已受之邪,从此而去;未来之邪,何时而已耶?若既表散之后,病仍如故,此血气不充,营卫失和,当调和营卫为主。勿谓小病轻忽,药饵误投,由浅入深,侵淫脏腑,变成劳瘵,莫可治疗。(《冯氏锦囊》)

脉候

左寸关浮弦有力者,伤风也;右寸关洪滑有力者,伤暖也;右寸关濡弱无力者,兼虚也。(《证治汇补》)

选案

石开晓病伤风咳嗽,未尝发热,自觉急迫欲死,呼吸不续,面赤躁扰,脉大而空。谓曰:此证全似伤寒戴阳证,何伤风小恙亦有之?急用参、附等药温补下元,收回阳气。不然,子丑时大汗脱阳而死矣。渠不以为然,及日落,阳不用事,慌乱不支,汗出如雨,忙服前药,稍定;再剂汗止神安,嗽俱不作。询其所由,云服麻黄药四剂,遂尔躁急欲死。然后知伤风亦有戴阳证,与伤寒无别。因其人平素下虚,是以真阳易于上越耳。(喻嘉言)
经义

气虚身热,得之伤暑。

○后夏至日为病暑。暑当与汗皆出,勿止。

○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素问》)

哲言

太阳中 ,发热恶寒,身重疼痛,其脉弦细芤迟,小便已洒洒然毛耸,手足逆冷,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若发其汗则恶寒甚;加温针则发热甚;数下之则淋甚。

○太阳中 者,热是也。汗出恶寒,身热而渴,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太阳中 ,身热疼重而脉微弱,此以夏月伤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一物瓜蒂散主之。(《金匮》)

人知冬不藏精者致病,不知夏不藏精者更甚焉。尝见怯弱之人,而当酷暑,每云气欲闷绝。可知中而死者,直因气之闷绝也。夫人值摇精,恒多气促,与当暑之气闷不甚相远。《经》曰热伤气,又曰壮火食气。

余故曰:夏令之炎威,甚于冬令之寒,苟不藏精,壮者至秋发为伏暑,怯者即中 而死。(《吴医汇讲》)

伤暑与伤寒,身皆发热,不可不辨明施治。盖寒伤形,暑伤气。伤寒则恶寒而脉浮紧,伤暑则不恶寒而脉虚。《经》曰:脉盛身寒,得之伤寒;脉虚身热,得之伤暑。(《赤水玄珠》)

暑证变幻无常。彼暴中之激烈,扁鹊不及 指而投咀;久伏之毒深,长桑莫能隔肤而见脏。即寻常之感,亦难于知觉,非若伤寒之有定期定证可据可疗者,不拘表里,不以渐次,不论脏腑。冒暑从口鼻入,直入心包,先烦闷后身热;入肝则眩晕顽麻;入脾则昏睡不觉;入肺则喘咳痿 ;入肾则消渴。中暑归心,神昏卒倒;暑伤肉分,周身烦躁,或如针刺,或有赤肿;暑入肠胃,腹痛霍乱吐泻;暑伏三焦,变出寒热不定,膨胀中满,疟痢下血。治法,清内火为主,解表兼之。寒之中人乘其虚,暑则虚实并中,而实者更剧。盖强盛之人,内有伏火,加之外火相合,故焦灼为甚。经虚处,寒栖之;经实处,暑栖之。寒凌其弱,暑亲其类也。

藜藿常被寒,膏粱独能御,暑则不问膏粱、藜藿,咸能侮之。虽广厦累冰,轻罗纨绮,一犯其烈焰,讵能却之乎?是以知暑气之毒甚于寒。乃古人专以寒为杀厉之气,而不及暑者,何也?试观伤寒至七、八日方危,暑病则有危在二、三日间,甚至朝发暮殆,尤有顷刻忽作,拯救不及者,如暑风、干霍乱之类是也。且暑证多歧,中热、中 、中内、中外、为厥、为风、为颠痫,即发则泄泻霍乱,积久后发则疟痢疮疡。种种病名,皆暑为厉,则杀厉之气,视寒岂少哉!(《温热暑疫全书》)

暑有八证:脉虚、自汗、身热、背寒、面垢、烦渴、手足微冷、体重是也。

○阳暑者,因暑受热也。在仲景谓之中 。凡盛暑烈日之时,或于长途,或于田野,不辞劳苦,以致热邪伤阴,而病为头疼烦热、大渴大汗、脉浮气喘,或无气以动等证。此以暑月受热,故名阳暑。治宜察气之虚实、火之微甚,或补或清,与阴暑之治不同。

○阴暑者,因暑受寒也。凡人之畏暑贪凉,或于深堂大厦,或于风地树阴,或乍热乍寒之时不谨衣被,以致寒邪袭于肌表,而病为发热头痛、无汗恶寒、肢体酸痛等证。此名阴暑,即伤寒也。治宜温散。

又有不慎口腹,过食生冷,以致寒凉伤脏,而为呕吐、泻利、腹痛等证。此寒邪在内,亦阴暑之属。治宜温中。

○凡中暑热者,人皆知为阳证,而不知阳中有阴也。盖外中暑热,而内亦热者,方是阳证;若内本无热,而因热伤气,但气虚于中者,便有伏阴之象。故凡治暑热之证,最当辨其阴阳虚实。若脉虚无力,证见恶寒、呕恶、腹痛、泄泻、不喜凉饮、息短气促之类,皆阳中之阴证也。治当专顾元气,惟独参汤最妙。若兼微呕恶寒者,宜加炮姜,甚者养中煎、理中汤、理阴煎随宜用之;若虚寒之甚,则舍时从证,桂、附皆所必用,勿因暑热之名而执用寒凉,再伐阳气。

○夏月盛暑之时,必令身有微汗,此养身之道也。若必使快然无汗,则阴胜于阳,多致疾矣。观之《经》曰:暑当与汗皆出,勿止。是言暑汗之勿宜止也。又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是言暑汗不出之为病也。此夏月之汗宜否,盖可知矣。(张景岳)

暑为阳邪,故蒸热;暑必兼湿,故自汗。暑邪干心则烦,干肺则渴,干脾则吐利,上蒸于头则重而痛,暑伤气故倦怠。夏至日后病热为暑,暑者,相火行令也。人感之自口鼻而入,伤心包络之经,暑喜伤心故也;其脉虚,或浮大而散,或弦细芤迟,盖热伤气,则气消而脉虚弱。治法宜清心、利小便、补真气为要,热渴者并宜滋水。盖渴则阳气内伐,热舍于肾,令人骨乏无力,总由火盛则金病水衰,肾与膀胱俱竭。当急救之,补肺气以滋水之上源,生脉散既扶元气,复保肺生津耳。(《冯氏锦囊》)

中暑中 ,脉虚脉沉,无汗有汗,发热不热,作渴不渴,或泻不泻,饮寒饮热,须辨其阴阳虚实,不可泛投寒凉。盖夏月伏阴在内,古人用附子大顺散温补阳气,厥有旨哉!何今之老弱,夏月反服香薷饮,以为解暑,复伤元气,无不招引暑邪,以致不起。至若清暑益气汤,内有泽泻、神曲、苍术、黄柏之类,必果湿热壅滞,方可用之,否则反损其阴。用当审察。(薛立斋)

洁古云:静而得之为中暑,动而得之为中热。中暑者阴证也,中热者阳证也。东垣云:避暑于深堂大厦得之者,名曰中暑。其病头痛恶寒,身形拘急,肢痛烦心,肤热无汗。此为房室之阴寒所遏,使周身阳气不得伸越。大顺散主之。若行人农夫于日中劳役得之者,名曰中热。其病头痛恶热,肌肤大热,渴饮汗泄,无气以动。此为天热,外伤肺气。苍术白虎汤主之窃谓暑热者,夏之令也。人或劳动,或饥饿,元气亏乏,不足以御天令之亢极,于是受伤而为病,名曰中暑,亦名中热,其实一也。今乃以动静所得分之,何哉?夫中暑热者,固多在劳役之人。劳役则虚,虚则邪入,邪入则病;不虚则天令虽亢,亦无由以伤之。彼避暑于深堂大厦,所得头痛、恶寒等证者,盖感冒风凉耳。其所以烦心与肌热者,非暑邪也,乃身中阳气被外邪所遏而作也。既非暑邪,其可以中暑名乎?治则辛温发散可也。夫大顺散一方,本为冒暑引饮过多,脾胃受湿,呕吐水谷不分,脏腑不调所立,盖温中药也。若以此药治静而得之之证,吾恐不能解表,反增内烦矣。世俗不明,类曰夏月阴气在内,大顺散为必用之药。夫阴气,非寒气也。盖夏月阳气发泄于外,而阴气则在内耳。岂竟视阴气为寒气,而用温热之药乎?阴果为寒,何以夏日则饮水乎?然则苍术白虎汤,岂可视为通行之药?必参之治暑诸方,随所见证而用之。若夫所谓静而得之之证,虽当夏月,却非暑病,宜分出之,勿使后人有似同而异之惑。(王安道)

古称静而得之为中暑,动而得之为中热,暑阴而热阳也。不思暑字以日为首,正言热气之袭人耳。夏日烈烈,为太阳之亢气,人触之则生暑病;至于静而得之者,乃纳凉于深堂水阁,大扇风车,嗜食瓜果,致生寒疾。或头痛身痛,发热恶寒者,外感于寒也;或呕吐腹痛,四肢厥冷者,直中于寒也。与暑证有何干涉?大抵辨暑证法,以自汗、口渴、烦心、溺赤、身热、脉虚为的。然有伤暑、中暑、闭暑之不同:伤暑者,感之轻者也。其证烦热口渴,益元散主之。中暑者,感之重者也。其证汗大出,昏闷不醒,或心烦喘喝。妄言昏闷之际,先以消暑丸灌之;醒后验其暑气之轻重,轻者益元散,重者白虎汤。闭暑者,内伏暑气而外为风寒所闭。

其证头痛身痛,发热恶寒者,风寒也;口渴烦心者,暑也。四味香薷饮加荆芥、秦艽主之。(程钟龄)

天之暑热一动,地之湿浊自腾,人在蒸淫热迫之中,若正气设或有隙,则邪从口鼻吸入,气分先阻,上焦清肃不行,输化之机失其常度,水谷之精微亦蕴结而为湿也。故暑病必挟湿者,即此义耳。前人有因动因静之分,或伤或中之候,以及入心入肝、为疟为痢、中瘀霍乱、暴厥、卒死,种种传变之原,各有精义可参。想大江以南,地卑气薄,湿胜热蒸,当此时候,更须防患。昔李笠翁所谓使天只有三时而无夏,则人之病也必稀。此语最确。

盖暑湿之伤,骤者在当时为患,缓者于秋后为伏气之疾。其候也,脉色必滞,口舌必腻,或有微寒,或单发热,热时脘痞气窒,渴闷烦冤,每至午后则甚,入暮更剧,热至天明得汗,则诸恙稍缓,日日如是,必要两三候外,日减一日,方得全解。倘元气不支,或调理非法,不治者甚多。然是病比之伤寒,其势觉缓;比之疟疾,寒热又不分明。变幻与伤寒无二,愈期反觉淹缠。若表之,汗不易彻;攻之,便易溏泻;过清,则肢冷呕恶;过温,则唇齿燥裂。每遇秋来,最多是证,求之古训,不载者多,独《己任编》名之曰秋时晚发。感证似疟,当以感证之法治之。要知伏气为病,四时皆有,但不比风寒之邪一汗而解,温热之气投凉即安。夫暑与湿,为熏蒸粘腻之邪也,最难骤愈。若治不中 ,暑热从阳上熏而伤阴化燥,湿邪从阴下沉而伤阳变浊,以致神昏耳聋、舌干龈血、脘痞呕恶、洞泄肢冷,棘手之候丛生,竟至溃败莫救。先生宗刘河间《三焦论》立法,认明暑湿二气何者为重?再究其病实在营气何分?大凡六气伤人,因人而化,阴虚者火旺,邪归营分为多;阳虚者湿胜,邪伤气分为多。一则耐清,一则耐温,脏性之阴阳,从此可知也。于是在上者,以辛凉微苦,如竹叶、连翘、杏仁、薄荷之类;在中者,以苦辛宣通,如半夏泻心之类;在下者,以温行寒,性质重开下,如桂苓甘露饮之类。此皆治三焦之大意也。或有所夹,又须通变。至于治气分,有寒温之别,寒者宗诸白虎法及天水散意;温者从乎二陈汤及正气散法。理营分,知清补之宜,清者如犀角地黄加入心之品;补者有三才、复脉等方。

又如湿热沉混之苍术石膏汤,气血两燔之玉女法,开闭逐秽与牛黄、至宝、紫雪等剂,扶虚进参附、两仪诸法,随其变幻,审其阴阳,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临证指南》)

风者,阳也。暑者,热也。《经》曰: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诸风眩掉,皆属于肝。又曰:暑胜则地热;风胜则动。陈无择曰:暑喜归心,心中之使人噎闷,昏不知人;入肝则眩晕顽痹。戴氏曰:夏月卒倒,不省人事,名曰暑风。王节斋曰:治暑之法,清心、利小便最好。由此观之,则治暑风之法,惟以清暑驱风为第一要着,虽见搐搦等证,不可作世俗惊风治之。风暑除,搐搦自定。(方星岩)

暑厥即 病,兼手足厥冷,与伤寒发厥义同。(《医学入门》)

大概兼恶寒发热而渐厥者,为心脾中暑证也;不恶寒但恶热而渐厥者,为膀胱中 证也。若但恶寒不发热而渐厥者,为夏月感寒阴证也,不与暑、 证同类。

○中暑宜解暑和中,中 宜泻火益元,伤暑宜补元气,冒暑宜清利二便。(《证治汇补》)

暑证临死必抽掣。虽云暑伤气,然久必亡阴耗液,筋无所养,则搐搦矣。

○暑证死后身青与阴证之身青不同,阴证身青,乃血凝;暑证则口鼻必流血。(《见闻录》)

人知清暑,我知益气,以暑伤气也。益气不独金能敌火,凡气之上腾为津为液者,回下即肾中之水,水足,火淫自却矣。(程郊倩)

暑热伤气,益气而暑自消;暑热伤阴,益阴而暑自退。(《会心录》)

中 ,用白虎汤,热伤形也;用人参白虎汤,兼伤无形之气也。中暑,用生脉散,暑伤无形之气也;用清暑益气汤,暑伤于气,兼挟风热,乘虚而伤其经也。伤暑,用十味香薷饮,风热湿杂合,而伤形气也。偏于表则变香薷饮为消暑十全;偏于里则变香薷饮为六和汤。此夏月鼎峙三法也。其用消暑丸者,上盛之湿泛滥而为痞满也;用益元散者,下盛之热阻滞而为溺涩也;用大顺散者,水果内伤于脾也;用冷香饮者,冷食内伤于胃也;用来复丹者,阴气固结于下也;用五苓散者,阳气遏绝于内也。

○触热劳形,卒然倒仆,方书用热土置当脐,聚溺其腹,捣蒜汁注鼻,立法最精。然未经阐发,世都不解。殊不知此虽酷烈为患,良由其人真元素亏,加以时火亢极,鼓激命门,虚阳 然离根,非藉热土、热溺不能护卫其阳;用蒜汁注鼻者,取蒜以开窍,温散其郁闭之热也。若与冷水灌之,则气随焰息而绝矣。(《张氏医通》)

夏月人身之阳以汗而外泄,人身之阴以热而内耗,阴阳两俱不足。仲师于中 病禁用汗、下、温针者,盖汗则伤其阳,下则伤其阴,温针则引火热内攻故也。而其用药,但取甘寒生津保肺、固阳益阴为治。《灵枢》有云:阴阳俱不足,补阳则阴竭,泻阴则阳亡。盖谓阳以阴为宅,补阳须不伤其阴;阴以阳为根,泻阴须不动其阳。夫既阴阳俱不足,则补泻未可轻言,才有补泻,必造其偏,如重阴、重阳之属。所以过用甘温,恐犯补阳之戒;过用苦寒,恐犯泻阴之戒。但用一甘一寒,阴阳两无偏胜之药,清解暑热而平治之,所以为百代之宗也。

○暑伤气,才中人即 短气,有似乎虚,故清暑益气兼而行之。不知者,妄行温补,致令暑邪深入血分而成衄、痢,其害无穷。

○伤寒夹阴,误用阳旦汤,得之便厥;伤暑夹阴,误用香薷饮,入喉便喑。后贤于香薷饮中加参、 、白术、陈皮、木瓜,兼治内伤,诚有见也。

○体中多湿之人,外暑蒸动内湿,二气交通,最易中暑。所以肥人湿多,夏月百计避暑,反为暑所中者,不能避身之湿,即不能避天之暑也。

益元散,驱湿从小便出,夏月服之解暑。然体盛湿多则宜之;清 无湿之人,津液为时火所耗,当用生脉散充其津液。若妄利小水,竭其下泉,枯槁立至。

○元丰朝萃集经验医方,于中暑一门独详。其取用小半夏茯苓汤,不治其暑,颛治其湿;又以半夏、茯苓少加甘草名消暑丸,见消暑在消其湿耳。其香薷饮,用香薷、扁豆、浓朴为主方,热盛则去扁豆加黄连,治其心火;湿甚则去黄连加茯苓、甘草,治其脾湿。其缩脾饮,则以脾为湿所浸淫而重滞,于扁豆、葛根、甘草队中佐以乌梅、砂仁、草果,以快脾而去脾所恶之湿;甚则用大顺散、来复丹以治暑证之多泻利者,又即缩脾之意而推之也。其枇杷叶散,则以胃为湿所窃据而浊秽,故用香薷、枇杷叶、丁香、白茅香之辛香以安胃而去胃所恶之臭;甚则用冷香饮子以治暑证之多呕吐者,又即枇杷叶散而推之也。后来诸贤以益虚继之,河间之桂苓甘露饮,用五苓、三石,意在生津液以益胃之虚。子和之桂苓甘露饮,用人参、甘草、葛根、藿香、木香,意在益虚之中又兼去湿;或用十味香薷饮,于局方五味中增人参、黄 、白术、陈皮、木瓜,益虚以去湿热。乃至东垣之清暑益气汤、人参黄 汤,又补中实卫以去其湿热也。中暑必显躁烦热闷。东垣仿仲景竹叶石膏汤之制,方名清燥汤,仍以去湿为首务。夫燥与湿相反者也,而清燥亦务除湿,非东垣具过人之识,不及此矣。又如益元散之去湿,而加辰砂则并去其热;五苓散之去湿,而加人参则益虚,加辰砂减桂则去热;白虎汤加人参则益虚,加苍术则胜湿。合之局方则大备矣。然尚有未备者,昌观暑风一证,其卒倒类乎中风,而不可从风门索治。《百一选方》虽有大黄龙丸,初不为暑风立法,然有中 昏死,灌之立苏,则其方亦可得治暑风之一斑矣。傥其人阴血素亏,暑毒深入血分者,《良方》复有地榆散治中暑昏迷,不省人事,但用平常凉血之药,清解深入血分之暑风。而美其名为泼火散者,益见暑风为心火暴甚,煎熬真阴,舍清心凉血之外,无可泼灭耳。

○凡治中暑病,不辨内伤外感、动静劳逸,一概袭用成方者,医之罪也。

○凡治中暑病,不兼治其湿者,医之过也。

○凡治中暑病,遇无汗者,必以得汗为正。若但清其内,不解其外,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脉候

伤暑之脉,《内经》曰脉虚身热,得之伤暑。《甲乙经》曰热伤气而不伤形,所以脉虚者是也。若《难经》曰其脉浮大而散,殊有未然。夫浮大而散,乃心之本脉,非病脉也。仲景不言,但补其偏,曰弦、细、芤、迟,芤即虚豁也;弦、细、迟,即热伤气之应也。其水行皮中之脉,则曰微弱,见脉为水湿所持,阳气不行也。统而言之曰虚,分而言之曰弦、细、芤、迟、微弱。其不以浮大之脉混入虚脉之中,称为病暑之脉,虑何周耶?(喻嘉言)

选案

一儿患吐泻,烦躁,搐搦。或以为惊,或以为风。余见其口燥,手指茶壶,腹中雷鸣。曰:易治也。借笼中三味药足矣。乃用黄连五分,甘草三分,人参五分,水煎冷服。下咽顷刻即睡而安。或曰:黄连、甘草解毒善矣,又加人参谓何?余曰:若不用参,此儿当病气弱数日,得参明日复如无病患。次日果然。(《赵氏医贯》)
湿
经义

伤于湿者,下先受之。

○地之湿气感则害皮肉筋脉。

○故阳受风气,阴受湿气。

○湿伤肉,风胜湿。

○中盛藏满,气胜伤恐者,声如从室中言,是中气之湿也。

○秋伤于湿,上逆而咳,发为痿厥。

○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弛长,软短为拘,弛长为痿。

○汗出见湿。乃生痤痱。

○湿胜则濡泻。

○诸湿肿满,皆属于脾。

○诸痉项强,皆属于湿。

○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

○湿淫于内,治以苦热,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素问》)

哲言

湿家之为病,一身尽疼,发热,身色如熏黄也。

○湿家,其人但头汗出,背强,欲得被覆向火。若下之早则哕,或胸满,小便不利。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热,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饮,则口燥烦也。

○湿家下之,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风湿相搏,一身尽疼痛,法当汗出而解。值天阴雨不止,医云此可发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盖发其汗,汗大出者,但风气去,湿气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风湿者,发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风湿俱去也。(《金匮》)

有天之湿,雨、露、雾是也,天本乎气,故先中表之营卫;有地之湿,水、泥是也,地本乎形,故先伤皮肉、筋骨、血脉;有饮食之湿,酒、饮、乳酪是也,胃为水谷之海,故伤于脾胃;有汗液之湿,汗液亦气化也,止感于外;有人气之湿,太阴湿土之所化也,乃动于中。(《证治准绳》)

《经》曰:伤于湿者,下先受之。言地湿之中人,先中其履地之足,然后渐及于上者也。曰:湿流关节。言地湿之中人,流入四肢百节,犹未入于脏腑者也。曰:阴受湿气。言地湿之中人,已入于太阴脾土,未入于阳明胃土者也。曰:湿上甚为热。此则下受之湿,袭入三阳,胸背头面之间,从上焦之阳,而变为热者也。湿至上甚而变热,其证夏月为多。盖夏月地之湿气,上合于天之热气,日之暑气,结为炎蒸。人身应之,头面赤肿,疮疖丛生,疫邪窍踞。其由来自非一日矣。

○瘦人身中,以湿为宝,有湿则润,无湿则燥。(喻嘉言)

湿为无住着之邪,必根据附于物而后行。外感之湿,非附于风寒,不能中于表;内蕴之湿,非附于寒热,不能肆于里。(魏荔彤)

湿为土气,火热能生湿土,故夏热则万物湿润,秋凉则万物干燥。湿病不自生,因热怫郁,不能宣行水道,故停滞而生也。况脾土脆弱之人,易于感冒。人只知风寒之威严,不知暑湿之炎烈,感人于冥冥之中也。

湿证有二:湿热证多,湿寒证少。当以脉证辨之:如脉滑数,小便赤涩,引饮,自汗,为湿热证也;小便清白,大便泻利,身疼无汗,为寒湿证也。(贾真孙)

湿气伤人,在上则头重目黄,鼻塞声重;在中则痞闷不舒;在下则足胫跗肿;在经络则日晡发热;在肌肉则肿满如泥;在肢节则屈伸强硬;在隧道则重着不移;在皮肤则顽麻;在气血则倦怠;在肺为喘满咳嗽;在脾为痰涎肿胀;在肝为胁满 疝;在肾为腰疼阴汗;入腑则泄泻肠鸣,呕吐淋浊;入脏则昏迷不省,直视郑声。(《证治汇补》)

补编

湿家病,身疼发热,面黄而喘,头痛鼻塞而烦,其脉大,自能饮食,腹中和无病。病在头,中寒湿,故鼻塞,内药鼻中则愈。

○湿家身烦疼,可与麻黄加术汤,发其汗为宜,慎不可以火攻之。

○湿家一身尽疼,发热,日晡所剧者,名曰风湿。此病伤于汗出当风,或久伤取冷所至也。可与麻黄杏仁薏苡甘草汤。

○风湿,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 汤主之。

○伤寒八、九日,风湿相搏,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不呕不渴,脉浮虚而涩者,桂枝附子汤主之。若大便坚,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术汤主之。

○风湿相搏,骨节疼烦,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气短,小便不利,恶风不欲去衣,身微肿者,甘草附子汤主之。(《金匮》)

湿有自外感得者,坐卧卑湿,身受雨水也;有自内伤得者,生冷茶酒,纵恣无度,又脾虚胃虚,不能防制也。有伤风湿者,有伤热湿者,有伤寒湿者,有伤暑湿者,有中湿 邪不遂、舌强语涩、昏不知人,状类中风者。湿在表在上宜发汗,在里在下宜渗泄,里虚者宜实脾,挟风者宜解肌,挟寒者宜温散。(《医方集解》)

湿病有外因、内因之不同,湿热、寒湿之各别。外因之湿,有感天地之气者,则雨露水土;有中阴湿之气者,则卧地湿衣,多伤人皮肉筋脉者也。内因之湿,有由于饮食者,则酒酪炙爆;有由于停积者,则生冷瓜果,多伤人脏腑脾胃者也。其见证也,在肌表则为发热,为恶寒,为自汗;在经络则为痹重,为筋骨疼痛,为腰痛不能转侧,为四肢痿弱酸痛;在肌肉则为麻木 肿,为黄胆,为按肉如泥;在脏腑则为呕恶胀满,为小水秘涩黄赤,为大便泄泻,为后重 疝等证。然在外者为轻,在内者为重,及其甚也,则未有表湿而不连脏者、里湿而不连经者。况湿从内生,多由气血之虚,水不化气,阴不从阳而然。即湿从外入,亦由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之故。若泥于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之旨,岂不犯虚虚之戒耶?夫湿从土化,分旺四季。故土近东南,则火土合气,而湿以化热,必脉滑数、小便赤、大便秘、引饮自汗者,方是热证,治宜清利,如四苓散、大小厘清饮、茵陈饮之类。土近西北,则水土合德,而湿以化寒,必脉细迟、小便清、大便泄、身痛无汗者,方是寒证,治宜温燥,如五苓散、理中汤、金匮肾气汤之类。大抵湿中有火,则湿热熏蒸而停郁为热;湿中无火,则湿气不化而留聚为寒。且内湿之证,属阴虚者,因湿生热,则精血内耗而湿热反羁留不动;属阳虚者,因湿化寒,则真火内败而寒湿更积蓄不消。确知其为阴虚生湿也,须壮水补阴,则真水营运而邪湿必无所容;确知其为阳虚生湿也,须益火补阳,则阳气流通阴湿不攻而自走。可见内伤、外感之证,皆由元气虚弱,致湿邪内而发之,外而袭之。《经》曰:壮者气行则已,怯者着而为病。盖脾元健运,则散精于肺而肤腠坚固,外湿无由而入;肾气充实,则阴阳调和而升降有度,内湿何自而生?不然,徒知表汗、燥湿、利便之法,而不惜人元气,将见肿胀、泄泻之证变矣。(《会心录》)

治天之湿,当同司天法,湿上甚而热者,平以苦温,佐以甘辛,以汗为效而止;治地之湿,当同在泉法,湿淫于内,治以苦热,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治饮食之湿,在中夺之,在上吐之,在下引而竭之;汗液之湿,同可天者治。惟人气属太阴脾土所化之湿,在气交之分,与前四治有同有异。何者?土兼四气,寒、热、温、凉,升、降、浮、沉,备在其中。脾胃者,阴阳异位,更实更虚,更逆更从。是故阳盛则木胜,合为风湿;至阳盛则火胜,合为湿热;阴盛则金胜,合为燥湿;至阴盛则水胜,合为寒湿。为兼四气,故淫上、下、中、外,无处不到。大率在上则呕吐、头重、胸满;在外则身体重肿;在下则足胫 肿;在中则腹胀、中满痞塞。当分上、下、中、外而治,随其所兼寒、热、温、凉,以为佐使。至若先因乘克,以致脾虚津积而成湿者,则先治其胜克之邪;或脾胃本虚而生湿者,则以补虚为主;或郁热而成湿者,则以清热为要。或脾胃之湿,淫 流于四脏、筋骨、皮肉、血脉之间者,所治之药,各有所入,能入于此者,不能入于彼。且湿淫为病,《内经》所论叠出于各篇,《本草》治湿亦不一而见,丹溪止归重苍术一味,岂理也哉!(《证治准绳》)

诸家论湿,但云湿流关节止耳,至湿上甚为热之旨,从未言及。今悉论之:湿上甚为热,《内经》竖一义云汗出如故而止,妙不容言。盖湿上甚为热,即所谓地气上为云也;汗出如故,即所谓天气下为雨也。天气下为雨,而地气之上升者,已解散不存矣。

○湿上甚为热,其人小便必不利。盖膀胱之气化,先为湿热所壅而不行,是以既上之湿,难于下趋。《经》又云: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可见治上甚之湿热,利其小便即为第一义矣。然有阳实、阳虚二候:阳实者,小便色赤而痛,利其小便,则上焦遏郁之阳气通,其湿热自从膀胱下注而出矣;阳虚者,小便色白,不时淋漓而多汗,一切利药即不得施,若误施之,即犯虚虚之戒,不可不辨。

○《金匮》治上焦之湿,本《内经》湿上甚为热之义,而分轻重二证。《内经》原有上者下之之法,邪从下而上,必驱之使从下而出,一定之理也。其证轻者,但搐其黄水从清阳之鼻窍而出;则其重者,必驱其黄水从前、后二阴之窍而出,所可意会也。

但下法之难,不推其所以不可汗之故,即不得其所以用下之权。仲景以其头摇、口噤、背张,KT KT 阳之欲亡,若更发其汗,重虚卫外之阳,恶寒必转甚;若发汗已,其脉如蛇,真阳脱离,顷刻死矣。由是推之,湿上甚为热之重者,非用下法难以更生,而下法必以温药下之,庶几湿去而阳不随之俱去耳。

○湿家不可发汗,以身本多汗,易至亡阳。湿温之证,误发其汗,名曰重 ,故为深戒。若久冒风凉,以水灌汗,抑郁其阳者,不微汗之,病无从解。

○阳气素虚之人,至夏月必且益虚,阳气不充于身,而阴湿得以据之,此而以治湿之常药施之,其虚阳必随湿而俱去,有死而已。故阳虚湿盛,舍助阳别无驱湿之法。

○在表之湿,有可汗者,用附子合桂枝汤驱之外出;在里之湿,有可下者,用附子合细辛、大黄驱之下出;在中之湿,用附子合白术温中燥脾。(喻嘉言)

湿为重浊有质之邪。从外受者,皆由地气之升腾;从内生者,皆由脾阳之不运。虽云雾露雨湿上先受之,地中潮湿下先受之,然雾露雨湿,亦必由地气上升而致。若地气不升,则天气不降,皆成燥证矣,何湿之有?

其伤人也,或从上,或从下,或遍体皆受,此论外感之湿邪着于肌躯者也。此未入于脏腑,治法宜于表散,但不可大汗耳。若兼风者,微微散之;兼寒者,佐以温药;兼热者,佐以清药。此言外受之湿也。然水流湿,火就燥,有同气相感之理。如饮食不节,脾家有湿,则外感肌躯之湿亦渐次入于脏腑矣。亦有湿从内生者,必膏粱酒醴过度,或嗜饮茶汤,或食生冷瓜果及甜腻之物。总宜辨其体质阴阳,斯可以知寒热虚实之治。若其人色苍而瘦,肌肉坚结者,其体属阳,外感湿邪,必易化热;若内生之湿,多因膏粱酒醴,必患湿热之证。若其人色白而肥,肌肉柔软者,其体属阴,外感湿邪,不易化热;若内生之湿,多因茶汤生冷,必患寒湿之证。若湿阻上焦者,用开肺气,佐淡渗通膀胱,是即启上闸,开支河,导水势下行之理也;若脾阳不运,湿滞中焦者,用术、朴、姜、半之属温运之,苓、泽、腹皮、滑石等渗泄之,亦犹低洼湿处,必得烈日晒之,或以燥土培之,或开沟渠以泄之耳。以苦辛寒治湿热,以苦辛温治寒湿,概以淡渗佐之,或加风药,甘、酸、腻、浊,在所不用。总之肾阳充旺,脾土健运,自无寒湿;肺金清肃之气下降,膀胱之气化通调,自无湿热。

若失治变幻,则有肿胀、黄胆、泄泻、淋闭、痰饮等证,俱于各门参之可也。(《临证指南》)

治湿病之里,以利小水为第一义;治湿病之表,以取微汗为第一义。(魏荔彤)

治湿之法,理脾、清热、利小便为主;风湿相搏,宜从表治。故曰:治湿不宜热,不宜寒。风胜湿,燥胜湿,淡渗湿,三者尽之矣。

○脾虚多中湿,脾本喜燥恶湿者也。惟脾土衰弱,失健运之堤防,湿气停聚不化,使胀四肢,渍透皮肉,喘满上逆,昏不知人。故治湿不知理脾,非其治也。

○湿胜化热者,不可以热治而用寒药,使湿愈重;热胜蒸湿者,不可以湿治而用燥药,使热愈甚。然则初受湿者,当以利水为要,使湿不致成热也;久而湿化为热者,当以清热为要,使热不致蒸湿也。(《证治汇补》)

又有湿热而挟阴虚者,在膏粱辈每多患此。大抵体肥痰盛之人,则外盛中空;加以阴虚,则上实下虚,而治法与寻常湿热迥殊。若用风药胜湿,则虚火易于僭上;若用淡渗利水,则阴津易于脱亡;专于燥湿,必致真阴耗竭;纯于滋阴,反助痰湿上壅。务使润燥合宜,刚柔协济,始克有赖,如清躁汤、虎潜丸等方,皆为合剂。(张路玉)

治湿之法,古人云:宜理脾、清热、利小便为上。故曰: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此固然矣。然湿热之证,多宜清利,寒湿之证,不宜清利,何也?盖凡湿兼寒者,未有不由阳气之虚,而利多伤气,则阳气更虚,能无害乎?但微寒微虚者,即温而利之,自无不可;若大寒大虚者,则必不宜利。此寒湿之证,有所当忌者也。

再有湿热之证,亦有忌利者,以湿热伤阴者也。阴气既伤,而复利之,则邪热未清,而精血已耗。如汗多而渴、热燥而烦、小水干赤、中气不足、溲便如膏之类,切勿利之,以致重损津液,害必甚矣。故凡治阳虚者,只宜补阳,阳胜则燥,而阴湿自退;阴虚者,只宜壮水,真水既行,则邪湿自无所容矣。此阴阳二证,俱有不宜利者,不可不察。(张景岳)

凡风药可以胜湿,泄小便可以引湿,通大便可以逐湿,吐痰涎可以祛湿。湿而有热,苦寒之剂燥之;湿而有寒,辛热之剂除之。(李时珍)

湿在上,宜防风,风能胜湿,犹湿衣悬透风处则易干也;湿在中,宜苍术,犹地上有湿,灰多则渗干也;湿在下,宜利小便,犹欲地干,必开水沟也;湿在周身,宜乌药、羌活等;湿在两臂,宜桑条、威灵仙等;湿在两股,宜牛膝、防己、萆 等。分其部位而治之,何患不效?(沈金鳌)

脾弱湿伤者,二陈、平胃之类主之;湿盛濡泄者,五苓、六一之类主之;水肿发黄者,五皮、茵陈之类主之。若湿流关节,则非前药所宜,无窍不入,惟风为能。故凡关节之病,非风药不能到也。(吴鹤皋)

脉候

脉浮而缓、濡而小者,皆外湿;沉而缓、细而微者,皆内湿。又迟缓为寒湿,洪缓为湿热,弦缓为风湿。(《证治汇补》)
经义

西方生燥,燥生金。

○清气太来,燥之胜也。

○诸涩枯涸,干劲皴揭,皆属于燥

○。燥胜则干。(《素问》)

哲言

涩,物湿则滑泽,干则涩滞,燥湿相反故也。枯,不荣生也。涸,无水液也。干,不滋润也。劲,不柔和也。春秋相反,燥湿不同故也。皴揭,皮肤启裂也。干为天而为燥金;坤为地而为湿土。天地相反,燥湿异同故也。(《原病式》)

燥者金之气,有冷燥,有热燥。冷燥者,晴空凛冽而枯槁;热燥者,晴空焦 而干枯。(《黄帝逸典》)

肥人气虚生寒,寒生湿,湿生痰;瘦人血虚生热,热生火,火生燥。故肥人多寒湿,瘦人多热燥。

○燥是阳明之化,虽因于风热所成,然究其原,皆本于血虚、津液不足所致者为多。何也?盖阴血虚则不能荣运百体,津液衰则无以滋养三焦,由是邪热怫郁,而燥变多端。燥于外,则皮肤皴揭;燥于内,则精血枯涸;燥于上,则咽鼻干焦;燥于下,则便溺闭结。治之者,外以滋益之,内以培养之,在上清解之,在下通润之,务使水液自生,而燥热不容不退矣。(朱丹溪)

风燥,由肝血不能荣筋,故筋急爪裂;火燥,由脾多伏火,故唇揭便秘;血燥,由心血失散,故头多白屑、发脱须落;虚燥,由肾阴虚涸,故小便数、咽干喉肿。此皆燥之因也。(《证治汇补》)

凡物近火则润,离火则燥,犹金之投入烈火而化为液。故燥证多有反似痿弱之证者,热伤阴血也。(张路玉)

燥之与湿,有霄壤之殊。燥者天之气也,湿者地之气也。水流湿,火就燥,各从其类。春月地气动而湿胜,秋月天气肃而燥胜,故春分以后之湿,秋分以后之燥,各司其政。今指秋月之燥为湿,是必指夏月之热为寒然后可,奈何《内经》病机一十九条,独遗燥气,他凡秋伤于燥,皆谓秋伤于湿,历代诸贤,随文作解,弗察其讹,昌特正之。大意谓春伤于风,夏伤于暑,长夏伤于湿,秋伤于燥,冬伤于寒。觉六气配四时之旨,与五运不相背戾,而千古之大疑,始一决也。

○《病机》云:诸涩枯涸,干劲皴揭,皆属于燥。燥金虽为秋令,虽属阴经,然异于寒湿,同于火热。火热胜则金衰,火热胜则风炽,风能胜湿,热能耗液,转令阳实阴虚,故风、火、热之气,胜于水土而为燥也。

○诸气 郁之属于肺者,属于肺之燥,非属于肺之湿也。苟肺气不燥,则诸气禀清肃之令而周身四达,亦胡致 郁耶?诸痿喘呕之属于上者,上亦指肺不指心也。若统上焦心肺并言,则心病不主痿喘及呕也。惟肺燥甚,则肺叶痿而不用,肺气逆而喘鸣,食难过膈而呕出。三者皆燥证之极者也。

○肺为娇脏,寒冷所伤者十之二、三,火热所伤者十之七、八。寒冷所伤,不过裹束其外;火热所伤,则更销烁其中,所以为害倍烈也。然火热伤肺,以致诸气 郁、诸痿喘呕而成燥证,只因《内经》脱遗燥证,后之无识者竞以燥治燥,恬于操刃,曾罔顾阴气之消亡耳。

○《经》云: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肺燥之由来者远矣,苟其人肾水足以上升而交于心,则心火下降而交于肾不传于肺矣,心火不传于肺,曾何伤燥之虞哉?

即肾水或见不足,其肠胃津血足以协济上供,肺亦不致过伤也。若夫中、下之泽尽竭,而高源之水犹得措于不倾,则必无之事矣。

○《阴阳别论》云: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男子少精,女子不月;其传为风消,其传为息贲者,死不治。此亦肺燥所由来而未经揭出者。然其始但不利于隐曲之事耳,其继则胃之燥传入于脾,而为风消;大肠之燥传入于肺,而为息贲。是则胃肠合心脾以共成肺金之燥,三脏二腑阴气消亡殆尽,尚可救疗乎?

○风热燥甚,怫郁在表,而里气平者,善伸数欠,经脉拘急,或时恶寒,或筋惕而搐,脉浮数而弦;若风热燥并郁甚于里,则必为烦满闷结。故燥有表、里、气、血之分也。

○肝主筋,风气自甚,燥热加之,则液聚于胸膈,不荣于筋脉而筋燥,故劲强紧急而口噤,或螈 、昏冒、僵仆也。

○燥病必渴,而渴之所属各不同,有心肺气厥而渴,有肝痹而渴,有脾热而渴,有肾热而渴,有胃与大肠热结而渴,有小肠瘅热而渴,有因病疟而渴,有原素食肥甘而渴,有因醉饮入房而渴,有因远行劳倦遇大热而渴,有因伤害胃干而渴,有因风而渴。五脏部分不同,病之所遇各异,其为燥热亡液则一也。(喻嘉言)

补编

休治风兮休治燥,治得火时风燥了。燥之为病,皆属燥金之化。然能令金燥者,火也。《系辞》云:燥万物者莫 乎火。夫金为阴之主,为水之源,而受燥气,寒水生化之源竭绝于上,而不能灌溉周身,荣养百骸,色干而无润泽皮肤者,有自来矣。或大病克犯太过,或吐利津液内亡,或误饵金石补阳燥剂,皆能偏助阳火而损真阴。阴中伏火,日渐煎熬,血液衰耗,燥热转甚。法宜甘寒滋润,甘能生血,寒能胜热。阴得滋而火杀,液得润而燥除,源泉下降,精血上荣,阴液宣通,内神藏而外色泽矣。(张子和)

肺金被火,固已乏气,而营竭肝伤,血分更增其燥,以致虚阳失养,郁成枯火,火莫能降,只随腥涎浊瘀紊而上攻。凡心肺所贮气血之膈,无复润泽而枯焦也。此际之火,既莫能攻,而虚又莫能补,故养营保肺,首在生津,甘凉濡润,无非以补法为溉法。此《普济》门中之甘露也。

○燥万物者莫如金,金令降;滋万物者莫如木,木令升。凡金令之不从其燥者,全赖木气之升,能致五脏之蒸溽到肺而成津液也。故木气升,则五脏之气奉春令而俱升;木气降,则五脏之气奉秋令而俱降,降则五脏之气不得上承,自然下蚀。凡土邪陷下而克水,火淫寡畏而 金,皆职于此。金以蒸溽不到,而加火淫,遂成燥金。津液之源已竭于上,周身百骸,谁为之灌溉者?是则一燥无不燥矣。降令多,升令少,而湿热之邪,遂盛于下部而成痿软。盖湿热为物,升则化,不升则不化,欲救全体之燥,须从木令之升,但使五脏各有升令之奉,则土能生金,金能生水,水能制火。虽其间有补有泻,皆可以此一字为循环法,所谓少阳为枢者此也。曰清燥者,谓能致津液故也。(程郊倩)

燥证有外因者,六淫之一也;有内因者,血液之枯也。外因之燥,非雨露愆期,即秋日暴烈;非南方不毛,即北方风劲,气偏阳亢而燥生。从皮毛而入者,则肺受之,肺受燥气,咳嗽咽痛之证见矣;从口而入者,则胃受之,胃受燥气,结胸便秘之证见矣。喻嘉言谓:秋伤于燥,冬生咳嗽。议论发前人之未发,而清燥一方,可为治燥之灵丹。至于结胸、便秘,世俗多以伤寒混治,不知燥则生火,津液耗而肠胃干矣。若内伤之燥,本于肾水之亏,精血之弱,真阴之涸。在肺则清肃之令不行,咳逆口渴,皮聚毛落矣;在肝则将军之性不敛,胁痛暴怒,筋急拘挛;在脾则生血之原不运,蓄瘀便结,皮肤不泽矣。欲治其燥,先贵乎润;欲救其脾,先滋乎肾。

诚以肾主水而藏脏腑之精,养百骸而为性命之本。若肾阴充足,则四脏可以灌溉,燥无自而生也。第水日亏而火日炽,决非清凉之味可疗,须用六味归芍汤合生脉散为主治,肺燥则加沙参、天冬、梨汁之属;肝燥则加丹参、枣仁、乳汁之属;脾燥则加柏子仁、甘蔗汁之属。此燥病之正治也。倘久病而气因精虚,参、 、河车及八味等汤,亦宜急投。盖阳生则阴长,气化则血润,此燥病之反治也。虽然草木之枯,得雨滋荣,人身之燥,非血不泽,参乳汤救燥病之根,活命饮治燥病之原,又何必纷纷而他求耶?经云:诸涩枯涸,干劲皴揭,皆属于燥。又曰:燥胜则干。其为血液之涸,已明效大验。即如隔病之枯,胃之燥也;消病之渴,肺之燥也;爪甲之焦,筋之燥也;产后之痉,血之燥也;而敢谓治燥为易哉?(《会心录》)

燥为干涩不通之疾,内伤外感宜分。外感者,由于天时风热过胜,或因深秋偏亢之邪,始必伤人上焦气分,治以辛凉甘润肺胃为先,喻氏清燥救肺汤及玉竹、门冬、桑叶、薄荷、梨皮、甘草之类。内伤者,乃人之本病精血下夺而成,或因偏饵燥剂所致,病从下焦阴分先起,治以纯阴静药柔养肝肾为宜,大补地黄丸、六味丸之类。要知是证大忌者苦涩,最喜者甘柔。若气分失治,则延及于血;下病失治,则槁及乎上。喘咳、痿厥、三消、噎隔,根萌总由此致。津液结者,必佐辛通之气味;精血竭者,必藉血肉之滋填。在表佐风药而成功;在腑以缓通为要务。古之滋燥养营汤、润肠丸、五仁汤、琼玉膏、一 丹、牛羊乳汁等法,各有专司也。(《临证指南》)

夫燥有脏腑之燥,有血脉之燥。燥在上,必乘肺经,故上逆而咳,宜《千金》五味子汤;若外内合邪,宜《千金》麦门冬汤。燥在下,必乘大肠,故大便燥结,然须分邪实、津耗、血枯三者为治:邪实者,则烦渴躁闷腹胀,用通幽汤、麻仁丸;津耗者,屡欲便而不可得圊,欲了而不了,外用蜜煎导;血枯者,呕逆食不下,大便燥结如栗,用生料六味丸去山萸加生首乌、当归、苁蓉、桃仁。燥在血分,多见风证,木无所畏也。燥本火之余,故以滋燥养营汤治外,大补地黄汤治内,润燥养阴为第一义。火热亢盛,津液耗竭,不能荣养百骸,手足痿弱,不能收持,反似湿痹之证,养阴药中必加黄柏以苦坚之,如虎潜丸之类。若误作风治则殆矣。(张路玉)

风燥一证,辨治尤难。盖燥为秋气,令不独行,必假风寒之威,而令乃振,病乃发也。然考之于《经》,则不曰秋伤于燥,而言秋伤于湿,何也?夫秋令本燥,以长夏湿土郁蒸之余气渐渍身中,随秋令收敛而伏于肺胃之间,直待秋深燥令大行,与湿不能兼容,至冬而为咳嗽也。此证有肺燥、胃湿两难分解之势。古方中惟《千金》麦门冬汤、《千金》五味子汤独得其秘。不知者,以为敛散不分、燥润杂出,则又置而不用,总未达分解风燥之义耳。喻氏不明湿气内伏燥令外伤之意,直云《内经》独遗长夏伤于湿句,致令秋伤于燥误为伤湿,殊失《内经》精微之奥矣。(《伤寒析义》)

治风燥莫如养血,治燥热莫如壮水。更有冷燥一证,虽见便秘燥结,实由阴寒过极,如阳和之水,遇隆冬而成层冰燥裂也。古方有半硫丸之设,意深远矣。(冯楚瞻)

壮水以制火,清金以润燥,人所共知;补脾以生肺,资母以益子,人所不晓。每见余师治燥用二冬、二地为君,加山药等,无不应手而效。(方星岩)

润燥,以玉竹、麦冬、沙参为最,地、归不能及也。(《三秋病机》)

治燥病者,补肾水阴寒之虚,泻心火阳热之实,除肠中燥热之甚,济胃中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结,津液生而不枯,气血利而不涩,则病日已矣。

○凡秋月燥病,误以为湿治者,操刃之事也。从前未明,咎犹可诿,今明知故犯,伤人必多。孽镜当前,悔之无及。

○凡治燥病,燥在气而治血,燥在血而治气,燥在表而治里,燥在里而治表。药不适病,医之过也。

○凡治杂病,有兼带燥证者,误用燥药,转成其燥,因致危困者,医之罪也。

○凡治燥病,须分肝肺二脏见证,肝脏见证,治其肺犹可也;若肺脏见证,反治其肝,则坐误矣,医之罪也。

○凡治燥病,不深达治燥之旨,但用润剂润燥,虽不重伤,亦误时日,只名粗工,所当戒也。(《医门法律》)

脉候

燥有内外诸证,不能尽述,而脉之微、细、涩、小则一,间有虚、大、数、疾、浮、芤等状。以意察之,重按无有不涩、不细、不微者,则知诸燥之证,皆肺金之一气,亦不出肺金之一脉也。(张路玉)

选案

江仲连冒寒发热,两颔壅肿如升子大,臂膊磊块无数,不食不便,狂躁发渴,诊脉浮数无序。医作伤寒发毒治。予曰:误矣,此燥逐风生也。用大剂疏肝益肾汤。五剂肿退,便解;十剂热除,食进;再用补中益气汤加麦冬、五味子调理而痊。(《己任编》)

附方

活命饮 人参二钱,锅焦一两。

参乳汤 人参一钱,人乳一杯。
温热
经义

冬伤于寒,春必病温。

○冬不藏精,春必病温,

○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为病温。

○太阳之脉,色荣颧骨,热病也。荣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时而已;与厥阴脉争见者,死期不过三日,其热病内连肾。少阳之脉,色荣颊前,热病也。荣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时而已;与少阴脉争见者,死期不过三日。

○帝曰:有病温者,汗出辄复热,而脉躁疾,不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为何?岐伯曰:病名阴阳交,交者死也。帝曰:愿闻其说。岐伯曰:人所以汗出者,皆生于谷,谷生于精。

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却而精胜也。精胜,则当能食而不复热。复热者,邪气也。汗者,精气也。

今汗出而辄复热者,是邪盛也。不能食者,精无俾也。病而留者,其寿可立而倾也。(《素问》)

热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颧发赤,哕者死;二曰泄而腹满甚者死;三曰目不明,热不已者死;四曰老人婴儿,热而腹满者死;五曰汗不出,呕下血者死;六曰舌本烂,热不已者死,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八曰髓热者死;九曰热而痉者死。(《灵枢》)

哲言

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

○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如惊痫状,时螈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张仲景)

仲景书详于治伤寒,略于治温,以法度俱错出于治伤寒中耳。后人未解义例,故春温一证,漫无成法可师,而况触冒寒邪之病少,感发温气之病多;寒病之伤人什之三,温病之伤人什之七。古今缺典,莫此为大。

昌特会《内经》之旨,以畅发仲景不宣之奥。厥旨维何?《内经》云: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此一大例也。

又云:冬不藏精,春必病温。此一大例也。既冬伤于寒,又冬不藏精,至春月同时病发,此一大例也。举此三例,以论温证,而详其治,然后与三阳三阴之例先后合符。盖冬伤于寒,邪藏肌肤,即邪中三阳之谓也;冬不藏精,邪入阴脏,即邪中三阴之谓也。阳分之邪,浅而易疗;阴分之邪,深而难愈。所以病温之人,有发表三、五次而外证不除者,攻里三、五次而内证不除者,以为在表也,又似在里,以为在里也,又似在表,用温热则阴立亡,用寒凉则阳随绝。凡伤寒之种种危候,温证皆得有之,亦以正虚邪盛,不能胜其任耳。至于热证,尤为什中八、九。缘真阴为热邪久耗,无以制亢阳而燎原不熄也。以故病温之人,邪退而阴气犹存一线者,方可得生。

然多骨瘦皮干,津枯肉烁,经年善调,始复未病之体。实缘医者于此一证,茫然不识病之所在,用药不当,邪无从解,留连辗转,莫必其命。

○冬伤于寒,藏于肌肤,感春月之温气而始发。肌肤者,阳明胃经之所主也。

阳明经中久郁之热,一旦发出而外达于太阳,有略恶寒而即发热者;有大热而全不恶寒者;有表未除而里已先实者;有邪久住太阳一经者;有从阳明而外达于太阳者;有从太阳复传阳明,不传他经者;有自三阴传入胃腑者;有从太阳循经遍传三阴,如冬月伤寒之例者。大率太阳、阳明二经,是邪所蟠据之地。在太阳,则寒伤营之证十不一见;在阳明,则谵语发斑,衄血蓄血,发黄脾约等热证每每兼见。而凡发表不远热之法,适以增温病之困 耳。况于治太阳经之证,其法度不与冬月相同。盖春月风伤卫之证或有之,而寒伤营之证则无矣;且由阳明而达太阳者,多不尽由太阳而阳明少阳也。似此,则温证之分经用法,比之伤寒大有不同。而世方屈指云:某日某经,某日传经已尽。究竟于受病之经,不能摸索以求良治。所谓一盲而引众盲,相将入火坑也。

○人身至冬月,阳气潜藏于至阴之中,《内经》教人于此时若伏若匿,重藏精也。故谓冬不藏精,春必病温。见病所由来,为一定之理,必然之事。盖以精动则关开气泄,寒风得入之矣。关屡开,气屡泄,则寒风屡入之矣。

而肾主闭藏者,因是认贼作子,贼亦无门可出,弥甚相安,及至春月,地气上升,肝木用事,肝主疏泄,木主风,于是吸引肾邪,勃勃内动,而劫其家宝矣。然邪入既深,不能遽出,但觉愦愦无奈。其发热也,全在骨髓之间,自觉极热,而扪之反不烙手,任行表散,汗出而邪不出,徒伤津液,以取危困。其候比之冬伤于寒一例,则倍重矣。

○按冬不藏精之例,乃《内经》之例,非仲景之例也。然观仲景之论温证第一条,已启发其端矣。其曰: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

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如惊痫状,时螈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此一段至理,千古若明若昧,不思既名温病,即是时行外感,何又汗之、下之、火之俱为逆耶?盖热邪久蓄少阴,肾中精水既为素伤,重加汗、下、火劫阴之法,乃为逆耳。其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鼾,语言难者,一一皆少阴之本证也。膀胱为肾之府,故少阴证具。若被下,则膀胱之阴亦伤,而直视失溲者,肾精不上荣,肾气欲外夺也。若被火劫则阴愈亏,而邪愈无制,甚则如惊痫状,而时为螈 也。一逆再逆,言汗、下、火之误,可一不可二,非汗而又下而又汗之为再误也。由此观之,冬不藏精之温证,显然昭着矣。

○按: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此语将冬不藏精之温证,形容殆尽。盖凡外感之邪,发汗已则身热自退;惟风温之证,发汗已身始灼热者,明明始先热在骨髓,发汗已,然后透出肌表也。至于风温二字,取义更微,与《内经》劳风之义颇同。劳风者,劳其肾而生风也。然则冬不藏精之人,讵非劳其肾而风先内炽欤?故才一发汗,即带出自汗、身重、多眠、鼻鼾、语难诸多肾经之证;设不发汗,则诸证尚隐伏,不尽透出也。夫肾中之风邪内炽,而以外感汗、下及火攻之法治之,岂不促其亡耶?后人不知风温为何病,反谓温证之外更有风温、湿温、温毒、温疫。观其言曰重感于风,变为风温,则是外受之邪,与身重、鼻鼾、多眠、少语之故绝不相涉,可知是梦中说梦也。客有难昌者曰:《内经》论冬伤于寒,寒毒藏于肌肤,感春月之温气始发,故名曰温病,未尝言寒毒感藏于骨髓,今谓冬不藏精者,寒邪藏于骨髓,或未尽然耶!昌应之曰:此正《内经》之言,非余之臆说也。黄帝问温疟舍于何脏?岐伯曰:温疟得之冬中于风,寒气藏于骨髓之中,至春则阳气大发,邪气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脑髓烁,肌肉消,腠理发泄,或有所用力,邪气与汗皆出。此病藏于肾,其气先从内出之于外也。如是者,阴虚而阳盛,阳盛则热矣;衰则气复反入,入则阳虚,阳虚则寒矣。故先热而后寒,名曰温疟。由是观之,温疟且然,而况于温病乎?

○按:冬既伤于寒,又不藏精,至春月两邪同发,则冬伤于寒者,阳分受邪,太阳膀胱经主之;冬不藏精者,阴分受邪,少阴肾经主之。与两感伤寒证中,一日太阳受之,即与少阴俱病,则头痛、口干、烦满而渴之例,纤毫不差。但伤寒证自外入内,转入转深,故三日传遍六经;温证自内达外,既从太阳之户牖而出,势不能传遍他经,表里只在此二经者为恒也。所以温证两感之例,原有可生之理。昌治金鉴一则,先以麻黄附子细辛汤汗之,次以附子泻心汤下之,两剂而愈。可见仲景法度森森具列,在人之善用也。

○按:冬伤于寒,又不藏精,春月病发,全似半表半里之证,乃以半表半里药用之,病不除而反增,所以者何?此证乃太阳少阴互为标本,与少阳之半表半里绝不相涉也。

然随经用药,个中之妙,难以言传。盖两经俱病,从太阳汗之,则动少阴之血;从少阴温之,则助太阳之邪。

仲景且谓其两感于寒者,必不免于死,况经粗工之手,尚有活命之理耶?所云治有先后,发表攻里,本自不同。此十二字秘诀,乃两感传心之要,即治温病万全之规。圣言煌煌,学人苟能参透此关,其治两感之温证,十全八、九矣。

○按:温热病亦有先见表证而后传里者。盖温热自内达外,热郁腠理,不得外泄,遂复还里,而成可攻之证,非如伤寒从表而始也。伤寒从表而始,故误攻而生变者多;温证未必从表始,故攻之亦不为大逆。然郁热必从外泄为易,误攻而引邪深入,终非法也。

○按:温热病,表证间见,而里病为多,故少有不渴者,法当以治里为主,而解肌兼之;亦有治里而表自解者。其间有误攻里而致害者,乃春夏暴寒所中之疫证,邪纯在表,未入于里故也,不可与温热病同论。

○按:温病,或有新中风寒者,或有表气虚不禁风寒者,卫虚则恶风,营虚则恶寒,又不可因是遂指为非温病也。然即有之,亦必微而不甚。除太阳一经,则必无之矣。

○按:温热病,原无风伤卫、寒伤营之例,原无取于桂麻二方也。表药中即败毒散、参苏饮等方,亦止可用于春令未热之时,若过时而发之,尚嫌其药性之带温,况于桂、麻之辛热乎?然仲景不言桂、麻为不可用者,有二说焉:一者以剔出桂、麻则三阴绝无表药也;一者以桂、麻用之不当,在冬月已屡致戒,春月更可无赘也。后之纷纷訾议桂、麻之热者,未尝计及于冬不藏精之治耳。惟知春夏有不得不用也,庶知仲景立方之神哉!

○按:仲景治温证,凡用表法,皆用桂枝汤,以示微发于不发之意也;凡用下法,皆用大承气汤,以示急下无所疑之意也。不知者,鲜不以为表在所轻,而里在所重。殊大不然。盖表里无可轩轾。所以然者,只虑热邪久据阳明,胃中津液先伤,故当汗,惟恐过于汗反重伤其津液;当下,惟恐不急于下以亟存其津液也。

○仲景于冬月太阳中风之证,而用桂枝为例,不为春月之病温者设也。春月病温,用桂枝势必佐之以辛凉。而不藏精之温,属在少阴,不得不用桂枝之温解之,以少阴本阴标寒,邪入其界,非温不散也。岂惟桂枝,甚则麻黄附子在所必用。所贵倍加阴药以辅之,如芍药、地黄、猪胆汁之类是也。今人未达此理,但知恶药性之温,概以羌活、柴、葛为表,则治太阳而遗少阴,屡表而病不除,究竟莫可奈何,而病者无幸矣。

○按:伤寒少阴证,乃从三阳经传入者。此证乃少阴与膀胱一脏一腑自受之邪,故三阳传入之例多不合。惟两感之例,一日太阳受之,即与少阴俱病,其例吻合。然仲景又不立治法,但曰治有先后,发表攻里,本自不同。是则一药之中,决无兼治两经笼统之法矣。而治有先后,于义何居?昌尝思之,传经之邪,先表后里;直中之邪,但先其里。温证之邪,里重于表;两感之邪,表里不可预拟,惟先其偏重处。假如其人阴水将竭,真阳发露,外见种种躁扰之证,加以再治太阳之邪,顷刻亡阳而死矣。是必先温其在经之阳,兼益其阴,以培阳之基,然后乃治其太阳之邪,犹为庶几也。此则与少阴宜温之例合也。又如其人平素消瘦,兼以内郁之邪灼其肾水,外见鼻煤、舌黑种种枯槁之象,加以再治太阳,顷刻亡阴而死矣。是必急下以救将绝之水,水液既回,然后乃治太阳之邪,犹为庶几也。此则与少阴宜下之例合也。又如其人邪发于太阳经者,极其势迫,大热恶寒,头疼如劈,腰脊、颈项强痛莫移,胸高气喘,种种危急,温之则发斑发狂,下之则结胸谵语,计惟有先从太阳经桂枝之法解之,解已,然后或温或下,以去其在阴之邪也。此则当用太阳经之表例,而与少阴可汗之例略同也。讵非先后攻发之可预拟者耶?但两感伤寒之攻里,单取攻下,原不兼温;而两感温证之攻里,亡阳之候颇多,不得不兼温与下而并拟之也。此又变例而从病情者也。

○神哉!仲景之书,既详不藏精之证,又出不藏精之治,特未显然挈示,后人不维其义耳。即如桂枝一汤,本为太阳中风设也,而汗、下、和、温已具于一方之内。至于温法,尤为独详,如加附子,加人参、白术、干姜、甘草,加桂心、茯苓、蜀漆、红花等类,岂太阳表证中所宜有乎?惟病有不得不先温经,又不得不兼散邪者,故以诸多温经之法隶于桂枝项下,一方而两擅其用,与麻黄附子细辛汤同意。凡遇冬不藏精之证,表里之邪交炽,阴阳之气素亏者,按法用之裕如也。(喻嘉言)

叔和云:从立春节后,其中无暴大寒,又不冰雪,有人壮热为病者,此属春时阳气发外,冬时伏寒变为温病。变字大妙,嘉言以为非,予独以为确。寒气内伏,郁久而发,自成热矣。伤寒,寒也,暂袭营间,不久而为大热,况迟之又久耶?为热乃自然之理,但不言变不足以教天下也。然何以不言热而言温?以春行温令故也。如李明之所云:冬伤于寒者,冬行春令也。当冬而温,火胜而水亏矣。水既亏,则所胜妄行,土有余也;所生受病,金不足也;所不胜者侮之,火太过也。火土合德,湿热相助,故为温病。然由明之所言,是冬温而感之即病者也,非伏寒也,非变也。不然必无冬温一证也。而后可既有冬温,则有是气,已有是证矣。由其言以悉冬温,便可垂论不磨。若论春温,不免贻昧千古矣。《经》曰:逆冬气,则少阴不藏,不藏则寒邪得而入之。伤于肌肤,伏于骨髓,始知冬为藏精之时。惟逆冬气,遂使少阴之经气不闭,复遭非时之暖,致令开泄,忽然严寒骤返,不免受伤。故受伤者仍是寒邪也。因先被温令开泄,似乎喜寒,且所伤不甚,故不即病而潜伏于少阴也。

然所以不病于冬而病于春者,因水在冬为旺时,邪伏于经,俯首而不敢抗,郁久成热;至行春令,开发腠理,阳气外泄,肾水内亏,木当生发,孰为鼓舞?孰为滋养?生化之源既绝,木何赖以生乎?身之所存者温也,故为温病。余故以彼论冬时之感温非是,而此论冬月之伏寒最精。

○凡温病之发,因暴寒者居多;热病之发,兼暑 者为甚。热病由出之途自阳明,温病由出之途自少阳。虽所合之经不一,要不离乎阳明少阳者,各因时令之气也。

○喻嘉言《尚论》温病云云,予谓温病无阴阳之分。何也?冬有温气,先开发人之腠理,而寒得以袭之,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惟不藏精之人而后虚也,虚则寒伤其经。经必少阴者,以少阴脏本虚也。然所伤原微,且冬月寒水当令,其权方盛,微邪不敢抗衡。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惟有阻彼生意,暗烁精髓,至春时强木长,而水不足以供其资,始则当春而温,木旺水亏,所郁升发,火气燔灼,病温而已矣。其所伤者,寒也;所病者,温也;所伏者,少阴也;所发者,少阳也。故病必有阳而无阴,药必用寒而远热,黄芩汤其主治也。则嘉言之论温有阴有阳,如伤寒三阴经可用辛热者,予曰否。否,不然也。

○门人问曰:伤者寒也,何以病温?答曰:伤寒非病寒乎?何以热也?寒郁营间,不一、二日而成大热,况伏藏于内者数十日之久耶?

夫既邪伤肌肉,何以得入少阴?盖惟不藏精,则少阴先病,故邪伤者,少阴也。春属木,则自内发出,无论兼太阳、阳明,总无不由少阳。何也?

彼少阳行春令也。然既从少阴矣,何仲景专云太阳病?盖太阳与少阴相表里,故以发热为太阳也。因不恶寒,明无表证,则其热自内出,无外邪郁之也。然则仲景复言太少合病者,见发热不恶寒,或兼有耳聋胁满证也;言三阳合病者,以脉大属阳明,而多眠则热聚于胆也。不言法者,总以黄芩汤为主治也。乃嘉言复谓有发表三、五次,而外证不除;攻里三、五次,而里证不除;以为在表也,又似在里;以为在里也,又似在表。此与温疫证感天地人湿气、热气、尸气,邪入口鼻,混淆三焦者相近;与春温全不相涉也。愚故及之,以破后学之惑。

○门人复问曰:春温亦间有一、二表证乎?曰:有之。伏气之病,虽感于冬,然安保风之伤人,不在伏气将发未发之时乎?但兼外感者,必先头痛、恶寒而后热不已,此新邪引出旧邪来也;或往来寒热,头痛而呕,稍愈后浑身壮热为病者,此正气又虚,伏发更重也。总之,无外证者,以黄芩汤为主治;兼外感者,必加柴胡,或以本经药轻解,必无发汗之理。故仲景云: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谓误用辛热之药,既辛散以劫其阴,复增热以助其阳,遂使热更炽,脉俱浮。有如此之危证,以及误下、误火,严加戒谕者,舍黄芩汤,别无治法也。(周禹载)

温病,热自内出,发热而渴,不恶寒;风温,内外热交加之,自汗、身重、多眠诸证。此有轻重、死生之分,医者当以有汗、无汗为辨别之大要,亦即以可汗、不可汗为救治之大权。晋、唐以还,名贤辈出,纷纷议论,似犹未识温病与风温为何病,汪机谓春温之证有三,吴绶谓风温为伤寒坏证,云岐子谓汗下不愈而过经者为温病。此皆叔和更感异气,变为他病,当根据坏病而治之之语,为作俑也。夫误治不愈之病,为坏病也。温病、风温,当春令而发,岂是坏病?若必待过经不愈,始辨其为温病,则病温者万无一生矣。且《内经》所谓温病,即为热病。以身热言,则谓之热;以时令言,则谓之温。故曰: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为病温;后夏至日为病暑。王叔和不曰风温重于温病,而曰暑病热重于温。又曰:五、六月为寒所折,热病则重。恐暑月所发之热,未必重于春时所发之热;而暑月所冒之寒,更未必重于春时所发之热也。朱奉议曰:夏至以前,发热恶寒,头痛体痛,脉浮紧者,温病也,则是误以夏至前伤寒为温病矣。

李东垣曰:冬伤于寒,冬行春令也。不寒而温,火胜水亏也。寒水之令,复行于春,时强木长,故为温病。

则是误以冬伤于温,至春复寒为温病矣。奉议又谓:风温治在少阴、厥阴,不可发汗。此语洵足翼《经》而制风温六方,陶节庵宗之。然惟栝蒌根汤允当耳。其余葳蕤、知母诸汤,用葳蕤、知母、石膏、白薇善矣,不知何故用麻黄、羌活发汗药?又不知何故合用白芷、升麻阳明药?又不知何故杂用木香、南星辛燥药?岂其欲以风温与温病、温疫、冬温数者同治欤?若防己汤之用防己、白术,无乃误以风温为湿温欤?王海藏谓:葳蕤汤有麻黄,不可用,宜用白术汤。然则白术汤果可治风温欤?刘河间以寒药治热病,为得《内经》饮寒水,乃刺之,必寒衣之,居止寒处,身寒而止之义,而于温病、风温漫无分别。且欲以三十方尽伤寒之变证,以一下尽治热之大法,则亦未免粗疏也。庞安常和解,因时于夏至前后,一以和解为主,颇得治在少阳、厥阴之旨。

盖亦有见于风温之难治,而迁延以需变也;而顷刻危亡者,则有所不救矣。然则风温遂不可治乎?曰:贵辨之早耳!治不可逆,逆则坏,坏则不救矣。《刺热论》曰:病虽未发,见赤者,刺之,名曰治未病。又曰:热甚,为五十九刺。仲师之青龙、白虎,神矣!得此意而推之,可以应用于不穷。盖治温病,宜于发散中重加清凉;治风温,不可于清凉中重加发散也。(程扶生)

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者,重在冬不藏精也。盖烦劳多欲之人,阴精久耗,入春则里气大泄,木火内燃,燔燎之势直从里发。始见必壮热烦冤,口干舌燥,主治以存津液为第一。黄芩汤坚阴却邪,即此义也。再者,在内之温邪欲发,在外之新邪又加,葱豉汤最为快捷方式。至于因循贻误,或因气燥津枯,或致阴伤液涸,挽救诸法,如人参白虎汤、黄连阿胶汤、玉女煎、复脉法;余则治痉厥以甘药缓肝,昏闭用幽芳开窍,热痰之投温胆,蓄血而论通瘀。

○风为天之阳气,温乃化热之邪,两阳熏灼,先伤上焦,种种变幻情状,不外手三阴为病薮,头胀、汗出、身热、咳嗽,必然并见,当与辛凉轻剂清解为先,大忌辛温消散,劫烁津液。太阴无肃化之权,救逆则有蔗汁、芦根、玉竹、门冬之类;若苦寒沉降,损伤胃口,阳明失循序之司,救逆则有复脉、建中之类。此证骤变则为痉厥,缓变则为虚劳;主治之方,总以甘药为要,兼寒兼温,在人通变可也。(《临证指南》)

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异。盖伤寒之邪,留恋在表,然后化热入里;温邪则变热最速。未传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气,其合皮毛,初用辛凉轻剂,挟风加薄荷、牛蒡之属,挟湿加芦根、滑石之流。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不尔,风挟温热而燥生,清窍必干,水主之气不能上荣,两阳相劫也。湿与温合,蒸郁而蒙痹于上,清窍为之壅塞,浊邪害清也。其病有类伤寒,但伤寒多变证,温热虽久,总在一经不移。

○前言辛凉散风,甘淡驱湿,若病不解,是渐欲人营也。营分受热,则血液被劫,心神不安,夜寤无寐,或斑点隐隐,即撤去气药。如从风热陷入者,用犀角、竹叶之属;从湿热陷入者,用犀角、花露之品参入凉血清热方中。若加烦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或素体寒者,以人中黄代之,急急透斑为要。若斑出热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轻则如梨皮、蔗浆。或其人肾水素亏,虽未及下焦,先自彷徨矣,必验之于舌,于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务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耳。若其邪始终在气分留连者,可冀其战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与汗并,热达腠开,邪从汗出。解后胃气空虚,当肤冷一昼夜,待胃气还,自温暖如常矣。盖战汗而解,邪退正虚,阳从汗泄,故渐肤冷。此时宜令病者安卧,以待阳气来复,旁人勿惊惶呼唤,扰其元神。但诊其脉,若虚软和缓,虽倦卧不语,汗出肤冷,却非脱证;若脉急疾,躁扰不卧,便为脱证矣。更有邪盛正虚,不能一战而解,停一二日,再战汗出而愈者,不可不知。

○再论气病有不传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伤寒中少阳病者。彼则和解表里之半,此则分消上下之势,随证变法,如杏、朴、苓等,或温胆汤之走泄。因其仍在气分,犹可望其战汗之门户、转疟之机括。

○大凡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

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清气;乍入营分,犹可透热仍转气分而解,如犀角、元参、羚羊等是也;已入于血,就恐耗血动血,亟须凉血养血,如生地、丹皮、阿胶、赤芍等是也。若不循缓急之法,虑其动手便错耳。

且吾吴湿邪害人最广,如面色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湿胜则阳微也;法应清凉,用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过,恐湿热一去,阳亦微也。面色苍者,须要顾其津液,清凉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热减身寒者,不可便云虚寒而骤投补剂,恐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也。须细察精详,少少与之,慎勿直率而往。

○又有酒客,里湿素盛,外邪入里,与之相搏,在阳旺之躯,胃湿恒多;在阴盛之体,脾湿不少。然其化热则一。热病救阴犹易,通阳最难。救阴不在补血,而在养津与汗;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

○再论三焦之邪,不从外解,必成里结。里结者何在?

阳明胃与大肠也,固须用下法。但伤寒热邪在里,劫灼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湿邪内搏,下之宜轻。伤寒大便溏,为邪已尽,不可再下;湿温大便溏,为邪未尽,必大便硬,不可再攻,以矢燥为无湿矣。再人之体,脘在腹上,位处于中,按之痛,或自痛,或痞胀,当用苦泄,以其入腹近也。

○妇人病温,与男子同,但多胎前产后,及经水适来适断。凡胎前病,古人皆用四物加减,恐邪害妊也。如热极,用井底泥,蓝布浸冷,覆盖腹上,皆是护胎之意,但要看其邪之可解处。

用血腻之药不灵,又当审察,不可固执。然须步步保护胎元,恐正损邪陷也。至于产后,方书谓慎用苦寒,恐伤其阴。然亦要辨其邪能从上中解者,稍从证用之,亦无妨,不过勿犯下焦。且属虚体,当如虚怯人病邪而治,况产后当血气沸腾之际,最多空窦,邪易乘虚内陷,为难治也。

○再若经水适来适断,邪陷少阳血室,仲景立小柴胡汤,提出所陷热邪,参、枣扶持胃气,以冲脉隶属阳明也。此惟虚者为合法。若邪热陷入,与血搏结者,又当宗陶氏小柴胡去参、枣,加生地、桃仁、山楂肉、丹皮或犀角等。若本经血结,少腹满痛者,则用本方去甘药加延胡、归尾、桃仁之属,气滞加香附、陈皮、枳壳等。然热陷血室之证,多有谵语如狂,与阳明胃热相似,此种病机,最须辨别。(《指南续刻》)

温病如何?《经》曰:不恶寒而渴者是也。不恶寒,则知其表无寒邪矣;曰渴,则知其肾水干枯矣。盖缘其人内素有火,冬时触冒寒邪,惟其有火在内,寒邪不能深入,伏藏于肌肤,自冬至春,历时既久,火为寒郁,肾水煎枯。盖甲木,阳木也,藉癸水而生。肾水既枯,至此时强木旺,无为发生滋润之本,故发热而渴。

海藏谓新邪唤出旧邪,非也。若复有所感,表当恶寒矣。予以地黄汤滋其肾水,以柴胡舒其木郁,随手而应。(《赵氏医贯》)

《内经》论伤寒而反发热者,有三义:有当时即发者,曰人伤于寒,则为病热也;有过时发热者,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也;有随时易名者,曰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为病温,后夏至日为病暑也。夫病温暑,当时即病者,不必论。凡病伤寒而成者,虽由于冬时之伤寒,而根实种于其人之郁火。内经曰:藏于精者,春不病温。此明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之源。先夏至为病温,后夏至为病暑。此明冬不藏精,夏亦病温之故。夫人伤于寒,则为病热,其恒耳。此至春夏而病者,以其人肾阳有余,好行淫欲,不避寒冷,尔时虽外伤于寒,而阳气足御,但知身着寒,而不为寒所病。然表寒虽不得内侵,而虚阳亦不得外散,乃下陷入阴中,故身不知热,而亦不发热,所云阳病者,上行极而下也。冬时收藏之令,阳不遽发,寒愈久而阳愈匿,阳日盛而阴愈虚。若寒日少而蓄热浅,则阳火应春气而病温;寒日多而郁热深,则阳火应夏气而病暑。此阴消阳炽,从内而达于外也。《内经》之论脉证治法甚详,学人多不得其要领,仲景独挈发热而渴不恶寒为提纲,洞悉温病之底蕴,证治散见六经。如伤寒发热,不渴,服汤已。

渴者,是伤寒、温病之关。寒去而热罢,即伤寒欲解证;寒去而热不解,是温病发见矣。如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即是温势猖獗,用白虎加人参,预保元气于清火之时,是凡病伤寒而成温者之正法也。

如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也,以法治之。夫柴胡汤有参、甘、姜、枣,皆生津之品,服已反渴,是微寒之剂不足以解温邪,少阳相火直走阳明也,是当用白虎加人参法。若柴胡加人参法,非其治矣。且温邪有浅深,治法有轻重。如阳明病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瘀热在里,不得越,身体发黄,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茵陈蒿汤主之。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大承气汤急下之。厥阴病,下利欲饮水者,白头翁汤主之。此仲景治温之大略也。夫温与暑,偶感天气而病者轻,因不藏精者其病重,此为自伤。

若再感风土之异气,此三气相合而成温疫也。(柯韵伯)

《内经》冬不藏精,春必病温一语,是指天时,非指人事也。试观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之句,意可见矣。夫一日之中,昼明而夜晦者,即藏精也;一岁之中,春生而冬藏者,亦藏精也。使人夜不晦,入冬不藏,人物能无夭札疵 乎?且冬伤于寒,至春而病温者少;冬不藏精,至春而病温者多。盖寒乃冬令之正气,人知畏避,故病少;若冬阳开泄,天暖而雷,乃为淫气,人鲜忌惮,故病多。管窥如此,未识然否?(方星岩)

《经》曰:冬伤于寒,春必温病。《云笈七签》中改作冬伤于汗。甚妙!盖言冬时过暖以致汗出,则来年必病温。余细体验之,良然。冬日严寒,来春并无温疫,以其应春而寒,得时令之正故耳。且人伤于寒,岂能稽留在身,俟周年而后病耶?(刘松峰)

脉候

热病已,得汗而脉尚躁盛,此阴脉之极也,死;其得汗而脉静者,生。热病脉尚躁盛,而不得汗者,此阳脉之极也,死;脉躁盛,得汗静者,生。(《灵枢》)

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各随其经所在而取之。(《难经》)

温热怫郁,自内达外,非如伤寒从表而始。不悟此理,乃于温热病而求浮紧之脉,不亦疏乎?

○寒病传经,故脉日变;温热不传经,故脉不变。寒病脉浮洪有力者易治,芤细无力者难治,无脉者不治。温热则不然,温有一二部无脉者,暑热有三四部无脉者,被火所逼而藏伏耳,于病无妨。(周禹载)

选案

张子春夏月途行受热,延医服药二十余日,水浆不入,大便不通,唇焦舌黑,骨立皮干,目合肢冷,诊脉模糊。此因邪热熏灼,津血已枯,形肉已脱,亡可立待。贫士既无力服参,若仅以草木根皮滋养气血,何能速生?索我枯鱼矣。《经》云: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古人猪肤汤、羊肉汤,可法也。属市猪肉四两,粳米三合,煮候融化,滤汁一碗,又取梨汁一杯,蜜半杯,与米肉汁相间。一昼夜呷尽,目微开,手足微动,喉间微作呻吟。次日,其伴求立方。予曰:此便是方,既效矣,可再行之。即此养其胃气,以生津液;濡其燥火,以回阴血,勿他求也。如是者三日,唇舌转润,退去黑壳一层,始开目能言,是夜便下燥屎,脉稍应指。再与六味汤加减,匝月而愈。夫医者意也,《经》云食肉则复,又云谷肉果菜,食养尽之,医贵变通,不胶于古,亦不离于古,乃可与言仁术。(汪赤崖)

附方

辛凉透表 治温热病邪从皮毛而入,初起发热,头昏,口燥,肢软,脉浮滑,舌淡微苔等证。苏梗、薄荷、杏仁、桑叶、甘草、桔梗、橘红、黄卷、通草,夹暑湿加滑石、香薷;咽喉不利加牛蒡。

○肺主皮毛,邪从皮毛而入,故用苏、薄、杏、桑之辛以解表。病初起即口燥,此内有积热,故用甘、桔、橘、卷以和里。加通草者,淡泻通利,使郁热从小便而出,亦轻清分消之法耳。

○肺为娇脏,部位最高,受戕最先,宜味淡轻扬,少佐微辛,正合《经》言肺欲辛之旨。此在上者治其上之法也。若羌、防等药,乃发散太阳风寒表邪,与此何关?《温热篇》云:误用辛温表散,是为重虚其表,灼劫津液;若加火熏,为再逆促命期矣。

芳香解秽 治温热病邪从口鼻而入,初起发热头昏,口燥肢软,呕恶胸满,脉浮滑,舌微白苔而兼淡黄等证,淡豉、苏梗、藿香、薄荷、郁金、橘红、甘草、桔梗、通草,引加鲜姜汁。

○兼暑湿加滑石、香薷;咽喉不利加牛蒡。

○大肠与肺为表里,同开窍于鼻;胃与脾为表里,同开窍于口。秽浊传染,口鼻吸受,故用芳香轻淡以开泄之。

○前方用辛凉,此方用芳香,皆汗法也。但此汗由于内清凉而气和畅,则阴汁未伤,元府开而汗自溢出矣。若辛温强汗,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伤寒用姜则煎之,取其能散表寒也;温热则用姜汁,惟取其去秽恶,不欲其走表也。虽同一用姜,而其法则异。

清里保津 治温热病邪伤卫而将伤营,壮热头眩,口渴心烦,脉滑数,舌苔黄白等证,葛根、薄荷、连翘、花粉、黄卷、牛蒡、桔梗、橘红、通草,引加淡竹叶、竹茹。

○无汗加紫苏、淡豉;兼暑湿加滑石、绿豆皮;呕恶加芦根、姜汁。

○口渴心烦,舌黄脉数,热势入里,肺津胃汁受灼矣。然犹未至于伤营,故仍从气厘清散之,而加滋润之品,以充其化源。

分泻三焦 治温热病邪漫延三焦气分,时热时退,头眩耳鸣,目 痛连耳后,烦渴胸满,脉弦数,舌苔黄白而干等证,桑叶、薄荷、橘红、花粉、枳壳、郁金、蒌皮、连翘、茯苓、猪苓,引加淡竹叶。

○无汗加苏梗、香豉;呕恶加半夏、姜汁;兼暑湿加滑石、绿豆皮。

○伤寒足少阳胆证也,治宜和解表里;温热手少阳三焦证也,治宜分消上下。治足少阳,禁吐、汗、下,亦禁利小便者,以胆无出路,惟有和之一法耳。此则三焦气分阻闭,宜以泻为主,桑、薄、橘、竹、花粉,泻上焦也;枳、郁、蒌、连,泻中焦也;二苓,泻下焦也。

三焦分消,则邪无地容矣。

泄卫透营 治温热邪已伤营,壮热烦渴,筋骨酸痛,寝不能寐,脉洪数,舌绛苔黄而燥等证,连翘、花粉、知母、黄芩、黑栀、白薇、丹皮、赤芍、郁金、橘皮、银花,引加梨汁、蔗浆。

○呕恶加芦根;昏愦加犀角、菖蒲;口苦耳聋加柴胡,转疟亦加之。

○表邪入里,自肺系渐干包络,已伤营矣。身痛者,热逼筋骨,津液受伤也,慎勿认作表邪而投散剂。是方也,治以清凉,冀其转气透表,俾邪从汗泄,犹可战汗而解。方内用郁、橘、银花者,以其热熏膻中,浊蒙清窍,乃凉膈中兼芳香开泄法也。

凉膈泻心 治温热邪入心包,热渴,昏谵狂乱,或舌短语涩,口鼻失血,或昏愦而不知渴,脉洪疾促,舌紫苔黄,或有断纹芒刺等证,黄芩、黄连、生地、丹皮、石膏、知母、元参、黑栀、羚角、木通、金汁,引加竹叶心。

○虚者加人参;口鼻失血,加犀角,重者加大青;内陷络闭,痉厥螈 ,加至宝丹。

○热人心包,清窍闭锢,火旺则水衰,故用苦寒之味,泻阳救阴也。

涤腑解毒 治温热邪入胃腑,热渴,腹满便秘,或发狂斑黄,肢厥,脉洪疾有力,舌焦或有断纹芒刺等证,黄芩、黄连、黄柏、石膏、黑栀、木通、大黄、金汁(如无,用人中黄代),痞胀加槟榔;发狂加吞苦参丸;发斑失血加生地、犀角、桃仁;发黄加茵陈。

○胃属土,汗出热甚液干,故便秘;水不制火,故狂乱;热郁于中,而溢于表,故发黄;热蕴胃腑,透入营中,故发斑。不急下之,则阴水涸矣。病势未急,不可轻投;病势已急,切勿姑息。

以上七方,治邪自外入浅深之法。因证用方,随机应变,非以日数拘次第也。

表里双解 治温热邪自内出,初起寒战发热,头痛昏眩,烦渴痞满,脉实数,舌黄或白如积粉边绛等证,苏叶、杏仁、薄荷、香豉、连翘、花粉、甘草、橘皮、桔梗、猪苓、通草,呕恶加姜汁;兼暑湿加滑石、绿豆、香薷;咽喉不利加牛蒡。

○邪伏膜原,久化为热,因感而发,外达肌肤,其来也暴。是方苏、薄、杏、豉以解表;连翘、花粉以清里;甘、桔、橘皮以调中;猪苓、通草以分利。内外蕴伏,自此廓清。若误用辛温,发汗劫津,益助火邪,贻患匪轻。

○或曰:初起寒战,非感寒邪,何以若是?不知此之恶寒,由火郁于内,热甚生风,冲突元气,所以凛凛恶寒如疟之战栗,非真寒也。人每因此心疑,先投温散,岂知以风扇火,更助炎威,不能愈疾,反益疾矣。

清腑润燥 治温热病邪从膜原入胃,壮热头眩,烦渴痞满,喜冷恶热,脉滑数,舌苔黄燥等证,黄芩、知母、连翘、花粉、黑栀、赤芍、犀角、枳壳、香豉、郁金,引加梨汁、蔗浆。

○呕恶加芦根、姜汁;大渴加石膏;兼暑湿加益元散、绿豆皮;神愦加白薇、银花、菖蒲。

○邪由膜原入胃,胃有上下两口,虚而善受,邪入最易。邪入尚未结实,不宜骤攻,故用清解之法,以照顾津液,冀其战汗透表。热蕴则气郁,少加辛香以开泄之。

泻阳救阴 治温热病邪入腑结实,热渴痞满,便秘狂妄,或斑黄肢厥,脉洪疾有力,舌黑芒刺等证,黄芩、黄连、黄柏、石膏、大黄、枳壳、浓朴、黑栀、木通、犀角、金汁(如无,用人中黄代),大便燥结加元明粉;狂乱兼吞苦参丸;发斑失血加生地、桃仁;内陷昏闭螈 加至宝丹。

○热甚液枯,故口渴便秘;热结于中,故神昏脉疾;阳盛而阴失位,故四肢厥冷。斯时不攻,是犹养虎贻患矣。此方与前涤腑解毒同意,攻之余邪未尽者,延之一日,又复攻之,则邪荡涤净矣。或有证固当攻,奈元神将惫,欲攻不可者,须重加人参以驾驭之,亦冀挽于万一,不可坐视待毙也。

以上三方,治邪自内出之法也。自外入者渐,自内出者暴,故治法不同。

和阴清燥 治温热下后,病仍未衰,壮热神昏,烦渴脉急,舌焦等证,生地、元参、洋参、知母、麦冬、连翘、黄芩、芍药、黑栀、甘草、寒水石,引加桂圆、大枣。

○热甚昏乱,鼻煤,加川连、犀角、黄柏。

○温热病久,表里皆热,不分脏腑经络矣。下后正气渐亏,阴水几涸。是方也,生地、元参清心肾之火;黄芩、芍药清肝胆之火;寒水、知母清脾胃之火;麦冬、连翘清肺肠之火;更加栀子泻三焦之火,使之曲折下行;草、枣、参、圆和中扶正。此泻热润燥之通剂也。不论病从外入,与自内出,下后延缠不解者,通用此方治之。

苦泄宣通 治温热邪并中焦,胸膈痞满,懊 干恶,脉沉实数,舌苔黄浊等证,浓朴、枳壳、橘皮、半夏、蒌仁、连翘、黄芩、郁金、茯苓、甘草,引加芦根、姜汁。

○燥热加黄连;烦渴加花粉、知母;腹胀加大黄、槟榔;噎逆加柿蒂、刀豆子。

○浊秽之气,自上而下,漫处三焦。此则并陷中脘,气阻不宣,故痞满懊 。

是方也,合小陷胸、半夏泻心二法,所以开其郁结而泻其热也。

○治伤寒,必燥结便秘方可任攻;治温热则不然。凡中有湿邪,便必不结,故但见痞满腹胀,即当下之,勿拘燥粪。何也?盖下其热,非攻其结也。

清中固脱 治温热邪迫下利,烦躁不安,垢秽无度,甚见脓血,脉沉数,舌苔焦黄等证,黄连、阿胶、黄芩、黄柏、黑栀、人参、茯苓、白芍、甘草,引加大枣、莲子。

○久利脓血,加白头翁、地榆、乌梅,甚者加余粮、石脂。

○病在下焦,热迫大肠,《经》云暴注下迫者是矣。利甚不止,元神欲惫,故用寒以清热,补以保元,涩以固脱,此救急之法也。

扶胃透汗 治温热病体虚不能战汗,形倦脉濡等证,人参(多寡酌用,另炖冲药服)。元气素弱之人,而患温热之候,邪欲外出,气从中馁,不能外达,故藉人参大力以助之,则邪气一涌而出矣。前人参苏饮、败毒散,此表汗剂中用参也;小柴胡汤、人参白虎汤、竹叶石膏汤,是和解剂中用参也;黄龙汤,是下剂中用参也。

人参之功,无往不利,世人不知其妙,疑而不用,或用之不早,诚可惜也。喻嘉言《寓意草》言之甚详,医者宜究心焉。

养阴扶正 治温热病久正虚,余邪未清,或病愈而神犹昏,神清而热不退,虚烦盗汗,脉数无力,舌浊未净等证,地黄、阿胶、人参、麦冬、五味、当归、白芍、玉竹、茯神、丹皮、女贞,引加竹心叶、鸡子黄。

○神愦加郁金、远志、柏子仁;潮热虚烦,加鳖甲、青蒿、料豆。

○正旺则邪自余。此方滋阴清补最稳。

○温热病后,先宜滋阴,以津液受灼也。若早补阳,恐余热复炽,所谓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也。若真元大亏,则不拘常法。

荷蜜饮 退热如神。荷叶露一杯,蜜汁三匙,绿豆一两。绿豆煎汤,入露蜜内,温服。
经义

帝曰:余闻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不施救疗,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岐伯曰:不相染者,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避其毒气,天牝从来,复得其往,气出于脑,即不干邪。气出于脑,即室先想心如日;将入疫室,先想青气,自肝而出,左行于东,化作林木;次想白气,自肺而出,右行于西,化作戈甲;次想赤气,自心而出,南行于上,化作焰明;次想黑气,自肾而出,北行于下,化作水;次想黄气,自脾而出,存于中央,化作土。五气护身之毕,以想头上如北斗之煌煌,然后可入疫室。(《灵枢》)

哲言

疫疠之邪,从口鼻而入,舍于伏脊之内,去表不远,附近于胃,乃表里之分界,即《内经》所谓“横连膜原”者也。其热淫不正之气,若本气充者,邪不易入;适有内因,便乘外因。感之浅者,俟有触而发;感之深者,中而即发。其始阳格于内,营卫营运之机阻抑于表,遂觉凛凛恶寒,甚则四肢厥逆,渐至阳气郁极而通,厥回而中外皆热,昏昧不爽,壮热自汗。此时邪伏膜原,纵使有汗,热不得解,必俟邪溃自内达表,表里相通,振栗大汗,邪方外出。此名战汗,脉静身凉而愈也。若伏邪未尽,必复发热,其热有轻有重,因所感之浅深,元气之盛衰也。至于发出,方显变证,或从外解,或从内陷,外解则顺,内陷则逆,更有先后、表里不同。有先表后里者;有先里后表者;有但表不里者;有但里不表者;有表而里再表者;有里而表再里者;有表里分传者;有表多于里者;有里多于表者;此为九传。从外解者,有发斑、战汗、自汗、盗汗、狂汗等证;从内陷者,有痞闷、胀满、腹痛、便闭、热结旁流、协热下利、呕吐、谵语、舌黄黑苔芒刺等证。因证而知变,因变而知治,此言其略也。或曰:子言伤寒与瘟疫有霄壤之隔,今用三承气及抵当诸汤,皆伤寒方也。既用其方,必同其证,子何言之异也?曰:夫伤寒必有感冒之因,或单衣露风,或强力入水,或当筵出浴,随觉肌肤粟起,继而四肢拘急,恶风恶寒,头痛身疼,发热。脉浮紧,无汗,为伤寒;浮缓,有汗,为伤风。至于瘟疫初起,原无感冒之因,忽觉寒凛以后,但热而不恶寒。然亦有所触而发者,或饥饱劳碌,或焦思气郁,皆能触动其邪。但不因所触,无故自发者居多。且伤寒之邪,自毛窍入;瘟疫之邪,自口鼻入。伤寒感而即发;瘟疫多感久而后发。伤寒感邪在经,以经传经;瘟疫感邪在内,内溢于经,经不自传。伤寒感发甚暴;瘟疫多淹缠二三日,或渐加重。伤寒初起,以发表为先;瘟疫初起,以疏利为主。伤寒投剂,得汗即解;瘟疫发散,虽汗不解。伤寒投剂,可使立汗;瘟疫汗解,俟其内溃,汗出自然,不可以期。伤寒解以自汗;瘟疫解以战汗。

伤寒汗解在前;瘟疫汗解在后。伤寒发斑,则病笃;瘟疫发斑,则病衰;伤寒不传染;瘟疫传染。各自不同。

其所同者,其邪皆能传胃,至是同归于一,故皆用承气辈导邪而出,始异而终同也。但伤寒之邪,自肌表一迳传里,如浮云之过太虚,原无根蒂,有进无退,故下后即能脱然;瘟疫之邪,始则匿于膜原,根深蒂固,发时与营卫并交,客邪经由之处,营卫未有不被其伤者,因其伤故曰溃,然不溃则不传,不传则邪不出,邪不出则疾不瘳,故瘟疫下后,多有不能顿解者。又瘟邪每有表里分传者,一半向外传,则邪留于肌肉;一半向内传,则邪留于胃家。邪留于胃,故里气结滞;里气结滞,表气因而不通,于是肌肉之邪不能即达于表。下后,里气一通,表气亦顺,向郁肌肉之邪方能尽发于表,或斑、或汗,然后脱然。虽曰终同,及细较之,而终又有不同者矣。

○邪之着人,如饮酒然,凡人醉则脉必洪数,气高身热,面目俱赤,常也。及言其变,各有不同,有醉后妄言妄动者;有虽沉醉而神思不乱者;有醉后应面赤而反白者;应委弱而反刚强者;应壮热而反寒栗者;有易醉易醒者;有难醉难醒者;有呵欠嚏喷者;有头眩眼花者。态度百出,总因其气血虚实不同,脏腑禀赋各异,更兼过饮少饮。考其情状,各自不同,至论其醉则一也。但解其酒,诸态如失。人受邪气,始则昼夜发热,日晡益甚,头疼身痛,舌上白苔,渐加烦渴,常也。及言其变,各自不同,或纯发热;或发热而兼凛凛;或先恶寒而后发热,后渐寒少热多,以至纯热者;或昼夜发热;或但潮热,余时热稍缓者;有从外解者;有从内传者;有呕吐哕者;有喘嗽者;有蛔厥者;有浮肿者;有黄苔、黑苔者;有口燥、舌裂、芒刺紫赤者;有鼻如烟煤者;有发黄、发斑及蓄血、吐衄、大小便血、汗血、嗽血、齿血者;有发颐疙瘩疮者;有首尾能食者;有绝谷者;有潜消者;有无故反复者;有愈后饮食胜常者;有愈后退爪脱发者。至论恶证种种,因其气血虚实之殊,脏腑禀赋之异,更兼感重感轻。考其证候,各自不同,至论受邪则一也。第逐其邪,诸证如失。

○瘟邪为病,有从战汗、自汗、盗汗、狂汗而解者;有自汗淋漓,热渴反甚,终得战汗方解者;有表以汗解,里有余邪,不因他故,越三五日前证复发者;有无汗竟传于胃者;有胃气壅遏,必因下乃得战汗而解者;有发黄因下而愈者;有发黄因下而斑出者;有竟从发斑而愈者;有里证急,虽有斑,非下不愈者;又或男子适逢淫欲,或向来下元空虚,邪热乘虚陷于下焦,气道不通,以致小便闭塞,少腹胀满,每至夜发热者;或原有他病,一隅之亏,邪乘所损而传者。大抵邪行如水,洼处受之,传变不常,因人而使。

○伤寒阴阳二证,方书皆对待言之,凡论阳证,即继阴证,读者以为阴阳二证,世间均有之病,所以临证之际,先将阴阳二证存于胸次,甚有不辨脉证,但窥其人多蓄少艾。或房事后得病,便疑为阴证,殊不知瘟病之至,虽僧尼、寡妇、室女、童男、旷夫、阉宦,皆不得免,与房欲何与焉?即使欲后感瘟,不过体虚,较壮者为难治耳,终是阳证,与阴证何与焉?瘟疫传入胃家,阳气内郁,不能外布,即便四逆。《经》曰:厥微热亦微,厥深热亦深。甚至冷过肘膝,脉沉而微;剧则通身冰冷,脉微欲绝,总为阳厥。夫瘟疫热病也,阴自何来?世间岂有阴证之瘟疫乎?

○凡邪之所客有行伏,故治法有难易,取效有迟速。所谓行邪者,如正伤寒,始自太阳,或传阳明、少阳,或自三阳入胃,如行人经由某地,本无定处。在经汗解,在胃下愈,药到便可获效。所谓伏邪者,瘟疫之邪伏于膜原,如鸟栖巢,如兽藏穴,营卫所不关,药石所不及,至其发也,邪势渐张,内侵于腑,外淫于经,诸证渐显,然后可得而治之。方其浸淫之际,邪毒尚在膜原,此时但可疏利,使伏邪易出。邪毒既离膜原,乃观其变,或出表,或入里;然后可导邪使去。初发之时,毒势方张,莫之能御,不惟不能即瘳,病证且反加重,病家更医,医家不解,亦自惊疑。不知先时感受邪甚则病甚,邪微则病微,病之轻重,非关于医。所以瘟邪方张,势不可遏,但使邪毒速离膜原为贵。治法全在后段工夫,识得表、里、虚、实、轻、重、缓、急,投剂不瘥,可以万全,即使感之重者,按法治之,亦无殒命之理。若夫久病枯极,酒色耗竭,耆耄风烛,更加瘟疫,自是难支,又不可同日而语。

○诸窍乃人身之户牖,邪自窍入,必由窍出。《经》曰:未入于腑者,可汗而已;已入于腑者,可下而已。麻征君汗、吐、下三法,总是导引其邪从门户出,可为大纲。瘟疫首尾一属于热,独不言清热者,盖热因邪而发,但治其邪,而热自已。夫邪之与热,若形影相根据,形亡而影未有独存者。若纯用寒凉,专务清热,既无导引之能,焉能使邪从窍而出?是忘其本,徒治其标,何异捕影!

○瘟邪始结膜原,气并为热,胃本无病,及邪传胃,烦渴口燥,舌干苔刺,气喷如火,心腹痞满,午后潮热,此应下之证也。殊不知热不自成,皆由邪在胃家,阻碍正气,郁而不通,留积而成。必投承气逐去其邪,气行火泄,而热自已。若概用寒凉,何异扬汤止沸?

今医好用黄连解毒、泻心等汤,热谓淫所胜,治以寒凉,反指大黄能泄损元气,黄连清热,更无下泄之患。凡遇热证,大剂与之,其病转剧,犹言服黄连热不能清,数也。不知黄连苦而性滞,寒而气燥,与大黄虽均为寒药,但大黄走而不守,黄连守而不走,一燥一润,一通一塞,相去甚远。瘟疫首尾以通行为治,若用黄连,反招闭塞之害,邪毒何由泄?病根何由拔耶?

○瘟疫可下者,约三十余证,不必悉具,但见舌黄、心腹痞满,便于达原饮中加大黄下之。余邪入胃,仍用小承气汤彻其余毒。大凡客邪贵乎早治,乘人气血未乱,津液未耗,投剂不至掣肘,早拔病根为要。但要量人之虚实,度邪之轻重,察病之缓急,揣邪气离膜原之多寡,然后投药,无太过不及之弊,勿拘拘于下不厌迟之说。应下之证,见下无结粪,或以为下早,或以为不应下之误,殊不知承气本为逐邪而设,非专为结粪而设也。必俟其粪结,血液为热所搏,变证叠起,是犹养虎贻患,医之咎也。

况多有溏粪失下,但蒸作极臭如败酱,如藕泥,临死不结者,岂徒孜孜粪结而后行哉?试观老人血液衰少,多生燥结;病后血气未复,亦多燥结。所谓不更衣十日,无所苦者,有何妨害?以是知燥结不致损人,邪毒之为殒命也。

○疫证心下胀满,乃邪毒传于胸胃,以致升降之气不利,因而胀满,实为客邪累及本气。但得客邪一除,本气自然升降,胀满立消,所谓一窍通而诸窍皆通,向所郁于胸胃之邪,由此而下,譬若河道阻塞,前舟既行,余舟连尾而下矣。若纯用破气之品,津液愈耗,热结愈固,滞气无门而出,瘟毒无路而泄,乃望其宽胸利膈,惑矣。

○凡人大劳、大欲,及大病、久病,气血两虚,阴阳并竭,名为四损。此际又加疫邪,并为难治。以正气先亏,邪气日陷,猝难得解。

谚云:伤寒偏死下虚人。正谓此也。凡遇此证,不可以常法正治,当从其损而调之。

○病有纯虚纯实,非补即泻。设遇既虚且实者,补泻间用,当详孰先孰后,从少从多,可缓可急,随证调之。

○病有先虚后实者,宜先补后泻;先实后虚者,宜先泻后补。所谓先虚后实者,或因他病先亏,或因年高体弱,或因先有劳倦,或因新产下血过多,或旧有吐血、崩漏等证。瘟疫将发,触动旧疾,并宜先补后泻,初投补剂一二帖,觉虚证稍退,便宜治邪。若补多助邪,祸害随至。所谓先实后虚者,瘟邪应下失下,血液为热搏尽。原邪尚在,宜急攻邪,邪退六七,宜急补正,虚回五六,慎勿再补,多补则邪复起矣。攻后虚证见者,方可用补,若意度其虚,误用补剂,贻害不浅。

○有邪不除,淹缠日久,必至 羸。庸医望之,辄用补剂,殊不知邪去而正气得通,何患虚之不复?今投补剂,邪气日锢,正气日郁,转郁转热,转热转瘦,转瘦转补,乃至骨立而毙,犹言补之不及数也。

终身不悟,杀人多矣。

○瘟疫,热病也。邪气内郁,阳气不得宣布,积阳为火,阴血每为热搏。解后余焰尚在,阴血未复,大忌参、 、白术,得之反助其壅;余邪留伏,不惟目下淹缠,日后必变生他证,皆骤补之为害也。

若解后阴枯血燥者,宜清燥养营汤。大抵瘟疫愈后,调理之剂投之不当,不如节饮食静养为上。

○向谓伤寒无补法者,以伤寒、瘟疫均是客邪。彼伤于寒者,乃感天地之正气,尚嫌其填实而不可补;今瘟疫乃感天地之毒气,补之壅裹其毒,则邪火愈炽,故误补尤甚。此言其常也。及言其变,则又有应补者,或日久失下,真阴受伤;或久病先亏;或先受大劳;或老人枯竭。此类皆当补泻兼施。设独泻而增虚证者,急宜峻补;补后虚证不退,及加变证者危。

○孕妇瘟疫,设遇下证,即随证施治,毋惑于安胎之说,反用补剂,致令邪火壅郁,热毒愈炽,胎愈不安。惟用承气逐去其邪,火毒消弭,炎 顿转清凉,人安而胎自固,孰谓大黄非安胎之药乎?但宜早而不宜迟,若待腹痛如锥,腰痛如折,胎欲堕矣,药亦无及。或问孕妇而投承气,设邪未逐,先损其胎,奈何?予曰:结粪、瘀热,肠胃间事也;胎附于脊,肠胃之外,子宫内事也。药先入胃,瘀热既通,胎无热逼,而得所养,兴利除害于返掌之间,何患之有?但毒药治病,衰其大半而止,慎勿过剂。(吴又可)

圣王御世,春无愆阳,夏无伏阴,秋无凄风,冬无苦雨,乃至民无夭札,物无疵疠,太和之气,弥满乾坤,安有所谓瘟疫哉?然而《周礼》傩以逐疫,方相氏掌之,则瘟疫之由来,古有之矣。乡人傩,孔子朝服而致其诚敬,盖以正气充塞其间,俾疫气潜消,乃位育之实功耳。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饮芳香之药;上已采兰草,以袭芳香之气,重涤秽也。张仲景着《伤寒论》,欲明冬寒、春温、夏秋暑热之正,自不能并入疫病,以混常法,然至理已毕具于脉法中。叔和不为细绎,究竟所指之疫,仍为伤寒、伤温、伤暑热之正病耳。夫四时不正之气,感之者因而致病,初不名疫也。因病致死,病气、尸气混合不正之气,斯为疫矣。所以饥馑兵凶之际,疫病盛行,大率春夏之交为甚。盖温暑湿热之气,交结互蒸,人在其中,无隙可避。病者当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气,足充一室,况于沿门阖境。种种恶秽,人受之者,亲上亲下,病从其类,有必然之势。如世俗所称“大头瘟”者,头面、腮颐肿如瓜瓠者是也;所称“虾蟆瘟”者,喉痹失音,颈筋胀大者是也;所称“瓜瓤瘟”者,胸高胁起,呕汁如血者是也;所称“疙瘩瘟”者,遍身红肿,发块如瘤者是也;所称“绞肠瘟”者,腹鸣干呕,水泻不通者是也;所称“软脚瘟”者,便清泻白,足重难移者是也;小儿痘疮尤多。以上疫证,不明治法,咸委劫运,良可伤悼!大率温、疫、痘、疹,古昔无传,予幸微窥仲景一斑。其《脉法篇》云:寸口脉阴阳俱紧者,至脐筑湫痛,命将难全。凡二百六十九字,阐发奥理,全非伤寒中所有事,乃论疫邪从入之门,变病之总。篇中大意,谓人之鼻气通于天,故阳中雾露之邪者,为清邪,从鼻息而上入于阳,入则发热头痛,项强颈挛,正与俗称大头瘟、虾蟆瘟之说符也。人之口气通于地,故阴中水土之邪,为饮食浊味,从口舌而下入于阴,入则其人必先内栗,足膝逆冷,便溺妄出,清便下重,脐筑湫痛,正与俗称绞肠瘟、软脚瘟之说符也。然从鼻从口所入之邪,必先注于中焦,以次分布上下,故中焦受邪,因而不治则胃中为浊,营卫不通,血凝不流,其酿变即俗称瓜瓤瘟、疙瘩瘟等证,则又阳毒痈脓、阴毒遍身青紫之类也。此三焦定位之邪也。若三焦邪混为一,内外不通,藏气熏蒸,上焦怫郁,则口烂食龈。卫气前通者,因热作使,游行经络、脏腑,则为痈脓;营气前通者,因召客邪,嚏出声 咽塞,热壅不行,则下血如豚肝。然以营卫渐通,故非危候。若上焦之阳、下焦之阴,两不相接,则脾气于中难以独运,斯五液注下,下焦不阖,而命难全矣。伤寒之邪,先行身之背,次行身之前,次行身之侧,由外廓而入;瘟疫之邪,则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上焦为清阳,故清邪从之上入;下焦为浊阴,故浊邪从之下入;中焦为阴阳交界,凡清浊之邪,必从此区分。甚者,三焦相混,上行极而下,下行极而上,故声 、咽塞、口烂、食龈者,亦复下血如豚肝,非定中上不及下、中下不及上也。伤寒邪中外廓,故一表即散;疫邪行在中道,故表之不散。伤寒邪入胃府,则腹满便硬,故不可攻下;疫邪在三焦,散漫不收,下之复合,此与治伤寒表里诸法有何干涉?治法,未病前预饮芳香,则邪不能入,此为上也;邪既入,则以逐秽为第一义。上焦如雾,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沤,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渎,决而逐之,兼以解毒。营卫既通,乘势追拔,勿令潜滋。或问:春、夏、秋蒸气成疫,岂冬温独非疫耶?余曰:冬月过温,肾气不藏,感而成病,正与不藏精之春温无异。计此时有春无冬,三气即得交蒸成疫,然遇朔风骤发,则蒸气化为乌有矣。是以东南冬月,患正伤寒者少,患冬温及痘疮者多;西北则秋冬春皆患正伤寒,殊无瘟疫、痘疮之患。此何以故?西北土高地燥,即春夏,气难上升,何况冬月之凝冱;东南土地卑湿,为雾露之区,蛇龙之窟,其温热之气,得风以播之,尚有可耐,设旦暮无风,水中之鱼,衣中之虱,且为飞扬,况于人乎?蒸气中,原杂诸秽,益以病气、尸气,无分老少,触之即病,此时朔风了不可得,故其气转积转暴,虽有熏风,但能送热,不能解凉。叔和以夏应大热而反大寒为疫,岂知大寒正疫气消弭之候乎?(喻嘉言)

《说文》云:疫者,民皆病也,厉鬼为灾。《礼记》云:孟春之月,先王掩骼埋 ,正以是月天气下降,地气上升,诚恐 骼秽恶之气有害人物,故掩埋之。盖以人在气交之中,如鱼在水,一毫渣滓混杂不得。设川泽泼灰,池塘入油,鱼鲜有得生者。人受疫气,何以异此?(林北海)

一辨气:风寒之气,从外入内,初病无臭气触人,必待数日传阳腑证之时,亦只作腐气,不作尸气。瘟疫之气,从中蒸达于外,初病即有臭气触人,轻则盈于床帐,重则蒸然一室,且专作尸气,不作腐气,以人身脏腑气血津液,得生气则香,得败气则臭。瘟疫,败气也,人受之自脏腑蒸出于肌表,气血津液逢蒸而败,因败而溢,溢出有盛衰,充塞有远近也。五行原各有臭气:木臊、金腥、心焦、脾香、肾腐,以臭得其正,皆可指而名之。若瘟疫,乃天地之杂气,非臊、腥、焦、香、腐,其触人不可名状,非善者不能辨之。辨之既明,治之毋惑,知为瘟疫,而非伤寒,则凡于头痛发热诸表证,不得误用辛温发散;于舌黄烦渴诸里证,当清、当下者,亦不得迟回瞻顾矣。

○二辨色:风寒主收敛,敛则急,色多绷急光洁;瘟疫主蒸散,散则缓,色多松缓垢晦。人受蒸气,则津液上溢于面,头目之间,故多垢滞,或如油腻,或如烟熏。望之可憎者,皆瘟疫之色也。

○三辨舌:风寒在表,舌多无苔,即有白苔,亦薄而滑,渐传入里,方由白而黄,由黄而燥,由燥而黑。瘟疫一见头痛发热,舌上即有白苔,且浓而不滑,或色兼淡黄,或粗如积粉;若传经入胃,则兼二三色。又有白苔即燥与至黑不燥者,大抵疫邪入胃,舌苔颇类风寒,以兼湿之故,而不作燥耳。惟在表时,舌苔白浓,异于伤寒。能辨于在表时不用辛温发散,入里时而用清凉攻下,斯得矣。

○四辨神:风寒之邪伤人,令人心知所苦,而神自清,如头痛、寒热之作,皆自知之;至传里入胃,始神昏谵语。缘风寒为天地正气,人气与之乖忤而后成病,故其气不昏人神识也。瘟疫初起,令人神情异常,大概烦躁者居多,或如痴如醉,扰乱惊悸,问其所苦,则不自知,间有神清而能自主者,亦多梦寐不安,闭目即有所见,此即谵妄之根。缘瘟疫为天地邪气,中人人病,中物物伤,故其气专昏人神志也。

○五辨脉:瘟疫之脉,传变后与风寒颇同,初起时与风寒迥异。风寒从皮毛而入,一二日脉多浮,或兼紧、兼缓、兼洪而皆浮,迨传入里,始不见浮,其至数亦清楚而不模糊;瘟疫从中道而变,自里出表,一二日脉多沉,迨至里出表,脉始不沉,或兼弦、兼大而皆不浮,其至数则模糊而不清楚。其初起,脉沉迟,勿作阴寒断,沉者邪在里也,迟者邪在阴分也。脉象同于阴寒,而气色、舌苔、神情不同。或数而无力,亦勿作虚视,缘热蒸气散,故脉不能鼓指,但当解热,不宜补气。受病之因不同,故同脉而异断也。

○时疫兼寒,能令病势增剧;兼风,反令病势易解。以寒主凝泣,则疫邪内郁,郁一分,病势增重一分;风主游扬,则疫邪外疏,疏一分,病势解散一分。

○时疫,有似疟、转疟、兼疟之不同,用药亦异。似疟者,寒热往来,或一日二三度发,或一日一发而无定时。时疫初起多有之。转疟者,时疫已经汗、下,余邪不解,复作寒热,转成疟状。时疫末路多有之。兼疟者,乃寒暑时疫合病,其证寒热有期,疟证全具,但热多寒少,燥渴昏愦。秋令多有之。所以然者,因疫邪盘踞膜原,欲出表而不能透达,欲陷里而未得空隙,故见半表半里之证也。治宜达原饮加柴胡为主。

○时疫与疟证,不甚相远。

疫乃湿、温二气合病,疟乃风、寒、暑、湿四气合病,其邪气之杂而不纯,相类也。疟邪横连膜原,时疫亦盘踞膜原,其受邪之处,亦相类也。但时疫之温气发,则为亢阳,故宜下、宜清之证多;疟之暑气伏,则为郁滞,故宜宣、宜利之证多。所以疫之初起方用达原饮,与疟之初起方用清脾饮,药品亦多相类。至其传变,则缓急轻重,迥乎不同也。

○时疫必得汗下而后解。脾虚者表不能作汗,里不任攻下。或得汗矣,而气随汗脱;得下矣,而气从下脱。治此者,汗勿强汗,发表兼扶元养正,人参败毒散是也;下勿轻下,攻里必兼固气生津,黄龙汤是也。其外证无大分别,惟脉不任按耳。然邪有进退,当其病进邪张之时,脉亦寻按有力,不可泥也,必合气色、神情、脉证相参。如面色萎黄,神情倦怠,气息微促,及心悸耳鸣,皆脾虚中气不振之象。

○时疫夹脾虚者为难治,夹肾虚者更难。时疫属热证,肾虚则手足厥冷;时疫属实邪,肾虚则眩晕惊悸,腰膝痿软。肾虚之中,又当审其阳虚阴虚:疫邪必待汗下而后解,阳虚者,一经汗下,则脱绝之证随见;阴虚者,一经汗下,则枯竭之证随见;必须时时谛察。凡在表时,见有腰痛异常,小便频数,膝胫痿软,表药中须加人参,阳虚兼杜仲,阴虚兼熟地,以照顾肾气。若入里,当下必以黄龙汤为主;当清必以人参白虎汤为主。或屡清屡下而热更甚,舌燥无苔或有黑苔愈清愈长,或有燥苔愈下愈燥,察其阳明无实邪可据,治以六味地黄汤加知、柏。所谓寒之不寒,责其无水,壮水之主,以制阳光者,此也。倘仍不应,或合生脉散滋水之源;或合四物汤益血之海。似此热势燎原,非杯水所能拯救,须大作汤液,药味必以两许,汤液必以斗计,方有济耳。(戴麟郊)

伤寒之邪,自表传里;温热之邪,自里达表;疫疠之邪,自阳明中道随表里虚实而发,不循经络传次,故不能一发便尽。(《张氏医通》)

瘟疫,邪从口鼻而入,故多带阳明证者,以手阳明属大肠,与肺为表里,开窍于鼻;足阳明属胃,开窍于口也。其不可治者,属下元虚耳。(缪仲淳)

伤寒由表入里,故少阳证见则病甚;时疫由中出表,故少阳证见则病退。斯二者皆以耳聋验之。

○病至少阳即尽者,耳聋而愈;病至阳明方尽者,发斑而愈;病至太阳始尽者,自汗、狂汗、战汗而愈。(《医参》)

瘟疫本即伤寒,无非外邪之病,但染时气少长率相似者,即谓之瘟疫。古云:瘟疫因春时温气而发,郁热自内达外,初非寒伤于表,治法于正伤寒不同。此说固若近理,而实有未然。盖瘟疫若非表证,何以必汗而后解?故余谓:其先受寒邪,再触则发,理势然也。但时有寒热,证有阴阳,谓因证因时则可,谓非寒伤于表则不可。

○古云:瘟病在三阳者多,三阴者少。然亦不可拘泥,若见阴证、阴脉,是即三阴病也。宜辨而治之。

○凡治伤寒瘟疫表证,初感速宜取汗,所谓汗不宜迟也。然取汗之法,当察其元气病气之虚实:若表证已具,而元未太亏者,但以辛平之剂,散之可也;若兼杂证,则当察其寒、热、温、凉,酌宜施治;若身虽大热,而脉见虚弱者,必不易汗,此即当详察补法,酌而治之。倘不知标本,而概行强散,营竭必死。

○凡治伤寒瘟疫,有宜吐者,必其上焦有滞,或食、或痰结于胸膈,而邪不得散者,当吐也;或寒邪浊气内陷膈间,而为痞为痛者,当吐也。盖吐中自有发散之意。若中气虚寒,脉弱无力,及气短虚烦不安者,皆不可吐。凡用吐药,中病即止,不必尽剂。

○凡治伤寒瘟疫,有宜清利者,盖火实者宜清,气实者宜行,食滞者宜消,痰盛者宜化,皆所谓清利也。凡此数者,滞去则气行,而表邪自解。然此宜用于邪实等证,而本非虚证之所宜。其有虚中挟实者,不妨少为兼用,此中权度,自有其宜也。

○凡治伤寒瘟疫,有宜下者,必阳明邪实而秘结腹满者,或元气素强而胃气素实者,方可下之。若大便虽数日不行,而无胀满之状,或连日不食,而脐腹坦然者,此其阳明胃腑本无实邪,不可妄下以泄中气。盖诸误之害,下为尤甚,不可忽也。

○凡治伤寒瘟疫,有宜温者,为其寒邪凝滞,阳不胜阴,非温不能行,非温不能复也。如寒在经者,以邪在表也,宜用温散;寒在脏者,以阳气虚也,或宜温补,或止温中。然用温法,但察其外虽热而内无热者,便是假热,宜温不宜凉也;病虽热而元气虚者,亦是假热,宜温不宜凉也。真热者谁不得而知之,惟假热为难辨耳。大都实证多真热,虚证多假热。真假不识,误人不浅。

○凡治伤寒瘟疫,用补之法,与用攻用散者不同。盖攻散所以去实邪,其力峻,其效速,故取效在一二剂之间,而此不效,必其用之不善也。至若补者,所以补虚,其力柔,其功缓,但察其服补无碍,或略见相投,便是得力,轻者二三剂,重者十余剂,方得见功。若不知此理,但于一二剂间未见速效,庸谗起,惑乱生,全功尽弃矣。(张景岳)

古人言“温”而不言“瘟”,特所言之“温”与“瘟”相同,则“温”“瘟”为一病也明矣。后人加以,“”字,变“温”为“瘟”,是就病之名目而言,岂可以“温”、“瘟”为两证乎?其曰春温、夏温、秋温、冬温,总属强立名色,其实皆因四时感“瘟”气而成病耳。其曰风温、湿温、温疟、温暑者,即瘟病而兼风、湿、暑、疟也。其曰瘟毒者,言瘟病之甚者也。其曰热病者,就瘟病之发于夏者而言也。至于晚发之说,更属不经。夫冬月寒厉之气,感之即病,哪容藏于肌肤半年无恙,至来岁春夏而始发者乎?此必无之理也。至于“疫”字,传以民皆疾解之,以其为病,延门阖户皆同,如徭役然。去“彳”加“ ”,不过取其与疾字相关耳。须知疫病所赅甚广,瘟疫者不过疫中之一证耳。此外尚有藏疫、杂疫之殊,而瘟疫书中,却遗此二条,强分瘟病、疫病而各立方施治。及细按其方论,漫无差别,不可从也。吁!“瘟疫”二字,尚不明其义意,又奚以治瘟疫哉?

○《景岳全书》各门讲解俱极精详,惟将伤寒、瘟疫二证搅作一团,未曾分晰。夫瘟疫与伤寒迥乎不同,治法亦异,何谓温疫本即伤寒乎?夫既曰本即伤寒,再立瘟疫一门,岂非赘瘤乎?且既曰本即伤寒,而又曰染时气而病,吾不知先伤于寒而后为时气所染乎?抑染时气而后为寒所伤乎?

抑二者并集于一人之身乎?总缘伤寒、瘟疫,原未看清。犹做文者,认题不真,下笔便错,虽词藻绚烂而不中肯綮,总属尘饭土羹。最不敢从者,发汗峻补二条。抑知瘟疫岂强汗之所能解,而峻补岂可施于热毒之人乎?

惟汗、下后,或显虚证,或虚人久病而感瘟者,补法亦自不可少也。

○吴又可之《瘟疫论》,世所盛行,其中达原饮固为治瘟疫之良方,第言瘟邪浮越于某经者,即加某经之药,止有三阳在表治法。至于邪之传里者,仅有入阳明胃腑一条,三阴略而不及。夫云邪伏膜原,自内达外,不似伤寒之按次传经则可,若曰邪总不入三阴,是将脏腑经络划然中断,而人身之营卫,扦格而不通矣。每见患瘟疫者,腹满便实,自利发黄,四肢厥逆,非传入足太阴经乎?舌干口燥,咽痛,但欲寐,非传入足少阴经乎?烦满囊缩,冲逆动摇,胁肋诸痛,非传入足厥阴经乎?不特此也,有患在皮毛而哮喘咳嗽者,此邪之入肺也;有患在神志而昏冒喜笑者,此邪之入心也。

是则五脏六腑,瘟邪传变,无所不到,谓瘟邪止在三阳经,必无是理。(《说疫》)

疫疠一证,邪从口鼻而入,直行中道,流布三焦,非比伤寒六经可表、可下。夫疫为秽浊之气,古人所以饮芳香采兰草者,重涤秽也。及其传变,上行极而下,下行极而上,是以邪在上焦者为喉哑,为口糜;若逆传膻中者,为神昏舌绛,为喉痛丹疹。治法:清解之中,必佐芳香宣窍逐秽,如犀角、菖蒲、银花、郁金等类,兼进至宝丹,从表透里,以有灵之物,内通心窍,搜剔幽隐。若邪入营中,三焦相混,热愈结,邪愈深者,理宜咸苦大制之法,仍恐性速直走在下,故用元参、金银花露、金汁、栝蒌皮轻扬理上,所谓仿古法而不泥其法者也。考是证,惟张景岳、喻嘉言、吴又可论之最详。然宗张、喻二氏,恐有遗邪留患,若宗吴氏,又恐邪去正伤,惟在临证权衡,无盛盛,无虚虚而遗人夭殃,方不愧为司命矣。(《临证指南》)

认疫若何?于闻见中但有两三人病情相同者,便要留心。留心若何?病有怪怪奇奇,不近情理,较诸伤寒、风温、湿温、温热、暑 等门迥乎大异者,即疫也。脉证不必大凉,而服大凉之药,似有害而终无害者,即疫也。脉证可进温补,而投温补之剂,始似安而终不安者,即疫也。

○春温、夏热、秋燥、冬寒,固病之常。若夫疫者,秽恶之气,互相传染,吴又可论之详矣。惟吴氏谓从口鼻而入,即踞膜原;愚谓既由口鼻吸受,肺为出入之门户,无有不先犯肺者。疫皆热毒,肺金所畏,每见此证之身热,先有憎寒者,肺先病也;继而充斥三焦,或有径入心包者。所云厉气,无非郁热。是以喻西昌所讲“瘟”“温”二字,未尝区别,盖亦有见乎此耳。

况所云上焦如雾,升逐解毒;中焦如沤,疏逐解毒;下焦如渎,决逐解毒。总不脱一“毒”字者,其为郁热,意在言表矣。更有患此病者,纵饮冷水,亦能汗解,此非热毒之明验乎?至于疫邪虽解,而肺蓄余热,每多咳呛、肌热、自汗等证,亦所谓肺先受病而未愈之明征也。又有大旱之年,水涸日烈,河水每多热毒,饮其水者,多发疫痢,以痢门常法治之无效,余于治痢方中加以贯众之苦寒解毒,无不应手。此亦热毒之一验也。

○治疫之法,总以“毒”字为提纲,凭他如妖似怪,自能体会无疑。君如不信,试观古今治疫之方,何莫非以解毒为主?吴又可之专用大黄,非解毒乎?张路玉之酷喜人中黄,而以童便配葱、豉为起手方,非解毒乎?叶天士之银花、金汁必同用犀角、黄连、生甘草等味,十方九用,非解毒乎?故喻氏有要言不繁,观其旨,上中下则有升、疏、决之异,而独于“解毒”一言,叠叠紧接,不分彼此,岂非反复叮咛,示人真谛也哉?(《吴医汇讲》)

疫病是天地不正之异气,四时皆有,能传染于人,以气感召,从口鼻而入,不比风寒乃天地之正气,从皮毛而入,不传染于人者也。又与疟相似,但疟乃天地暑热之正气,呆在少阳一经,寒热各半,不比疫病起始凛凛恶寒,继而大热,昼夜不退。寅卯二时,是疫病交关之所,此时热可暂退,过此又发大热矣。疫病亦有间日发寒热者,但发时寒短热长,不呵欠,不鼓颔为异耳。医家大病,概认作伤寒施治,误谓邪从毛窍而入,药进羌、防,以散太阳之邪,又为谓少阳、阳明二经,药进柴、葛,以散少阳、阳明之邪。不知疫邪从口鼻而入,多在膜原,表散不惟疫邪不能解,反耗津液元气,邪反乘虚入里,或传厥阴,人事昏沉,而元气败坏,血液耗灼,未有不死者矣。余创立救阴解疫毒一方,初病即用,意谓先补正气,正旺则五内坚固,邪无由而入;阴回则津液内生,邪不攻而自走,即仲景建中汤之意也。且内有甘草、黑豆、银花、黄泥之属,解热毒之邪于扶正之中,又何患热不退而病不痊耶?若其人本体素虚,救阴不效,则从用八味以救阳;其人本体脾虚,救阴不效,则从用补中、异功以救土,此又法之变也。

○厉气之来,从鼻而入者,则伏于膜原;从口而入者,则干于胃腑。其间体实而受邪者,有之;体虚而受邪者,有之,本热而假寒者,有之;本寒而假热者,有之。非可尽投膏黄,纯用芩、连而专以丹溪、河间为法者也。盖时疫之初发,与伤寒似同而实异,时疫之传,与伤寒似异而实同。当其邪在三阳也,恶寒壮热,头痛身痛,口渴引饮,呕吐下利,脉大而数。达原饮乃驱邪离散直达巢穴之药,白虎、承气乃辛凉推荡清火逐邪之剂,惟壮实之体宜之。倘遇内虚之辈,白虎失其过寒,承气失其过攻。至于邪陷三阴,脏气受敌,见证神昏目定,撮空捻指,谵妄舌黑,脉沉细而数,种种恶证叠出,元气由邪热而亏,胃气由邪热而耗,脏气由邪热而伤。不知变计,徒拘攻下一法,虚虚之戒,可不慎欤?余兄广期谓:疫病乃热毒为害,治以逐疫解毒为第一义。因立干一老人汤一方,除疫毒而退热邪,正与喻氏所谓升逐、疏逐、决逐兼以解毒之意同,可称治疫之圣药也。(《会心录》)

疫邪来路两条,去路三条,治法五条尽矣。何为来路两条?有在天者,此非其时而有其气,邪从经络而入,则为头痛发热、咳嗽发颐、大头之类;有在人者,此互相传染,邪从口鼻而入,则为憎寒壮热、胸膈满闷、口吐黄涎之类。所谓来路两条者此也。何为出路三条?在天之疫,从经络而入者,宜分寒热,用辛温、辛凉之药以散邪,如香苏散、普济消毒饮,俾其邪仍从经络而出也;在人之疫,从口鼻而入者,宜芳香之药以解秽,如神术散、正气散,俾其邪仍从口鼻而出也;至于经络、口鼻所受之邪,传入脏腑,渐至潮热谵语、腹满胀痛,是毒气归内,疏通肠胃,始解其毒,法当下之,其大便行者,则清之,下后而余热不尽者,亦清之。所谓去路三条者此也。何为治法五条?曰发散,曰解秽,曰清,曰下,曰补,所谓治法五条者此也。(程钟龄)

饥荒多疫,气候失和,加以饮食失节,以身之虚,逢天之虚,则病作矣。万历壬午,久旱民饥,热疫流行,初起寒热拘挛,次变斑黄、狂躁,死者相继。治用人参败毒散先发其表,次用人参柴胡汤以和解。右脉大于左,自汗,胸腹不胀,无表里证见者,治用补中益气汤,活者甚多。此中气先因饥馁受亏,已属内伤不足,若用正伤寒之法大汗、大下,岂不杀人?

○疫病当分天时寒暄、燥湿,病者虚实、安逸,因时制宜,不可拘泥。如天时久旱,燥令流行,民多热疫,忌用燥剂,治宜解毒润燥;天久淫雨,湿令流行,民多寒疫,忌用润剂,治宜燥湿理脾。(《医学六要》)

大饥之后,必有大疫。疫邪中人,从口鼻而入,舍于膜原。方书虽有寒疫、热疫两种,而热疫恒多,最为真阴之贼。其见证也,始则头眩目胀,或痛或不痛,腰腿酸软,胸闷口渴,或但口干而不渴,微恶寒,或有汗,或无汗;继则不恶寒,而但热无汗,午前热微,午后热炽。初治用达原饮一二剂,感轻者可愈,否则壮热口干、舌黑谵语等证渐见。时师见热不退,头疼腰酸无汗,则曰表未解也,三阳经表药全施;见舌黑,谵语烦躁,则曰里证急也,白虎、承气杂进。呜呼!危矣。此证初起,用达原饮不解,即当出入于六味饮、甘露饮、疏肝益肾汤等方,大剂与之,少加柴胡为向导。(虚者,可用人参)奏效虽迟,稳当之至。其有壮盛之人,服前药四、五日,仍不从内外解者,诊其脉果沉数有力,则于三承气汤中酌其宜而下之;下后胸仍不宽,用小陷胸汤和之。

若频用表药,则阴气耗;早用下药,则阴液亡,汗终不出,热势更甚。此时急进大剂养阴之品,尚可回生,否则未有不陨命者。大抵疫病初起之脉,不似伤风、伤寒之浮紧;内即大热,脉象亦不大数;更有一种手足逆冷,类伤寒、伤风之初起者,断不可妄进热剂。《经》云:热深厥亦深,热微厥亦微。正谓此也。何以辨之?风寒手足冷,则必恶风寒,甚则战栗,喜近火日,引衣被自覆;疫证手足虽冷,绝不畏凉,且不乐近衣被,试扪其前后心烙手可知矣。但用药只宜甘寒以养阴退阳,勿投苦寒以伤胃气。高鼓峰云:阴气外溢则得汗,阴血下润则便通,法不离乎三承气,而稳当过之。余遵此以治热病,无不应手,即接治他医误药败证,亦多有生者。

至于用药之轻重,及有兼证变证等事,则在临证时,看老、少、强、弱,宜攻、宜补,酌而用之。圆机之士,当不须余之多赘也。(郭恕先)

脉候

瘟病怫热在中,脉多见于肌肉之分,而不甚浮;若热郁少阴,则脉沉伏欲绝,非阴脉也,乃阳邪所闭耳。

○瘟病内外皆热,其脉不洪不数,但指下沉伏小急,不可误认虚寒而以温药治之,益其热也。所以伤寒多从脉,瘟疫多从证。盖伤寒邪从外入,循经传也;瘟病邪从内炽,溢于经也。

○诊瘟病,脉洪长滑数者轻;重则脉沉;甚则闭绝。此辨瘟病脉之要诀。(杨栗山)

选案

一人病瘟发热,烦渴思饮冷水。医者以为凡病须忌生冷,病者苦索弗予,遂至两目火迸,咽喉焦燥,昼夜不寐,目中见鬼。乘隙匍匐窍取井水一盆,置之枕旁,饮一杯,顿觉清凉;二杯,鬼物潜消;三杯,咽喉声出;四杯,筋骨舒畅;饮至六杯,不知盏落枕旁,竟尔熟睡,俄而大汗如雨,衣被湿透,脱然而愈。盖因其人瘦而多火,始则加之以热,经络枯燥;继而邪气传表,不能作正汗而解。今得冷冻饮料,表里和润,所谓除弊便是兴利矣。

○卖卜施幼声,六月患疫,口燥舌干,咽喉肿痛,心腹胀满,渴思冰水,小便赤涩。下证悉备,但通身如冰,指甲青黑,六脉如丝。医者不究里证热极,但引《全生集》以为阳证但手足厥逆,若冷过肘膝,便是阴证。今已通身冰冷,比之冷过肘膝更甚;且陶氏以脉分阴、阳二证,全在有力、无力,今脉微欲绝,比之无力更甚,此阴证而得阴脉之极。其诸阳证,竟置不问,欲投附子理中汤。予以脉证相参,此阳证之最者。盖因热极,气道壅闭,乃至脉微欲绝,此脉厥也;阳郁则四肢厥逆,今阳亢已极,以致通身冰冷,此体厥也;六脉如无者,群龙无首之象,证亦危矣。嘱其急投承气。疑而不服,叠延三医,皆言阴证,卜之从阴则吉。竟进理中汤,下咽如火,烦躁超时而殁。(吴又可)

胡日度头面浮肿。医谓脾虚,用六君子汤数剂,头大如桶,膊大如斗。有知为大头时证者,用九味羌活汤,口不能言,舌枯而缩,牙关闭紧,汤药不入,自早至午,眼翻而厥,鼻气如火。出入有声。予用石膏四两,元参一两,花粉五钱,黄芩、麦冬、荆芥各三钱,甘草、茯苓、陈皮、神曲各一钱。煎成,牙抉不开,以匙挑灌鼻窍,渗入喉中,顷渗半瓯,牙门露隙,从牙隙又灌半瓯。煎二剂成,渐灌渐醒。至一鼓,忽舌吐出,众惊取视,乃舌上所生之壳,中空外实;五鼓始知人事;三日后,肿处干绉,从头褪下如面釜一具。此后耳、鼻、唇、颐、手、膊,次第大块而下,一如 面之形。(程华仲)

泰和二年四月间,民多疫疠。初觉憎寒发热,次传头面肿盛,目不能开,喘促,咽喉不利,舌干口燥。俗云:大头天行,染之多死。东垣曰:身半以上,天之气也。邪热客于心肺之间,上攻头面而为肿盛。制方名普济消毒饮,服之皆愈,人谓仙方。(《东垣十书》)

洪德敷女,于初冬发热,头痛,胸满不食。服发散消导药,至第六日,身痛腹疼,欲圊不得,口鼻上唇忽起黑色成片,光亮如漆,与玳瑁无异,医骇辞去。石顽诊之,喘汗脉促,神气昏愦。虽证脉俱危,喜其黑色四围红晕鲜泽,许以可治。先与葛根芩连汤,加犀角、连翘、荆芥、防风、紫荆,以人中黄解其肌表毒邪;俟其黑色发透,乃以凉膈散加人中黄、紫荆皮、犀角,微下二次;又与犀角地黄汤加人中黄调理而安。此证书所不载,惟庞安常有“玳瑁瘟”之名,而治法未备,人罕能识。(《张氏医通》)

附方

干一老人汤 料豆、金银花、生甘草、鲜黄土。

新制救疫汤 料豆、绿豆、扁豆、赤小豆、生甘草、金银花、玉竹、生首乌、当归、丹皮、贝母、鲜黄土、生姜。
斑疹痧
斑疹

有伤寒发斑,有时气发斑,有阳毒发斑,有温毒发斑,四证之中,温毒为重。皆因热邪在表,不当下而下之,乘虚入胃;或热邪在里,不得疏泄,二者皆能发斑。(《三因方》)

时疫传染多发斑。大抵汗后热不净,烦躁脉伏,便是发斑之候。斑证吐泻者吉,谓毒气上下俱出也。(《医学六要》)

或朵如锦纹者,为斑;隐隐见红点者,为疹。盖胃热失下,冲入少阳,则助相火而成斑;冲入少阴,则助君火而成疹。

○凡斑疹欲出未出之际,宜服升麻葛根汤以透其毒,不可便服寒剂以攻其热,又不可发汗、攻下虚其表里之气。如内热甚,加黄连、犀角、青黛、知母、石膏、芩、柏、元参之类;若斑势稍退,潮热谵语,不大便,可用大柴胡汤,或调胃承气汤下之。(汪 庵)

斑证,轻如疹子,重如锦纹。致病之由,虽分数种,然总因邪毒不解而然。如当汗不汗,则表邪不解;当下不下,则里邪不解;当清不清,则火盛不解;当补不补,则无力不解;或下之太早,则邪陷不解;或阳证误用温补,则阳亢不解;或阴证误用寒凉,则阴凝不解。凡邪毒不解,则直入阴分,郁而成热,乃致液涸血枯,斑见肌表。

○成无己曰:热则伤血。热不散则里实表虚,热邪乘虚出于皮肤而为斑也。不可发汗,重令开泄,更增斑斓也。予则以为不然。盖凡伤寒之邪,本自外而入,深入不解,则又自内而出,此其表里相乘,势所必至,原非表虚证也。但使内外通达,则邪必由表而解矣。(《景岳全书》)

凡斑疹初见,须用纸捻照看胸、背、两胁,点大而在皮肤之上者为斑;或云头隐隐,或琐碎小粒者为疹。方书谓斑色红者属胃热,紫者热极,黑者胃烂。亦必看外证所合,方可断之。然春夏之间,湿病俱发斑疹,须辨其色。如色淡肢清,口不甚渴,脉不洪数,非虚斑即阴斑也。或胸腹微见数点,面赤足冷,或下利清谷,此阴盛格阳于上也,当温之。若斑色紫点小者,心包热也;点大而紫者,胃中热也;黑斑而光亮者,热胜毒盛也。虽属不治,若其人气血充者,或有可救;黑而晦者必死;黑而隐隐,四旁赤色者,此火郁内伏,大用清凉透发,间有转红可救者。夫斑属血,疹属气,斑疹皆是邪气外露之象,发出神情清爽为外解里和,如斑疹出而神昏者,此正不胜邪而内陷,或胃津内涸之候也。

○斑由失表而致者,当求之汗;失下而致者,必取乎攻。火甚清之,毒甚化之。营气虚者,助其虚而和之、托之。至于阴斑之说,甚少。痧者,疹之通称,有头粒而如粟状;瘾者,即疹之属,肿而易痒。须知出要周匀,没宜徐缓。致病不外乎太阴、阳明,故缪氏专以脾胃论,精且切也。治宜辛凉、甘寒、苦寒、咸寒、淡渗等法。(叶天士)

内伤发斑,形如蚊迹,多在手足,初起无头痛、身热等证,乃劳役过度,胃气虚极,火游于外,或他证汗、下后,中气虚乏,邪无所归,散于肌表。治宜大建中汤,不可妄施凉药。

○阴证发斑,点稀色淡,如蚊迹状,不似阳斑之红显也。良由肾气虚寒,阴盛于下,迫其无根之火浮游于上。若误作热证而用清凉,危殆立至。治宜八味汤,阴火收藏,而斑自退。(《明医指掌》)

蚊迹类斑,谬误认作斑治,杀人甚速。辨法先红后黄者,蚊迹也;先淡后红者,斑也;蚊迹多见于手足;斑多见于胸腹。(朱丹溪)

斑无头粒,如蚊迹、蚤痕,重者如锦纹;疹有头粒,或见或隐。斑发于阳明,疹发于太阴。疹之所由,乃肺为热灼,故红点见于皮毛,与湿疹白色而无红点者不同。盖疹,感病也,时行也,四时不正之气与膈间素有之火合而灼肺也。或君火、相火之所致,或寒、暖、暑、湿之气合而为病。其证寒热呕恶,目多眵痕,耳冷尻冷;其脉或沉而数,或伏而不起,发后始见洪数者是也。再论治法,斑为胃实,故见点便忌升提,急急清凉化毒。尤虑胃烂,烂则色变紫黑而危。疹为心包伏热熏肺而出,故首尾但宜清凉解托,凉膈散去硝、黄是其主方,有表证加荆、防、前胡之属。不用羌活者,因无太阳证也;兼骨节疼痛,始可加入。脉大汗多,兼阳明证,可加葛根;往来寒热,兼少阳证,可加柴胡。暑令合益元散,寒令合香苏饮。火旺清之,用黄连、石膏必兼甘、桔;末后滋阴,甘、桔仍不可去。更有要语,但有一毫胸次未宽,便为疹毒未透;首尾无汗,须发一身水泡,膈热方清;虚者忌 、术,可加人参。

治疹之法如此,治斑之法,诸书详尽,不必多赘。(王协中)

斑为三焦无根之火,疹属心脾湿热之火,其上侵于肺则一也。

○赤疹因热气乘之,稍凉则消;白疹因寒气折之,稍暖则消。似白似赤,微黄隐于肌肉之间,四肢重着,此脾经风热挟湿也,多因沐后感风与汗出解衣而得。(《医学入门》)

疹有头粒,或如粟米,或如蚊迹,或随出随没,或没而又出。又有红点隐密于皮肤不透出者,为瘾疹;颗粒显透于皮肤者,为沙疹。证各不同,而初起必兼鼻塞流涕,声重咳嗽,头疼胸闷,发热自汗;更有风邪壅肺,气急鼻扇,咳不能卧。先用润肺利邪之剂。后变潮热而头不疼,胸膈已快,惟咳嗽气急如故,此因本气素虚。

肺邪虽解,阴虚火旺,脉数大者,宜滋阴清肺,不可误投参、 酸敛。(《证治汇补》)

丹痧

丹痧一证,方书未有详言,余究心是证之所由来,不外乎风、寒、温、热、时厉之气而已。故解表清热,各有所宜,治之得当,愈不移时,治失其宜,祸生反掌,无非宜散宜清之两途。其证初起,凛凛恶寒,身热不甚,并有壮热仍兼憎寒者,斯时虽咽痛烦渴,先须解表透达,即或宜兼清散,总以散字为重。所谓火郁发之也。苟漫用寒凉,则外邪益闭,内火益焰,咽痛愈剧,溃腐日甚矣。不明是理,反云如此凉药,尚且火势勃然,不察失散之误,犹谓寒之未及,愈凉愈遏,以致内陷而毙者有之。或云:是证专宜表散。所见亦偏,盖初起寒热之时,散为先务,俾汗畅而丹痧透发,若无恶寒等证,则外闭之风寒已解,内蕴之邪火方张,寒凉泄热,是所宜投,热尽而病自愈矣。若仍执辛散之方,则火得风而愈炽,肿势反增,腐亦滋蔓,必至滴水下咽,痛如刀割。间有议用清凉者,乃以郁遏诽之:炎热燎原,杀人最暴,此偏于散之为害也。彼言散之宜,此言散之祸;彼言寒之祸,此言寒之宜。要于先后次第之间,随机权变,斯各中其窍耳。再按:此证愈后,每有四肢酸痛难以屈伸之状,盖由火烁阴伤而络失所养,法宜滋阴,勿同痹证施治。(《吴医汇讲》)

白 ?

白 一证,考古方书无专条论及,间有斑疹门中发明一二,究未能尽其底蕴。今温热证中,每多发出如粞如粟,色白形尖者,谓之白 。有初病即见者;有见而即愈者;有见而危殆者,有病经日久,斑疹已见,补泻已施之后,仍然发此而愈者。世俗泛称时气,殊不知致病之由既异,治疗之法不同,不可不与斑、疹详辨而审处之也。盖伤寒传经热病,汗出不彻,邪热转属阳明,或由经入腑,受热蒸灼,营伤血热不散,而里实表虚,热气乘虚出于肤腠,稀如蚊迹,稠如锦纹者,为斑;时行风热之气,侵入肺虚血热之体,失于清透,伤及手太阴血分,乘虚出于皮肤,如沙如粟而色红琐碎者,为疹。或岁当火运,复感时厉之毒,即咽痛而成丹痧及烂喉痧之类,为最剧者也。至于白 一证,则温暑病中兼湿为多。盖伏气之发,本从内出,然必因外感,及人身素蕴之湿,与外触之邪互相蒸发,上甚为热。初病治法,设不用清透、渗解,则肺为热伤,气从中馁,不能振邪外解,热渐陷于营分;转投清营、滋化,热势稍缓,而肺气亦得借以自复,所留之湿,仍从上焦气分寻隙而出,于是发为白。以肺主气,故多发于肩背、胸臆。白为肺之色,光润为湿之余气,至此而邪始尽泄也。若其人根本已虚,无气蒸达,多有延为衰脱者。故此证以元气未漓,色润晶莹有神者,为吉;枯白乏泽,空壳稀散者,为气竭而凶。总以形色之枯润,卜其气液之竭否。大抵此证在春末夏初暑湿之令为甚,秋冬则间有之。要不出乎手经受病,仍从手经发泄,不比足经之邪可从下解也。夫肺为主气之脏,气旺则邪从外解,上泄而病愈;气衰则邪正并竭,虽发必朽白无神而难治。观《内经》暑与湿同推,仲圣痉、湿、 合论,益知温暑证中多夹湿邪,更无疑矣。

○再有一种白 小粒,如水晶色者,此湿热伤肺,邪虽出而气液枯也,必得甘药补之。或未至久延,伤及气液,及湿郁卫分,汗出不彻之故,当理气分之邪。若白如枯骨者,多凶,为气液竭也。(《吴医汇讲》)

脉候

凡斑既出,须得脉洪数有力,身温足暖者可治;若脉小足冷,元气虚弱者难治。(周禹载)

选案

一人内寒外热,六脉沉细,肩背、胸胁斑出数点,随出随隐,语言狂乱。乃阳为阴逼,上入于肺,传之皮毛,故肌表虽热,以手按之,须臾冷透如冰。与姜附等药数剂,大汗而愈。(许叔微)

一人脉虚自汗,误与真武汤,遂至神昏脉伏,肌热灼指。此营热致斑,非阳病阴脉可比。先与白虎加入参汤化其斑,复以桃仁承气下之而愈。(吕沧州)

胡虎臣元气素虚,时常感冒,予与补中益气汤即愈。一日,发斑遍身,兼见焦黑。医谓阳证误温不救。

予曰:非也,此胃气虚极,一身之火游行于外。与人参五钱,黄 、麦冬各二钱,五味、花粉、丹皮、木通、元参、贝母、荆芥各七分,服之而愈。(程华仲)
中风
经义

风中五脏六腑之俞,亦为脏腑之风;各入其门户所中,则为偏风。

○三阳三阴发病,为偏枯痿易,四肢不举。

○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偏枯、痿厥,肥贵人,高粱之疾也。

○内夺而厥,则为喑痱。

○胃脉沉鼓涩,胃外鼓大,心脉小坚急,皆鬲偏枯。男子发左,女子发右。不喑舌转,可治,三十日起。其从者,喑,三岁起。

年不满二十者,三岁死。

○急虚身中卒至,五脏绝闭,脉道不通,气不往来,譬于堕溺,不可为期。(《素问》)

邪之中于人也,无有常。中于阴,则溜于腑;中于阳,则溜于经。

○中于面,则下阳明;中于项,则下太阳;中于颊,则下少阳。其中于膺、背、两胁,亦中其经。

○中于阴者,常从臂 始,其阴皮薄,其肉淖泽,故俱受于风,独伤其阴。

○虚邪客于身半,其入深,内居营卫,营卫稍衰,则真气去,邪气独留,发为偏枯,其邪气浅者,脉偏痛。

○痱之为病,身无痛者,四肢不收,智乱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则不能言,不可治也。

○偏枯,身偏不用而痛,言不变,志不乱,病在分腠之间。巨针取之,益其不足,损其有余,乃可复也。(《灵枢》)

哲言

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

○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为虚,寒虚相搏,邪在皮肤。浮者血虚。络脉空虚,贼邪不泻,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邪,僻不遂。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

○侯氏黑散,治大风四肢烦重,心中恶寒不足者。(《金匮》)

《内经》曰:风者,百病之长也,至其变化,乃为他病。故有偏风、脑风、目风、漏风、首风、肠风、泄风,又有肺风、心风、肝风、脾风、肾风、胃风、劳风等证。(《医学正传》)

风中于人,曰卒中,曰暴仆,曰暴喑,曰蒙昧,曰口眼 僻,曰手足瘫痪,曰不省人事,曰言语謇涩,曰痰涎壅盛。(《古今医鉴》)

卒然仆倒者,《经》称为击仆,世称为卒中,乃国中之证也。口眼 斜,半身不遂,《经》称为偏枯,世称为瘫痪及 腿风,乃中倒后之证也。舌强不言,唇吻不收,《经》称为痱病,世称为风懿,亦中倒后之证也。(《得效方》)

《宝鉴》云:凡人初觉大指、次指麻木不仁,或不用者,三年内有中风之疾。宜先服愈风汤、天麻丸,此治未病之法也。薛己云:预防之理,当养气血、节饮食、戒七情、远帏幕可也。若服前方,以为预防,适所以招风取中也。(《证治准绳》)

自古论中风者,悉主于外感,而刘、李诸子,则主于内伤。今详此病,盖因先伤于内,而后感于外,相兼成病者也。但有标本轻重不同耳。百病皆有因有证,因则为本,证则为标。古论中风者,言其证也;诸子论中风者,言其因也。岂可以一证歧而为二哉?故古人所论外感风邪者,未必不由本体虚弱,营卫失调之所致;诸子所论火盛、气虚、湿痰者,未必绝无风邪外侵之所作。若无风邪外侵,则因火、因气、因湿,各为他证,岂有暴仆、暴喑、口服 斜、手足不遂、昏不识人之候乎?治法,外感重者,宜先祛外邪,而后补正气;内伤重者,宜先补正气,而后祛外邪。或以风药为君,而补药为佐使;或以补药为君,而风药为佐使。全在活法,量标本轻重而治之。(《赤水玄珠》)

风为阳邪,人身卫外之阳不固,阳邪乘阳,尤为易入。即如偏枯不仁,要皆阳气虚馁,不能充灌所致。又如中风卒倒,其阳虚更审。设非阳虚,其人必轻矫便捷,何得卒倒耶?仲景之谓脉微而数,微者,指阳之微也;数者,指风之炽也。所出诸脉、诸证,字字皆本阳虚为言。然非仲景之言,乃《内经》之言也。《内经》谓: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可见风性善走,空窍阳虚,则风居空窍,渐入腑脏,此惟离照当空,群邪始得毕散。若胸中之阳不治,风必不出矣。扁鹊谓虢太子尸厥之病曰: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见五络之络于头者,皆为阳络,而邪阻绝于上,其阳之根于阴,阴阳相纽之处,而正复破散于下,故为是病。古人立言之精若此。仲景以后,医脉斩焉中断,后贤之特起者,如河间则主火为训,是火召风入,火为本,风为标矣;东垣则主气为训,是气召风入,气为本,风为标矣;丹溪则主痰为训,是痰召风入,痰为本,风为标矣。然一人之身,每多兼三者而有之,曷不曰阳虚邪害空窍为本,而风从外入者,必挟身中素有之邪,或火、或气、或痰而为标耶?仲景所重在驱风之中,兼填空窍,为第一义也。空窍一实,庶风出而不复入,其病瘳矣。古方有候氏黑散深得此意,仲景取为主方,后人目睹其方,心炫其指,讵知仲景所为心折者,原有所本,乃遵《内经》久塞其空是良工之语耶?

○中络,邪止入卫,犹在经脉之外,故但肌肤不仁;中经,则邪入于营脉之中,骨肉皆失所养,故躯壳为之重着,然犹在躯壳之间;至入腑入脏,则离躯壳而内入,邪中深矣。腑邪必归于胃者,胃为六腑之总司也。风入胃中,胃热必盛,蒸其津液,结为痰涎,壅塞隧道,堵其神气出入之窍,故不识人。诸脏受邪至盛,必迸入于心,而乱其神明,神明无主,则舌纵难言,廉泉开而流涎沫也。

○风邪从外入者,必躯之使从外出。然挟虚者,非补虚则风不出;挟火者,非清热则风不出;挟气者,非开郁则风不出;挟湿者,非导湿则风不出;挟痰者,非豁痰则风不出。河间、东垣、丹溪各举一端,以互明其治,后学不知变通,但宗一家为主治,倘一病兼此五者,成方果安在哉?况不治其所有,反治其所无,岂不伤人乎?

○治中风,一如治伤寒,不但邪在三阳,引入三阴,为犯大禁,即邪在太阳,引入阳明、少阳,亦为犯禁也。故风国中络,即不可引之入经;中经,即不可引之入腑;中腑,即不可引之入脏。引邪深入,酿患无穷。(喻嘉言)

人有卒暴僵仆,或偏枯,或四肢不举,或不知人,或死,或则不死者,世以中风呼之,方书以中风治之。

余考之《内经》,则曰:风之伤人也,或为寒热,或为寒中,或为热中,或为疠风,或为偏枯,或为风痫。其卒暴僵仆、不知人、四肢不举者,并无所论。及观《千金方》,则引岐伯曰:中风大法有四:一曰偏枯,二曰风痱,三曰风懿,四曰风痹。《金匮》中风篇云云。由是观之,知卒暴僵仆、不知人、偏枯、四肢不举等证,固为因风而致者矣,故用大、小续命诸汤散治之。及河间、东垣、丹溪出,所论始与昔人异矣。河间主乎火,东垣主乎气,丹溪主乎湿,反以风为虚象。以予观之,昔人三子之论,皆不可偏废,但三子以相类中风之病,视为真中风而立论,故使后人狐疑耳。殊不知因于风者,真中风也;因于火、气、湿者,类中风也。望、闻、问、切之间,辨之为风,则从昔人以治之;辨之为火、气、湿,则从三子以治之。如此庶乎析理明而用法当矣。(《赵氏医贯》)

中风有三:中腑、中脏、中血脉也。中腑者,中在表也。外有六经之形证,治与伤寒同。中脏者,中在里也。其证眩仆昏迷,痰如曳锯,治分闭、脱二证。闭证,切牙握手,治当疏通;脱证,手撒脾绝,眼合肝绝,口张心绝,声如鼾肺绝,遗尿肾绝,治当温补。间有寒痰壅塞,介乎闭、脱之间,不便骤补者,用半夏、橘红浓煎,以姜汁对冲,灌之即苏,然后按证调之。中血脉者,中在经络之中,口眼 斜,半身不遂,方书虽有左右之分,然总皆血气之虚,计惟补益,不必泥也。(程钟龄)

《机要》云:中腑宜汗,中脏宜下。此腑、脏二字,实是指经、腑言。腑无汗法,入脏亦岂有下法?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故满而不能实;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故实而不能满。此脏宜补腑宜通之要旨也。考长沙三百九十七法,邪归中土,乃可议下。其少阴急下三条,指转入阳明腑者言,仍是土郁夺之之义。如已脏真失守,而复泻之,是虚虚也。古于汗、下之法,禁例綦严,岂宜如是之倒行逆施乎?观其论中腑曰脉浮恶风寒,则明是中经;论中脏曰大便秘结,则明是中腑。辨明正误,庶于立言之旨有合云。(《吴医汇讲》)

风邪中人,本皆表证,考之《内经》所载诸风,皆指外邪为言,并无神魂昏愦、直视僵仆、口眼 斜、牙紧言謇、失音烦乱、摇头吐沫、痰涎壅盛、半身不遂、瘫痪拘挛、抽搐遗尿等说。可见此等证候,原非外感风邪,总由内伤血气也。夫风自外入者,必有表证,方可治以疏散。而今之所谓中风者,但见卒倒昏迷,无论有无表邪,有无寒热,及有无筋骨疼痛等证,便皆谓之中风,误亦甚矣。虽《热病篇》有偏枯一证,曰:身偏不用而痛。此以痛痹为言,非今之所谓中风也。《阴阳别论》曰:三阴三阳发病,为偏枯痿易,四肢不举。此以经病为言,亦非所谓风也。继自越人、仲景,亦皆以外感言风,初未尝以非风言风也。迨至华元化所言五脏之风,稍与《内经》不同,始有吐沫、身直、口噤、筋急、舌强不能言、手足不遂等说。然犹不甚相远。再自隋唐以来,巢氏《病源》,孙氏《千金》,以至宋元诸家,所列风证日多日详,是风非风,始混乱莫辨,而愈失其真矣。

○风,有真风、类风,不可不辨。凡风寒之中于外者,乃为风邪,如《九宫八风篇》之风占病候,《岁露论》之虚风实风,《金匮真言论》之四时风证,《风论》之脏腑中风,《玉机真脏论》之风痹、风瘅,《痹论》、《贼风篇》之风邪为痹,《疟论》、《岁露论》之疟生于风,《评热病论》之风厥、劳风,《骨空论》之大风,《热病篇》之风痉,《病能论》之酒风,是皆外感风邪之病也。其有不由外感,而亦名为风者,如病机所云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之类,是皆属风而实非外中之风也。夫既无所中,何谓之属?此以五运之气,各有所主,如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诸寒收引,皆属于肾。是皆以所属为言,而风之属于肝者,即此谓也。盖肝藏血,其主风,肝病则血病而筋失所养,筋病则掉眩强直之类无所不至。夫中风者,真风也;属风者,木邪也。真风者,外感之表证;属风者,内伤之里证,即厥逆内夺之属也。后世不能明辨,遂致方论混传,表里误治,千古之弊,莫此为甚。

○历代相传治中风之方,皆以续命等汤为主,考其所自,则始于《金匮要略》附方中,然必宋时校正所增,而非仲景本方也。隋唐以来,孙氏《千金》乃有小续命、大续命、西川续命、排风等汤,后世宗之。夫续命汤以麻黄为君,姜、桂并用,本发散外邪之佳方也;至小续命等汤,则复加黄芩以兼桂、附,虽曰相制,而水火冰炭,道本不同。其他无论,独怪乎河间、东垣、丹溪三子者,既于中风门皆言此病非风矣,而何于本门皆首列小续命汤,而附以加减之法?何前后之言不相应耶?

○非风一证,实时人所谓中风也。此证多见卒倒昏愦,本皆内伤积损而然,原非外感所致,而古今相传,咸以中风名之,其误甚矣。余欲易去中风二字,拟名类风,又拟名属风,然类风、属风仍与风字相近,故竟以非风名之,庶乎使人易晓。

○今人之所谓中风者,则以《内经》之厥逆悉指为风,延误至今,未有辨者。虽丹溪云今世所谓风病,大率与痿证混治。此说固亦有之,然何不云误以厥逆为风也?惟徐东皋云痉厥类风,言若近之,殊亦未善。使果风、厥相类,则临是证曰风可也,曰厥亦可也,疑似未决,将从风乎?从厥乎?不知《经》言风自风,厥自厥,风之与厥,一表一里,岂得相类?后人不察《经》义,悉以厥为风而从风治,以风药而散厥证,所散者非元气乎?因致真气愈伤,真阴愈耗,是速其死矣。若知厥非外感,与风无涉,此名之不可不正,而证之不可不辨也。凡非风等证,其为强直掉眩者,皆肝邪风木之化也;其为四肢不用,痰涎壅盛者,皆胃败脾虚之候也。然虽曰东方之实,又岂果肝气之有余耶?正以肝邪之见,本由脾肾之虚。使脾胃不虚,则肝木虽强,必无乘脾之患;使肾水不虚,则肝木得养,又何强直之虞?所谓胃气者,即二十五阳也,非独指阳明为言也;所谓肾水者,即五脏六腑之精也,非独指少阴为言也。然则真阳败者,真脏见;真阴败者,亦真脏见。所谓真脏者,即肝邪也,即无胃气也。此即非风、类风病之大本也。

○河间曰:此非肝木之风,亦非外中于风。东垣亦曰:此非外来之邪,乃本气自病。

夫既皆曰非风,而又皆曰中腑、中脏,不知所中者为何物,则分明又指为风矣。夫曰将息失宜,又曰气衰所致,本皆言其虚也,而治法皆用汗下,则分明又作实邪矣。名目混乱,泾渭不分,曰是曰非,含糊可否,致后学茫然不得其要,反滋千古疑窦,深可慨也!

○凡非风卒倒等证,无非气脱而然。何也?盖人之死生,全由乎气,气聚则生,气散则死。凡病此者,多以素不知慎,或七情内伤,或酒色过度,先伤五脏之真阴。此致病之本也。

再或内外劳伤,复有所触,以损一时之元气;或以年力衰迈,气血将离,则积损为颓。此发病之因也。盖其阴亏于前,而阳损于后,阴陷于下,而阳乏于上,以致阴阳相失,精气不交,所以忽而昏愦,卒然仆倒。此非阳气暴脱之候乎?故其为病,或为汗出者,营卫之气脱也;或为遗尿者,命门之气脱也;或口开不合者,阳明经气之脱也;或口角流涎者,太阴脏气之脱也;或四肢瘫软者,肝脾之气败也;或昏倦无知,言语不出者,神败于心,精败于肾也。凡此皆冲任气脱,形神俱败而然。故必于中年之后,乃有此证。何今人见此,无不指为风痰,而治从消散?不知风痰实邪为病,何遽暴绝若此?且既暴绝如此,尚堪几多消散?人犹不悟,良可哀也!

凡治此证,若无痰气阻塞,必须大剂参、附峻补元气,以先其急;随用地黄、当归、枸杞之类,填补真阴,以培其本。盖精即气之根,《经》曰精化为气,舍是他求,无实济矣。(张景岳)

窃怪中风一证,古法相传,皆谓六淫之邪,外风之袭,药投三化、续命、愈风等汤。后人守定此法,岂料指鹿为马?何医学之不明而愚昧如是耶?即有识之士,以类风辨之,以真风目之。然类风者,犹有似于风,真风者,则实指为风,不能舍六淫之外,而又有所谓风也。今中风之证,其果六淫之风乎哉?又谓中风,须分闭、脱两种,闭则有六经之证,脱则有五绝之险。夫脱为五绝之险是矣,而闭兼六经之证,亦不外仲景《伤寒》之所谓中风,脉浮缓,自汗出,而发热也。今中风之证,其果仲景之所谓中风乎哉?盖外风为阳邪,其中人也,必先皮毛而入,决不比阴邪不从阳经而直中三阴之速。设中属外风,则当入《伤寒》一门,何必于伤寒之外而又立中风之条?风邪最轻,从无直中伤人之患,何中风疾发有顷刻垂绝之危?仲景《伤寒》,于中风证脉言之极详,何未闻将中病同发明于伤寒中风之内?以此辨之,则向之所谓风为真风,谓证兼六经者,其何说之辞。

况《经》谓虚邪偏客身半,未尝云实;营卫衰则真气去,明是云虚;其言微知可治,甚则不能言,不可治,从根本而验生死。又何尝言及外风与六经之形证耶?明张景岳直辟前人之误,断以非风之名,可谓发千古之未发。

奈病家卒不知信,医家卒不知从,旁人卒不知解,有令人读是书而不禁三叹者矣。风自内生,属东方之木气,气动便是火,火动便是风。分而言之,有三者之名,合而言之,则有一无二之别。且风亦不过气之逆、火之炽耳,并非气之外别有火,火之外别有风也。第此火发于肾,虚多而实少;此风根于气,阴亏而阳弱。是以中证之发,大约精血内亏,元气内败者,为此证之旨。亏在阴,则虚火无制;亏在阳,则真气无根。若证之轻者,乃一半精气未败,尚可挽回于万一,苏后必半身不遂,《经》谓偏枯者此也。口眼 斜者,筋无血养也;舌喑不能言者,脾肾元亏,不能上达舌本也;口流涎沫者,脾亏不能摄津,肾亏不能藏液也;口噤不开者,阳明之筋虚,火灼而劲急,真气寒而拘挛也。治法:五绝证见,用参附汤、参术汤、大补丸煎之类,以救垂绝;偏中证见,用地黄饮子、八味、生脉汤之类,以扶余生。脾肾大亏,用六君子汤、四君子汤、归脾汤之类,以回中焦之谷气;肝血大亏,用人参养荣汤、归芍地黄汤之类,以生肝木之汁。倘内有燥热,风火相煽,亦令人暴厥。盖火之有余,水之不足;阳之有余,阴之不足。中年之后,始有是证;三旬以前,从无是患;形体丰肥,每遭此祸;质弱清 ,仅见此厄。不亦精血亏、真气衰之明验乎。(《会心录》)

类中风者,乃真阴不守,水衰火盛,风从火出,离其故宫,飞扬飘越,卒然仆倒,其人两肾腰胯及脐下必冰冷如铁。盖别病必他脏先病,穷到肾经,惟中风竟是肾经与命门无形之水火自病。当其发病之际,必有一股虚气,从两肾中间上夹脊,穿昆仑,过泥丸,直到命门。命门为三阴三阳聚处,此气一冲,三阴三阳之气突然而散,遂外不省人事,而在五内腑之气亦随之而去,手撒、眼合、遗尿、声 、口开等证,相随而来矣。

○每验小儿惊证、产后痉证、类中风证,悉属火燥生风。风从内出,非自外来,所谓风淫末疾也。医家不知风从火出,杂用羌、防、辛、芷,劫风燥血,则火得风而转烈,阴被燥而必亡。(《己任编》)

中风之风,乃内虚暗风,系阴阳两虚,五脏本气自病,为内夺暴厥也。与外来风邪迥别。急者,参、 、术、附固本为先;缓者,顺气化痰以治其标,补阳养阴以固其本。阴虚甚者偏于阴,阳虚甚者偏于阳,阴阳两虚甚者,气血峻补。虽外有风候之假象,不治自愈。

○中脏阴寒之证,药宜纯阳,忌用阴药。盖略兼阴药,则阳药便难见效,甚有益令阳亡。试思无阴则阳无以化,当此根据希之阳,能经阴药之化乎?所以参、术、 、附等汤,不入地黄、当归者此耳。

○有少壮中风不治者,男子乃色欲过多,下元水亏,不能制火;女人乃产后、经后,去血过多,不能配气,适因忿怒动火,气无所附,故随火而发越矣。阴也,血也,岂不为阳气之根本乎?《经》曰:肾气内夺,则舌喑足废。

大概以气药治风犹可,以风药治气则不可;以血药治风、以气药治痰均可,以风药治血、以痰药治气均不可也。(《冯氏锦囊》)

风为百病之长,证有真中、类中、中经络、血脉、脏腑之分;治有攻风、劫痰、养血、润燥、补气、培元之法。盖真中之病,南少北多。其类中之证,河间立论:因烦劳则五志过极,动火而卒中。东垣立论:因元气不足,则邪凑之。丹溪云:东南气温多湿,由湿生痰,痰生热,热生风。三者皆辩明类中之由也。类者伪也,近代不分真伪,每用祛风豁痰,虚证实治,不啻枘凿之殊矣。今叶氏发明内风,乃身中阳气之变动。肝为风木之脏,因精血衰耗,水不涵木,木少滋荣,故肝阳偏亢,内风时起。治以滋液熄风,濡养营络,补阴潜阳,如虎潜、固本、复脉之类。若阴阳并损,无阴则阳无以化,故以温柔濡润之通补,如地黄饮子、还少丹之类。

更有风木过动,中土受戕,不能御其所胜,如不寐不食,卫疏汗泄,饮食变痰,治以六君、玉屏风、茯苓饮、酸枣仁汤之类。或风阳上僭,痰火阻窍,神识不清,则有至宝丹芳香宣窍,或辛凉清上痰火。至于审证,有体纵不收,耳聋目瞀,口开眼合,撒手遗尿,失音鼾睡,此本实先拨,阴阳枢纽不交,与暴脱无异,并非外中之风,乃纯虚证也。故急用大剂参附以回阳,恐纯刚难受,必佐阴药,以挽回万一。若肢体拘挛,半身不遂,口眼斜,舌强言謇,二便不爽,此本体先虚,风阳夹痰火壅塞,以致营卫脉络失和。急则先用开关,继则益气养血,佐以消痰清火,宣通经隧,气充血盈,脉络通利,则病可愈。(《临证指南》)

风自火出,故热则风生。试观天道,每遇伊芳郁之极,则发大风,必然之理。故中风之证,多生于内热。若血凉水足,风自何生?风不必皆由外感,常从内生,不可不知。(《折肱漫录》)

中风大纲有三:曰气衰,曰火暴,曰痰逆。河间之地黄饮子,为下虚上盛,阴火暴逆而设;东垣之三生饮,为脾肺气衰,痰积于中而设;丹溪之星香、二陈,为形盛气阻,痰盛于外而设。总皆阳虚邪害空窍所致。

肥人多中风者,以其气盛于外而歉于内也。肺为气出入之道,人胖气必急,急则肺气盛,肺金克肝木,胆为肝之腑,故痰涎壅盛,治法先须理气。

○治风之法,初当顺气,久当活血。若不顺气遽用乌、附,若不活血遽用羌、防,未见其能治也。然顺气则可,破气、泻气则不可。(戴复庵)

中风,大便必然结燥,盖由痰热郁结于中。宜服润肠丸,使大便常润,则风亦易愈。此釜底抽薪之法,屡试验者。(汪双泉)

中风自汗,小便不利,不可利之。既已自汗,则津液外亡,小便自少。若复利之,使营卫枯竭,无以制火,则烦热愈甚。当俟热退汗止,小便自行。

○中风多食,其因有二:一由肝木盛,木盛则克脾土,脾受敌,故求助于食,当泻肝安脾;一因脾气盛,脾盛则克肾水,水亏不能制火,故食多,宜安土滋水。(张洁古)

中风多养,《经》曰:诸养为虚,血不荣于肌腠故也。当服滋补药以养阴血,血和肌润,痒自不作。(薛立斋)

中风之证,成于跌后者居多。

○凡中风,不可有呵欠之证,有之多死。(《见闻录》)

凡治外中于风,不辨内挟何邪,误执一家方书,冀图弋获,其失必多,医之过也。

○凡风国中经络,不行外散,反从内夺,引邪深入者,医之过也。

○凡治中风,四肢不举,不辨虚实,妄行补泻者,医之过也。(《医门法律》)

半身不遂

痱,废也,即偏枯之邪气深者也。痱与偏枯是二疾:偏枯,身偏痛,言不变,志不乱,邪在分腠之间,即中腑也;痱病,身无痛,手足不遂,言喑志乱,邪入于里,即中脏也。(《医学纲目》)

偏枯,与痿异。偏枯者,手足脉道为邪气阻塞而然;痿则阳明虚,宗筋纵,带脉不引而然。痱有言变、志乱之证,痿则无之。盖痱发于击仆之暴,痿发于怠惰之渐,是两证也。(娄全善)

《内经》言偏枯者不一,曰汗出偏沮;曰阳盛阴不足;曰胃脉内外大小不一;曰心脉小坚急;曰肾水虚。

《灵枢》叙偏枯于《热病篇》中,皆不言风,皆不言其本于何邪,岂非以七情、饥饱、房室,凡能虚其脏气,致营卫经脉痹而不通者,皆可以言邪耶?

○四肢不举,有虚有实。阳明虚,则宗筋失润,不能束骨而利机关;阳明实,则腠理致密,加以风邪内淫,正气自不周流也。(喻嘉言)

朱丹溪曰:半身不遂,大率多痰,在左属死血与无血,在右属痰与气虚。其说似乎近理,而不知其有不然也。夫人身气血,本不相离,焉有以左为血病右为痰气耶?盖丹溪之意,以为肝属木而位左,肺属金而位右,肺主气也;脾属土而寄位西南,故亦在右而脾主湿与痰也。然此以五行方位之序言其理耳,岂曰西无木,东无金乎?且各经皆有左右,五脏皆有血气,即如胃之大络,乃出于左乳之下,则脾胃之气亦出于左,又岂左非脾,右非肝,左必血病,右必痰气乎?(张景岳)

按:半身不遂,与四肢不举大有分别。四肢不举者,有虚有实;半身不遂,悉作实邪。夫一人之身,岂有半边虚而半边不虚者乎?此证当与口眼 斜同看,非外感六淫之邪,即内伤痰火死血。(《证因脉治》)

人之四肢,如木之枝干也;人之气血荣养,如木之浆水灌溉也。人有半身不遂而迁延不死者,如木之根本未坏,而一边之枝干先萎耳;人有形容肥壮,忽然倒仆即毙者,如木之根本已绝,枝叶虽荣,犹枯杨生华,遇风摧折矣。(《赵氏医贯》)

卒仆、偏枯之证,虽有多因,未有不因真气不周而病者,故黄 为必用之君药,防风为必用之臣药。黄 ,助真气者也;防风,载黄 ,助真气以周于身者也,亦有治风之功焉。(戴复庵)

凡偏枯半身不遂之证,虽属痰滞经络,然其原大抵本于气虚。盖气不营运,故痰因之而滞也。治宜重用参、大补为主,以行痰药佐之,久服自效。常见此证服参、 多者,迟以岁月,必然复旧,否则终身不痊。(汪双泉)

口眼 斜

口目 斜者,多属胃土,然有筋、脉之分焉。《经》云:足之阳明、手之太阳筋急,则口目为僻 急,不能卒视,此胃土之筋为 斜也。又云:胃足阳明之脉,挟口环唇,所生病者,口 唇斜,此胃土之脉为 斜也。(《证治准绳》)

口眼 斜,有筋病,有脉病,且形骸之病,有拘处必有缓处,有缓处必有拘处,要见病在缓处与拘处,明白不得混也。而筋病在拘处,脉病在缓处,筋病则左以左治,右以右治;脉病则左以右治,右以左治,失之则千里矣。大都脉病之 斜,人皆知之,筋病之 斜,识者鲜矣。(卢不远)

七窍,惟口目 斜,而耳鼻独无此病者,何也?盖动则风生,静则风息,天地之常理也。考之易象,有足相符者,震巽主动,坤艮主静,动者皆属木,静者皆属土。观卦者,视之理也。视者,目之用也。目之上纲则眨,下纲则不眨,故观卦上巽而下坤。颐卦者,养之理也。养者,口之用也。口之下颔则嚼,上颔则不嚼,故颐卦上艮而下震。口目常动,故风生焉;耳鼻常静,故风息焉。当思目虽斜,而目之眶 未尝斜;口虽 ,而口之辅车未尝 ,此经之受病,非窍之受病明矣。(《儒门事亲》)

肝木主风,脾湿为痰,风与痰之中人,原不分于左右,但过损精血,左半先亏,而右半饮食所生之痰,与皮毛所入之风,以渐积于空虚之府,而骤发始觉耳。风脉劲疾,痰脉软滑。惟劲疾,故病则大筋短缩,即舌筋亦短而謇于言;小筋弛长,故从左而 于右,从左 右,即可知左畔之小筋弛而不张也。若左之筋张,则左 矣。凡治一偏之病,法宜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从左引右,从右引左。盖观树木之偏枯者,将溉其枯者乎?抑溉其未枯者使其荣茂,而因以条畅其枯者乎?(喻嘉言)

口噤

口噤者,足阳明之病也,颊车穴主之。盖阳明经络,挟口环唇,循颊车。而诸阳筋脉,皆上于头,三阳之筋,并络颔颊,夹于口。风寒乘虚而客其经,则筋挛急,牙关紧,因而口噤;又有风热太甚,风喜伤肝,热能燥物,是以筋燥劲迫,因而口噤。此皆实邪为病,中风门之闭证也。若在脱证,即诸阳之气脱去,形骸管束无主,故口开舌纵不收矣(《冯氏锦囊》)

不语

喑者,不能言也。心脉系舌根,脾脉系舌旁,肝脉络舌本,少阴之脉循喉咙挟舌本。四经之脉,皆上于舌,邪中其经,则痰涎闭其脉道,舌本不能转运而为之喑矣。有喉喑者,劳嗽失音,喉中声嘶,舌本无患也;中风而喑者,舌喉俱病,音声不能发于会厌也。盖心为声音之主,肺为声音之户,肾为声音之根。《经》云:三焦之气,通于喉咙,气弱则不能上通矣。治者能于根本用力,则丹田之气自能振作,故古人每以独参汤、地黄饮子奏效也。然中风不语之证有六:有失音不语者;有舌强不语者;有神昏不语者;有口噤不语者;有舌纵语涩者;有舌麻言謇者;可不详欤?(《冯氏锦囊》)

太阴所谓入中为喑者,阳盛已衰,故为喑也。内夺而厥,则为喑痱,此肾虚也。少阴不至者厥也。夫肾藏精,主下焦,地道冲、任二脉系焉。二脉与少阴肾之大络同出肾,下起于胞中,为十二经脉之海。冲脉之上行者,渗诸阳,灌诸经;下行者,渗诸阳,灌诸络。因肾虚而肾络与胞络内绝,不通于上,则喑;肾脉不上循喉咙挟舌本,则不能言;二络不通于下,则痱厥矣。(《证治准绳》)

凡中暑、中寒、中湿、痰厥、气厥、食厥、热厥、虚晕等证,皆卒倒不语,但中风必有 斜、搐搦、偏枯之证为异。(《医学入门》)



凡非风之多痰者,悉由中虚而然。夫痰即水也,其本在肾,其标在脾。在肾以水不归原,水泛为痰也;在脾以饮食不化,土不制水也。强壮之人,任多饮食,则随食随化,未见为痰;不能食者,反能生痰,此脾虚不能化食,而食即化痰也。故凡病虚劳者,其痰必多,病至垂危,其痰益甚,正以脾气愈虚,则食不能化,而水液尽为痰耳。可见病之实痰无几,而痰之宜伐者亦无几。故治痰者,必当温脾强肾以治其本,使根本渐充,则痰将不治而自去矣。

○俗云:痰在周身,为病莫测。凡瘫痪、螈 、半身不遂等证,皆伏痰留滞而然,不去痰滞,病何由愈?余曰:汝知痰之所自乎?凡经络之痰,即津血之所化也,使果营卫调和,则津自津,血自血,何痰之有?惟是元阳亏损,神机耗败,则水中无气,津凝血败,皆化为痰耳。此果痰也,果精血也,岂精血之外而别有所谓痰者耶?若谓痰在经络,非攻不去,则必并精血而尽去之可乎?否则安有独攻其痰,而精血不损者乎?精血复伤,元气愈竭,随去随生,痰必愈甚。此治痰者不能尽,而所尽者惟元气耳。(《景岳全书》)

人参续元气于垂绝,附子返真火于须臾,力可回天。方中益以干姜,所谓霹雳者,形其力之速也。喻子非之,似亦过矣。人之有生,全赖一点真阳,病既急虚暴绝,敢不亟援乎?世之卒中,而以开痰利窍成功者,有几人哉?幸而有此汹涌之痰,元气尚未尽绝,必欲令其与命相根据之痰去尽,然后始行补救,则不可得之数也。

万无痰去气存之事也。请问果由痰而致中乎?由中而致痰乎?因痰为患而致急虚乎?因急虚命绝而致痰上气尽乎?常见急虚卒中者,二便更迭遗出,然则必将曰中尿矣、中屎矣。是则急虚卒中,及阴寒真中者,非大施温补,无能为也。但患其势急骤,煎烹犹恐不及,术附、姜附、 附,皆可备急一时。平素阳虚者,即以肉桂、杜仲、故纸继之;阴虚者,即以熟地、当归、枸杞、山萸继之;至于鹿茸、河车、鹿胶、蛤蚧血肉之属,皆可阴阳双补,消息迭进。总以温补大剂,顾其脾肾,自然水到渠成。略有疑畏,则不可与言至德至巧也。(《医补》)

脉候

寸口脉迟而缓,迟则为寒,缓则为虚。营缓则为亡血,卫缓则为中风。(《金匮》)

非风之脉,迟缓可生,急数弦大者死。(张景岳)

中风之脉,最忌伏涩不调,尤忌坚大急疾。(张路玉)

选案

唐柳太后病风,脉沉欲脱,汤药无及。以黄 、防风煮汤数十斛,置床下熏之,得苏。更药而愈。(许胤宗)

王守道风噤不语,以炽炭烧地,洒以药汤,置病者于上,须臾小苏。(王克明)

王用之卒中昏愦,口眼 斜,痰涌脉伏。此真气虚而风邪所乘。以三生饮一两,加人参一两,煎服即苏。

若遗尿手撒、口开鼾睡,为不治。用前饮亦有得生者,前饮行经络,治寒疾,有斩关夺旗之功。然必用人参驾驭其间,补助真气,否则不为无益,适足取败。观先哲 附、参附等汤,其义可见。(薛立斋)

徽商汪华泉,忽然昏仆,遗尿手撒,汗出如珠。众皆以绝证既见,决无生理。余曰:手撒脾绝,遗尿肾绝,法在不治,惟大进参附,或冀万一。遂以人参三两,熟附五钱,煎浓灌下,至晚汗减。复煎人参二两,、术、附各五钱,是夜服尽,身体能动。再以参附膏加姜汁、竹沥,连进三日,神气渐爽,调养百日而安。(《医宗必读》)

附方

治中风口噤方 用苏合香丸,或南星、冰片末,或乌梅肉擦牙。

○皂角、生半夏末,搐鼻。

○又用甘草,比中指节数截,油浸火炙,以物斡开牙关,令咬定甘草,可人行十里许时又换一截,灌药极效。

治中风口眼 斜方 用酒煮桂,取汁,布浸拓面,左 拓右,右 拓左。

○又法,先烧皂角烟熏之,逐去外邪;次烧乳香熏之,顺其血脉。

又方 用大鳝鱼一条,针刺头上血,右 涂左,左 涂右,正即洗去。其鳝取血后放之。
类中
中寒

中寒之证,不拘冬夏,或外中天地之寒,或内伤饮食之冷。元阳既虚,肤腠空豁,寒邪直入三阴之经,其病骤发,非若伤寒之邪循经渐入之缓也。(王安道)

肾中真阳,得水以济之,留恋不脱,得土以堤之,蛰藏不露,除施泄之外,屹然不动。手足之阳,为之役使,流走周身,固护腠理而捍卫于外;脾中之阳,法天之健,消化饮食,传布津液而营运于内;胸中之阳,法日之驭,离照当空,消除阴噎而宣布于上。此三者丰亨有象,肾中真阳,安享太和。惟在外在上在中之阳,衰微不振,阴气乃始有权。或肤冷不温,渐至肌硬不柔,卫外之阳不用矣;或饮食不化,渐至呕泄痞胀,脾中之阳不用矣;或当膺阻碍,渐至窒塞不开,胸中之阳不用矣。乃取水土所封之阳,出而任事,头面得阳而戴赤,肌肤得阳而 燥,脾胃得阳而除中,即不中寒,其能久乎?

○每见病者阴邪横发,上乾清道,必显畏寒腹痛、下利上呕、自汗淋漓、肉 筋惕等证,即忙把住关门,行真武坐镇之法,不使龙雷升腾霄汉,其人获安。倘失此不治,顷之,浊阴从胸而上入者,咽喉肿痹,舌胀晴突;浊阴从背而上入者,颈筋粗大,头项若冰,转盼浑身青紫而死,谓非地气加天之劫厄乎?惟是陡进附子、干姜纯阳之药,亟驱阴邪下从阴窍而出,非与迅扫浊阴之气返还地界同义乎?然必尽驱阳隙之阴,不使少留,乃得收功再造,非与一洗天界余氛,俾返冲和同义乎?

○寒中少阴,行其严令,埋没微阳,肌肤冻栗,无汗而丧神守,急用附子、干姜加葱白以散寒,加猪胆汁引入阴分。然恐药力不胜,熨葱、灼艾,外内协攻,乃足破其坚凝。少缓须臾,必无及矣。此一难也。

○若其人真阳素扰,腠理素疏,阴盛于内,必逼其阳亡于外,魄汗淋漓,脊项强硬,用附子、干姜、猪胆汁,即不可加葱艾熨灼,恐助其散,令气随汗脱,而阳无由内返也。宜扑止其汗,陡进前药,随加固护腠理。不尔,恐其阳复越。此二难也。

○用附子干姜,胜阴复阳,取飞骑突入重围,搴旗树帜,使既散之阳,望帜争趋,顷之复合耳。不知此义者,加增药味,和合成汤,反牵制其雄入之势,必至迂缓无功。此三难也。

○其次,前药中须首加当归、肉桂兼理其营,以寒邪中入,先伤营血故也。不尔,药偏于卫,弗及于营,与病即不相当,必非胜算。此四难也。

○其次,前药中即须加人参、甘草,调元转饷,收功帷幄。不尔,姜附之猛,直将犯上无等矣。此五难也。

○用前药二三剂后,觉其阳明在躬,运动颇轻,神情颇悦,更加黄 、白术、五味、白芍,大队阴阳平补。盖重阴见 ,浪子初归,斯时摇摇靡定,怠缓不为善后,必堕前功。此六难也。

○用群队之药,以培阴护阳,其人即素有热痰,阳出早已从阴而变寒,至此,无形之阴寒虽散,而有形之寒痰阻塞窍隧者,无由遽转为热,姜、附固可勿施,其牛黄、竹沥一切寒凉,断不可用。若因其素有热痰,妄投寒剂,则阴复用事,阳即躁扰,必堕前功。此七难也。

○前用平补后,已示销兵放马,偃武崇文之意,兹后纵有顽痰留积经络,但宜甘寒助气开通,不宜辛辣助热壅塞。盖辛辣始先不得已而用其毒,阳既安堵,即宜休养其阴,何得喜功生事,转生他患?此八难也。

○凡治阴寒暴病,恣用清凉药者,百无一活。医杀之也。

○凡治暴寒病,胸无真见,虽用辛热,或以渐投,或行监制,时不待人,倏然而逝。医之罪也。

○凡医起一阴病,即可免一劫厄。其不能起人卒病,而求幸免劫厄,自不可得。世有蔼蔼吉人,其择术当何如耶?(《医门法律》)

薛氏治寒淫于内,神脱脉绝,药不能下,炒盐艾附子熨脐,以散寒回阳。又以口接气,附子作饼,热贴脐间,所谓蒸脐法。(《己任编》)

中暑

暑风者,夏月卒倒,不省人事者是也。有因火者,有因痰者。火,君相二火也;暑,天地二火也;痰者,人身之痰饮也。因暑气鼓激其痰,塞碍心之窍隧,以致手足不知动掉而卒倒也。(张子和)

中暑卒倒如中风者,乃暑气鼓激其痰,壅塞心包,肾水素亏,不胜时火燔灼也。其证喘喝而无痰声。若中风,则必手足搐引,痰涌喉中,甚则声如曳锯。以此辨之,庶无差误。(张路玉)

面垢闷倒,昏不知人,冷汗自出,手足微冷,或吐或泻,或喘或渴,先以苏合丸或来复丹研末,白汤灌下,或研蒜水灌之,皆取其通窍也。俟其稍苏,更以香薷、扁豆、浓朴之属煎服。

夏令受热,神迷若惊,此为暑厥,热邪闭塞窍隧所致。其邪入络与中络同法,牛黄丸、至宝丹,芳香利窍可效。醒后,清凉血分,如连翘、竹叶、元参、生地、二冬之属。此证大忌风药。初病暑热伤气,竹叶石膏汤,或清肺轻剂。大凡热深厥深,四肢厥冷,但看面垢齿燥,二便不通,或泻不爽,勿误认为伤寒而用温药。(《临证指南》)

中湿

风、寒、暑、湿,皆能中人,惟湿气积久,留滞关节,非如风、寒、暑之暴也。其证关节重痛,浮肿喘满,腹胀烦闷,昏不知人,其脉沉缓,或沉微细。治宜除湿。(《证治准绳》)

凡治中湿之候,即当固护其阳。若以风药胜湿,是为操刃;即以温药理脾,亦为待毙。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中恶

中恶之证,因冒犯不正之气,忽然手足逆冷,肌肤粟起,头面青黑,精神不守,或错言妄语,牙紧口噤,或头旋晕倒,昏不知人。此是卒厥。客忤、飞尸、鬼击、吊死问丧、入庙登冢,多有此病。先以苏合香丸灌之,苏后再以调气散和平胃散与服。(《证治准绳》)

中气

中气之证,气逆为病也。盖七情皆能为中,因怒而中者尤多。大略与中风相似,风与气亦自难辨。但风中身温,气中身冷;风中多痰涎,气中无痰涎;风中脉浮应人迎,气中脉沉应气口。先以苏合香丸灌之,候醒继进八味顺气散、木香调气散;余痰未平,宜四七汤、星香散。若其人体实痰气上逆,关格不通,或大便结秘者,宜三和丸。(《证治准绳》)

中食

中食之证,忽然厥逆昏迷,口不能言,肢不能举,状似中风。此因饮食过伤、醉饱之后,或感风寒,或着气恼,以致填塞胸中,胃气不行,阴阳痞隔,升降不通。人多不识,误作中风、中气,投以祛风行气之药,重伤胃气,死可立待。先煎姜盐汤探吐其食,视其风寒尚在者,以藿香正气散解之;气滞不行者,以顺气散调之。吐后别无他证,只用平胃散加苓、夏、曲、 调理。如遇此病,须审问明白,如是饮食所伤,但觉胸膈痞闷,吞酸嗳腐,气口脉紧盛者,作食滞治。(《证治准绳》)

中七情

因喜所伤而卒倒无知者,名曰中喜。

○因暴怒而卒中者,名曰中怒。《经》曰: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

○因忧思过度而神冒卒倒者,名曰中忧。《经》云:忧思不乐,遂成厥逆。

○因思想过度而神昧卒倒者,名曰中思。

○因悲哀而卒中者,名曰中悲。

○骤因恐惧而志暴脱,神无所根据而昏冒卒倒者,名曰中恐。

○因惊骇而卒倒者,名曰中惊。(罗赤诚)

选案

一人忽昏晕仆地,手足冰冷,面色青惨,牙关紧闭。此中恶也。先令以热尿浇其面,尿毕又换一人,频浇四、五回,抹净面孔,抉开齿缝,以甘草一段,令其咬住,用姜汤化苏合丸灌之。醒后,再用六君子汤,加姜汁以回正气;加虎威骨、鹿角霜以驱邪祟;麝香以开窍辟邪。寻愈。

○在湄兄令姐,忽昏晕仆地,口眼微 ,左手抬不上头,口角交涎。医作中风治,不效。诊气口脉盛坚。问初起曾吃冷物否?答云;某日吃面冷了,便觉腹中不舒,次早即晕倒。问此日腹仍痛否?答曰:仍痛。余曰:此非中风,乃食厥也。方用麦芽、枳、朴、陈皮、半夏、香砂、炮姜。在兄问伤食何以口眼 斜,手不能提,与中风无二?余曰:食填太阴,必生痰涎,随气而升,壅塞心包,心乃一身之主,包络受伤,则周身脉络俱闭而不流行,故五官、四肢俱着而为病也。服药嗳气,胸膈顿宽,不复昏晕,口眼俱正,手亦便利如常。(吴天士)
虚劳
经义

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

○肝虚,则目KT KT 无所见,耳无所闻,善恐,如人将捕之。

○心虚,则胸腹大,胁下与腰相引而痛。

○脾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

○肺虚,则少气不能报息,耳聋嗌干。

○肾虚,则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乐。(《素问》)

五脏,主藏精者也,不可伤,伤则失守而阴虚,阴虚则无气,无气则死矣。

○精脱者,耳聋;气脱者,目不明;津脱者,腠理开,汗大泄;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色夭,脑髓消,胫酸,耳数鸣;血脱者,色白,夭然不泽。(《灵枢》)

一损损于皮毛,则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血脉,血脉虚少,不能荣于五脏六腑;三损损于肌肉,肌肉消瘦,饮食不能为肌肤;四损损于筋,筋缓不能自收持;五损损于骨,骨痿不能起于床。

○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营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难经》)

哲言

男子面色薄者,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脉浮者,里虚也。

○男子脉虚沉弦,无寒热,短气里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时目瞑兼衄,少腹满,此为劳使之然。

○劳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阴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男子脉浮弱而涩,为无子,精气清冷。

○人年五、六十,其病脉大者,痹侠背行,若肠鸣,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

○脉沉小迟,名脱气。其人疾行则喘喝,手足逆寒,腹满,甚则溏泄,食不消化也。(《金匮》)

按:脉浮者,里虚也。当是衍文。

○按:阴寒精自出之寒字,当是虚字,是传写之讹。

○按:若肠鸣三字,与上下文不属,必是错简,当删之。侠瘿之瘿字,当是瘰字,且先劳后瘰、先瘰后劳者有之,从未见劳瘿先后病也,当改之。(《医宗金鉴》)

男子之劳,起于伤精;女子之劳,起于经闭;童儿之劳,得于母胎。(《明医指掌》)

肾气虚者,脾气必弱;脾气弱者,肾气必虚。盖肾为先天祖气,脾为后天生气,而生气必宗于祖气也。(《冯氏锦囊》)

卫虚则外寒而栗,营虚则内热而咳;营虚则咳伤肺而唾腥,卫虚则寒入脾而吐涎沫。(程扶生)

冷劳者,由于气血不足,脏腑虚寒,以致脐下冷痛,手足时寒,妇人月水失常,饮食不消,或时呕吐,寒热,骨节酸疼,肌肤羸瘦,面色萎黄者是也。

○热劳者,由于心肺内热,伤于气血,以致心神烦躁,颊赤头痛,眼涩唇干,口舌生疮,神思昏倦,四肢壮热,饮食无味,怔忡盗汗,肢体酸痛,或寒热往来者是也。当审其所因,调补气血,其证自减。

○骨蒸劳者,由于积热内附骨髓而名,其形羸瘦,泄利食少,肢体无力。传于肾,则盗汗不止,腰膝酸痛,梦鬼交侵;传于心,则心神怯悸,颊赤寒热;传于肺,则胸满短气,咳嗽吐痰,皮肤甲错;传于肝,则两目昏暗,胁痛忿怒。五脏既病,则难治疗。立斋云:前证多因经行、胎产,或饮食、七情内伤脾胃所致,或病后失调而成。(胡慎柔)

骨蒸,以多汗为易治,气虚血尚未竭也。若干热无汗,为难治,气血内涸不能外通也。(张路玉)

或问:阴虚何以发热?曰:凡人昼则气行于阳,夜则气行于阴,阳入阴则寐者,是火归于水中,而成既济之象,故无病。阴既虚矣,阳入而无阴以制之,则阳浮散,自内而出,身体皆热,其热自内而生也。(《证治准绳》)

凡虚损之由,无非酒色、劳倦、七情、饮食所致。或先伤其气,气伤必及于精;或先伤其精,精伤必及于气。但精气在人,无非谓之阴分,盖阴为天一之根,形质之祖,故凡损在形质者,总曰阴虚,此大目也。若分而言之,则有阴中之阴虚者,其病为发热躁烦、头红面赤、唇干舌燥、咽痛口疮、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大便燥结、小水痛涩等证。有阴中之阳虚者,其病为怯寒憔悴、气短神疲、头晕目眩、呕恶食少、腹痛飧泄、二便不禁等证,甚至咳嗽吐痰、遗精盗汗、气喘声喑、筋骨疼痛、心神恍惚、肌肉尽削、梦与鬼交、妇人月闭等证。则无论阴阳,凡病至极,总由真阴之败耳。然真阴所居,惟肾为主,盖肾为精血之海,而人之生气,即同天地之阳气,无非自下而上,所以肾为五脏之本。故肾水亏,则肝失所滋而血燥生;肾水亏,则水不归源而脾痰起;肾水亏,则心肾不交而神色败;肾水亏,则盗伤肺气而喘嗽频;肾水亏,则孤阳无主而虚火炽。凡劳伤等证,使非伤及根本,何以危笃至此?故凡病甚于上者,必其竭甚于下也。余故曰:虚邪之至,害必归阴;五脏之伤,穷必及肾。穷而至此,吾末如之何也矣!

○凡损伤元气者,本皆虚证,古人以虚损、劳瘵各分门类,病若有异,亦所宜辨。盖虚损之谓,或有发见于一证,或有困惫于临时,凡在经在脏,但伤元气,则无非虚损病也。至若劳瘵之有不同者,则或以骨蒸,或以干嗽,甚至吐血吐痰,营卫俱败,羸日甚,此其积渐有日,本末俱竭而然。但虚损之虚,有在阴分,有在阳分,然病未深,多宜温补,若劳瘵之虚,深在阴中之阴分,多有不宜温补者。然凡治虚证,宜温补者,病多易治;不宜温补者,病多难治。

比虚劳若乎有异,而不知劳瘵之损,即损之深而虚之甚者耳。

○虚损,颧赤唇红者,阴虚于下,逼阳于上也;口多干渴者,肾水不足,引水自救也;音哑声不出者,由肾气之竭,盖声出于喉而根于肾也;气息喘急者,阴虚肺槁,气无所归也;喉干咽痛者,真水下亏,虚火上浮也;不眠恍惚者,血不养心,神不能藏也;时多烦躁者,阳中无阴,柔不济刚也;易生嗔怒,或筋急酸痛者,水亏木燥,肝失所资也;饮食不甘,肌肉渐削者,脾元失守,化机日败也;心下跳动,怔忡不息者,气不归精也;盗汗不止者,有火则阴不能守,无火则阳不能固也;多痰或如清水,或多白沫者,水泛为痰,脾虚不能制水也;骨痛如折者,肾主骨,真阴败竭也;腰胁痛者,肝肾虚也;膝下冷者,命门衰绝,火不归原也;小水黄涩淋沥者,真阴亏竭,气不化水也;足心如烙者,虚火烁阴,涌泉涸竭也。

○劳损之病,本属阴虚,阴虚必血少,指爪为血之余,故于诊候之际,但见其指爪干黄,觉有枯槁之色,则其发肤营气,具在吾目中矣。

○似损非损之证,惟外感寒邪者乃有之。盖以外邪初感,不为解散,误作内伤,或用清凉,或用清导,以致寒邪伏留不散,而为寒热往来,或为潮热咳嗽,证似劳损,若用治损之法,则滋阴等剂愈以留邪,非损成损矣。余尝治愈数人,皆其证也。欲辨此者,但当详察表里,而审其致病之由。盖虚损之证,必有所因,而外感之邪,其来则骤。若外证,身有疼痛,微汗则热退,无汗则复热,或见大声咳嗽,脉虽弦紧,而不甚数,或兼和缓,虽病至一两月,邪有不解,病不退者,本非劳损,毋误治也。

○虚损既成,不补将何以复?有不能服人参、熟地及诸补药者,此为虚不受补,何以望生?若劳损失血之后,嗽不能止,而痰多甚者,此以脾肺虚极,饮食无能化血,随食成痰。此虽非血,而实血之类也。《经》曰:白血出者死。故凡痰之最多最浊者,不可治。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其有不得左右,眠难转侧者,此其阴阳之气有所偏竭而然,多不可治。虚损原无外邪,所以病虽至困,终不愦乱。其有患虚证而谵妄失伦者,心脏之败,神去之兆也;劳嗽音哑,声不能出,或喘急气促者,肺脏之败也;劳嗽肌肉尽脱者,脾脏之败也;筋为罢极之本,凡病虚损,多有筋骨疼痛,若痛极不可忍者,乃血竭不能荣筋,肝脏之败也;劳损既久,再及大便泄泻,不能禁止者,肾脏之败也。(张景岳)

虚劳之病,皆由内伤。如酒伤肺,则湿热熏蒸,肺阴销烁;色伤肾,则精室空虚,相火无制;思虑伤心,则血耗而火易上炎;劳倦伤脾,则热生而内戕真阴。惟忿怒伤肝有二:郁怒,则肝火内炽而灼血;大怒,则肝火上升而吐血。此五者皆劳其精血也。

○阴虚内热而成虚劳,大约伤于酒色为多。然有童子未室而患此证者,或由先天不足,或禀母气阴虚。其师尼、寡妇、室女,气血郁结,以致寒热如疟,朝凉暮热,饮食不思,经期不准,或致闭绝而成此病者,多由郁火内蒸所致也。

○虚劳之证,多因肾水真阴虚极,水不摄火,火因上炎,以致面赤唇红,口鼻出血,齿痛齿衄。虽亦龙火上僭,然与虚阳上浮者不同,纵有下部恶寒足冷,总由阴虚火升,非真正阳衰而然,故其溺必黄赤,脉必带数。设误用桂、附引火归原之法,是抱薪救火,上焦愈热,咳喘燥渴益甚,咽痛喉烂诸证至矣。

○气虚者,面白无神,言语轻微,四肢无力,脉来微弱;阳虚者,体冷畏寒,手足逆冷,溺清便溏,脉沉小迟。此二者,能服参、 ,温补可治,斯气虚阳虚之证也。虽血脱者,亦有补气之法,乃指卒暴失血,素非血虚之人,如新产之类耳。(《吴医汇讲》)

今医谓吐血为虚劳之病,大谬。夫吐血有数种,大概咳者成劳,不咳者不成劳。间有吐血偶咳者,当其吐血之时,野狼狈颇甚,吐止即痊,皆不成劳。何也?其血止则周身无病,饮食如故,而精神生矣。即使亡血之后,或阴虚内热,或筋骨疼痛,皆可服药而痊。若咳嗽,则血止而病仍在,日嗽夜嗽,痰壅气升,多则三年,少则一年而死矣。盖咳嗽不止,则肾中之元气震荡不安,肺为肾之母,母病则子亦病故也。又肺为五脏之华盖,《经》云:谷气入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是则脏腑皆取精于肺,肺病,则不能输精于脏腑,一年而脏腑皆枯,三年而脏腑竭矣,故咳嗽为真劳不治之疾也。然亦有咳嗽而不死者,其嗽有时稍缓,饮食起居不变,又其人善于调摄,间或一发,静养即愈。此乃百中难得一者也。更有不咳之人,血证屡发,肝竭肺伤,渐变咳嗽,久而亦死。此则不善调摄,以轻变重也。执此以决血证之死生,百不一失矣。(徐灵胎)

《内经》有所劳倦,此言当辨。或劳于力作,或劳于思虑,或劳于房帏,皆劳也。即劳矣,同一形气衰少,而所以致劳之因则异。劳于力作者,当逸之以安闲,而甘其饮食,和其气血;劳于思虑者,当屏思却虑,药之以养心;劳于房帏者,当远房帏,滋肾水,尤当照顾脾土。(《怡堂散记》)

肾水既实,则阴精上奉于心肺,故东方之木气不实,而西方之金气不虚,此子能令母实,使金得以平木也。

是故水日以盛,而火日以亏,此阴精所奉于上,而令人寿也。若夫肾水一虚,则无以制南方之心火,故东方实而西方虚,其命门与包络之相火,皆挟心火之势而来侮所不胜之水,使水日亏而火日盛,此阳精所降于下,故令人夭折也。(虞天民)

近世阴虚火动之疾,患者十无一活,何也?盖其始也,饮食如常,起居如故,惟痰嗽一二声,自谓无恙,讳疾忌医,滋蔓日久,倒卧于床,不可复救。余意揆之,方疾之始,必致谨于三事而后可。三事维何?一要遇明医;二要肯服药;三要守禁戒。三事缺一,不可治也。(《医鉴》)

劳瘵既久,其气必伤,不能运化精微,痰瘀稽留,变幻生虫。在肝为毛虫,食人筋膜;在心为羽虫,食人血脉;在脾为裸虫,食人肌肉;在肺为介虫,食人肤膏;在肾为鳞虫,食人骨髓。(《医学正传》)

传尸九虫,六虫传代,三虫不传, 、蛔、寸白也。六虫所致,或五脏种毒而生,或亲戚习染而传。大率一旬之中,遍行四穴,周而复始,三日一食,五日一退。方其作苦,虫之食也;退则还穴醉睡,一醉五日,其病乍静,俟其退醉之时,乃可用药。一虫在身,占十二穴,六虫共占七十二穴。一月之中,上旬十日,从心至头游四穴,虫头向上;中旬十日,从心至脐游四穴,虫头向内;下旬十日,从脐至足游四穴,虫头向下。

阳日长雄,阴日长雌。食脏腑脂膏,其虫色白。五脏六腑一经食损,即皮聚毛脱,妇人月信不行,血脉皆损;七十日后,食人血肉,其虫黄赤,饮食不为肌肤,筋缓不能收持;一百二十日外,血肉食尽,其虫色紫,即食精髓,传于肾中,其虫色黑,食髓即骨痿不能起床。诸虫久则生毛,毛色杂花,钟孕五脏五行之气,传之三人,即自能飞,传入肾经,不可救治。利药下虫,验其虫色白,可三十日服药补之;其虫黄赤,可六十日服药补之;其虫紫黑,此病已深,可百二十日服药补之。六十日内,治者十得七、八;八十日内,治者十得三、四;过此已往,未知全生。(《道德经》)

虚劳,粪门生疖,名曰 疮。脉不数者,尚不可为,况脉数乎?盖肺为吸门司上,大肠为肛门司下,肺与大肠,脏腑相通,肺为气之主,阳气当升,虚则下陷,所谓物极则反。今病内热燔灼,肺气久伤,故下陷肛门而生 疮,肺伤极矣,非药能济,此即《经》云陷脉为痿之病也。(汪石山)

虚劳,起于斫丧,肝肾过伤,多致亡血失精,阴竭而死;起于郁结,内火灼津,多致血结干咳,发痈而死;起于药误,脾胃受病俱多,每至饮食减少,喘嗽泄泻而死。若面色不衰,肌肉日瘦,外如无病,内实虚伤,俗名桃花疰,以阴火乘于阳位,不但销烁阳分之津液,而阴分之津液反竭力上供阳火之销烁,故肌肉日削,而面色愈加鲜泽也。(《张氏医通》)

补编

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龙骨牡蛎汤主之。

○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遗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

○虚劳里急,诸不足,黄 建中汤主之。

○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肾气丸主之。

○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棘仁汤主之。

○五劳虚极,羸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经络营卫气伤,内有干血,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缓中补虚,大黄 虫丸主之。

○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

○千金翼炙甘草汤,治虚劳不足,汗出而闷,脉结悸,行动如常,不出百日,危急者,十一日死。

○肘后獭肝散,治冷劳。又主鬼疰,一门传染。(《金匮》)

按:缓中补虚四字,当在不能饮食之下,必传写之讹。(《医宗金鉴》)

劳瘵主乎阴虚者,盖自子至巳属阳,自午至亥属阴,阴虚则热在午后子前。寤属阳,寐属阴,阴虚则汗从寐时盗出也。升属阳,降属阴,阴虚则气不降,气不降则痰涎上逆,而连绵不绝也。脉浮属阳,沉属阴,阴虚则浮之洪大,沉之空虚也。此皆阴虚之证,主以四物、知、柏。世医遵用不效者,何哉?盖阴虚火必上炎,芎、归气辛味温,非滋降虚火之药,且川芎辛窜,尤非虚炎短乏者所宜;地黄泥膈,亦非胃热食少痰多者所宜。知、柏苦辛大寒,虽曰滋阴,其实燥而耗血;虽曰降火,其实苦先入心,久而增气,反能助火。至其败胃,所不待言。(朱丹溪)

劳者劳也,劳损其气血之谓也。既劳损其气血,则大虚矣,故名虚劳。既名为虚为劳,则当补当养,不待言矣。奈何近世治此证者,若忘其名为虚劳,竟易其名为火劳,绝无补养之功,一以清火为事,且不独易其名为火劳,更认其证为实火,不但清火为事,更以降气为先,清则元参、花粉、知、柏,恣用不休,且更有芩、连者;降则桑皮、白前、苏子、旋复,信手轻投,且更有用枳壳、 子者。虚劳必吐血,止血则曰茜根、小蓟;虚劳必咳嗽,止嗽则曰紫菀、百部、枇杷叶;虚劳必吐痰,消痰则曰麦冬、贝母;虚劳必潮热,退热则曰青蒿、鳖甲、地骨皮、银柴胡。服之至脾损腹胀,食少作泻,则以谷芽、石斛为助脾之灵丹;服之使肺损气喘,不能侧卧,则以百合、沙参为保肺之神剂。服之无效,更多服之,多服不惟无效,且濒于危,尤令服之不已,使气血日亏,真元削尽,脉仅一丝,气存一息,犹曰有火不可补。呜呼!补固不可,死独可乎?在丹溪医学多精到处,独以六味知柏为治劳之方,实足贻祸于后世。然犹未若此日用如许清降损真之毒药也。不知其出自何书?得何传受?一见失血、咳嗽、发热等证,动以此种套药投之,一医有然,更数医皆然,庸流有然,即名医亦无不然。使患此证者,以为此外更无他法,安心守定此药,直服至死而后已。屡死而医若罔闻,终不知变计,良可叹矣!余值此证,惟是脉已细数,形消肉脱,两侧不能卧者,肝肺损,脾肾绝,不能复救,亦付之无可如何而已。否则相其虚之轻重而补之养之,往往得生,不可谓非明效大验矣。而医者犹必曰有火不可补,病患亦自谓有火不可补,要知此有火不可补五字,便是必死不可救五字。试思世之以清降治劳者多矣,其远者勿论,即耳目所及者,细数之,千百人中有一二得生者乎?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吴天士)

夫人之虚,不属于气,即属于血,五脏六腑莫能外焉。而独举脾肾者,水为万物之元,土为万物之母,二脏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夫脾具土德,脾安则土为金母,金实水源,且土不凌水,水其安位,故脾安则肾愈安;肾兼水火,肾安则水不挟肝上泛而凌湿土,火能益土营运而化精微,故肾安则脾愈安。孙思邈云:补脾不如补肾。许学士云:补肾不如补脾。两先生深知二脏为人生之根本,有相赞之功能,故其说似背,而其旨实同也。救肾者,必本于阴血,血主濡之,血属阴,主下降,虚则上升,当敛而抑之,六味丸是也;救脾者,必本于阳气,气主煦之,气为阳,主上升,虚则下陷,当升而举之,补中汤是也。近世治劳,专以四物汤加知柏,不知秋冬之气非所以生万物者也。丹溪有言:实火可泻,虚火可补。劳证之火,虚乎?实乎?泻之可乎?

矫其偏者,辄以桂、附为家常茶饭,此惟火衰者宜之。若血虚气热之人,能无助火为害哉?大抵虚劳之证,疑难不少,如补脾保肺,法当兼行,然脾喜温燥,肺喜清润,保肺则碍脾,补脾则碍肺,惟燥热而甚,能食而不泻者,润肺当急,而补脾之药亦不可缺也。倘虚羸而其食少泻多,虽喘嗽不安,但以补脾为急,而清润之品宜戒矣。脾有生肺之能,肺无扶脾之力,故补脾之药尤要于保肺也。又如补肾理脾,法当兼行,然方欲以甘寒补肾,其人食减,恐不利于脾;方欲以辛温快脾,其人阴伤,恐愈耗其水。两者并衡而较重脾者,以脾土上交于心,下交于肾故也。若肾大虚,而势困笃者,又不可拘,随时活法可耳。又如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宜不可偏也。

然东垣曰:甘温能除大热。又曰:血脱补气,独阴不长,虚者必补以人参之甘温,阳生阴长之理也。且虚劳受补者可治,不受补者不治,故葛可久治劳十方,用参者七;丹溪专主滋阴,治劳方案,用参者亦十之七。自好古肺热伤肺、节斋服参必死之说印定眼目,甘用苦寒,直至上呕下泄,犹不悔悟,良可悲已!不知肺热脉实者,与参诚不相宜,若火来乘金,脉虚金伤者,非参不保。前哲有言曰:土旺则金生,勿拘拘于保肺;水壮则火熄,毋汲汲于清心。可谓洞达《经》旨,深窥根本之治者也。(李士材)

治虚有三本:肺、脾、肾是也。肺为五脏之天,脾为百骸之母,肾为性命之根,治虚之道毕矣。夫东垣论脾胃为四家之首,丹溪法滋阴为劳证之宗,立斋究明补火,谓太阳一照,阴火自弥。斯三先生皆振古之贤,然皆主于一偏,而不获全体之用。是《脾胃论》出于东垣,则无弊,若执东垣以治者,未免以燥剂补土,有损于清肃之金。滋阴之说出于丹溪,已有弊,若执丹溪以治者,全以苦寒降火,有碍于中州之化。至于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此实一偏之见,后人沿习成风,凡遇阴虚阳亢之疾,辄以知柏补肾清金,未能生水,而反灭火。夫肾者坎也,一阳陷于二阴,二阴者真水也,一阳者真火也。肾中真水生肝木,肝木生心火;肾中真火生脾土,脾土生肺金。生人之本,从下而起,如羲皇之画卦然。肾脏合水火二气而为脏腑之根,真水不可灭,真火独可熄乎?然又有执立斋补火之说,动用苁蓉、鹿茸、桂、附等类,而罔顾其人之有无郁火郁热,更不虑其曾经伤肺与否?夫虚火可补,理固诚然,如补中益气汤用参、 、术、草之甘温以除大热。苟非清阳下陷,犹不敢轻加升、柴,而辛热太过之品,乃反施之郁火郁热之证,奚啻抱薪救火乎?予惟执两端以用中,合三部以平调,一曰清金保肺,无犯中州之土。此用丹溪而不泥于丹溪也。一曰培土调中,不损至高之气。此用东垣而不泥于东垣也。一曰金行清化,水自流长,乃合金水于一致也。但主脾主肾,先贤颇有发明,而清金保肺一着,尚未有透达其精微者,故予于论肺独详。此治劳之三本宜究也。(何德修)

虚劳之证,《金匮》叙于血痹之下,可见劳则必劳其精血也。营血伤,则内热起,五心常热,目中生花见火,耳内蛙聒蝉鸣,乃至饮食不为肌肤,怠惰嗜卧,骨软足酸,营行日迟,卫行日疾,营血为卫气所迫,不能内守,而脱出于外,或吐或衄,或出二阴之窍,血出既多,火热迸入,逼迫煎熬,漫无休止,营血有立尽而已。

更有劳之之极,而血痹不行者,血不脱于外,而但蓄于内,蓄之日久,周身日走之隧道悉痹不流,惟就干涸,皮鲜滑泽,面无荣润,于是气之所过,血不为动,徒蒸血为热,或日晡,或子午,始必干热,俟热蒸气散,微汗而热解,热蒸不已,瘵病成焉。亦有始因脱血,后遂血痹者,血虚血少,艰于流布,发热致痹尤易易也。

《内经》凡言虚病,不及于劳,然于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高,五脏各见危证,则固已言之。秦越人始发虚损之论,谓虚而感寒,则损其阳,阳虚则阴盛,损则自上而下;虚而感热,则损其阴,阴虚则阳盛,损则自下而上。自上而下者,过于胃,则不可治;自下而上者,过于脾,则不可治。盖饮食多,自能生血,饮食少,则血不生,血不生则阴不足以配阳,势必五脏齐损。越人归重脾胃,旨哉言矣。至《金匮》之文,大意谓精生于谷,谷入少而不生其血,血自不能化精。《内经》于精不足者,必补之以味,补以味而节其劳,则精贮渐富,大命不倾,所以垂训十则,皆以无病男子精血两虚为言,而虚劳之候,焕若指掌矣。故血不化精,则血痹矣,血痹则营虚,营虚则发热,热久则蒸其所瘀之血化而为虫,遂成传尸瘵证。故狐惑之证,声哑嗄,劳瘵之证,亦声哑嗄,是则声哑者,气管为虫所蚀明矣。仲景于男子平人,谆谆致戒,无非谓营卫之道,纳谷为实。居常调营卫,以安其谷,寿命之本,积精自刚;居常节嗜欲,以生其精,至病之甫成,脉才见端。

惟恃建中、复脉为主治,皆稼穑作甘之善药,一遵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之旨也。后人诸方,千蹊万径,以治虚劳,何反十无一全?及其痹不行,仲景亟驱其旧,生其新,几希于劳瘵将成未成之间,诚有一无二之圣法。试观童子脏腑脆嫩,才有寒热积滞,易于结癖成疳,待其血痹不行,气蒸发热,即不可为;女子血干经闭,发热不止,劳瘵之候更多,待其势成,治之无及。傥能服膺仲景几先之哲,吃力于瘵病将成未成之界,其活人之功,皆是起白骨而予以全生矣。

○虚损病,亦有易复难复两候:因病至虚者,缓调自复;因虚致损者,虚上加虚,卒难复也。故因病致虚,东垣、丹溪法在所必用;若虚上加虚而至于损,元气索然,丹溪每用人参膏至十余斤,多有得生者。(喻嘉言)

虚损伤阴,本由五脏,虽五脏各有所主,然证治有可分者,有不可分者。如诸气之损,其治在肺;神明之损,其治在心;饮食肌肉之损,其治在脾;诸血筋膜之损,其治在肝;精髓之损,其治在肾。此其可分者也。

然气主于肺,而化于精;神主于心,而化于气;肌肉主于脾,而土生于火;诸血藏于肝,而生化于脾胃;精髓主于肾,而受之于五脏。此其不可分者也。及乎既甚,则标本相传,连及脏腑,此又方之不可执也。故凡补虚之法,但当明其阴阳升降、寒热温凉之性,精中有气、气中有精之因。且凡上焦阳气不足者,必下陷于肾,当取之至阴之下;下焦真阴不足者,多飞越于上,可不引之归原乎?治病求本,方为尽善。(张景岳)

先天之阳虚,补命门;后天之阳虚,温胃气。先天之阴虚,补肾水;后天之阴虚,补心肝。

○古称劳役发热为劳发者,盖谓辛劳不能收摄,以致元阳浮越于外,即东垣所谓内伤也。若一发散,不更元阳脱尽?若一苦寒,不更虚阳顿亡?

○真阴不足,则孤阳无根据,火易浮越,故宜甘温甜静之剂以养之,酸咸敛纳之味以藏之。人但知气有余便是火,不知火有余即是气,或为喘满,或为烦闷。有余者,病气也。病气之有余,正气之不足也。凡饮食之滞气,可以利之、行之、顺之、理之。若浮越之阳气,惟宜导之、纳之、敛之、塞之,以补为消。此气乃生身之本,非同饮食之滞也。若用顺气之药,适足以走泄元气;辛燥之药,反足以耗竭津液;即芍、归、陈皮之类,辛香而润,亦可引动无根之气,升越失走之火。其元气既伤,胃气必弱,香美之食,入口未甘,何况异味药饵?虽有开胃扶脾之益,保无伤脾倒胃之虞?故尤宜切忌也。

○极虚之证,对面人事不清,而户外之事反能知之,及见亡人鬼怪者,此皆阳亡之象,名曰游魂。速为补虚敛纳,神魂安,见闻灭矣。

○虚证临危,索肉饭饱食而逝者,此脾虚津华竭绝,肉食力小,不能挽之。盖脾虚则求助于谷食,津涸则求救于脂膏,斯时惟浓浓参汤,庶乎可挽。

若谷肉之物,止填有迹之空虚,焉能补无形之竭绝哉?(冯楚瞻)

历医劳瘵,多用参苓白术散取效,但要知佐使、轻重及因时加减。若专用四物汤,十死八、九,此盖泥于丹溪之言,而不知通变者也。劳瘵有因劳苦得之,有因色欲得之,不可一例而治。或用东垣补中之法,或用丹溪滋阴之剂,要当随证酌施。但予用补中者多,用滋阴者百中二、三耳。(吴篁池)

常观劳瘵,世人专用补肾药多误,此病宜以培补脾胃为主。盖脾胃旺,则能进饮食,饮食进,则能化生精血,久之肾自实矣。不先补脾胃而补肾,不知知、柏、地黄、龟版之类,安能生精添髓?如此治法,可谓舍本求末也。

○夫火之与气,异名同体,气之顺行无逆者为气,若郁而不伸,或血衰不能配气,于是积激妄行而成火矣。常观痰火之证,喘急身热,医用寒凉过甚,元气渐衰,喘定身凉,以为将愈之候,延至五、七日,忽尔元脱而死。夫喘定者,乃元气下陷,不能涌上也;身凉者,乃元气衰竭,不能运于肌肤也。凡遇此等证候,须防有变,速以参、 补元气药救之,不可轻许为愈。(余傅山)

似伤风咳嗽之病,误作外感医治,表散清凉,必成劳瘵。盖肺虚不能外卫皮毛,以致伤风咳嗽,宜用温肺汤,固肺气为主。若用寒凉,则肺气益虚,肺虚则不能生肾水,水枯则相火旺,相火旺则骨髓蒸干,劳之所由作也。又有劳病不作泻者,阴虚骨髓皆枯也。善食者,胃中火盛,非多食压火不住也。

○虚损之病,命门火旺,肾水不足,阳明化燥火,肝气即胃气,木燥土干,心火炎上,金无养,水无生。五火交炽之时,若用知柏滋阴降火,是犹干锅炼红,倾一杯之水,击动火势,立地碎裂矣。若脉带缓,胃气未绝,犹可调理,用四君加山药,引入脾经,单补脾阴,脾旺则土生金,金生水,水升而火自降,此隔三之治也。若脉见紧数、短数、细数者,皆不可治。(周慎齐)

虚损病久,皆属脾虚,脾虚则肺先受之,肺病不能管摄一身,脾病则四肢不用,惟以保元气为主,总从脾胃施治,勿用血药,纵有火不必去火,有痰不必治痰。

○损病六脉俱数,声哑口疮,昼夜发热。《经》云:数则脾气虚,真阴虚也。此第三关矣。四君、保元投之不应,改用四君加黄 、山药、莲肉、白芍、五味、麦冬,煎去头煎,服二煎三煎,此为养脾阴秘法。服十余日,发热渐退,口疮渐好。若用丸剂,如参苓白术散,亦去头煎,晒干为末,陈米糊丸。盖煎去头煎则燥气尽,遂成甘淡之味,淡养胃气,甘养脾阴。师师相受之语,毋轻忽焉。(胡慎柔)

虚劳两字,世皆笼统言之,不知证有不同,治有相反。予闻慎柔之教云:损病自上而下,劳病自下而上。

损病传脾至肾者不治,劳病传脾至肺者不治。以劳法治损多泄泻,以损法治劳必喘促。如此之泾渭不明,懵焉以怯病该之,其能免于南辕北辙乎?

丹溪立相火之论,惟以四物滋阴,阴阳之义,久为晦塞。立斋出,医学方得一变;慎斋再出,医学始得再变;至慎柔,乃集先贤之法,以虚损、劳瘵分为两门,而金篦家始煌然添一炬矣。又《原气论》以先后天分阴阳,即以先后天立治法。窃谓先天固有损者,非后天损之无以致病,治先天者,治后天耳,岂能舍后天而治先天乎?(石瑞章)

凡劳瘵病,若上焦痰火喘嗽,不能卧,下焦大便稀溏者,多不可治。欲用寒凉润肺,则中焦胃气下陷而益泻矣;欲用甘温补脾,则上焦肺气益燥而愈嗽矣。治上妨下,治下妨上,有所掣制,难于用药。若只见一截病,上喘嗽而大便坚,下溏泻而不嗽喘,如此者则可治也。何也?大便坚,不畏寒凉;不嗽喘,不忌温补。

医得施其技,药得展其能。又常治痰火嗽病,醒则少定,睡则愈嗽。缘醒则动,动则与火为体而不逆,故嗽定;睡则静,静则与火为敌而拒逆,故嗽作。又凡劳瘵,常试服得人参者可治,服参而嗽喘甚者不可治,以上焦火盛故也。(汪双泉)

王节斋云:凡酒色过度,损伤肺肾真阴者,不可过服参、 ,服多者死。盖恐阳旺而阴消也。自此说行,而世之治阴虚咳嗽者,视参、 如砒鸩,以知、柏为灵丹,使患此者百无一生,良可悲也!盖病起于房劳,真阴亏损,火炎刑金,故咳,当先以六味汤之类补其真阴,使水升火降,随以参、 救肺之品补肾之母,使金水相生,则病易愈矣。世之用寒凉者,固不足齿,间有知用参、 者,不知先壮水以制火,遽投参、 以补阳,反使阳愈旺而金益受伤。此不知先后着也。(《赵氏医贯》)

真阴虚而发热者,十之六、七亦与外感无异。火逆冲上,则头胀微痛;火热壅肺,则有时鼻塞;阴虚阳陷入里,则洒淅恶寒;阴虚阳无所附,则浮越肌表而发热。但其发时必在午后,先寒后热,热至寅卯时,盗汗出而身凉;亦有无寒而但热者,然必见肾虚证状,或兼唇红颧赤,口渴烦躁、六脉搏数或虚数无力。

此宜大剂滋阴,如保阴、六味之属。若误为外感而表之,则魄汗淋漓,诸虚蜂起矣。

○阴水不足,肺受火侮,津液凝浊,不生血而生痰,此当润剂滋阴,使上逆之火得返其宅,痰自清矣。

○虚劳之可受参、 者,肺必无热,肺脉按之而虚,必不数。故有土旺而生金,勿拘拘于保肺之说,古人每用之而奏功。今则火已烁金而咳矣,火蒸津液而化为痰矣,君相亢甚而血随上逆矣,犹引阳生阴长,虚火可补之说,漫用参、 ,因之阳火愈旺,金益受伤,所以好古有肺热还伤肺、节斋有服参必死之叮咛也。

○《经》云: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精藏于此,气化于此,精即阴中之水也,气即阴中之火也。故命门之水火,为十二脏之化源,火不畏其衰,水独畏其少。所以保阴、六味、左归之属,皆甘寒滋水添精之品,补阴以配阳,正王太仆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丹溪所谓滋其阴则火自降。譬之残灯火焰,添油则焰光自小。然须制大其剂,长久服之,以阴无速补之法也。

○《金匮》论治肝补脾,肝虚则用此法,此指肝之阳虚而言,非指肝之阴虚火旺而言也。肝之阳虚而不能升,升则胃乏生发之气,脾无健运之力,而水无土制,肾水之阴寒得以上制心阳,周身阴盛阳衰而纯乎降令,则肺阴之金气盛行,肝阳之生气愈病矣。必得补土之阳,以制肾水之阴寒,则心阳无水以克而火盛,火盛则肺金阴气不行,不至阴肃降令从右行左,以伤发生之气,则肝木之阳气自必畅茂条达矣。古方用逍遥散,治木郁土中,以宣阳气,是肝之阳虚而用治肝补脾之法者也。乃后人用以治阴虚火旺之肝病,则以升令之太过者,而复升之,宜其有升无降而至厥逆矣。盖一阴一阳,可不明辨哉?其治阴虚火旺之肝病,如血虚宜滋水,虚则补其母也;火旺宜苦泄,实则泻其子也;气升上逆则降气,以金制木也。其与治肝补脾之法正相反,岂可混治耶?(《吴医汇讲》)

损证,越人有上损从阳、下损从阴之义,其于针砭莫治者,调以甘药。《金匮》遵之而立建中汤,建其中气,俾饮食增而脾胃旺,充血生精,复其真元之不足,但用稼穑作甘之本味,而酸、辛、咸、苦在所不用。然但能治上焦阳分之损,不足以培下焦真阴之本也。先生引伸三才、固本、天真、大造、桂枝龙骨牡蛎、复脉等汤,以及固摄诸方,平补足三阴法,兼治五脏之虚,可为损证之一助。即如东垣、丹溪辈,于损不肯复者,每以参、术为主,意谓有形精血难复,急培无形之气为要旨,亦即仲景建中诸汤而扩充者也。久虚不复谓之损,损极不复谓之劳,三者相继而成也。大凡因烦劳伤气者,用治上治中,有甘凉补肺胃之清津,柔剂养心脾之营液,或甘温气味创建中宫。因纵欲伤精者,当治下而兼治八脉,又须知填补精血、精气之分,益火、滋阴之异,或静摄任阴,温理奇阳。若因他证失调,蔓延而致者,当认明原委而调之,以分其体质之阴阳为要领,上、中、下见证为着想,传变至先后天为生死断诀。

○《经》云:劳者温之。夫劳则形体震动,阳气先伤,此温字乃温养之义,非温热竞进之谓。劳伤久不复元为损,《内经》有损者益之之文,益者补益也,凡补药,气皆温,味皆甘,以培生生初阳,是劳损主治法则。(《临证指南》)

虚劳有虚而无火者,名虚寒;虚而有火者,名虚火。同一言虚,而虚寒虚火实分天壤。治虚寒宜温补,忌滋阴;治虚火宜滋阴,忌温补。然虚劳之证,后天有形致病者易治,先天无形致病者难治。治先天不足之证,要分别真阳虚、真阴虚。真阳不足者,阳虚无火也,当补阳;真阴不足者,阴虚火旺也,当补阴。人身阴阳水火,平则生,偏则病,偏极则死。夫阳虚则阴偏旺,阴偏旺则阳愈虚,阳至绝,则独阴亦随之而绝矣;阴虚则阳偏旺,阳偏旺则阴愈虚,阴至绝,则孤阳亦随之而绝矣。有真阴不足,服滋阴药则变虚寒,服温补药又变虚火者,此阴水既竭,阳火亦虚,不耐滋阴之死证也;有真阳不足,服温补药则变虚火,服滋阴药又变虚寒者,此阳火既竭,阴水亦亏,不耐温补之死证也。有虚寒用温补不变虚火,到底虚寒而死者,此有阴无阳,独阴不长之死证也;有虚火用滋阴不变虚寒,到底虚火而死者,此独阳无阴,孤阳不生之死证也。以上先天阴阳不足,水火偏胜之虚劳也。至若后天劳损之证,则有精、血、气三者之不同,然究其实,亦惟虚寒、虚火两条。

血虚有火者,人皆知之,气虚有火者,人都忽之。气虚无火者,当温补其气;气虚有火者,则补气药中须加清凉。血虚无火者,当补其血;血虚有火者,则滋阴药中须加清火。《内经》云:阴虚生内热。治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非言虚寒可用温补者。东垣云:虚火可补,参、 之属。此言后天饮食劳倦,虚阳发热之火,非言先天肾虚之火也。世人皆因错解《内经》劳者温之、形不足者温之以气,误认温字为热,不知形不足者温之以气,但言温润和养以培元气,非言用温热之药;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但言用滋阴补其阴精,非言荤腥浓味也。(《证因脉治》)

凡虚劳病,多有发热者,须辨其因之内外、脉之阴阳、时之早晚而定其治。若用通套退热之药,诛伐无过,乃至热久血干津竭,十死不救,医之罪也。

○凡虚劳病,多有夺血而无汗者,若认为阳实而责其汗,必动其血,是名下厥上竭,医杀之也。

○凡虚劳病,最防脾气下溜。若过用寒凉,致下利清谷者,医之罪也。

○凡治劳瘵发热,乘其初成,胃气尚可胜药,急以峻剂加入人参,导血开囊,退热行瘀,全生保命。所关甚大,迟则其人胃虚气馁,羸瘠不堪,即医良法妙,亦何为哉?此非医罪,绳趋尺步,昧于行权,隐忍不言,欲图侥幸,反为罪也。

○凡小儿五疳,即大人五劳,幼科知用五疳成方,而不知五劳曲折次第,初起者,治之可以得效,胃虚者,服之有死而已。盖胆草、芦荟、胡连,极苦大寒,儿不能胜耳。大方亦然,谓五脏有虚劳、实劳,恣用苦寒,罪莫逃也。

○尝富后贫,名曰脱营;尝贵后贱,名曰失精。脱营、失精,非病关格,即病虚劳,宜以渐治其气之结、血之凝,乃至流动充满,成功千日可也。医不如此,用补用清,总不合法,身轻骨瘦,精神其能久居乎?此非医罪,迁延贻误薄乎云尔?(《医门法律》)

脉候

夫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亦为劳。(《金匮》)

久病形肉俱脱,脉似和缓,亦多不治。《经》曰:形肉已脱,九候虽调犹死。(《冯氏锦囊》)

劳脉,或弦或大。大而无力为阳虚,弦而无力为阴虚。大者易治,血气未衰,可敛而正也;弦者难治,气血已耗,滋补殊难也。如脉细而数、濡而散者,皆不治。(《证治汇补》)

凡脉,细数肾虚,弦数肝虚,短数肺虚,散数心虚。此为病重之脉,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周慎斋)

虚损之脉,无论浮、沉、大、小,但渐缓则有生意。若弦甚者,病必甚;数甚者,病必危。若弦细而加紧数,百无一生。(张景岳)

劳瘵之脉,有力可治,无力难治。脉大有力,是有火也;细数无力,是无火也。有火,则元气虽损,犹有根基,尚可措手;无火,则元气颓败,根基无存,虽工巧将何所施哉?(余傅山)

久病,脉大、小、洪、细、沉、浮、弦、滑,或寸浮尺沉,或尺浮寸沉,但有病脉,反属可治;如浮、中、沉俱和缓,体倦者,决死。且看其面色光润,此精神皆发于外,决难疗矣。(胡慎柔)

病有脉细弱,服参、 愈弱者,何也?良由火盛销耗元气,服补剂愈助火,故脉愈弱,而病益增。

○病有脉细小不能服参、 ,脉浮大反能服之,何也?思脉者血气之周流也,脉细小者,血衰气无所附而亦衰矣。

其原由于血衰,阴气先损,阴损而服阳药,则阴愈损。脉浮大者,多阳脉,参、 合证,屡试皆然。(余午亭)

附方

青囊取虫药 追一切劳虫。啄木鸟一只,朱砂四两,精猪肉四两。猪肉切作豆大,拌和朱砂,俟鸟饥时与食,击死,盐泥固,济火 ,埋地一昼夜取出,银器内研末。空心,无灰酒入麝香少许调服,置病患于帐内,四下紧闭,用铁钳候于口边,虫出钳入沸油煎之,随进稀粥,服嘉禾饮。

大造丸 治虚损甚效。紫河车、山药,二味为丸。

试传尸法 用乳香熏病患手,仰掌,帛覆其上,良久手背出毛寸许,白黄可治,红者稍难,青黑者死。若熏之无毛者,属寻常虚劳也。又法,烧安息香烟,病患吸之,嗽不止,传尸也。不嗽,非也。

又方 传尸鬼疰,使人汗漓沉默,无处不恶,渐顿至死,旁传灭门。急治獭肝一具,阴干取末,水调,方寸匕,日三服。
血证
经义

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

○诸血者皆属于心。

○不远热,则热至,血溢、血泄之病生。(《素问》)

营卫者,精气也。血者,神气也。血之与气,异名同类焉,故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灵枢》)

哲言

病患胸满唇痿,舌青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无寒热,脉微大来迟,腹不满,其人言我满,为有瘀血。

○病者如热状,烦满,口干燥而渴,其脉反无热,此为阴伏,是瘀血也,当下之。(《金匮》)

涕、唾、精、津、汗、血、液,七般灵物总属阴。(《道经》)

血之与气,异名同类,虽有阴阳清浊之分,然总由水谷精微所化。其始也,混然一区,未厘清浊;得脾气之鼓运,上蒸于肺而为气;气不耗,下归于肾而为精;精不泄,复归于肝而为血;血不泻,统归于心,得离火之化,而为真血,以奉生身,莫贵乎此。(张路玉)

人身之中,气为卫,血为营。《经》曰:营者,水谷之精气也,调和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

生化于心,总统于脾,藏受于肝,宣布于肺,施泄于肾,灌溉一身。目得之而能视,耳得之而能听,手得之而能摄,掌得之而能握,足得之而能步,脏得之而能液,腑得之而能气,出入升降,濡润宣通,靡不由此。饮食日滋,故能阳生阴长,取汁变化而赤,为血也。注之于脉,充则实,少则涩;生旺则诸经恃其长养,衰竭则百脉由此空虚;血盛则形盛,血弱则形衰。血者难成而易亏,可不谨养乎?阴气一伤,诸变立至,妄行于上,则吐衄;衰涸于中,则虚劳;妄返于下,则便红;移热膀胱,则溺血;渗透肠间,则为肠风;阴虚阳搏,则为崩中;湿蒸热瘀,则为滞下;热极腐化,则为脓血;火极似水,色多紫黑;热胜于阴,发为疮疡;湿滞于血,则为瘾疹;凝涩于皮肤,则为冷痹;蓄之在上,则喜忘;蓄之在下,则如狂;跌仆损伤,则瘀恶内聚。若分部位,身半以上,同天之阳;身半以下,同地之阴。此特举其所显之证而言也。(《玉机微义》)

人身之血,内行于脉络,外充于皮毛,渗透于肌肉,滋养于筋骨,故百体平和,则运动无碍。若气滞则血滞,气逆则血逆,得热则动,得寒则凝,衰耗则营运不周,渗透不遍,而外邪易侵矣。(孙一奎)

血本阴精,不宜动也,而动则为病;血主营气,不宜损也,而损则为病。盖动者多由于火,火盛则逼血妄行;损者多由于气,气伤则血无以存。故有以七情而动火者,有以七情而伤气者,有以劳倦、色欲而动火者,有以劳倦、色欲而伤阴者。或外邪不解,而热郁于经;或纵饮不节,而火动于胃;或中气虚寒,则不能收摄而注陷于下;或阴盛格阳,则火不归原而泛溢于上。是皆动血之因也。故妄行于上,则见于七窍;流注于下,则出于二阴。或壅瘀于经络,则发为痈疽;或郁结于肠脏,则留为症块;或乘风热,则为斑为疹;或滞阴寒,则为痛为痹。此皆血病之证也。若七情劳倦不知节,潜消暗铄不知养,生意本亏,而耗伤弗觉,则为营气之羸,为形体之敝。此以真阴不足,亦无非血病也。(张景岳)

血证,热积肺胃者,必胸满脉实;大怒气逆者,必面青脉弦。阳虚而血外走者,必虚冷恶寒;阴虚而火上亢者,必喘咳内热。劳心不能生血者,必烦心躁闷;劳力不能摄血者,必自汗倦怠。郁结伤脾者,则忧恚少食;劳伤肺气者,则久咳无痰。气虚不统者,血必散漫;积瘀停蓄者,血必成块。热郁在上者,其血必紫;虚炎下起者,其血必鲜。感寒泣血者,血必黑黯;肺脏生痈者,血必兼脓。先痰带血者,由于痰火积热;先血兼痰者,由于阴虚火猖。饮食饱闷而吐血者,必食伤胃脘而不运;饮酒过醉而吐血者,必酒伤清道而妄行。

○大概血病于内,瘀则易治,干则难医。血走于外,下流为顺,上溢为逆。凡血证,身无潮热者轻,身有潮热者重,九窍出血,身热不得卧者死。(《证治汇补》)

血行清道出于鼻,血行浊道出于口;咳血、衄血出于肺,呕血出于肝,吐血出于胃,涎血出于脾,咯血出于心,唾血出于肾。耳血曰 ,鼻血曰衄,肤血曰血汗,口鼻俱出曰脑衄,九窍皆出曰大衄。便血清者,属营虚有热;浊者属热与湿。色鲜者属火,黑者火之极也。血与泄物并下者,属有积,或络脉伤也。尿血因房劳过度,阴虚火动,营血妄行,血色黑黯,面色枯白,尺脉沉迟者,此下元虚冷,所谓阳虚阴必走也。有呕吐紫黑血者,《原病式》云:此非冷凝,由热甚销烁而为稠浊,热甚则水化制之,故色见紫黑也。汗血由大喜伤心,喜则气散,血随气行也。下血由气虚肠薄,故血渗入而下出也。

○嗽出痰内有血者,名咳血。其因有二:热壅于肺者易治,不过凉之而已;久嗽损于肺者难治,此已成劳也。痰中带血丝者,此阴虚火动,劳伤肺脏也。盖血虽生于心,统于脾,藏于肝,然实宣布于肺。静则归经,热则妄行。火伤肺络,血随咳出者,为咳血;吐出多者,为吐血。若喉中常有血腥,一咯血即出,或鲜或紫,或细屑者,谓之咯血;若鲜红随唾而出者,谓之唾血。二者皆出于肾。更有口中津唾,皆是紫黑血水,如猪血之色,晦而不鲜,形瘦体热盗汗者,此为怫郁所致也。然唾血责在下焦,盖阳火煎迫而为之也。肾主唾,足少阴少血多气,故其证为难治。然咯血亦病最重难治者,以肺经气多血少。又肺者,金象,为清肃下降之脏,金为火制,迫而上行,乃为咯血,逆之甚矣。《经》曰:上气见血,及闻病音,谓喘而咯血且咳嗽也。是以吐血、衄血,血去虽多,然从肝、胃、大肠而来,三经气血俱多,故身凉脉静无害;咳血、咯血,是从心、肺、肾而来,三经皆气多血少,气多则火易升,血少则火易炽,故渐见脉洪而数,身热咳嗽,失血虽少,多致不起。(冯楚瞻)

失血或从口鼻,或从二便,或暴吐即止,或久吐不已,或始终鲜红,或到底紫黑。大抵经络之血,与脉络之血有互相出入之义。如血从口鼻暴出即止,乃脉络之血,非经络之血;若大吐不已,自然振动经络之血也。

血从二便,始而络血,久则亦动经血也。始终鲜红,乃是络血;到底紫黑,亦是络中积血,或负重所致,或斗狠受伤,而经络之瘀血返之于脉络中也。故脉络之血,易生而易败也。(《医学阶梯》)

耳中出血,由郁怒所伤,内动少阳风热,致血沸腾,上冲清道,有升无降故也。

○脐中出血,由胃中元阴受伤,阴血被火煎熬,上下不能转运,有失传度之令,故从胃窍出也。(罗赤诚)

血汗者,汗出而色红染衣,亦谓之红汗。《内经》以为少阴所至,河间以为胆受热而血妄行,《本草》以为大喜伤心,喜则气散,而血随气行。原虽不同,治之则一。(李东垣)

补编

气之性,善升而易散。育与固,养气之妙法。惟静存守中,善养气者矣。血之性,善降而易凝。和与温,养血之妙法。惟运动调中,善养血者矣。(《吴医汇讲》)

治实火之血,顺气为先,气行则血自止;治虚火之血,养正为先,气壮则血自摄。(《医方集解》)

活血必先顺气,气降而血自流行;温血必先温气,气暖而血自运动;养血必先养气,气旺而血自滋生。

○脾为后天之本,三阴之首也,脾气健,则元气旺而阴自固;肾为先天之本,三阴之蒂也,肾水足,则龙火潜而阴自安。故血证有脾虚者,当补脾以统其血;有肾虚者,当壮水以制其阳;有肾中阳虚者,当益火以引其归。

能于三法而寻绎之,调摄血门,思过半矣。

○劳伤误用寒凉,则胸满膈痛,血愈郁矣;阴火误用燥热,则血愈枯,劳瘵成矣。坠堕闪挫,气逆血郁,误行补涩,则瘀蓄于胃,心下胀满,食入即吐,名曰血逆;瘀蓄于脾,则腹大膨胀,渐成中满,名曰血蛊。(《证治汇补》)

血证有四:曰虚、曰瘀、曰热、曰寒。治法有五:曰补、曰下、曰破、曰凉、曰温。血虚者,其证朝凉暮热,手足心热,皮肤甲错,唇白,女子则月事前后不调,脉细无力,法宜补之。血瘀者,其证在上则烦躁,漱水不欲咽,在下则如狂,谵语,发黄,舌黑,小腹满,小便长,大便黑,法宜下之;女子则经停腹痛,产后小腹胀痛不可按,法宜破之。血热者,其证吐、衄、咳、咯、溺血,午后发热,女子则月事先期而来,脉弦而数,法宜凉之。血寒者,其证麻木疲软,皮肤不泽,手足清冷,心腹怕寒,腹有块痛,得热则止,女子则月事后期而至,脉细而缓,法宜温之。又有吐、衄、便血,久而不止,因血不能附气,失于归经者,当温脾、肾二经。脾虚不统摄者,用姜附以温中焦;肾虚不归经者,用桂附以温命门。皆温之之法也。(《医学六要》)

凡治血病,须明血出何经,不可概曰吐衄多是火载血上,错经妄行,过用寒凉。夫火者,无形之气也,非水可比,安能称载?盖血随气行,气和则血循经,气逆则血乱溢。气有余即是火。气逆而血妄行,兼于火化,因此为甚。《经》曰:怒则气逆,甚则呕血。东垣曰:血妄行上出于口鼻者,皆气逆也。况血得寒则凝,得热则行,见黑则止。即此观之,治血若不调气,而纯以寒凉是施,则血不归经,为寒所滞,虽暂止而复来也。且脾统血,寒凉伤脾,不能约束,其变可胜言哉?(《赤水玄珠》)

治血须知其要。血动之由,惟火惟气耳。察火者,察其有火无火;察气者,察其气虚气实。知此四者,治血之法无余义矣。

○凡火不盛,气不逆,而血动不止者,乃其元阴受损,营气失守,病在根本而然。《经》曰:起居不节,用力过度,则络脉伤。阳络伤,则血外溢,血外溢则吐衄;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此二言者,最得损伤失血之源。故凡治损伤,无火无气而血不止者,不宜妄用寒凉以伐生气,又不宜妄用辛燥以动阳气,但宜纯甘至静之品,培之养之,以完固损伤,则不待治血而自安矣。

○血证治法,凡肺病者,宜清降不宜升浮;心病者,宜养营不宜耗散;脾病者,宜温中不宜酸寒;肝病者,或宜疏利,或宜甘缓,不宜秘滞;肾病者,或宜壮水,或宜滋阴,不宜香燥克伐;胃病者,或宜大泻,或宜大补,当察兼证虚实,勿谓阳明证尽可攻也。

○治血之药,凡为君为臣,或宜专用,或宜相兼。病有浅深,方有轻重。其间参合之妙,固由乎人,而性用之殊,当知其类。

○血虚之治,有主者,宜熟地、当归、枸杞之属;血虚之治,有佐者,宜山药、山萸、杜仲、枣仁、之属。血有虚而微热者,宜凉补之,以生地、麦冬、芍药、沙参、阿胶之属;血有因于气虚者,宜补其气,以参、 、白术之属;血有因于气实者,宜行之降之,以青陈皮、枳壳、乌药、木香、香附之属;血有虚而滞者,宜补之活之,以当归、牛膝、川芎、醇酒之属;血有寒滞不化,及火不归原者,宜温之,以桂、附、干姜之属;血有乱动不安者,宜清之和之,以丹皮、丹参、童便、茅根、侧柏、藕汁、黑墨之属;血有大热者,宜寒之泻之,以芩、连、知、柏、元参、栀子、石膏、龙胆、苦参、犀角、青黛、槐花之属;血有蓄而结者,宜破之逐之,以桃仁、红花、苏木、延胡、三棱、莪术、五灵脂、大黄之属;血有陷者,宜举之,以升麻、柴胡之属;血有燥者,宜润之,以酥酪、蜂蜜、天冬、柏子仁、苁蓉、当归之属;血有滑者,宜涩之止之,以棕灰、发灰、白芨、蒲黄、百草霜、五味子、乌梅、地榆、文蛤、续断、椿白皮之属;血有涩者,宜利之,以牛膝、车前、泽泻、木通、瞿麦、益母、滑石之属;血有病于风湿者,宜散之燥之,以荆、防、葛根、秦艽、苍白术之属。

○治血之剂,古人多以四物汤为主,然亦有宜与不宜者。盖补血行血无如当归,但当归之性动而滑,凡因火动血者忌之,因火而嗽,因湿而滑者皆忌之。行血散血无如川芎,然川芎之性升而散,凡火载血上行者忌之,气虚多汗,火不归原者皆忌之。生血凉血无如生地,敛血清血无如芍药,然二物皆凉,非阳虚脾弱者所宜;脉弱身凉,多呕便溏者,皆非宜也。故凡用四物汤以治血者,不可不察其宜否之性。

○褚氏曰:喉有窍,咳血杀人;肠有窍,便血杀人。便血犹可治,咳血不可医。饮溲溺者,百不一死;服寒凉者,百不一生。血虽阴类,运之者其阳和乎?愚谓:褚氏之说,真元理之法,不可不知。至若溲溺之用,则但于邪热上炎者,借以降火,是诚善矣。其若伤在脾胃,或阳虚阴胜等证,则非所宜,勿谓百不一死可概用也。(张景岳)

书云:气有生血之功,补血不如补气。此言阴络伤,血内溢,血虚无火之证,非言阳络伤,血外溢,血虚有火之证也。夫曰阴络伤,血内溢,言下泄、下脱之血也;阳络伤,血外溢,言上冲咳血、吐血、鼻衄、牙衄之血也。夫阴络所伤之血,血去则火亦去,此血虚无火者也;阳络所伤之血,血去则火愈旺,此血虚有火者也。故血脱益气之法,但可施之于阴络所伤无火之血,难施之于阳络所伤,血去火旺,劳瘵骨蒸,脉数内热之人。此等关头,从来差误。进思血之阴络、阳络,但当分别有火、无火,亦不必拘于上溢、下脱。例如咳血、吐血,上溢之血也。若其人面色白,脉沉迟,此阳虚不能摄血也,古人有用血脱益气胃药收功者。又阳明大肠有火而发肠红便血,此下脱之血也,古人有用黄柏、槐米以治者。总之,无论上溢下泄,惟审其血去有火者,即为阳络所伤之血,但宜凉血养血;血去无火者,即为阴络所伤之血,乃可血脱益气也。(《证因脉治》)

凡内伤暴吐血者,出如涌泉,口鼻皆流,须臾不救即死。急用人参一两为末,入飞罗面一钱,新汲水调服;或用独参汤补气。不入血药何也?盖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无形自能生有形也。若真阴失守,虚阳泛上,亦大吐血,又须八味地黄汤固其真阴,以引火归元,正不宜用人参。及火既引归,人参又所不禁。

○凡失血后,必大发热,古方当归补血汤,用黄 一两,当归六钱,名曰补血,而以黄 为君,阳旺能生阴血也。不明此理,见其大热、六脉洪大,误用发散,或以其象白虎汤证,误用白虎,立危。

○凡治血证,前后调理,须按三经用药,心生血,脾统血,肝藏血。归脾汤,三经之方也。远志、枣仁,补肝以生心火;茯神,补心以生脾土;参、 、甘草,补脾以固肺气;木香者,香先入脾,总欲使血归于脾耳,有郁怒伤肝,思虑伤脾者尤宜。(《赵氏医贯》)

仲景云:误发少阴汗,动其经血者,下竭上厥为难治。不知下竭者,阴血竭于下也;上厥者,阴气逆于上也。盖气之与血,两相维附,气不得血则散而无统;血不得气则凝而不流。故阴火动,而阴气不得不上奔,阴气上奔,而阴血不得不从之上溢,血既上溢,其随血之气散于胸中,不得复返本位,则上厥矣。阴气上逆,势必龙雷之火应之,血不尽竭不止也,气不尽厥亦不止也。仲景所以断为难治者,非谓不治也。吾为大辟其扃,则以健脾中之阳气为第一义。健脾之阳,一举有三善:一者脾中之阳气旺,如天青日朗而龙雷之火潜伏也;一者脾中之阳气旺,而胸中窒塞之阴气如太空不留纤翳也;一者脾中之阳气旺,而饮食运化精微,复生其下竭之血也。今方书妄引久嗽成劳,痰中带血之阳证,不敢用健脾。增咳为例,不思咯血即有咳嗽,不过气逆上厥之咳,气下则不咳矣,况原无咳嗽者乎?

古方治龙雷之火,每用桂附引火归元之法,然施于暴血之证,可暂而不可常。盖已亏之血,恐不能制其悍,而未动之血,恐不可滋其扰耳。此以崇土为先,土浓则浊阴不升,而血患自息。(喻嘉言)

失血一证,名目不一,三因之来路宜详。外因,阳邪为多。盖阴分先虚,易受天之风热燥火也。至于阴邪为患,不过十中之一二耳。其治法,总以手三阴为要领,究其病在心营肺卫如何。内因,不出乎嗔怒郁勃之激伤肝脏,劳形苦志而耗损心脾,及恣情纵欲以戕贼肾脏之真阴真阳。又当以足三阴为要领,再审其乘侮制化如何。不内外因者,为饮食之偏好及努力坠堕之伤。治分脏腑经络之异。要知外因而起者,必有感候为先;内因而起者,必有里证可据。大凡理肺卫者,用甘凉肃降,如沙参、麦冬、玉竹、川斛等类。治心营者,以轻清滋养,如生地、元参、丹参、连翘等类。若风淫津涸,加以甘寒,如芦根、蔗汁之品;温淫火壮,参入苦寒,如黄芩、石膏之品;暑逼气分,佐滑石、荷叶之开解;在营,与银花、犀角之清芳;秋令选纯甘以清燥;冬时益清补以助藏。凡此为外因之大略也。所云阴邪为患者,旧有麻黄人参芍药汤,先生有桂枝加减法。内因伤损,其治更繁,若嗔怒而动及肝阳,血随气逆者,用缪氏气为血帅法,如苏子、郁金、桑叶、丹皮、贝母之类也;若郁勃日久而伤及肝阴,木火内燃阳络者,用柔肝育阴法,如胶黄、生地、麦冬、白芍、甘草之类也,若烦劳不息而偏损心脾,气不摄血者,用甘温培固法,如保元汤、归脾汤之类也;若纵欲而竭其肾真,或阳亢阴腾,或阴伤阳越者,有从阴从阳法,如青铅、六味、肉桂、七味并加童便之类也;若精竭海空,气泛血涌者,急固真元,大补精血,如人参、枸杞、熟地、紫石英、河车之类也。凡此为内因之大略也。至于不内外因,如烟辛泄肺,酒热戕胃,皆能助火动血,法有治上治中,如苇茎汤、甘露饮、茅根、藕汁等剂;坠堕之伤,由血瘀而泛者,先宜导下,后宜通补;若努力为患,属劳伤之根,阳动则络松血溢,治与虚损有间,滋阴补气,最忌凝涩,如当归建中汤、旋复花汤,取其有循经入络之能。凡此为不内外因之大略也。但血之所主司者,乃心、肝、脾三脏;血之所生化者,莫如阳明胃府。若胃有不和,当先治胃。仁斋云:一切血证,经久不愈,每以胃药收功。有薄味调养胃阴者,如麦冬汤及沙参、扁豆、茯神、石斛之类;有甘温创建中阳者,如人参建中汤及四君加减之类;有滋阴而不碍胃,甘守津还者,如复脉汤加减之类。其余补土生金、镇肝益胃、补脾疏胃、安神理胃、肾胃相关等法,一遇胃不加餐,不饥难运,每从此义见长,源源生化不息。(《临证指南》)

血溢、血泻诸蓄妄证,其始也,宜以行血破瘀之剂折其锐气,而后区别治之。或问失血复下,虚何以当?

答曰:血既妄行,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则以妄为常,曷以御之?且去者自去,生者自生,何虚之有?失血家用下剂,盖施之于蓄妄之初;亡血虚家不可下,盖戒之于亡失之后。(滑伯仁)

凡蓄血有上、中、下三焦之别,血蓄上焦则善忘,宜犀角地黄汤;血蓄中焦则胸满身黄,漱水不欲咽,宜桃仁承气汤;血蓄下焦则如狂,粪黑,小腹硬满,宜抵当汤丸。(王好古)

凡瘀血之证,今人但知闪挫则有瘀血,不知有因火载血上行,或吐或衄,病者自忍而蓄滞于中;或因医药寒凉,而冰凝于内;或因忧思过度,而致营血郁滞不行;或因怒伤,血逆上不得越下,不归经而留积于胸膈之间者。此皆瘀血之因也。亦有跌扑闪挫,当时不觉,至于气衰之际,不时举发,医见吐血,妄为虚损,反用补药,气得其助,病虽暂缓,气日愈衰,病日愈深,致成窠囊不治矣。

○或问痰挟瘀血,何以验之?予曰:子知有痰挟瘀血,不知有瘀血挟痰。如先因伤血,血逆则气滞,气滞则生痰,与血相聚,名曰瘀血挟痰。患处按之则痛而不移,其证或吐或衄,或大便黑,其脉轻举则滑重按则涩。治宜导痰破血,先用导痰汤,如苍术、香附、枳壳、白芥子开郁导痰;次用芎、归、桃仁、红花、苏木、丹皮、莪术以破其血。若素有郁痰,后因血滞,与痰相聚,名曰痰挟瘀血。患处则痛而少移,其证或为胀闷,或为寒热,其脉轻举则芤重按则滑。治宜先破其血,而后消痰,或消痰破血二者兼治。医或误补及寒凉之剂,致病邪郁久而成窠囊。其窠囊之验,患处则痛而不能转侧,或肺膜间偏热偏肿,咳喘痰臭,丹溪云:痰挟瘀血,遂成窠囊者不治。正此谓也。(罗赤诚)

人有足上毛孔标血如线,流而不止即死,急以热醋三升,以足浸之;用人参一两,当归三两,穿山甲一片炒末,参归汤调服。此证乃酒色不禁所致,方书不载,此方神效。脐中出血,亦是奇证,用六味汤加骨碎补饮之即愈。齿血亦以此方投治。盖脐、齿俱是肾经之位,出血皆是肾火外越,六味汤滋其水,则火自息;骨碎补专补骨中之漏也。

○舌血如泉者,乃心火旺极,血不藏也。用六味汤加槐花。

○七孔流血者,亦肾经虚热也。

用六味汤加麦冬、五味子、骨碎补。(《石室秘录》)

脉候

安卧脉盛,谓之脱血。(《素问》)

病患面无血色,无寒热,脉沉弦者,衄;浮弱,手按之绝者,下血;烦咳者,必吐血。(《金匮》)

脉得诸濡弱为亡血,芤为失血,涩为少血,牢为蓄血。沉、弱、滑、小者生,实、大、弦、牢者死,关尺之脉弦细如循刀刃者死。(《证治汇补》)

诸见血,身热脉大者难治;身凉脉静者易治。(李东垣)

选案

刘公远性爱爆炙,又因心境不舒,淘饮烧酒,脾胃受伤,土中火发。始但盗汗怔忡,心包合并为眚,久则水竭金衰,皮毛孔窍时出红汗,染衣皆赤,传为怪证。予谓:此脾胃阴血与离宫火液相化,随气营运,达于腠理,与吐血无异。与加减清心莲子饮,一剂止,三剂痊。

○李康候久耽声色,头眩屡日,忽发丛中滴血不已,医疑怪证,辞去。予谓:此肾水枯竭,相火无制,合五脏虚火相煽,而炎于高巅,何怪之有?与六味汤加车前、牛膝、血余,一剂而止。

○一妇忿怒莫泄,干呕不已,口中努出血 ,自早至午长如碗大,遮满口外,呼吸不通,诸医无措。予令煎黄连浓汁,井中浸冷蘸涂,饭顷小去大半,再入海石少许同煎,徐涂徐咽,消归无有。此心火暴激之病也。易用消遥散加丹皮、茱萸、炒黄连立愈。(程华仲)

一妇脚肚作痒,爬之,毛孔内鲜血一线流出,直射四、五尺远,樽盛盈樽,碗盛盈碗,昏晕仆地。余曰:此血箭也。令将百草霜浓敷患处,以布缚住,与补中益气汤加黄连、生地、白芍灌下,人事渐苏,血止,再剂而愈。(周禹载)
吐咳血
经义

阳明司天,咳不止,而白血出者死。

○怒则气逆,甚则呕血。(《素问》)

哲言

夫吐血,咳逆上气,其脉数而有热,不得卧者死。

○酒客咳者,必吐血。此因极饮所致。(《金匮》)

心主血而不能藏,夜则复归于肝;肝藏血而不能主,昼则听命于心。心为君,肝为相,君火一动,相火从之,相火一动,六经之火从之,火动则血随以动,火升则血随以升。(《明医指掌》)

涎唾中有少血散漫者,此肾中相火炎上之血也。若血如红缕,从痰中咳出者,此肺络受热伤之血也;若咳出白血,浅红色似肉似肺者,必死。(朱丹溪)

失血于口者,有咽、喉之异。盖上焦出纳之门户,惟咽、喉二窍而已。咽为胃之上窍,故由于咽者必出于胃;喉为肺之上窍,故由于喉者必出于肺。然喉连于肺,而实统五脏之清道;咽连于胃,而实统六腑之浊道。

此其出于肺者,人知病在五脏,而不知其出于胃者,亦多有由于脏也。《经》曰: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然则五脏之气,皆禀于胃,而五脏之病,独不及于胃乎?今见吐血之证,古人云呕血者出于胃,而岂知其亦由于脏也。盖凡胃火盛而大吐者,此本胃家之病,无待言也。至若怒则气逆,甚则呕血者,亦出于胃,此气逆在肝,木邪乘胃而然也。又知欲火上炎,甚则呕血者,亦出于胃,此火发源泉,阴邪乘胃而然也。

由此观之,则凡五志之火,皆能及胃,而血出于咽者,岂止胃家之病?但咳而出者,必出于喉,出于喉者,当察五脏;呕咯而出者,必出于咽,出于咽者,则五脏六腑皆能及之。且胃以水谷之海,为多气多血之府,而实为冲任血海之源,故凡血枯经闭者,当求生血之源,源在胃也;呕血吐血者,当求动血之源,源在脏也。

○凡咳血、嗽血者,诸家皆言其出于肺;咯血、唾血者,皆言其出于肾。是岂足以尽之?而不知咳、嗽、咯、唾等血,无不有关于肾也。何也?盖肾脉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夹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此肺肾相连,而病则俱病矣。且血本精类,而肾主五液,故凡病血者,虽有五脏之辨,然无不由于水亏,水亏则火盛,火盛则刑金,金病则肺燥,肺燥则络伤而嗽血,液涸而成痰。此其病标固在肺,而病本则在肾也。苟欲舍肾而治血,终非治之善者,第肾中自有水火,水虚本不能滋养,火虚尤不能化生,有善窥水火之微者,则洞垣之目无过是矣。(张景岳)

心无血养则生热,热气熏胸中,以致金畏热而不敢降,一呼一吸,仅在分寸间作潜伏状,火既熏蒸于下,气复促逼于上,凡筋膜间之若津若液,皆被火煎成血,而随燥气上升,咳、吐、咯间,莫不带红。欲求血之不枯、液之不竭,不可得也。惟宜保定心肺之气,取生养于甘凉,使液足于上,降下荫及营阴而益水,燥热门中雾露之溉也。

○制火者,不独水也,血足亦令焰息。血,阴类也。阴虚之人,水亏不能滋木,营血必伤。所以阳火独治,而不得血润,则必吸动肾水以自救,无奈滴水不能济盛火,反从火化而升煎成血。咯血云出于肾者此也。(程郊倩)

吐血一证,人惟知气逆血溢,火升血泛,不知血在脏腑,另有膈膜隔定,其血不能渗溢。夫膈膜者,极薄极脆,凡有所伤则破,破则血溢于上矣。(刘默生)

补编

吐血不止者,柏叶汤主之。

○心气不足,吐血、衄血,泻心汤主之。(《金匮》)

按:心气不足二字,当是有余二字。若是不足,如何用此方治之?必是传写之讹。(《医宗金鉴》)

治吐血有三诀: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经络者,气逆上壅也。行血则循经络,不止自止;止之则血凝,血凝则发热、恶食,病日痼矣。宜补肝不宜伐肝。《经》曰: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者也。肝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职也。养肝则肝气平,而血有所归;伐肝则肝虚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宜降气不宜降火。气有余便是火,气降则火降,火降则气不上升,血随气行而无溢出上窍之患矣。降火必用寒凉,反伤胃气,胃气伤则脾不能统血,血愈不能归经矣。(缪仲淳)

《经》曰中焦取汁,化而为赤,是谓血。又曰奉心化赤而为血。是血虽生于心藏于肝,而实由于中焦水谷之精微化生者也。医者一见血证,便以为热,概用清凉,初病火旺者,服之亦愈;若中气虚弱之人,屡发屡服,未有不伤脾土者也。脾土一伤,绝其化源,而不毙者鲜矣。凡痰中带血,或吐一、二口不多者,乃络脉之血,最易伤人。《经》曰:阳络伤,血外溢。若不咳嗽,尚可医治;血虽止而咳不止,虽仙莫救。间有生者,或富贵有力,信任明医,十中可得一、二;若贫贱之人,百无一生。其有大吐数碗,乃冲任之血充肤热肉渗皮毛者也,能食无嗽喘证,虽多无伤,调理亦易。颇有自少吐至老者,亦有倾盆而来不可遏止,一、二日即死者。要之,少者,经络之血,经络通脏腑,虽少最深;多者,皮肤之血,皮肤在外,虽多亦浅。俗医以为多者属胃血,少者属脏血,不知脏者藏也,不可以伤。真藏之血,若吐一口,不出五日即死,尚奚治焉?夫吐血虽属伤阴,治宜滋阴养血,然亦有阳虚不能摄血而外溢者,宜用参、苓、 、术补气摄血。若阳虚已极,畏寒足冷,饮食不进,呕吐泄泻者,急用姜、桂、附子,勿泥吐血属火,而概用滋阴也。(吴仁斋)

痰中带血,多属脾经,须分痰血先后施治。先见血而后嗽痰者,此相火上炎,煎熬成痰,治宜降火为主。

若用消痰之药,则血溢而不止。先痰嗽而后见血者,是极热生痰,载血上行,治宜消痰为要。若用止血之药,则痰滞而不行。(《证治汇补》)

气有余便是火,血随气上,补水则火自降,顺气则血不逆。阿胶、牛膝、丹皮,补水之药也;苏子、橘红、沉香,顺气之药也。童便者,引血归下窍,兼有行瘀之能;藕汁者,达血使无滞,而有止涩之力。(《原病式》)

吐血之后,当以胃药收功。此语最好。予用参苓白术散煎去头渣,服二、三渣,或为丸药,亦煎去头渣,甚效。(周慎斋)

脉候

肺脉搏坚而长,当病唾血。

○心脉微涩,为血溢。

○秋脉不及,则令人喘,呼吸少气而咳,上气见血。(《素问》)

选案

张芝园性嗜生冷,复受寒邪,自用消散,忽然吐血,又用清凉,已濒于危,诊脉微迟,身凉面白,视其血,黑而臭。此胃气不能传化,阳虚阴走耳。用木香理中汤,霍然。

○王周益失血,每岁一发,服理中汤颇效,近发服之无功。予谓:血证服理中,乃阳虚阴走,行浊道而出于胃者。此乃肾阴失守,夹肝气而冲于肺,肺不能纳,故犯清道而咳逆并至也。与生地、丹皮、归尾、山药、茯苓、麦冬、五味、泽泻,加柴胡少许,立安。(程华仲)

黄湛侯素有失血证,晨起陡暴一口,倾血一盆,喉间气涌,神思飘荡,壮热如蒸,颈筋粗劲,诊脉尺中甚乱。此犯房劳,自不用命也。验血色如太阳之红,谓曰:少阴之脉,系舌本。少阴者,肾也。今肾家之血汹涌而出,舌本已硬,无法可救,不得已用丸药一服,镇安元气,若得气转丹田,尚可缓图。因煎参汤,下黑锡丹三十粒,喉间 有声,渐下入腹,顷之,舌柔能言。亟用润下之剂以继前药,遂与阿胶一两,溶化,分三次,半日服尽,身热渐退,颈筋渐消,进粥与补肾药,多加秋石而愈。(喻嘉言)

鲍献书年二十余,每晨洗面,口觉血腥,吐血三口,因延至午后洗面,其吐亦然,诸医莫晓其故,诊脉滑数,两寸特甚。予曰:头面诸阳之会,阴虚则阳亢,阳亢则血不循经,因洗 而透下咽喉也。理宜滋阴凉血,则阴分不虚,阳分不亢,阴阳平和,血循经络,喉血自无。乃用四物汤加丹皮、红花生血凉血为君,黄柏滋肾为臣,麦冬清肺为佐,荆芥、泽兰清头面为使,少加童便降火。服十剂血减半。或议去红花、丹皮、童便,血吐如初,仍加前味服之而愈。(余午亭)

一人体素强,年近七旬,忽呕血,脉弦强,与清热平肝之剂,血遂止。一月后,胸中泛泛,又吐数口,服药又止。一夕吐出肝一块,重两许,再吐如棋子大者五、六枚,遂困顿不食,数日而逝。

○一妇久嗽咯血,内热人困,病已数月,诊脉弦数无力。余曰:此火盛灼金。夏令火旺,与泻火保金之剂,守至秋金得令,再望生机。所服人参、麦冬、丹皮、茯苓、紫菀、百合之类。一日,吐出肺两块,状如熟猪肺,胸中隐痛,再用前药不应而逝。(《怡堂散记》)

倪孝廉年逾四旬,素多思虑伤脾,时有呕吐之证,遇劳即发。余以理阴兼温胃饮,随饮即愈。于暑末时,因劳心吐泄血如掌大,或紫或红,其多可畏。医云:此因劳而火起心脾,兼以暑令,二火相济所致。与犀角、地黄、童便、黄连、知母,服药两剂,其吐愈甚,脉益紧数,困惫垂危。其子恳视,情势俱剧,乃用人参、熟地、干姜、炙甘草大剂与之。初服毫不为动,次服呕恶稍止,复加附子、炮姜各二钱,人参、熟地各一两,白术四钱,炙甘草一钱,茯苓二钱,黄昏与服,竟得大睡,四鼓复进,呕止血亦止。遂大加温补调理而痊。余初用此药,同道见之惊骇莫测,及其既愈,乃始心服,曰:向使不有公在,必为寒凉所毙。夫童便最能动呕,犀角、知、连最能败脾。时当二火,而证非二火,此以劳倦伤脾,而脾胃阳虚,气不摄血,再用寒凉,脾必败矣。

后有数人皆同此证,悉用此法活之,故并记焉。(张景岳)

附方

补膜丸 治吐血止后,胃膜破损。白芨灰、丝绵灰、鱼膘灰,三味等分为末,蜜丸。

治失血方 用女人顶发两许,洗净风干,装瓦瓶内,泥封,针刺数眼,火炼,冷透取灰研末,每服二钱,藕、墨、童便三汁和匀,炖服。
衄血
经义

阳络伤,血外溢,血外溢则衄血。

○脾移热于肝,则为惊衄。(《素问》)

哲言

师曰:尺脉浮,目睛晕黄,衄未止;晕黄去,目睛慧了,知衄今止。

○从春至夏衄者,太阳;从秋至冬衄者,阳明。(《金匮》)

血从鼻出者,谓之鼻衄;从汗孔出者,谓之肌衄;从齿龈出者,谓之齿衄;从舌出者,谓之舌衄;从委中出者,谓之 衄。(《医学入门》)

吐血出于胃,吐行浊道;衄血出于经,衄行清道。喉与咽二者不同也。盖经者走经之血,走而不守,随气而行。火性急速,故随经直犯清道而出于鼻。其不出于鼻者,则夹火凌金,渗入肺窍而出于咽,为咳咯也。

胃者守营之血,守而不走,存于胃中。胃气有伤,不能摄血,故令人呕吐,从喉而出于口也。(《赵氏医贯》)

衄血一证,诸家但谓其出于肺,盖以鼻为肺之窍也。不知鼻为手足阳明之正经,而手足太阳亦皆至鼻,故仲景曰: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此太阳之衄也。《原病式》曰:阳热怫郁于足阳明,而上热则血妄行而为衄。此阳明之衄也。若以愚见,则凡鼻衄之血,必自山根以上、精明之次而来,而精明一穴,乃手足太阳、足阳明、阴阳跷五脉之会,此诸经皆能为衄也。然行于脊背者,无如足太阳为最;行于胸腹者,无如足阳明为最;而尤有最者,则又惟冲脉为十二经之血海。冲之上俞,出足太阳之大杼;冲之下俞,会足阳明之气街。故太阳阳明之至,而冲脉无不至矣;冲脉之至,则十二经无不至矣。所以衄之微者,不过一经之近,而衄之甚者,则通身形色尽脱,岂特手太阴一经而病至如是耶?(张景岳)

耳衄者,有肝肾二经之殊。不肿不疼者,为少阴之虚;暴出疼肿者,为厥阴之火也。眼衄亦属厥阴,以卒视无所见者,为实火;常流血泪者,乃风热也。有诸窍血齐涌出者,多缘跌扑骤伤,或服毒药所致。若因肝肾疲极,五脏内崩而致者,多不可治。舌衄,乃手厥阴心包之火旺,以舌尖破碎者为虚火,胀大满口者,夹龙雷之势上侮心主也。涎中见血为唾衄,足太阴经气不约也。汗孔出血为肌衄,足阳明经气不固也。(《张氏医通》)

补编

衄家不可发汗,汗出额上陷,脉紧急,直视不能 ,不得眠。(《金匮》)

衄之为患,总由乎火。外因六淫之变化,内因五志之掀腾,气血错乱,阴阳相乘,天人交感之处,虚实攸分矣。若风寒壅盛于经,阳气郁而迫营者,宜参麻黄、桂枝证之大意;若风温、暑热怫郁,而动血外溢者,当用辛凉清润等剂;若火邪极甚而载血上泛者,药有苦寒、咸寒之分。此外因主治法也。至于烦冗曲运,耗及木火之营,肝脏厥阳化火风而上灼者,甘咸柔婉,理所必需;多劳过欲,病及天一之真,阳浮引阴血而冒上窍者,滋潜浓味,法从峻补。血脱则挽回元气,格阳则导火归原。因酒,用和阳消毒之剂;因努力,用培中益下之方。此内因主治法也。(《临证指南》)

肺开窍于鼻,能为衄血。然肺经多气少血,惟冲任二脉为血之海,附于阳明;阳明之经,上交鼻额,又为多血少气之乡。所以火起冲任,血流阳明,此衄血又属胃经也。大抵劳伤元气,阴虚火动,逆于肺而衄者,宜凉血益气;逆于胃而衄者,宜清胃生脉。如六脉弦细而涩,面色枯白不泽者,此脱血大虚而挟寒,宜甘温补血;如六脉洪大而虚,面赤心动善惊者,此心火上炎而血溢,宜甘寒凉血。有下虚上盛而衄者,当辛温以补命门;有上焦积热而衄者,当寒凉以清心肺。衄后眩晕者,用十全大补汤;衄流不止者,用百草霜,或人中白、胎发灰、山栀末,再以韭根、葱白捣如枣核塞鼻中,或用湿纸搭顶门,或用大蒜捣贴足心,皆法之验而可试者。(《证治汇补》)

衄血虽多由于火,而惟阴虚者为尤多,正以劳损伤阴,则水不制火,最能动冲任阴分之血。但察其脉之滑实有力,及素无伤损者,当作火治;若脉来洪大无力,或弦或芤,或细数无神,而素多酒色内伤者,此皆阴虚之证,当专以补阴为主。若有微火者,自当兼清以治其标;若虽见虚热,而无真确阳证,则但用甘平之剂温养真阴,务令阴气完固,乃可拔本塞源,永无后患。

○衄血有格阳证者,以阴亏于下,而阳浮于上。但察其六脉细微,全无热证,或脉见浮虚豁大,上热下寒,而衄不止者,治宜益火之原,古有八味汤,余有镇阴煎,其效尤捷。此证不惟内伤有之,即伤寒亦有之,然必素多斫丧,损及真阴者,乃见此证。

○血从齿缝牙龈中出者,名为齿衄,此手足阳明二经及足少阴之病。盖手阳明入下齿中,足阳明入上齿中,又肾主骨,齿者骨之所终也。此虽皆为齿病,然血出于经,则惟阳明为最,故凡阳明火盛,则为口臭,为牙根腐烂肿痛,或血出如涌而齿不动摇。必其人素好肥甘辛热之物,或善饮胃强者,多有此证,宜内服抽薪饮、清胃饮、清胃散,外以冰玉散敷之;阳明实热,便闭不通而齿衄不止者,宜调胃承气汤下之。肾水不足,口不臭,牙不痛,但齿摇不坚,或微痛不甚,而牙缝时多出血者,此肾阴不固,虚火偶动而然,但宜壮肾,以六味丸、左归丸主之;或阳虚于下,而虚火上浮者,宜八味丸主之。阴虚有火而病为齿衄者,其证或多燥渴,或见消瘦,或小水短涩而热,或六脉浮大而豁,此虽阳明有余,而亦少阴不足,宜玉女煎主之,然必便实乃可用之。若便滑或脉细恶寒,则亦有格阳而然者,当以前吐血条中格阳法治之。

○舌上无故出血如缕者,以心脾肾之脉皆及于舌,诸经有火皆能令舌出血,用蒲黄炒末敷之,或炒槐花末糁之,或冰玉散敷之,甚者须用汤剂以清三阴之火。(张景岳)

毛窍出血,名曰肌衄,乃阳气怫郁于内,不能敷扬于外,以致阴血上乘阳分,留淫腠理,不得归经,故从毛窍而出。治宜开郁清气凉血。若相火内动而乘阴分,以致血热沸腾,治宜滋阴降火。前人主乎肺热,以肺主皮毛故也。(《冯氏锦囊》)

乳胀流血名乳衄,起初流血,续出黄水,黑逍遥散治之。(许宣治)

选案

侄女十岁,因齿动摇,以苎麻摘之,血出不止,以小盆盛之,一日夜积十一盆,用末药止其处,少顷,复从口中吐出,身亦不倦,亦事之稀觏也。可见人身之血,不可测量。诊脉洪大有力。以三制将军末二钱,用枳壳汤少加童便调下,夜半去黑粪数块,其血顿止。后见一男子,齿根出血盈盆,一月一发,百治不效,每发则昏昧。知其人好饮,投以前剂而安。又一老妪患此,一发五七日,每日血出约有升余。投以前剂亦安。但所下皆有黑粪,是知此疾多由阳明热盛所致。缘冲任二脉,皆附阳明,阳明多气多血,故发如潮涌。急则治标,故投以釜底抽薪之法,应手而愈。要知肾虚血出者,其血必点滴,齿则攸攸而疼,必不如此之暴甚。有余不足,最要详察。(孙一奎)

一少年患伤寒,七日,忽尔鼻衄,以为将解之兆,自辰至申,所衄斗余,鼻息、脉息俱已将脱,身冷如冰,目视俱直,而犹涓涓不绝,呼吸垂危。其父母号呼求救。余急投镇阴煎,一剂衄止身温,渐次调理而愈。

自后凡治此证,无不应响。(张景岳)

江蕃仲耳中出血,涓涓不止,医以八味汤加黑铅坠之,更甚,复与二剂蒲黄止涩之品,气促将危。予谓:胃为肾关,肾炎血当走胃,乃不从胃而从耳者,因心包之火引之而然也。心包引肾火而出于耳,诸经所过之地,其血尽随之上泛。

桂、附淆乱经隧,止涩斩犯气机,死期迫矣。改用滋肾清心之剂,两服而瘥。是知耳亦通于心耳。(程华仲)

一妇年四十,久不乳,忽内热头昏,两乳作胀,以手捻出鲜血,医用逍遥、归脾,胀甚,血出愈多。诊脉弦大,此肝热也。余用生地、丹皮、白芍、青皮、泽兰、车前、山栀、麦芽,三剂平,四剂愈。(许宣治)

附方

治鼻衄法 用手指掐太溪穴,其血即止。穴在足里踝动脉陷处。

○又法用麻线一条,两头各拴五两重锡一块,挂在颈后,两头垂与脐平,少顷血即止。
便血
经义

阴络伤,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

○结阴者,便血一升,再结二升,三结三升。(《素问》)

哲言

邪在五脏,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留之。结阴之病,以阴气内结,不得外行,血无所禀,渗入肠间,故便血也。(骆龙吉)

纯下清血者,风也;色如烟尘者,湿也;色黯者,寒也;鲜红者,热也;糟粕相混者,食积也;遇劳频发者,内伤元气也;后重便减者,湿毒蕴滞也;后重便增者,脾元下陷也;跌伤便黑者,瘀也;先吐后便者,顺也。(《见闻录》)

肠风、脏毒、便血、肠 四者,证虽相似而各有辨。肠风,由邪气外入,随感随见,所下清血而色鲜,必在粪前;脏毒,由蕴积热毒,久而始见,所下浊血而色黯,必在粪后;便血,由湿热虚风,所下之血或清或浊,亦不论粪前粪后;肠 ,则客气盛而正气衰,所以血与水谷齐出,不可不详审而治。

○无故忽然泻下恶血,名曰心绝,难治。(《仁斋直指》)

人身之血,有阴有阳。阳血者,顺气而行,循流脉中,调和五脏,洒陈六腑,谓之营血;阴血者,居于络脉,专守脏腑,滋养神气,濡润筋骨。若其脏感内外之邪伤,则或循经之阳血,至其伤处,为邪所阻,漏泄经外;或居络之阴血,因着留之邪辟裂而出,则皆渗入肠胃而泄矣。俗见下血,率以肠风名之,不知风乃六淫中之一耳,或风有从肠胃经脉而入客者,或肝经风木之邪内乘于肠胃者,则可谓之肠风。其他不因风邪,而肠胃感受火、热二淫,与寒、燥、湿怫郁其气,及饮食用力过度,伤其阴络之血者,亦谓之肠风可乎?许学士谓:下清血,色鲜者,肠风也;血浊而色黯者,脏毒也;肛门射如血线者,脉痔也。滑伯仁云:肠风,则足阳明积热久而为风,风有以动之也;脏毒,则足太阴积热久而生湿,从而下流也。风则阳受之,湿则阴受之。《三因方》五痔、脏毒、肠风之辨甚详。脏毒、肠风之血,出于肠脏间;五痔之血,出于肛门蚀孔处。治各不同。(《证治准绳》)

肠风下血者何也?凡人肠皆有脂裹之,脂浓则肠实而安,肠中本无血,缘有风,或有热,以消其脂,则肠遂薄,而身中之血乃得渗入耳。

便血与肠 ,本非同类。盖便血者,大便多实,而血自下也;肠 者,因泻利而见脓血,即痢疾也。

且便血有夙疾,而肠 惟新邪,尤为易辨。须详察大便之燥、泄如何?庶不致误。然多酒之人,必多溏泄,亦多便血,又不可因泄而作肠 也。

○大便下血,多由肠胃之火。盖大肠、小肠皆属于胃,但血在便前者,其来近,或在广肠,或在肛门;血在便后者,其来远,或在小肠,或在于胃。虽血之妄行由火者多,然有脾胃阳虚而不能统血者;有气陷而血亦陷者;有便久滑泄而血因以动者;有风邪结于阴分而为便血者。大都有火者多因血热,无火者多因虚滑,治者当知虚实之要。(张景岳)

补编

下血,先便后血,此远血也,黄土汤主之。

○下血,先血后便,此近血也,赤小豆当归散主之。(《金匮》)

下血因火者,宜清热为主,惟约营煎最佳,次则地榆散、槐花散。若热在脾胃小肠之间,而火之甚者,宜抽薪饮;若素以阳脏多火,而脏毒下血,久不愈者,宜防风黄芩丸;酒毒淫热结蓄大肠下血者,宜约营煎、槐角丸。若但以寒湿下血者,宜二术煎,或四君子汤,或葛花解酲汤。脾胃气虚,而大便下血者,其血不甚鲜红,或紫或黑,此阳败而然,故多无热证。盖脾统血,脾虚则不能收摄;脾化血,脾虚则不能运化。是皆血无所主,因而脱陷妄行,速宜温补脾胃,以寿脾煎、理中汤、养中煎、归脾汤;气陷不举而血不止者,宜补中益气汤、举元煎。

○血滑不止者,或因病久而滑,或因年衰而滑,或因气虚而滑,或因误用攻击以致气陷而滑。凡动血之初,多由于火,及火邪既衰,而仍不止者,非虚即滑也。凡此皆当以固涩为主,宜胜金丸、香梅丸。然血滑不止,多由气虚,宜以人参汤送之,或补中益气汤、归脾汤、举元煎、理中汤加乌梅、文蛤、五味子之类主之。(张景岳)

便血一证,古有肠风、脏毒、脉痔之分,其见不外乎风淫肠胃、湿热伤脾二义,不若《内经》谓阴络伤及结阴之旨为精切,仲景之先便后血、先血后便之文尤简括也。阴络即脏腑隶下之络,结阴是阴不随阳之征,以先后分别其血之远近,就远近可决其脏腑之性情,庶不致气失统摄,血无所归,如漏卮不已耳。肺病致燥涩,宜润宜降,如桑麻丸及天冬、地黄、银花、柿饼之类;心病则火燃血沸,宜清宜化,如竹叶地黄汤及补心丹之类;脾病必湿滑,宜燥宜升,如茅术理中汤及益气汤之类;肝病有风阳痛迫,宜柔宜泄,如驻车丸及甘酸和缓之剂;肾病见形消腰折,宜补宜填,如虎潜丸及理阴煎之剂;胆逆则木火煽营,有桑叶、山栀、柏子、丹皮之清养;大肠为燥腑,每多湿热风淫,如辛凉苦燥之治;胃为水谷之海,多气多血之乡,脏病腑病无不兼之,宜补宜和,应寒应热,难以拘执。若努力损伤者,通补为主;膏粱蕴积者,清疏为宜。痔疮则滋燥兼投,中毒须知寒热。

余如黑地黄丸以治脾湿肾燥;天真丸以大补真气真精;平胃、地榆之升降脾胃;归脾之守补心脾;斑龙

○以温煦奇督;建中之救复生阳;枳、术之疏补中土;禹粮、赤脂以堵截阳明;五仁汤复从前之肠液;养荣法善病后之元虚。此皆祖古方而运以匠心,为后学之津梁也。(《临证指南》)

便血下久,则涣散无统,药中须兼用乌梅为妙。盖乌梅味酸,酸以收之,如今人染红用红花,非此不得颜色。

○肠风下血,用炮姜佐血药者,以血见黑则止,亦水火既济之理。

脉候

尺脉芤涩,关脉微缓,俱为便血。脉小留连者生,数疾浮大者死。右关沉紧,是饮食伤脾,不能摄血而下走也;右寸浮洪,是积热肺经,下传大肠而便血也。(《证治汇补》)

选案

一人患肠风下血,久服四物、芩、连、槐花,屡发不止,面色萎黄,诊脉浮缓。此土虚风湿交乘也。治用苍术、茯苓、参、 、升、柴、防风,四剂而血止,改用十全大补汤调理而愈。(李士材)

韩晋度患痛泻下血,或用香连丸,遂饮食艰进,少腹急结,小便癃闭,面色萎黄,昼夜去血五十余度,脉沉细紧,所下之血瘀晦如苋汁。与理中汤加肉桂,一剂溺通,少腹即宽,再剂血减食进,四剂泻止三、四次,更与补中益气加炮姜而康。(张路玉)

附方

治肠风下血方 用猪肠一根洗净,装入炒槐花,两头线扎,瓦罐醋煮,杵丸,每服三十丸,温酒送下,奇验。

又方 用豆腐浆加醋二、三匙,空心服之。腐浆清火,醋敛血故耳。

又方 用臭椿树根皮、党参二味,等分,烘干研末,大枣煮去皮核,取肉杵丸,每早服三钱,开水下,治便血日久,神效。
溺血
经义

胞移热于膀胱,则癃、溺血。

○悲哀太甚,则胞络绝,胞络绝则阳气内动,发为心下崩,数溲血也。(《素问》)

哲言

溺血所出之由有三,从溺孔出者二,从精孔出者一。(张景岳)

溺血全无疼痛,血从精窍而出,非若血淋茎痛血从溺窍而出也。(《证治汇补》)

溺血者,盖心主血与小肠合,血之流行,周遍经络,循环脏腑,若热聚于膀胱,血渗入脬,故从小便而出也。(钱仲阳)

《经》云:悲哀太甚,则胞络绝,阳气内动,发为心下崩,数溲血也。又云:胞移热于膀胱,则癃、溺血。

是溺血未有不本于热者。陈无择以为心肾气结所致,不思血虽主于心,其四脏孰无血以为养?所尿之血,岂拘于心肾气结者哉?推之五脏,凡有损伤妄行之血,皆得如心下崩者,渗于胞中;五脏之热,皆得如膀胱之移热者,传于下焦。何以言之?肺金者,肾水之母,恃之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者也。肺有损伤,妄行之血若气逆上者,既为呕血矣,气不逆上,如之何不从水道下降入于胞中耶?其热亦直抵肾与膀胱可知也。脾土者,胜水之贼邪也。水精不布,则壅成湿热,陷下伤于水道,肾与膀胱俱受其害,害则阴络伤,伤则血散入胞中矣。肝属阳,主生化,主疏泄,主藏血;肾属阴,血闭藏而不固,必渗入胞中,正与《内经》所谓肝伤血枯,时时前后血者类也。大抵溲血、淋血、便血三者,虽前后阴所出之窍有不同,然于受病则一,故治分标本亦一也。维引导佐使,各走其乡者,少异耳。(《证治准绳》)

大便下血不死;小便下血多死;年过七旬,服药无效。(许宣治)

补编

溺孔之血,其来近者,出自膀胱,其证溺时必孔道涩痛,小水热赤不利。此多以酒色欲念,致动下焦之火而然。常见相火妄动,逆而不通者,微则淋浊,甚则见血。《经》曰:胞移热于膀胱,则癃、溺血。治宜清利膀胱之火。

○溺孔之血,其来远者,出自小肠,其证溺孔不痛,血随溺出,或痛隐于脐腹,或热见于脏腑。盖小肠与心为表里,此丙火气化之原,清浊所由分也。无论焦心劳力,浓味酒浆,而上中二焦之火,凡从清道以降者,必皆由小肠以达膀胱,治须随证察因,以清脏腑致火之原。

○精道之血,必自精宫血海而出于命门。

盖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凡劳伤五脏,或五志之火,致令冲任动血者,多从精道而出。何以辨之?

但辨在小肠者,必从溺孔出;病在命门者,必从精孔出。凡于小腹下,精泄处,觉酸痛而出者,即是命门之病。

治法与水道不同,盖水道之血宜利,精道之血不宜利;涩痛不通者宜利,血滑不痛者不宜利也。(张景岳)

尿血,虚者居多,有火亦能作痛,当与血淋同治。清之不愈,专究乎虚,上则主于心脾,下则从乎肝肾,久则主于八脉。(《临证指南》)

溺血治法:暴病实火,宜甘寒清火;房劳虚损,宜滋阴补肾;病久中枯,非清心静养不可治也。(《证治汇补》)

肾阴亏损,下焦结热,血随溺出,用六味汤加牛膝以镇阳。

○溺血日久,屡用清利药不效,补中益气汤加车前良验。(《见闻录》)

脉候

溲血形脱,脉小劲者逆也,脉搏者亦逆也。(《证治准绳》)

选案

予治一人溺血,二、三年一发,服补中益气汤加黄柏、山栀,数剂而止。又治一人尿血成条,药皆不应而逝。(许宣治)

内弟顾元叔溺血,溺孔疼痛,周身麻木,头旋眼黑,手足心经脉绌急酸麻,脉弦细数,两尺搏坚。与生料六味汤加牛膝、门冬,服之辄效,但不时举发,复以六味汤合生脉散,用河车熬膏丸服而痊。

○一商夏月过饮烧酒,溺血,服益元散、六味汤,均不效。予用导赤散,三啜而愈。

○宋孝先年七十余,溺血点滴涩痛,诸药不效,云是壮岁鳏居,绝欲太早之故。令以绿豆,水浸捣汁,微温,日服一碗而愈。煮熟即不应。(《张氏医通》)
脾胃
经义

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

○平人之常,气廪于胃。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

○脾与胃,以膜相连耳,而能为之行其津液。

○饮食劳倦则伤脾。

○脾病者,善饥,肉痿,身重,足不收,行善 ,脚下痛;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素问》)

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赖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灵枢》)

哲言

胃中元气盛,则能食而不伤,过时而不饥。脾胃俱旺,则能食而肥。脾胃俱虚,则不能食而瘦;或少食而肥,虽肥而四肢不举,盖脾实而邪气盛也。又有善食而瘦者,胃伏火邪于气分则能食,脾虚则肌肉削,即食也。夫饮食不节则胃病,胃病则气短,精神少而生热;胃既病,则脾无所禀受,故亦从而病焉。形体劳役则脾病,脾病则怠惰嗜卧,四肢不收,大便泄泻;脾既病,则胃不能独行津液,故亦从而病焉。大抵脾胃虚弱,阳气不能生长,是春夏之令不行,五脏之气不生,此阴盛阳虚之证。大法云:汗之则愈。用辛甘之药,当升当浮,使生长之气旺。言其汗者,非正发汗也,为助阳也。

○《经》言:人以胃气为本。盖人受水谷之气以生,所谓清气、营气、卫气、春升之气,皆胃气之别称也。夫胃为水谷之海,饮食入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若饮食失节,寒温不适,则脾胃乃伤。喜怒忧恐,损耗元气。脾胃既衰,元气不足,而心火独盛。心火者阴火也,起于下焦,其系系于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者,下焦包络之火,元气之贼也。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脾胃气虚,则下流于肾,阴火得以乘其土位,故气高而喘,身热而烦,其脉洪大而头痛,或渴不止,其皮肤不任风寒而生寒热,此皆脾胃之气不足所致也。然与外感风寒之证颇同而实异:内伤脾胃,乃伤其气;外感风寒,乃伤其形。伤其外为有余,有余者泻之;伤其内为不足,不足者补之。内伤不足,苟误认外感有余,而反泻之,则虚其虚也。

惟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则愈矣。《经》曰:劳者温之,损者温之。又云:甘温能除大热。大忌苦寒,损其脾胃。(李东垣)

人以水谷为本,脾胃为养生之本,东垣独知其义,发为《脾胃论》,垂惠后世,开导末学之功诚非小矣。

独怪其论中有矛盾之谈,如曰:饮食失节,寒温不适,脾胃乃伤。此因喜怒忧恐,损耗元气,资助心火,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者,下焦包络之火,元气之贼也;火与元气不两立,火胜则乘其土位,所以为病。若此数语,则大见矛盾矣。观其前条,则虑阳气之受伤,故曰大忌苦寒之药。此节又云火胜之为病,更当何法以治之?夫元气既损,多见生阳日缩,神气日消,何以反助心火?脾胃属土,得火则生,何谓火乘土位?且人之元气,本贵清和,寒固能病,热亦能病。然热伤元气,而因劳动火者,固常有之。若因劳犯寒,而寒伤脾胃者,尤酷尤甚。第热证显而寒证隐,故热证易见,而寒证不觉也。真热证犹易辨,而假热证尤不易辨也。矧元气属阳,火其类也,而热为同气,邪犹可制;阴为阳贼,寒其仇也,而生机被伐,无不速亡。故《经》云少火生气,未闻少寒生气也;又云避风如避箭,未闻避热如避箭也。由此观之,则何不曰寒与元气不两立,而反云火与元气不两立呼?再考补中益气等方,每用升、柴,此即培养春生之意;而每用芩、连,亦即制火之意。

第以二、三分之芩、连,固未必即败阳气;而以五、七分之参、术,果即能斡旋元气呼?

○脾胃有病,自宜治脾胃。然脾为土脏,灌溉四旁,是以五脏中皆有脾气,而脾胃中,亦皆有五脏之气,此其互为相使,有可分而不可分者在焉。故善治脾胃者,能调五脏,即所以治脾胃也。能治脾胃,而使食进胃强,即所以安五脏也。今人止知参、苓、枳、术、山楂、麦芽、神曲、浓朴之类,乃为脾胃之药,而不知风寒湿热,皆能犯脾,饮食劳倦,皆能伤脾。如:风邪胜者,宜散之;寒邪胜者,宜温之;热邪胜者,宜寒之;湿邪胜者,宜燥之;饮食停积者,宜行之;劳倦内伤者,宜补之。然脏腑虽分十一,而同有阴阳,同此血气。矧太阴常多血少气,阳明常多血多气,使此中之血瘀,则承气、抵当之类,总属脾胃之药;使此中之血虚,则四物、五物、理阴、五福之类,又孰非脾胃之药乎?再若五脏之邪,皆通脾胃,如肝邪之犯脾者,肝脾俱实,单平肝气可也;肝强脾弱,舍肝而救脾可也;心邪之犯脾者,心火炽盛,清火可也;心火不足,补火以生土可也。肺邪之犯脾者,肺气壅塞,当泄肺以苏脾之滞;肺气不足,当补肺以防脾之虚。肾邪之犯脾者,脾虚则水能反克,救脾为主;肾虚则启闭无权,壮肾为先。至若胃司受纳,脾主运化,若能纳而不化,此脾虚之兆易见;若既不能纳,又不能运,此脾胃之气俱已大亏,即速用十全大补、六味回阳等剂,尤恐不及,而尚欲楂、苓、枳、术,冀为脾胃之永赖乎?

是以脾胃受伤,但使能去其伤者,即是脾胃之药。此中理奥机圆,诚有非言能尽悉者也。(张景岳)

脾胃之论,莫详于东垣。所着补中益气、调中益气、升阳益胃等汤,诚补前人之未备。察其立方之意,因以内伤劳倦为主;又因脾乃太阴湿土,且胃阳衰者居多,故用参、 以补中,二术以燥湿,升、柴升下陷之清阳,陈皮、木香理中宫之气滞,脾胃合治,用之得宜,效诚桴鼓。盖东垣之法,不过详于治脾,略于治胃耳。

后人宗其意,竟将脾胃总论,即以治脾之药笼统治胃。

今观叶氏书,始知脾胃当分析而论。盖胃属戊土,脾属己土,戊阳己阴,阴阳之性有别也。脏宜藏,腑宜通,脏腑之体用有殊也。若脾阳不足,胃有寒湿,一脏一腑,皆宜于温燥升运者,自当恪遵东垣之法。若脾阳不亏,胃有燥火,则当遵叶氏养胃阴之法。观其立论云:纳食主胃,运化主脾;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又云: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以脾喜刚燥,胃喜柔润也。仲景急下存津,其治在胃;东垣大升阳气,其治在脾。此等议论,实超出千古。故凡遇禀质木火之体,患燥热之证,或病后热伤津液,以致虚痞不食,舌绛咽干,烦渴不寐,肌燥 热,便不通爽,此九窍不和,都属胃病,岂可以 、术、升、柴治之乎?所谓胃宜降则和者,非辛开苦降,亦非苦寒下夺,以损胃气,不过甘平,或甘凉濡润,以养胃阴,则津液来复,使之通降而已矣。此义即宗《内经》所谓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以通为用之理也。总之,脾胃之病,虚实寒热,宜燥宜润,固当详别,其于升降二字,尤为紧要。盖脾气下陷固病,即不下陷,但不健运,已病矣。胃气上逆固病,即不上逆,但不通降,亦病矣。(《临证指南》)

东垣治脾胃之法,莫精于升降。夫升降之法易知,而升降之理难明。《经》曰: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盖脾主运化,其用在于无形,其属土,地气上腾,然后能载物,故健行而不息,是脾之宜升也明矣。

胃者,水谷之海,容受糟粕,其主纳,纳则贵下行,譬如水之性莫不就下,是胃之宜降也又明矣。又曰: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 胀。夫清气何?盖指脾气而言,不然何以在下则飧泄也?其浊气何?盖指胃气而言,不然何以在上则 胀也?是非可为脾升胃降之一确证欤。由此而推,如仲圣所立青龙、越脾等方,即谓升脾之清气也可;所立三承气诸方,即谓降胃之浊气也无不可。(《吴医汇讲》)

阴阳交而天地泰,精气合而入身安,人身一小天地,精气二字从米,是精气皆生于米也。故曰:得谷者昌,失谷者亡。人之所恃以生者,精气也,卫气也,营气也。精气从肾所生,卫气从肺所生,营气从肝、心所生,三者之气,虽各有所自,然合而一之,则均以脾胃为本。

《经》曰:脾者孤脏,以灌四旁。又曰:五脏者,皆禀气于胃。故古人有补肾不如补脾之论也。(《冯氏锦囊》)

凡病颠倒难明,必从脾胃调理。

○清阳下降,则水火不交而成痞;心肺为邪火所迫,渐至血枯。《经》云: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人身阳气升腾,则气降而为血,故补肾以滋阴,不若补脾以升阳。

○东垣云:补肾不若补脾。论水生木而言,试观江、河、塘、海场,未见生木;木赖土生,土先克水,滋生元气,则木有生生之意。(周慎斋)

脾虚少食,弗可克伐,补之自然能食。东方之仇木宜安,恐木实则侮土而厥张。西方之子金宜顾,恐子虚则窃母气以自救。至若下焦少火,实为生气之元。中央土虚,必须补母。(罗谦甫)

余于脾胃,分别阴阳水火而调之。如不思食,此属阳明胃土受病,须补少阴心火,归脾汤补心火以生胃土也。能食不化,此属太阴脾土受病,须补少阳相火,八味丸补相火以生脾土也。若理中汤用干姜,所以制土中之水也。建中汤用白芍,所以制土中之木也。黄 汤所以益土之子,使其不食母气也。六味丸所以壮水之主也,八味丸所以益火之原也。(赵养葵)

今人只知脾胃虚则当补,补之不应,则补其母,如是足矣。而不知更有妙处,补肾是也。脾土克肾水,不相为用,如何反补其所胜,以滋肝木乎?曰:不然,此其妙正在相克处也。五行以相克为用,今且以水与土言之,水不得土,何处发生?何处安着?土不得水,却是一个燥坌物事,如何生出万物来?水土相滋,动植化生,此造化相克之妙。而医家所以谓脾为太阴湿土,“湿”之一字,分明土全赖水为用也。故曰:补脾必先补肾。

至于肾精不足,则又须补之以味,故古人又谓补肾不若补脾。二言各有妙理,不可偏废也。(王宇泰)

水者,先天之本,水旺则阴精充而上奉,故可永年,则补肾宜急也。土为后天之本,土衰则阳精败而下陷,故当夭折,则补脾宜急也。薛立斋深明此义,多以六味地黄汤壮水,为奉上之计,兼以补中益气汤扶土,为降下之防。

○今之明者,知保脾矣。然四君之甘温,能守而不能走,或以二陈燥湿,或以木香破滞,或以砂仁醒脾,或以神曲去旧生新,补而兼之以行,则补者方可成功。若不明此,而一于补,则脾胃湿热,固结不散,呕吐泻利,胸膈饱闷,其能免乎?(查了吾)

中州为元气之母。俗云气无补法,此为气实者言之。如脾虚正气不行,邪着为病,当调理中州,复其健运之职,则浊气降而痞满除。如不补气,气何由行?

○补脾胃药内,必用心经药者,以火能生土也,故古方用益智仁,正合此意。(朱丹溪)

常见脾虚之人,大病之后,补以参、术则腹胀,消以枳、朴则便泻,惟用焦术以健脾,加丹参以生新血,佐鸡内金、五谷虫、砂仁、陈皮、茯苓、麦芽、锅粑粉以化食,每每获效。(吴篁池)

阴虚火动,脾胃衰弱;阴者水也,脾胃者土也。土虽喜燥,然太燥则草木枯槁;水虽喜润,然太润则草木湿烂。是以补脾滋肾之剂,务在燥湿得宜耳。

○脾虚气短,不能以续,变作喘促,尚用降气定喘之药;脾虚卫气不行,变为浮肿,尚用耗气利水之药;脾虚郁滞,变作寒热,尚用外感表散之药,虚而益虚,真气尽矣。(喻嘉言)

脾旺则饮食运动,脾衰则运动迟难。凡人食后神倦欲睡者,脾气馁而不能运动故也。(《证治汇补》)

胃中之阳,能化津液以归肺者,全藉脾阴转输之力。脾阴不足,则胃中之火,莫非心火,壅而上行,生金者从此刑金。脾阴得复,胃中之心火自平也。(程郊倩)

不问阴阳与冷热,先将脾胃与调和。(严用和)

百凡治病,胃气实者,攻之则去,而疾易愈。胃气虚者,攻之不去。盖胃本虚,攻之而胃气益弱,反不能行其药力,而病所以自如也,非药不能去病也,胃气不行药力故也;若峻攻之,则元气伤而病益甚;若不知机,攻尽元气则死矣。如虚热者,服寒凉之药,而热反盛,何也?《经》曰:服寒而反热者奈何?岐伯曰:不味旺,是以反也。胃气实者,虽有病不攻自愈。故中医用药,亦常效焉。观夫藜藿常病不药自愈可知矣。故云:治病不察脾胃之虚实,不足以为太医。(《见闻录》)

脉候

脾气伤者,脉浮大而无力;胃气伤者,脉沉弱而难寻,此皆不足之脉,易于寻按者也。更有脉大、饱闷,有似食滞,此乃脾虚而见假象,即洪大之脉阴必伤,坚强之脉胃必损也。(《证治汇补》)

附方

八仙糕 调理脾胃之仙方。茯苓、山药、苡仁、莲子、砂仁、芡实、扁豆、谷芽。八味制末,加炒陈米一升,磨粉和入,再加洋糖,做成糕样,早晏随食。
饮食
经义

人以水谷为本,故人绝水谷则死。

○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输精于皮毛;毛脉合精,行气于元腑,腑精神明,留于四脏,气归于权衡。

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

○食入于阴,长气于阳。

○饮食自倍,肠胃乃伤。

○水谷之邪气感,则害于六腑。

○胃者,水谷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于胃,以养五脏气。

○五味入胃,各归所喜。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肾。久而增气,物化之常也。气增而久,夭之由也。

○肝色青,宜食甘,粳米、牛肉、枣、葵皆甘。心色赤,宜食酸,小豆、犬肉、李、韭皆酸。肺色白,宜食苦,麦、羊肉、杏、薤皆苦。脾色黄,宜食咸,大豆、豕肉、栗、藿皆咸。肾色黑,宜食辛,黄黍、鸡肉、桃、葱皆辛。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

○辛走气,气病无多食辛;咸走血,血病无多食咸;苦走骨,骨病无多食苦;甘走肉,肉病无多食甘;酸走筋,筋病无多食酸。

○阴之所生,本在五味;阴之五宫,伤在五味。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味过于咸,大骨气劳,短肌,心气抑;味过于甘,心气喘满,色黑,肾气不衡;味过于苦,脾气不濡,胃气乃浓;味过于辛,筋脉沮弛,精神乃央。

○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则肉胝KT 而唇揭;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素问》)

帝曰:怯士之得酒,怒不避勇士者,何脏使然?少俞曰:酒者,水谷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气 悍,其入于胃中则胃胀,气上逆满于胸中,肝浮胆横;当是之时,固比于勇士,气衰则悔,名曰酒悖也。(《灵枢》)

哲言

《经》云:水谷之寒热感则害于六腑。又云: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饮食自倍,肠胃乃伤。此乃浑言之也。分之为二:饮也,食也。饮者水也,无形也。《经》又云:因而大饮则气逆,形寒饮冷则伤肺。肺病则为喘咳、为肿、为泻,轻则发汗,利小便,使上下分消其湿;重而蓄积为满者,利下之。食者物也,有形也。《经》云:因而饱食,筋脉横解,肠 为痔。又云:食伤太阴厥阴,气口大于人迎两三倍者,或呕吐、痞满,或下利肠 。治分寒热轻重,轻则内消,重则除下,亦有宜吐者。《经》云:在上者因而越之。然不可过剂,过则反伤脾胃。盖先因饮食自伤,又加之以药过,脾胃复伤,气愈不化,食愈难消矣。(李东垣)

水谷入胃,其浊者为渣滓,下出幽门,达大小肠而为粪,出于谷道;其清者化而为气,上升于肺;其至清而至精者,由肺灌溉乎四体,而为汗液津唾,助血脉,益气力,为生生不息之运用也;其清中之浊者,下入膀胱而为尿,出于小便;其未入而在膀胱之外者,尚为浊气,既入而在膀胱之内者,即化为水也。(《医学正传》)

百谷入胃,虽酸、苦、甘、辛、咸、淡者,味必变酸,而酸为木味,谷初入胃,亦若春生故耳。吾见食入顷而吐者必酸,再顷之必苦矣。苦是夏令,而味已二变矣。又再之必甘,是化成之天也。于兹时,清者为气、为津、为液、为髓、为血,浊者为便、为溺,已判然于其间。得秋味辛散,则内外上下,各得其所。若不及秋辛者,其溲如蜜,是失四变矣。若气血各归其道,是得冬藏,其味合咸;而汗,而血,而眵,而涕,而溲,皆咸者,是五变其味,谷化成始成终者也。《经》谓仓廪之官,五味出焉者,此之谓乎。(卢不远)

伤饮

酒为水谷之液,血亦水谷之液;酒入中焦,必求同类,故直走血分。《经》曰:饮酒者,卫气先行皮肤,先充络脉,此之谓也。然血者神气也,血属阴而性和;酒者淫气也,酒属阳而性悍。凡酒入血分,血欲静而酒动之,血欲藏而酒逐之,故饮酒者,身面皆赤,此入血之征,亦散血之征也。

○酒本狂药,大损真阴,惟少饮之,未必无益,多饮之,难免无伤,而耽饮之,则受其害者,十之八九焉。且凡人之禀赋,脏有阴阳,而酒之性质,亦有阴阳。盖酒成于酿,其性则热,汁化于水,其质则寒。若阴虚者纵饮之,则质不足以滋阴,而性偏动火,故热者愈热,而病为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喘嗽、躁烦、狂悖等证,此酒性伤阴而然也。若阳虚者纵饮之,则性不足以扶阳,而质留为水,故寒者愈寒,而病为鼓胀、泄泻、腹痛、吞酸、少食、亡阳、暴脱等证,此酒质伤阳而然也。故纵酒者,既能伤阴,尤能伤阳,害有如此。(张景岳)

夫酒者清冽之物,不随浊秽下行,惟喜渗入者也。渗入之区,先从胃入胆,胆为清净之腑,同气相求,然胆之摄受无几;其次从胃入肠,膀胱渗之,化溺为多。逮至化溺,则所存者,酒之余质,其烈性,惟胆独当之。每见善饮者,必浅斟缓酌,以俟腹中之渗,若连飞数觥,则倾囊而出耳。(喻嘉言)

酒者,五谷之津液,米曲之华英,虽能益人,亦能损人,何者?酒有大热大毒。大寒凝海,惟酒不冰,是其热也;饮之易昏,易人本性,是其毒也。若避风寒,宣血脉,消邪气,引药势,无过于酒也。若醉饮过度,盆倾斗量,毒气攻心,穿肠腐胁,神昏志谬,目不见人,此则丧生之本也。(《医方类聚》)

补编

酒者,大热有毒,气味俱阳,乃无形之物也。若伤之,止当发散,汗出则愈,其次莫如利小便,使上下分消其湿。今治酒病,用酒症丸,及牵牛、大黄下之,是无形元气受病,反下有形阴血,乖误甚矣。(《兰室秘藏》)

治酒病,宜发汗。若利小便,炎焰不肯下行。故曰:火郁则发之,以辛温散之,是从其体性也。是知利小便,则湿去热不去。若动大便,尤为疏陋。盖大便者有形之物,酒者无形之物,从汗发之,是为近理,湿热俱去。故治以苦温,发其火也;佐以苦寒,除其湿也。

○按酒之为物,气热而质湿,饮之而昏醉易狂者热也,宜以汗去之;既醒则热去而湿留,止宜利小便而已。二者酌而用之,葛花解酲汤备矣。(王好古)

酒性虽热,体同于水。东垣乃谓饮者无形之物,此亦不能无疑;既待发汗利小便以去之,其可谓无形之物乎?(朱丹溪)

《准绳》书中,载有人伤酒发热,治以补剂加葛根,犹不禁其散,极言鸡距子之妙。赵以德治酒病,用鸡距子而愈,即此物也。苏州呼为“密六曲”,徽州呼为“金钩子”,九月有之。(《折肱漫录》)

伤食

食之欲也,思盐梅之状,则辄有所唾,而不能禁;见盘肴之盛,则若有所吞,而不能遏。饥思啖牛,渴思饮海,故欲之于人也如贼,人之于欲也如战。(谭子)

食物有三化:烹煮糜烂日火化,细嚼缓咽曰口化,蒸变传送曰胃化。(秦西水)

宜少毋食多,宜饥毋食饱,宜迟毋食速,宜热毋食冷,宜零毋食顿,宜软毋食硬。此六者,调理脾胃之要法也。(《冯氏锦囊》)

恶食者,心下痞闷,见食恶食,甚则恶闻食臭。不能食者,心下不痞满,自不能食。饥不欲食者,心下自不嗜食,若饥状。(《医阶辨证》)

冷食伤血,热食伤气,饱食伤胃,饥食伤脾;着气而食伤肝,食而着气伤脾;不意食而食伤脾,倍于常而食伤肠胃。

○人寤食而寐则否者何?人目张则卫气出外,目闭则卫气入内。卫气出外,主一身之动静云为,而脏腑空虚,故须饮食以助之;卫气入内,则百骸皆逸,其气默行于脏腑,故不食。是以寤食而寐则否也。(《医参》)

食则易饥,非火也。盖脾胃以气为主,气属阳,脾胃之阳已虚,又被苦寒之药,以泻其阳,则阳愈虚,而内空竭,须假谷气以扶助之,故易饥而欲食,食亦不生饥肉也。《经》曰: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又曰:饮食不为肌肤。其斯之谓欤?(汪石山)

胃主受纳,脾司运化,故不食皆为中土受病。然胃之土,体阳而用阴;脾之土,体阴而用阳。胃实则痞满、气胀,胃虚则饮食不甘;胃热则饥不能食,胃寒则胀满不食。

○夫胃满则肠虚,肠满则胃虚,更实更虚,其气乃居。若醉饱过度,或感风寒,或着气恼,以致填塞胸中,胃气不行,忽然厥逆昏迷,口不能言,肢不能举,此名食厥。(《张氏医通》)

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故诸病若能食者,势虽重尚可挽救;不能食者,势虽轻必致延剧。然有当禁食与不当禁食之两途:如伤寒邪传阳明,胃有燥热昏谵者;又如干霍乱之上下不通;或正值吐泻之际;或斑痧未透于表;或瘟疫邪客膜原;或疟邪交战之时;或六淫之邪,充塞弥漫,呕恶痞胀;或伤食恶食等证,凡此禁其谷食可也。其余诸证不食者,当责之胃阳虚、胃阴虚,或湿热阻气,或命门火衰。要知淡饮淡粥,人皆恶之;或辛或咸,人所喜也。或其人素好之物,亦可酌而投之,以醒胃气,惟酸腻甜浊不可进。(《临证指南》)

补编

下利不欲食者,有宿食也,当下之。

○宿食在上脘,当吐之,宜瓜蒂散。(《金匮》)

食在上者吐之。《经》曰: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者死。盖阳火之根,本于地下;阴水之源,本于天上,故曰水出高源。食填闷乱,则两寸必盛;源塞流穷,则两尺自绝。吐去上焦之物,则金能生水,而肝木发生之气,亦得畅达耳。

○食在中者消之。食既下膈入胃,则不可吐,强吐之亦不能尽出;又不宜遽用下药,下早则伤中气,而清纯冲和之气,并为之下陷矣。故杂病酒积,下早每作痞气,当健脾消导为主。

○食在下者下之。如有食积,肠腹绞痛,手不可按者,不得不下。寒积用热药下之,热积用寒药下之。(《证治准绳》)

凡水谷入胃,随阳道而上升,则化液化精;随阴道而下溜,只完水完谷。

○脾气不健,水谷挟冷而填及太阴,非真实可知。此处邪正分争扰攘,甚而拒关,则阴阳之往来于上下者,遂惊惶错乱,各抵关而奔还,势使然也。乱实起于中焦,故乃抚其中焦,但求复我少火之阳,不必祛彼冷食之伤,以既伤在食,不可更伤以药,此清净画一之治也。

○食填太阴,抑遏少阳之气,碍其升路,则腹之胀痛,多连及胁。食填胃口,阻住膻中之气,碍其降路,则腹之胀痛,多连及心。部署虽殊,总宜酌以卑监之土则温之,敦阜之土则平之。

○五味入胃,五脏皆争欲得之,所恃为之作陈平,而各归其所喜。攻使得长养于五脏者,胃肠之力也。胃肠一虚,即为失宰,以致所喜非所得,所得非所喜,口中滋味,何由得美?稼穑既不作甘,又何由归形归化,以补精益气欤?所以滋味一失,寒热辄生,以中气虚寒,阳从外徙,无有定处故也。意欲招回此阳,使得温里宣外,仍宰厥职,则非理中不可。

○脾虚不磨,由胃阳之不运也。凡阳虚者,诸阴皆得凑之,冷食之伤,阴邪内犯,而寒中也。

故散寒行滞,燥湿舒脾,可以兼施,要莫外于温者为是也。(程郊倩)

饮食虽入中焦,其变化精微,实赖少火上蒸。中年之后,大病之余,元阳亏损,不能熟腐水谷,因而衰馁,易于停食,作痞作痛,为呕为泻,宜补火生土。譬之釜底加薪,水谷易熟也。(《玉机微义》)

虚人饮食所伤,及外感暴病新愈之后,当用六君子汤,理胃为主。内伤劳倦,及久病之后,当用补中益气汤,理脾为主。理脾则百病不生,不理脾则诸病续起。

○老人、虚人,易于伤食,或膨胀痞闷,或腹满作泻,当消补兼施,宜常服资生丸。

○伤食后,健脾须用枳术丸,合天行健之意。健者动也,内有枳实之动,能助脾之消磨运动耳。(李东垣)

夫饥饿不饮食与饮食太过,虽皆失节,然必明其二者之分:饥饿胃虚,此为不足;饮食停滞,此为有余。

惟其不足,故宜补益;惟其有余,故宜消导,人之盛衰不同也。又有物滞气伤,必须补益消导兼行者;亦有物暂滞而气不甚伤,宜消导独行,不须补益者;亦有既停滞而复自化,不须消导,但当补益者。易老枳术丸,虽曰消导,固有补益之意存乎其间。若有形之物,非枳术丸所能去,则备急丸之属推逐而去之。观此则知消导补益之理矣。(朱丹溪)

当今方家,以平胃散出入增减,为调脾胃之准绳。盖平胃者,胃中高阜,则使平之,一平即止,不可过剂,过剂则反成坎矣。而枳术丸尤甚,今人以此丸为补脾之药,朝服暮饵,更益橘、半、香、砂,则又甚矣。至若山楂、神曲、麦芽,世常用之,山楂能化肉积,产妇儿枕痛者,煎服立化。不可轻用曲 者,以米与水在瓷缸中,藉曲以酿成酒,藉 以酿成糖;人身脾胃非瓷缸比,原有化食之能,今食不化,其所能者病也,只补助其能而自化。(《赵氏医贯》)

食填太阴,须健脾胃,候胃气转动,自能消化;如用克伐,非惟无益,而元气反耗矣。仲景制理中治中,实为祖方也。(王协中)

凡饮食不消,胸膈胀闷,须加行气药于消导剂中。予常治胸膈痞滞,饮食胀闷,用白术、陈皮、枳实、楂肉,加香、砂为丸,服之少顷,呕气数声,胸膈即宽,饮食即进,此皆行气之功。固虽伤于热食,须用芩、连,亦必加香、砂方效。不然,食方凝结,又益以寒凉,食安得行,气安得化,因成脾泄中满者多矣。(余傅山)

伤食,医多妄下,使清气下陷,则浊气不得下降,反生 胀。故东垣治以补中益气汤,升其下陷之清气,则浊气自降。

○俗有以食消食之法,以饭肉等所伤之物,烧灰为末,用酒或陈皮汤下颇效。此物不甚伤脾,可用。有以酒药烧灰服者,又有服生酒药者,最为峻厉,不宜用。(《折肱漫录》)

凡消食之药,丸、散优于汤液。盖无形之气,以无形散之;有形之积,以有形消之。(许宣治)

脉候

脉紧如转索无常者,有宿食也。

○脉数而滑,实也,此有宿食,下之愈。(《金匮》)

伤食,脉有滑、涩之异。脾虚不能鼓运,胃虚不能熟腐,故其脉不滑而涩。若人迎紧盛,气口滑者,停食感冒也。(《张氏医通》)

选案

吴成章弟,八岁,发热闷乱,大便不通,医作感证治。予曰:此得之伤食,因发散太过,遂成虚热,风药燥血,故不便耳。先用六味汤加苁蓉,下黑矢十数枚;后用补中益气汤,诸证悉除。此伤食妄投发散,血燥肠枯,所伤之食愈秘而不出也。(高鼓峰)

一人病停食,医投消导药,将食逼坠少腹,其痛异常,便终不出,坐则一囊坠下,卧则倒入腹中,脉沉迟细,唇舌灰白,用补中益气汤加姜、桂,便出痛愈。

○一儿发热七昼夜不退,昏睡不食,幼科看过,总不退热,虑其动惊。余视其儿,目闭颊红,唇紫舌黄,腹硬拒按,此火邪由食遏而成,清之则食不化,表之徒伤元气,方用浓朴、枳壳、山楂、麦芽、草果、大黄,服药二时,大解三次,热退卧安,早起即索饮食,嬉戏如常。(吴天士)
噎隔反胃
经义

三阳结,谓之隔。

○二阳发病,其传为隔。

○隔则闭绝,上下不通,则暴忧之病也。(《素问》)

气为上隔者,食饮入而还出;虫为下隔者,食 时乃出。(《灵枢》)

哲言

《经》言:二阳结谓之消;三阳结,谓之隔。此传写之文互误也。《经》言热中、消中矣,未有不兼数溲者,于胃与大肠何与乎?至于饮食不下,隔塞不通,言之屡矣,未有及小肠、膀胱者,故知隔之为病,于三阳无与也。小肠、膀胱主液,结则液枯竭,故急攘水谷之气以自救,而液究不生,则数溲矣,是以消当责之三阳也。胃主纳谷,大肠主出谷;结在胃则不纳,结在大肠则难出。食入即吐者,病在胃之上口也。食入徐吐者,病在胃之下口也。朝食暮吐者,病在大肠之上口也。且隔噎垂毙,必有大便如羊屎者,是大肠结之明证也,是以隔当责之二阳也。(《医参》)

此病不在外,不在内,不属冷,不属热,不是实,不是虚,多缘忧思恚怒,动气伤神,动则诸证随见,气静痰平。手扪之,不得疾之所在;目视之,不知色之所因;耳听之,不知音之所发。故针灸药石,皆不获效,乃神思间病,惟内观自养可治。(张鸡峰)

噎食一证,在《内经》惟曰三阳结谓之隔。三阳者,谓大肠、小肠、膀胱也;结谓结热也。小肠热结,则血脉燥;大肠热结,则后不圊;膀胱热结,则津液涸。三阳既结,则前后闷塞。下既不通,必反上行,此所以噎食不下,纵下而复出也。胃为水谷之海,日受其新,以易其陈,一日一便,乃常度也。今病噎者,三五七日不便,是乖其度也明矣。岂非三阳俱结于下,广肠枯涸,所食之物,为咽所拒,纵入太仓,还出咽嗌,此阳火不下,推而上行也。《经》曰:人迎四盛以上为格阳。王太仆云:阳盛之极,故格拒而食不得入。《正理论》云:格则吐逆。故隔亦当为格。后世强分五噎,又分十隔,其派既多,其惑滋甚。人之溢食,未必遽然,或伤酒食,或胃热欲吐,或冒风欲吐,医不察本,火里烧姜,汤中煮桂,若曰温胃,胃本不寒,若曰补胃,胃本不虚,设如伤饮,止可逐饮,伤食,止可逐食,岂可言虚,便将热补?《素问》三阳热结分明一句,到了难从,不过抽薪,扬汤止沸,愈治愈增,岁月弥深,为医所误。人言可下,退阳养阴,张眼吐舌,恐伤元气,肠宜通畅,肠既不通,遂成噎病。或云:忧恚气结,亦可下乎?余曰:忧恚盘礴,便同大郁,仓公下法,废来千年,今代刘河间治隔噎,用承气三汤,独超元箸。(《儒门事亲》)

噎隔、反胃二证,丹溪谓其名虽不同,病出一体,然实有不同也。盖反胃者,食犹能入,入而反出;噎隔者,隔塞不通,食不得下。食入反出者,以阳虚不能化也,可补可温,其治犹易;食不得下者,以气结不能行也,或开或助,治有两难,此其轻重之有不同也。且反胃多能食,噎隔不能食,故噎隔之病,则病于胸臆上焦,而反胃之病,则病于中、下二焦,此其见证之有不同也。所以反胃之治,宜益火之原,以助化功;噎隔之治,宜调养心脾,以舒结气。此其证既不同,延医亦当分类也。

○噎隔多有便结不通者,《经》曰三阳结谓之隔。

子和曰:三阳者,大肠、小肠、膀胱也;结谓热结也。三阳既结,则前后闭涩,下既不通,必反上行,所以噎食不下,纵下而复出,此阳火不下,推而上行也。愚按:此说不然。夫结之为义,《内经》原非言热,如曰阴阳结邪,多阴少阳,曰石水;又曰思则气结,是岂以结为热耶?且热则流通,寒则凝结;凡霜凝冰结,惟寒冽有之,而热则无也。矧《经》言三阳结者,止言小肠、膀胱,与大肠无涉。盖三阳者太阳也,手太阳小肠、足太阳膀胱。小肠属火,膀胱属水;火不化则阳气不行,而传导失职;水不化则阴气不行,而清浊不分,此皆致结之由也。子和不察,遂以三阳之结,尽言为热,岂理也哉!然人之病结者,本非一端:气能结,血亦能结,阳能结,阴亦能结,余非曰结必皆寒,而全无热也。但阴结阳结;证自不同。夫阳结者热结也,因火盛烁阴,所以干结,此惟表邪传里,及阳明实热者乃有之。然热结者,必有烦渴发热等证,洪大滑实等脉,最易辨也。若下有结闭,而上无热证,此阴结耳。正以命门无火,气不化精,所以凝结于下,而治节不行。

此惟内伤血气,败及真阴者,乃有之也。内伤至此,而犹云为热,岂必使元阳尽去,别有生生之道乎!

○噎隔,古人多认为寒。自河间治用承气,子和以三阳之结,尽论为热。余味此言,不能无惑。盖噎隔由于枯槁,本非实热,承气尚可用乎?酒食过多者,未必遂成噎隔,而隔病又岂皆素热之人乎?丹溪承二子之说,辟《局方》之非,所叙病原,固难缕辨,第以此证,而力指为热,能无谬乎?且云燥热之剂,随手得快。夫燥热既能奏效,岂真火证乎?盖脾土恶湿,故燥之可也;火能生土,故热之亦可也。温燥扶阳,此自脾家正治,而必欲非之,似属矫矣。又如脾胃清和能受能运之说,此实至理,第余之所谓清和者则不同。盖丹溪所言者,惟恐火之盛;余之所言者,惟恐阳之衰。请以天人之理证之,夫天人之所同赖者,惟此阳气而已。故《经》曰:天气清净,光明者也。又曰: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由此言之,阳气胜则温暖光明,非清和乎?阴气胜,则风霾晦瞑,非不清和乎?且春夏万物之盛,非阳盛之化乎?秋冬万物之衰,非阳衰之兆乎?人之饮食,朝入口而午化尽,午入胃而暮化尽,此其中焦之热,亦何异大烹之鼎;使朝食而午不饥,午食而晚不饥,饮食化迟,便是阳亏之候。矧乎全不能行,全不能化者,医且犹云有火,岂必并此化源,尽行扑灭而后可,亦堪嗟矣!

○反胃本属火虚。盖食入于胃,使果胃暖脾强,则无不化,何至复出。诸家有谓其有痰者,有谓其有热者,不知痰饮之留,正因胃虚,而完谷复出,岂犹有热?观王太仆曰:内格呕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呕而吐,食入反出,是无火也。此言诚尽之矣。然无火之由,有三焦之辨:寒在上焦,则多为恶心欲吐,此胃阳虚也;寒在中焦,则食入不化,每至中脘少顷复出,此脾阳虚也;寒在下焦,则朝食暮吐,暮食朝吐,乃食入幽门,丙火不能传化,故久而复出,此命阳虚也。使不知病本所在,混行猜摸,而妄祈奏效,所以难也。

○凡治噎隔,当以脾肾为主。

盖脾主运化,而脾之大络布于胸膈;肾主津液,而肾之气化,主乎二阴。故上焦之噎隔,其责在脾;下焦之闭结,其责在肾。治脾者宜从温养,治肾者宜从滋润,舍此二法,他无快捷方式矣。

○一用温补以治噎隔,人必疑其壅滞,而且嫌其迂缓。不知中气败证,此其为甚,使非速救根本,则脾气何由再健。设用补而噎塞愈甚,必须千方百计,务从元气中酌其所宜,庶可保全。若用补虽未见功,但得无碍,便是相投。且此病最不易治,既能受补,必须多服,方得渐效,不可性急,致疑以自误也。

○治反胃,当辨新久,及所致之因。或酷饮无度,伤于酒湿;或纵食生冷,败其真阳;或七情忧郁,竭其中气。无非伤损胃气而然。必以扶助正气,健脾养胃为主。但新病胃气未坏,饮食未消,则当兼去其滞;逆气未调,则当兼解其郁。若病久体弱,则当专用温补,不可妄行峻利,重伤胃气。

○反胃多有便闭者,此其上出,固因下之不通也;然下之不通,又何非上之不化乎?盖脾胃气虚,然后治节不行,而无以生血,血涸于下,所以闭结不通,此真阴枯槁证也。必使血气渐充,脏腑渐润,方是救本之治。若徒为目前之计,推之逐之,虽见暂通,而真阴愈竭矣。(张景岳)

噎隔之病,气郁居多,然亦有阴血不足者,以其酒色是耽,胃中之火沸腾,则肺金先受邪矣,金主降令,火凌于肺,津液成浊,况又下竭肾水,将何摄伏其火以下行耶?《经》曰:肾开窍于二阴。阴血既亏,则大便燥结,结则下焦闭,而气反上冲,幽门不通,上冲吸门,肺主出气,肾主纳气,虚则失司乃职,是有阳无阴,有升无降也。故守真、子和、丹溪,皆以火热为言,戒用刚燥,其意深矣。然用药必假滋润为主,阴血生则大便润,润则下焦开,开则气降,肾司乃职,而病寻愈矣。噫!用药之法,固为详悉,然人不能铁石其心,痛断酒色,则虽日饮琼浆,亦莫能以致其生也。(孙一奎)

论噎隔,丹溪谓得之七情六淫,遂有火热炎上之化,多升少降,津液不布,积而为痰为饮。被劫暂快,不久复作,前药再行,积成其热,血液衰耗,胃脘干槁。其槁在上,近咽之下,水饮可行,食物难入,入亦不多,名之曰噎;其槁在下,与胃相近,食虽可入,良久复出,名之曰隔,亦曰反胃,大便秘少,若羊矢然。必外避六淫,内节七情,饮食自养,滋血生津,以润肠胃,则金无畏火之炎,肾有生水之渐,气清血和,则脾气健运,而食消传化矣。此论甚妙,但噎隔、翻胃,分别欠明。余独喜其“火热炎上之化,肾有生水之渐”二句,深中病源。惜其见犹未真,惟以润血为主,而不直探先天之原,立方以四物,牛、羊乳之类,加竹沥、韭汁化痰化瘀,皆治标而不治本也。岂知《内经》原无多语,惟曰三阳结谓之隔。然而三阳何以致结,皆肾之病也。盖肾主五液,又主二便,与膀胱为一脏一腑。肾水既干,阳火偏盛,熬煎津液,三阳热结,则前后闭涩,下既不通,必反于上,直犯清道,上冲吸门,所以噎食不下也。何为水饮可入,食物难下?盖食入于阴,长气于阳,引动胃口之火,故难入;水者阴类也,同气相投,故可入。口吐白沫者,所饮之水沸而上腾也。粪如羊矢者,食入者少,肠亦干小而不宽大也。此证多是年高得之,又必其人不绝色欲。盖老人天真已绝,只有孤阳,故宜养阴为主。王太仆云:食入既出,是无水也;食久反出,是无火也。无水者壮水之主;无火者益火之原。褚侍中云:上病疗下,直须以六味丸料,大剂煎饮,久服可挽一、二。又须绝嗜欲,远房帏,薄滋味可也。(赵养葵)

饮食之际,气或阻塞曰噎。心下隔拒,或食到膈间,不得下行曰隔。良久复出曰翻胃。丹溪合而为一,固为未尽。《医贯》竟以噎隔为上脘干枯不纳食,而以呕吐归之反胃,则亦不尽其理。噎隔亦有食入而吐者,但不同于翻胃之每食必出。翻胃只吐原物,噎隔则或食、或痰、或白沫酸水。初病不吐,久之屡作,或吐糟粕,非痰、非食、非血,若酱汁然者,此上脘下脘枯槁,皆噎隔也。

○肠胃最喜润泽,试以羊、豕之肚观之,必是滑腻稠粘,如液如脂,如膏如泽,人胃亦如是,所谓阴也。隔证之人,其肠胃必枯槁,绝无滑腻稠粘,是胃阴亡也。阴亡地气绝矣,地气绝,则天气从何处生乎?故多死。

○治隔证者,或以为胃虚而用温补,或以为开郁而用香燥,必至死而后已。不知此乃关门枯槁,肾水不能上达。《经》曰:肾乃胃之关。关门不利,升降息矣。故肾旺则胃阴充足,胃阴充足则思食,当用六味加归、芍养之;或血燥肠枯,有黑矢积叠胃底,又当以熟地、归、芍、桃仁、麻仁润之。如其气血未衰,方内加大黄以助药力,大肠润利,胃自开矣。

○又有一种便利且溏,每食必吐,是名翻胃。王太仆云:食久反出,是无火也;八味丸主之。此验证全在大便,如便干结,即非无火,一味滋润如前法。(《己任编》)

愚按:隔证病在上焦,而其原实在下焦。饮食下咽,至膈不能直下,随即吐出,乃贲门为病。血液干枯,胃口收小,初病饮食尚可入,病久浆粥俱难下。盖血液枯槁,津液不润,凝结顽痰,而阻塞胃脘者有之;气结不行,血滞成瘀,而阻塞胃脘者有之。第贲门之槁,顽痰之聚,瘀血之阻,皆由忧思过度则气结,气结则施化不行,酒色过度则伤阴,阴伤则精血耗竭,运守失职,而脾中之生意枯;五液无主,而胃中之津液涸,虚阳上泛,挟冲、任二脉,直上阳明,贲门终日为火燔燎,不槁不已,是以隔塞不通,食不得入矣。虽然,隔证之食不得入为有火,与反胃之食久复出为无火,迥乎不同。而隔证之火,其根实发乎肾。若肾中水亏,不能摄伏阳光,而虚火不藏者,治宜壮水之主,从阴引阳,则焰光自敛。若肾中火亏,不能生化元气,而龙火不归者,治宜益火之原,补阳生阴,则真气上升。如是则血液有生动之机,贲门有滋养之润,胃司受纳,而脾司传化矣。

若刘氏下以咸寒,损胃尤烈。严氏分为五隔,惑人失从。不若养血益气,以通肠胃,补阴助阳,以救本原,则大便润而小便通,下既宣通,必无上冲贲门之患也。奈何庸工泥于气结不行,阻碍道路之故,妄投辛香破气、化痰清火之药,谓病生于郁结,而骤开之,或得效于顷刻,终必至于就毙。余阅历数十载,见年少无此患,年老有此证,其为气血之亏,水火之弱,上焦之枯,肠胃之燥,已明效大验。治此者,不急求脾肾根本而补救之,反从事于开关,诡异以为快捷方式,医亦愚矣!(《会心录》)

噎隔,多因五志过极,或纵情嗜欲,或恣意酒食,以致阳气内结,阴血内枯而成。治宜调养心脾,以舒结气;填精益血,以滋枯燥。反胃,乃胃中无阳,不能容受食物,命门火衰,不能熏蒸脾土,以致饮食入胃,不能运化,而为朝食暮吐,暮食朝吐。治宜益火之原,以消阴翳;补土通阳,以温脾胃。故噎隔反胃,各为立法以治之。其阳气结于上,阴液亏于下,而为噎隔者,用通阳开痞、通补胃府,以及进退黄连附子泻心诸法,上热下寒为治。其肝阴胃汁枯槁及烦劳阳亢,肺胃津衰而成噎隔者,用酸甘济阴,及润燥清燥为主。其液亏气滞,及阳衰血瘀而成者,用理气逐瘀,兼通血络为主。其胃阳虚,及忧郁痰阻而成者,用通补胃腑,辛热开浊,以及苦降辛通,佐以利痰清隔为主。其肝郁气逆而成者,两通厥阴阳明为治。其酒热郁伤肺胃,气不降而成者,用轻剂清降,及苦辛寒开肺为治。

○是证每因血枯气衰所致,凡香燥消涩之药,久在禁内。案中虽有一二仿用辛热,而亦必谛审其为阳微浊踞者。其余或苦辛泄滞,而兼润养;或酸甘化液,而直滋清;或郁闷于气分,而推扬谷气;或劳伤于血分,而宣通淤浊,总以调化机关,和润血脉为主。“阳气结于上,阴液衰于下”二语,实为是证之确论也。(《临证指南》)

古方治噎隔,多以止吐之剂,不思:吐,湿证也,宜燥;噎隔,燥证也,宜润。《经》云:三阳结谓之隔。结,结热也,热甚则物干。凡噎隔,不出“胃脘干槁”四字。槁在上脘,水饮可行,食物难入;槁在下脘,食虽可入,久而复出。胃既槁矣,复以燥药投之,不愈益其燥乎?是以大、小半夏二汤,在噎隔门为禁剂也。予尝用启隔散以开其关,佐以四君子汤,调理脾胃,挟郁者参用逍遥散。虽然,药逍遥而人不逍遥,亦无益也。张鸡峰云:此乃神思间病,法当内观静养。斯言深中病情,然其间有挟虫、挟血、挟痰、挟食而为患者,又当按法兼治,不可忽也。(《医学心悟》)

咽嗌闭塞,胸膈满闷,似属气滞;然有服耗气药过多,中气不运而致者,又当补气。大便燥热,结如羊矢,似属血热;然有服通利药过多,血液衰竭而致者,又当补血。(刘宗浓)

噎隔,古方多以热剂治之,殊不知隔噎之证,断乎无寒。或谓隔噎因于气郁,故用辛热以散之;不思气郁者,因气虚而郁,非实也。气既因虚而郁,郁久成热,若再用辛热耗气,则是虚者益虚,热者益热,其何以为救治之道哉!(徐春甫)

此证之所以疑难者:方欲健脾理痰,恐燥剂妨于津液;方欲养血生津,恐润剂碍于中州。审其阴伤火旺者,当以养血为亟;脾伤阴盛者,当以温补为先。更有忧恚盘礴,火郁闭结,神犹未衰,脉犹有力,当以仓公、河间之法下之,关扃自通。(《医宗必读》)

古人指噎隔为津液干枯,故水液可行;干物梗塞,为槁在上焦。愚窃疑之,若果津枯,何以食才下咽,涎随上涌乎?故知膈咽之间,交通之气不得降者,皆冲脉上行,逆气所作也。惟气逆故水液不能居润下之常,随气而上逆耳。若用润下之剂,岂不反益其逆乎?宜六君子汤加减为是。

○大抵噎隔之人,体肥痰逆者可治,枯津衰者,多不可治。

○反胃初愈,切不可与粥饮。每日与独参汤,少加炒陈米,不时煎服,旬日后方可小试稀糜。往往即食饭者,多致复病而危。(张路玉)

三阳结而服润剂,如未吐涎则可;若涎涌而食不下,润药不能润肠,反滋其液,是速其毙也。如欲服药,究竟以六君为是。脾喜燥而恶湿,胃液不行,肠如何润?

○粪如羊矢者,为三阳结,治在肠。大便溏而食哽者,治在胃。(许宣治)

过饮热酒,多成隔证,今人皆知,而所以然之理未达也。盖隔有二种:一者上脘之艰于纳;一者下脘之艰于出耳。然人之胃中,全是一团冲和之气,所以上脘清阳居多,不觉其热,下脘浊阴居多,不觉其寒。实时令大热,而胃中之气,不变为热,时令大寒,而胃中之气,不变为寒,气惟冲和。故但能容食,不能化食,必藉脾中之阳气入胃,而运化之机始显,此身中自然之造化也。曲 之性,极能升腾,日饮沸酒不辍,势必将下脘之气,转升于上、中二脘,而幽门之口,闭而不通者有之。且热酒从喉而入,日将上脘泡灼,渐有腐熟之象,而生气不存,窄隘有加,止能纳水,不能纳谷者有之。此其所以多成隔证也。(喻嘉言)

梅核隔者,喉中如有物,膈间作痛,死血居多。治宜昆布、当归、桃仁、韭汁、童便,甚者加大黄。有因痰结者,宜涤痰丸。《医鉴》谓或结于咽喉,时觉有所妨碍,吐之不出,咽之不下,由于气郁痰结而然者,正指此也。然此证总属有形之物,非血即痰。若气则无形,其非梅核隔可知矣。(沈金鳌)

年满六旬者难治。粪如羊矢者不治。大吐白沫者不治。胸腹嘈痛如刀割者死。不绝酒色,及忧恚者危。(《证治汇补》)

脉候

血虚者,左脉无力。气虚者,右脉无力。痰凝者,寸关沉滑而大。气滞者,寸关沉伏而涩。火气冲逆者,脉来数大。瘀血积滞者,脉来芤涩。小弱而涩者反胃,紧滑而革者噎隔。(《证治汇补》)

选案

倪庆云,病隔气,粒米不入,始吐清水,次吐绿水,次吐黑水,次吐臭水,呼吸将绝。余曰:尽今一昼夜,先服理中汤六剂,来早转方,一剂全安。渠家曰:病已至此,滴水不入,安能服药六剂乎?既有妙方,何不即投,必先与理中汤,然后乃用,何也?余曰:《金匮》有云:病患噫气不除者,旋复代赭石汤主之。吾于此病,分别用之者有二:一者以黑水为胃底之水,臭水为肠中之水,此水且出,则胃中之津液久已不存,不敢用半夏以燥其胃也。一者以将绝之气,止存一丝,以代赭坠之,恐其立断。必先以理中分理阴阳,使气易于降下,然后代赭得以奏 。

进药三剂,病者言内气稍接,但恐太急,俟明日再服,后旦转方为妥。次早余持前药一盏,勉令服之;曰:吾即立地转方,顷刻见效,再有何说?乃用旋复花一味煎汤,调代赭石末二匙与之,药才入口,其气已转入丹田矣。病者因脱衣触冷复呕,与前药立止。饥甚食粥六盏,复呕,与前药立止。又因怒复呕,与前药立止。后不复呕,但困倦之极,服补药二十剂,丸药一斤,将息二月,始能出户,方悔从前少服理中二剂耳。(喻嘉言)

罗景思,患噎隔三月,渐致滴水难入,已将入木。予见其目珠尚觉活动,不忍坐观,与法制元明粉泡水一匙,俟其润下,又进一匙,连进数匙,喉间有声,自辰至未,服下一盏,腹内响动,少顷二便忽通,试与米饮半盏不吐,但觉胸腹火热难过,此在先多服温补诸药之害。再与黄连、生地、元参、花粉、天冬、丹皮、甘草、银花二剂,胸腹松快,食饮无妨。徐以六味加归、芍调理而愈。

○项苇庵臬台请致后,偶有怫郁,二便不通,食不下咽,诸医议虚议实,俱莫奏功。余按其胃脉沉伏而实,乃曰:三阳热结,前后闭塞,下既不通,所以噎食不下,当用河间法,下以承气。医咸咋舌。余曰:项老先生,干系不小,诸君若有妙论,何不担承?

又复默然。项君曰:羊叔子岂是鸩人,吾当服华仲药耳。余亦欣然与饮,竟获全安。

○王子久,患噎隔,诸开关法,无隙可乘。予用悉尼一枚,剖作四棱,纳入巴豆十二粒,皮纸封裹,外加泥团煨红,取起剔去巴豆,将梨捣汁与饮,少顷即便走气,上下宽舒,随以八仙糕粉数分,和米饮与之,渐渐气回。再与回天饮一服,徐又少与糕粉米饮,两日后,令啜稀粥,调理三月而痊。

○刘梅溪,始患消渴,服地黄汤颇效;久而噎塞,改用开郁之剂,二证齐甚。吐皆饮食宿物带痰涎而出,饥渴之极,毫不能下,小便点滴成膏,粪如羊矢,六脉全无,意谓消噎合并,当水源涸绝,何以痰涎宿秽,吐出愈多?此必心脾之郁未能畅达耳。以归脾汤去白术、木香,加茱萸、黄连、二冬、菖蒲,一服吐止脉出。易以回天饮,二十服而瘳。(程华仲)

张文仲,患反胃,每食羹粥诸物,须臾吐出,御医不能疗,疲困欲绝。忽一卫士云:驴溺极验。遂服二合,止吐一半;再服,食粥便定。次日奏知宫中,五六人患此证者,服之俱瘥。此物稍有毒,服时不可过多,须热饮之,病深者七日效。(《本事方》)

朱彦真,病酒隔,呕逆不食,每日惟饮热酒一、二觥,少顷即作酸呕出,膈间大痛,杂治经年不效。良由平昔好饮热酒所致。此即丹溪所谓好饮热酒,死血留于胃口之候。授以人参散,方用人参一两,煎成加麝香半分,冰片三厘,三剂便能进食。盖冰麝善散胃口之痰与瘀血耳。改服柏子仁汤,半月而安。二方出自云岐,人多未识。

○秦伯源,噎隔呕逆,形神枯槁,情志郁抑。门人邹恒友,令用啄木鸟入麝香熬膏,时嗅其气,以通其结;内服逍遥散加香、砂,以散其郁,数剂患除。陈君用噎隔,亦用此法治愈。又一农人患噎隔,呕涎如赤豆水,此属血瘀于内,方用桂苓饮加当归、桃仁、丹皮、牛膝,用黑糖 虫浆调服,下溏黑如污泥。盖农人努力受伤,血郁于内,但攻其积血,呕逆自已。(《张氏医通》)

附方

启隔散 通治噎隔开关之剂,屡效。沙参、丹参、茯苓、川贝母、杵头糠、郁金、砂仁壳、荷叶蒂。

治隔气开关方 用荔枝一个去核,蜒蝣一条,将冰片数厘,糁蜒蝣上,仍将荔枝肉包好,放在壳内,用线扎定。令病患含在口中,有冷涎水渗出,徐徐咽下;时许蜒化,连壳吐去。服一次可进饮食,勿使病者知,恐嫌秽也。

又方 此证由于肠枯血燥,故粪如羊矢者不治。此方生血润肠最妙。牛乳、羊乳、人乳。不拘分量,可以常服。

元霜 用黑铅一斤,烊成薄饼,中穿一孔,以绳系之。将醋半瓮,以铅饼悬瓮中,离醋寸许,瓮口用皮纸箬子札紧,砖石压之,放阴处。数日取起,饼上有霜拭下。每铅一斤,取霜二两。治噎隔每服五分,白汤送下。治痰火咳嗽,每服三分。

秘传隔噎膏 效如神丹,须心平气和,勿求速 。人乳、牛乳、芦根汁、人参汁、龙眼肉汁、蔗汁、梨汁、姜汁。七味等分,惟姜汁少许,隔汤熬成膏,微下炼蜜,徐徐频服。
呕吐(附吐矢)
经义

诸痿喘呕,皆属于上。

○诸逆冲上,皆属于火。

○太阴所谓食则呕者,物盛满而上溢,故呕也。

○少阳所至,为呕涌。(《素问》)

足厥阴肝所生病者,胸满,呕逆。

○善呕,呕有苦,长太息,邪在胆,逆在胃。胆液泄,则口苦,胃气逆,则呕苦,故曰呕胆。(《灵枢》)

哲言

食刹则吐,谓之呕。食入则吐,谓之暴吐。食已则吐,谓之呕吐。食久则吐,谓之反胃。食再则吐,谓之翻胃。

○呕者声与物俱出;吐者有物无声;哕者有声无物。(李东垣)

恶心者无声无物,但心中兀兀然无奈,欲吐不吐,欲呕不呕,虽曰恶心,实非心经之病,皆在胃口上也。(《活人书》)

身背皆热,肘臂牵痛,气逆不续,膈间厌闷,食入即呕,名曰漏气。

○下焦实热,二便不通,气逆不续,呕逆不禁,名曰走哺。(《准绳》)

呕为火气炎上,特其一耳。有痰隔中焦,食不得下者;有气逆者;有寒气郁于胃口者;有食滞胃脘,则新食不得下而反出者;有胃中有火与痰而呕者;有久病胃虚,不纳谷者。(朱丹溪)

胃气不和而呕吐,人所共知。然有胃寒胃热,痰饮宿食,及风邪入胃,气逆冲上,数种之异,可不究其所自来哉。(杨仁斋)

呕吐一证,挟寒则喜热恶寒,肢冷脉小;挟热则喜冷恶热,燥渴脉洪。气滞者胀满不通;痰饮者遇冷即发。

呕苦知邪在胆;吐酸识火入肝。呕涎水虽属痰饮,尚疑虫证;吐酸腐无非食滞,更防火患。吐清水是土之卑监;吐绿水是木之发生。黑水从胃底翻出;臭水是肠中逆来。(《证治汇补》)

吐清水,其因有五:身受寒气,口食生冷而作者,胃寒也;食少而吐清水者,气虚也;食后而吐清水者,宿食也;胸膈间辘辘有声者,痰饮也;心腹间时时作痛者,虫也。宜辨而治之。(徐春甫)

凡胃虚作呕者,其证不一,当知所辨。若胃脘不胀者,非实邪也。胸膈不痛者,非气逆也。内无热躁者,非火证也。外无寒热者,非表邪也。无食无火,而忽为呕吐者,胃虚也。呕吐无常,而时作时止者,胃虚也。

食无所停,而闻食则呕者,胃虚也。气无所逆,而闻气则呕者,胃虚也。或身背微寒食饮即呕者,胃虚也。或吞酸嗳腐,时苦恶心,兀兀泛泛,冷咽靡定者,胃虚也。或因病误治,妄用克伐寒凉,本无呕而致呕者,胃虚也。或朝食暮吐,暮食朝吐,食入中焦而不化者,胃虚也。食入下焦而不化者,土母无阳,命门虚也。凡此虚证,必皆宜补,是固然矣。然胃土非火不生,非暖不化,是土寒者即土虚也,土虚者即火虚也。故曰脾喜暖而恶寒,土恶湿而喜燥。所以东垣《脾胃论》特着温补之法,盖特为胃气而设也。(张景岳)

补编

病患欲吐者,不可下之。

○呕而胸满者,茱萸汤主之。

○干呕,吐涎沫,头痛者,茱萸汤主之。

○呕而肠鸣,心下痞者,半夏泻心汤主之。

○干呕而利者,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主之

○诸呕吐,谷不得下者,小半夏汤主之。

○呕吐而病在膈上,后思水者解,急与之。思水者,猪苓散主之。

○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

○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

○胃反,呕吐者,大半夏汤主之。

○胃反,吐而渴欲饮水者,茯苓泽泻汤主之。

○食已即吐者,大黄甘草汤主之。

○吐后,渴饮得水而贪饮者,文蛤汤主之。

○干呕吐逆,吐涎沫,半夏干姜散主之。

○病患胸中似喘不喘,似呕不呕,似哕不哕,彻心中愦愦然无奈者,生姜半夏汤主之。(《金匮》)

吐有三因:气、积、寒也。上焦吐者从于气,气者天之阳也。脉浮而洪,头晕不已,气上冲胸,食已即吐,渴欲饮水,当降气和中。中焦吐者从于积,有阴有阳,气食相假。脉浮而弦,胸中痞闷,或先痛后吐,或先吐后痛,当祛积和气。下焦吐者从于寒,地道也。脉沉而迟,四肢清冷,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小便清利,大便不通,当通其闭塞,温其寒气。(张洁古)

上焦之吐,多由气闭,责诸胃阳不能上升也,治在温胃。下焦之吐,多由阴逆,责诸肾阳不能下镇也,治在纳火。(程郊倩)

仲景云:病患欲吐不吐者,不可下。又用大黄治食已即吐,何也?曰:欲吐者,其病在上,因而越之可也。逆之使下,则必抑塞,愦乱益甚,故禁之。若既吐矣,吐而不已,有升无降,则当逆而折之,引令下行,无速于大黄,故不禁也。(王宇泰)

呕吐而大小便不秘,利药所当忌也。若大小肠、膀胱热结不通,上为呕吐隔食,若不用利药开通发泄,则呕吐何由止乎!古人用三乙承气汤,正是此意。

○凡呕家,禁服栝蒌、桃仁。一切有油之物,皆犯胃作吐。(朱丹溪)

食入即出,是无水也。盖肾司闭藏之令,肾水既绝,则不能纳气,气不归原,逆于膈上,故呕而食出也,宜六味丸。食久反出,吐出原物,全不化腐,此肾阳虚不能温养脾土也,宜八味丸。凡寒在上焦,则多为恶心,或泛泛欲吐者,此胃阳虚也。水到咽喉即呕者,乃脾胃本亏,机关不利也,宜六君子汤加砂仁、炮姜。食后冷涎不已,随即吐出者,宜六君子汤加丁香、益智仁。

○邪在胆经,木乘于胃,吐逆而胆汁上溢,所以呕苦也,宜吴萸、黄连、茯苓、泽泻、生姜。(《见闻录》)

又有一种肝火之证,呕而不食,所呕酸水、或苦水、或青绿水,亦作心痛,此是木火郁结。木郁达之,火郁发之,用萸、连浓煎细呷,再服逍遥散,愈后以六味丸调理。(《赵氏医贯》)

呕吐用沉香者,取其沉重下行,使肾纳气,气不泛上,吐自止矣。(查了吾)

理中汤加胡椒,能治胃寒呕吐,胡椒乃胃家药也,若加附子则不验。(方星岩)

凡呕家夹热者,不利于香、砂、橘、半,服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而晏如。(柯韵伯)

有呕吐诸药不止,乃蛔在胸膈,见药则动,动则不纳,药出而蛔不出。宜于治呕药中,加入川椒,蛔见椒则伏。(《证治准绳》)

久吐不止,用脾胃药须加姜、枣,盖姜、枣能和脾胃也。(王协中)

呕家圣药是生姜,《千金》之说信矣。气逆作呕,生姜散之。痰水作呕,半夏逐之。然惟治寒呕则佳,若治热呕不可无乌梅。(《医鉴》)

治呕吐,古方通以半夏、生姜为正剂。独东垣云:生姜止呕,但治表实气壅。若胃虚谷气不行,惟当补胃调中,推扬谷气。故服小半夏汤不愈者,服大半夏汤立愈。若吐而诸药不效,必加镇重以坠之;吐而中气久虚,必借谷食以和之。(《医宗必读》)

胃中虚热,谷气久虚而为呕吐者,但得五谷之阴以和之,则呕吐自止。五谷属阴,其汤皆能止呕,不必用药。(李东垣)

凡治胃虚呕吐,最须详审气味。盖邪实胃强者,无论气味优劣,皆可容受。惟胃虚气弱者,则有宜否之辨。

盖气虚者,最畏不堪之气,不但腥臊之气不能受,即微香微郁,并饮食之气亦不能受。胃弱者,最畏不堪之味,非惟苦劣之味不能受,即微咸微苦,并五谷正味亦不能受。此胃虚之呕,所以最重气味。使或略有不投,则入口便吐。故凡治阳虚呕吐等证,则一切香散咸酸辛味,悉以意测;测有不妥,切不可用。但补其阳,阳回则呕自止。(《景岳全书》)

呕吐一证,《内经》、《金匮》论之详矣。乃后人但以胃火、胃寒、痰食、气滞立论,不思胃司纳食,主乎通降,求其所以不降而上逆呕吐者,皆由于肝气冲逆,阻胃之降而然也。故《灵枢》云:足厥阴肝所生病者,胸满呕逆。况五行生克,木动则必犯土,胃病治肝,不过隔一之治。试观安胃丸、理中安蛔丸,所用椒、梅,及胃虚客气上逆之旋复、代赭,此皆胃药乎?抑肝药乎?治法以泄肝安胃为纲领,用药以苦辛为主,以酸佐之。如肝犯胃,而胃阳不衰有火者,泄肝则用芩、连、楝之苦寒。如胃阳衰者,稍减苦寒而用苦辛酸热,此其大旨也。若肝阴胃汁皆虚,肝风扰胃呕吐者,则以柔剂,滋液养胃,熄风镇逆。若胃阳虚,浊阴上逆者,则用辛热通之,微佐苦降。若但胃阳虚,而肝木不甚亢者,则专理胃阳,稍佐椒、梅。若因呕伤,寒郁化热,劫灼胃津者,则用温胆汤加减。若久呕延及肝肾皆虚,冲气上逆者,则用温通柔润之补下焦。若热邪内结者,则用泻心法。若肝火冲逆伤肺者,则用养金制木,滋水制火之剂。总之,治胃之法,全在温通。虚则必用人参,药味皆属和平。治肝之法,药味错杂,或寒热互用,或苦辛酸咸并投。盖因厥阴有相火内寄,治法不得不然耳。(《临证指南》)

脉候

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者死。(《难经》)

凡呕吐,见歇至脉者,不治。

选案

王御九仲君,因惊受病,时方晚膳,欲吐不出,遂绝粒不食,向后醇酒膏腴,略无阻碍,惟谷气毫不可犯,犯之辄呕。吴中名师,不识何病,各逞臆见,补泻杂陈。两三月来,湿面亦得相安,但完谷一试,虽极糜烂,立时返出。偶遇一人言:此病非药可治。令用生鹅血乘热饮之,一服即效。此虽未见方书,揆之理无妨碍。遂宰一鹅取血,热饮下咽, 有声,忍之再三,少顷呕出瘀血升许,中有血块数枚,是夜小试稀糜,竟不吐出。

其后渐能用饭,从少至多,无藉汤药而愈。谛思此病,几不可解,胃既不安稼穑,何反胜任血肉之味?且饮鹅血,何以呕出宿瘀顿愈?因考本草言鹅性凉,利五脏。《千金》云:射工毒虫,鹅能食之。可知其有祛风、杀虫、解毒、散血之功。故用其血以开其结,确有至理。更推其受病之源,因惊所致,惊则气乱,载血上逆,而兀兀欲吐,若彼时吐出,却无菀积阻逆之患。今胃气阻逆,谷神得不困惫乎?其血肉可啖者,正赖脂膏以利脏腑之气耳。然脏腑之气,非谷不安。而安谷全赖乎血,血者神气也。故取善消谷气之血,乘其生气未离,直透关钥,引领宿积之瘀一涌而胸次荡然,真补中寓泻之良法也。详鹅血可以激发胃中宿瘀,则生鸭血未为不可,生黄牛血亦未为不可。总取以血攻血,而无峻攻伤胃之虞。(张路玉)

一产妇病呕吐,勺水不入,脉细如丝,手足厥冷,阳将绝矣。而又水逆,奈何?乃用人参、附子为末,煎陈皮水,和陈米汁作丸,令含口中,俟其自化,化已复含。尽一日之久,吐觉稍定。再进附子理中汤,手足渐温。第吐不能全止,自觉有物,从少腹上冲咽喉即吐,此肾气上逆也,改用八味汤加人参而愈。(汪广期)

一人患呕吐,诸药不效,但吃井水一口即止,后用白术茯苓汤治愈。此即《金匮》“呕吐思水者解,急与之”之意也,可信先贤之言不诬。(娄全善)

邻子十岁,从戏台倒跌而下,呕吐苦水,以盆盛之,绿如菜汁。余曰:此胆倒也。跌翻而下,胆汁倾出,汁尽死矣。方用温胆汤加枣仁、赭石,正其胆腑,可名正胆汤,一服吐止。忆昔曾见此证,不知其治,遂不救。(许宣治)

附方

止呕吐方 治胃虚呕吐饮食。用炒陈仓米、伏龙肝二味,长流水煎服。甚者加人参更效。

附:吐矢

吐矢一证,古书未载。大约其标在胃,其本在肾,幽门失开阖之职也。《经》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果清者上升而营运精微,浊者下降而变化糟粕,安得秽浊之物,直逆幽门,反从清道出哉!无如肾水虚,则无形之火而冲逆者,其常也。无形之火,挟有形秽物而冲逆者,其变也。喻氏有地气加天之说,得毋与此证隐隐有合。

而倒行逆施,于理法之所无而病情之所有者,其为幽门关锁之地为病,胃气亏于中,而肾气亏于下者耶。不然隔噎之吐,未见吐矢也;反胃之吐,未见吐矢也;脱淤之吐,未见吐矢也;更有呕酸苦汁,痰饮蛔虫,未见吐矢也。兹则阴阳错乱,清浊混淆,为医家所不及逆料者。洵为幽门无权,胃液空虚,肾火迫之,不足以敌其直奔之势从小肠入胃,糟粕随之,已可知矣。治非救胃则救肾,非正治则逆治。《经》曰:肾者胃之关,开窍于二阴。又曰: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必待肾阴回而虚火藏,大便通而机关利,清阳升而浊阴降,此理之所必然者。(《会心录》)

附案

西商赵谷猷,患吐粪证,医治三年,百药不效。延予时,见其啖面,余问:吐否?曰:面食下咽,觉腹中响动,食自上而下,粪自下而上吐出,不胜其苦。检方皆治气逆坠下之剂。予曰:吐证固属气逆,然降下之品,仅降其饮食,而粪仍自上,肠胃中如水车辘轳,何时止息?世不解肾者胃之关,关门不利,肾实主之;且肾开窍于二阴,顺气之药,徒耗肾阴,恶能有济。方用熟地、山萸、五味、金樱、芡实镇其中宫,茯苓、白术、巴戟天,肉桂、牛膝行其逆气。服二日吐止,服二十日不再复矣。(程华仲)
吞酸
经义

诸呕吐酸,皆属于热。

○少阳之胜,呕酸善饥。(《素问》)

哲言

酸者,肝木之味也。由火盛制金,不能平木,则肝木自甚,故为酸。如饮食热,则易于酸也。或言吐酸为寒者,误也。又如酒之味苦性热,饮之则令人色赤气粗,喜怒如狂,烦渴呕吐,皆热证也。其吐必酸,为热明矣。(刘河间)

吐酸之属于热者,与造酒相似,凉则甘,热则酸。(朱丹溪)

吐酸者,甚则酸水浸其心,令上下牙酸涩,不能相对,以辛热疗之必减。酸者收气也,西方金旺也。寒水乃金之子,子能令母实,故用热剂泻其子,以泻肺之实。若以病机之法,作热攻之,误矣。杂病醋心,浊气不降,欲为中满,寒药岂能治乎?(李东垣)

凡吞酸尽属肝木,曲直作酸也。河间主热,东垣主寒;东垣言其因,河间言其化。盖寒则阳气不舒,郁而为热,热则酸矣。然亦有不因寒而酸者,木气郁甚,熏蒸湿土而成也。又有饮食太过,胃脘填塞,脾气不运而酸者,是怫郁之极,湿热蒸变,如酒缸太热则酸也。然总是木气所致,若非木气,即寒、即热、即饱、即怫郁,亦不酸,以酸为木气也。

○又有一种,饮食入胃,即成酸味,此必伤寒久疟,胃阴未复。当以淡味滋养真阴,而后可治也。(《己任编》)

吐酸,诸言为热者,岂不各有其说。在刘河间则曰:如饮食热则易酸。在戴元礼则曰:如谷肉在器,热易为酸。又有相传者曰:观之造酒,凉作则甘,热作则酸。岂非酸由热乎?诸说如此,宛然可信。但凡察病者,当察其理;察理者,当察其真。即如饮食之酸由乎热,似近理矣。然食在釜中,使能化而不能酸者,此以火力强,而速化无留也。若起置器中,必久而后酸,此停积而酸,非因热而酸也。尝见水浆冷积既久未有不酸者,此岂热耶?因不行也。又云:造酒者热作则酸,亦似近理。然必于二三日后,郁热不开,然后成酸,未有热作及时,而遂致酸也。且人之胃气,原自大热,所以三餐入胃,俱能倾刻消化。若如造酒者,必待竟日而后成,则日不再餐,胃气能无惫乎?若必如冷作之不酸,方云无火,则饮食之化,亦须旬日,此其胃中阳气不已竭乎?

是可见胃气本宜暖,稍凉不可也。酒瓮本宜疏,郁闷不可也。故酒瓮之化,亦安能如胃气之速;而胃气之健,又安可同酒瓮之迟乎?人之饮食入胃,惟速化为贵。若胃中阳气不衰,健运如常,何酸之有?使火力不到,则其化必迟;食化既迟,则停积不行,而为酸为腐,此酸即败之渐也。故凡病吞酸者,多见饮食不快,渐至中满、痞隔、泄泻等证,岂非脾胃阳虚之病,而犹认为火,能无误乎?(张景岳)

或问:吞酸,《素问》以为热,东垣又以为寒,何也?曰:吐酸与吞酸不同。吐酸者,吐出酸水如醋,乃平时津液,随上升之气,郁而成积,积久生热,故从木化,遂作酸味,非热而何?其有郁积之久,不能自涌而出,伏于肺胃之间,咯不得上,咽不得下,肌表得风寒,则内热愈郁,酸味刺心,肌表温暖,腠理开发,或得香热汤丸,津液得行,亦可暂解,非寒而何?《素问》言热,言其本也;东垣言寒,言其末也。但东垣不言外得风寒,而作收气立说,欲泻肺金之实,未合《经》旨。余尝治吞酸,用连、萸各制,随时令为佐使,以苍术、茯苓为辅,汤浸蒸饼为丸吞之,教以淡食自养,则病易安。(《局方发挥》)

吐酸者,吐出酸水如醋,夹痰居多,痰郁水亦郁,自成酸矣。一遇上升之气,则痰与水并出。盖未有酸水而无痰者也。治用二陈汤,加栀子、姜炒黄连、苍白术,少加吴萸为引经。凡治酸必少用吴萸者,盖因其性而折之也。(虞天民)

肝为尽阴,胆无别窍,故胃中水谷,一有所积,辄遏肝胆之火,曲直而不得伸,癖以是成,热由此郁。木中有此郁热之火,金畏而不敢平,胜我者不能平,我胜者不得去,湿热无从宣泄,此吐酸之所由来也。法宜寒因热用,于木中泻去火邪,使金无所畏而木可平;用热性引入肝胆,使辛有所宣而郁可达。金行从左,何木令之不条耶?(程郊倩)

凡积滞中焦,久郁成热,因而作酸者,此酸之属于热也。若客寒犯胃,顷刻成酸,本无郁热,因寒所化者,此酸之属于寒也。

○吞酸虽小疾,然可暂不可久,久而不愈,为噎隔反胃之渐。若脉两关俱弦者,尤宜慎防,以木来凌土故耳。(《证治汇补》)

病转入胃,煎熬津液,变成酸汁,胃口有如醋瓮。胃中之热,有如曲 ,谷饮一入,顷刻酿成酢味矣。有时新谷方咽,旧谷即为迸出,若互换者;缘新谷芳甘未变,胃爱而受之,其酸腐之余,自不能留也。夫人身天真之气,全在胃口,今暗从火化,津液升腾屑越,已非细故。况土曰稼穑,作甘者也;木曰曲直,作酸者也。

甘反作酸,木来侮土,故驱其酸,而反其甘,惟有用刚药一法。刚药者,气味俱雄之药,能变胃而不受胃变者也。但可用刚中之柔,不可用柔中之刚,如六味加桂、附,柔中之刚也。于六味作酸药中,入二味止酸药,当乎不当乎?刚中之柔,如连理汤丸是也。刚非过刚,更有柔以济其刚,可收去酸之绩矣。(喻嘉言)

吞酸,多属脾虚木旺。证见面色萎黄,胸膈不利。世医每投清气化痰之药,多致便泻食少而危。此证当用六君子汤,加炮姜、木香、吴茱萸。若脾肾俱虚者,宜用六君子汤,加肉蔻、补骨脂。中气虚弱者,宜用理中汤,加吴茱萸。其有郁火,服连理汤不应者,宜用补中益气汤,加木香、炮姜,送左金丸。中气虚寒者,宜用附子理中汤。(薛立斋)

脉候

吐酸之脉:弦滑为痰滞于内,浮紧为寒束于外;沉迟为中寒,洪数为火盛。(《医鉴》)

选案

方含光,患吐酸。医以平肝降气治之,久而饮食亦吐,二便渐稀。又以噎隔将成,恣用香燥,关窍愈塞。

予谓:始患吐酸者,肝木郁也;吐及饮食者,肝郁下克脾土也;二便渐稀者,土虚不能传化也。初缘肾水枯竭,肝木无以滋生,酿成郁闷。是时但与滋肾舒肝之剂,亦易为力,奈何用气分重药,益其煎熬耶?以回天饮煎进代茶,一日便通,两日吐止,三日全安。(程华仲)

吴维师内,患胃脘痛,体中忽热忽止,觉有气逆左胁上,呕吐酸水,饮食俱出。或疑停滞,或疑感邪,或疑寒凝,或疑痰积。诊脉弦数,重按则濡,乃火郁肝血燥耳。与以归、芍、地黄、柴胡、枣仁、山药、萸肉、丹皮、山栀、茯苓、泽泻顿安。胃口犹觉劣劣,用加味归脾汤,及滋肝补肾丸而愈。

○沈孟嘉妻,患吞酸膈痛,肌肉枯削,几于绝粒,诊脉细数,此肝木乘脾也。先投六君子汤加炮姜,觉酸减半。继用补中益气汤,加半夏、炮姜,酸去膈痛亦除。次用归脾汤,吞八味丸而愈。(《己任编》)

一人心前作辣,医用滋阴之剂反甚。又云是火,服黄连更增腹胀,食不过膈,吐出则辣稍解,小便不利,面青唇黄,语轻气乏,脉息沉细,舌苔色黑,此阴寒之极也。其病虽在上焦,其源由于肾阳下衰,不能上蒸脾土,而熟腐五谷,以致食入不化,停塞胃脘,故尔作酸,终不传化下行,故复吐出。反用黄连寒其脾土,安望其能健运乎?必须温养脾土,使春阳发舒,庶可生物,而无寒凝之患。方用桂、附、炮姜、白术、茯苓、炙甘草、木香、陈皮、人参,服药四剂,食能过膈,辣亦减半。去木香加黄 、熟地,服之而愈。(吴天士)
经义

胃为气逆,为哕,为恐。

○病深者,其声哕。

○若有七诊之病,其脉候亦败者死矣,必发哕噫。(《素问》)

帝曰:人之哕者,何气使然?岐伯曰:谷入于胃,胃气上注于肺。今有故寒气,与新谷气,俱还入胃,新故相乱,真邪相攻,气并相逆,复出于胃,故为哕。

○哕,以草刺鼻,令嚏而已;无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惊之,亦可已。(《灵枢》)

哲言

干呕即哕之微,哕即干呕之甚。呕声轻小而短,哕声重大而长。呕为轻,哕为重。(《溯洄集》)

呃在中焦,谷气不运,其声短小,得食即发。呃在下焦,真气不足,其声长大,不食亦然。(《医方集解》)

哕者,呃逆也,非咳逆也。咳逆者,咳嗽之甚者也,非呃逆也。干呕者,无物之吐,即呕也,非哕也。

噫者,饱食之息,即嗳气也,非咳逆也。

○呃由气逆,气逆于下,则直冲于上,无气则无呃,无阳亦无呃,此病呃之源,所以必由于气也。欲得其象,不见雨中之雷,水中之 乎?夫阳为阴蔽,所以为雷而轰轰不已者,此火为雷之本,火即气也。气为水覆,所以为 而 不已者,此气为 之本,气即阳也。然病在气分,本非一端,而呃之大要,亦惟三者而已:一曰寒呃,二曰热呃,三曰虚脱之呃。寒呃可温可散,寒去则气自舒;热呃可降可清,火静而气自平;惟虚脱之呃,则诚危矣。

○凡呃虽由气逆,然有兼寒者,有兼热者,有因食滞而逆者,有因气滞而逆者,有因中气虚而逆者,有因阴气竭而逆者,但察其因而治其气,自无不愈。若轻易之呃,或偶然之呃,气顺则已,本不必治。

惟屡呃为患及呃之甚者,必其气有大逆,或脾肾元气大有亏竭而然。然实呃不难治,而惟元气败竭者,乃最危之候也。(张景岳)

《经》云:木敷者,其叶发;病深者,其声哕。有此二者,毒药不及,短针无取。观之呃证,诚非细故,如气逆,及阳明腑实而呃者,疏之通之则止,为患尚轻。倘病重,肾气衰败而呃者,大非所宜。胃呃短而促;肾呃缓而迟,以此分别甚明。景岳云:逆气象阳如雷,为阴蔽而轰轰然。足见治呃,又非可纯用热药耳。(《见闻录》)

《经》云,哕,以草刺鼻,令嚏而已;无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惊之,亦可已。详此三者,正治呃逆之妙法。今人用纸捻刺鼻取嚏,则呃逆立止。或闭口鼻气,使之无息,亦立已。或作冤盗贼大惊之,亦可已。

此以哕为呃逆,正得《经》旨。谓之哕者,呃声之重也。谓之呃者,哕声之轻也。皆因病声之轻重而名之也。

呃声频密相连者为实,可治。若半时呃一声者为虚,难治。呃至八九声,气不回者;呃逆小便秘涩或腹满者;脉见沉微散者;泻痢后呃逆;及伤寒结胸发黄而呃逆者,俱难治。(娄全善)

呃证总属乎火,即胃寒诸证,亦必火为寒遏而然。若纯由乎寒,必不相激而逆上矣。(余午亭)

呃逆,须辨寒热,寒热不辨,用药立毙。凡呃声有力而连续者,虽有手足厥逆,而大便必坚,定属火热,下之则愈。若胃中无实火,何以激搏其声而冲逆乎?其呃声低怯,而不能达于咽喉者,虽无厥逆,定属虚寒,苟非丁、附,必无生理。若胃中稍有阳气,何致音声馁怯而不振乎?

设误以柿蒂、芦根辈治之,仓扁不能复图矣。(张石顽)

呃逆,皆是寒热二气相搏使然,故治亦多用寒热相兼之剂,如丁香、柿蒂并投之类。试观平人冷呃,令其思想则止,思则脾火气乘,而胃气和矣。(刘宗浓)

凡伤寒热病,阳明胃实,过期失下,清气不升,浊气不降,以致气不宣通而发呃者,仲景云: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又有因饮食太多,填塞胸中,而气不得升降者;又有因痰闭于上,火起于下,而气不能伸越者,此皆实证也,宜详辨而治之。(方星岩)

呃逆,气病也,气自脐下直冲,上出于口而作声之谓也。《经》曰:诸逆冲上,皆属于火。古人悉以胃弱言之,而不及火,惟以丁香、柿蒂等药治之,未审孰为降火,孰为补虚。人之阴气根据胃为养,胃土损伤,则木来侮之。阴为火乘,不得内守,木挟所乘之火,直冲清道而上,言胃弱者,阴弱也。(《丹溪心法》)

呃逆,古无是名,《内经》本谓之哕,因其呃呃连声,故今以呃逆名之。然所因不一:有胃中虚冷,阴凝阳滞而为呃者,当用仲景橘皮汤、生姜半夏汤。有胃中虚阳上逆而为呃者,当用仲景橘皮竹茹汤。有中焦脾胃虚寒,气逆而为呃者,宜理中汤加丁香,或温胃饮加丁香。有下焦虚寒,阳气竭而为呃者,正以元阳无力,易为抑遏,不能畅达而然,宜景岳归气饮,或理阴煎加丁香。有食滞而呃者,宜加减二陈加山楂、乌药,或大和中饮加干姜、木香之属。先生又谓:肺气郁痹,及阳虚浊阴上逆,亦能为呃。每以开上焦之痹,及理阳驱阴,从中调治,可补前人之不逮。丹溪谓呃逆属于肝肾之阴虚者,其气从脐下直冲,上出于口,断续作声,必由相火炎上,挟其冲气,乃能逆上为呃,用大补阴丸,峻补真阴,承制相火。东垣又谓阴火上冲,而吸气不得入,胃脉反逆,阴中伏阳即为呃,用滋肾丸以泻阴中伏热。二法均为至当,审证参用可也。(《临证指南》)

凡修炼家,无非欲其气血流通。惟华佗五禽图,差为不妄,有得呃逆证,作虎形立止,非其验耶?(《聊斋志异》)

脉候

火呃脉数有力,寒呃脉迟无力,痰呃脉滑,虚呃脉虚,瘀呃脉芤沉涩。(《证治汇补》)

选案

一人伤寒将愈,忽患呃逆,百药无效。偶用皂角末吹鼻,得嚏即止;少时又呃,又吹又止;凡百余次,渐疏而愈。此与《灵枢》草刺鼻嚏之法恰合。(《医学纲目》)

一女因怒致呃,发则神昏。视其质实,意为膈上有痰,怒气抑郁,痰热相搏,气不得降,非吐不可。用参芦煎饮,大吐顽痰而安。盖女子多郁,肝主怒,肺主气,怒则气上,肝木侮肺,是以呃逆神昏。痰去、气降、火平,金安其位,胃得其和,因而疾愈。(丹溪)

一人呃逆连声,脉来有力,因相争肝木受邪。思金能克木,用铁二斤,烧红水淬,饮之即愈。(周慎斋)

一人患呃逆,诸药不效,或教食青果,其呃遂止。按:青果味酸甘涩,本草言其开胃止呃者,亦下气之故也。(方星岩)

附方

呃证服药法 用箸一双,十字架于碗上,麻线扎紧,将药倾入,令病患自持碗,于箸架之四空处,每空吸药一口,圆转挨次吸去,不要换手,良验。
三消
经义

二阳结,谓之消。

○心移寒于肺,肺消。肺消者,饮一溲二,死不治。

○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

○瘅成为消中。(《素问》)

胃中热,则消谷,令人心悬善饥。(《灵枢》)

哲言

消证有三:渴而多饮,为上消,肺热也;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是也。多食善饥,为中消,胃热也;瘅成为消中是也。渴而小便数,如膏,为下消;肾热而水亏也。

○消证以渴为主,而分气血,故血分亦有渴者。

淋证以淋为主,而分气血,故血分有不渴者。(汪 庵)

消病有三:曰消渴,曰消中,曰消肾。又有五石过度之人,真气既竭,石性独留,阳道兴强,不交精泄,谓之强中。消渴轻也,消中甚焉,消肾又甚焉,若强中则其毙可待矣。(《仁斋直指》)

八卦之中,离能 物;五行之中,火能焚物;六气之中,火能消物。故火之为用,燔木则消而为炭,焚土则消而为伏龙肝,炼金则消而为汁, 石则消而为灰,煮水则消而为汤,煎海则消而为盐,干汞则消而为粉,熬锡则消而为丹。故泽中之潦,涸于炎晖;鼎中之水,干于壮火。盖五脏,心为君火正化,肾为君火对化;三焦为相火正化,胆为相火对化。得其平,则烹炼饮食,糟粕去焉;不得其平,则燔灼脏腑,津液竭焉。故入水无物不长,入火无物不消。夫火甚于上,为膈膜之消;甚于中,为肠胃之消;甚于下,为膏液之消;甚于外,为肌肉之消。上甚不已,则消及肺;中甚不已,则消及脾;下甚不已,则消及肝肾;外甚不已,则消及筋骨。四脏消尽,则心自焚而死矣。故《素问》有消瘅、消中、消渴、风消、膈消、肺消之说。消之证不同,归之火则一也。消瘅者,众消之总名。消中者,善饥之通称。消渴者,善饮之同谓。惟风消、膈消、肺消三说,不可不分。风消者,二阳之病也。又曰:二阳结谓之消。此肠胃之消也。善食而瘦者,名曰食 ,此肌肉之消也。膈消者,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此膈膜之消也。肺消者,心移寒于肺,饮一溲二者死。膈消不为寒所薄,阳气得宣散于外,故可治;肺消为寒所薄,阳气自溃于中,故不可治,此消及于肺脏者也。又若脾风传之肾,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名曰蛊,此膏液之消也。夫消者必渴,渴者有三:有肥甘之渴,有石药之渴,有火燥之渴。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传为消渴,此肥甘之渴也。夫石药之气悍,适足滋热,与热气相遇,必内伤脾,此药石之渴也。阳明司天,四之气,嗌干引饮;少阳司天,三之气,炎暑至,民病渴;太阳司天,甚则渴而饮水;少阴之复,渴而欲饮;少阳之复,嗌络焦槁,渴饮水浆;又伤寒五日,少阴受之,口燥舌干而渴;肾热病者,苦渴数饮;此皆燥热之渴也。膏粱之人,多肥甘、石药之渴;藜藿之人,多燥热之渴,二者虽殊,其实一也。(张子和)

造化之机,水火而已。水火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水为湿为寒,火为热为燥。火性炎上,水性润下,故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则易交也。交为既济,不交为未济。不交之极,则分离而死矣。消渴证不交,火偏盛也。水气证不交,水偏盛也。制其偏而使之交,治之良法也。(何伯斋)

五脏、五志之火,皆有真液以养之,故凝聚不动。而真液犹赖肾之阴精,胃之津液,交灌不竭。若肾胃之水不继,则五脏之真阴随耗,五志之火翕然内动,上、中、下三消之病作矣。(《见闻录》)

消渴之患,常始于微,而成于着;始于胃,而极于肺肾。始如以水沃焦,水入犹能消之;继则以水投石,水去而石自若。至于饮一溲一、饮一溲二,则燥火劫其真阴,操立尽之术,而势成 矣。

○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开,则水无输泄,而为肿满;关门不闭,则水无底止,而为消渴。(喻嘉言)

消病之始,皆由不节嗜欲,不慎喜怒,膏粱炮炙,酒酪潼乳,湿热之气,浸淫燔灼,郁成燥热,气不宣平,故其传变之形,为饮水多而小便多,曰消渴;此胃中津液干枯,不能上荣舌本也。为善饥多食而渴,小便数而消瘦,曰消中;此胃中热极,所食之物,随火而化也。为渴而饮水不绝,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曰肾消;是燥热并及于胃底、大小二肠,故脂液凝浊,清浊不能分疏也。三消之证,上、中可治,下消难治;饮一溲一犹可治,饮一溲二不可治矣。又消久小便作甘者,其病为重;更有浮在溺面,如猪脂,如烛泪者,此精不禁,而真元竭矣。大抵水在天地与人身,皆有甘有咸,甘为生气,咸为死气,小便本咸而反甘,是生气泄也,是脾气下陷入于肾也,土克水故死。(《己任编》)

消渴小便甜者,医多不知其故。《洪范》曰:稼穑作甘。人之食后,滋味皆甜。若肾气强盛,则上蒸化成精气,其次为脂膏,又其次为血肉,其余则为小便,故小便色黄者,血之余气也。咸者味之正也。若肾气虚冷,则无力蒸化,谷气尽下而为小便,故味甘而不变,其色清冷,则肌肤枯槁也。犹如乳母,谷气上泄而为乳汁,其味甜;消渴病者,谷气下泄而为小便,其味亦甜,此皆精气不实于内也。且肺为五脏之华盖,暖气上蒸则肺润;若下元虚冷,则阳气不能上升,故肺干而渴。《易》于否卦言之矣,干上坤下,阳无阴不降,阴无阳不升,上下不交,而成痞也。譬如釜中有水,以火暖之,以版覆之,则暖气上腾,故版能润;若无火力,则水气不能上升,版不得润。火力者,肾之强盛也。常须温补肾气,饮食得火力则润上,可免干渴之患。(许学士)

消有阴阳,不可不察。如多渴者,曰消渴;善饥者,曰消谷;小便淋浊如膏者,曰肾消。凡此者,多由于火,火盛则阴虚,是皆阳消之证也。至于阴消之义,则未有知之者。

盖消者消烁也,亦消耗也,凡阴阳血气之属,日见消失者,皆谓之消,故不可尽以火证为言。如《气厥论》曰:心移寒于肺,为肺消,饮一溲二,死不治。此正以元气之衰,而金寒水冷,故水不化气,而气悉化水,岂非阳虚之阴证乎?又如《邪气脏腑病形篇》言:五脏之脉细小者,皆为消瘅。岂以细小之脉,而为有余之阳证乎?此《内经》阴消之义,固已显然言之。故凡治消证,必当察其脉气病形,但见本元亏竭,及假火等证,必当速救根本,以资化源。若但知为火,而专务清凉,未有不败者矣。(张景岳)

凡消病日久,能食者,末传脑疽背疮;不能食者,末传中满鼓胀,皆不治之证也。(《圣济总录》)

或问:末传痈疽者何故?此火邪胜也,其疮痛甚,或溃赤水是也。末传中满者何故?此上、中二消,治之太急,寒药伤胃,所谓上热未除,中寒复起也。(李东垣)

消渴宜慎有三:一、饮酒;二、房劳;三、咸食面食,及炙爆之物。能慎此三者,虽不服药,亦可自愈。(《千金方》)

上消心火亢极,肺金受囚,饮一溲二者死。中消胃阳独旺,脾阴困败,下利而厥,食已善饥者死。下消肾阴枯涸,邪火煎熬,精溺时泄,如油如脂者死。(《医学六要》)

论治

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主之。

○渴欲饮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

○脉浮,小便不利,发热消渴者,宜利小便,发汗,五苓散主之。

○小便不利者,有水气,其人苦渴,栝蒌瞿麦丸主之。

○渴欲饮水,口干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金匮》)

治消渴者,补肾水阴寒之虚,泻心火阳热之实,除肠胃燥热之甚,济身中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结,津液生而不枯,气血利而不涩,则病自已矣。(《儒门事亲》)

瘅成为消中,胃热极深极炽,以故能食易饥多渴,诸家咸谓宜用承气汤下之,不知渐积之热,素蕴之火,无取急下,下之亦不去,徒损肠胃,转增其困耳。然则欲除胃中火热,必如之何而后可?昌谓久蒸大黄,与甘草合用,则缓急互调;与人参合用,则攻补兼施,庶几可图三年之艾。

○下消之火,水中之火也,下之则愈燔;中消之火,竭泽之火也,下之则愈伤;上消之火,燎原之火也,水从天降可灭,徒攻肠胃无益。夫地气上为云,然后天气下为雨,地气不上,天能雨乎?故亟升地气,以慰三农,与亟升肾气,以溉三焦,皆事理之必然者耳。(喻嘉言)

治消之法,无分上、中、下,当先治肾为急。惟六味、八味,及加减八味丸,随证而服,降其心火,滋其肾水;白虎、承气,皆非所宜。或问:有服地黄汤,而渴仍不止者,何也?曰:心肺位近,制小其服;肾肝位远,制大其服。如上消中消,可以用前丸缓治。若下消已极,大渴大燥,须加减八味丸料一斤,纳肉桂一两,水煎六、七碗,恣意冷服,熟睡而渴病如失矣。(《赵氏医贯》)

三消之证,皆燥热结聚也。大法:治上消者,宜润其肺,兼清其胃,二冬汤主之;治中消者,宜清其胃,兼滋其肾,生地八物汤主之;治下消者,宜滋其肾,兼补其肺,地黄汤、生脉散并主之。夫上消清胃者,使胃火不得伤肺也;中消滋肾者,使相火不得攻胃也;下消清肺者,滋上源以生水也。三消之治,不必专执本经,但滋其化源,则病易痊矣。(程钟龄)

三消一证,古人以上消属肺、中消属胃、下消属肾,而多从火治,是固然矣。以余论之,三焦之火,多有病本于肾,而无不由乎命门者。夫命门为水火之府,凡水亏固能为消为渴,而火亏亦能为消为渴者,何也?盖水不济火,则火不归原,故有火游于肺,而为上消者;有火游于胃,而为中消者;有火烁于肾,而为下消者,是皆真阴不足,水亏于下之证也。又有阳不化气,则水精不布,水不得火,则有降无升,所以直入膀胱,而饮一溲二,以致泉源不滋,天壤枯涸者,是皆真阳不升,火消于下之证也。阴虚之消,治宜壮水,固有言之者;阳虚之消,谓宜补火,则人必不信。不知釜底加薪,氤氲彻顶,槁禾得雨,生意归巅,此无他,皆阳气之使然也。余因消证多虚,难堪剥削,若不求其因,而再伐其生气,则消者愈消,无从复矣。

○渴虽云火,亦有数种当辨:如实热之渴,火有余也;亡阴之渴,水不足也。故凡大泻、大汗、大劳、大病、新产失血、痈疽大溃、过食咸味之后,皆能作渴,皆由亡阴亡液而然,本非热证,不得误认为火。总之渴而喜冷,脉实便结者,固火证也。其有冷冻饮料入腹,则滞沃不行;或口虽作渴,而但喜热饮;及脉弱便溏者,皆非火证。矧复有口虽干而不欲饮者,此干也,非渴也,若作渴治,能无误乎?治法:凡火盛于上者,宜清肺清胃;水亏于下者,宜补脾补肾。若阳虚而阴无以生,气虚而精无以化者,使非水火并济,何益之有?(张景岳)

三消一证,虽有上、中、下之分,其实不越阴亏阳亢,津涸热淫而已。考古治法,惟仲景之肾气丸,助真火蒸化,上升津液;《本事方》之神效散,取水中咸寒之物,遂其性而治之,可谓具通天手眼,万世准绳矣。

如病在中上者,膈膜之地,而成燎原之场,用景岳玉女煎,六味加二冬、龟甲,一清阳明之热以滋少阴,一救心肺之阴而顾真液。如元阳变动而为消烁者,用河间甘露饮,生津清热,润燥养阴,甘缓和阳。至于壮水以制阳光,则有六味之补三阴,而加车前、牛膝,导引肝肾。斟酌变通,斯诚善矣。(《临证指南》)

消渴初起,宜养肺清心,久则宜滋肾养脾。盖五脏之津液,皆本乎肾,故肾暖则气上升而肺润,肾冷则气不升而肺枯,故肾气丸为消渴之良方。又五脏之精华,悉运乎脾,脾旺则心肾相交,脾健而津液自化,故参苓白术散为收功之神药。(《证治汇补》)

治渴必须益血。盖血即津液所化,津液既少,其血必虚。凡吐血之后,必多发渴,益知渴病生于血虚也。(王宇泰)

小便不利而渴,内有湿也;小便自利而渴,内有燥也。湿者泄之,燥者润之。(李东垣)

有汗而渴者,以辛润之;无汗而渴者,以苦坚之。(朱丹溪)

凡治初得消渴,不急生津补水,降火彻热,用药无当,迁延误人,医之罪也。

○凡治中消病成,不急救金、水二脏,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医之罪也。

○凡治肺消,而以地黄丸治其血分;肾消,而以白虎汤治其气分,执一不通,病不能除,医之罪也。

○凡消渴少愈,不亟回枯泽槁,听其土燥不生,致酿疮疽无救,医之罪也。

○凡治消渴,用寒凉太过,乃至水胜火湮,犹不知反,渐成肿满不救,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脉候

帝曰:消瘅虚实何如?岐伯曰:脉实大,病久可治;脉悬小坚,病久不可治。(《素问》)

趺阳脉浮而数,浮即为气,数则消谷而大坚,气盛则溲数,溲数即坚,坚数相搏,即为消渴。(《金匮》)

按:“而大坚句”不成文。“大”字下,当有“便”字,当补之。(《医宗金鉴》)

胃脉浮数者,消谷;肺脉滑数者,消渴。大率数大者生,细微者死;沉小者生,牢实者死。(《证治汇补》)

选案

山左周公,年逾四旬,因案牍积劳致疾,神困食减,时多恐惧,通宵不寐,半年有余,上焦无渴,不嗜汤水,或有少饮,则沃然不行,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莫知其所从来,且半皆如膏浊, 羸至极。诊脉犹缓,肌肉未脱。知其胃气尚存,乃定归脾汤去木香,及大补丸煎之属,一以养阳,一以养阴,出入间服,至三百余剂,计用人参二十斤,乃得全愈。此神消于上、精消于下之证也。可见消有阴阳,不得尽言为火,姑记此案为鉴。(张景岳)

朱麟生,病消渴,后渴少止,反加躁急,足膝痿弱。予用白茯苓丸加犀角。医曰:肾病而以犀角、黄连治心,毋乃倒乎?予曰:肾者胃之关,胃热下传于肾,则关门大开,心之阳火,得以直降于肾。《经》云:阳精所降,其人夭。今病者心火烁肾,燥不能濡,用犀角、黄连入肾,对治其下降之阳光,岂为倒乎?服之果效,再更地黄汤加犀角,肌泽而起。(喻嘉言)
嘈杂
证治总论

嘈杂一证,或作或止,其为病也,腹中空空,若无一物,似饥非饥,似辣非辣,似痛非痛,胸膈懊 ,莫可名状。或得食暂止,或食已复嘈,或兼恶心,而渐见胃脘作痛。此证有火嘈,有痰嘈,有酸水浸心而嘈。大抵食已即饥,或虽食不饱者,火嘈也,治宜清火。痰多气滞,似饥非饥,不喜食者,痰嘈也,宜兼化痰。酸水浸心而嘈者,戚戚膨膨,食少无味,此脾气虚寒,水谷不化也,治宜温胃健脾。又有误用消伐等药,脾胃亏损,血少嘈杂者,中虚则烦杂不饥,脾弱则食不运化,此宜专养脾胃。(张景岳)

有因恣食无节,蓄积痰饮,滞于中宫,而为嘈杂者,属于痰也。有因病后,每于夜分,心嘈如饥,殊难容忍者,此阴虚血少,或阳气下陷,阴火沸腾,属于气血虚而有火也。(《证治汇补》)

五更嘈者,乃思虑伤血所致。(朱丹溪)

嘈有虚实真伪,其病总在于胃。《经》云: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又云:脾与胃,以膜相连耳,而能为之行其津液。盖脾属阴,主乎血;胃属阳,主乎气。胃易燥,全赖脾阴以和之;脾易湿,必赖胃阳以运之。若脾阴一虚,则胃家饮食游溢之精气,全输于脾,不能稍留津液以自润,则胃过于燥而有火矣。故欲得食以自资,稍迟则嘈愈甚,得食则嘈暂止。失治则延成便闭、三消、噎隔等证。治当补脾阴,养营血,兼补胃阴,甘凉濡润,或稍佐微酸,此乃脾阴之虚,而致胃家之燥也。更有热病之后,胃气虽渐复,津液尚未充,亦有是证,但以饮食调之,可以自愈。此二种,乃为虚嘈证也。所谓实嘈者,年岁壮盛,脾胃生发之气,与肾阳充旺,食易消磨,多食易饥而嘈,得食即止,此非病也,不必服药。以上皆是真嘈证也。所云伪者,因胃有痰火,以致饮食输化不清,证见恶心、吞酸、微烦、眩晕、少寐、似饥非饥,虽饱食亦不能止,此乃痰火为患;治宜清胃,稍佐降痰,苦寒腻滞之药,不宜多用。又有胃阳衰微,积饮内聚,凄凄戚戚,似酸非酸,似辣非辣,饮食减少,此属脾胃阳虚;治宜温通,仿痰饮门治之。此二种,乃似嘈之伪证也。

俗云心嘈者,误也;心但有烦而无嘈,胃但有嘈而无烦,不可不辨明也。(《临证指南》)

脉候

嘈杂:有痰因火动者,脉滑而数;有食郁作热者,脉数而大;有因湿痰者,脉沉而滑;有因气郁者,脉沉而涩。(《证治汇补》)
关格
经义

人迎一盛,病在少阳,二盛病在太阳,三盛病在阳明,四盛以上为格阳。寸口一盛,病在厥阴,二盛病在少阴,三盛病在太阴,四盛以上为关阴。人迎与寸口俱盛,四倍以上,为关格。关格之脉羸不能极于天地之精气则死矣。(《素问》)

五脏不和,则九窍不通;六腑不和,则留结为痈。邪在六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气留之,则阳脉盛矣。邪在五脏,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留之;血留之,则阴脉盛矣。阴气太盛,则阳气不得相荣也,故曰格。阳气太盛,则阴气不得相荣也,故曰关。阴阳俱盛,不得相荣也,故曰关格。关格者,不得尽其命而死矣。

○上鱼为溢,为外关内格。入尺为覆,为内关外格。(《难经》)

哲言

寸口脉浮而大,浮为虚,大为实;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

○心脉洪大而长,上微头小者,则汗出;下微本大者,则关格不通,不得尿。头无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趺阳脉伏而涩,伏则吐逆,水谷不化,涩则食不得入,名曰关格。(张仲景)

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关者甚热之气,格者甚寒之气。是关者无出之由,格者无入之理。寒在胸中,遏绝不入;热在下焦,填塞不出。(张洁古)

关格者,谓膈中觉有所碍,欲升不升,欲降不降,欲食不食,此为气之横格。(戴复庵)

走哺,由下不通,浊气上冲,而饮食不得入。关格,由上下阴阳之气倒置,上不得入,下不得出。(《医阶辨证》)

关格一证,在《内经》本言脉体,以明阴阳离绝之故。自秦越人以尺寸言关格,已失本经之意矣。又仲景曰: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故后世自叔和、东垣以来,无不以此相传,而竞置关格一证于乌有矣。再至丹溪,则曰此证多死。寒在上,热在下,脉两寸俱盛四倍以上,法当吐以提其气之横格。

愚谓两寸俱盛四倍,又安得为寒在上耶?且脉大如此,则浮豁无根,其虚可知,又堪吐乎?谬而谬又,莫此为甚!夫《内经》云人迎寸口,既非尺寸之谓,而曰吐逆者,特隔食一证耳;曰不得小便者,特癃闭一证耳。二证自有本条,其与关格何涉?数子且然,况其他乎?

○《经》曰:人迎四盛以上为格阳;寸口四盛以上为关阴;人迎与寸口俱盛,四倍以上,为关格。此关格之证,以脉言,不以病言也。

今人患此颇多,而人多不知,但其两手之脉,浮弦数极,大至四倍以上者,便是此证。其病必虚里跳动,而气喘不已;此之喘状,多无咳嗽,但觉胸膈舂舂,似胀非胀,似短非短,微劳则喘甚,多言亦喘甚,甚至遍身振振,慌张不定。此必情欲之伤,以致元气无根,孤阳离剧之候也,多不可治。(张景岳)

按:《内经》所言,人迎与寸口俱盛,四倍以上为关格。是以阳经取决于人迎,阴经取决于寸口也。越人云:上鱼为溢,为外关内格;入尺为覆,为内关外格。仲景亦谓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皆以阳分取决于寸口,阴分取决于尺内也。《难经》又言: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者死;仲景又有趺阳脉伏而涩,伏则吐逆,水谷不化,涩则食不得入,名曰关格。则知关格之脉证不一也。而马仲化释《内经》,谓关格之义,非隔食、癃闭之证。张介宾直将越人、仲景之言,一概非之,独执人迎在颈,为阳明之表脉,遂诋东垣、丹溪皆仍叔和《脉经》左为人迎、右为气口之谬。呜呼!《内经》固为圣经,确宜遵从,而越人、仲景之书,未尝不为圣经也。盖人迎气口,所以分表里之阴阳;寸口尺内,所以分上下之阴阳也。人一身表里上下之气化,皆肺所司,血脉皆心所主,故凡气血之盛衰,靡不变见于气口,气口实为肺经之一脉,不过分其部位,以候他脏之气耳。即如仲景所指趺阳少阴,虽主于足,然未尝不于关尺推之;则《内经》所言人迎气口,候之左右亦无不可也。故释《内经》之关格,但当言是表里阴阳痞绝之候,不当与上吐下闭之关格混同立论则可;若言上吐下闭,当称隔食癃闭,不得名为关格则不可。或言关格之证,其脉未必皆然则可;若言关格之脉,必无在尺在寸之分则不可。(《张氏医通》)

关格之为病,世多不得其解,不知《内经》分人迎、寸口,其言早已明析。人迎统三阳,寸口统三阴;统三阳者胃也,统三阴者肺也。阳曰格,言其阻;阴曰关,言其闭。经未明言,所患何证,犹为难测。仲景为解曰: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则明显易解矣。阳明主纳水谷,三阳同阻于阳明,水谷何由入?太阴主调水道,三阴同闭于太阴,水道何由调?治者不从肺胃求责,或以为阳反在下,阴反在上;或以为阳格乎阴,阴拒乎阳;或谓阴阳不交,各造其偏,均未得谛当也。

○关格一证,前本仲景之说为解,其实仲景所言,但关格中之一病耳。谓吐逆不得小便,为非关格,不可也。以为遂足以尽关格之病,亦不可也。阴阳本自贯通,关格则阴阳各聚于一区。《内经》言脉不言证,其所包者广可知。故凡阴阳两不相顾,而病多分见者,皆关格之类也。

○阴病救阴,阳病救阳,阴阳同病,则阴阳同救。阴阳皆病,而分见者,其将何以措手乎?由是言之,吐逆不得小便,但为关格之先兆。他如干霍乱之欲吐不得吐,欲泻不得泻,或一身而寒热各半,或一病而阴阳混淆者,皆关格之类,而不得为真关格。真关格者,无药可医,不得尽期而死。(《医参》)

补编

关格虽有数种,然总由肝郁为病,以肝主疏泄故也。治用逍遥散,加山栀、车前以降逆,柴胡以升木郁,乃和解之意。(陈士铎)

关格者,暴病也。大小便秘,渴饮呕吐,唇燥面赤,脉息沉伏,此寒从少阴而入,阴盛于下,逼阳于上。

须以白通汤,寒因热用,和人尿、猪胆咸苦之物于温热药中,其气相从,可去拒格之寒也。服药脉渐出者生,乍出者死。(《赵氏医贯》)

《内经》曰:病久则传化,上下不并,良医弗为。此正指关格而言也。不并犹言不交也,阳在上者不能下,阴在下者不能上,则天地不交,而运化之机缄穷矣。欲降其阳则阴伤,欲升其阴则阳败,故古人立方,不治其寒热,而以通达窍者宜之。(《见闻录》)

关格所伤,根本已甚,药饵固不可废。如精虚者,当补其精;气虚者,当益其气。然必须远居别室,静养澄心,假以岁月,斯可保全。若不绝谢人事,但靠药饵,终无济也。(张景岳)

关格之证,自《灵》、《素》以及《难经》、仲景脉法,皆深言之,然无其方也。后世以无成方根据傍,其中元言奥义,总不参研,空存其名久矣。惟云岐子述其阴阳反背之状,传其所试九方。其谓阴阳易位,病名关格。胸膈以上,阳气常在,则热为主病;身半以下,阴气常在,则寒为主病。胸中有寒,以热药治之;丹田有热,以寒药治之。若胸中寒热兼有,以主客之法治之。治主当缓,治客当急。此从《伤寒论》胸中有寒,丹田有热立说,实非关格本证。所引《内经》运气治主客之法,亦属无据。至于《灵》、《素》、《难经》、《金匮》之文,绝不体会,所定诸方,浑入后人恶劣窠臼。方中小疵,杂用二陈、五苓、枳壳、浓朴、槟榔、木香是也。方中大疵,杂用片脑、麝香、附子、皂角、牵牛、大黄、朴硝是也。夫阴阳不交,各造其偏,而谓阴反在上阳反在下,可乎?九死一生之证,而以霸术劫夺其阴阳,可乎?仲景之以趺阳为诊者,正欲人调其营卫,不偏阴偏阳,一味冲和无忤,听胃气之自为敷布,得协于平也。岂一蹴所能几耶?故不问其关于何而开,格于何而通,一惟求之于中,握枢而运。治吐逆之格,由中而渐透于上;治不溲之关,由中而渐透于下;治格而且关,由中而渐透于上下。姑立进退黄连汤一方,要未可为中人道也。

○黄连汤者,仲景治伤寒之方也;以其胃中有邪气,阻遏阴阳升降之机,而不交于中土,于是阴不得升,而独治于下,为下寒,腹中痛;阳不得降,而独治于上,为胸中热,欲呕吐,与此汤以升降阴阳固然矣。而湿家下之,舌上如苔者,丹田有热,胸中有寒,亦用此汤何耶?盖伤寒分表、里、中三治,表里之邪俱盛,则从中而和之,故有小柴胡之和法。饮入胃中,听胃气之升者,带柴胡出表;胃气之降者,带黄芩入里,一和而表里之邪尽服,不相扦格矣。至于丹田胸中之邪,则在于上下,而不为表里,即变柴胡汤为黄连汤,和其上下。饮入胃中,亦听胃气之上下敷布,故不问其上热下寒,上寒下热,皆可治之也。夫表里之邪,则用柴胡、黄芩;上下之邪,则用桂枝、黄连。表里之邪,则用生姜以散之;上下之邪,则用干姜以开之。仲景圣法昭然矣。昌欲进退其上下之法,求之于中,握枢而运,以渐透于上下。

格则吐逆,进而用此方为宜。盖太阳主开,太阳不开,则胸间窒塞,食不得入,入亦复出,以桂枝为太阳经药,和营卫而行阳道,故能开之也。至于五志厥阳之火上入,桂枝又不可用矣,用之则以火济火,头有汗而阳脱矣。

其关则不得小便,退之之法,从胃气以透入阴分,桂枝亦在所不取。但胃之关门已闭,少阴主阖,少阴之气不上,胃之关门必不开。《经》曰:肾气独沉。又曰:肾气不衡。夫真气之在肾中,犹权衡也,有权有衡,则关门时开时阖。有权无衡,则关门有阖无开矣,小溲亦何从而出耶?是则肾气丸,要亦退之之中所有事矣。肾气交于胃,则关门开,交于心,则厥阳之火随之下伏,有不得不用之时矣。

○凡治关格病,不知批 导 ,但冀止呕利溲,亟治其标,技穷力竭,无益反损,医之罪也。

○凡治关格病,不参人迎、趺阳、太冲,独持寸口,已属疏略。若并寸口阴阳之辨懵然,医之罪也。

○凡治关格病,不辨脉之阳虚阳实,阴虚阴实,而进退其治,肓人适路,不辨东西,医之罪也。

○凡治关格病,不从王道,辄投霸术,逞己之能,促人之死,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附方

进退黄连汤 黄连姜汁炒一钱五分、干姜炮一钱五分、人参人乳拌蒸一钱五分、桂枝一钱、半夏姜制一钱五分、大枣二枚。进法:用本方六味俱不制,水三茶盏,煎一盏半,温服。退法:不用桂枝,黄连减半,或加肉桂五分,如上逐味制熟,煎服法同。

朝服八味丸三钱,半饥服煎剂。

资液救焚汤 治五志厥阳之火。生地黄取汁二钱、麦门冬取汁二钱、人参人乳拌蒸一钱五分、胡麻仁炒研一钱、柏子仁炒七分、甘草炙一钱、五味子四分、紫石英敲碎一钱、阿胶一钱、寒水石敲碎一钱、滑石敲碎一钱、犀角磨汁三分、生姜汁三匙。上除四汁、阿胶,其八味用水四茶杯,缓火煎至一杯半;去渣、入四汁、阿胶,再煎至胶烊化;斟出,调牛黄五厘。日中分二、三次热服。空朝先服八味丸三钱。
经义

诸气 郁,皆属于肺。

○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然调其气,过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谓泻之。(《素问》)

哲言

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形气亦然,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矣。(《吕氏》)

郁者,结聚而不得发越,当升者不得升,当降者不得降,当变化者不得变化,所以传化失常,而病作矣。(滑伯仁)

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郁,百病生焉。其因有六:曰气,曰湿,曰热,曰痰,曰血,曰食。气郁则生湿,湿郁则成热,热郁则成痰,痰郁则血不行,血郁则食不化,六者相因为病也。

○气郁者,胸胁疼痛,其脉沉涩。湿郁者,关节疼痛,天阴则发,其脉沉细。热郁者,瞀闷烦心,小便赤涩,其脉沉数。痰郁者,动则喘急,脉沉而滑。血郁者,四肢无力,能食便血,脉沉而芤。

食郁者,嗳酸腹满,不能饮食,右脉紧盛。或七情之抑郁,或寒热之交侵,或雨湿之浸淫,或酒浆之积聚,而成郁疾;又如热郁而成痰,痰郁而成癖,血郁而成瘕,食郁而成痞满,此必然之理也。(朱丹溪)

有本气自郁而生病者:心郁则昏昧健忘;肝郁则胁胀嗳气;脾郁则中满不食;肺郁则干咳无痰;肾郁则腰胀淋浊,不能久立,胆郁则口苦晡热,怔忡不定。(《证治汇补》)

七情不快,郁久成病:或为虚怯,或为噎隔,或为痞满,或为腹胀,或为胁痛;女子则经闭堕胎,带下崩中。可见百病兼郁如此。(何伯斋)

补编

木郁达之,谓吐之令其条达也。火郁发之,谓汗之令其疏散也。土郁夺之,谓下之令无壅滞也。金郁泄之,谓渗泄解表,利小便也。水郁折之,谓抑之制其冲逆也。(王太仆)

郁者,郁塞不通也。一有所郁,通之而已。《经》有五法,皆所以通之,特其所以通之之法不一也。如条达者,木之性也。木性受郁,则不能条达矣。枝叶过密,而虫转生,因而枯瘁,非芟之、剔之,不顺其性也,故《经》言达之。达之者,伐肝即所以补肝也。炎上者,火之性也,火性受郁,则不能炎上矣。如呜灰堆然,则火气不升而将熄矣,非拨之、吹之,不顺其性也,故《经》言发之。发之者,升散无取乎逆折也。至于土郁,如径之塞,如山之崩,而碍往来,非畚插除之不可也,故《经》言夺之。若夫金郁,如铸钟及鸣钲然,失于过浓者,则无声,必须刮磨,然后应律,故《经》言泄之。或开肺窍,或通汗孔,或利水道,皆所以泄之也。水性流行,本当无郁,或堤防阻焉,污秽塞焉,虑其横决,多其曲折以缓之,言分消也。汗、下、利酌而用之,不拘一法也。(《医参》)

《内经》“木郁达之”五句,治郁之法也;“然调其气”一句,治郁之余法也;“过者折之”三句,调气之余法也。夫五法者,《经》虽为病由五运之郁所致而立,然扩而充之,则未尝不可也。且凡病之起,多由乎郁;郁者,滞而不通之义。或因所乘而为郁,或不因所乘,而本气自郁,皆郁也,岂惟五运之变,能使然哉!木郁达之;达者,通畅之也。如肝性急,怒气逆, 胁或胀,火时上炎,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则用升发之药,加以厥阴报使而从治之。又如久风入中为飧泄,及不因外风之入,而清气在下为飧泄者,则以轻扬之剂,举而散之。此皆达之之法也。王氏谓吐之令其条达,为木郁达之。东垣谓食塞胸中,食为坤土,胸为金位,金主杀伐,与坤土俱在于上而旺于天,金能克木,故肝木生发之气,伏于地下,非木郁而何?吐去上焦阴土之物,木得舒畅,则郁结去矣,此木郁达之也。窃意王氏以吐训达,不能使人无疑。以为肺金盛而抑制肝木欤?则泻肺气举肝气可矣,不必吐也。以为脾胃浊气下流,而少阳清气不升欤?

则益胃升阳可矣,不必吐也。虽然木郁固有吐之之理,今以“吐”字总该“达”字,则凡木郁皆当用吐矣,其可乎哉?至于东垣所谓食塞肺分,为金与土旺于上而克木,又不能使人无疑。夫金之克木,五行之常道,固不待夫物伤而后能也。且既为物所伤,岂有反旺之理?若曰吐去其物,以伸木气,乃是反为木郁而施治,非为食伤而施治矣。夫食塞胸中而用吐,正《内经》所谓其高者因而越之之义耳,恐不劳引木郁之说以 之也。火郁发之;发者,汗之也,升举之也。如腠理外闭,邪热怫郁,则解表取汗以散之。又如龙火郁甚于内,非苦寒沉降可治,则用升浮之药,佐以甘温,顺其性而从治之,如升阳散火汤是也。此皆发之之法也。土郁夺之;夺者,攻下也,劫而衰之也。如邪热入胃,用咸寒之剂,以攻去之。又如中满腹胀,湿热内甚,其人壮气实者,则攻下之。其或势盛而不能顿除者,则劫夺其势而使之衰。又如湿热为痢,有非轻剂可治者,则或攻或劫,以致其平。此皆夺之之法也。金郁泄之;泄者,渗泄而利小便也,疏通其气也。如肺金为肾水上源,金受火烁,其令不行,源郁而渗道闭矣,宜整肃金化滋以利之。

又如肺气 郁,胸满仰息,非利肺气不足以疏通之。此皆泄之之法也。王氏谓渗泄解表利小便,为金郁泄之。

夫渗泄利小便,固为泄金郁矣,其“解表”二字,莫晓其意,得非以人之皮毛属肺,其受邪为金郁,而解表为泄之乎?窃谓如此,则凡筋病便是木郁,肉病便是土郁耶?且解表间于渗泄、利小便之中,是渗泄、利小便为二治矣。若以渗泄为滋肺生水,以利小便为直治膀胱,既责不在肺,何为金郁乎?是亦不通。故予易之曰:渗泄而利小便也。水郁折之;折者,制御也,伐而挫之,渐杀其势也。如肿胀之病,水气淫溢,而渗道以塞。夫水之所不胜者土也,今土气衰弱,不能制之,故反受其侮,治当实其脾土,资其运化。俾土可以制水而不敢犯,则渗道达而后愈也。或病势既旺,非上法所能遽制,则用渗水之药,以伐而挫之;或去菀陈 、开鬼门、洁净府,三治备举迭用,以渐平之。王氏所谓抑之,制其冲逆,正欲折挫其泛滥之势也。夫实土者守也,泄水者攻也,兼三治者,广略而决胜也,虽俱为治水之法,然不审病之虚实、久近、浅深,杂焉而妄施之,其不倾踣者寡矣。且夫五郁之病,固有法以治之矣,然邪气久客,正气必损;今邪气虽去,正气岂能遽平?苟不平调正气,使各安其位,复其常于治郁之余,则犹未足以尽其妙。故又曰:然调其气,苟调之而其气犹或过而未服,则当益其所不胜以制之。如木过者,当益金,金能制木,则木斯服矣。所不胜者,所畏者也。故曰:过者折之,以其畏也。夫制物者,物之所欲也;制于物者,物之所不欲也;顺其欲则喜,逆其欲则恶。今逆之以所恶,故曰,所谓泻之。王氏以咸泻肾、酸泻肝之类为说,未尽厥旨。(王安道)

《经》云:木郁达之。释者以达为宣吐;又云,用柴胡、川芎条达之。愚谓此不过随文训释,而于达之之意,犹有未尽。夫木郁即肝郁也。《素问》云:治病必求其本。郁证之起,必有所因,求其所因而治之,则郁自解;郁解,而达自在其中矣。矧木郁之证,妇人居多,其情性偏执;肝病变幻多端,总宜从其性,适其宜,而致中和,即为达也。彼若吐若升,止可以言实,未可以言虚。今人柔脆者恒多,岂可概施升吐哉?若火土金水四郁,古人注释,虽于经义未悖,然亦止可以言实、言外因,未可以言虚、言内因也。盖因郁致疾,不特外感六淫,而于情志为更多,治当求其所因,则郁自解;郁解,则发、夺、泄、折,俱在其中矣。因者,病之本;本之为言,根也,源也。(《吴医汇讲》)

木郁宜达。若气陷不举者,发即达也;气壅不开者,夺即达也;气秘不行者,泄亦达也;气乱不调者,折亦达也。火郁当发。若元阳被抑,则达非发乎?脏腑留结,则夺非发乎?肤窍闭塞,则泄非发乎?津液不化,则折非发乎?且夺者,挽回之谓,大实,非大攻不足以荡邪;大虚,非大补不足以夺命,是皆所谓夺也。折者,折中之谓,火实则阳亢阴虚,火虚则气不化水,制作随宜,是皆所谓折也。

○凡五气之郁,则诸病皆有,此因病而郁也。至若情志之郁,则总由乎心,此因郁而病也。第自古言郁者,但知解郁顺气,通作实邪论治,兹予辨其三证,庶可无误。盖一曰怒郁,二曰思郁,三曰忧郁。如怒郁者,方其大怒气逆之时,则实邪在肝,多见气满腹胀,所当平也。及其怒后而逆气已去,惟中气受伤矣,既无胀满疼痛等证,而或为倦怠,或为少食,此以木邪克土,损在脾矣。是可不知培养而仍加消伐,则所伐者其谁乎?此怒郁之有先后,亦有虚实,所当辨治者如此。

○又若思郁者,则惟旷女嫠妇,及灯窗困厄,积疑任怨者皆有之。思则气结,结于心而伤于脾也。及其既甚,则上连肺胃,而为咳喘,为失血,为隔噎,为呕吐;下连肝肾,则为带浊,为崩淋,为不月,为劳损。

若初病而气结为滞者,宜顺宜开;久病而损及中气者,宜修宜补。然以情病者,非情不解,其在女子,必得顺遂而后可释;或以怒胜思,亦可暂解。其在男子,使非有能屈能伸,达观上智者,终不易却也。

○又若忧郁者,多以衣食之累,利害之牵,及悲忧惊恐而致者。盖悲则气消,忧则气沉,必伤脾肺;惊则气乱,恐则气下,必伤肝肾。此其戚戚悠悠,精气但有消索,神志不振,心脾日以耗伤,凡此皆阳消之证,尚何实邪?而再加解散,其与鹭鸶脚上割股者,何异也!(张景岳)

东方生木,木者生生之气,木郁则火亦郁矣。火郁则土郁,土郁则金郁,金郁则水郁,此五行相因,自然之理。予以一方治其木郁,而诸郁皆愈。一方者何?逍遥散是也。方中柴胡、薄荷二味最妙,盖木喜风,风摇则舒畅。甚者加黄连以治心火;吴萸气臊,肝之气亦臊,同气相求,而佐金以制木,此左金之所以得名也。然犹未也。一服之后,继用六味地黄汤,加柴胡、芍药以滋肾水,俾水能生木。逍遥散,风以散之也;地黄汤,雨以润之也。木火之郁既舒,木不克土,土亦滋润,无燥 之病,金水自相生矣。予谓一法可通五法者如此,岂惟是哉!推之大之,其益无穷。凡寒热往来,似疟非疟,吐酸嘈杂,胸 胁痛,小腹胀闷,黄胆瘟疫,疝气飧泄等证,皆对证之方也。推而至于伤风、伤寒、伤湿,除直中外,凡外感者,俱作郁看,以逍遥散加减出入,无不获效。如小柴胡汤、四逆散、羌活汤,大同小异,然不若此方之附应也。神而明之,变而通之,存乎人耳!(《赵氏医贯》)

《内经》论“木郁达之”五句,治郁之法最详。所谓郁者,清气不升,浊气不降也。然清浊升降,皆出于肺,使太阴失治节之令,不惟生气不升,收气亦不降,上下不交,而郁成矣。故《经》云:太阴不收,肺气焦满。又云:诸气 郁,皆属于肺。然肺气之布必由胃气之输,胃气之运必本三焦之化,甚至为痛、为呕、为胀、为利,莫非胃气不宣,三焦失职所致。故五郁之中,金木尤甚。前人用逍遥散调肝之郁,兼清火滋阴;用泻白散清肺之郁,兼润燥降逆。要以木郁上冲即为火,金郁敛涩即为燥也。(季楚重)

郁之为病,非止一端:有郁久而生病者,有病久而生郁者,有误药而成郁者。故凡病属郁,古人立越鞠丸以治之。王节斋云:气虚者,兼用四君;血虚者,兼用四物;挟痰者,兼用二陈,得其要矣。(罗赤诚)

郁证,多缘于志虑不伸,气先受病,故越鞠、四七,始而立也。郁之既久,火邪耗血,岂苍术、香附辈能久服乎?是逍遥、归脾继而设也。然郁证多患于妇人,《经》谓二阳之病发心脾,及思想无穷,所愿不得,皆能致病。为证不一:或发热头痛者有之,喘嗽气乏者有之,经闭不调者有之,狂癫失志者有之,火炎失血者有之,骨蒸劳瘵者有之, 疽生虫者有之。治法总不离乎逍遥、归脾、左金、越鞠、四七等方,参究新久虚实选用。(张路玉)

归脾汤,治脾而开郁;逍遥散,治肝而疏郁,二方为治郁妙剂,他药恐消耗元气,宜慎用之。(《折肱漫录》)

郁证主于开郁,开郁不过行气,行气则用香燥。然有香燥过多,因而窍不润泽,气终不行,郁终不开者,宜用养血药以润其窍,利其经,香附、川芎不足恃也。(吴篁池)

治郁之法,多以调中为要者,盖脾胃居中,心肺在上,肾肝处下,四脏所受之邪过于中者,中先受之。况饮食不节,寒暑不调,停痰积饮,而脾胃亦先受伤,所以中焦致郁恒多也。治宜开发运动,鼓舞中州,则三阴、三阳之郁,不攻自解矣。(《证治汇补》)

《经》言五郁之发,乃因五运之气太过不及,遂有胜复之变。由此观之,天地且有郁,况于人乎!故六气着人,皆能郁而致病。如伤寒之邪郁于营卫,暑湿之蕴于三焦,疫邪之客于膜原,风、寒、湿三气,杂感而成痹证。总之,邪不解散即谓之郁,此外感六气而成者也。七情之郁,如思伤脾、怒伤肝之类,其原总由于心,情志不遂,则郁而成病,其证心脾肝胆为多。治有清泄上焦郁火,或宣畅少阳,或开降肺气,及通补肝胃、泄胆补脾、宣通脉络诸法。若热郁至阴,则用咸补苦泄。

夫郁则气滞,久必化热,热郁则津液耗而不流,升降之机失其常度,初伤气分,久延血分,而为郁劳沉 。用药以苦辛凉润宣通,不投燥热敛涩呆补,此治疗之大法也。且郁则气滞,其滞或在形躯,或在脏腑,必有不舒之证。盖气本无形,郁则气聚,似有形而实无质,如胸膈似阻,心下虚痞,胁胀背胀,脘闷不食,气瘕攻冲,筋脉不舒等候。医家误认有形之滞,破气攻削,迨至愈治愈剧,转方又属呆补,此不死于病,而死于药矣。不知情志之郁,由于隐曲不伸,故气之升降开阖,枢机不利,虽《内经》有泄、折、达、发、夺五郁之治,犹虑难全。故《疏五过论》有尝富后贫,故贵脱势,总属难治之例。盖郁证全在病者能移情易性,医者构思灵巧,不重在攻补,而在乎用苦泄热而不损胃,用辛理气而不破气,用滑润濡燥涩而不滋腻气机,用宣通而不揠苗助长,庶几幸成。若必欲求十全之治,则惟道家有言,欲要长生,先学短死,此乃治郁之金丹也。(《临证指南》)

诸病久则气滞血凝而成郁结,治之各因其证,兼以解郁,郁滞一开,则气血通畅,而诸病自愈矣。今医治久病,每用本病之药而不效者,皆郁之故也。医不悟此,妄变他方,愈变愈讹,而病剧矣。此郁之治,当熟知也。(徐春甫)

脉候

郁火脉,极难看,大抵多弦涩凝滞,缘火不透发,则经脉俱为所遏,故多沉伏不出耳。(《己任编》)

凡沉细脉,人皆以为寒,或见其体弱,又误认为虚,不知郁脉沉细,前人已言之矣。(方星岩)

古人皆以结、促为郁脉,使必待此而后为郁,则郁证不多见矣。凡诊郁证,但见气血不顺,而脉不平和者,皆郁也。(张景岳)

郁脉,虽多沉伏结促,不为患也,所虑在牢革弦强不和耳。

盖沉、伏、结、促,有气可散,气通则和。若牢革弦强,则正气先伤,无气可散,即从事调补,尚难克效,况复误行耗气之药乎!所以郁证得弦强脉者,往往多成虚损也。(张路玉)

凡抑郁之病,用开郁药,而脉反洪大者,可不必虑,此病气已开也。(罗赤诚)

选案

予壮年因忧郁致疾,状如劳瘵,遍服补养诸方,其病愈重。后遇一名医,视之曰:尔乃郁疾,非虚损也。

用越鞠丸治愈。(《东阳文集》)

一妇无子致郁,经不行者三月,病患腹痛恶心,医云有孕,安胎行气止痛,服药不效。凡未申时即发寒热,腹中有块如弹子大者二、三十枚,翻腾作痛,行动水声漉漉,痛极呕吐酸水,吐尽则块平,而寒热除,痛亦不作,明日依然。又作疟治转剧。予诊左弦尺涩,右濡弱,尺同左。谓曰:此郁病也,岂有涩脉成孕之理。方以二陈、香附、山栀、抚芎、延胡、当归、红花,药进痛止,药止痛发,调治一月,不能除根。因令就黄古潭先生诊视,曰:此郁火病也,其原起于肝胆,肝主谋虑,胆主决断,谋虑不决则郁生,郁生则木盛,木盛则凌脾,脾伤则不能运化精微而生气血,故月水不来;金失母养,降令不行,木寡于畏,侮所不胜,故直犯清道而作吐,吐后诸证皆减者,木升而火熄也。方用黄 五钱,柴胡三钱,白芍二钱,甘草一钱,陈皮、贝母、枳实各五分,姜三片,一服而寒热除,再服而痛减吐止,水声亦绝。其夫喜曰:何神速也?复请命于先生,曰:寒热者,少阳胆也;吐酸者,厥阴肝也;痛而腹块翻腾者,火盛激动其水,如锅中汤泡沸腾也。吐多则肺金愈伤,故用黄补肺金为君,使得以制肝木;柴胡泻肝为臣,升发其胆火。《经》曰:木郁达之。夫木性上升者也,郁则不升,故用柴胡升发肝胆之清气,使冲开其郁结;过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谓泻之;补肺制肝,正谓此也。损其肝者缓其中,甘草缓中为佐;木位之主,其泻以酸,白芍于土中泻木为佐。病久生郁,郁久生涎,贝母、陈皮、枳实,开郁逐涎为使。然后金得其正,木得其平,土得其安,由是病去而愈速。前方用山栀降下之药,火势正炽,岂区区寒凉所能抑哉?轻者正治,重则从其性而升之,治病要识此意。(孙一奎)

一人久抱忧郁,如痴如呆,忽笑忽哭,口中喃喃,不思饮食,家人偶持炭过,大喜夺食,后遂为常,每日必食斤许,医用化痰清心之剂无功。予谓郁伤肝木,木火自焚,渐成焦腐,炭为木烬,同类相求。病可治者,喜在食则胃气犹存,但补心肝之气血,而去其痰涎自愈。(程仲华)
经义

夏伤于暑,秋为 疟。

○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素问》)

哲言

牡疟,但寒不热,无汗寒栗,头痛,病属太阳。瘅疟,但热不寒,烦热自汗,病属阳明。风疟,先热后寒,恶风自汗,头痛,病属少阳。湿疟,先寒后热,身重呕逆,病属太阳。 疟,寒热间日一作,或三日一作,缠绵不已,病属少阴、厥阴。(《医阶辨证》)

身后为太阳,太阳者,膀胱寒水也。身前为阳明,阳明者,大肠燥金也。少阳之邪在其中,近后膀胱寒水则恶寒,近前阳明燥金则发热,故为寒热往来也。(李东垣)

疟病之寒战,乃内热将作,火冲其气,故凛凛而寒,非真冷也,不得以热药治之。(《己任编》)

疟发必有寒有热,有寒热之往来,适在少阳所主之界。偏阴则多寒,偏阳则多热,即其纯热无寒,而为瘅疟、温疟;纯寒无热,而为牡疟。要皆自少阳而造其极偏,补偏救弊,亦必返还少阳之界,阴阳两协于和而后愈也。疟邪如傀儡,少阳则提傀儡之线索,操纵进退,一惟少阳主张。(喻嘉言)

凡疟因于暑,人皆知之,不知夏令炎热,此自正气之宜,而人有畏热者,每多避暑贪凉,此因暑受寒,所以致疟。《经》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义可知也。然又惟禀质薄弱,或劳倦过伤者,尤易感邪,此所以受邪有浅深,而为病有轻重。第以病因暑致,故曰受暑,而不知暑有阴阳,疟惟阴暑为病耳。至其病变,则有为寒证者,有为热证者,有宜散者,有宜敛者,有宜温者,有宜清者,其要在标本虚实,因证制宜斯尽善矣。其有云伤暑,而认暑为火者;有云脾寒,而执以为寒者,皆偏见也。

○凡疟发在夏至后秋分前者,病在阳分,其病浅。发在秋分后冬至前者,病在阴分,其病深。发在子后午前者,此阳分病也,易愈。发在午后子前者,此阴分病也,难愈。

○凡疟自阴渐阳,自迟渐早者,由重而轻也。自阳渐阴,自早渐迟者,由轻而重也。凡感邪深者,其发必迟,必使渐早渐近,方是佳兆。故治此疾者,春夏为易,秋冬为难。(《景岳全书》)

疟有一日一发者,有间日一发者。昔人谓一日者轻,间日者重,以为卫气不胜邪,非积二日,不能逐出风府也。然有间日一发而轻者,则邪微病微,必积二日,方能与卫气交争,迸出风府,不得以重论。

○疟邪与瘟疫相似,但疫重而疟轻耳。(《医参》)

谚云:少不可弱,老不可疟。盖少年欲火正旺,阴水愈亏,老年气血衰微,不能任其寒热凌虐之状耳。(《见闻录》)

或问有疟发时而脉歇至,人事昏谵,疟退则神清而脉不歇至者,何也?答曰:疟发之时,邪气阻滞,则正气不能周流,故脉歇至。疟止邪散,正气复,则脉舒,故如常。疟发昏谵者,由热甚乱其神明故耳。(方星岩)

补编

疟疾有风、寒、暑、湿不同,治疗有汗、吐、下各异,方术百千,不能尽述。独无痰不成疟,无食不成疟,深得致疟之因。无汗要有汗,散邪为主;有汗要无汗,扶正为主,深得治疟之法。(《赵氏医贯》)

疟病一门,《巢氏病原》妄分五脏。后人谓其发明《内经》,深信不疑,而不知疟邪不从脏发。《内经》所无之理,巢氏臆言之耳。陈无择三因之说韪矣。乃谓夏伤于暑,秋为 疟者,不可专以此论,何其甘悖圣言耶?至论内因,抄袭巢氏心、肝、脾、肺、肾五疟立言,仍是巴人下里之音矣。张子和治疟,喜用汗、吐、下三法,自夸本于长沙。讵知仲景所谓汗下者,但从少阳之和法而进退其间,不从伤寒之汗下起见也。其可吐者,或用瓜蒂,或用常山苗,各有深义,亦岂漫然而吐之耶?且子和谓治平之时,其民夷静,虽用砒石毒药,以热治热,亦能取效,是何言欤?至东垣、丹溪,确遵《内经》夏伤于暑,秋必 疟之论,多所发明。而谓吴楚闽广之人,患疟甚多,阳气素盛之处,其地卑湿,长夏之时,人多患 疟霍乱泻痢,伤湿热也,此语诚为聪明绝世矣。然于《内经》之旨,尚隔一层。《内经》运气,暑与湿同推,不分彼此,曾何分南北乎?且丹溪所论十二经,皆能为病,固即《刺疟篇》之旨,曷不遵《金匮》推足少阳一经为主,坐令多歧亡羊耶。方书俱以温疟为伤寒坏病,与风疟大同,此言出于何典?至于牡疟,总无其名,统括于寒疟之内,误指寒疟为脏寒之极,故无热有寒,用姜、桂、附子温之。又有更其名为牝疟者,云久受寒湿,阴盛阳虚,不能制阴,所以寒多不热,凄怆振振,亦行温热之法,直是杀人不转睫矣。又谓暑疟即瘅疟,呕者用缩脾等药,从无有救少阳木火之邪如救焚者,适燕而南其指,抑何生民之不幸耶?

○弦数者风发也,以饮食消息止之。仲景既云弦数者多热矣,复申一义云,弦数者风发,见多热不已,必至于极热,热极则生风,风生则肝木侮土,而传其热于胃,坐耗津液,阳愈偏而不返。此未可徒求之于药也,须以饮食消息而止其炽热,即梨汁、蔗浆生津止渴之属,正《内经》风淫于内,治以甘寒之旨也。(喻嘉言)

凡治疟当知标本,有标则治标,无标则治本,此最为治疟之肯綮。盖标以邪气言,本以正气言,夫邪正相争,所以病疟。凡疟之初起,本由邪盛,此当治邪,固无疑也。若或表散已过,久而不愈,则于邪正之间,有不可不辨矣。盖有邪者,证必猖炽,脉必弦紧,或头痛未除,或汗出未透。凡属形证有余者,即其病虽已久,亦必有邪未清,但觉有邪,犹宜兼标为治。若汗出已多,邪解已透,别无实证实脉可据,而犹不愈者,必由正气全虚,或以质弱,或以年衰,此当专治其本,但使元气恢复,则无不愈。设或不明标本,无论有邪、无邪,而但知攻疟,则害多矣!

○治疟之法,若其久而汗多,腠理开泄,阳不能固者,必补敛之。无汗则腠理致密,邪不能解,必发散之。故曰:有汗要无汗,扶正为主。无汗要有汗,散邪为主,此大法也。盖疟本外邪,非汗不解,若不知善解其邪,而妄用劫剂,多致胃气受伤,宜以补剂为主,加减取汗。若邪在阴分,则下体最难得汗,补药力到,自然汗出至足,方是佳兆。

○凡寒邪之自外入者,得汗即解,如伤寒之类是也。而惟瘟疟之候,则病有深浅不同,如病瘟者,虽有大汗,而热仍不退。病疟者,屡发屡汗,而疟犹不止。此其所感者深,故不能以一、二汗而即愈,或通身如洗而邪犹不能透。若此者,但当察其强弱,仍渐次再汗之,方得邪解。故不可谓汗后必无邪也,此但当以脉之紧与不紧,头身之痛与不痛,寒热之甚与不甚为辨耳。

○古称治疟,凡将发之时,与正发之际,慎勿施治,必待阴阳并极,势平之后,然后治之;或于未发之先,迎而夺之。此说殊似不然,予近治疟,每迎其锐而击之,最捷最效。是可见古法之有不必泥者。(《景岳全书》)

疟由伏邪而成,当辨其六气中所伤何气,六经中病涉何经,若小柴胡专主少阳,岂能兼括哉?此证春冬间有,惟夏秋暑湿为患者居多。暑必挟湿,专伤气分,须分别其上焦中焦暑湿二气,何者为重?若暑热重者,专究上焦肺脏清气,疟发必热重寒微,唇舌绛赤,烦渴喜饮,其脉色自有阳胜之候,当宗桂枝白虎,及天水散加辛凉之品为治。若湿邪重者,当议中焦脾胃阳气,疟发虽热势蒸燔,然舌必有腻苔,渴喜暖汤,胸脘痞胀,呕恶,其脉色自有阳气不舒之状,当宗正气散及二陈汤去甘草加杏、蔻、生姜之类主之。必要阳盛于阴,而后配和阳之剂,方无贻累。倘证象两兼,则两法兼之可也。大凡是证,若邪轻正不甚虚者,寒热相等,而作止有时。若邪重正怯者,寒热模糊,来势必混而不分。邪浅则一日一发,稍深则间日一发,最深则三日一发,古称为三阴大疟,以肝脾肾三脏之见证为要领。其补泻寒温,亦不离仲景治三阴之法为根蒂,可知阳经轻浅之方,治之无益也。所云移早则邪达于阳,移晏则邪陷于阴,阴阳胜复,于此可参。

若久而不已,必有他虞。太阴之虚浮胀满,有通补之理中汤,开腑之五苓散。少阴之痿弱成劳,有滋阴之复脉汤,温养之升奇法。厥阴之厥逆吐蛔,及邪结为疟母,有乌梅丸与鳖甲煎法。又如心经疟久,必动其营,则为烦渴见红,肺经疟久,必伤其津,则为胃秘肠痹,一则滋阴为主,一则清降为宜。或暑湿格拒三焦,而呕逆不纳者,宗半夏泻心法。秽浊蒙蔽膻中,而清灵昧甚者,用牛黄清心丸。心阳暴脱,有龙、蛎之救逆。胃虚呕呃,有旋复、代赭之成方。至于表散和解,通阳补气,滋阴化营,搜邪入络,动药劫截,辛酸两和,营卫并补,及阳疟之后养胃阴,阴疟之后理脾阳等法,已全备矣。

○治疟用乌梅,以酸泄木安土之意。用常山、草果,乃劫其太阴之寒,使二邪不相并也。用人参、生姜曰露姜饮,一以固元,一以散邪,取通神明去秽恶之气。疟邪既久,深入血分,或结疟母,宜鳖甲煎丸煎方活血通络。(《临证指南》)

少阳证知可解者,寒热日不移时而作,邪未退也。若用柴胡而移其时,早移于晏,晏移于早,气移于血,血移于气,是邪无可容之地,知可解也。(王好古)

疟者,阴阳交争,寒热互作,用药须半生、半熟,半冷、半热,乃收十全之功。(《得效方》)

治疟药煎好,须露一宿服。盖疟者暑气为病,暑得露即解。(缪仲淳)

疟病须待热退身凉,方可饮食,切勿带热饮食,恐停积不消,而成痞成鼓者有之。(《万病回春》)

凡治疟不求邪之所在,辄行大汗、大下,伤人正气者,医之罪也。

○凡用截疟之法,不俟疟势稍衰,辄求速止者,医之罪也。

○凡用吐法,妄施恶劣之药,并各种丸药,伤人脏腑者,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瘅疟

师曰:阴气孤绝,阳气独发,则热而少气烦冤,手足热而欲呕,名曰瘅疟。若但热不寒者,邪气内藏于心,外舍分肉之间,令人销铄肌肉。(《金匮》)

瘅疟一证,在《内经》曰:肺素有热,气盛于身,发则阳气盛,阳气盛而不衰,故致销铄肌肉者,命曰瘅疟,自与诸疟不同。治法有三:如热邪内蓄而表邪未解者,则当散以辛凉;如热因邪致,表虽解而火独盛者,则当清以苦寒,此皆治其有余也。若邪火虽盛,而气血已衰,真阴自耗者,急宜壮水固元,若但知泻火,则阴日亡,必致不救。(《景岳全书》)

温疟

温疟者,其脉如平,身无寒,但热,骨节疼烦,时呕,白虎加桂枝汤主之。(《金匮》)

《内经》所称先热后寒之温疟有二:一者先伤于风,后伤于寒,风为阳邪,寒为阴邪,先阳后阴,故先热后寒。此以风寒两伤营卫之法治之,初无难也。其一为冬感风寒,深藏骨髓,内舍于肾,至春夏时令大热而始发。其发也,疟邪从肾出之于外而大热,俟其疟势外衰,复返于肾,而阴精与之相持,乃始为寒。设不知壮水之主,急救其阴,十数发而阴精尽矣,阴精尽则真火自焚,洒洒时惊,目乱无精,顷之死矣。所以伤寒偏死下虚人,谓邪入少阴,无阴精以御之也。而温疟之惨,岂有异哉!(喻嘉言)

温疟有三,总属阳盛,而浅深之邪不同。仲景所言于《金匮》者,温疟之一也。《素问》又有温疟二证,证不同而因亦异。仲景所言者二证,但热不寒之疟也,一曰瘅疟,一曰温疟。《内经》所言者二证,先热后寒之疟也,俱曰温疟,此以寒热之有无、先后为分晰者也。仲景所名瘅疟,但热不寒之热,热根生于心,而热气舍于分肉;至于温疟之但热不寒之热,则不渴,阳郁于表之热,故脉如平,此二证,其热大分浅深也。《内经》所言之第一种温疟,其先热后寒之热,亦如仲景所言之温疟,不过阳郁于表之热,特寒热之次序,稍变于常疟耳,其发亦以时变,而仍不失其常,亦热之浅者也。至《内经》所言第二种之温疟,则又似同于仲景所言之瘅疟矣。然先热后寒,与瘅疟之但热不寒又不同。盖寒热之见于外不同,而积热生于里有同耳,何以谓之同于瘅疟?以仲景所言瘅疟有夙热,而《内经》所言温疟,亦有夙热者也。仲景所言夙热藏于心脏,《内经》所言夙热藏于肾脏也。疟病原非脏邪,以热在脏为疟之根,如疟母在肝脏,为疟之母,俱系于脏,而以脏言。而疟则究非脏病,故热藏于心,即根于心;热藏于肾,即根于肾,此俱热之深者也。

○《内经》言温疟有二,喻氏引以发明《金匮》之未备,但未言方出治。予总以白虎汤主之,治心火于少阴,与治肾火于少阴,亦相去不远也。气虚加人参,津亡加生地,血虚加归、芍,热甚在心加黄连,在肾加黄柏,俱不出阳盛救阴之法也。(魏荔彤)

牝疟

疟多寒者,名曰牝疟。蜀漆散主之。(《金匮》)

疟多寒者,寒多于热,如三七、二八之分,非纯寒无热也。若纯寒无热,则为阴证,而非疟证矣。(喻嘉言)

牡者阳物也,则牡疟者,亦阳胜阴亏之疾也。阳胜阴亏,何不治其阳,而以蜀漆散治其湿?则其人热甚于内,而素有水饮,所谓夏伤于暑者,热也;长夏伤于湿者,湿也。湿为水邪,必犯心脏;心名牡脏,为诸阳之主,水邪挟热干犯于心,故名牡疟。蜀漆,吐药也;和浆水以助其吐,非益其湿也;以云母、龙骨镇其心,驱其邪,俱寓治水之义也。此仲景于牡疟之治,明湿邪之浸淫,将使热邪得留恋,去湿正所以去热也。(魏荔彤)

牡疟

瘅疟独热,温疟先热,牧疟无热,诸疟皆先寒后热。(《三因方》)

邪气内藏于心,则但热而不寒,是为瘅疟。邪气伏藏于肾,故多寒而少热,则为牝疟。以邪气伏结,则阳气不行于外,故外寒积聚津液以成痰是以多寒。方用蜀漆和浆水吐之,以发越阳气;龙骨以固敛阴津;云母性温而升,祛湿运痰。方后有云:湿疟加蜀漆半分。坊本误作温疟,大谬。此条本以邪伏髓海,谓之牝疟,赵以德不辨亥豕,注为邪在心而为牡;喻嘉言亦仍其误而述之,非智者之一失欤。(张路玉)

牝疟无热,《内经》并无此说。惟《金匮》云:疟多寒者名曰牡疟,亦非全无热也。果全无热而止见寒栗,此真寒阳虚证耳,安得谓之疟耶?(张景岳)

阴疟

疟邪入于阴分,宜用血药,引出阳分,如芎、归、红花、升麻之类。其不用别甲、首乌者,更恐引邪深陷少厥之界耳。(方星岩)

疟发在酉时者,五发内俱当用香红饮。方用香附、益母草、红花、当归、人参、生姜。古人用升提法,转出阳分,不过言其理当如是耳。时人执此法,愈提则阴愈虚,且凡属夜病,若俱要见阳而愈,则亦不胜其升提矣。(《己任编》)

胎疟

疟疾一证,《内经》详言之,先贤备述之。至于人生初次发疟,名为胎疟,古人未有发明。患者延缠难愈,或变虚咳,或变浮肿,体实之人亦成疟母。盖疟乃暑邪伏于膜原之间,呆在少阳之界,不同伤寒、温疫转里之险。常发疟者,数发之后,邪无所容,即从毛窍熟径而出。若胎疟之作,隧道少疏通之机,毛窍非熟由之路,缠绵不已,正气受亏,正愈虚邪愈陷。予悟此理,初发投小柴胡汤加减数剂,阴虚者用救阴补元之法,阳虚者用温养元阳之法,俱重加人参,俾营卫气盛,则膜原留连之邪,急走隧道,肌腠虽非熟径,自有不能不出之势矣。(汪蕴谷)

三日疟

疟者,老疟也。以其隔三日一发,缠绵不去也。(娄全善)

或问胎疟之故,既得闻命矣,乃三日疟尤难愈于胎疟,抑又何也?余曰:膜原之界限,宜分阴阳浅深之不同;营卫之气血,亦分阴阳盛衰之各异。在膜原之浅者,阳盛于阴,阳盛则正强而邪弱,随卫气出入而疟难久留。在膜原之深者,阴盛于阳,阴盛则邪胜而正弱,居营气之间,而疟多伏藏。所以邪中浅者一日作,深者间日作,极深者间二日作。汪机云:三日一发者,非入脏也,由气血盛衰而然,气血强健,邪无容留矣。可见邪伏膜原之深界,离肌腠之路远,宜阳分助气之药,加血药引入阴分,方可挈起。如是则气血日盛,邪不攻而自走也。此证初发,用补中益气汤合桂枝汤,升其陷于阴经之邪。久发肾阴虚者,用六味汤合生脉散,补其真水;肾阳虚者,用养营汤、八味汤,补其真火;脾胃虚者,用四君子汤,或六君子汤,补其脾土。总之,此证本于根原内空,卫阳不密,邪有隙而可乘,惟重加参、术煎汤,吞八味丸,久服自有神功。血亏者加当归;气弱者加黄 ;阴虚火盛者,二母汤吞六味丸,阴虚火盛而胃滞者,二母汤吞独何丸,治法不外乎是。(汪蕴谷)

三日疟,邪气入深,原非旦夕能愈,若在霜降后,更难获瘳。当久服扶正之药,待春分阳气发扬,方得全愈。若服劫剂,不惟疟不能止,或劳或鼓,难免后忧。(《名医类案》)

三阴疟者,惟太阴疟当用理中汤,然必加肉桂。若在少阴、厥阴,非八味地黄汤不效。(《赵氏医贯》)

久疟

久疟,乃属元气虚寒。盖气虚则寒,血虚则热,胃虚则恶寒,脾虚则发热,阴火下流则寒热交发,若误投清脾、截疟二饮,多致不起。

○久疟诸药不效,以补中益气汤加半夏,或用人参一两、煨姜五钱,此不截之截,一服即愈。(薛立斋)

四明治久疟不愈,以养营汤送八味丸,仍于汤中加熟附子,谓十剂必除。又云:久疟以补中益气汤不效者,八味丸有神应。此益火之原以消阴翳也。(《己任编》)

三阳经疟

太阳之疟,腰背头项俱疼,先寒后热,热止汗出。阳明之疟,目痛鼻干舌燥,寒甚乃热,热甚汗出,畏见火日光。少阳之疟。口苦胁痛而呕,寒热往来,身体解亦。(《医学入门》)

三阴经疟

少阴之疟,寒少热多,呕甚舌干口燥,欲闭户独处。太阴之疟,惨然太息,腹满恶食,病至善呕,呕已乃衰。厥阴之疟,腰痛少腹满,小便数而不利,恐惧不定,心中悒悒。(《仁斋直指》)

风疟

凡疟皆生于风,风疟者,因避暑乘凉,汗出当风,邪闭毛孔,不得泄越而作。所谓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是也。其证烦躁头疼,恶寒自汗,先热后寒,治宜发汗。(《证治汇补》)

寒疟

柴胡桂姜汤,治疟寒多微有热,或但寒不热,服一剂如神。(《金匮》)

是证虽与牝疟相类,以方药论之则殊,牝疟邪伏少阴气分,此证邪伏少阳血分。夫邪入营血,既无外出之势,而与阳争,所以多寒少热,或但寒无热也。小柴胡汤本阴阳两调之方,可随疟之进退,加桂枝,干姜,则进而从阳,若加栝蒌、石膏,则退而从阴,可类推矣。(张路玉)

纳凉之风寒,沐浴之水寒,伏于腠中,因触秋凉而发,其证腰背头项疼痛,先寒后热,治当温解。(《证治汇补》)

暑疟

暑疟者,其证汗烦喘喝,静则多言,体若燔炭,热多寒少,治宜清暑解表。(《证治汇补》)

湿疟

外着雨衣,内停水湿,发则一身尽痛,手足沉重,呕逆胀满,名曰湿疟。治宜解表除湿。(《证治汇补》)

瘴疟

瘴疟者,山溪瘴毒,湿热熏蒸,邪郁中焦,发时迷闷,甚则狂妄,乍寒乍热,一身沉重,不习水土者多患之。治宜正气散。(《证治汇补》)

疫疟

一方老幼病皆相似,此因天时寒暄不正,邪气乘虚袭入所致,宜随时令施治,此司天运气之所宜考也。(《证治汇补》)

鬼疟

鬼疟者,因卒感尸疰客忤,寒热日作,言动异常,俗云夜发为鬼疟,非也。宜却邪禁厌法;或用平胃散加桃仁、雄黄。(《医方考》)

鬼疟之说,此或以疟邪乱其神明,因致狂言似鬼者有之,岂真鬼祟能为疟乎?(《景岳全书》)

痰疟

问曰:古云无痰不成疟,信乎?曰:痰之所为,非热不生,其有先伤饮食,痰热内作,复挟暑邪。变而为疟者有之。无痰不成疟,凡疟皆由脾虚,此二说乃透疟病之根。《己任编》痰疟者,因夏月多食瓜果油面,郁结成痰。热多寒少,头疼呕吐,甚则昏迷卒倒,寸口脉滑大者吐之;关脉弦滑者化之。若胸满热多。大便燥实者,大柴胡汤下之。(《证治汇补》)

食疟

食疟一名胃疟,因饮食失节,饥饱不常,谷气乖乱,营卫失和。其证寒热交并,恶食吐逆,胸满腹胀,食在膈上者吐之;食停未化者消之;食已消者和之。(《证治汇补》)

胃疟既云饮食饥饱伤胃而成,明是内伤,然未有不因外邪而单有食疟者也。(张景岳)

劳疟

柴胡去半夏加栝蒌汤,治疟病发渴者,亦治劳疟。(《金匮》)

劳疟其本火甚,营卫衰,津液竭,故并可施此方以治之。(喻嘉言)

劳役过度,营卫空虚。其证发热恶寒,或发于昼,或发于夜,遇劳便发,气虚多汗,饮食少进,误作疟治,久必成瘵。(《证治汇补》)

似疟

凡三春寒热如疟,非正疟也,其病在表,治宜疏解;不可作正疟用柴胡汤。(王协中)

秋时晚发,感证似疟,当以感证之法治之。(《己任编》)

似疟非疟一证,亦恶寒发热,或连日作,或间日作,而其与疟分别处,惟在乎脉之不弦耳。(方星岩)

似疟非疟之病,虽有寒热,而时作时止,本非疟类。凡病后,或产后,或虚损,俱有此证。《经》曰: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阴气上入阳中则恶寒,阳气下入阴中则发热。故凡无外邪而病为寒热者,必属虚证。

但虚有阴阳之异,阳虚者必多寒,阴虚者必多热。阳虚者宜补其阳,人所易知,惟阴虚之证,则不易辨。盖阴中之水虚者,阴虚也;阴中之火虚者,亦阴虚也。(《景岳全书》)

有恶寒发热,与疟无异,面赤如脂,口渴不甚,吐痰如涌,身以上热如烙,膝以下自觉冷,此真阳泛上,肾虚之极,急以八味汤冷冻饮料,继以人参建中汤调理。

○又有一等郁证伤疟者,其寒热亦与正疟无异,但其人口苦、呕吐、面青、胁痛、耳鸣、脉涩,先用逍遥散,加茱、连、贝母,继以六味汤,加柴胡芍药调理。(《赵氏医贯》)

疟母

病疟以月一日发,当以十五日愈,设不瘥,当月尽解,如其不瘥,当何如?曰:此结为 瘕,名曰疟母,急治之,宜鳖甲煎丸。(《金匮》)

疟母者,痰挟血食而结为 瘕;鳖甲煎丸,此《金匮》法也。其有虚人久疟,结成痞积,宜芎归鳖甲饮。

不应,脾虚也,用补中益气汤加鳖甲。疟久必有留滞,须加鳖甲消之,如无留滞,只宜补益。盖疟母缘医治失宜,邪伏肝经胁下致成痞块,不可作癖积治,每见急攻,多致不救。(《张氏医通》)

疟后变证

疟后变证,惟痢为急。求其所由,有因疟邪解散不早,或解散不畅,致陷于里,变而为痢者,法当表里分治,痢愈疟亦止,即不止,其发亦轻。有因疟时误下,邪陷于内,变而为痢者,必兼腹满肿胀,呕恶不食等证,法当逐邪培土,亦以痢止为度,二者俱宜补中益气汤加减。其次疟劳,或素有弱证,而又患疟,以至旧病更深,煎熬日久,精神衰耗,肌肉消削,往来潮热,渐成劳瘵,察其何经受病,而补益之。其次疟厥,本由气血亏虚,调理失宜;或因寒而浓衣重被,过伤于暖;或因热而单衣露体,又感于寒,遂成湿厥,治当分别寒热,不得混施汤剂。

疟脱

疟脱之证,魄汗淋漓,面色青黑,脉虚浮数,按之极虚,治非补中益气汤去升、柴,倍参、 ,加白芍、五味、枣仁不可也。(吴天士)

厌疟

厌疟之法,俗多用之。有效、有不效,人每疑之,而其所以然者,自有的确之妙,人未知也。盖疟以邪正相争,势犹楚汉相持,但得一助之者,为楚则楚胜,为汉则汉胜,故不论何物,皆可用以为厌。但使由之,勿使知之,其人恃有所助,则胆壮而邪即败矣。然惟邪轻日作者可厌,而邪深间日者则不能厌。(张景岳)

截疟

疟用截药,不可太早,截早则邪气闭塞而成坏证。又不可太迟,截迟则元气衰惫而成怯证,当在三、四发截之为好。(《万病回春》)

截疟之法,方固不少,若以愚见,并及治验,则未尝藉于截也。盖有邪者邪去则愈,若散邪既透,则但收拾元气,气复即愈,能于邪正之间,得其攻补之宜,此截之最善者也。至于截疟诸方,虽不可执,亦不可无,第有效于此,而不效于彼者,亦以人之气血阴阳,各有不同故耳。故凡截药,当察人之强弱,酌而用之,庶乎得效。然亦惟轻者易截,而重者不易截也。(张景岳)

脉候

疟脉自弦,弦数者多热,弦迟者多寒。弦小紧者下之瘥,弦迟者可温之,弦紧者可发汗针灸也,浮大者可吐之,弦数者风发也,以饮食消息止之。(《金匮》)

选案

熊丹孚病疟半年,诸药莫止,羸惫殊甚。诊曰:正极虚矣,安可复投疟门药乎?命取人参二两,配合补中益气汤,加熟地、五味子、山萸、山药浓煎服之,顿觉精神壮旺,疟鬼不知逃去无何有之乡矣。丹孚乃曰:昨日犹服常山截疟饮,寒热益甚,先生之术是何神也?予笑而不答。(程华仲)

一女年二十,初冬时,每日薄暮,发寒战一、二时,半夜后,寒战益甚,屡药不效。诊左关脉沉弦,余皆平弱,此牝疟也。由郁久兼受寒气客于肝脏,肝主筋与血,寒凝则血脉不和,故战栗而筋脉动摇。《经》云:肝病者日晡甚,是以薄暮而发也。药用芎、归、白芍、天麻、醋炒柴胡、香附、吴萸、肉桂、炮姜,一服即愈。(《医验录》)

程结先子病疟,每日辰时大寒,午后大热,热即厥,直视不能出声,颏脱,涎涌,日流数升,至丑时始汗解,饮食不进,昏冒几绝。予往视之,皆诛伐太过所致也,值医者在,予谓此为何证?曰:此肝疟也,肝疟令人色苍苍然太息,其状若死。予笑曰:据子述经言,当得通脉四逆矣,何用前药?予诚不识此为何病,但知其虚甚耳,请先救人后治病。是夜用人参一两,黄 二两,炮姜三钱,比晓熟地、桂、附并进,次日辰时疟不复发。此缘劳役过度,寒热往来,医认为疟,发散寒凉,重虚其虚,非峻补气血,何由得生?

○方虎病三阴疟四年,服过人参几十斤,年久病深,形肉尽脱,饮食不进,每觉气从左胁上冲,烦乱欲脱,重用桂、附、芍药、地黄,养营逐翳。冬至日,正发期,遂不至。(《己任编》)

陈眉公三日疟,浃岁未瘥,素畏人参。诊其脉,浮濡沉弱,此营卫俱衰,故延久不已。谓曰:素不服参者,天畀之丰也。今不可缺者,病魔之久也。试服钱许,口有津生,腹无烦满,遂以人参一两,首乌一两,煎成入姜汁少许,一剂势减,再剂遂截。(李士材)

有二男子,各得 疟三年,俱发于寅申巳亥日。一人昼发,发于巳而退于申;一人夜发,发于亥而退于寅。昼发者乃阴中之阳病,宜补气解表,与小柴胡汤倍人参加白术、川芎、陈皮。夜发者为阴中之阴病,宜补血疏肝,用小柴胡汤合四物汤,加青皮。

各与十帖,加姜枣煎,于未发前二时,每日一帖,服至八帖,同日得大汗而愈。(《医学正传》)

及门鲍北山患三日疟,经九十日未脱,因思左传齐候 遂 ,注云:自三日一发至十日一发皆名 。考本草专治 疟,莫如葳蕤(俗名玉竹),每日浓煎三两,分三次服,半月断根。此方传治多人,志之以俾济世。(《医参》)

附方

燮理丸 日蚀之时,用灰面若干,清水和成,对日为丸,晒干收贮听用。此阳中有阴,阴阳既分,疟有不愈者乎?试剖丸中则空,是其验也。

五方丸 疟来多发,邪势已衰,用此截之。青黛五钱、辰砂一钱、桂心五钱、白凡五钱、白芷三钱、巴霜三钱、黑附子三钱、麝香一钱、硫黄五钱、雄黄三钱。各研为末,用五色纸分包,端阳午时,按方位摆就,焚香一炷,取五姓粽捣丸如桐子大,辰砂为衣,日中晒干。疟发之日,早一、二时用新绵裹塞鼻内,男左女右,勿经妇人手。
肿胀
经义

帝曰:其有不从毫毛生,而五脏阳已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独居,孤精于内,气耗于外,形不可与衣相保,此四极急而动中,是气拒于内,而形施于外,治之奈何?岐伯曰:平治于权衡,去菀陈 ,微动四极,温衣,缪刺其处,以复其形,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

○肾者至阴也,至阴者盛水也;肺者太阴也,少阴者冬脉也。其本在肾,其标在肺,皆积水也。

○肾何以能聚水而生病?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也。

○水病下为浮肿大腹,上为喘呼,不得卧者,标本俱病。

○不得卧,卧则喘者,是水气之客也。

○颈脉动,喘疾咳曰水。目里微肿,如卧蚕起之状曰水。

○阴阳结斜,多阴少阳曰石水。

○三阴结谓之水。

○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

○热胜则肿。

○诸湿肿满,皆属于脾。

○诸胀腹大,皆属于热。

○浊气在上,则生 胀。

○有病心腹满,旦食而不能暮食,名为鼓胀,治之以鸡矢醴,一剂知,二剂已。(《素问》)

肤胀者,寒气客于皮肤之间, 然不坚,腹大身尽肿,皮浓,按其腹 而不起,腹色不变,此其候也。

○鼓胀者,身皆大,大与肤胀等,色苍黄,腹筋起,此其候也。

○足太阴虚则鼓胀。

○脾气实则腹胀。

○心胀者,烦心短气,卧不安。肺胀者,虚满而喘咳。肝胀者,胁下满而痛引少腹。脾胀者,善哕,四肢烦 ,体重不能胜衣。肾胀者,腹满引背,央央然腰髀痛。胃胀者,腹满,胃脘痛,鼻闻焦臭,妨于食,大便难。大肠胀者,肠鸣而痛濯濯,冬日重感于寒,则飧泄不化。小肠胀者,少腹 胀,引腰而痛。膀胱胀者,少腹满而气癃。三焦胀者,气满于皮肤中,轻轻然不坚。胆胀者,胁下痛胀,口中苦,善太息。(《灵枢》)

哲言

夫胀与肿,内因则各有殊,而外形多相似,其可辨者,如先腹大,后四肢肿者为胀病;先头足肿,后腹大者是水也。但腹大而四肢竟不肿者为胀病,脐腹四肢悉肿者是水也。(沈金鳌)

凡诸实证,或六淫外客,或饮食内伤,阳邪急速,其至必暴,每成于数日之间。若是虚证,或情志多劳,或酒色过度,日积月累,其来有渐,每成于经月之后。(李士材)

问曰:肿与胀有辨乎?曰:肿自肿,胀自胀。盖气血流行。脏腑调和,脉络疏通,在外安得作肿?在内安得作胀?缘其人肾气虚,失开阖之权;肺气虚,失清肃之令;脾气虚,失健运之常;表气虚,外邪易入,于是在肌肉则肿生,在脏腑则胀生。见于外自知其肿,人亦知其肿也,发于内自知其胀,人不知其胀也。但肿胀多端,虚实各异,风、寒、湿、热、水、虫、血、食之各种,不悉言之,何以知所适从哉?夫风寒外入之肿,则为实证,如头面之肿、发颐之肿、牙龈之肿是也。湿热外入之肿多实,而亦有虚证,如疮疡之肿、单腹之肿、痛痹之肿是也。若气水虫血之肿,则有虚实两证,如目下之肿、周身之肿、手足之肿、腹皮光亮之肿、肾囊肾茎之肿、腹有青筋之肿是也,治法各以证合脉为尽善也。然胀与肿迥乎不同,肾火衰微,中土虚寒,脾元不运而胀矣。水不生肝,木郁不达,两胁不和而胀矣。阴火灼金,肺气 郁,喘咳壅塞而胀矣。不特此也,又有湿热在脾胃而胀,水饮在中脘而胀,瘀血在中焦,及虫积在肠胃而胀,气滞食阻在阳明而胀,大小便不通在少腹而胀。外风无胀病,而胀病亦不一。大抵肿有形而胀无形,胀者肿之渐,内伤居多;肿者胀之剧,外感无与。

内伤有胀而亦有肿,外感有肿而却无胀。医家务以外肿内胀,确认亲切,则肿自肿,而胀自胀,不有了然胸中者乎!(《会心录》)

肿胀病在气分者,因气之滞。如气血之逆,饮食之逆,寒热风湿之逆,气虚不能运化之逆,但治节有不行者,悉由气分,皆能作胀。凡气分之病,其色苍,其内坚,其胀或连胸胁,其痛或及脏腑,或倏而浮肿者,阳性急速也。或自上及下者,阳本乎上也。或通身尽肿者,气无不至也。有随按而起者,如按气囊也。然此虽皆气分,而气病各有不同,有气热而胀者,曰诸胀腹大,皆属于热也;有气寒而胀者,曰胃中寒则 胀,曰脏寒生满病也;有气湿而胀者,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也;有气虚而胀者,元气虚也,曰足太阴虚则鼓胀也;有气实而胀者,邪气实也,曰肾气实则胀;曰脾气实则腹胀;曰胃气实则胀也,凡此虽皆胀病,而治之之要,则全在察其虚实。大都阳证多热,热证多实;阴证多寒,寒证多虚。先胀于内,而后及于外者多实,先肿于外,而渐及于内,或外虽肿而内不胀者多虚。小便红赤,大便秘结者多实;小便清白,大便稀溏者多虚。脉滑有力者多实,弦浮微细者多虚。形色红黄,气息粗长者多实;形容憔悴,声音短促者多虚。年青少壮,气道壅塞者多实;中衰积劳,神疲气怯者多虚。虚实之治,反如冰炭,若误用之,必致害矣。

○病在水分者,以阴胜于阳。而肌肤皆肿,此与气证,本有不同。凡水之为病,其色明润,其皮光薄,其肿不速,每自下而上,按肉如泥,肿有分界。盖阴本于下,而浸渍有渐,皆水病之证也。观《水胀篇》言寒气之胀,按其腹 而不起;水肿之病,按其腹随手而起,如囊裹水之状。然以愚见及察之证验,则若与此论相反。盖凡是水证,必按之 而不起,此其水在肉中,如糟如泥,按而散之,猝不能聚,未必如水囊之比。凡随按随起者,亦惟虚无之气,其速乃然,故辨当若此也。凡欲辨水气之异者,在欲辨其阴阳耳。若病在气分,则阳证阴证皆有之;若病在水分,则多为阴证。何也?盖水之与气,虽为同类,但阳旺则气化,而水即为精,阳衰则气不化,而精即为水。故凡病水者,本即身中之血气,但其为邪为正,总在化与不化耳。水不能化,因气之虚,岂非阴中无阳乎?此水肿之病,所以多属阳虚也。然水主于肾,气主于肺,水渍于下,而气竭于上,所以下为肿满,上为喘急,标本俱病,危斯极矣。此当速救本原,庶保万一,倘以虚喘为实邪,而犹然泄肺,无不败矣。(张景岳)

肿本乎水,胀由乎气。肿分阳水、阴水,外来者为有余,即为阳水;内发者为不足,即为阴水。若胀病之因更多,所胀之位各异,或因湿、因郁、因寒、因热、因气、因血、因痰、因积、因虫,皆可为胀。或在脏腑,在脉络,在皮肤,在身之上下表里,皆能作胀。更或始因于寒,久郁为热,或始为热中,末传寒中。且胀不必兼肿,而肿则必兼胀,亦有肿胀同时并至者,病形变幻不一。有湿在下者用分利;有湿在上中下者用分消;有湿而着里者用五苓散通达膀胱;有湿郁兼热者用半夏泻心,苦辛通降;有湿热气郁积者用鸡金散,消利并行,有气血郁积,夹湿热之邪,久留而不散者,用小温中丸清理相火,健运中州;有湿热与水寒之气交横,气喘溺少,通身肿胀者,用禹余粮丸,崇土制水,暖下泻浊;有寒湿在于气分,则用姜、附;有寒湿入于血分,则用桂、附;有湿上甚为热,则用麻、杏、膏、苡,清肃上焦之气;有湿下着为痹,则用加味活络,宣通下焦之郁。有藉乎薤白栝蒌者,滑润气机之痹结于腹胁也;有藉乎制黄、归尾者,搜逐血沫之凝涩于经隧也;有藉乎玉壶、控涎、神佑、神芎者,视其或轻或重之痰饮水积而驱之也,此皆未损夫脏气,而第在腑之上下,膜之表里者也。若有胃阳虚者,参、苓必进;脾阳衰者,术、附必投;更有伤及肾者,则又需加减八味、济生等丸矣。

○夏季湿热郁蒸,脾胃气弱,水谷之气不运,湿着内蕴为热,渐至浮肿腹胀,小水不利。治之非法,水湿久渍,逆行犯肺,必生咳嗽喘促,甚则坐不得卧,俯不能仰,危期速矣。大凡喘必生胀,胀必生喘,方书以先喘后胀者治在肺,先胀后喘者治在脾。《金匮》有风水、皮水、石水、正水、黄汗,以分表里之治。河间有三焦分消,子和有磨积逐水,皆有奥义。世俗论水湿喘胀之证,以开鬼门取汗为表治。分利小便洁净府为里治。又以诸湿肿满,皆属于脾,用健脾燥湿为稳治,治之不效,技穷束手矣。不知凡病皆本乎阴阳,通表利小便,乃宣经气,利腑气,是阳病治法。暖水脏,温脾肾,补阳以驱水,是阴病治法。治肺以轻清开上,治脾必佐温通,若阴阳表里乖违,脏真日漓,阴阳不运,亦必作胀。治以通阳,乃可奏绩,如《局方》禹余粮丸。甚至三焦交阻,必用分消,肠胃窒塞,必用下夺,但不得与伤寒实热同例,擅投硝、黄、枳、朴,扰动阴血。若太阴脾脏,饮湿阻气,温补不应,欲用下法,少少甘遂为丸可也。(《临证指南》)

水肿鼓胀,皆因脾虚所致。然水肿轻而鼓胀重者,何也?盖水肿则饮食如常,鼓胀则饮食不及常,治水肿惟补脾导水而已,治鼓胀则补脾导水,兼以消谷,庶乎可也。(冯楚瞻)

胀满之病,每见用克伐伤损脾肾,证变泄泻喘促而不可救,往往用《金匮》肾气丸,转危为安,妙在桂、附补脾之母。张三锡加参、术,活人殊众。(薛立斋)

中满之病,原于肾中之火气虚,不能行水,宜八味丸以补肾中之火,则三焦有所禀受,肾气不虚而能行水矣。若纯是脾虚之证,既以参 四君为主,亦须用八味丸兼补命火。盖脾土非命火不能生,此虚则补母之义也。又有一等纯是阴虚,三焦冲脉之火,同逆而上,水从火溢,上积于肺而为嗽,甚则为喘呼不得卧,散聚于阴络而为肿,随五脏之虚,入而聚之则为胀。皆相火泛溢其水而生病也,以六味汤加麦冬、五味,服之有验。(赵养葵)

肿满有寒水侮土者,其肿必先由头面四肢起,然后及于腹中,此证可以补中益气汤,吞《金匮》加减肾气丸。然当治之于早,不然水势冲决,土崩岸败,无济于事。(《己任编》)

水肿

师曰:病有风水,有皮水,有正水,有石水,有黄汗。

○风水。其脉自浮,外证骨节疼痛,恶风。

○皮水,其脉亦浮,外证浮肿,按之没指,不恶风,真腹如鼓,不渴,当发其汗。

○正水,其脉沉迟,外证自喘。

○石水,其脉自沉,外证腹满,不喘。

○黄汗,其脉沉迟,身发热,胸满,四肢头面肿,久不愈,必致痈脓。

○心水者,其身重而少气,不得卧,烦而躁,其人阴肿。

○肝水者,其腹大,不能自转侧,胁下腹痛,时时津液微生,小便续通。

○肺水者,其身肿,小便难,时时鸭溏。

○脾水者,其腹大,四肢苦重,津液不生,但苦少气,小便难。

○肾水者,其腹大,脐肿,腰痛,不得溺,阴下湿如牛鼻上汗,其足逆冷,而反瘦。

○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

○问曰:病有血分、水分,何也?师曰:经水前断,后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难治。先病水,后经水断,名曰水分,此病易治。何以故?去其水,其经自下。

○风水,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汤主之。

○风水,恶风,一身悉肿,脉浮,不渴,续自汗出,无大热,越婢汤主之。

○皮水为病,四肢肿,水气在皮肤中,四肢聂聂动者,防己茯苓汤主之。

○里水,越婢加术汤主之,甘草麻黄汤亦主之。

○问曰:黄汗之为病,身体肿,发热,汗出而渴,状如风水,汗沾衣,色正黄,如 汁,脉自沉,何从得之?师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从汗孔入得之,宜 芍桂酒汤主之。(《金匮》)

按:其人阴肿四字,当在肾水条内,错简在此,当移之。

○面反瘦之下,当补上条其人阴肿四字。

○里水之“里”字,当是“皮”字。岂有里水,而用麻黄之理?当改之。(《医宗金鉴》)

风肿者,皮粗,麻木不仁,走注疼痛是也。气肿者,皮浓,四肢瘦削,腹胁胀膨是也。血肿者,皮间有血缕赤痕是也。妇人怀妊,有气遏水道而肿者,饮食无阻,既产自消,所谓子肿是也。(朱丹溪)

皮浓色苍,四肢削瘦,胸腹痞满,自上而下者,多属气。皮薄色嫩,肿有分界,自下而上者,多属水。又按之不成凹而即起者气也;按之成凹不即起者湿也。(《医学入门》)

按:水肿有痰阻、食积、血瘀,致清不升,浊不降而成者;有湿热相生,隧道阻塞而成者;有燥热冲激,秘结不通而成者,证属有余。有服寒凉伤饮食,中气虚衰而成者;有大病后,正气衰惫而成者;有小便不利,水液妄行,脾莫能制而成者,证属不足。宜分别治之。(《医方集解》)

肾气壮,则水还于肾;肾气虚,则水散于皮。(华元化)

《经》云:热胜则肿者,盖四肢为诸阳之本,阳结于外,不得行于阴,则邪热郁于四肢,故为肿也。况邪在六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以其气留,故而为肿。(《圣济总录》)

《内经》四维相代,阳气乃竭二句。按王太仆注,四维为血肉筋骨。吴鹤皋注,四维为血脉筋骨。以是四者,维持一身,以注维字之义。马元台以血脉筋骨四字未妥,因注四维为四肢。汪 庵以王、马二注,俱于代字无着,因注四维为四时。诸说不一,窃思四维之见素问者屡矣,《气交变大论》曰:岁土不及,四维有埃云润泽之化。《五常政大论》曰:其眚四维。故王注以四维为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之位,马元台、吴鹤皋注此二篇之四维,亦俱宗王注四隅方位,而说是四维当作四隅解。四维相代,当作人身之四隅解。盖言肿之起于前、后、左、右者,自此至彼,一身尽肿,阳气乃坏极而无存矣。四隅尽肿者,即脐突,背平,缺盆平,足心平之类。丹溪以此二句为衍文,此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亦不知为不知之义也。(《吴医汇讲》)

病机之切于人身者,水火而已矣。水流湿,火就燥,水柔弱,火猛烈,水泛溢于表里,火游行于三焦,拯溺救焚,可无具以应之乎?《经》谓二阳结,谓之消。三阴结,谓之水。三阴者,手足太阴脾肺二脏也。胃为水谷之海,水病莫不本之于胃,《经》乃以属之脾肺者何耶?使足太阴脾足以转输水精于上,手太阴肺足以通调水道于下,海不扬波矣。惟脾、肺二脏之气,结而不行,后乃胃中之水日蓄,浸灌表里,无所不到也,是则脾、肺之权,可不伸耶?然其权尤重于肾,肾者胃之关也,肾司开阖,肾气从阳则开,阳太盛则关门大开,水直下而为消。肾气从阴则阖,阴太盛则关门常阖,水不通而为肿。《经》又以肾本肺标,相输俱受为言,然则水病以脾肺肾为三纲矣。于中节目,尤难辨晰。《金匮》分五水之名,及五脏表里主病,彻底言之,后世漫不加察,其治水辄宗霸术,不能行所无事,可谓智乎!然水在心之部,则郁心火炳明之化;水在肝之部,则郁肝木发生之化;水在肺之部,则孤阳竭于外,其魄独居;水在脾之部,则阴竭于内,而谷精不布;水在肾之部,不但诸阳退伏,即从阳之阴,亦且退伏,孤阴独居于下而隔绝也。故胃中之水,惟恐其有火,有火乃属消渴,末传中满之不救。肾中之水,惟恐其无火,无火则真阳灭没,而生气内绝。其在心之水,遏抑君火,若得脾土健运,子必救母,即在肝在肺在肾之水,脾土一旺,水有所制,犹不敢于横发。夫水土平成以神禹为师,医门欲平水土,不师仲景而谁师乎?

○胃本水谷之海,五脏六腑之大源。脾不能散胃之水精于肺,而病于中;肺不能通调胃之水道于膀胱,而病于上;肾不能司胃之关门时其输泄,而病于下,所以胃中积水,浸淫无所底止耳。仲景论水气一门,极其精详,惟恐足太阴脾之健运失职,手太阴肺之治节不行,足少阴肾之关门不开,并其腑膀胱之气化不行,所用方药,皆不蹈重虚之戒,立于无过之地。海藏集仲景治肺痈葶苈大枣泻肺汤为例,是欲以泻肺之法,为泻水之法矣。集仲景治伤寒痞连两胁,杂证支饮在胁之十枣汤为例,是欲以泻胸胁及膀胱,为泻水之法矣。何其敢于操刃,而借口仲景耶?后来依样葫芦,不伤脾,即泻肺;不泻肺,即泻膀胱,乃致积水滔天,载胥及溺。水病门中,成方百道,求一救肺气之 郁,而伸其治节之方,无有也。求一救膀胱阻绝,而伸其气化之方,无有也。

○凡禽兽之类,有肺者有尿,无肺者无尿,故水道不利,而成肿满,以清肺为急。此义前人阐发不到,后之以五苓、五皮、八正等方治水者,总之未悟此旨。

至于车水放塘,种种劫夺膀胱之剂,则杀人之事矣。(喻嘉言)

水肿乃脾、肺、肾三脏之病。盖水为至阴,故其本在脾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今肺虚,则气不化精而化水;脾虚,则土不制水而反克;肾虚,则水无所主而妄行,水不归经,则逆而上泛,故传入于脾,则肌肉浮肿,传入于肺,则气息喘急。分而言之,三脏各有所主,合而言之,则总由阴胜之害,而病本皆归于肾。肾为胃关,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也。然关门何以不利也?《经》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夫所谓气化者,即肾中之气也,即阴中之火也。阴中无阳,则气不能化,所以水道不通,溢而为肿。故凡治肿者,必先治水,治水者,必先治气。若气不能化,则水必不利。惟下焦之真气得行,始能传化,惟下焦之真水得位,始能厘清,求古治法,惟加减肾气汤,诚对证之方也。(张景岳)

人之脏腑,以脾胃为主。盖人之饮食,皆入于胃,而运以脾,犹地之土也。然脾胃能化物与否,实由于水、火二气,非脾土所能也。火盛则脾胃燥,水盛则脾胃湿,皆不能化物,乃生诸病。水肿之证,盖水盛而火不能化也,火衰则不能化水,故水入于脾胃,皆渗入血脉骨肉,血亦化水,发为肿胀,皆自然之理也。先导其水,使水气少减,后补其火,使二气平和,斯病去矣。丹溪谓脾失运化,由肝木侮脾,乃欲清心经之火,使肺金得令,以制肝木,则脾土全运化之职,水自顺道,乃不为肿,其词迂而不切。(何伯斋)

按刘河间以水肿为湿热,谓在表有热宜汗,在里有热宜下,开鬼门,洁净府,盖言有余之证然也。丹溪以脾虚不能制水,治当补中行湿利小便,盖言不足之证然也。若夫滋肾制火之说,愚切以为未当。盖补肾之药,乃阴滞柔润,适足以滋其湿耳。今治此证,但脾虚受湿,为不足所致者,宜燥脾土,兼利小便。若非气郁、饮食、湿热所致者,禁不得妄下,临时快利,水气复来,而无以治之也。(刘宗浓)

《经》云:诸水,身半以下肿者,当利小便;身半以上肿者,当发汗。身半以上,天气主之,身半以下,地气主之。天气主之者,其在皮也,其在皮者,故汗而发之。问曰:肌肉之外,皮肤之里,首足一身皆肿者,当作何治?答曰:亦宜汗之也,与身半以上同法。肺心以上俱宜汗,中州以下皆宜下,如小便利而渴,则不宜汗,不宜下,以其重亡津液故也。(王好古)

治水之法,行其所无事,随表里寒热上下,因其势而利导之,故宜汗、宜下、宜渗、宜清、宜温、宜燥,六者之中,变化莫拘。

○身有热者可汗,身无热者可利,肌肤痛者可汗,溺赤涩者可利,腰上肿者可汗,腰下肿者可利,所谓开鬼门,洁净府,上下分消之法也。(《证治汇补》)

开鬼门,麻黄、羌活、防风、柴胡、葱白之属;洁净府,泽泻、木通、通草、防己、葶苈、猪茯苓之属;去菀陈 ,商陆、大戟、甘遂、芫花、牵牛之属;宣布五阳,桂、附、干、姜、吴茱萸之属;血肿,珀琥、郁金、刘寄奴、苏木之属。(《张氏医通》)

水病,其人必真火衰微,不能化生脾土。故水无所摄,泛溢于肌肉间,治惟助脾益火。而助脾益火之剂,最妙是五苓散,肉桂以益火,火暖则水自流;白术以补土,土实则水自障;二苓、泽泻以引水,则水自渗泄,无不应手而愈。(孙庆曾)

治水,用柴胡、泽泻,一升一降,厘清水道,则水无不下矣。(徐春圃)

肾主水,水有真水,有客水,肾气温,则客水亦摄而归真;肾气寒,则真水亦汛而为客水。客寒必搏之,真武汤从土中殖火,使真水从温处镇摄,客水自化而归真,何必行导渗之令?(程郊倩)

肺热,则失其下降之令,以致水溢高原,淫于皮肤而为肿。医罕明乎此,实脾导水,皆不能愈。故用麦冬清肺,开其下降之源。粳米益脾,培乎生金之母,治病必求其本也。(吴鹤皋)

热燥伤肺而为肿者,乃绝水之源也,当清肺除燥,而水自生,栀豉汤加黄芩。若热在下焦,阴消阳气不得化者,当益其阴,则阳气自化,黄柏、知母是也。(《保命集》)

大病后浮肿,此系脾虚,宜六君子汤。小便不利,间进五苓散。脾肺虚弱,不能通调水道者,宜补中益气汤。(周慎斋)

有一身之间,惟面与脚浮肿,早则面甚,晚则脚甚。《经》云:面肿为风,脚肿为水,乃风湿所致也。然病后元气未复者,每多见此证,盖由本气不固,故日中行坐,则气坠而晚脚肿,夜间睡卧,则气升而早面浮。

若概作风湿治,益虚其虚矣。(冯楚瞻)

凡患水肿须忌盐,毫末不得入口。若无以为味,以醋少许调饮食,不能忌盐,服药无效。(《得效方》)

鼓胀

心胀烦心,肝胀胁痛,脾胀呕哕,肺胀喘嗽,肾胀腰痛,胆胀口苦,胃胀脘痛,大肠胀肠鸣飧泻,小肠胀少腹引腰痛,膀胱胀小便癃闭,三焦胀气满皮肤。(《医学入门》)

气胀者,七情郁结,胸腹满闷;食胀者,谷食不化,痞满恶心;虫胀者,腹痛能食,喜吃茶叶泥土;积胀者,痞块有形,心腹坚硬;水胀者,停饮肠鸣,怔忡喘息;瘀胀者,跌仆,产后大便黑色;虚胀者,腹软任按,食入倒饱。更有单腹胀者,腹大肢瘦,此自胀满既久,气血结聚,不能释散,俗名曰蛊,其病更重。(《证治汇补》)

凡治是病,必须会通圣经诸条之旨,然后能识脏腑之部分形证,邪气之所自来。纵是通腹胀满,卒难究竟者,亦必有胀甚之部,与病先起处,即可知属何脏腑之气受邪而不行者为先,而后及乎中焦气交之分,于是转运不前,壅聚通腹胀满也。若脾胃受邪,便先是胃脘心下痞气起,渐积为通腹胀也。腹属脾,属脾者,则饮食少,属他脏腑者,则饮食如常,此可验也。又须分其表里浅深,胀在皮肤孙络之间者,饮食亦如常。胀在肠胃肓膜之间者,则饮食减少,其气壅塞于五脏,则气促急不食而病危矣。是故病在表者易治,入腑者难治,入脏者不治。更要分别寒热逆实,其脏腑之气本盛,被邪气填塞不行者为实;脏腑之气本不足,因邪气所壅者为虚。实者祛之,虚者补之,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结者散之,留者行之。邪从外入内而盛于中者,先治其外,而后调其内。阴从下逆上而盛于中者,先抑之而后调其中。阳从上降下而盛于中者,先举之亦调其中,使阴阳各归其部。故《内经》治法,谓平治权衡,去菀陈 ,开鬼门,洁净府,宣布五阳,巨气乃平,此之谓也。俗工不明其道,专守下之则胀已一法,虽得少宽一时,然真气因泻而脱,邪气必复聚成胀,遂致不救,可胜叹哉!(《证治准绳》)

鼓证者,中空外急似鼓,故曰鼓。单复胀满,四肢百体,咸无肿形,与通身水肿不类。盖水肿者,邪气协阳气游行一身,邪气去而为汗、为溺,则正气复而为血、为气矣。鼓证,则邪毒专攻脏腑,阳气滞而不行,盖肿轻而胀重也。或曰:鼓证一也,何东垣之论主寒,河间之论主火,丹溪之论主脾虚,道岂二乎?予曰:皆是也,其原皆出《内经》,但经文会其全,三子各言其一也。《经》曰:三阴结,谓之水。又曰:脏寒生满病。

又曰:腹满 胀,支鬲 胁。下厥上冒,过在足太阴阳明。初乃寒湿郁遏,久则阳气渐衰,阴气独盛。人身之气,热则流通,寒则凝结。凝结则胀满生焉。故东垣以辛热散之,苦温泄之,淡渗利之,上下分消,此东垣之论不可废也。《经》曰:诸腹胀大,皆属于热。故《原病式》云:诸腹胀大,鼓之如鼓,气为阳,阳为热,气盛则如是也。世言脾虚不能制水,似是而实非。夫万物热盛则丰隆,寒盛则敛缩,阳邪猛烈,元气从之,二阳搏击于中,日新月盛,安得不成鼓也,此河间之论,亦不可废也。《经》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脾具坤静之德,而有干健之运,苟脾土受伤,转输失职,遂成胀满。人身以脾土为本,脾不健旺,则清气不升,浊气不降,浊气在上,则生 胀,此鼓证之所由来也。若中无阳邪,宜行大补,所谓气虚不补,气何由行?又清肺金,滋肾水,制肝养脾,皆至理攸寓,此丹溪之论,又不可废也。虽然,三子之论,固合经旨,抑有说焉。东垣言鼓证属寒者多,属热者少。予谓鼓证属热者多,属寒者少。东南之人,湿热为病,十居八、九,西北之地,严寒为病固多,然寒主收敛,未必能成胀大,此以理论之,知其热多寒少也。河间之论固当,但其中有燥热,有湿热,若不区别,祸如反掌。燥热为病,则大便闭结,小便短涩,身热腹痛,闷乱不安,一投参、 ,则胀满不数日而成,其为害也速而烈。湿热为病,大便频溏,小便清少,脉濡体倦,嗜卧减食,其为患也缓而深。故治燥热者,清热之中少加濡润。治湿热者,渗利之内少加温散。燥者润之,湿者燥之,各求其属,以合中道。丹溪补脾扶脾之论固确,但果饮食所伤,频仍不已,上无痰气之阻,中无邪热之留,斯可用补?否则,有痰者兼消痰,有火者兼降火,清补兼施,益莫大焉。此外有七情之伤脾,如怒伤肝,肝克脾,脾气不舒,必胀于胃,名曰胜克。怒乘肺,肺气不伸,必胀于大肠,名曰乘克。又有劳倦之损脾,有所远行,形气衰少,谷气不盛,热气熏于胸中。又有血积之遏脾,或注于胸膈,或滞于胃中,或郁于少腹,皆能抑遏,清气不升,浊气不降,俗呼血鼓者是也。鼓证重疾,每见模糊施治,不知通变,损人多矣。

○鼓胀起于脾气虚损者,治当补剂以培其本,少加消导以祛其积,次当顺气以通其滞。挟热者加清凉以荡其邪,使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清者出头面而入四肢,浊者化水液而行前溺,则腹日消而神日旺,病斯愈矣。如单补过补,佐使不明,则反滞壅,而胀愈甚矣。大抵此证,脾虽损而无热以扰之,则一补脾而获效。热虽有而脾未损者,则一清热而奏功。如二者兼有,治彼妨此,所以难也。予曾治一人,脾气稍损,犹能饮食,第腹痛暴胀,审知为火,以香连丸下之,又进白术汤,失气甚多,胀痛皆愈。一医曰:此脾气大虚,非大补则真元下陷,遂与补剂,胀痛复作,脉反虚小,犹曰脉小不补,病能瘳乎?乃大补之,竟致不救。又见一人,腹痛且吐,予曰:此火也,与清凉药,降气和中,病寻愈矣。一医云:此真气大虚,非大补不可,愈补愈胀,顿死。由是观之,治斯病者,清、补当适其宜,不可执一。所谓气虚者补气,血虚者补血,食积者消积,挟痰者消痰,挟热者清热,因外寒郁其热而胀者散其寒,因大怒郁其气而胀者散其气,蓄血而胀者行其血,实者消之、下之,虚者温之,补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诸证析疑》)

处吾腹者,凡中气、谷气、胃气、脾气等,皆真气也。真气能升能降,在吾腹中,只作辘轳,必不作鼓。

一旦以真气所驻之地,尽为邪气所着,自此而四海闭塞,三焦不泻,阴阳气道不通,盈中廓外,只见鼓不见辘轳。所以然者,邪气实故也。实为何物?气也、水也、瘀也、虫也,四者有一,已属难容,况有一便能树党,腹中有此,何啻四凶。《经》曰:中满者,泻之于内。盖非幽门外无以安置之故,直以泻之一法,为放流诛殛之地也。(程郊倩)

胀病与水病,非两病也。水气积而不行,必至于胀。胀病亦不外水裹、气结、血凝,而以治水诸法施之,百无一愈,请一比类为后学商之。仲景谓水病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然则胀病岂无血分腹中坚大如盘者乎?多血少气,岂无左胁坚大如盘者乎?多气少血,岂无右胁坚大如盘者乎?故不病之人,凡有瘕积块痞块,即是胀病之根,日积月累,腹大如箕,腹大如瓮,是名单腹胀,不似水气散于皮肤面目四肢也。

胸中空旷,气食尚可从旁辘转,腹中大小肠膀胱逼处,瘀浊占据,水不下趋,而泛溢无不至矣。《内经》明胀病之旨而无其治。仲景于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者,两出其方:一治阴气结于心下,用桂枝去芍药加麻黄附子细辛汤;一治阳气结于心下,用枳术汤。夫胸中阳位,尚分阳气、阴气而异其治,况腹中至阴之处,而可不从阴独治之乎?阴气包裹阴血,阴气不散,阴血且不露,可驱其血乎?舍雄入九军单刀取胜之附子,更有何药可散其阴气,破其坚垒乎?

○从来肿病,遍身头面俱肿,尚易治。若只单单腹肿,则为难治,此其间有所以然之故,不可不辨。尽传世诸方,皆是悍毒攻劫之法,伤耗元气,亏损脾胃,纵取效于一时,倘至复肿,则更无法可疗,此其一也。且遍身俱肿者,五脏六腑各有见证,故泻肝、泻肺、泻膀胱、泻大小肠之药,间有取效之时。而单单腹肿,则中州之地久窒,其四运之轴,清者不升,浊者不降,互相结聚,牢不可破,实因脾气之衰所致,而泻脾之药,尚敢漫用乎?此又其一也。且肿病之可泻者,但可施之西北壮盛,及田野农夫之流,岂膏粱老少之所能受?设谓肿病为大满大实,必从乎泻,则病后肿与产后肿将亦泻之耶?此又其一也。且古方原载肿病有五不治:唇黑伤肝,缺盆平伤心,脐出伤脾,背平伤肺,足底平伤肾,此五者不可治也。是其立方之意,皆非为不可治之证而设。后人不察概从攻泻者何耶?惟理脾一法,虽五脏见不治之证,而能治者尚多,此又其一也。所以凡用劫夺之药者,其始非不遽消,其后攻之不消矣,其后再攻之如铁石矣。

不知者见之,方谓何物邪气若此之盛,自明者观之,不过为猛药所攻。即以此身之元气,转与此身为难首,实有驱良民为寇之比,所谓赤子盗兵弄于潢池。明乎此,则有培养一法,补益元气是也。招纳一法,升举阳气是也。解散一法,开鬼门洁净府是也。三法俱不言泻,而泻在其中矣。

○治气之原有三:一曰肺气,肺气清,则周身之气肃然下行也;一曰胃气,胃气和,则胸中之气亦易下行也;一曰膀胱之气,膀胱之气旺,则能吸引胸中之气下行也。《经》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又云:上焦如雾,言其气之氤氲如雾也。又云:膻中者,臣使之官。言其能分布胸中之气而下传也。夫膻中者,与上焦胸膈同位,膀胱位于腹内,膀胱之气化,则空洞善容,而膻中之气得以下运。若膀胱之气不化,则腹已先胀,膻中之气安能下达耶?

然欲膀胱之气化,其权在于保肾,肾以膀胱为腑也,肾气动必先注于膀胱,屡动不已,膀胱胀满,势必逆奔于胸膈,其窒塞之状,不可名言。治法补肾水而致充足,则精气深藏,而膀胱之气胀自消。补膀胱而令气旺,则肾邪不蓄,而输化之机自裕。所以然者,以肾不补则不能藏,膀胱不补则不能泻。(喻嘉言)

胀满之疾,谷食不消,小便不利,腹胀而光,空空如鼓,俗谓鼓胀,不察其致疾之由也。《经》曰:胀取三阳,三阳者足太阳寒水膀胱经也。又曰:下焦溢为水。又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

可见小便之不利,由于下焦虚寒,以致湿气壅遏于肤里膜外之间,不得发越,是肿满之疾,起于下元虚寒也。

若非温补下元,则小便何能独利?且夫人之胃如釜甑焉,釜底火旺,则热气熏蒸,甑炊易熟。若徒有水而无火,则无气上升,物何由熟?即此可例观矣。故治胀满者,先宜温补下元,使火盛而湿气蒸发,胃中温暖,谷气易化,则满可宽。夫清升则浊自降,浊降则为小便也,小便利,胀有不消乎?《经》谓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

今医一遇此病,咸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辄用通利之剂,然服之愈多,肿胀愈急,将见下元益虚,真气益弱,死期且至,安望疗乎?(孙一奎)

腹胀属寒者多,属热者少,故治胀每用辛温散气之药多效。即使湿热作胀,亦必赖辛温以散气,气散则胀满亦宽。惟有火盛阴虚,热乘血分者,其腹虽胀而不甚大,按之益坚,小便黄赤,大便秘涩,其脉数实细小,不可误作湿、食治。盖消导则阴愈伤,去湿则津愈涸,宜用苦寒之药,如当归龙荟丸加胡连之属。(张三锡)

虚寒胀病而用温补,阅古人调剂必是通法。盖通阳则浊阴不聚,守补恐中焦易钝。(《临证指南》)

胀满悉属脾虚,运化不及,浊气填塞所致。初起宜以消化舒郁为先,势甚便涩者微利之,弱人患久及一切病后,当以参、术培补脾气,佐以浓朴、木香、黄连之类。王道无近功,须数十服,渐可取效,常见用霸药一泻即消,复起而死,悲哉!(张旰江)

单腹胀,乃脾虚之甚,必用大剂参、术,佐以陈皮、茯苓、苍术、浓朴之类。或曰腹已胀矣,反用参、术何耶?曰:此《内经》塞因塞用之法。正气虚而不能营运,浊气滞塞于中,故生 胀。今扶助正气使之健运,邪无所留,而胀自消矣。(朱丹溪)

凡胸前作胀痛者,皆阳气不达于胸,阴气填塞故也。盖阳则轻松,阴则凝滞。

○疟后变中满者,是药伤中气,邪从半表而入里也。调理得法,腹胀渐消,寒热复作,中气既旺,邪无所容,复从里而散于表。(周慎斋)

假胀者,凡人中气充足,健运不息,何有胀满之虞?若胃虚不能纳食,则生虚饱。脾虚不能化谷,则生倒饱。更有下元虚极无根,脱气上乘胸次。盖肾主纳气,肺主出气。肾虚不能俱藏,则气出而不纳,肺虽司出,气奔太迫,有出无归,肺亦胀满。是以胸膈之间胀闷难状,甚有攻刺冲心,大痛欲绝,此惟以补为消,法从塞因塞用。心脾不足者,大补心脾,使中气营运则快。肾经虚寒者,温补下元,使真气封藏乃安。倘不如此,一味消克顺气,益令虚气无根据,上攻喘促而死。夫气病用气药而不效者,缘气之散者无以收也。(《见闻录》)

腹胀气不转者,药中须加浓朴以破滞气。腹中夯闷者,此非胀满,乃气散而不收,药中须加芍药以收之。

是知气结而胀宜泻,气散而胀宜收。(李东垣)

蛊胀

胀有鼓蛊之别,鼓者中空无物,即气虚中满之候也;蛊者中实有物,非虫即血也。(程钟龄)

蛊胀不论气、血、水、痰,总必自开一字,如寇贼蟠据,必根据山傍险,方可久聚。(喻嘉言)

肿蛊二证,本不相同,用药亦甚悬远。肿胀者,因有积食,有湿热,有稠痰阻滞中宫,以致清气不升,浊气不降,营卫不得疏畅,水道不得通利,气遂妄行不循故道,水亦妄行不得成溺,气水相搏,肿胀自此而生。然脾胃元阳犹未衰惫,元气犹能旁通四达,苟祛其食积,清其湿热,消其痰气,内邪一行,外肿随彻,而效之臻也捷矣。至若蛊胀,先因脾气伤损,久渐衰惫,胃虽少纳,脾不运化,兼有积热流注于脾胃,横行于中焦,正衰邪旺,清浊不分,遂成胀满。此阳气为邪气所遏,不得周流一身,而邪气单攻肚腹,胀极脐突,青筋暴起,粪滑溺赤,喘急食阻。斯时将补脾之正气欤,正未受益,邪热愈炽,而胀犹故。

将清热以伐邪欤,邪未退位,正愈虚弱,而胀益增。将清补兼施欤,然益者未见,而损者愈损,虽有卢扁,法安施乎?故患此证者,或脾虽损而真气犹存,无流连之邪热,或腹虽胀而邪热未炽,尚有可为之机,当主补元,稍兼消导,清肺次之,气不运者行其气,痰积滞者行其痰,中和调养,庶乎可救。(《诸证析疑》)

蛊胀,另是一证,不得混蛊为鼓,乃由脾胃湿热积滞,或内伤瘀血而成。盖人腹中之长蛔寸白,虽赖以消食,然多即为病,况如疰疳痨等虫,为类不一,皆能使人心腹胀痛,治宜补脾健胃,兼用消导。或因跌仆闪挫,负重努力,致血瘀于内而成胀痛者,亦宜补脾健胃,兼用去瘀生新。盖蛊者,若虫蚀蛊坏之义。而蛊与鼓之脉亦相反,蛊脉必实,鼓脉必虚。蛊与鼓之形更相异,蛊之胀,以手按其腹,随手而起,以其为虫血之积而实也;鼓之胀,以手按其腹,凹而不起,以其为气而虚也。(沈金鳌)

脉候

脉得诸沉者,当责有水,身体肿重水病,脉出者死。(《金匮》)

鼓胀病,得洪大脉,是阳病见阳脉,为易治。若得短涩脉,是阴病见阴脉,为难治。(《见闻录》)

选案

一陶姓友,因患伤寒,为医误治,危在呼吸。予以大剂参、附、熟地挽回,愈后喜饮,忽病足股尽肿,胀及于腹,按之如鼓,坚而且硬,因前病中气本伤,近病又因酒湿过度,非肾气汤不可治。连进数服不效,计其前后病因,本属脾肾大虚,今兼渗利,未免减去补力,悉去利药,专用参、附理阴煎加白术与服,三剂足胫渐消,二十剂腹胀尽退。自后凡治全虚者,悉用此法,无一不效,可见妙法之中更有妙焉,顾在用者之何如耳,塞因塞用,斯其最也。

○一邻女适经药铺,见有晒巴豆,其父误为松子仁,以一粒与食,嚼而味辣,即忙吐出,而已半粒下咽矣。少顷,大泻十余次,次日肚腹通身肿胀,绝口不食,或谓宜黄连、绿豆以解毒,四苓、五皮以利水。予曰:大攻之后,岂非大虚,能再堪苦寒以败脾否?况水泻之后,尚有何水可利?单用独参汤及温胃饮以培脾气,数剂复元如初。夫既大泻,何以反胀若是?因知大虚大寒而致成肿胀者,类多如此。(张景岳)

一儿阴囊胀大,茎皮光肿如泡,医为渗湿行气不效。诊脉濡缓,谓曰:脉缓无力,气虚也。膀胱者,津液之腑,气化出焉,气虚无能化出,治宜升阳补气,方用人参为君, 、术、茯苓为臣,牛膝、升麻、陈皮为佐,甘草梢为使,服之肿消皮皱而愈。(汪石山)

一人患水肿经月,头面、腹背、四肢、阴囊无处不肿,腹见青筋,肤如熟李,脉息沉细,服健脾利水药,小便反不利,予曰:利之不应,此风水也。《经》曰:汗出逢于风,内不得入,外不得出,客于元府,名曰风水。水之不利,实由于风,风去水自行矣。为制加味葱豉汤,用淡豉、葱白、桂枝、橘红、半夏、赤苓、甘草。

此患其本在肾,其末在肺。豉肾之谷,葱白肺之菜,桂枝和营去风,二陈宣布痰水,不专利水而水自利。(许宣治)

张序黉母气虚腹胀,小便不利,两膝浮肿,治以五苓散益甚。予曰:高年岂可恣投分利,与六君子汤加车前、牛膝而瘥。

○笔帖式苏公如君咽痛,下利,脚胫浮肿,予与附子汤温其经,一剂而愈。后数日,咽复肿痛,内热口干,面赤,痰涎上壅,此肾水亏虚,相火无制而然,与六味汤加麦冬、五味子即瘥。逾月两足肿起,渐致腹大脐突,小便短涩,大便燥闭,喘嗽吐痰不得卧。此因阴虚三焦火旺,合冲脉之火,同逆而上,水从火溢,积于肺而为嗽,散于阴络而为肿,随五脏之虚,入而聚之而为胀。仍以前法加车前、牛膝,两服全瘳。

○王祺永患单腹胀,初服破气药,肿与脐平,改服《金匮》肾气汤,痰嗽不休。予谓肾气汤用车前、牛膝,迅速降下,何以气反上逆而作痰嗽?视其面淡黄中微有红纹,此虫结于血中,非下不可。祺永犹豫,予谓体虽虚怯,贼在腹中,岂可妄补!以逐秽汤与服,腹内雷鸣,少顷下恶物满桶,更进一剂,虫血尽倾。徐以补中益气汤加减调之,半月始痊。

○孙岱庵下部蓄血,腹肿如箕,医用金匮肾气,饮食不进,眩晕谵言,六脉全伏。予下以桃仁承气汤,立安。(程华仲)

徐姓小儿单胀数月,百治无功,予谓气分不效,宜治血分,所谓络瘀则胀也。用归须、桃仁、延胡索、穿山甲、蜣螂、 虫、五灵脂、山楂为丸,服之而愈。(叶天士)

吴生讳震者诘予曰:鼓有虫乎?予曰:有之。《本事方》云:脐腹四肢悉肿者为水。但只腹胀,四肢不甚肿者为蛊。注谓蛊即鼓也,古以蛊鼓同名。且蛊,以三虫为首,岂无旨哉。生曰,子何敏也?予嫂病鼓三年,腹大如箕,胀痛肢瘦,屡医不瘳。吴俗死用火葬,火烧至腹,声响如炮,虫从腹中爆出,不下千万,大者尺余,腹中复生小虫。虫在人腹,蕃息若此,曷不令人胀死,惜乎诸书未有言及者,予闻之恍然,然犹未亲见其异。

后有王乡宦子,其腹胀大,有块如瓜,肢瘦发热,已半年矣。医以退热消胀之剂,投之胀甚热炽,喉耳俱生疮。

诊其脉则滑数,望其唇则红,按其腹则痛,又嗜肥甘。予思凡腹痛者,唇色必淡,当不嗜食,今若此,得非虫乎?投阿魏消积丸,下虫数十,大者二,一红一黑,各长尺余,虫下热减胀消,益信前闻不虚。(孙一奎)

附方

壮原汤 治下焦虚寒,中满腹胀。人参 白术 茯苓 肉桂 附子 干姜 砂仁 陈皮 破故纸。

鼓胀奇方 用黄牛粪阴干炒末,每服一两,酒煎滤渣,三服即愈。

又方 用雄猪肚一个洗净,装入大蒜头四两,放沙锅内,河水煮熟,不放盐,空心服之甚效。

水鼓方 用活鳢鱼一尾去鳞肠,再用黑矾五分,松萝茶三钱,蒜八瓣,共入鱼腹,瓷器中蒸熟,令病患吃鱼,连茶蒜吃更妙。从头吃起,病从头消,从尾吃起,病从脚消。

气鼓方 用大虾蟆一只剖肚,填入砂仁,泥裹火 ,去泥研末,陈皮汤调服,放屁即愈。

治鼓胀神效方 用晒干猪尿胞一个,高粱烧酒六两,生大黄三钱,胆矾三钱,共研为末,同装胞内,用线札口。绵带系悬项下,帖于当脐,将布缚住,五昼夜一换,轻者三个,重者六个,鼓消而愈。
痞满
经义

阴气盛于上,则下虚,下虚则胀满。

○阴受之则入五脏,入五脏则 满闭塞。

○脏寒生满病。

○备化之纪,其病痞。

○卑监之纪,其病留满痞塞。

○敦阜之化,其病胀满。(《素问》)

哲言

病者腹满,按之不痛为虚,痛者为实。(《金匮》)

痞与否同,不通泰也。由阴伏阳蓄气血不运而成,与胀满有别,惟内觉痞闷,而外无胀急之形也。有中气久虚,不能运化精微而为痞者;有过服消克,不能输化饮食而为痞者;有湿热痰气,上逆阳位而为痞者。(朱丹溪)

凡胸中满心下满者,皆气也。腹中满者,或燥矢,或宿食也。少腹满者,或溺;或血停蓄也。清阳出上窍,故上满者为气而非物;浊阴出下窍,故下满者为物而非气也。(《医方集解》)

上焦如雾,雾不散则为喘满,此出而不纳也。中焦如沤,沤不利则为留饮,久为中满,此上不能纳而下不能出也。下焦如渎,渎不利则为肿满,此上能纳而下不能出也。(王好古)

胃口之上为心下,居阳部而受气最清,所云上焦如雾者是也。清处何由凝浊而见痞满?知有所填也。冷则生气,寒则冱血,为痰为食,所填不一。俱宜温以豁之,先使上焦开发,阳气得伸,然后导除其下。(程郊倩)

补编

腹满不减,减不足言,当下之。

○腹满时减,复如故,此为寒,当与温药。(《金匮》)

按此篇无治虚寒腹满之方,当与温药之下,当有宜浓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主之十四字,必是脱简。阅《伤寒·太阴篇》自知,当补之。(《医宗金鉴》)

虚痞不食,大便利;实痞能食,大便闭。虚痞以芍药、陈皮和之;实痞以浓朴、枳实消之。(《证治汇补》)

天地不交而成否,此脾之清气不升而下溜,胃之浊气不降而上逆,当用补中益气汤加苓、泽。盖升、柴从九地之下而升其清气,苓、泽从九天之上而降其浊气,即所以交否而为泰矣。

○邪气作痞,宜用疏剂。若气不顺逆上为痞,此乃虚痞,愈疏而痞愈作,宜于补剂中微兼疏通,不可过用辛香。古人治泻后膈痞,用理中丸,即此意也。

○举世治中满痞胀,不问虚实,咸禁甘草。殊不知古人所谓中满勿食甘者,指实满而言。若自觉满而外无腹胀之形者,当以甘治之。(朱丹溪)

时至秋初,阳气下坠,因夏间之湿热尚在胸中,致有痞满不宽之证,用不换金正气散以去湿。湿去则金清,金清则降下之令复,譬如主人久不在家,家中为污秽所塞,扫除污秽以俟主回之意。(《慎柔五书》)

古方治痞,用芩、连、枳实之苦以泄之;浓朴、姜、夏之辛以散之;参、术之甘以补之;苓、泻之淡以渗之。痞同湿治,惟宜上下分消,果有内实,庶可略与消导。世治痞塞,喜行利药,以求速效,虽临时通快,痞若再作,危殆滋甚。

○痞满之病,人皆知气之不运也。独东垣以血病言之,谓下多亡阴而损其血,此前人所未论及。世之用气药治痞不效者,盖不知此理耳。(刘宗浓)

有患下焦虚极,上焦痞满,若补其下焦之虚,则上焦痞满益甚,若攻其上焦痞满,则下焦之虚复剧,不若以疏启其中而峻补其下,法于参、术、归、 药中,佐以陈皮、浓朴、香砂之类一、二味以制之。不可独攻,不可单补,不可先攻后补,惟应攻补相兼,求功岁月,乃可万全。(罗赤诚)

丹参去瘀生新,乃治痞之要药。(《见闻录》)

凡治病伤其胸中正气,致令痞塞痹痛者,此为医咎。自昔通弊,限于不知,今特着为戒律,不可获罪于冥冥矣。(《医门法律》)

脉候

胀满脉弦,脾制于肝。洪数热胀,迟弱阴寒,浮为虚满,紧则中实,浮则可治,虚则危急。(《脉诀举要》)
积聚
经义

病胁下满,气逆,二、三岁不已,病名息积。

○任脉为病,女子带下瘕聚。

○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病名伏梁。裹大脓血,居肠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

○人有身体髀股 皆肿,环齐而痛,病名伏梁,此风根也。

其气溢于大肠而着于肓,肓之原在齐下,故环齐而痛,不可动之,动之为水溺涩之病。

○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过者死。(《素问》)

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也。寒气上入于肠胃则 胀, 胀则肠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积。(《灵枢》)

病有积有聚,何以别之?然积者阴气也,聚者阳气也。故阴沉而伏,阳浮而动,气之所积名曰积,气之所聚名曰聚。故积者五脏所生,聚者六腑所成。积者阴气也,其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聚者阳气也,其始发无根本,上下无所留止,其痛无常处。

○肝之积,名曰肥气,在左胁下,如覆杯,有头足。久不愈,令人发咳逆 疟,连岁不已。

○心之积,名曰伏梁,起脐上,大如臂,上至心下。久不愈,令人烦心。

○脾之积,名曰痞气,在胃院,覆大如盘。久不愈,令人四肢不收,发黄胆,饮食不为肌肤。

○肺之积,名曰息贲,在右胁下,覆大如杯。久不已,令人洒淅寒热,喘咳肺壅。

○肾之积,名曰奔豚,发于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状,或上或下无时。久不已,令人喘逆,骨痿少气。(《难经》)

哲言

问曰:病有积、有聚、有谷气,何谓也?师曰:积者脏病也,终不移;聚者腑病也,发作有时,辗转痛移为可治。

○谷气者胁下痛,按之则愈,复发,为谷气。(《金匮》)

凡人脾胃虚弱,或饮食过常,或生冷过度,不能克化,致成积聚结块,心腹胀满,噫气吞酸,面青肌瘦。

其名有十:一曰食积,二曰酒积,三曰面积,四曰肉积,五曰鱼蟹积,六曰果菜积,七曰茶积,八曰水积,九曰血积,十曰虫积。(《得效方》)

症名有七:曰蛇、蛟、鳖、肉、发、虱、米是也。瘕名有八:曰青、黄、燥、血、脂、狐、蛇、鳖是也。

病因食物相感而成,然瘕比 稍轻。又有肠覃、石瘕、血蛊,皆女子之疾,种种不同,乃痞块之异名耳。(《千金方》)

食积腹满酢心,酒积目黄口干,痰积涕唾稠粘,涎积咽如曳锯,水积足胫肿满,气积噫气痞塞,血积打扑肭瘀。产后不月,少腹腰胁有形块癖积,两 刺痛。息贲在右肋下,大如覆杯,气逆背痛,已成形也。息积右胁下满,气逆息难,未成形也。(《医学阶梯》)

者征也,以其腹中坚硬,按之应手,病形有可征验者也,多见于脐下。其原由于饮食失节,胃衰脾弱,邪正相搏,牢固不动,故名曰 。有因脏腑虚弱,好食生冷粘滞之物,不能克化,与脏气相搏,结积成块,日渐长大,坚固不移,谓之食 。有因跌仆挫闪,气凝血结,经络壅瘀成块,谓之血 。瘕者假也,腹中虽硬,聚散无常亦多见于脐下。其原由于起居失宜,饮食失节。脏腑之气先虚,又复外感风寒,与食气停蓄于内,结聚成块,推之而动,按之而走,故名曰瘕。八瘕有名可稽,有形可按。一青瘕,聚于左右胁下,苦腰下急痛,腹中气冲,面黄肌肿,二便难,喜唾涎,不能食。二黄瘕,左胁下有气,牢结不可抑,苦腰背引痛,少腹常急,下引阴中如刺,不得小便,或溺黄赤,时发寒热。三燥瘕,状如半杯,上下腹中不定,苦痛连两胁,引心而烦,不得太息,腰背肿,足酸痛,遗尿失精,便难盗汗,妨食呕吐。四血瘕,留着肠胃之外,及少腹间,苦横骨下有积气,坚牢如石,少腹急痛,阴中冷气,或背疼不可俯仰。五脂瘕,在脂膜间,猝难踪迹,苦腰背如刺,或左右走,腹中切痛,少腹沉重,身体解 ,大小便血,此证妇人患之,男子无也。六狐瘕,出入少腹,或隐或见,男为狐疝,女名狐瘕,苦阴酸涩,小便难,少腹 痛,胸膈腰背上冲而痛,甚则有头足成形者不治。七蛇瘕,其形长大,在脐上下,或左右胁,上食心肝,苦不得吸气,腰背痛,难以动作,少腹热,引阴挛急,小便黄赤,股胫时痛。八鳖瘕,形大如杯,若存若亡,苦少腹切痛,恶气左右走,上下腹中痛,腰背亦痛,不可以息,面目黄黑,甚则亦有头足成形,此八瘕之属也。 者悬也,悬于腹内,近脐左右,各有一条筋脉扛起,大者如臂、如筒,小者如指、如管。其原皆由阴阳不和,常多郁怒,或适当饮食与气缠裹,或适受寒冷与气停留,合并成形,故名曰 。癖者匿也。潜匿两肋,寻摸不见,有时而痛,始觉有物。其原皆由营卫失调,经络 隔,饮食无度,伤脾伤胃,或有所劳倦,强力入房,以致精伤血耗,邪结不散,故名曰癖。痞者闭也,痞必有块,在皮里膜外。其原皆由脾胃亏损,食积痰血,阻塞气道,遂结成形,察其形质,不能移动者类于 ,能移动者类于瘕。总之积、聚、 、瘕、 、癖、痞,分隶三焦,断难混视。痞、癖见于膈间,是上焦病。 、积、聚见于腹内,是中焦病。 、瘕见于脐下,是下焦病。按证分部,方得头绪。

故积、聚、 、癖、痞多生于男子, 、瘕多生于女子。七病各有形证不同,治当分别。(沈金鳌)

积聚之病,凡饮食血气风寒皆能致之。但积聚当辨,积者积垒之谓,由渐而成;聚者聚散之谓,作止不常。由此言之,是坚硬不移者,本有形也,故曰积。或聚或散者,本无形也,故曰聚。诸有形者,或饮食之滞,或脓血之留,凡汁沫凝聚,旋成 块者,皆积之类。其病多在血分,血有形而静也。诸无形者,或胀或不胀,或痛或不痛,凡随触随发,时来时往者,皆聚之类。其病多在气分,气无形而动也。《难经》以积为阴气,聚为阳气,其义即此。凡无形之聚,其散易;有形之积,其破难。临此证者,但当辨其有形无形,在气在血,而治法自可得其梗概矣!(张景岳)

心火居上,肾水居下,水能克火,以脾土居中,制住肾水,故不得凌上耳。若土虚不能制水,水无所畏,自少腹上冲于心,来克心火,如豚之奔而不可遏,故名奔豚。久则痛甚,日就 羸,不可救药。(周慎斋)

脐下有动气,名曰肾气,亦曰奔豚。奔豚,肾之积名也。五积中惟奔豚冲心最急。其人素有肾积,因伤寒之邪,冲突下焦,致其发动,如江豚之奔冲也。大抵真气内虚,水结不散,气与之搏,即发奔豚。虽有表里之证,汗下皆不可也。

○抑尝论之,医为病所困者,惟阴虚之难补,久积之难除。玉山自倒,阴虚之谓也;养虎遗患,久积之谓也。人之罹此二患者,可不俱哉!(朱丹溪)

凡人腹中有块,不问积聚 瘕,俱为恶候,切勿视为泛常。若胀满已成,胸腹鼓急,虽卢扁复生,亦莫能救也。(《医学正传》)

补编

壮人无积,虚人则有之。由于脾胃怯弱,气血两衰,四时有感,皆能成积。若遽以磨坚破结之药治之,得药暂快,药过依然,疾未去而人已衰矣。气愈消,疾愈大,竟何益哉!故善治者,当先补虚,使气血旺,其积自消。如满座皆君子,则小人自无容身之地。不问何脏,先调其中,使能饮食,是治其本也。(张洁古)

肠胃之络伤,则血溢肠外,与痰沫相搏,复遇外寒,凝聚而成积矣。居于皮里膜外,苟非剖腹割肠之技,何能涤除?但不妨碍饮食,惟宜养胃补中。(刘河间)

大黄、巴豆迅利之药,亦必以仗中气营运。人至气绝之后,灌以巴、黄斤许,岂能通利?巴、黄峻利之最者,若无人气以营运,则虽入腹,犹置于纸木器中,安然不动。如此一想,则痞聚之类,可不仗中气以营运乎?(冯楚瞻)

按积之成也,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踞之。然攻之太急,正气伤。初、中、末之三法,不可不讲也。初者,病邪初起,正气尚强,邪气尚浅,则任受攻。中者,受病渐久,邪气较深,正气较弱,任受且攻且补。末者,病根经久,邪气侵凌,正气消残,则任受补。盖积之为义,日积月累,匪朝伊芳夕,所以去之亦当有渐,太急则伤正气,正伤则不能运化而邪反固矣。余尝用阴阳攻积丸,通治阴、阳二积,药品虽峻,用之有度。

补中数日,然后攻伐,不问其积去多少,又与补中,待其神壮而复攻之,屡攻屡补,以平为期。《经》曰: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过者死。故去积及半,纯与甘温调养,使脾土健运,则余积不攻自走,必欲攻之无余,其不遗人夭殃者鲜矣!(李士材)

积之在脏,如陈 之在江河。积之在脏,多着脂膜曲折之处。陈 之在江河,多在汀湾洄薄之地,遇江河之溢,一漂而去,积之在脏,理亦如之。予先以丸药驱逐新受之食,使无梗塞,其碎着之积已离而未下。次以散药满胃而下,横江之筏,一拥而尽。设未尽者以药调之。惟坚积不可用此法,宜以渐除。《经》曰:坚者削之。今人言块癖是也。

○《汉书艺文志》载五苦六辛之说,而颜师古辈皆无注解。夫五者,五脏也;脏者,里也。六者,六腑也;腑者,表也。病在里者属阴分,宜以苦寒之药,涌之、泄之;病在表者属阳分,宜以辛温之剂,发之、汗之,此五苦六辛之意也。思五积、六聚,用药亦不外于是。夫五积在脏有常形属里,宜以苦寒之药涌之、泄之;六聚在腑无常形属表,宜以辛温之药发之、汗之,与前五苦六辛之义亦合。(《儒门事亲》)

《难经》分积者阴气也,五脏所生;聚者阳气也,六腑所成。后巢氏另立 瘕之名,以不动者为 ,动者为瘕,亦即积聚之意也。前贤有云:积聚者,就其肓膜结聚之处,以经脉所过部分,属脏者为阴,阴主静,静则坚而不移,属腑者为阳,阳主动,动则移而不定。故着而不移,是为阴邪聚络,大旨以辛温入血络治之。可容不移之阴邪者,自必无阳动之气以旋运之,而必有阴静之血以倚伏之,所以必藉体阴用阳之品,方能入阴出阳,以施其辛散温通之力也。又云: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辄仗蠕动之物,松透病根,化裁之妙,于古人书引伸触类而得。昔贤于五积、九积治法颇多,大略消补兼施,并以所恶者攻,所喜者诱尔。(《临证指南》)

诸积之成,莫不由痰食死血,人共知之。讵知痰食死血,乃成积之质,而非成积之本也。盖使痰伏其位,食化其液,血顺其经,病何由作?积何由生?惟气郁而湿滞,湿郁而热生,热郁而痰结,痰郁而血凝,血郁而食不化,食郁而积乃成,此六者相因致病。古人所以云:六郁为诸积之本也。故当积之未成,必先有以解其郁,而使当升者升,当降者降,当变化者变化,不致传化失常,治宜六郁汤、越鞠丸、保和丸,斯气血冲和,而百疾不作。若积之既成,又当调营养卫,扶胃健脾,使元气旺,而间进以去病之剂,从容调理,俾其自化,然后病去而人不伤。乃今之治积者,动议吐、下,不知吐、下只治病之暴者。若积之成,其所由来者渐,故积之治,其所由去者不可不渐也。不然《内经》何但有化积、消积、磨积之文,而并无吐积、下积之说。盖直吐、直下,皆足以伤胃气而损元气,积必不去也。凡病者、医者,其皆体念毋忽。

○饮食误中蛇毒,致成蛇癖,腹内常饥,食物即吐,宜赤蜈蚣散。好吃生米成癖,呕吐清水,宜鸡矢米煎。食发成癖,心腹作痛,咽间如有虫行,欲得油饮,宜香泽油。平时嗜酒而成酒鳖;平时多气,血凝气滞而成气鳖;虚劳痼冷,败血挟痰而成血鳖,上侵人咽,下蚀人肛,或附胁背,或隐胸腹,宜芜荑汤。老人小儿 癖,往来疼痛,宜星附丸。以上种种,皆积聚之类。(沈金鳌)

白马尿治鳖瘕。

○杏仁消狗肉积。

○胡黄连消果子积。

○糯米消杏积。

○麝香治水果积。

○穿山甲破血积。

○山楂肉治血积。

○圣齑即牛倒草,治牛肉积。(《见闻录》)

脉候

寸口脉沉而横,曰胁下有积,腹中有横积痛。(《素问》)

诸积大法,脉来细而附骨者乃积也。寸口,积在胸中。微出寸口,积在喉中。关上,积在脐旁。上关上,积在心下。微下关,积在少腹。尺中,积在气冲。脉出左,积在左。脉出右,积在右。脉两出,积在中央。各以其部处之。(《金匮》)

驶紧浮牢,小而沉实,或结或伏,为聚为积。强实者生,沉小者死。(《脉诀》)

选案

一男子患一奇证,将一年矣。每夜交二更时,即有一股气,从小肚冲至脐上,渐至胸前。久又渐抵咽喉,腹内有物跳动,即不能睡,直至五更方平,扪之无形,日间如常,医皆不知何病。予诊两关尺脉俱沉弦,谓曰:此奔豚证耳。每至二更而起者,二更乃亥时,亥属猪,豚即猪也,故至其时则阴气感动。五更阳气回,则阴气潜伏,豚性本阴柔,然有时而奔,此气伏于肾脏至阴之中,毫无形影,突然上冲,不可架御,当以纯阳之药御之。方用肉桂为君,余则胡卢巴、茯苓、泽泻、熟地、山萸、附子,夜服一剂。其气只冲至脐,加重肉桂,数服全愈。(吴天士)

附方

治食瘕方 海蜇头二斤、荸荠二斤、烧酒二斤。共入砂锅,隔汤煮,至蜇化酒干,取荸荠阴干,空心吃五个。

治痞块方 松香二两、阿魏二钱、皮硝五钱、蓖麻子一两。共捣成膏,照痞形大小,摊于布上,贴时加麝香五厘,痞消则膏自落。
经义

溺黄赤,安卧者,曰黄胆。

○已食如饥者,曰胃疸。

○目黄者,曰黄胆。(《素问》)

肾所生病为黄胆。

○身痛而色微黄,齿垢黄,爪甲上黄,黄胆也。(《灵枢》)

哲言

黄胆之为病,当以十八日为期,治之以十日上瘥,反剧为难治。

○疸而渴者,其疸难治。疸而不渴者,其疸可治。发于阴部,其人必呕;阳部,其人振寒而发热也。(《金匮》)

古有五疸之辨:曰黄汗,曰黄胆,曰谷疸,曰酒疸,曰女劳疸是也。汗出染衣如柏汁者,曰黄汗。身、面、眼目黄如金色,小便黄而无汗者,曰黄胆。因饮食伤脾而得者,曰谷疸。因酒后伤湿而得者,曰酒疸。因色欲伤阴而得者,曰女劳疸。虽其名目如此,然总不出阴、阳二证。大都阳证多实,阴证多虚,虚实弗失,得其要矣。(张景岳)

干黄热胜,色黄而明,大便燥结。湿黄寒胜,色黄而晦,大便润利。(《医学入门》)

疸病,有阴、有阳。阳黄之作,湿从火化,瘀热在里,胆热液泄,与胃之浊气共并,上不得越,下不得泄,熏蒸遏郁侵于肺,身目俱黄,流于膀胱,溺色变赤,黄如橘色。阳主明,治在胃。阴黄之作,湿从寒水,脾阳不能化热,胆液为湿所阻。渍于脾,浸淫肌肉,溢于皮肤,色如熏黄。阴主晦,治在脾。伤寒发黄,(《金匮》)

黄胆立名虽异,治法多同。有辨证三十五条,出治一十二方。审黄之发与不发,在小便之利不利。疸之易治难治,在口之渴与不渴。再察其瘀热入胃之因,或因外并,或因内发,或因食谷,或因酣酒,或因劳色,及随经蓄血,入水黄汗。又有表虚里虚,热除作哕,火劫致黄。病有不一之因,治有不紊之法。脉弦胁痛,少阳未罢,仍主以和。渴饮水浆,阳明化燥,急当泻热。湿在上,以辛散,以风胜。湿在下,以苦泄,以淡渗。如狂蓄血,势所必攻。汗后溺白,自宜投补。酒客多蕴热,先用清利,后必顾其脾阳。女劳有秽浊,始以解毒,继之滑窍,终当峻补肾阴。

表虚者实卫,里虚者建中。入水火劫,以及治逆变证,各立方论。若云寒湿在里之治,阳明篇中惟见一则,指人于寒湿中求之。今阴黄一证,外不因于六淫,内不伤于嗜欲,惟寒惟湿,譬以卑监之土,须暴风日之阳,纯阴之病,疗以辛热无疑矣。考诸家之说,丹溪云:不必分五疸。总如 酱相似,为得治黄之扼要。殊不知是言也,以之治阳黄虽不中窍,不致增剧;以之治阴黄,下咽则毙,何异操刃!惟谦甫罗氏具有卓识,力辨阴阳,遵伤寒寒湿之旨,出茵陈四逆之治,继往开来,活人有术。喻氏谓阴黄,仲景方论亡失,无所遵从,不意其注《伤寒》、《金匮》数千言,独于关键明文,反为蒙昧,虽云智者一失,亦未免会心之不远也。(《临证指南》)

仲景茵陈栀子大黄汤,治湿热也。栀子柏皮汤,治燥热也。如苗涝则湿黄,苗旱则燥黄。湿则泻之,燥则润之。(王好古)

秦艽退黄极妙,以其性能退阳明经湿热邪气也。若无湿热则恐伤燥,又宜慎用。

阳黄

师曰:病黄胆,发热烦喘,胸满口燥者,以病发时火劫其汗,两热所得。然黄家所得,从湿得之,一身尽发热而黄,肚热,热在里,当下之。

○黄胆病,茵陈五苓散主之。

○黄胆,腹满,小便不利而赤,自汗出,此为表和里实,当下之,宜大黄硝石汤。(《金匮》)

湿热郁蒸发黄,其当从下夺,亦须仿治伤寒之法,里热者始可用之。重则用大黄硝石汤,荡涤其湿热,如大承气汤之例。稍轻则用栀子大黄汤,清解而兼下夺,如三黄汤之例。更轻则用茵陈蒿汤,清解为君,微加大黄为使,如栀豉汤中加大黄,如博棋子大之例。是则汗法固不敢轻用,下法亦在所慎施。(喻嘉言)

阳黄者,因湿多成热,热则生黄,此即湿热证也。然其人必有身热烦渴,或消谷善饥,或小水赤涩,或大便秘结,其脉必洪滑有力。此证不拘表里,或风湿外感,或酒食内伤,皆能致之。但察其元气尚强,脾胃无损,而湿热果盛者,宜清火邪,利小便,湿热去而黄自退。(《景岳全书》)

阴黄

黄胆病,小便色不变,欲自利,腹满而喘,不可除热,热除必哕,哕者,小半夏汤主之。(《金匮》)

黄胆病,为湿热之所酿矣,然有湿多热少者,有湿少热多者,有湿热全无者,不可不察。仲景虑疸病多夹内伤,故尔慎用汗、吐、下之法。其用小建中汤,则因男子发黄,而小便自利,是其里无湿热,惟以入房数扰其阳,致虚阳上泛为黄耳。故不治其黄,但和营卫以收拾其阳,听其黄之自去,即取伤寒建中之法以治之。又有小便本赤黄,治之其色微减,即当识其蕴热原少;或大便欲自利,腹满上气喘急,即当识其脾湿原盛。或兼寒药过当,宜急用小半夏汤温胃燥湿,倘更除其热,则无热可除,胃寒起而呃逆矣。

○今人但云阳疸色明,阴疸色晦,此不过气血之分。辨之不清,转足误人。如酒疸变黑,女劳疸额上黑,岂以其黑遂谓阴疸,可用附子、干姜乎?夫女劳疸,真阳为血所壅闭,尚未大损,瘀血一行,阳气即通矣。阴疸则真阳衰微不振,一任湿热与浊气败血团结不散,必复其阳,锢结始开。倘非离照当空,幽隐胡由毕达耶?(喻嘉言)

阴黄者,全非湿热,总由血气之败。盖气不生血,所以血败,血不华色,所以色败。凡病黄胆,而无阳证阳脉者,便是阴黄。必以七情伤脏,或劳倦伤形,中气大伤,脾不化血,故脾色自见于外。其人必喜静恶动,喜暗畏明,神倦言微,或怔忡眩晕,畏寒少食,或大便不实,小便如膏,及脉息无力等证,悉皆阳虚之候,使非速救元气,大补脾肾,则无复元之理。若但见黄不察脉证,遂云湿热,治以泻火利水,则无不毙。(《景岳全书》)

下之太过生黄,脉沉细迟无力,次第用药,至茵陈附子汤而效。(《己任编》)

劳役形体,饮食失节,中州变寒生黄,只宜理中、建中足矣,不必用茵陈。(王好古)

谷疸

谷疸之为病,寒热不食,食即头眩,心胸不安,久久发黄为谷疸,茵陈蒿汤主之。

○阳明病,脉迟者,食难用饱,饱则发烦,头眩,小便必难,此欲作谷疸;虽下之,腹满如故,所以然者,脉迟故也。(《金匮》)

问:仲景云,谷疸下之,腹满如故,何不立一治法?余曰:必用和法,先和其中,后乃下之。何以知之?

仲景云:脉迟尚未可攻,味一尚字,其当攻之旨跃然。《金匮》又云:诸黄,腹痛而呕者,用小柴胡汤。观此,仍是治伤寒邪高痛下之法,是以知之耳。陈无择治谷疸,用谷芽枳实小柴胡汤,差识此意,但半消、半和、半下三法并用,漫无先后,较诸仲景之丝丝必贯,相去远矣。(喻嘉言)

酒疸

心中懊 而热,不能食,时欲吐,名曰酒疸。

○夫病酒黄胆,必小便不利,其候心中热,足下热,是其证。

○酒黄胆者,或无热,静言了了,腹满欲吐,鼻燥。其脉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

○酒疸心中热,欲吐者,吐之愈。

○酒黄胆,心中懊 或热痛,栀子大黄汤主之。

○酒疸下之,久久为黑疸,目青面黑,心中如啖蒜齑状,大便正黑,皮肤爪之不仁,其脉浮弱,虽黑微黄,故知之。(《金匮》)

《金匮》治酒疸,用或吐、或下之法,言虽错出,义实一贯。盖酒之积热入于膀胱,则气不化,小便不利。积于上焦,则心中热。积于下焦,则足下热。其无心中足下热者,则清言了了,而神不昏,但见腹满欲吐鼻燥三证,可知其膈上与腹中,阴阳交病,须分先后治之。当辨脉之浮沉,以定吐下之先后。脉浮,病在膈上,阳分居多,先吐上焦,而后治其中满。脉沉弦,病在腹中,阴分居多,先下其中满,而后治其上焦。若但心中热欲呕,则病全在上焦,吐之即愈。其酒热内结,心神昏乱而作懊 ,及痛楚者,则不可不下。但下法劫病,不可久用,久久下之,必脾肺之阳尽伤,不能统领其阴血,其血日趋于败而变黑耳。仲景于一酒疸,胪列先后次第,以尽其治,精详若此。

○酒疸之黑,与女劳疸之黑,殊不相同,女劳疸之黑,为肾气所发;酒疸之黑,乃营血腐败之色。营者水谷之精气,为湿热所瘀而不行,其光华之色转为晦黯,心胸嘈杂如啖蒜齑,其芳甘之味变为酸辣,乃至肌肤不仁,大便正黑,脉见浮弱,皆肺金治节之气不行而血瘀也。必复肺中清肃之气,乃可驱营中瘀浊之血,较女劳疸之难治,特一间耳。方书但用白术汤理脾气解酒热,抑何庸陋之甚耶!(喻嘉言)

疸证,惟黑疸最剧,良由酒后不禁酒湿流入髓脏所致,土败水湮之兆。始病形神未槁,尚有湿热可攻,为治疸之向导。若病久肌肤消烁,此真元告匮,不能回荣于竭泽也。(张路玉)

女劳疸

黄家,日晡所发热,而反恶寒,此为女劳得之。膀胱急,少腹满,身尽黄,额上黑,足下热,因作黑疸。

其腹胀如水状,大便必黑,时溏,此女劳之病,非水也。腹满者难治,硝石矾石散主之。

○诸黄,猪膏发煎主之。(《金匮》)

硝石矾石散,此治女劳疸之要方也,从来不解用硝石之义。夫男子血化为精,精动则一身之血俱动。以女劳而倾其精,血必继之。故因女劳而尿血者,其血尚行,犹易治也。因女劳而成疸者,血瘀不行,为难治矣。

非去其膀胱少腹之瘀血,万无生路。在伤寒热瘀膀胱之证,其人下血乃愈。血不下者,用抵当汤下之,亦因其血之暂结,可峻攻也。此女劳疸蓄积之血,必匪朝夕,峻攻无益,但取石药之悍,得以疾趋而下达病所。

硝石咸寒走血,可消逐其热瘀之血;矾石能除锢热在骨髓,用以清肾及膀胱脏腑之热,并建消瘀除浊之功。

○女劳疸,额上黑,谓身黄加以额黑也。黑为北方阴晦之色,加于南方离明之位,此必先有胃热脾寒之浊气下流入肾,益以女劳无度而后成之。其由来自非一日,脾中之浊气下趋于肾,水土互显之色,但于黄中见黑滞耳。若相火从水中上炎,而合于心之君火,其势燎原,烟焰之色先透于额,乃至微汗亦随火而出于额,心之液且外亡矣。手足心热,内伤皆然。日暮阳明用事,阳明主阖,收敛一身之湿热疾趋而下,膀胱因而告急。其小便自利,大便黑,时溏,又是膀胱蓄血之验,腹如水状,实非水也,正指蓄血而言,故不治。

○猪膏发煎,藉血余之力,引入血分而润其燥,并藉其力开膀胱瘀血,利其小水,小水一利,将湿与热且俱除矣。《肘后方》云:女劳疸,身目尽黄,发热恶寒,少腹满,小便难,以大热大劳交接,入水所致者用此方。盖女劳疸,血瘀膀胱,非直入血分之药,必不能开。仲景取用虻虫、水蛭、矾石,无非此义。然虻虫过峻,不可以治女劳;矾石过燥,又不可以治女劳之燥,故更立此方以济之。(喻嘉言)

表邪发黄

诸病黄家,但利其小便,假令脉浮,当以汗解之,宜桂枝加黄 汤主之。

○诸黄,腹痛而呕者,宜柴胡汤。

○瓜蒂汤治诸黄。

○千金麻黄醇酒汤治黄胆。(《金匮》)

仲景治伤寒,首用麻黄汤为表法。今观《金匮》治黄胆之表,主之以桂枝黄 汤、小柴胡汤,附之以《千金》麻黄醇酒汤,明示不欲发表之意。故首云:诸病黄家,但利小便,假令脉浮,当以汗解之。可见大法当利小便,必脉浮始可言表。然疸证之脉,多有营卫气虚湿热乘之而浮,故用桂枝黄 汤和其营卫,用小柴胡汤和其表里,但取和法为表法,而表实发黄之证,岂曰无之?再取麻黄醇酒汤一方附入,读此而治病之机,宛然心目矣。

○瓜蒂汤,吐药也。邪在膈上,浅而易治,用此汤吐去黄水,正《内经》因其高而越之之旨也。然此亦仲景治伤寒之方易为治疸证,但附于后,是亦不欲轻用之意也。(喻嘉言)

表邪发黄者,即伤寒证也。凡伤寒汗不能透,而风湿在表者,有黄证;或表邪不解,自表传里,而湿热郁于阳明者,亦有黄证。表邪未解者,必发热身痛,脉浮少汗,宜从汗散,湿热内郁者,必烦热多汗,脉缓滑,宜从分消。(《景岳全书》)

疫病发黄

疫病发黄者,邪热在阳明,脉数发热,口渴引饮,便秘溲赤,治宜生首乌、黑豆、扁豆、甘草、鲜黄土、石斛、麦冬、赤苓、车前、神曲、谷茅、陈皮之属,解疫毒而救脾胃。俾邪从阳明解,而出表为顺也。若其人平日脾肾素虚,虽邪热在阳明,而脉细无力,人倦少神,冷汗自出,大便不实,急救脾肾,庶不致内传厥少,而有虚脱之险也。(《会心录》)

时行感冒,伏暑未解,皆能发黄。惟疫疠发黄,杀人最急。(《医学入门》)

瘀血发黄

瘀血发黄,脉必微而沉;或沉结,不若瘀热之脉,浮滑紧数也。外证必有如狂,腹满,小便自利等候,宜于蓄血条求之。(《己任编》)

胆黄

胆黄者,凡大惊大恐及斗殴伤者,皆有之。尝见有虎野狼之惊,突然丧胆而病黄者,有祸害之虑,恐怖不已,日渐而病黄者,皆因伤胆而然。其证则无火无湿,其人则昏沉困倦,其色则正黄如染。盖胆伤则气败液泄。

《经》曰:凡十一脏皆取决于胆。胆伤则生气败,其能生乎?所以凡患此者,多致不救。(张景岳)

郁黄

发黄当从郁治,凡物不郁则不黄,禁用茵陈五苓,当用逍遥散。(赵养葵)

虚黄

男子黄,小便自利,当与虚劳小建中汤。(《金匮》)

虚黄者,其证口淡,怔忡,耳鸣,脚软,怠惰无力,寒热微作,小便浊涩皮肤虽黄,而爪甲如常。此劳倦太过,血气俱虚,不可妄用凉药,惟宜调中培土。若面色青黄,小便自利,谓之木乘土,又宜培脾抑肝。(《证治汇补》)

疸证,服解利之药,久而不愈,皆作虚论,宜四君子汤,吞八味丸。不可恣行清利,致脾气败坏,肾水枯涸,必至危笃。(徐东皋)

外感之黄,热解而黄自消。内伤之黄,虚回而黄始退。外发体实者,投清凉可愈。内发元亏者,非补益不痊。(《会心录》)

病后黄

诸失血后,多令人面黄。盖人身以血为荣,面色红润者。血之荣也。血去则面见黄色,譬之竹木,春夏叶绿,遇秋叶黄,润与燥之别也。

○疟后多黄者,脾病色见于面也,治宜理脾,异功散加黄 、扁豆。诸病后黄者皆宜,然其证身面俱黄,不及眼目为异耳。(戴复庵)

胃脘久痛变黄,乃脾胃大亏,若非内蓄瘀血,即中挟痰饮。虚热者救脾阴为急,虚寒者救胃阳为先。(《会心录》)

黄胖

黄胆与黄胖不同。黄胆,眼目皆黄,无肿状;黄胖多肿,其色黄中带白,眼目如故,或洋洋少神。虽病根都于脾,然黄胆则由脾经湿热蒸郁而成;黄胖则湿热未甚,多由虫疳与食积所致。其证必吐黄水,毛发皆直,或好食生米、茶叶、土炭为异。

○有种力作之人,劳苦过伤成黄胖病,俗名脱力黄,好食易饥,怠惰无力,治宜枣矾丸。(《见闻录》)

疳黄,俗名黄胖。夫黄胆,暴病也,疳黄,宿病也。至有久不愈者,虽治有枣矾丸,然只可施于力作壮实之人,若膏粱柔脆,未可轻试。(《张氏医通》)

脉候

脉沉,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皆发黄。脉洪大,大便利而渴者死。脉微小,小便利,不渴者生。凡黄家候其寸口,近掌无脉,口鼻气冷,并不可治。凡年壮气实,脉滑便坚者易愈。年衰气弱,脉虚涩而便利者难痊。(《张氏医通》)

选案

一人患脾虚腹胀,劳苦夜发潮热,忽浑身面目俱黄,用清利药,夜热更甚,脉坚劲,洪大搏指,乃革脉也,是外有余而内不足,不可作寻常疸证治。盖黄者脾之本色,素患脾虚,当健脾辅正,况小便多,尤非湿热之证可比。方用人参、扁豆、山药、陈皮、茯苓、甘草、煨姜,因其夜热,加当归、丹皮,平昔服术不安,故不用术。初剂热轻神安,各证俱减。续复大热,加人参去半夏,服之热退而腹胀不消,此脾虚也。必须用术,又恐增胀,当补其母,则能营运三焦,熟腐五谷,且行参、术之力。遂加桂、附,觉口有津液,饮食知味,腹软大半,调理而起。(吴天士)

女劳疸,其原属于肾水亏虚,水虚则土燥,故见此枯黑之色,惟宜壮水,水滋则土不燥。虞天民云:女劳疸当作虚劳治。一人患此候,以六味汤加归、芍、秦艽、苡仁、麦冬,百剂而愈。

孙瞿士疸证,医用五苓、茵陈不效;改用温中,病势危笃。予谓两目先黄,肝木郁也;额黑,肾水枯也;腰腹重痛,皆肝肾虚极之候。以六味汤加柴胡、当归,四剂知,十剂已。(程华仲)

一人病疸,额黑而便白粪,医用八味丸补火生土,不应而殁。予思额属南方离火,今见黑色,肾水克心火之征,究由土虚不能制水,致水邪上溢于心经之部。矢白属金,金为秋,秋主杀故死。按此证,乃己土衰弱,若能补心之阳,庶乎可救。(方星岩)

备方

黄胖药 红枣四两、皂矾二两、锅焦三两、荷叶二两、灰面十二两。灰面炒黄,红枣煮熟去皮核,取肉,锅焦煮烂,皂矾、荷叶煎汁捣丸,每服三钱。
霍乱
经义

岁土不及民,民病飧泄霍乱。

○太阴所至为中满,霍乱吐下。

○土郁之发,为呕吐霍乱。

○清气在阴,浊气在阳,营气顺行,卫气逆行,清浊相干,乱于肠胃,则为霍乱。(《素问》)

足太阴厥气上逆则霍乱。(《灵枢》)

哲言

病有霍乱者何?曰:呕吐而利,名曰霍乱。(张仲景)

病有干霍乱、湿霍乱。干霍乱死者多,湿霍乱死者少。盖吐利则所伤之物得以泄出,泄尽则止矣,所以死者少。干霍乱以其上不得吐,下不得利,则所伤之物不得泄出,壅闭正气,隔绝阴阳,烦扰闷躁,喘胀而死者多矣。(成无己)

上吐下利,烦扰躁乱,谓之霍乱,与但称吐利者有异。盖暴于旦夕者为霍乱,可延至数日者为吐利。

○伤寒吐利,由邪气所伤。霍乱吐利,由饮食所伤。此病多发于夏秋之交,寒月亦间有之。昔人云:多由伏暑所致,未必皆然。大抵湿土为风木所克,故呕泻者,湿土之变也;转筋者,风木之变也。(《张氏医通》)

霍乱者,以其上吐下泻,反复不定,而挥霍撩乱故名。此寒邪伤脏之病也。尽有外受风寒,寒气入脏而病者;有不慎口腹,内伤食饮而病者;有伤饥失饱而病者;有水土气令寒湿伤脾而病者;有旱潦豪雨,清浊相混,误中沙气阴毒而病者,总皆寒湿伤脾之证。邪在脾胃,则中焦不能容受,故从上而出则为吐,从下而出则为泻。且凡邪之易受者,以其脾气本柔,既吐既泻,则脾气更虚。故凡治此证者,必以和胃健脾为主。若寒少滞多,则但以温平调之;若滞因于寒,则非温热之剂不能调也。而诸家有言为火者,谓霍乱多在夏秋之间,岂得为寒?不知夏秋之交,正多脏寒之病。盖一以盛暑将杀,新凉初起,天人易气,寒之由也。一以酷燥当令,生冷不节,疾病因时,寒之动也。人以夏秋之外热易见,而脏腑之内寒难窥,故但知用热远热,而不知用寒远寒,多致误也。

○霍乱转筋,甚至牵缩阴丸,痛迫少腹,最为危急,此足阳明、厥阴气血俱伤之候也。观河间曰转筋,《经》云反戾也。热气燥灼于筋,则挛 而痛,火主燔灼燥动故也;或以为寒客于筋者,误也。盖寒虽主于收引,然止为厥逆禁固,屈伸不便,安得为转筋乎?所谓转者,动也。阳动阴静,热证明矣。丹溪亦曰:转筋属于血热。余谓此言,总属偏见。试以《内经》质之曰:经筋之病,寒则反折筋急,热则筋弛纵不收,此非反折筋急之病乎!

而何以谓之热也?夫所谓转者,以其坚强急痛,有如扭转之状。而河间曰,转者,动也。则可谓强矣。且凡患者必于吐泻之后乃有此证,未闻吐泻之前而先见转筋者也。若转于吐泻之前而谓之火,犹可云因火而病也。既转于吐泻之后,则上下皆已火去,岂因吐泻而反生火耶?盖阳明为脏腑之海,主润宗筋。此证以阳明血气骤损筋急而然,本非火也。陈无择曰:转筋者,以阳明养宗筋,今暴吐下,津液顿亡,宗筋失养,必致挛急,甚则卵缩舌卷,此说始为切当。(张景岳)

暑月痉证与霍乱同出一源。风自火生,火随风转,乘入阳明则呕,戕及太阴则泻,是名霍乱。窜入筋中则挛急,流入脉络则反张,是名痉。但痉证多厥,霍乱少厥。盖痉证风火闭郁,郁则邪势内炽,不免逼乱神明,故多厥。霍乱风火外泄,泄则邪势外解,不致循经内走,故少厥。此痉与霍乱之分别也。然痉证邪滞三焦,三焦乃火化;风得火而愈煽,则逼入膻中而暴厥。霍乱邪走脾胃,脾胃乃湿化,邪由湿而停留,则淫及诸筋而转筋。

又痉之挛急,乃湿热生风。霍乱之转筋,乃风来胜湿。总由湿热与风淆乱清浊,升降失常之故。夫湿多热少,则风入土中而霍乱;热多湿少,则风乘三焦而痉厥。厥而不反者死。

胃液干枯,火邪盘踞也。转筋入腹者死,胃液内涸,风邪独劲也。厥证用辛,开泄胸中无形之邪也;干霍乱用探吐,泄胃中有形之滞也。然泄邪而胃液不上升者,热邪益炽;探吐而胃液不四布者,风邪更张,终成死候,不可不知。(薛生白)

霍乱新定,不可即与谷食。恐中焦未清,反助邪气,必待过一、二时,饥甚方可渐与米饮。若遽进谷食,下咽立毙。(《证治汇补》)

补编

霍乱,头疼发热,身疼痛,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张仲景)

冒暑之霍乱吐泻,以治暑为主。避暑之霍乱吐泻,以和中温中为主。(喻嘉言)

霍乱,乃湿土兼风木为害,治宜疏风散寒,利湿降火。邪在上者宜吐,以提其气。惟吐利不止,元气耗散,病势危笃或大渴喜冷,或恶寒逆冷,或发热烦躁,欲去衣被,此阴盛格阳,不可误认热证,妄投凉药,宜四逆理中汤冷服。(《证治汇补》)

夏秋感冒,吐泻霍乱,六和汤为要药。其有身热烦渴,气粗喘闷,或吐泻厥逆躁扰者,此伤暑霍乱也,宜香薷饮冷服。甚则厥逆少气,唇面爪甲皆青,六脉俱伏,吐出酸秽,泻下臭恶,便溺黄赤者,此火伏于厥阴,为热极似阴之候,急作地浆煎竹叶石膏汤,误作寒治必死。

○举世治霍乱,不问虚实寒热,概用藿香正气散。

不知此方专主胃气不和,阴阳错乱;或夏秋寒热交加,饮食冷热并进;及水土不服之霍乱,固为合剂。如见厥逆冷汗,虚烦喘哕,面赤戴阳,脉虚细无力者,此脾肾俱虚,虚阳失守之候,猛进理中四逆,尚恐不救,况堪从事耗气之剂乎?

○凡夏秋霍乱,有一毫口渴,即是伏热,切不可用温药。如燥渴,小便不利,五苓散为主,方中肉桂亦宜酌用。惟泄泻不渴,二便清利者,方可用理中温之。

○干霍乱者,心腹胀痛,欲吐不吐,欲泻不泻,烦躁闷乱,俗名搅肠沙。此土郁不能发泄,火热内炽,阴阳不交之故。或问方书皆言宿食与寒气相搏,何以独指为火耶?曰:昏乱躁闷,非诸躁狂越之属火者乎?每致急死,非暴病暴死之属火者乎?但攻之太过,则脾愈虚;温之太过,则火愈炽;寒之太过,则反捍格;治须反佐,然后火可散耳。古法有盐煎童便,非但用之降火,且兼取其行血。又法盐汤探吐,并用盐填脐中,以艾灸二七壮,屡效。(《张氏医通》)

夏月不头痛发热,但少腹疼痛,或心腹俱痛,不能屈伸,医疑为阴证,不知皆缘暑火流注脏腑。治宜六和汤解之;或四苓散加香薷、木瓜、紫苏、半夏之类和之;或正气散或二陈汤加浓朴、山栀,或炒盐和滚汤吐之。

大抵此证以吐法为上,若用热药,去生远矣。

○暑气入腹,恶心腹痛,上吐下泄,泄如水注,此暑火暴发,升降不利,清浊不分。宜用五苓散或胃苓汤,分阴阳,去暑气。

○更有上下关闭,竟不吐泻者为干霍乱。惟心腹绞痛,令人立毙急行吐法,通则可救。(《瘟疫暑热全书》)

肝虽主筋,而转筋则因风寒湿热袭伤脾胃所致。转筋必起于足腓,腓及宗筋,皆属阳明。用木瓜治转筋者,取其理脾以伐肝也。土病则金衰而木盛,故用酸以收脾肺之耗散,而藉其走筋以平肝邪,乃土中泻木以助金也。(李时珍)

脉候

脉伏或微涩者霍乱。霍乱脉得洪大者吉,虚微迟细者凶。脉见结促代伏者,不可便断为死。其有吐泻后,阳气已脱,或遗尿不语,膏汗如珠,躁欲入水,舌卷囊缩者,乃为死候。(《张氏医通》)

附方

治霍乱方 用食盐炒热绢包,令病患仰卧,将盐包放脐上,盐锅入水一碗煎滚,候冷冻饮料下。至脐寒热合而阴阳和矣。

又方 用阴阳水浸汗脚布服之效。

○又法地浆饮之即愈。

霍乱急救方 令病患偃卧,将膝腕内以手蘸温水,轻轻急拍,待紫红筋见出,用瓷锋刺出血立愈。

治转筋法 男子以手牵其阴,女子以手牵其乳,皆验。
痧胀
哲言

痧者,天地间之厉气也。入于气分,则毒中于气而作肿作胀,入于血分,则毒中于血而为蓄、为瘀。凡遇食积痰火,气血即因之阻滞而不散,此痧之所以由来也。故人之壮实者有痧证,即人之虚弱者亦有痧证,则痧之发,何论人之虚实乎?

○痧证,先吐泻后心腹绞痛,从秽气而发者多。先心腹绞痛后吐泻,从暑气而发者多。

心胸昏闷,痰涎胶结,从伤暑伏热而发者多。遍身肿胀,疼痛难忍,四肢不举,舌强不言,从寒郁为火毒而发者多。

○痧证,若昏迷不醒,口不能言,其心胸烦闷难过之苦,将何以辨之?宜先观其唇舌;色黑者凶,黄者重,淡红者较轻。盖黄色而知内热,黑色而知热极,淡红色虽热,然用药不可太冷。

○痧痛而绞动者,毒壅于气而有积也。痛而不移者,毒壅于血而有瘀也。发于上部者,毒气上壅也。缠于下部者,毒血下注也。有上吐下泻者,痧气上下冲激也。有烦闷 胀者,痧气壅塞于心膈也。有恶寒发热者,毒气遏抑于肌表也。有肢体遍痛者,毒血流滞于经络也。有结滞肠胃者,气积血于而为肿、为胀也。有吐血便血者,痧毒壅于血分而为泛溢也。

有咳嗽喘急者,痧毒壅于气分而生痰涎也。有立时闷伤者,痧毒攻心也。有腿足痿软不能掉动者,痧毒入于血分而注于下部也。有腰胁俱痛者,痧毒阻于血分而有瘀也。有身重不能转侧者,痧之毒血壅瘀而不能转运也。有变成肿毒溃烂者,痧血凝滞而攻坏肌肤也。

○痧证,最忌热酒热汤米食诸物,饮此则轻者必重,重者立毙。亦有吃米食诸物,结成痧块,日久变疾难疗。

○痧证略松,胸中觉饿,骤食即复,必耐一、二日,乃可保全。

○痧证;心胸高起如馒HT 者不治;角弓反张者死;腰背心胸左右有一点痛者不治;胁肋痛者不治;四肢肿痛者难治;鼻如烟煤者死;舌卷囊缩者死;昏迷不醒,放痧不出,服药不应者死;痧块大痛者死。(《痧胀玉衡》)

补编

痧证,实者犯之,固即以有余治之;而虚者犯之,亦当以有余治之。盖有余者非有余于本,原乃有余于痧毒也。夫人有痧毒,如家之遇贼寇也。人有虚实,如家之有浓薄也。若贼寇入室,岂以家之资薄不驱而出之乎?

可知家有贼寇,必先驱之为是。人有痧毒,亦无不先驱之为是也。故痧发不论虚实,驱毒在所当先,温补必施于收后,此痧之所以有实无虚也。

○痧者,热毒也。误饮热汤,则痧筋隐而不见,即筋略见,放之血不流,刮之痧不出者,此热汤之为害也。急饮冷水解之,然后再放而血流,再刮而痧出矣。又有痧毒方发,而为食滞所阻,凝结于中,放刮不出者,此食积之为害也。当先消食而再放刮。又有痧毒凝滞,而于血不流,阻于胸腹,虽放刮有不尽者,当先散瘀而后放刮。又有痧毒方发,而遇恼怒气逆助胀,致放刮难尽者,当先顺气,再行放刮,如此则痧毒可渐消矣。

○痧气壅遏于中,故作痛胀,用荆芥、防风之类,从表而散也;用青皮、陈皮之类,从中而消也;用枳实、大黄之类,从大便而下也;用木通、泽泻之类,从小便而行也;用山楂、卜子之类,治其食之阻也;用银花、红花之类,治其血之壅也;用槟榔、蓬术之类,治其积之滞也。

○痧筋有见,有微见,有乍隐乍见,有伏而不见。痧筋之见者,毒入血分居多,乍隐乍见者,毒入气分居多。微见者,毒阻气分居多。

伏而不见者,毒结血分居多。夫痧筋之见者,人知刺而放之矣。其微见者,乃痧毒阻于肠胃,致筋不能大显,故虽刺而无血,即微有血,亦点滴不流,治宜通其肠胃,则筋自见,然后刺放。若乍隐乍见者,人知俟其见而放之。至有伏而不见者,虽欲放而无可放,人未有能识其为痧,受其害而不觉。若斯者,当从其脉之不合于证而辨之,又当察其所发之病在缓,所见之证倏而急者,即病与证之不合,更可辨也。治法:结于血者散其瘀,结于食者消其食,结于痰者治其痰。则结散之后,痧筋自见,然后刺放,其痧可得而治也。

○肌肤痧,用油盐刮之,则痧毒不内攻。血肉痧,看青紫筋刺之,则毒有所泄。肠胃脾肝肾三阴经络痧,治之须辨经络脏腑在气在血,则痧之攻内者,可消可散,而绝其病根也。放痧有十:一、头顶百会穴;一、印堂;一、两太阳穴;一、喉中两旁;一、舌下两旁;一、双乳;一、两手十指头;一、两臂弯;一、两足十指头;一、两腿弯。(《痧胀玉衡》)

尝考方书,从无痧证之名。惟触犯臭秽而腹痛吐逆,俗以瓷器蘸油刮其背脊,随发红斑者,谓之痧。甚则欲吐不吐,欲泻不泻,干呕绞痛者,曰绞肠痧。近时有感恶毒异气而骤发黑痧,其证卒然昏倒,腹痛面黑,不呼不叫,如不急治,两、三时即毙。有微发寒热,腹痛麻瞀呕恶神昏者,或 汗出,或隐隐发斑者,此毒邪发于表也。亦有发即泻利厥逆,腹胀无脉者,此毒邪内伏,不能外达也,其患最暴。《经》谓邪气入于脏腑,虽不病而卒死者是也。初觉先将纸捻点淬头额,即以荞麦取末三钱,温汤调服即安。盖荞麦能涤肠胃滓秽,降气宽胸,而治浊滞为痧毒之专药。其有毒甚面黑者,急于两膝后委中穴砭出黑血,以泄毒邪。盖骤发之病,勿虑其虚,非此急夺,束手待毙。以此病起于漠北,流入中原,故以番痧目之。原夫此病,与瘴疠相似,瘴则触冒山岚瘴气,此则触冒恶毒异气。又与时行疫疠不殊,但时疫则沿门阖境传染,此则一人骤感,死于一日、半日之间,不似时疫之可以延日也。又与伤寒之伏气相似,但伏气热毒自里达表,此则骤感异气,无分表里脏腑。亦不似中寒 暑,本虚不胜寒暑之暴也。又与霍乱相似,但霍乱是客邪与水谷之气相并,此则正气暴逆不能与邪相抗也。又与关格相似,但关格是上下不通,病纯属里,此则兼有斑痧表证也。大略与臭毒相类,然臭毒所触秽气,此则触冒恶毒,较之尤剧。初起昏愦不省,脉多沉匿不显,或浑浑不清,勿以腹痛足冷而与温药。倘荞麦一时难得,或服之不应,即宜理气为先,如香苏散加薄荷、荆芥,辛凉透表。次则辟邪为要,栀豉汤加牛蒡、生甘草解毒和中。

表热势甚,清热为急,黄芩汤加连翘、木通分利阴阳。如见烦扰腹胀,脉来数疾,急投凉膈散,则毒从下夺。

若热剧神昏,虽合三黄,多不可救。若烦渴引饮遗尿,速清阳明,白虎汤加葱、豉,使毒从表化。若斑点深赤,毒在血分者,浓煎茺蔚,少投生蜜,放温恣服,取效最捷,以其专下恶血也。或加莱菔汁者,取其散血之功也。

以上诸法,惟未经误药,庶可挽回一、二。若病家疑信未真,慎毋轻治,变生反掌,取咎未便。且有误认伤寒而与发散,周身 紫如云而死者;亦有误认麻疹与柽柳樱桃核汤,咽痛失音而死者,以其卒犯恶毒异气,无以脉诊,故辨治尤难。近世多用火淬砭刺,须知因感恶毒异气而致者,此属外因,火淬为当。因触臭毒秽气而致者,属不内外因,非砭刺不足以夺其势。然刺之无血,不可救也。(《张氏医通》)

脉候

凡证类太阳寒热,其脉或长或短,时大时小,忽有忽无,如祟脉者,即为痧证。(《痧证集要》)

痧证之脉,与他证不同。如伤寒、伤风,自有伤寒、伤风之脉;若兼痧证,其脉必变,病必凶暴。

○痧毒阻抑经络,故其脉多沉伏,与阴证脉相似,一服温补药,立刻变幻。余尝见有沉微或伏之脉,一似直中三阴,设外证稍有不合,即取痧筋验之,有则为痧,无为阴证,施治用药,庶乎不失。俟放痧服药后,经络通而不阻,按其脉便不复如前矣。

○痧毒冲激于经络血肉之分,其脉亦有洪数或沉紧,或大而无伦,或洪实有力,种种不一。若脉证不合,盒饭审其痧筋有无,有则候其放后,再诊脉之何如,以断病之寒热虚实。

○痧证脉微细者生,实大急数者重,洪大无伦者凶。一部无脉者轻,一手无脉者重,两手无脉者死。六脉无根,诸怪脉见,放痧服药不应者死。(《痧胀玉衡》)

选案

予荆人于初寒时,中阴寒痧毒,呕恶,胸腹搅痛,势不可当。用盐汤探吐,痛不为减,连吐数次,气愈升,痛愈剧,上塞喉嗌,声不能出,水不可入,危在顷刻。因忆先年曾得刮痧法,择一瓷碗,别用热汤入香油一、二匙,将碗口蘸油汤内,令其暖滑,覆执其碗于病者背心,轻轻向下刮之,以渐加重,碗干而寒,再浸再刮。

良久胸胀渐宽,始能出声,顷之腹响,大泻如倾,其痛遂减,泻后得睡,通身痒极,发出疙瘩风饼,不计其数。

愈后细穷其义,盖五脏之系,咸附于背,向下刮之,则邪气随降。凡毒气上行则逆,下行则顺。虽近有两臂刮痧之法,然毒深病急,非刮背不可。至若风饼之由,正以寒毒之气充塞,表里经脏俱闭,脏气未调,则表亦不解;表邪未散,则脏必不和。此其表里相关,义自如此,故治分缓急,权衡在人矣。(张景岳)

一商初到吴会,畅饮酣歌,席间霎时不安,索姜汤一啜而逝。又有朔客到枫混堂洗澡,忽眩晕呕逆,到舟即毙。继有医者饭后寒热腹痛,手足逆冷,不终夕而殂。更有文学乡居到郡作吊,归即腹痛,坐立不安,语言不次,六脉模糊,是夜即便捐馆。又有少年新婚,陡然腹痛麻瞀,或令饮火酒半瓯,腹痛转剧,旋增颅胀,身发红点,与芦根汁饮之,得吐乃解。后有一人鼻衄口燥,胸腹略见红斑,啜童子小便稍安,医与葱豉浓煎,仍入童便,得吐汗而痊。(《张氏医通》)

附方

防风散痧汤 痧证有因于风者,此方主之。防风、荆芥、细辛、枳壳、陈皮、金银花。

陈皮浓朴汤 痧证有因于气阻者,此方主之。陈皮、浓朴、乌药、青皮、山楂。

桃仁红花汤 治痧证血结不散之剂。桃仁、红花、苏木、青皮、乌药、独活、白蒺藜。

沉香郁金散 治痧气寒凝之剂。沉香、郁金、木香、降香、乌药细辛。共为细末,每服三分,砂仁汤调下,稍冷服。

冰硼散 治痧证咽喉肿痛。冰片、硼砂、元明粉、天竺黄。共研细末,吹入喉中。

宝花散 治痧之仙剂。郁金、细辛、降香、荆芥。共为细末,每服三匙,清茶调下,稍冷服。

急救神方 治痧证牙紧目闭,喉肿,心腹绞痛危候。牙皂、细辛、防风、白芷、薄荷、半夏、陈皮、桔梗、甘草、木香、枯矾、雄黄、贯众、朱砂。共为细末装入瓷瓶。每用三分,先吹鼻内,再用淡姜汤冲服一钱,服后以红纸捻照心窝、背心、舌底三处见有红点,用银针挑破。

刺腿弯痧筋法 腿弯上下有细筋,或紫或红,即是痧筋。刺之有紫黑毒血出。其腿上大筋不可刺,刺亦无血,反令人心烦。腿两弯硬筋不可刺,恐令人筋吊臂弯。筋色亦如此辨之,至顶心用针,惟取挑破,略见微血,以泄沙毒,不可直刺,指尖刺近指甲,令人头眩。一应刺法,不过针锋微入,不必深入。

刮痧法 背脊颈骨及胸胁两臂等处,用铜钱或刮舌蘸香油刮之。头额腿上用麻线蘸香油刮之。大小腹软肉用食盐擦之。

擦羊毛痧法 其证憎寒壮热,头身胀痛,呕恶烦闷。先用生姜擦胸背肢体,再用青布蘸热水频擦,有白毛随出即愈。亦有用粽糕擦者。湖北多有此证,称为羊毛痧。
经义

帝曰:肠 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热则死,寒则生。帝曰:肠 下白沫何如?岐伯曰:脉沉则生,浮则死。

帝曰:肠 下脓血何如?岐伯曰:脉悬绝则死,滑大则生。帝曰:身不热,脉不悬绝何如?岐伯曰:滑大者生,悬涩者死,以脏期之。

○脾脉外鼓沉为肠 ,久自已。肝脉小缓为肠 ,易治。肾脉小搏沉为肠 下血,血温身热者死。

○心肝 亦下血,二脏同病者可治。其脉小沉涩为肠 ,其身热者死。

○阴阳虚,肠 死。

○肾移热于脾,传为虚,肠 死。(《素问》)

哲言

痢有赤痢、白痢、赤白痢、水谷痢、脓血痢、噤口痢、休息痢、风痢、寒痢、热痢、湿痢、气痢、虚痢、滑痢、积痢、久痢、疫痢、虫疰痢、五色痢。(《东医宝鉴》)

按:滞下之证,古人多与泄泻同论,至《三因方》始另立条目。夫病有从外感而得者,须分六气之异,外既受伤,肠胃郁结,随其寒热温凉以调之。有因脏气发动,干犯肠胃而得者,须察其何脏相兼,以平治之。

又有因饮食失节而得者,则审其何物所伤,以消克之。但病有虚实,治有先后。若病气暴至,元气壮实,积滞胶固者,宜下之;病久气脱,肠胃虚滑者,宜温之涩之。大抵可温则温,可下则下,或解表,或利小便,分别在里、在表、挟风、挟热、挟寒等证。脓血赤白,有气病、血病之分;后重里急,有气血虚实之异,不可不察。(刘宗浓)

下痢治法:在表者汗之;在里者下之;在上者涌之;在下者竭之;身表热者疏之;小便涩者利之;盛者和之去之;过者止之。(张洁古)

凡治痢,和血勿伤血,调气勿破气。(《仁斋直指》)

后重宜下,腹痛宜和,身重宜除湿,脉弦宜去风,风邪内结宜汗,身冷自汗宜温,脓血稠粘宜重剂以竭之。(刘河间)

河间发明滞下证治,尤为切要。和血则便脓自愈,调气则后重自除。二语实盲者之日月,聋者之雷霆也。

○或问:河间之言滞下,似无挟虚挟寒者乎?曰:泄利之病,水谷或化或不化,并无里急后重形状。若滞下则不然,或脓、或血、或肠垢、或无糟粕相混,虽有痛、不痛之异,然皆里急后重,逼迫恼人,皆实热证也。近年涉历,亦有虚寒证者,如治予从叔娄长官等,皆用参、术、干姜之类是也。(朱丹溪)

河间曰:夫治诸痢者,莫若以辛苦寒药。苦能燥湿,寒能胜热,使气宣平而已。此说相传至今,凡治痢者,悉用寒凉,皆此说之误也。毋论其他,姑以苦能燥湿一言辨之,见大左矣。夫五味之理,悉出《内经》。

有曰以苦燥之者,盖言苦之燥者也。河间不察,便谓是苦皆燥,不知《内经》之言苦者,其性有二,其用有六。

如曰:火生苦。曰:其类火,其味苦。曰:少阳在泉为苦化,少阴在泉为苦化。曰:湿淫于内,治以苦热;燥淫于内,治以苦温。是皆言苦之阳也。曰:酸苦涌泄为阴。曰:湿司于地,热反胜之,治以苦冷。曰:湿化于天,热反胜之,治以苦寒。是皆言苦之阴也。此其言性之二也。又曰:以苦发之,以苦燥之,以苦温之,以苦坚之,以苦泄之,以苦下之。此其言用之六也。盖苦之发者,麻黄、白芷、升、柴之属是也;苦之燥者,苍术、白术、木香、补骨脂之属是也;苦之温者,附子、干姜、肉桂、吴萸之属是也;苦之坚者、续断、地榆、诃子之属是也;苦之泄者,栀、柏、芩、连、木通、胆草之属是也;苦之下者,大黄、芒硝之属是也。夫气化之道,惟阳则燥,惟阴则湿,岂以沉阴下降如黄连、黄柏之属,以至苦大寒之性,而犹谓其能燥,有是理乎?是但知苦燥之一言,而不察苦发、苦温、苦坚、苦泄、苦下之五者何也?因致后人治痢,多不分寒热虚实,动以河间之法,及其将危,犹云血色如此,何敢用温?腹痛如此,何敢用补?死而无悟,深可哀也!(《景岳全书》)

凡治痢疾,一见表证,必先解表。若表不解,则邪将传里,难愈。故发热身疼,邪在太阳,参苏饮;寒热往来,邪在少阳,小柴胡;身热、目痛、鼻干、不眠,邪在阳明,葛根汤。必表邪解而后无传变之患。(查了吾)

《内经》冬月伤寒,已称病热。至夏秋,热、暑、湿三气交蒸,互结之热,十倍于冬月矣。外感三气之热而成下痢,必从汗先解其外,后调其内。首用辛凉以解表,次用苦寒以清里。失于表者,外邪但从里出,不死不休,故虽百日之远,仍用逆流挽舟之法,引其邪而出之于外,则死证可活,危证可安祥。《金匮》有云:下痢脉反弦,发热身汗者,自愈。夫久痢之脉,深入阴分,沉涩微弱矣。忽然而转弦脉,浑是少阳生发之气,非用逆挽,何以得此?久痢邪入于阴,身必不热。今因逆挽之势,逼其临时燥热,顷之邪从表出,热自无矣。

久痢阳气下陷,皮肤干涩,断然无汗,今以逆挽之法,卫外之阳领邪气同还于表而身有汗,是以腹中安静,而其病自愈也。又有骤受暑湿之毒,水谷倾囊而出,一昼夜七、八十行,大渴引水自救,此则肠胃为热毒所攻,顷刻腐烂,更用逆挽之法,迂矣!远矣!每从《内经》通因通用之法,大黄、黄连、甘草,一昼夜连进三、五十杯,俟其利渴之势少缓,乃始平调于内,更不必挽之于外。盖其邪如决水转石,乘势出尽,无可挽耳。更有急开支河一法,其邪热之在里者,奔迫于大肠,必郁结于膀胱,膀胱热结,则气不化而小溲短赤,不用顺导,而用逆挽,仍非计也。清膀胱之热,令气化行而分消热势,则甚捷也。仲景谓下利气者,当利其小便。非急开支河之谓乎?然而水出高源,肺不热则小溲自行,肺与大肠为表里,大肠之热,皆因肺热所移,尤宜先清肺之化源。《金匮》有下利肺痛者,紫参汤主之;气利,诃黎勒散主之。

后人疑非仲景之方,讵知肠胃有病,其所关全在于肺。又可见肺气不通而痛,则急通其壅,大肠之气坠而逼迫,而缓调其适矣。

○再按:治疟之法,当从少阳而进退其间;乃痢疾之表,亦当从少阳半表之法,缓缓逆挽其下陷之清气,俾身中行春夏之令,不致于收降耳。究竟亦是和法,全非发汗之意。津液未伤者,汗出无妨;津液既伤,皮间微微得润,其下陷之气已举矣。夫岂太阳外感风寒,可正发汗之比乎?又岂太阳阳明合病下利,可用葛根之比乎?噫!微矣。(喻嘉言)

痢证古名滞下,夏秋暑湿挟积者居多,其次则风淫、火迫、寒侵,燥气独不为患。至于暑有阴阳,必兼乎湿。夫阴暑由于人之阳气先亏,加以贪凉喜冷,郁折生阳,故主于温;阳暑由于天之热伏,阻气化浊,则重于清。但邪之来也,似水之流,脏腑间一有罅隙,则乘虚而着,故有在气在血之分,伤脏伤腑之异。若表之邪郁,而气机下流不息者,喻氏论人参败毒散;里之积壅而寒热交粘者,洁古立芍药汤。在气分,有苦辛调气与辛甘益气等法;在血分,有酸苦行血及咸柔养血诸方。若表证急,从乎三阳,有桂枝汤、葛根芩连汤、小柴胡汤;里势实,专究脾胃,有小承气汤、温脾汤。总之,治腑以三焦见证为凭,治脏以足三阴为要领,辨其虚实之情,酌以通涩之法。是证最难愈者,莫如休息痢,攻补之法非一。最危险者,莫如噤口痢,却有两端:若因暑湿邪充,格拒三焦者,气机皆逆传而闭,上下之势,浑如两截,治不得其要,则邪无出路,正立消亡。丹溪立法最高,后世都宗其旨。先生又借用半夏泻心汤,减去守中之品,取补以运之,辛以开之,苦以降之。

又因脾肾之阳素虚,阴邪从中而下者,先伤太阴,继伤少阴,关闸大开,痛泄无度,戊癸少化火之机,命阳无蒸变之力,此不饥不食,为呕为胀,理宜然矣。与邪多积热之候不同。参之仲景理中汤、肾气丸,及景岳理阴煎、胃关煎等法,又以大剂苁蓉配入参、归、姜、附、桂、制白芍之类,较地黄、阿胶尤胜,与之肠膏竭尽,络脉结涩而痛者,堪称神品。

○古贤治痢,不外通涩二法,大都新痢宜通,久痢宜涩。

○滞下之滞字,非停滞饮食,言暑湿内侵,腑中流行阻遏而为滞耳。(《临证指南》)

王损庵以种种痢疾,总由湿热入胃。此一句便可悟病形矣。痢疾腹痛,必是绕脐以下,当小肠之分野;小肠无毒,则糟粕得循其正,虽曲而顺下无碍;惟脓血则不得循其正而不肯下,故痛也。小便不利者,小肠为毒邪所迫,不能分利,故短缩也。噤口者,乃毒气原盛,或破药太过,挟伤上中二脘宗气,毒邪乘虚而上逆也。(《己任编》)

治痢大法,始当推荡,久当温补,而尤宜以顾胃气为主。盖百病以胃气为本,而于痢为尤要。故能食者轻,不能食者重,绝不食者死。是痢之赖于胃气者,如此其重矣。

○泻与痢,不分两证,混言湿热而利小便,非也。

盖淡渗功能利水,浊流得快,则泻自止。若痢疾乃垢秽之物,因于湿热,肠胃怫郁而成,出于大肠传送之道,故不宜过用渗利之药,重竭其阳而涸其津液,是病降之而药又降之也。

○凡治滞下与滑泄不同。滑泄有可涩之道,故古人有用粟壳、诃子以止其滑。若滞下,本属湿热涩滞,法宜疏利,最忌兜涩。大肠为肺之腑,大肠既有湿热留滞,则肺家亦必有郁滞不清,古人用药,每利肺气,知其性喜通利,清脏以及腑也。倘误用兜涩,则湿热无所宣泄,肺气不得下行,非惟痢疾增剧,且恐湿热熏蒸,上干乎肺,则胀满、气逆、不眠、恶食诸证至矣。(《冯氏锦囊》)

古人治痢,多用坠下之品,所谓通因通用,法非不善。然效者半,不效者半。其不效者,每至缠绵难愈,或呕逆不食而成败证。仔细揣摩,偶见烛光,恍然有得,因思火性炎上,何以降于肠间而为痢?良由积热在中,或为风寒所闭,生冷所遏,致火气不得舒伸,逼迫于下。医者更用下坠之药,则降者愈降,而痢愈甚矣。因制治痢散以治痢证初起,方用葛根为君,鼓舞胃气上行;陈茶、苦参为臣,清湿热也;麦芽、山楂为佐,消宿滞也;赤芍、广皮为使,所谓行血则便脓自愈,调气则后重自除也。惟于腹中胀满拒按者,此有宿食,更佐以朴黄丸下之。若日久脾虚,食少痢多者,五味异功散加白芍、香、连清而补之。若气虚下陷者,补中益气汤升提之;若邪热秽气塞于胃脘,呕逆不食者,开噤散启之;若久痢变为虚寒,肢冷脉微,饮食不消者,附子理中汤加肉桂温之。(程钟龄)

痢之为证,多本脾肾。脾司仓廪,土为万物之母;肾主蛰藏,水为万物之原。二脏皆根本之地,投治少瘥,冤沉幽冥。究其疵误,皆寒热未明,虚实不辨也。晚近不足论,即在前贤,颇有偏僻,如《局方》与复庵,例行辛热;河间与丹溪,专用苦寒。何其执而不圆,相去天壤耶?夫痢起夏秋,湿蒸热郁,本乎天也;因热求凉,过吞生冷,由于人也。气壮而伤于天者,郁热居多;气弱而伤于人者,阴寒为甚。湿土寄旺四时,或从于火,则阳土有余,而湿热为病,《经》所谓敦阜是也。或从于水则阴土不足,而寒湿为病,《经》所谓卑监是也。言热者遗寒,言寒者废热,岂非立言之过乎?至以赤为热、白为寒,亦非确论。果尔,则赤白相兼者,岂真寒热同病乎?必以见证与色脉辨之,而后寒热不淆也。须知寒者必虚,热者必实,更以虚实细详之,而寒热愈明矣。胀满恶食,急痛惧按者,实也;烦渴引饮,喜冷畏热者,热也。脉强而实者,实也;脉数而滑者,热也。外此则靡非虚寒矣。而相似之际,尤当审察。如以口渴为实热,似矣;不知凡系泻痢,必亡津液,液亡于下,则津涸于上,安得不渴?更当以喜热、喜冷分虚实也。以腹痛为实热,似矣;不知痢出于脏,肠胃必伤,脓血剥肤,安得不痛?更当以痛之缓急、按之可否、脏之阴阳、腹之胀与不胀、脉之有力无力分虚实也。以小便之黄赤短少为实热,似矣;不知水从痢去,溲必不长,液以阴亡,溺因色变,更当以便之热与不热、液之涸与不涸、色之泽与不泽分虚实也。以里急后重为实热,似矣;不知气陷则仓廪不藏,阴亡则门户不固,更当以病之新久、质之强弱、脉之盛衰分虚实也。至于治法,须求何邪所伤?

何脏受病?如因于湿热者,去其湿热;因于积滞者,去其积滞。因于气者调之;因于血者和之。新感而实者,可以通因通用;久病而虚者,可以塞因塞用。独怪世之病痢者,十有九虚,而医之治痢者,百无一补。气本下陷,而再行其气,后重不益甚乎?中本虚衰,而复攻其积,元气不愈竭乎?湿热伤血者,自宜调血,若过行推荡,血不转伤乎?津亡作渴者,自宜止泄,若但与渗利,津不转耗乎?世有庸工,专守痛无补法,不知因虚而痛者,愈攻则愈虚愈痛矣。请以宜补之证悉言之:脉来微弱者可补;形色虚薄者可补;疾后而痢者可补;因攻而剧者可补。然而尤有至要者,则在脾肾两脏。如先泻而后痢者,脾传肾,为贼邪,难疗;先痢而后泻者,肾传脾,为微邪,易医。是知在脾者病浅,在肾者病深。肾为胃关,开窍于二阴,未有久痢而肾不损者,故治痢不知补肾,非其治也。凡四君、归脾、十全、补中,皆补脾虚,未尝不善。若病在火衰,土位无母,设非桂、附大补命门,以复肾中之阳,以救脾家之母,则饮食何由而进?门户何由而固?真元何由而复耶?若畏热不前,仅以参、术补土,多致不起,大可伤矣!(李士材)

痢疾一证,有四时寒热之不同。土材先生所说,归重脾肾二经;不知脾传肾、肾传脾,乃论五脏相承内伤之痢,非论夏秋热痢之条。既曰痢起夏秋,湿蒸热郁,是论夏秋之痢矣,即当从阳明燥金司令立论而归重于肠胃,不宜牵入脾肾。夏秋之先水泻后脓血,先脓血后水泻,乃肠胃湿热之证,非脾肾相传之证也。古云:大肠受病,则气凝注而成白痢;小肠受病,则血凝注而成赤痢;大小肠均受病,则赤白相杂。即《经》曰;肠 下血;肠下白沫;肠 下脓血。诸条皆以肠字立言,则知痢证当以肠字为主。先生论中,脱却肠字本题,而独重于脾肾。夫脾泄、肾泄,脏气不足,内伤之虚,脏证也。夏秋之痢,肠胃受邪,外感之实,腑证也。内伤不足,外感有余,二者天壤,先生言言牵带脾肾,妄存温补固涩,横格胸中,致有初痢肠胃壅滞,热郁于内,反见外寒兼化之象,误认虚寒,妄施温补,证重者为害匪轻,证轻者迁延变重。夫治痢,过用寒凉克削,诚为不可;但补脾、补肾,乃是后来调理法也。至痢门腹痛一证,有积滞壅塞之痛,用下药行之;有气郁大肠之痛,用苦梗开之;有气血不和之痛,用芍药和之。今止举气郁一条,曰以桔梗开之,以芍药为主,不分二味收散不同,混叙气郁条内,似乎腹痛之痢,再无下行之法矣。又云:恶寒者,加干姜;恶热者,加黄连。夫证有似阴似阳兼化之假象,宜详察脉证,未可以恶寒、恶热为据也。后肛痛一条上云:热流于下,用槐花、木香。又云:挟寒者用理中汤。岂有寒热夹杂于肠胃间乎?夫肛痛初起,断无虚寒;痢久见痛,方为气陷,然止宜用补中汤升之,未可骤用理中汤温之。盖因肛痛皆是湿热下流,燥火闭塞。即痢久,亦止宜于补,未宜于温。即令虚矣,未必寒也;若虚而兼寒,则肛门当不禁而无痛矣。又曰:《局方》、复庵,例用辛热;河间、丹溪,例用苦寒。何其执而不圆?不知夏秋之痢,与四时之痢不同。夏秋之痢,本于湿热,但有湿淫、燥淫之别,从治、正治之分。

《局方》、复庵,例用辛温,深恐湿淫于内,不行辛散从治,而用苦寒正治,则寒凉抑遏有邪凝内伏之虞,是以用辛散以治寒湿。此宗《内经》湿淫于内,治以苦热;湿淫所胜,平以苦热;而开湿淫为痢,表证居多之法门也。河间、丹溪,例用苦寒,盖谓夏秋之痢,燥火为患,热毒壅害肠胃,此时若效从治,则燥火而遇辛温,肠胃焚烂,是以用苦寒宣利以为正治。此宗《内经》热淫于内,治以咸寒;热淫所胜,治以苦寒;而开燥热为痢,里证居多之法门也。用温用寒,发表攻里,二法各别。余今较正夏秋之痢,当分燥火、湿火;四时之痢,当分外感、内伤;时行疫痢,当分六气、岁气。深彰先生之道,而全先生之书也。(秦皇士)

发热

《内经》言肠 便血,身热则死,寒则生。此是概言,必须详其兼证,岂无热生而寒死者乎?(《心法附余》)

帝曰:肠 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热则死,寒则生。吴鹤皋注云:身热则血败,而孤阳独存,故死。按:肠便血之身热有三:一则表邪下陷于阳明,药中加葛根,胃气得升即愈;一则阴盛格阳,虽为危候,亦有用温药而得生者;惟阴气已竭之身热,于法不治。鹤皋但注孤阳独存,可知阳陷与格阳不在此例。苟泥吴注,几疑此证惟有孤阳独存,凡身热者皆死矣。(《吴医汇讲》)

伤寒厥利发热,与下利发热迥然不同。伤寒厥利,为虚寒之极,所以反能食者则死,反发热者不死。若痢证则能食者不死,发热者多死也。

○《内经》云:下利发热者死。此论其常也。仲景云:下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此论其暴也。盖暴病有阳则生,无阳则死。故虚寒下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其人脏中真阳未漓,或得温补药,真阳随返,皆是美征。(喻嘉言)

口渴

泻痢口渴,有真渴,有似渴。真渴者,必好茶饮,但以喜热、喜凉,即可辨其寒热;似渴者,干也,非渴也,口虽干而不欲汤饮,则非热证可知。然泻痢之证,因其水泄于下,必津涸于上,故不免于渴。渴而欲饮,正以内水不足,欲得外水以相济也。诸如此者,必当详审其有火、无火,若火有余者自当清火,水不足者自当滋阴,是固然矣。然气为水母,其有气虚不能生水者,不补其母,则水不能生而渴不止也;土为水主,其有脾虚不能约水者,不强其主,则水不能蓄而渴不止也。使能不治其渴,而治其所以渴,又何渴病之有?(张景岳)

脓垢

夏月暑湿之热,客于营卫,则成疮疖;入于肠胃,则为泻痢。痢之红白,如疖之脓血,脓血不尽疖不收,红白不尽痢不止。(许宣治)

痢疾初起,便见脓血,治宜和血。然气分药亦不可少。若但见白脓,只宜调气,不可用血药,引邪入于血分,必变脓血也。

○凡痢下脓血稠粘,发热烦渴,脐下迫痛,至夜转剧者,便属阴虚。急宜救阴为主,如阿胶梅连丸、黄连阿胶汤、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等方选用。(《张氏医通》)

凡泄利无已,变作白脓,点滴而下,用温脾药不愈,法当温肾。盖肾主骨髓,白脓者,骨髓之异名也。

其证面色微黑,骨力羸弱,的见肾虚,当用故纸、当归、木香、肉桂、干姜之属。(《仁斋直指》)

今人但见痢如脓垢者,皆谓之积,不知此非糟粕之属,而实附肠着脏之脂膏,皆精血之属也。无论瘦人肥人,皆有此脂,但肥者脂浓,瘦者脂薄,未有无脂者也。凡患泻痢者,正以五内受伤,脂膏不固,故日剥而下。若其脏气稍强,则随去随生,犹无足虑;若脏气既败,剥削既尽,久泻久痢,则见血水及如屋漏水者,使今后医家,但识此为脂膏,而本非积聚,则安之固之且不暇,而尚敢云攻逐乎?(《景岳全书》)

五色

湿热之积,干于血分则赤,干于气分则白;赤白兼见,气血俱病也。纯下清血者,伤风也;色如豆汁者,伤湿也;淡黄挟白者,食积也;微红焦黄者,热毒也;紫黑血色者,瘀血也;杂下散血者,损伤也;如鱼脑者,脾失运而陈积不腐也;如冻胶者,肠胃冷而真液下脱也;如白脓者,虚而挟热,津液努责而结也;如屋漏水尘腐色者,元气弱极也;如鸡肝色者,百脉皆伤也。

○下痢色黑有三:黑而焦色者,热极反见水化也;黑而有光如漆者,瘀血也;黑如尘腐者,乃死证耳。(《证治汇补》)

或言下痢白为寒者,误也。若果为寒,则不能消谷,何由反化为脓?此谷肉果菜,热甚则自然腐化为水;食入腹中,热甚则自然腐化为脓也。下痢赤白,俗言寒热相兼,其说尤误。岂知水火、阴阳、寒热犹权衡也,一高则一下,一盛则一衰,岂能寒热俱甚于肠胃之间,而同为痢乎?如疮疡而出白脓者,岂可以白为寒欤?大法下迫窘痛,后重里急,小便赤涩,皆属于热。而下痢白者,必多有之,然则为热明矣。

○或以下痢色青为寒者,亦误也。伤寒少阴病,下痢色纯青者,热在里也。小儿急惊,热甚,利色多青。痢色黄者脾热也;红者心火之色也。赤者,热之甚也;黑者,由火热亢极反兼水化故也。(《原病式》)

痢白不可尽归于热,亦有因于寒者,形如冻胶、鼻涕,此缘多啖生冷,脾胃受伤,非姜、桂辛热温之不可。又有痢久气虚,始热末寒,或过服冷药,以致脾胃虚寒者,亦宜温之。(《医学统旨》)

下痢五色,即脓垢之属,无非血气所化。但白者其来浅,附近之脂膏也;赤者其来深,由脂膏而切肤络也。下纯血者,多以血为热迫,故随溢随下,此其最深者也。若紫红紫白者,则离位稍久,色因以变,或未及脉络,此其稍浅者也;若红白相兼者,此又其浅深皆及者也。大都纯血鲜红者多热证,以火性急速而下也;紫红紫白者少热证,以阴凝血败而然也;纯白者无热证,以脏寒气薄而然也。有无红而亦因热者,此暴注下迫之类也;有红紫虽多而不可言热者,此阴络受伤之类也。若辨黄黑二色,则凡深黄而秽臭者,此有热证,亦有寒证。若浅黄色淡不甚臭,而或兼腥馊气者,此即不化之类,皆寒证也。黑而浓浓大臭者,多有火证;若青黑而腥薄者,此肝肾腐败之色也。虽五色之辨,大约如此,然痢之见血者,无非阴络受伤,即或寒或热,但伤络脉无不见血,不可以见血必认为热,当以脉色、形气、病因兼而察之,庶不致误。(张景岳)

小便

凡泻痢之证,小水必多不利,或多黄赤,此其寒热虚实,不可不察。凡因于热者,必其热赤之甚,或多涩痛,或见鲜血;然必上下皆有热证,方是真热,此宜清凉治之。若非真热,则或以中寒而逼阳于下者有之;或以亡阳而水亏色变者有之;或以下焦阳气不暖而水无以化者有之;或以妄用渗利而逼干汁者亦有之。但察其三焦无火,则虽黄虽涩,总皆亡阴亡液,不得通以热论,速当培补真阴,乃为良法。(张景岳)

腹痛

凡泻痢腹痛,有实热者,有虚寒者。实热者,或因食积,或因火邪。但食积之痛,必多胀满坚硬,或痛而拒按,此必有所停滞。微者宜行其滞,甚者宜泻而逐之。

○火邪之痛,必有内热等证,方宜清利。然邪实于中者,必多气逆,故凡治痛之法,无论是火是食,皆当以行气为先。

○虚寒之痛,尤所当辨。盖凡泻痢之痛,多由寒气之在脏也。《经》曰:痛者,寒气多也。凡人有过食生冷,或外受寒气,即能腹痛,此可知也。寒在中者,治宜温脾;寒在下者,治宜温肾。

○再若虚寒刮痛之义,人多不知。盖元气不足于内,则虽无外受寒邪,而中气不暖,即寒证也。且泻痢不止,胃气既伤,膏血切肤,安能不痛?此其为痛,乃因剥及肠脏而然,是以痢因于痛,痛因于痢。凡以寒侵腑脏及脉络受伤,血动气滞者,皆能为痛。但察其不实不坚,或喜揉按,或喜暖熨,或胸腹如饥而不欲食,或胃脘作呕而多吞酸,但无实热等证,则总属虚寒,安得谓痛必因积,痛皆实证耶?凡治虚寒之痛者,速宜温养脏气,不得再加消伐。但其痛之甚者,当于温补药中稍加木香以顺其气,或多加当归以和其血。若寒在下焦而痛者,必加吴茱萸;其或痛不至甚,则但温补脾肾,使脾肾渐安,其痛自止。(张景岳)

《机要》云:腹痛宜和。和之一字,总言之耳。若因气郁不行者,宜行气开郁;因挟寒者,宜理中汤;因挟热者,宜黄芩芍药汤;因积滞者,宜木香导气汤;因血虚者,宜当归芍药汤;因肺金之气郁在大肠之间者,宜以苦梗发之。(刘宗浓)

痢后腹痛,以甘、芍为君,归、术为佐。寒加肉桂,热加黄芩。(朱丹溪)

大孔肿痛

凡病痢疾,多有大孔肿痛者,其故何也?盖脾胃不和,则水谷之气失其正化,而浊恶难堪之味出诸孔道,此痛楚之不能免也。又若火因泻陷,阳为阴逐,则胃中阳气并逼于下,无从解散,此肿之所由生也。所以痢多则痛多,痢少则痛少,痛与不痛,亦由气之陷与不陷耳。故无论寒痢、热痢,大孔皆能为痛,不得谓痛必由热也。欲治此者,但治其痢,痢止则肿痛自止,亦如后重之法。自丹溪云:大孔痛,因热流于下,木香、槟榔、芩、连主之。是但知火能为肿为痛,焉知元阳之下陷乎?后人所宗,皆其法也,虚寒之辈,不能堪此多矣。(张景岳)

下痢大孔痛,一曰清之,一曰温之。如久病,身冷脉沉小,宜温之;如暴病,身热脉浮洪,宜清之。(《心法附余》)

里急后重

里急者,窘迫急痛也;后重者,大肠坠重而下也;其证不一。有因火热者,火性急速而燥物也;有因气滞者,大肠之气壅而不通也;有因积滞者,肠胃有物结坠也;有因气虚者,中气下陷不能升也;有因血虚者,津枯肠燥,虚坐努责也。治法:热者清之滞者调之,积者去之,气虚者升之,血虚者补之。(《见闻录》)

后重,本因邪压大肠,不能升上而重坠也。用大黄、槟榔者,乃泻其所坠之邪也。久痢与通荡之后,而后重仍在者,此大肠虚滑不能自收,而重用御米壳、诃子、五倍子等涩剂,收其气而固其滑也。然大肠为邪压下之重,圊后不减;虚滑不收之重,圊后随减,以此辨之。(朱丹溪)

气虚下陷而重者,虽用收涩之剂,仍须以升补药兼之。(《赤水玄珠》)

里急后重,病在广肠最下之处,而其病本,则不在广肠,而在脾肾。凡热痢、寒痢、虚痢皆有之,不得尽以为热也。盖中焦有热,则热邪下迫;中焦有寒,则寒邪下迫;脾肾气虚,则气陷下迫,但当察其所因,治无不愈。然病在广肠,已非食积。盖食积至此,泻则无留,而所留者,惟下陷之气,气本无形,故虽若欲出而实无所出,无所出而又似欲出,皆气之使然耳。故河间之用芍药汤,谓行血则便脓自愈,调气则后重自除,是固然矣。然调气之法,如气热者,凉之则调;气寒者,温之则调;气陷者,举之则调。必使气和,乃为调气行血之法。若但以木香、槟榔、当归、大黄行血散气之属,谓之调和,不知广肠最远,药不易达,而所行所散者,皆中焦之气耳。且气既下陷,而复行之、散之,则气必更陷,其能愈乎?矧痢止则后重自止,未有痢不愈而后重能愈者乎?故凡欲治此者,但当以治痢为主。(张景岳)

虚坐努责

凡后重逼迫而得便者,为有物而然。今虚坐努责而不得便,知其血虚也。血虚则里急,宜用当归为君,以生血药佐之。(李东垣)

脱肛

初起,里急后重脱肛者,此为邪压大肠,气不宣通而脱下也。宜木香导滞汤,内有木香、槟榔调其气,黄芩清其热,大黄下其滞,归、芍活其血。若已推积调气之后而脱肛者,此为气虚,宜补而升之。痢久气血俱虚,虚中有寒,滑脱不收者,宜补中加温涩之剂,如真人养脏汤之类。有湿热在大肠,因里急后重而脱肛者,宜清之,如地榆芍药汤之类。(《赤水玄珠》)

噤口

痢疾不纳食,或汤药入口随即吐出者,俗名噤口。有因邪留,胃气伏而不宣,脾气涩而不布,故呕逆而食不得入者;有阳气不足,胃中宿食因之未消,则噫而食卒不下者;有肝乘脾胃,发呕,饮食不入,纵入亦反出者;有水饮所停,气急而呕,谷不得入者;有火气炎炽,内格呕逆而食不得入者;有胃气虚冷,食入反出者;有胃中邪热,不欲食者;有脾胃虚弱,不欲食者;有秽积在下,恶气熏蒸而呕逆,食不得入者。当各从其所因以为治。(《证治准绳》)

痢疾不纳饮食,谓之噤口,须以脉证辨之。如脾胃不弱,头疼心烦,手足温热,未尝多服凉药者,此乃毒气上冲心肺,所以呕而不食,宜用败毒散加陈仓米、姜、枣。若脉微弱,或心腹膨胀,手足厥冷,初病不呕,因服涩药及寒凉太过,以致闻食先呕者,此乃脾胃虚弱,宜用山药一味,锉如豆大,半炒半生,同为末,饭饮调下;或参苓白术散亦可。(《永铃类方》)

噤口,虽属脾虚,亦热闭胸膈所致。用木香失之温,山药失之闭,惟参苓白术散加菖蒲,米饮下,胸次一开,自然思食。(汪 庵)

噤口痢,乃胃中湿热之毒,熏蒸清道,以致胃口闭塞;亦有误服涩热之药,而邪气停于胃口者。用人参、石莲子等分煎服,虚热即开。黄连苦降,不能开提,非胃虚所宜,不敢取用。(喻嘉言)

石莲子,真者绝无。余常以藕汁煮熟,稍加糖霜频服,兼进陈米稀糜,调其胃气,必效。

○久痢不食,胃气告匮,最为危候。较之初起噤口,尚有浊气可破,积沫未驱者,迥乎不同。非大补胃气,不能开之,宜独参汤略加陈皮缓缓调补,但得胃气一转,饮食自进。如茯苓之淡渗,木香之耗气,葛根之行津,皆当屏去。(《张氏医通》)

噤口,乃痢疾危候,自古鲜有明辨。观丹溪云:噤口者,胃口热甚故也。用黄连、人参煎汁,但得一呷,下咽便好。人不知此,多用温药甘味,以火济火,以滞益滞也。但不知噤口之辨,其义最微,岂皆胃口热甚,而总以黄连可治乎?盖噤口者,以食不得入,虽亦有实热证,而惟脾胃虚寒者居多。若因食积胃中者,其胸腹必有胀满,或见硬痛,此当行滞去积,积滞去而食自入。有因火郁胃中者,其脏腑必多炽热,或脉见洪数,此当泻邪去热,邪热去而食自入。凡此者,皆以邪蓄于中,乃噤口之实证也。然实证无几,而近之病者,每察其胃口,则多无胀满;察其火邪,则亦非实热,但见其有出无入,而胃口日穷,精神日败。盖既无胀满,本非积也;又无真热,本非火也。无积无火,而食不能入,其故何也?以脏气不能容受也。一由脾气之弱,或呕恶吞酸,恶闻食气,而泛泛不安;或饥不能食,而枵枵待困,此以中焦不运,故食不能入,责在脾也。一由肾气之弱,故命门不能暖,则大肠不能固;小肠不能化,则胃气不能行,此以下焦失守,而化源无主,责在肾也。欲健中焦,非参、术、干姜、甘草之属不可;欲实下焦,非熟地、桂、附、吴萸之属不可。脾肾强而食自入。余之活人于此者,不胜纪矣。(张景岳)

口疮

凡痢疾,口里生疮,则肠间亦有疮,犹如伤寒、热病,胃烂,身则发斑也。盖热气内结,则疮生于肠;热气上冲,则疮生于口。然皆胃之虚热也。胃虚气弱虫动,则变成 。(余迪兹)

呕吐

痢而呕者,胃不和也。有胃火冲逆而呕者;有毒气上逆而呕者;有胃虚而呕者;有肝旺而呕者。大率久痢见之为逆。(《证治汇补》)

呃逆

呃逆气从下冲上,属火之象。古人悉以胃弱言之,殊不知胃弱者,阴弱也。滞下之久,多见此证,乃下多亡阴也。(朱丹溪)

痢疾口渴,多食生冷水果而呃者,理中汤加丁香、柿蒂。血痢呃逆而渴,心烦不得眠,小便不通者,猪苓汤。白痢呃逆者,五苓散。痢后呃逆者,多属胃气败坏,最为恶候。(《张氏医通》)

休息痢

《活人书》云:休息痢,经年不愈,缘初起失于通利,致湿热之邪留于冲任之间,久则气血愈陷,清阳不升,故久远不休,只宜调和气血,培补脾肾为主;若专事消导,非徒无益,而又害之矣。此证冲任虽病,幸与脾胃无碍,故饮食如常,所以久而不死,慎勿疑于积热未净,不敢用补。盖经年累月,每下皆有脓血,岂热化为脓可以久延如此乎?总因脏气受伤,以致脂膏不固,随剥随下,若不安养脏气,再以苦寒治痢,荡涤去积,则脏气日败,必至于死而后已也。(《痢证汇参》)

休息痢者,愈而又复,时作时止,积年累月,不能断根。此因始得之时,不曾推下,或用涩药太早,邪不尽去,留连于肠胃之间而作者;或痢后肠胃虚弱,复为饮食所伤而作者。当看其轻重,或热、或寒,或消导、或再为推下,然后以异功散等补剂加收涩之药。(《赤水玄珠》)

痢久,止而复作者,名休息痢。此湿热伏于肠曲之中,最难速止。余用补中益气汤加苓、芍、木香,多验。(许宣治)

久痢不瘥,津血枯槁,肛门涩滞者,千金羊脂煎润以导之。羊脂,《本经》专主下利脱肛,腹中绞痛,世罕知用。(《张氏医通》)

桑螵蛸,收摄肾气,久痢不止,用之甚妙。(余迪兹)

久痢滑泄不禁,用芦稷米涩之。白痢用白,红痢用赤。(《见闻录》)

冷积致痢,其积日久,渐次下坠,竟至大肠下口直肠上口交界之处,有小曲折隐匿于此,为肠脏最深之处,药所不到之地。

证则乍轻乍重,或愈或发;便则乍红乍白,或硬或溏,总无一定,任是神丹,分毫无济。盖此积不在腹内,而在大肠之下,诸药至此,性力已过,尽成糠 ,安能去此沉匿之积?所以多年不愈者,由此故也。古方用巴豆丸下之,第恐久病正虚,未敢轻用,今以鸦胆子一味治之,至捷至当。(《幼幼集成》)

疫痢

夏秋疫痢,乃是疫毒致病,天灾流行,古人败毒散最妙。乙酉夏秋多雨,后发疫痢,恶寒身痛,发热呕吐,病形相似,服寒药多有变证。余酌其方,表证甚者,用败毒散,佐以苍、朴;胸次不宽,里证甚者,用平胃散,佐以羌、独、柴胡,随手取效。此系寒湿之邪,伤人肌表,侵入肠胃,而成疫痢也。丁卯夏秋亢旱,沿门阖境,下痢赤积,腹痛频作,肛门如火,积滞难出,服香连丸痢势反加,因悟燥火伤血,另制当归大黄汤,清血分之燥火,应若桴鼓。此系燥火之邪,伤人口鼻,直入肠胃,而成疫痢也。(秦皇士)

痢疾一证,非六淫之邪所感,瓜果生冷所伤,而后始有此患也。尝观古法,相传谓炎暑大行,相火司令,酷热蓄积为痢,医家皆宗其说,不知暑乃六淫之一,中暑而发热者有之,受暑而发疟者有之,与痢证毫无关涉。

夫痢证,即疫中浊邪中下,名曰浑者是也。邪毒入胃脘之上焦,则浮越于肌表而恶寒发热;邪毒中胃脘之下焦,而走入大小肠,则剥脂膏之脓血而后重里急。邪毒在肌表,由三阳而传入三阴,入里杀人;邪毒在肠脏,致恶饮食而败脾胃,绝谷杀人。若下痢而兼寒热者,杀人尤速。盖天地不正之杂气,种种不一,而痢证疾速,亦杂气所钟。一人病此,人人亦病此,始也感受于天,继也传染于人,其为气所感召,已明验矣。且《经》云:“夏伤于暑,秋为 疟。”未见传染也。“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未见传染也。“脉虚身热,得之伤暑。”未见传染也。而痢疾之传染,益信暑热之无与。况杂气所着无方,所发无定,而暑热则每岁之所必有,瓜果每夏之所必熟,何值此痢疾不发之年,虽暑热酷烈,瓜果多食,卒未见滞下而广行耶?如此则不辨自明,而余谓疫邪作痢之说,亦不为无据矣。此证初治,宜用黄金汤,解疫毒而救胃气;继用四君汤,扶脾土而补元气;久则用八味加参汤,补真元而生土气。即体实受邪,于黄金汤中加黄连一味,无不捷应。若证见脓血切肤,少腹必急痛也;赤白刮下脂膏,有浅深也;里急后重,或寒或热而下迫,或气虚而下陷也;口渴引饮,或液少而亡阴,或胃热而火炽也。第疫气之来,有一无二,而人生禀赋不齐,虚实寒热各异。体虚受邪,则为虚痢;体实受邪,则为实痢;体寒受邪,则为寒痢;体热受邪,则为热痢。

只缘医者误认瓜果暑热之利害,不明疫邪入肠之伤人,岂知疫痢之恶,能绝人之谷,剥人之脂,损人之脾,伤人之胃,耗人之气血。正气为邪毒败坏如是,而医尚 于香连,切切于承气,技穷病毙,莫可如何也矣。(《会心录》)

血痢

热痢下血者,宜凉血活血;风邪下陷者宜升提之;湿热伤血者,宜利湿清热。

○血痢久不愈者,属阳虚阴脱,用八珍汤加升举之药。甚有阵阵自下,手足厥冷,脉渐微缩,此元气欲绝,急灸气海,用附子理中汤,稍迟则死。(喻嘉言)

血色鲜红者,此属热痢,宜黄连阿胶汤,或白头翁汤。

○血色如瘀,服凉药而下愈多者,当作冷痢治,宜理中汤,或四君子汤加肉果、木香。(《证治准绳》)

古谓下痢纯血者死,此亦要看兼证,及以脉参之,未必尽死。予尝治数人皆生,方用佛手散,加阿胶、秦皮、炮姜、地黄、黄连、地榆、蒲黄之类;或以四物汤择前所加药一、二味增入,不可纯用寒凉。(《赤水玄珠》)

地榆,性沉苦寒,热痢下血可用,虚寒下痢不可用。(《本草衍义》)

血痢色如猪肝、如紫草、如苋菜汁者,非炮姜不验。(《张氏医通》)

泻后痢

先泻后痢,曰脾传肾,为贼邪,难愈;先痢后泻,曰肾传脾,为微邪,易医。千古不易法也。以余论之,泻为在脾固矣,而痢在肾,不能无议。泻固多由于饮食所伤,而痢独非饮食所伤乎?饮食停滞,湿热不化,遂成稠浊,胶于肠胃,欲下不下,后重里急,明是脾病也,而以痢属肾,何谓欤?未闻饮食之入,不由于脾而由于肾也;既云肾病,治痢常用苍术、浓朴、黄连、木香、陈皮、白术之属,鲜有用杜仲、牛膝、熟地者,以治肾家之病而乃用脾家之药,其非肾病可知。要知先泻后痢而难愈者,因其脾土先坏,而积滞方壅也,岂脾传肾之谓耶?先痢后泻之易愈者,以其积滞已尽,而脾尚虚也,岂肾传脾之谓耶?盖肾但能藏精,不能藏饮食,若痢属肾,则饮食皆藏肾矣,岂理也哉!盖久痢者肾必虚,未有初痢而肾即虚者。(《证治准绳》)

疟后痢

世有疟后痢者,亦有痢后疟者。夫既为疟后,发泄已尽,必无暑热之毒,复为痢疾,此是元气下陷,脾气不能升举,似痢非痢也。既为痢后,下多则亡阴,气又随痢散,阴阳两虚,阳虚则恶寒,阴虚则发热,故寒热交战,似疟非疟也。皆当以虚论,俱用补中益气汤加温补药,其病自愈。(《赵氏医贯》)

蛲虫痢

蛲虫痢,得于胃弱脾虚,湿热郁遏化虫从谷道中出而痒。治宜乌梅丸、黄连犀角散;虫尽,再用六君子汤加黄连、乌梅调补脾胃,兼清湿热。若一味攻虫,愈攻愈剧,漫无止期。(《张氏医通》)

败证

下痢纯血者,死;如尘腐色者,死;如屋漏水者,死;如鱼脑、如猪肝者,半死半生;气短呃逆者,死;唇若涂朱者,死;大孔如竹筒者,死;身热脉弦者,半生半死;直肠自下者,死;久痢忽大下结粪者,死。小儿出痘,痢者死;妇人新产,痢者亦死。(《证治汇补》)

身热不止,口噤不食者死;久痢脉代结,反骤能食者,名曰除中,必死。(《张氏医通》)

痢疾,渴而思酒不治;呕甚作哕不治;呕出长虫亦不治。(许宣治)

脉候

诸痢疾,脉流连细小者生,浮数洪大者死。(《仁斋直指》)

初痢,身热脉浮者,可解表;身热脉沉者,可攻下。久痢,身热脉虚者,正虚可治;身热脉大者,邪盛难医。(《证治汇补》)

选案

朱孔阳,年二十五岁,夏月奔走日中,暑湿合内郁之火,致成痢疾,昼夜一、二百次,但饮水而不进食,痛甚,肛如火烙,躁扰无奈,诊脉弦紧劲急,不为指挠。谓曰:此证一团毒火,蕴结肠胃之内,其势如焚,若二、三日外,肠胃朽腐矣。以大黄四两,黄连、甘草各二两煎服,人事稍安;少顷仍前躁扰,一昼夜服至二十余碗。次日脉势稍柔,但用急法,不用急药,改用生地、麦冬各四两研汁,花粉、丹皮、赤芍、甘草各一两,煎成和汁,大碗咽之。以其来势暴烈,一身津液从之奔竭,若待痢止,然后生津养血,则枯槁一时难回。今脉势既减,火邪俱退,不治痢而痢自止,岂可泥润滞之药而不用乎?

○叶茂卿幼男,病痢噤口,发热十余日,哕声不断,诊其关脉上涌而无根。谓曰:此非噤口,乃胃气将绝也。噤口痢者,虚热在胃,壅遏不宣,故觉其饱而不思食,治宜补虚清热两法。此因苦寒药伤,不能容食,惟有温补一法。以理中汤连投二剂,不一时,痢下十余行。茂卿恐药不对证,余曰:吾意在先救胃气之绝,原不治痢,即治痢,人之大小肠盘叠腹中甚远,虽神丹不能遽变其粪,今藉药方催之速下,正为美事,焉可疑之?仍与前药连服两日,人事大转,思食不哕,痢势亦减,四日后止便糟粕,以补中益气汤调理而安。

○浦君艺,病痢,初起有表邪未散,误用参、术固表,使邪气深入;又误服黄连凉解,大黄推荡,治经月余,胃气不运,下痢昼夜百余行。一夕呕出从前黄连汁三、五碗,呕至二、三次,胃肠打为一家,幽门、阑门洞开无阻,不但粥饮直出,即人参浓膏才吞入喉,已 从肠奔下。急以四君子汤煎调石脂、余粮二末与服,痢势少衰,但腹中痛不可忍。君艺曰:前此下痢虽多,然尚不痛,服此药痛增,未可再服。余曰:此正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之说也。仍以前药再进,势已大减,更倍茯苓,十余剂全安。

○周信川,年七十余,平素体坚,秋月病痢,久成休息,昼夜十余行,面目浮肿,肌肤晦黑,诊脉沉数有力。谓曰:此阳邪陷入阴之证,以法治之可愈。用人参败毒散煎好,浓被围椅坐定,置火其下,更以布条卷成鹅蛋状,垫塞肛门,使内气不得下走,然后服药;良久,觉皮间津润,再溉以滚汤,教令努力忍便,不得移身,约二时之久,病者心躁不可忍,令连被卧于床上,是晚止下痢二次;改用补中益气汤,一昼夜只下三次,不旬日而愈。盖内陷之邪,欲提之转从表出,不施逆流挽舟之法,其趋下之势,何所底止哉?(喻嘉言)

太常边华泉,患痢,呕吐不食,腹痛后重,服下药腹痛益甚,自汗发热,昏愦脉大。余以为胃气复伤,阳气虚寒,脱陷也。以参、术各一两,炙草、炮姜各三钱,升麻一钱,一剂而苏。再用补中益气汤加炮姜,二剂而愈。(薛立斋)

一人阴虚发热,下痢不食,郭友三用猪苓汤、黄连阿胶汤治痊。二方并非痢门中药,用之辄效者何也?曰:世患阴虚下痢者颇多,古人从未阐发,其证未有不发热,不烦渴,不畏食,不见红,不夜甚者。盖阴气内亡,势必虚阳外扰,故治阴虚之痢,凉血者死,攻积者死,补气者亦死;惟清解热毒,兼滋阴血,庶可保全。此仿仲景少阴例中救热存阴之法,与《金匮》治产后下痢虚极,用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不殊也。(《兼证析义》)

马厨,病大发寒热似疟,痢兼红白,日夜八十余行,腹痛恶心,神倦脉大,面红汗淋。病由厨间躁热,多食瓜果,晚又过饮御内,寝于檐下,次日即病。虽得其情,尚未融通一治法,沉思得一背水阵,用参、术、石膏、滑石各五钱,知母、炮姜各三钱,附子、炙甘草各二钱,作一剂付之。嘱曰:服药后倘得一睡,阴阳和则汗可敛,而寒热呕恶可止也。明日来言,服药即睡,痢减,汗吐全无,脉亦敛矣。再用参、术、石膏、白芍、滑石各三钱,姜、桂、知母各二钱,炙甘草、附子各一钱,服后疟止,痢又减半,饮食渐进,神气渐转;改用白芍五钱,参、术、滑石各二钱,甘草、陈皮、姜、桂各一钱,三剂而痢全止,食加就安矣。或问寒热均投,此为何证?而剂何名?余曰:此滑公所谓混沌汤也。夏伤于暑,白虎、益元,皆解暑之剂。瓜果寒凉伤其中气;酒后御色损其下元。附子理中,所以温中补下。《经》云:实者,邪气实也。故以白虎、益元应之。虚者,正气虚也。故以理中应之。若以寒热均用为疑,则仲景泻心汤,既用大黄、黄连,又用干姜、附子,何哉?盖假对假,真对真也。(《赤水玄珠》)

附方

至圣丹 治休息久痢神效,并治便血。鸦胆子。此味出闽省云贵,本草未收。其味至苦,去壳取仁,用桂圆肉包紧,捻如丸药状,空腹米饮吞下,以食压之。三、五岁儿每服二十粒,十余岁者三十粒,大人四十九粒,两三服即愈,除根不发。

黄金汤 治疫痢。黄土、金银花、黑豆、生甘草、茯苓、扁豆、扁豆花、谷芽、白芍、五谷虫、生姜。

开噤散 治噤口痢。人参、黄连、茯苓、冬瓜仁、陈皮、丹参、石莲子、石菖蒲、陈米、荷叶蒂。

敷脐方 治痢证食入即呕。用面作饼,炙熟分作二片,以一片中心挖空,另用木鳖子三个,去壳捣烂,加麝香少许,填饼空中,贴于脐下,软帛系定,外用软鞋底熨之,腹中作响,喉中有香气,即思食。

又方 治痢证胃中火盛,饮食不下,恶心呕吐。用海蜇头浸酱中,周时取出,洗净切碎,再用藕丝同拌,米醋洋糖少许和匀,食此恶吐即止。
泻(附肠鸣)
经义

春伤于风,夏生飧泄。

○久风为飧泄。

○清气在下,则生飧泄。

○脾病者,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

○长夏善病洞泄寒中。

○湿胜则濡泻。

○暴注下迫,皆属于热。

○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

○大肠小肠为泄。

○仓廪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素问》)

胃泄,饮食不化,色黄;脾泄,腹胀满泄注,食即呕吐;大肠泄,食已窘迫,大便色白,肠鸣切痛;小肠泄,溲而便脓血,少腹痛;大瘕泄,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能便,茎中痛。(《难经》)

哲言

泄证,有湿泄、濡泄、风泄、寒泄、暑泄、火泄、热泄、虚泄、滑泄、飧泄、酒泄、痰泄、食泄、积泄、脾泄、肾泄、晨泄、暴泄、久泄、洞泄。(《医学入门》)

按:泄泻二字,取义有轻重,非一证而无分别也。据书有云泄者,有云泻者,有云泄泻者。愚谓:粪出少而势缓者为泄,漏泄之谓也;粪大出而势直下不阻者为泻,倾泻之谓也。(《医旨绪余》)

泄者,大便溏薄;泻者,大便直下,略分轻重,总属脾虚。(《证治汇补》)

暴注下迫,食不及化,是无水也;溏泄日久,止发无恒,是无火也。(王太仆)

泻黄腹痛者,湿也;泻白腹痛者,寒也;痛一阵泻一阵,泻后涩滞者,火也;痛一阵泻一阵,泻后痛减者,食也;腹中胀痛,泻不减者,肝气也;腹中绞痛,暴泻烦渴者,霍乱也;腹中绞痛,下无休时,去如蟹渤者,气食交并也;腹中隐痛,下如稠饮者,痰也。

○冷泻,譬之盐,见火则凝,冷则复消;热泻,譬之水,寒则凝结成冰,热则复化为水。(戴复庵)

暴泄,肛门迸迫,属火化;暴泄,肛门不禁,属阴寒;久泄,肛门不禁,属阳虚。(张路玉)

湿胜则濡泻。湿从何得?缘脾虚不能布液,水谷留于胃中而化湿也。若注水者,邪气暴乘肠胃,土制不及,则为注水。(程郊倩)

脾土强者,自能胜湿,无湿则不泄。若土虚不能制湿,则风寒与热皆得干之而为病。故曰:湿多成五泄。(李士材)

脾胃者土也,其气冲和,以化为事。今清浊相干,风邪久干于胃,中气不能运化,而食物完出。夕食谓之飧,食之难化在于夕,故谓之飧泄。(《圣济总录》)

完谷不化,其因有四:曰气虚,曰胃寒,曰胃火,曰胃风。夫气虚胃寒,固不能传化矣。火者,火性急速,传运失常,即邪热不杀谷也。至于胃风者,肝风传脾,脾受其克,不能变化,名为飧泄,乃五泄之一也。(《医统》)

泻属脾胃,人固知之,然门户束要者,肝之气也;守司于下者,肾之气也。若肝肾气实,则能约束而不泻;虚则失职,而无禁固之权矣。(《冯氏锦囊》)

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盖胃为水谷之海,而脾主运化,使脾健胃和,则水谷腐熟而化气化血以行营卫。

若饮食失节,起居不时,脾胃受伤,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精华之气不能输化,乃致合污下降,而泻痢作矣。脾强者,滞去即愈;脾弱者,因虚易泻,因泻愈虚。盖关门不固,则气随泻去,气去则阳衰,阳衰则寒从中生,固不必外受风寒而始谓之寒也。且阴寒性降,下必及肾,故泻多必亡阴,谓亡其阴中之阳耳。所以久泻不愈,必自太阴传于少阴而为肠 ,岂非降泄之甚,而阳气不升,脏气不固之病乎?

○肾泄,每于五更或天明时即洞泄数次,有经月连年弗止者,或暂愈而复作者,或痛或不痛者。盖肾为胃关,开窍于二阴,二便开闭,皆肾所主。肾阳不足,则命门火衰,而阴寒独盛,故于子丑之后,阳气未复阴气盛极之时,即令人洞泄不止也。(张景岳)

补编

凡泻皆兼湿,初宜分理中焦,次则分利下焦,继以风药燥湿,久则升举元气;滑脱不禁,然后涩之。其间风胜兼以解表,寒胜兼以温中,虚弱补益,食积消导,湿则淡渗,火则清凉,痰则涌吐,陷则升提,随证而用,不拘次序。(《证治汇朴》)

治泻,补虚不可纯用甘温,太甘则生湿;清热,不可纯用苦寒,太苦则伤脾;兜涩,不可太早,恐留滞余邪;淡渗,不可太多,恐津枯阳陷。(《见闻录》)

泄泻治法有九:一曰淡渗。使湿从小便而去,如农夫治涝,导其下流,虽处卑监,不忧巨浸。《经》云: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又云:在下者,引而竭之是也。一曰升提。气属于阳,性本上升,胃气注迫,辄尔下陷。升、柴、羌、葛,鼓舞胃气上腾,如地土淖泽,风之即干。风药多燥,湿为土病,风能胜湿,所谓下者举之是也。一曰清凉。热淫所至,暴注下迫。苦寒诸剂,用涤燎蒸,犹当溽暑之时,而商飙倏动则炎 如失矣。

所谓热者清之是也。一曰疏利。痰凝气滞,食积水停,皆令人泻。随证祛逐,勿使稽留。《经》曰:实者泻之;又云:通因通用,是也。

一曰甘缓。泻利不已,急而下趋,愈趋愈下,泄何由止?甘能缓中,善禁急速,且稼穑作甘,甘为土味,所谓急者缓之,是也。一曰酸收。泻下多日,则气散不收,无能统摄。酸之一味,能助收摄之权,《经》云:散者收之,是也。一曰燥脾。土德无惭,水邪不滥,故泻皆成于土湿,湿皆本于脾虚。仓廪得职,水谷善分,《经》云:虚者补之,是也。一曰温肾。肾主二便,封藏之本,虽属水脏,而真阳寓焉;少火生气,火为土母,此火一衰,何以营运三焦、熟腐水谷乎?故肾虚者必挟寒,脾虚者必补母。《经》云:寒者温之,是也。一曰固涩。

注泄日久,幽门道滑,虽投温补,未克奏功,须行涩剂,则变化不愆,揆度合节,所谓滑者涩之,是也。(李士材)

泄泻,注下证也。《经》曰:湿多成五泄。飧泄之完谷不化,湿兼风也;溏泄之肠垢污积,湿兼热也;骛溏之澄清溺白,湿兼寒也;濡泄之身重软弱,湿自胜也;滑泄之不能禁固,湿胜气脱也。是以胃风汤治有血之飧泄,清六丸疗肠垢之热溏;骛溏便清溺白,选用理中治中;滑泄脉微气脱,急投四柱、六柱;惟濡泄有虚有实,或以胃苓,或以术附。至于脾泄、胃泄、肾泄、大肠泄、小肠泄、大瘕泄、痰泄、郁泄、伤酒伤食泄,古法条载甚详。其急则治标,必使因时随证,理固然也。其缓则治本,惟知燥脾渗湿,义有未尽。盖脾司坤土,本至静之体,而有干健之用,生万物而役于万物,从水从火,为寒为热。历观协热下利者,十不得一、二;从水之寒泄者,十常八、九。言所当然者,主治在脾;推所以然者,必求之水火。因思人身水火,犹权衡也,一胜则一负。五泄多湿,湿水同气,水之盛,则火之衰也。于是推少阳为阳枢,相火寄焉,风火扇胃而熟腐五谷;少阴为阴枢,龙火寓焉,熏蒸脏腑而转输糟粕。胃之纳,脾之输,皆火之运也。然非雷藏龙驯,何能无燥无湿?势有冒明燎上之眚如果土奠水安,从此不泛不滥,定无清气在下之患矣。五泄之治,平水火者清其源,崇堤土者塞其流耳。(《临证指南》)

凡泄,水谷不化,谓之飧泄,是清气在下,胃气不升,古人皆以升浮药治之。《经》曰:湿多成五泄。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惟此证不宜此论,盖其病得之于胃气下流,清气不升,阳道不行,故宜升宜举,不宜利小便。(李东垣)

风邪伤人,必入空窍,而空窍惟肠胃为最。风既居于肠胃,其导引之机,如顺风扬帆,不俟脾之运化,食入即出,故飧已即泄。不知者,以为脾虚,完谷不化,如长夏洞泄寒中;及冬月飧泄之泄,反以补脾刚燥之药,助风性之劲,有泄无已,每至束手无策。倘知从春令治之,用桂枝领风邪从肌表而出,一、二剂可愈。至若秋月伤肺者,伤肺之燥也,与秋伤于燥,冬生咳嗽,同是一病。但在肺则咳嗽,在大肠则飧泄,所谓肺移热于大肠,久为肠 者也。但使肺热不传于大肠,则飧泄自止,惟务止泄,以燥益燥者多矣。(喻嘉言)

脏腑泻利,其证多端。东垣专以补中益气汤升提清气,但未及乎肾泄也。仲景云:下利不止,医以理中汤与之,利益甚,此利在下焦,当理下焦则愈。赵以德云:泻类多端,似难执一而治。先师治暴脱顿泻几欲绝者,急灸气海,饮人参膏而愈。治积痰在肺,致其所合大肠之气不固者,涌出上焦之痰,则肺气下降,而大肠之虚自复。治忧思太过,脾气郁结而不能升举,陷入下焦而成泄泻者,开其郁结,补其脾胃,使谷气升发。治阴虚而肾不能司禁固之权者,峻补其肾而愈。因问:先生治病何神?曰:无他,圆机活法,具在《内经》,熟之自得矣。(赵养葵)

命门无火,不能为中宫蒸腐水谷,而湿停在脾,先有其泻料,而藏寒在肾,谁复司其闭藏?故经木气才萌,不待疏泄,遂成其泻令。虽是木邪干土,实肾之脾胃虚也。此际补脾不如补肾,四神丸温能暖肾而使气蒸,辛能破滞而使气壮,则补肾仍是补脾也。(程郊倩)

元阴不足而泄泻者,名曰肾泻。其状则水谷不分,至圊即去,足胫冷,少腹下重。但去有常度,昼夜或一、二次,与他证之泻不同。盖元阴之气衰弱,不能健运其水谷故也。世不知此,但见泄泻,概用参、术补之,殊不知参、术乃补脾胃中阳气之药,况脾属土而肾属水,肾泻补脾,则土愈胜而水愈亏,故肾泻不可用参、术,宜以补阴之药兼山药、芡实、茯苓、莲肉,其泻自止。如挟阳气不足而泻者,则不拘于此。(罗赤诚)

泻多由于湿,惟分利小水最为上策。此惟酒湿肥甘之辈,为暴泄之病,小腹胀满,水道痛急者为宜。若病久阴虚,脉虚气弱,口干,渴而不喜冷者,不可利也。盖本非水有余,实因火不足;本非水不利,实因气不行。

故病不因水而利则亡阴;泻因火虚而利复伤气。倘不察其本,则未有不速其危矣。(张景岳)

晨泻,空心服药不效,令至晚服即效。以暖药一夜在腹,可胜阴气也。与酒客湿泄,服汤药不效,改服丸散即效同意。(滑伯仁)

治泻诸药,多作丸子服,效速。(朱丹溪)

脉候

肾脉小甚为洞泻,脾脉小甚为泄泻。(《脉经》)

选案

一妇得暴注证,食粥粥下,饮汤汤下,服药药下,物色不变。众医议用姜、附、参、 。予诘之。答曰:完谷不化,胃虚明矣。予曰:非也。《经》言:暴注下迫,皆属于热。河间谓:火性急速,不容停留。仲景谓:邪热不杀谷。公言完谷不化,属之虚寒,此则属之实火,用药一瘥,死生反掌。先令以香连丸,服之安然,饮汤水半钟亦不下,众始信为其火。疏方用平胃散,加黄连一钱、大黄三钱。其家人曰:病下而复下之可乎?

予曰:通因通用,塞因塞用,变通之妙,存乎一心,试服此药,得效必矣。服后微下二、三行,食粥一碗,继以白芍汤调理而安。(余午亭)

一妇患泄泻,医以脾虚治,不效;又云是虚且寒,用参、术、姜、桂温之,更甚。两关脉浮而有力。予曰:此风干肠胃也。风性最速,故食入即完谷而出。温补则风性益烈,传递更速耳。遂用升麻、柴胡、桂枝、防风、苍术、白芍、薏仁、泽泻、陈皮,服之而愈。(吴天士)

一人痢后久泻,屡进温中、益火、健脾、固肾之剂不愈。余曰:下多亡阴。加白芍、阿胶于理脾药中,一服而瘥。(余子敬)

一妇泻下如油,以纸捻蘸燃,与油无异,医不能疗。孙滋九先生令买补中益气汤十剂,天王补心丹四两,以煎剂下丸,服讫而愈。众诘所由,曰:惊则气下,大肠伤损所致。此妇必因惊后得此疾也,问之果然。此方书所未载。(《同寿录》)

附方

虚损泄泻方 治虚损泄泻,诸药不愈,胃虚难受药者。用陈腊肉、骨灰、陈米锅焦,共三分,炒松花一分,米饮糊丸,人参汤送下六、七十丸。此法活人多矣。

附:肠鸣

《内经》肠鸣有五:一曰脾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宜枳实理中汤加木香;二曰中气不足,肠为之苦鸣,宜六君子汤加木香;三曰邪在大肠,肠中雷鸣,气上冲胸,宜半夏泻心汤;四曰土郁之发,肠鸣而为数后,宜平胃散加半夏、木香、茯苓;五曰少阴在泉,热淫所胜,民病腹中肠鸣,气上冲胸,宜葶苈木香散。

○《金匮》云:腹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腹逆满呕吐者,宜附子粳米汤。

○东垣云:如胃寒泄泻肠鸣,于升阳除湿汤中加智、半夏、生姜、大枣。

○丹溪云:腹中鸣者,病本于胃,乃火激动益其水也。二陈汤加芩、连、山栀;不应,用胃苓汤加减。(《赵氏医贯》)
大便
经义

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

○脉盛,身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谓五实。身汗得后利,则实者活。

○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热,瘅热焦渴,则坚干不得出,故痛而闭不通也。

○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九窍不通。(《素问》)

哲言

一日一便为顺,三、四日不便为秘,一日便三、四次为利。(《医学入门》)

仲景云:脉有阳结阴结者,何以别之?曰其脉浮而数,能食不大便者,此为实,名曰阳结。其脉沉而迟,不能食,身体重,大便反硬,名曰阴结。实秘、热秘,即阳结也。虚秘、冷秘,即阴结也。(《证治准绳》)

实秘者,秘物也;虚秘者,秘气也。(张洁古)

秘结一证,在古方书有虚秘、风秘、气秘、热秘、寒秘、湿秘等证,东垣又有热燥、风燥、阳结、阴结之说。立言太烦,徒滋疑惑,不知此证之当辨者惟二,则曰阴结、阳结而尽之矣。盖阳结者,邪有余也,宜攻宜泻;阴结者,正不足也,宜补宜滋。知斯二者,即知其纲领矣。欲究其详,则凡云风秘者,盖风未必能秘,但风胜则燥,而燥必由于火,热则生风,即阳结也。岂谓因风而宜散乎?有云气闭者,盖气有虚实,气实者,阳有余,即阳结也;气虚者,阳不足,即阴结也。岂谓因气而宜破乎?至若热秘、寒秘,亦不过阴阳之别名耳。

再若湿秘之说,则湿岂能秘,但湿之不化,由气之不行,气之不行,即虚秘也,亦阴结也。总之,有火者便是阳结,无火者便是阴结。以此辨之,岂不了然。(张景岳)

凡人大便秘结,皆由房劳过度、饮食失节,或恣饮酒浆、过食辛热。饮食之火,起于脾胃;淫欲之火,起于命门,以致阴虚而血耗,火盛水亏,津液不生,故传道失职,渐成燥结之证。又有年高血少,津液枯涸;或因有所脱血,津液暴竭;或新产之妇,气血虚耗,以致肠胃枯涩;或体虚之人,摄养乖方,三焦气涩,运化不行,而肠胃壅滞,遂成秘结。惟当养血滋阴,滑涩润燥,不可妄用通利,恐伤元气,耗散真阴,则秘结愈甚也。(《医学正传》)

浊气在上,则填实肺气,肺不能行降下之令,故大便闭。(周慎斋)

内伤大便不通,月余亦不欲去,饮食至多而皆化者,以五脏六腑悉皆燥火,水谷被火销烁,直待久久,脾气渐旺,邪气渐衰,始成糟粕。须至糟粕欲去而不能,可润大肠以导之。(查了吾)

阴血外溢则为汗,阴血下润则便通。(《己任编》)

凡小便闭而大便通调者,或膀胱热结,或水源不清,湿证居多。若大便闭而小便通调者,或二肠气滞,或津液不流,燥证居多。若二便俱闭,当先通大便,小溲自利。(《临证指南》)

补编

少阴不得大便,以辛润之;太阴不得大便,以苦泄之。阳结者清之,阴结者温之,气滞者疏导之,津少者滋润之。大抵以养血清热为先,急攻通下为次。(《证治汇补》)

秘结之由,除阳明热结之外,则悉由乎肾。盖肾主二阴而司开阖,故大小便不禁者,其责在肾。然则不通者,独非肾乎?故肾热者,宜凉而滋之;肾寒者,宜温而滋之;肾虚者,宜补而滋之;肾干燥者,宜润而滋之。

《经》曰: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

○阳结,必因邪火有余,以致津液干燥。或以饮食之火起于脾,酒色之火炽于肾,时令之火蓄于脏。凡因暴病年壮气实之人,有火证火脉相符者,方是阳结,治当察其微甚。邪结甚者,非攻不可。

○阴结有二:一以阳虚,一以阴虚也。凡下焦阳虚,则阳气不行,不能传送而阴凝于下,此阳虚而阴结也。下焦阴虚,则精血枯燥,津液不致而肠脏干槁,此阴虚而阴结也。治阳虚而阴结者,但益其火,则阴凝自化;治阴虚而阴结者,但壮其水,则泾渭自通。二者欲其速行,于前法中各加肉苁蓉二、三钱,其效尤速。(张景岳)

《经》曰: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则知大便秘结,专责少阴一经。证状虽殊,总之津液枯干,一言以蔽之也。分而言之,则有胃实、胃虚、热秘、冷秘、风秘、气秘之分。胃实秘者,善饮食,小便赤;胃虚秘者,不能饮食,小便清利;热秘者,面赤身热,六脉数实,肠胃胀闷,时欲得冷;冷秘者,面白或黑,六脉沉迟,小便清白,喜热恶冷;气秘者,气不升降,谷气不行,其人多噫;风秘者,风搏肺脏,传于大肠。

更有老年津液干枯,妇人产后亡血,及发汗利小便,病后血气未复,皆能秘结。法当补养气血,使津液生则便自通,误用硝黄,多致不救。若病虽属阴寒,而脉实微躁者,宜温药中略加苦寒以去热燥,或煎理中汤冷服;不应,宜蜜煎导之。冷秘者,酱生姜导之;热秘者,猪胆汁导之;虚秘者,煮猪血脏汤加酥食之,血仍润血,脏仍润脏,此妙法也。(《医宗必读》)

东垣云:肾主五液,津液盛则大便如常。若饥饱劳役,损伤胃气,及食辛热浓味,而助火邪,伏于血中,耗散真阴,津液亏少,故大肠结燥。又有老年气虚,津液衰少而结燥者。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是也。予尝法东垣之论,不用东垣之方,惟用六味丸料,兼气虚者内加参、 ,此因气虚不能推送,血虚不能濡润故耳。或问:何不用四物汤?曰:四物汤特能补血耳。此是先天津液不足,故便难。《经》曰:肾主五液。津液皆肾水所化,与血何干?或又曰:如干结之甚,硝黄亦可暂用否?曰:承气汤用硝、黄,乃为伤寒从表入里,寒变为热,热入三阴,恐肾水干枯,故用硝、黄以逐外邪,急救肾水。老人、虚人及病后人,肾水原不足,以致干枯,若再用硝、黄下之,是虚其虚也。今日虽取一时之快,来日必愈结,再下之,后日虽铁石亦不能通矣。(赵养葵)

肠痹,较之燥矢坚结欲便不通者稍缓,但开降上焦肺气,上窍开泄,下窍自通矣。若燥矢坚闭,则有用三承气、润肠丸、通幽汤之类。然伤寒急下之条无几,余皆六淫之邪病后而成者为多,斯时胃气未复,元气已虚,下药难进,莫若外用导法为稳。

○按:大便不通,有血液枯燥者,则用养血润燥;若血燥风生者,则用辛甘熄风,或酸苦入阴,如三才、五仁、通幽等法;若血液燥而气亦滞,致气血结痹者,又当于养阴润燥剂中酌加行气活血之品;若火腑秘结,宜苦滑重镇者,用更衣丸;老人阳衰风闭,用半硫丸;腑阳不行,则用玉壶丹;阳窒阴凝,清浊混淆痞胀者,则用来复丹;若郁热阻气,则用苦寒泄热,辛以开郁,或用三焦通法;若湿热伤气,阻遏经腑者,则理肺气以开降之。

○大便燥结,本有承气汤、更衣丸下之,外用猪胆、蜜煎导之,可谓无遗蕴矣。

然竟有效有不效者,盖因燥粪未尝不至肛门,奈肛门如钱大,燥粪如拳大,纵使竭力努挣,终不肯出,下不得出,则上不能食而告危矣。余友教人先以胆汁或蜜煎导之,俟粪既至肛门,令病者以中指染油,探入肛内,将燥粪挖碎而出,竟有一次燥粪挖作百余块而出者。此法辗转救人多矣,勿嫌秽而弃之。(《临证指南》)

大便欲去不去,或着而不出,气虚;了而不了,血虚。俱宜补中。里急后重,初起皆属于热,日久作虚治之。(周慎斋)

世人但知热秘,不知冷秘。冷秘者,冷气凝结,津液不通,如天寒地冻,水结成冰之义,治宜八味丸、半硫丸温而通之。(张洁古)

桃、杏仁俱治大便秘,当以血气分之。昼则便难行,阳气也,宜用杏仁;夜则便难行,阴血也,宜用桃仁。(王海藏)

古方通大便,皆用降气之剂,盖肺气不降,则大便难于传送,用杏仁、枳壳、沉香等是也。老人、虚人、风人,津液少而秘者,宜以药滑之,用麻仁、芝麻、阿胶等是也。

若妄以峻剂逐之,则津液走,气血耗,虽暂通而复秘,更生他病矣。(朱丹溪)

有病大小便秘者,用通利药而罔效,重加升麻而反通。(《医方集解》)

古方治老人燥结,多用苁蓉,不知胃气虚者,入口即作呕吐,肥人胃多痰湿,尤非所宜。惟命门火衰,开阖失职者,方为合剂。然须丸服,作汤亦必作吐,以其味咸气浊也。

○猪胆导,非伤寒邪热不可轻试。胃气虚者用之,往往有呃逆之虞。(《张氏医通》)

脉候

便闭脉多沉伏,阳结沉数,阴结沉迟;风燥则浮,血燥则洪。老人、虚人便秘,脉见雀啄者不治。(《脉诀》)

选案

一儒官初患小便时闭,服五苓散、八正散不效。医诊尺脉俱无,作下元虚涸,用八味丸,服之三日,大便亦闭,渴干烦满。又用脾约丸、润肠丸,小便点滴,大便连闭十日,腹满难禁。众议承气下之,微利随闭,更加少腹胀痛。复投舟车丸,日利数次,里急后重,粪皆赤白,如此半月,日夜呻吟,惟饮米汤盂许。余诊两寸沉伏有力,两关洪缓无力,两尺不见。谓曰:关尺无恙,病在膈上,此思虑气秘病也。进越鞠汤,一服嗳气连声,再服二便若倾,所下皆沉积之物,浑身稠汗;进姜汤一盏,熟睡就榻;次早复诊,六脉和均,调理数日全愈。一士夫问曰:吾友病,众皆以为尺脉无根,君独以为尺脉得体;众皆曰痢疾,君独曰气秘;且便闭其病在下,用下部药者近理,君反以上部药取效,何也?余曰:人身之病,上下表里,虽有不同,不过一气为之流通耳。气之通塞,又于脉辨之。今两尺皆无,众泥《经》文,谓如树之无根矣,不知今年己卯,燥金司天,君火在泉,君火不行令,两尺当不应,若尺盛于寸,则为反矣。《经》曰:尺寸反者死。岂八味丸所能治乎?里急后重,赤白相杂,似乎滞下,但滞下之脉,见于两关,今关脉不浮不紧不数,明非滞下,误用承气等药,元气更伤,而病愈增也。病原由于上焦气秘,以至下窍不通。盖心肺居上,两寸当浮,今不浮而沉,下手脉沉便知是气,气郁不行,则升降失职,譬如注水之器,闭其上窍,则下窍不通,水安从出?乃不治上而专治下,攻之愈急,则气愈陷,二便何由而利耶?予用越鞠汤,使上窍一通,则下窍随开,里气一顺,则表气自畅,是以周身汗出,二便俱利,所谓一通百通也。气秘者,病之本;便闭者,病之标。惟治其本,故效速也。(易思兰)

刘泰来新秋病疟,用药截住,遂觉胸腹胀满,不旬日腹大胸高,上气喘急,二便全无,食饮不入,能坐不能卧,能俯不能仰。医以下药不应,商用大黄二两作一剂服,余骇曰:此名何病,而敢放胆杀人耶?!医曰:伤寒肠结下而不通,惟有大下一法。余曰:世间有不发热之伤寒乎?伤寒发热,津液枯槁,肠胃干结,故用下药以开其结。然有不转失气不可攻之戒,正恐误治太阴之腹胀也。此因腹中之气散乱不收,水津随气横决四溢而作胀,全是太阴脾气不能统摄所致。一散一结,相去天渊,再用大黄猛剂大散其气,若不胀死,定然腹破。

遂以大剂理中汤少加黄连与服,疾势略减。次日,病者问药,予曰:腹中原是大黄推荡之泄粪,其所以不出者,以膀胱胀大,腹内难容,将大肠撑紧,任凭极力努挣,无隙可出。看吾以药通膀胱之气,不治大便而大便自至,足为证验。于是用五苓散本方,药才入喉,病者即索秽桶,小便先去,大便随之,顷刻泄下半桶。观者动色,竞称华佗再出,然亦非心服也。余恨不能分身剖心,实无居功之意也。(《寓意草》)

吴章成弟,发热闷乱,大便不通,医作外感治。予曰:此得之伤食,因发散太过,遂成虚热。风药燥血,故不便耳。以六味汤加肉苁蓉饮之,下黑矢十数枚,诸病悉除。(《己任编》)

江蕃仲病后便秘,医以润剂不效,改用元明粉、大黄亦不效,更服补中升提之剂,胀闷难忍。予与熟地、元参各二两,麦冬一两,五味子一钱,火麻子二钱,煎好冲牛乳一碗服之,随手而应。此肾家真水干涸,不可以有形之阴阳治之也。(程华仲)

一妇大便燥结,小便淋涩,半生不娠,常服疏导药则大便通利,废药则结滞。续得孕四、五月,医禁疏导,大便为难,圊则努力,胎坠者三。又孕四月,溲溺结涩,自分胎陨,乃访戴人。诊脉滑大,以其孕不敢陡攻,遂以食疗之,用花碱煮菠菱、葵菜、车前子苗作茹,猪、羊血作羹,食之半载,生子,燥病亦愈。(张子和)
小便
经义

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

○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溺。

○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

○有癃者一日数十溲,此不足也。

○督脉起于小腹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生病癃、痔、遗溺。

○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

○脾痹者,夜卧则惊,多饮数小便。

○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素问》)

三焦者,足少阴、太阳之所将,实则闭癃,虚则遗溺。(《灵枢》)

哲言

小便秘:小水全不出,少腹满,膀胱燥也。小便少:小水出而不多,津液少也。小便难:小水点滴难出,茎中不痛。小便淋沥:小水点滴而淋沥,或痛。(《医阶辨证》)

闭者,小便不出,塞而不通是也;癃者,罢弱而气不充,淋淋沥沥,点滴而出,或涩而疼,一日数十次或百次,俗名淋病是也。闭是急病,癃是缓病。遗溺者,睡梦中溺出,醒后方知是也;不禁者,日夜无度,频频而溺是也。(《赤水玄珠》)

小便热则不通,冷则不禁。热甚者闭而绝无,热微者难而仅有。(《仁斋直指》)

有心肾不交,阴阳不通而内关外格者;有热结下焦,壅塞胞内而气道涩滞者;有肺中伏热,不能生水而气化不施者;有脾经湿热,清气郁滞而浊气不降者;有痰涎阻结,气道不通者;有久病汗多,津液枯耗者;有肝经恚怒,气闭不通者;有脾虚气弱,通调失宜者。(《证治汇补》)

不能小便一证,非寒结膀胱,即热逼膀胱,辨证全在少腹;如不能便而痛者为热,不痛者为寒。(《己任编》)

小肠有气,小便胀;小肠有血,小便涩;小肠有热,小便痛。俱禁用补药,盖气得补而愈胀,血得补而愈涩,热得补而愈盛。(《医统》)

膀胱虽曰津液之腑,至于受盛津液,则又有脬而居膀胱之中焉。故《内经》曰:脬移热于膀胱。(《灵枢》)

曰:膀胱之脬薄以濡。《类纂》曰:膀胱者,脬之室也。夫脬之居于膀胱,有上口无下口,津液既盛于脬,无由自出,必因气化而后渐渍浸润于脬外,积于脬下之空处,遂为尿,以出于前阴也。若曰脬下无空处,则人尿急时,至厕安能即出?惟积滞脬下之空处,而不可再容,故急,急则至厕即出矣。(李东垣)

气为水母,必太阳之气化,而膀胱之溺始出,是水道固藉无形之气化,不专责有形之州都矣。然水者阴也,气者阳也,气为阳之根源,而火为阳之征兆,所以气有余便成壮火而为邪热。壮火上行三焦,则伤太阳之气;邪热下入膀胱,则涸州都之津。火胜则水亏,理固然也。夫五脏之水火皆生于气,故少火生气,而气即为水,水精四布,下输膀胱,源清则流洁矣。如壮火食气,则化源无藉,乃成癃闭、淋涩、膏淋、豆汁、砂石、脓血,而水道为之不利矣。总由化源之不清,非关决渎之失职,若以八正、舟车、禹功、浚川等剂治之,五脏之阴虚,太阳之气化绝矣。(柯韵伯)

《经》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气化出焉。又曰:通调水道,下输膀胱。盖人身所化之物,惟溺为多,以其为湿蒸之气酝酿而成。若大肠所出,则物之渣滓耳,非所化也。若肾之精,肝之泪,肺之涕,心之汗,则又各乘所感而出,非气化所出者也。是以化物独属膀胱之溺。余常深察之,膀胱一脏,不独化和气为物而溺出,亦化病气为物而溺出之。凡病气重,则小便必涩;病气苏,则便溺渐通。人之一身,能泄病气,无如膀胱也。

膀胱之水泄,则脾土实,脾土实,则肺金清而心火降,百骸自理矣。是故养生则以实脾为枢,治病则疏膀胱为枢。

癃闭

小便不利有三,不可概论。若津液偏渗于肠胃,大便泄泻而小便涩少者一也,治宜分利。若热搏下焦,津液因而不行者二也,渗泄则愈。若脾胃气涩,不能通利水道下输膀胱而化者三也,可顺其气,令施化而出。(罗谦甫)

治秘之道有三:一曰肺燥不能生水,故用二苓、泽泻之甘淡以泄肺而生水;一曰脾湿不能升精,故用白术之苦温以燥脾而升精;一曰膀胱无阳不能化气,故用肉桂之辛热以温膀胱而化气。使水道通利,则上可以止渴,中可以去湿,下可以泄邪热也。有真阴虚者,须六味汤以补肾水;真阳虚者,须八味丸以补肾火。至于转胞喘急欲死,不问男女孕妇产后,急用八味丸料煎饮,缓则不救。或疑桂、附辛热,不敢轻用,岂知肾气虚寒,水寒冰冻之义,得热则流通,舍此更有何物能直达膀胱,而使雪消春水来耶?(陈来章)

热在上焦气分,便闭而渴,乃肺中伏热不能生水,膀胱绝其化源,宜用淡渗之药,泻火清金,滋水之化源。热在下焦血分,便闭而不渴,乃真水不足,膀胱干涸,无阴则阳无以化,宜用苦寒之药,滋肾与膀胱之阴,而阳自化,小便自通。(李东垣)

凡癃闭之证,其因有四,最当辨其虚实。有因火邪结聚小肠膀胱者,此以水泉干涸,而气门热闭不通也。

有因热居肝肾者,则或以败精,或以槁血,阻塞水道而不通也。若此者,本非无水之证,不过壅闭而然。病因有余,可清可利,是皆癃闭之轻证也。惟是气闭之证,则为危候。然气闭之义有二:有气实而闭者,有气虚而闭者。夫膀胱为藏水之腑,而水之入也由气以化水,故有气斯有水;水之出也由水以达气,故有水始有溺。

《经》曰:气化则能出矣。盖有化而入,而后有化而出,无化而出,必无化而入也,是以其入其出,皆由气化,此即本《经》气化之义,非单以出者言气化也。然则水中有气,气即水也;气中有水,水即气也。凡病气虚而闭者,必以真阳下竭,元海无根,水火不交,阴阳痞隔。所以气自气而气不化水,水自水而水蓄不行。气不化水,则水腑枯竭者有之;水蓄不行,则浸渍腐败者有之。气既不能化,而欲强为通利,果能行乎?阴中已无阳,而再用苦寒,能无甚乎?至若气实而闭者,不过肝强气逆,移碍膀胱,或破其气,或通其滞,或提其陷而壅者自去。此治实者无难,而治虚者必得其化,为不易也。(《景岳全书》)

主五液者,肾也。肾气虚而受扰,则无力以化液,而邪火遂乘袭之,以致溲少涩滞。标热虽由膀胱,本虚实在于肾。宜补肾以益其虚,而从温以化其气,则肾源有滋,小水自利,以此验肾气之来复也。

○水虽渗于膀胱,而泌别之者小肠也。小肠有热,能移及膀胱,小肠为火腑,而本之于心,但使心气通,则小肠之火自降,无热可移,源澄而流自清也。(程郊倩)

阴虚小便短少,涩滞癃闭,不可见有实势,便用利药,此由下焦元阴之气衰弱,不能运化故也。宜大补元阴,其溺自通。若气虚与痰隔中焦,气滞于下及湿热而然者,不在此例。(罗赤诚)

用补中益气汤,小便不利加牛膝。用六味地黄丸,小便不利加车前。(周慎斋)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何谓气化?津液乃气所化也。盖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譬之蒸物,汤气上熏釜甑,遂有液而下滴,此脾气熏蒸肺叶,所以遂能通调水道而输膀胱也。故小便不通之证,审系气虚而水涸者,利之益甚,须以大剂人参少佐升麻,则阳升阴降,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自然通利矣。

○丹溪云:小便不通,有属气虚、血虚,有属实热、痰气闭塞,皆宜吐之以提其气,气升则水自降。盖气承载其水者也。气虚用参、术、升麻等,先服后吐;血虚用四物汤,或芎归汤,先服后吐;痰多用二陈汤,先服后探吐之;痰气闭塞,用二陈汤加香附、木通,先服后探吐之。或问以吐法通小便,理将安在?曰:取其气化而已。(《证治准绳》)

《经》云:至阴虚,天气绝;至阳盛,地气不足。夫肾肝在下,地道也;心肺在上,天道也;脾胃居中,气交之分也。故天之阳绝而不安于地者,则白露不下;在上之阳不交于阴,则在下之阴无以为化,水道其能出乎?此上焦之气化也。仲景曰:卫气行,则小便宣通。又曰:脾病则九窍不通,此中焦之气化也。东垣云:在下之阴虚,在上之阳盛,致肾气不化,必宣其阳而举之,则阴可得而平也。故丹溪曰:吾以吐法通小便,譬如滴水之器,上窍闭则下窍无以自通,必上窍开而下窍之水出焉。然升提止可施于涓滴不通者,若溺涩短少,或淋漓作痛者,非所宜也。由《经》言及诸论观之,未有不主于气化者,不审乎此,转行疏利之剂求功,多见其不知量也。(《张氏医通》)

气虚而小便不通者:《经》曰:膀胱者,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气虚则不能化,故不通也。血虚而小便不通者:盖血即津液之属,血虚即津液干燥而溺道不利,故不通也。此与痰气闭结于下者,虚实之情不同。丹溪皆用吐法,乃急则治其标也。然气虚血虚,以虚为本,虚则必补之而后可。夫以参、术、四物调其真气而吐之,诚可以通其溺,而其本之虚,岂参、术、四物顷刻下咽,遂能补益之耶?吾恐病根犹在,不久必复作矣。愚意以为若果气虚血虚,必用补气补血之药,使其气盛而施化,血生而津润,其便自通,不必探吐可也。果宜吐者,必须先吐,俟其溺通,继服补剂,庶可平复,非如痰气闭结者但吐之而可已。此丹溪未尽之意,予故表而出之。(《医学统旨》)

不禁频数

《灵枢》言:手太阴之别名曰列缺,其病虚则欠缺,小便遗数。肺为上焦,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肾上连肺,两脏是子母也,母虚子亦虚。东垣云:小便遗失,肺金虚也。以参、 补之,不愈,当责之肾。《经》曰:膀胱不约为遗溺。仲景云:下焦不归则遗溲。盖下焦在膀胱上口,主分别清浊。下焦不归,其部不能约制溲便,故遗溺。大抵天暖衣浓则多汗,天冷衣薄则多溺。至于不禁,虚寒之甚,非八味丸不效,如菟丝子丸、鹿茸散、二气丸,俱可选用。(《赵氏医贯》)

小便频数者,只是里气不守,频而复少,五液虚而注下,此精气、津液、血脉内夺之病,莫谓点滴无多,不成脏腑之漏卮也,其责不仅玉关。直从十全大补汤,补气还神,补神还精。固知断鳌以补地者,须是炼石以补天也。(程郊倩)

人之漩溺,藉心肾二气之传送。盖心与小肠为表里,肾与膀胱为表里,若心肾气衰,阳道不运,则传送失度,必有遗溺失禁之患,治宜温补下元,清心寡欲。(薛立斋)

按:遗溺,遗失也。梦中遗失,醒而后觉,童稚多有之,大人少有也。夫童稚阳气尚微,不甚约束,好动而魂游,故夜多遗失。古方多用暖药,乃温养阳气之意。曾见数人,二、三十岁犹遗失不止,后皆无子,洵非下元虚寒所至与?(孙一奎)

睡则遗尿,责之肾虚。所以婴儿脬气未固,老人下元不足,多有此证。在婴儿挟热者居多,在老人挟寒者居多。治宜大菟丝子丸,猪脬煎汤送下。(《医学六要》)

热甚,客于足厥阴之经,廷孔郁结,则神无所根据,故漩溺遗失,不能收禁也。(《原病式》)

凡人患阴虚之病而小便频数者,此由相火暗动故也,勿以为虚寒而用参、 、桂、附,只宜大补真阴,其便自调。(罗赤诚)

小便不禁或频数,古方多以为寒,而用温涩之药,殊不知此证阴虚属热者居多。盖火邪妄动,水不得安,故不能收禁而频数也。是以老人多频数者,由于膀胱血少,阳火偏旺也。治法宜滋肾之真阴,补膀胱津液为主,佐以收涩之剂,六味丸加麦冬、五味子之类,不可用温药也。(王节斋)

按:节斋此论,亦是概言老人下元虚惫,气弱不能乘载其水,故频数不禁。必如河间、节斋所云,癃闭已主于热,不禁又主于热,是无虚寒之证也,何古有温补之法,《经》有寒虚之文耶?不若以小便频而清白长者为寒,频而黄赤涩者为热,及脉之洪数、有力无力、或滑或涩而参验之,始无差误。

○不禁,谓无禁约,小便多而频,不计遍数也。按:《经》云:水泉不止者,膀胱不藏也。其证有湿热,有下元虚惫。数而少者为热,数而多者为虚,老人多有此证。盖因阳气衰微,不能约束。历见数人,卒皆不救,由其不能摄养而神气耗散故也。古谓不通为热,不禁为寒,乃心肾气弱,阳道衰冷而传化失度,法当温补,养其神,坚其肾,神完肾固,膀胱气充,自可约束矣。(《赤水玄珠》)

遗溺,因上焦虚者:宜补肺气;下焦虚者,宜固膀胱;挟寒者:壮命门阳气,兼以固涩,挟热者:补肾膀胱阴血,佐以泻火。(《证治汇补》)

溺黄赤

小便黄赤,有寒、热、虚、实之别。《经》云:诸病水液混浊,皆属于热。宜黄柏、知母治之。此热证也。

又云:尺涩,足胫逆冷,小便赤。宜服附子四逆汤。此寒证也。又云:胃足阳明之脉盛,则身已前皆热,消谷善饥,溺色黄。宜降胃火。又云:肝热病者,小便先黄。宜降肝火。此实证也。又云:肺手太阴之脉气虚,则肩背痛而寒,少气不足以息,溺色变。宜补中益气汤以补肺气。冬脉者肾也,冬脉不及,则令人 中清,脊中痛,小便变。宜地黄丸以助肾气。此虚证也。(《证治准绳》)

凡小便,人但见其黄,便谓是火,不知人逢劳倦,小水即黄;焦思多虑,小水亦黄;泻痢不期,小水亦黄;酒色伤阴,小水亦黄。使非有淋痛热证相兼,不可因黄便谓之火,余见逼枯汁毙人者多矣。《经》曰: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义可知也。(张景岳)

脉候

便血则芤,数则赤黄,实脉癃闭,热在膀胱。(《脉诀》)

选案

王善夫病小便不通,渐成中满,腹坚如石,腿裂出水,夜不得睡,不能饮食。请予延医,归而至旦不寐,因记《素问》云: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又云: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

凡病癃秘,是无阴则阳无以化也。此因膏粱积热,损伤肾水,火又逆上而为呕哕,关格之证悉具,死在旦夕矣。

遂处大苦寒之剂,黄柏、知母各一两,桂一钱为引,服药须臾,前阴如刀刺火烧,溺如瀑泉,肿胀遂消。此证一在上焦气分而渴,一在下焦血分而不渴,二者之殊,至易辨耳。(李东垣)

马参政父年八旬,初患小便短涩,因服药分利太过,遂致闭塞,涓滴不出。予以饮食伤其胃气,陷于下焦,乃用补中益气汤,一服小便即通。因先多服利药,损其肾气,遂致通后遗尿不止,复用八味丸补其肾气乃已。(朱丹溪)

姚公懋之室患遗尿,医谓肾虚,用补肾之剂,三年未效。予与补中益气汤加山药、山萸、桑螵蛸,四剂全愈。(程华仲)

叶茂卿乃郎出痘,未大成浆,其壳甚薄;两月后,尚有着肉不脱者;一夕腹痛,大叫而绝。余取梨汁入温汤灌之,少苏;遂以黄芩二两煎汤加梨汁与服,痛止。令制膏子药频服,不听。其后忽肚大无伦,一夕痛叫,小肠突出脐外五寸,交纽各二寸半,如竹节壶顶状;茎物绞折长八、九寸,明亮如灯笼,外证从来不经闻见。

余以知之素审,仍为治之,以黄芩、阿胶二味,日进十余剂,三日后始得小水,五日后水道清利,脐收肿缩而愈。夫人一身之气,全关于肺,肺清则气行,肺浊则气壅。肺主皮毛,痘不成浆,肺热而津不行也。壳着于肉,名曰甲错;甲错者,多生肺痈;痈者壅也,岂非肺气壅而然与?腹痛叫绝者,壅之甚也,壅甚则并水道亦闭,是以其气横行于脐中,而小肠且为突出。至于外肾弛长,尤其剩事矣。吾用黄芩、阿胶清肺之热,润肺之燥,治其源也。气行而壅自通,源澄斯流清矣。缘病已造极中之极,惟单味多用,可以下行,取效捷耳。(喻嘉言)

一妇少腹肿大如瓜,小便秘而不通,此转胞病也。以补中益气汤冲入韭菜汁一小杯,服讫,令患者横卧床上,选力妇以患者两膝弯架于肩上,将下体虚空,提起摇摆数四,俾尿胞倒上,徐徐放下,去衣不及,小便射出,热如汤,黑如墨,顷刻盈盆,腹肿立消。后遇数人,皆以此法治愈。

一人小便不通十日,服五苓、八正等方,俱不效;仰卧于床,腹大如箕,胀痛难当,诊脉迟而有力。此冷闭也,由于风寒冷气,结塞下焦,留于膀胱故耳。治用姜、附、槟榔、牛膝、枳实、青皮、乌药、赤苓、车前子,药进片时,腹内喧响,溲如涌泉,腹消而起。

附方

敷脐方 治小便不通,腹胀如鼓。用大螺一枚,盐半匕,捣敷脐下一寸三分,以帛缚之即通。

熨脐方 用葱三斤,切碎炒热,布包熨小肚,小便立通。分作二包替换。

○又炒盐半斤,囊盛熨脐下亦通。

熏洗法 治气闭小便不通,胀急危殆。用皂角、葱头、王不留行各数两,煎汤一盆,令病者坐浸其中,熏洗下体,热气内达,壅滞自通。妇人用葱数茎塞阴中,外加熏洗,其通尤速。

又法 治败精干血,溺孔结垢,阻塞水道,小便胀急不通。令病患仰卧,用翎筒插入马口,以水银一、二钱灌入,以手轻轻导之,诸塞皆通。水银仍随溺出,毫无伤碍。

又法 用猪胞一个,胞底穿一小孔,以翎筒安孔内,根底用线系紧,筒口细杖子堵定,上用蜡封;胞口人气吹满,扎定;再用手捻住筒根,揭去蜡封,将翎筒插马口内,解开根头,捻气透入,小便即出。
遗精
经义

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五脏盛,乃能泻。

○丈夫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

○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素问》)

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

○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

○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流淫而不止。

○恐惧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灵枢》)

哲言

有谓生来之精者,先身生之精也。有谓食气入胃,散精于五脏者;有谓水饮自脾肺输肾而四布,五经并行之精者;此水谷日生之精也。然饮食日生之精,皆从生来元精之所化,而后分布,其藏盈溢,则输之于肾,肾乃元气之本,生成之根,以始终化之养之之道也。(《证治准绳》)

精藏于肾,人尽知之,至精何以生?何以藏?何以出?则人不知也。夫精,即肾中之脂膏也,有长存者,有日生者。肾中有藏精之处,充满不缺,如井中之水日夜充盈,此长存者也;其欲动交媾所出之精,及有病而滑脱之精,乃日生者也。其精旋去旋生,不去亦不生,犹井中之水,日日汲之,不见其亏,终年不汲,不见其溢。《易》云: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其理然也。曰:然则纵欲可无害乎?曰:是又不然。盖天下之理,总归自然,有肾气盛者,多欲无伤;肾气衰者,自当节养。《左传》云:女不可近乎?对曰:节之。若纵欲不节,如浅狭之井,汲之无度,则枯竭矣。曰:然则强壮之人,绝欲何如?曰:但必浮火不动,阴阳相守则可;若浮火日动而强制之,则反有害。盖精因火动而离其位,则必有头眩、目赤、身痒、腰疼、遗泄、偏坠等证,甚者或发痈疽,此强制之害也。故精之为物,欲动则生,不动则不生,能自然不动则有益,强制则有害,过用则衰竭,任其自然而无所勉强,则保精之良法也。(徐灵胎)

五脏皆有精,精者人之本也。然肾为藏精之都会,听命于心君,若能遣欲澄心,精气内守,阴平阳秘,精元固密矣。或纵欲劳神,则心肾不交,关键不固。《经》曰: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流淫而不止。又曰: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又曰:厥气客于阴器,则梦接内。奈古今方论,皆以遗精为肾病,若与他脏不相干涉,不知《内经》言五脏六腑各有精,肾则受而藏之。以不梦而自遗者,心肾之伤居多;梦而后遗者,相火之强为害。若五脏各得其职,则精藏而治;苟一脏不得其正,甚则必移害心肾之主精者焉。治法:因肾病而遗者治其肾;由他脏而致者,则以他脏与肾两治之。如心病而遗者,血脉空虚,本纵不收;肺病而遗者,皮革毛焦,喘急不利;脾病而遗者,色黄肉消,四肢懈惰;肝病而遗者,色青而筋痿;肾病而遗者,色黑而髓空。更当以六脉参详,昭然可辨。(《医宗必读》)

夫精生气,气生神,精伤则无以生气,故瘦弱少气;气弱则不能生神,故目 不明。精不内固,水不济火,故遗泄而精愈耗也。然百病皆生于心,皆根于肾,肾水不升,心火不降,梦遗所由来也。夫肾水不上,则气不固而阴虚;心火不下,则妄动而相火从之;阳旺阴虚,则水火不交。《经》曰:阴阳离决,精气乃绝。此也。

梦遗本心火为病,然肝肾二经之火相挟以成之。盖心藏神,肝藏魂,肾藏精。梦中所生,即心之神;梦中所见,即肝之魂;梦中所泄,即肾之精。心为君主,肝肾为相,梦中神游,则魂化为形,相火翕然鼓之。此精之所以泄也,总由心虚不能入肾阴以藏,肾虚不能延心气以纳,心失拱默之德,肾失封藏之功,而为不交不固之患矣。有梦而遗者,思想所致,心气不足而不摄也;无梦而遗者,多欲所致,肾精滑泄而不固也。有醉饱劳倦,清气不升,脾精不运而遗者;有肾水不足,淫火熏蒸,精离其位而遗者;有相火旺而脾胃有伤,水谷日生之精,不得入与元精俱藏而遗者;有火炎上而水下趋,心肾不交而滑者;有年壮气盛,久无色欲,精满而溢者;有脾虚下陷者;有痰火湿热扰动精腑者。治惟养心滋肾,因湿、因热、因寒兼而治之,更须补其中气,以使元气升举,不可轻服涩药。(《冯氏锦囊》)

肾主闭藏,肝主疏泄,二脏皆有相火,而其系上属于心。心,君火也,为物所感,则易于动,心动则相火翕然随之,虽不交会,精亦暗流而渗漏矣。所以圣人教人收心养心,其旨微矣。

○或问:夜梦交接之理何如?

曰:《灵枢·淫邪发梦篇》云:厥气客于阴器,则梦接内。盖阴器者,宗筋之所系也,而足太阴、阳明、少阴、厥阴之筋,皆结聚于阴器,与冲、任、督三脉之所会。厥阴主筋,故诸筋皆统属于厥阴也。肾为阴,主藏精;肝为阳,主疏泄。阴器乃泄精之窍,是故肾之阴虚,则精不藏;肝之阳强,则气不固。若遇阴邪客于其窍,与所强之阳相感,则精脱出而成梦矣。所谓阳强者,非肾脏之真阳强也,乃肝脏所寄之相火强耳。曰:如子所言,梦遗则从肝肾得之乎?曰:不然。病之初起,亦有不在肝肾,而在心脾胃之不足者,然必传于肝肾而后精方走也。故精脱之后,其气未能卒复,未免形体衰惫,不比平人接内之后,其气一、二时便可复也。曰:治当何如?曰:病从他脏而起,则以初感病者为本,肾肝聚病处为标;若由肾肝二脏自得者,独治肾肝;由阴阳离决,水火不交者,则既济之;阴阳不相抱负者,则因而和之;阳虚者,补其气;阴虚者,补其血;阳强者,泻其火。火有正治反治,从多从少,随其攸利。(《推求师意》)

梦遗有数种:有下元虚惫,精元不禁者;有年壮气盛久旷,经络壅滞者;有情欲淫动,所愿不遂者。如瓶煎汤,气盛盈溢者;如瓶中汤沸而溢,欲动心邪者;如瓶倾倒而出,虚惫不禁者;如瓶有罅而漏。不可一概用药。(《赤水玄珠》)

遗精证状,亦复不同:或小便后出多不可禁者;或不小便而自出者;或茎中痛痒,常如欲小便者;或睡中无梦,流出不自觉者。太抵夜睡自遗者轻,昼觉自遗者重。(《证治汇补》)

遗精之证有九:凡有所注恋而梦者,此精为神动也,其因在心;有欲事不遂而梦者,此精失其位也,其因在肾;有值劳倦即遗者,此筋力不胜,肝脾之气弱也;有因用心思索过度辄遗者,此中气不足,心脾之虚陷也;有因湿热下流,或相火妄动而遗者,此脾肾之火不清也;有无故滑而不禁者,此下元之虚,肺肾之不固也;有素禀不足,而精易滑者,此先天元气之单薄也;有久服冷利等剂,以致元气失守而滑泄者,此误药之所致也;有壮年气盛,久节房欲而遗者,此满而溢者也。凡此之类,是皆遗精之病。

然心主神,肺主气,脾主湿,肝主疏泄,肾主闭藏,凡此诸病,五脏皆有所主,治当各求所因。至若满而溢者,则去者自去,生者自生,势出自然,无足虑也。

○因梦而出精者,谓之梦遗;不因梦而精自出者,谓之滑精。梦遗者,有情,有火,有虚,有溢,有因情动而梦者,有因精动而梦者。情动者,清其心;精动者,固其肾。滑精者,无非肾气不守而然;若暴滑而兼痛者,则当从赤白浊门论治。(张景岳)

久病而忽梦遗,是湿热注于膀胱而泄,火气得以下行,犹为佳兆。若房劳,则心之相火动,真精一泄,祸将滔天矣。(查了吾)

补编

遗精一证,不越乎有梦、无梦、湿热三者范围。有梦为心病,无梦为肾病,湿热为小肠膀胱病。夫精之藏制虽在肾,而精之主宰则在心。其精血下注,湿热混淆而遗滑者,责任在小肠膀胱;其治,不外养心益肾,填精固摄,清热利湿诸法。如肾精亏乏,相火易动,阴虚阳冒而为遗精者,治用浓味填精,介类潜阳,养阴固涩;如无梦而肾关不固,精窍滑脱者,治用桑螵蛸散,填阴固摄及滑涩互施;如有梦而遗,烦劳过度,及脾胃受伤,心肾不交,上下交损者,用归脾汤、妙香散、参术膏、补心丹等方,心脾肾兼治;如阴虚不摄,湿热下注而遗滑者,用黄柏、萆 、黄连、苓、泽等味,苦泄厥阴郁热,兼通腑气为主;如下虚上实,火风震动,脾肾液枯而为遗滑者,用二至、百补丸及通摄下焦之法;如龙相交炽,阴精走泄者,用三才封髓丹、滋肾丸、大补阴丸,峻补真阴,承制相火,以泻阴中伏热为主;又有房劳过度,精竭阳虚,寐则阳陷而精道不禁,随触随泄,不梦而遗者,当用固精丸,升固八脉之气;又有膏粱酒肉,饮醇浓味,脾胃酿成湿热,留伏阴中而为梦泄者,当用猪肚丸,清其脾胃蕴蓄之湿热。(《临证指南》)

梦遗者,治其心;精滑者,固其精;满而溢者,舒其情;浊而赤者,调其经,养其神。心安神定,火来坎户,水利离宫,水火交养,遗浊皆清。(《冯氏锦囊》)

遗精之源有三:有斫丧太过,肾气不藏,无梦而遗者,当益精以壮火,如鹿茸丸、安肾丸、聚精丸、金锁玉关丸。有劳心太过,心肾不交,酣卧而遗者,当实土以堤水,如归脾汤、妙香散、远志丸、补中益气汤、朱砂安神丸。有思想无穷,所愿不得,妄梦而遗者,当泻火以益水,如滋肾丸、威喜丸、本事猪苓丸、清心莲子饮。三者其源各异,若当清利而反补涩,滋患愈甚;当补涩而反清利,阳气愈微;当升阳而反滋阴,元气愈陷。不可不求其故而为施治也。(陆丽京)

《经》曰: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白淫、梦遗等证。昔贤治法有五:其一,意淫于外者,用辰砂、磁石、龙骨之类,镇坠神之浮游是也。其二,思想结成痰饮,迷于心窍者,许学士用猪苓丸,导利其痰是也。其三,思想伤阴者,洁古用珍珠粉丸,降火补阴是也。其四,思想伤阳者,谦甫用鹿茸、苁蓉、菟丝等补阳是也。其五,阴阳俱虚者,丹溪治一人形瘦便浊梦遗,作心虚治,用定志丸是也。

○遗精,治作肾虚,补涩罔效,不知此因脾胃湿热所乘,饮酒浓味,痰火之人,多有此疾。肾虽藏精,其精本于脾胃饮食生化而输于肾,若脾胃受伤,湿热内郁,使中气淆而不清,则所输皆浊气,邪火扰动,水不得安,故令遗滑。治以苍白二陈,加黄柏、升、柴,俾清升浊降,脾胃健运,则自止矣。

○尝谓治遗滑以涩剂不能止,不若泻心火;泻心火不能止,不若用升阳之剂。非此能止之也,举其气上而不下也。(《证治准绳》)

童男阳盛,情动于中,志有所慕而不得遂,以致夜梦遗精,不可补涩,清心乃安,朝服清心莲子饮,暮服定志丸。(龚云林)

梦遗属郁滞者居多,庸医不知,但用固涩,愈涩愈郁,其病反甚。(娄全善)

大抵梦遗多是阴亏、火气用事,苟非确系阳虚,桂、附助阳之药慎勿轻用;非确系气虚,参、术益气之味不可漫施。试观梦遗必在黎明,阳气发动之时,其为阴虚阳扰可知矣。(《张氏医通》)

脉候

男子脉浮弱而涩,为无子,精气清冷。

○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金匮》)

选案

一人因劳心太过患梦遗,数日一发,发过则虚火上炎,面赤烘热,手足逆冷,终夜不寐,服补心肾及涩药不效。予用黄柏为君,佐以地黄、枸杞、莲须、膘胶、山萸、五味子、车前、麦冬,治之而痊。人疑黄柏大寒,讵知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肾得坚,则心经虽有火而精自固。

○一人患遗精,闻妇人声即泄,瘠瘦欲死。予用远志为君,莲须、石莲为臣,龙骨、茯神、沙苑、牡蛎为佐,服药虽止,然终不断,于前方内加膘胶一味即愈。(缪仲淳)

郑鲁叔攻举子业,四鼓犹不卧,遂成此病,卧间玉茎但着被与腿,便梦交接脱精,食减倦怠。此由用心太过,二火俱起,夜不得睡,血不归肝,肾水不足,火乘阴虚,入客下焦,鼓起精房,则精不得聚藏,因玉茎着物,厥气客之,故作接内之梦。上用补心安神,中用调脾升阳,下用益精生阴,三月乃痊。(《推求师意》)

萧方来子,天资聪敏,十岁时即患梦遗、盗汗。余用六味丸加龟版、龙骨潜藏灵物,久服渐止。毕姻后,竟以损证早逝。(许宣治)

一男子病后用心过度,遂患梦遗,多痰瘦削,久服清心莲子饮无效。诊脉紧涩,知其冷药利水太过,致使肾气独降。初以升提之法,升坎水而济离火,降阳气而滋阴血;次用鹿胶、人乳填补精血,逾月而愈。(吴茭山)

一人常患梦遗,诊其关中有动脉如大豆圆,此痰凝中焦,幸梦遗,免致鼓胀。但尺寸俱不起。方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菖蒲,一升一降之道。(查了吾)

一人夏感伤寒五、六日,左寸脉浮紧,他部洪数,外证头疼、目痛,鼻干口渴,体汗寒热,闭目则遗精。

医曰:闭目遗精,虚之极也。予思头痛未止,表证未罢;目痛鼻干口渴,阳明证也;寒热往来,又兼少阳。梦遗在常人则可言虚,此系热甚,肾火因之而动耳。遂用柴葛解肌汤加石膏,服下精即不泄;再用清火解热之药,后用补养以回元气。(程星海)

梦遗之证,患者甚多,非必尽因色欲过度,大半起于心肾不交。凡人用心太过则火亢,火亢则水不升而心肾不交矣。士子读书过劳,功名心急者,每有此病。其心一散,则水火既济而病自愈。先大夫少年极苦此病,每临场则愈频,阳事着物即遗,苦无可奈,因将床席穿孔以卧,是科发解,梦泄便希,登第后则愈希矣。予少年亦苦此,迨登第后顿减,渐老愈减。益信此病关心,不可独责于肾,而心病非药石所能疗也。

○予壮年龟头时有精出,初时惧甚,以为人身几许精血,堪此涓涓不绝乎?医之明者,慰予无害,但毋服涩药而勿热补,乃用六味丸加沙苑、菟丝、黄柏,将此病付之度外,调理两年而愈。龙、砺等药,从未入口。盖人身气血周流,斯得快畅,岂可涩之使滞?虽暂见效,贻害实深。予初有惧心,及后绝无倦态,岂此精与交媾之元精不同,故无大害耶?(《折肱漫录》)
淋浊
经义

太阴作初气,病中热胀,脾受积湿之气,小便黄赤,甚则淋。

○少阳作二气,风火郁于上,胆热,其病淋。(《素问》)

哲言

淋自膀胱,出于尿窍,或膏或血,与尿并出,出则无余。浊为败精,出自精窍,内虽大痛,而尿自清,或在尿前,或在尿后,便后尚有余滴而沥,马口常湿。以此分别,庶知疗法。(郑重光)

淋有五淋之名,浊有精浊之别,数者当察气分、血分、精道、水道,确从何来。大凡痛则为淋,不痛为浊。

若心阳亢而下注者,利其火腑;湿热甚而不宣者,彻其泉源。气陷用升阳之法,血淤进化结之方。独厥阴内患,其证最急,少腹绕前阴如刺,小水点滴难通,环阴之脉络皆痹,气化机关已息,先生引朱南阳方法,兼参李濒湖意,用滑利通阳,辛咸泄急,佐以循经入络之品,发前人之所未发。夫便浊之恙,只在气虚与湿热推求,实者宣通水道,虚者调养中州,若虚实两兼,又有益脏通腑之法。精浊者,盖因损伤肝肾,有精淤、精滑之分:精淤者,当先理其离宫腐浊,继与补肾;精滑者,用固补敛摄,不应,当从真气调之。景岳谓理其无形,以固有形也。然此证但知治肝治肾,而不知有治八脉之妙,先生引孙真人九法,升奇阳,固精络,使督、任有权,漏危自己。(《临证指南》)

淋病

淋之为病,小便如粟状,小腹弦急,痛引脐中。

○淋家不可发汗,发汗则便血。(《金匮》)

淋病有五:一曰劳淋,二曰血淋,三曰热淋,四曰气淋,五曰石淋。五淋之外,又有膏淋、沙淋、冷淋,合为八也。(《东医宝鉴》)

热在脬中,煎熬日积,轻则凝如脂膏,甚则结如沙石。如汤瓶煎炼日久,熬成白碱;又如清水煎汤,热甚沸溢,自然混浊。(徐春甫)

《内经》言淋,无非湿与热而已,然有因忿怒,气动生火者;有因醇酒浓味,酿成湿热者;有因房劳,阴虚火动者。盖肾与膀胱为表里,凡水入小肠,则通于胞行于阴而为溺。若肾气不足,热入膀胱,致水道涩而不利,或如豆汁膏血。亦有肾虚气弱,受寒夹冷者,其候必先寒战而后溲便。然淋有五:石、膏、劳、热、血是也。石淋者,水为热乘,如汤瓶久在水中,底结白碱,便则茎痛里急;膏淋者,小便有脂如膏,此因肾虚不能制液而下行也;劳淋有二,因劳倦而作者属脾虚,强力入房者属肾虚;热淋者,三焦有热,流入于胞,溺黄而涩;血淋者,盖心主血,热盛搏血,失其常道,心与小肠为表里,乃下流而入于胞,与便齐出,脉必数而有力。若血色黑黯,面白脉迟者,此属下元虚冷也;若小腹硬满,茎痛欲死者,此血淤也。尿而痛者为血淋,不痛为溺血。又有气淋、冷淋、虚淋、肉淋,总不外水火不交,心肾气郁,遂使阴阳乖舛,清浊相干,自清而浊,自柔而坚,自无形而有形。要皆一火之化,犹水煮为盐之义。治宜开郁行滞,破血滋阴,清解邪热,调平心火。心清则小便自利,火平则血不妄行,切勿误加补剂,盖气得补则愈胀,血得补则愈涩,热得补则愈盛矣。(《冯氏锦囊》)

淋有虚实,不可不辨。如气淋脐下妨闷,诚为气滞,法当疏利;若气虚不运者,又宜补中。血淋腹硬茎痛,诚为死血,法当去淤;然血虚、血冷者,又当补肾。惟膏淋有精溺混浊之异,非滋阴不效;劳淋有脾肾困败之状,非养正不除。(《证治汇补》)

淋浊二证,时医好用渗利,殊不知淋浊久不愈者,多属阴虚,而渗利在所当忌。然又不可早用补涩,盖此证之始,未有不因于湿热下流者,补涩太早,反闭其邪而病愈甚矣。是以有积年累月不愈者,皆由治法失其先后次第故也。(《赤水玄珠》)

书云:淋证不可服补药,气得补而愈胀,血得补而愈涩,热得补而愈盛。此言一出,人皆以为治淋闭者,不过渗湿、清热、利水而已。殊不知邪气蕴结膀胱者,固不可补,若气虚则渗泄之令不行,必须参、 补气;血虚则不得滋润流通,必须归、地补血。大抵肾虚宜补肾,以四物汤加知、柏,或煎下滋肾丸;若气虚于下而不通者,宜补而升之。虽云升补不可独用,而渗利亦不可独行,须佐使得宜为要。

况行水难免不泄肾气,渗利难免不亡津液,果是邪热蕴结,而元气未虚者,投之庶可获效。设施于虚弱之人,未见其有成功也。(《医宗粹言》)

治淋,不可纯用寒凉伤血,不可纯用热药助火。盖寒则坚凝,热则流通,均非至当,但宜清上固下为是。(《医学入门》)

虚淋者,肾虚精败也。童子精未盛而御女,老人阴已痿而思色,则精不出而内败,茎中涩痛成淋者,惟《金匮》肾气汤可救。若精已竭而复耗之,则大小便牵引而痛,宜滋化源,不可误用知、柏淡渗等剂,既泻其阳,复耗其阴也。(薛立斋)

淋病主治,而用八正、厘清、导赤等方,因热湿俱属无形,腑气为壅,取淡渗苦寒,湿去热解,腑通病解。

若房劳强忍精血之伤,乃有形败浊阻于隧道,故每溺而痛,徒进清湿热利小便无用,以溺与精同门异路耳。古方用虎杖散者,以麝香入络通血,杜牛膝亦开通血中败浊也。(《临证指南》)

淋闭一证,《玉机微义》阐述详尽,他如河间之热,罗知悌之寒,张洁古分在气在血,严用和之五淋,陈无择之三因,朱彦修之积痰死血,刘宗浓之肾虚火炽,分门别类,惟妇人治法尚略。妇人经未绝年,厥阴肝经用事,肝主谋虑,妇人多郁,郁久成火,凝滞浊液,渐结成粒,名曰石淋。治用五苓、八正,淡渗利窍,于病未尝远也。不知淡渗皆在天之阳,但能利肺气,非治有形之阴病也。肾乃肺子,淡渗过剂,肾气夺矣。阴血日亏,郁火日炽,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淡渗皆泄气而损血,血损则窍愈涩,病愈剧。当开郁火,补阴血,兼以导气,壮者气行则愈,阴血旺,气道通,病自瘳矣,如河涸舟粘,纵用力多,未若决水之为易也。

用丹溪牛膝膏,加郁金开郁、山栀降火、生地补阴、琥珀导气利窍则愈。(孙一奎)

妇人血淋,多由冲任经脉之病,与男子不同。(张景岳)

诸淋皆属于热,虽有冷淋,盖千百中之一也。(《医学纲目》)

石淋,须清其积热,涤其砂石,宜麦冬、木通、冬葵子、滑石、车前子、连翘、瞿麦、知母。又加味葵子茯苓散,专治石淋之圣药。

○劳淋,有脾、肾之分,劳于脾者,宜补中益气汤加车前、泽泻;劳于肾者,宜六味汤加麦冬、五味子。

○血淋,须看血色分冷热,色鲜紫者为实热,以生牛膝为主,兼用车前子、山栀、生地、犀角、桃仁、藕汁;血虚而热者,用生地、黄芩、阿胶、柏叶;若色淤淡者,属肾与膀胱虚冷也,宜六味丸加肉桂;若尺脉沉弦而数者,必有蓄淤,宜犀角地黄汤加紫菀、牛膝。燥利耗气之类禁用。

○气淋,宜沉香、肉桂、茯苓、泽泻,佐以木通、瞿麦、葵子、山栀、石韦。实则气滞不通,脐下妨闷,服利药不效者,沉香降气四磨汤选用。

○膏淋,精溺俱出,小便阻塞,欲出不能而痛,宜茯苓、秋石、海金砂、泽泻、滑石;如不甚痛者,须固涩其精,宜鹿角霜、苁蓉、菟丝、莲须、芡实、山药;或桑螵蛸、菟丝等分,蜜丸,服后,以六味丸合聚精丸调补。

○冷淋,宜肾气丸加鹿茸。

○热淋,烦渴引饮,宜导赤散加黄芩;躁热不渴,宜滋肾丸,或淡竹叶煎汤调辰砂益元散。(《张氏医通》)

浊病

溺与精所出之道不同,淋证在溺道,故《纲目》列之肝胆部;浊证在精道,故列之膀胱及肾部。今患浊者,虽便时茎中如刀割火灼,而溺自清,唯窍端时有秽物如疮脓、目眵,淋漓不断,初与溲溺不相混滥,至易辨也。

每见时医以淋法治之,五苓、八正杂投而增剧者,不可胜数,故为正之。(《证治准绳》)

小便混浊,皆属于热。如夏月天热,则水液浊浑;冬月天寒,则水液清洁,水体清而火体浊故也。如清水火煎自浊。(刘河间)

浊证有赤、白之分,精、溺之辨。赤者多由于火,白者寒热俱有之。由精为浊者,病在心肾;由溺为浊者,病在膀胱肝脾。

○赤浊一证,有溺色之赤,有带血之赤。若见鲜血,从溺血治。(张景岳)

思虑过度,嗜欲无穷,心肾不交,精元失守,而为赤、白二浊。赤为心虚有热,由思虑得之;白为肾虚有寒,由嗜欲得之。(朱丹溪)

色白如泔,或如腐花腐浆,而马口不干结者,为湿;色黄赤而马口干掩者,为火。此皆为浊,胃中湿热下流故也。浊而清者为湿,痛者湿兼热也。有溺时结块阻滞作痛,块中内蓄水泡者,此必醉酒使内,酒湿乘虚袭入精窍也。(《张氏医通》)

精者,血之所化。有浊去多精化不及,赤未变白,故成赤浊,此虚之甚也。何以知之?有人天癸未至,强力好色,所泄半精半血。若溺不赤,无他热证,不可以浊赤概作热治。(戴复庵)

脾气上行则运,运则为清;下行则滞,滞则成浊。故知白浊之病,由脾肾不交,土邪乘肾之虚而下溜也。

下温则上举,不升而自升之法。(程郊倩)

凡赤白浊,治须升提,若用利药,决不见效。丹溪谓:此胃中浊气,渗入膀胱。此言深中病情。(汪双泉)

便浊,若有血块窒塞尿管,痛难溺出者,由于房劳忍精,败精离位,变成淤腐,少腹坚满,大便秘涩。治宜两头尖、川楝子、韭白、小茴、桂枝、归尾,冲入杜牛膝汁。(叶天士)

人有交合时,忽闻雷轰,或值人至,精不得泄,变为白浊,溺管痛如针刺。人以为肾精内败,不知此乃胆气阻塞之病也。夫胆喜泄,十一脏皆取决于胆,今胆受惊,则诸经之气皆不能外泄,所阻之精蓄于膀胱,遂变为浊,壅塞而难出也。治当舒其胆气,少加导水之味,方用竹茹、枳实、车前子、苍术、滑石、木通、苡仁、猪苓,名助胆导水汤。(陈士铎)

浊乃小病,亦有淹缠不愈者,皆用药无纪律故也。今将吃紧要处,次第条陈,庶初学人有取则焉。大抵此病属湿热者为多,始缘中宫不清,以致痰浊下流,渗入膀胱。治当审其小便痛与不痛,若小便将行而痛者,气之滞也;行后而痛者,气之陷也。若小便频数而痛,此名淋浊,治以二陈汤加木通、山栀、升、柴;若只浊而不痛,治宜燥湿,以二陈汤加苍、白术、桔梗、升麻,提之即愈;若久浊不痛为虚,宜补中益气汤,虚而下脱者加牡蛎、山萸涩之;久浊阴虚,腰膝酸疼者,宜六味丸,挟热者加黄柏、知母,挟寒者加桂心、菟丝、巴戟,虚甚者加鹿茸。

○曾见患白浊者,服诸药不效,一味生白果食之即愈,以其专祛湿浊污垢故也。(孙一奎)

脉候

少阴脉数,妇人则阴中生疮,男子则气淋;盛大而实者生,虚小而涩者死。(《张氏医通》)

选案

鄞县尉耿,梦接内,患石淋十三年,痛不可忍,溺下沙石,剥剥有声,百治不效。偶得此方,一服而愈,方用苦杖根洗净。锉一合,以水五合,煎一盏,去滓,服时冲入麝香少许。(《本草纲目》)

一人患淋证,每溺时必作战,点滴而出,用六味汤加鹿角霜治愈。(王协中)
阳痿
经义

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筋痿,及为白淫。(《素问》)

足厥阴之筋病,阴器不用,伤于内则不起,伤于寒则阴缩入,伤于热则纵挺不收。

○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不精,当人阴缩而挛筋。

○恐惧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灵枢》)

哲言

阳痿一证,《经》文谆谆言之,而后贤诸书并无专论,以其事多隐曲,难以明言,更恐后人复肆强阳,嗜欲无度,耗竭精气,与其强而纵欲,不若痿而绝欲,所以置而不论。往往少年犯此,无从调治,书曰:老年多欲者寿,以其阳强而固也,则少年阳痿而夭之义,已寓于中矣。能施而节,谓之节欲;卦数既终,体天道而绝之,谓之绝欲,是皆得养生之道也。至于少年阳痿,乃阳气衰败,阴道消亡,欲用而难施,有施而难化,此其根本既伤,发生难长。然四肢为身之卒伍,卑贱倘有痿痹,尚虑根本有伤,枝叶先萎,必须多方调治。此则更为宗筋之要领,阴阳之交会,冲、任、督三脉所流通,水火两肾之外候,生人活命之根本,诸经筋脉结聚之总都,若不内填精髓默固真元,徒取外治强阳之法,益竭其内,尤非保生良策矣。(《冯氏锦囊》)

男子阳痿不起,多由命门火衰,精气虚冷;或以七情劳倦,损伤阳气;亦有湿热炽盛,以致宗筋弛纵而为痿弱者,譬诸暑热则诸物软痿。《经》云:壮火食气。即此谓也。然有火无火,脉证可别,但火衰者十居七、八,火盛者仅有之耳。

○思虑焦劳,忧郁太过者,多致阳痿。盖阴阳总宗筋之会,会于气街,而阳明为之长,此宗筋为精血之孔道,而精血实宗筋之化源。若以忧思太过,抑损心脾,则病及阳明、冲脉,而水谷气血之海必有所亏,气血亏而阳道斯不振矣。

○惊恐不释者,亦致阳痿。《经》曰:恐伤肾。故凡遇大惊卒恐,能令人遗失小便,即伤肾之验。又或阳旺之时,忽有惊恐,则阳道立痿,亦其验也。(《景岳全书》)

少年阳痿,有因于失志者,但宜舒郁,不宜补阳。《经》曰:肾为作强之官,技巧出焉。藏精与志者也。

夫志从士从心,志主决定,心主思维,此作强之验也。苟志意不遂,则阳气不舒;阳气者即真火也,譬诸极盛之火,置于密器之中,闭闷其气,不得发越,则立死而寒矣。此非真火衰也,乃闷郁之故也。宣其抑郁,通其志意,则阳气舒而痿自起。(王节斋)

补编

肾乃坎象,水火具焉;阴阳交济,伎巧生焉。故有房劳太甚,宗筋弛纵,发为阴痿者,乃命门火衰,譬之严冬百卉凋残也。亦有思想无穷,气郁心肾而为阴痿者,乃下焦火郁,譬如炎暑而草木下垂也。火衰者,桂附八味丸;火郁者,知柏六味丸。不可偏认为火衰也。

失志之人,抑郁伤肝,肝木不能疏达,亦致阴痿不起,宜达郁汤加菖蒲、远志。若精伤阳虚者,宜还少丹。

亦有郁火甚而致痿者,当用黄柏、知母清火坚肾。(沈金鳌)

阴茎属肝之经络。盖肝者木也,如木得湛露则森立,遇酷暑则萎悴。若因肝经湿热而患者,用龙胆泻肝汤,清肝火导湿热;若因肝经燥热而患者,用六味丸,滋肾水养肝血。(薛立斋)

史国公曰:若欲兴阳,先滋筋力。然筋力之强,出于精血之所养,今人不滋补精血,而徒以热药为事者,犹釜中无水而进火也。惟人参能补无形之气,实为补气壮阳之妙用,胜于热药多多矣。(《冯氏锦囊》)

阴痿,当责之精衰,斫丧太过所致。《经》云:足厥阴之筋伤于内则不起。仲景八味丸特妙,甚者加人参、鹿茸,或加巴戟、苁蓉、锁阳、枸杞。然亦有郁火甚而致痿者,《经》云:壮火食气。令服滋肾丸而效。(《张氏医通》)

男子以八为数,年逾六旬而阳事痿者,理所当然。若过此犹能生育者,此先天禀浓,所谓阳常有余也。若夫少壮及中年患此,则有色欲伤及肝肾而致者,非峻补真元不可也。盖阳气既伤,真阴必损,若纯乎刚热燥涩之补,必有偏胜之害,每兼血肉温润之品从缓调之。亦有因恐惧而得者,盖恐则伤肾,恐则气下,治宜固肾,稍佐升阳。有因思虑烦劳而成者,则心、脾、肾兼治。有郁损生阳者,必从胆治。《经》云:凡十一脏皆取决于胆。又云:少阳为枢。若得胆气展舒,何郁之有?更有湿热为患者,宗筋必弛纵而不坚举,治用苦味坚阴,淡渗去湿,湿去热清,而病退矣。又有阳明虚则宗筋纵,盖胃为水谷之海,纳食不旺,精气必虚,况男子外肾,其名为势,若谷气不充,欲求其势之雄壮坚举,不亦难乎?治惟通补阳明而已。(《临证指南》)

选案

一少年遭恐病,似胀非胀,似热非热,绝食而困。余诊之曰:此恐惧内伤,少阳气索,而病及心肾,大亏证也。遂峻加温补,兼治心脾。愈后形气虽健,而阳寂不举。余曰:根蒂若斯,肾伤已甚,非少壮所宜,速宜培养心肾,庶免他虞。不信,未及半载,复病而殁。可见恐惧之害如此。(《景岳全书》)
经义

三阳为病发寒热,其传为 疝。

○脾传之肾,名曰疝瘕。

○任脉为病,男子内结七疝。

○督脉生病,从少腹上冲心而痛,不得前后,为冲疝。

○邪客于足厥阴之络,令人卒疝暴痛。(《素问》)

小肠病者,少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时窘之后。

○肝所生病为狐疝。

○足阳明之筋病, 疝,腹筋急。

○足太阴之筋病,阴器纽痛。

○足厥阴肝病,丈夫 疝,妇人少腹肿。(《灵枢》)

哲言

疝必睾丸先痛,次连小腹,次攻胸胁。小肠气者,脐旁钓痛,连及腰脊;膀胱气者,肿胀溺涩,手按有声;肾气胀者,脐下绕阴撮急引痛,或连胯内。三证之发,必从腹而下及睾丸,有自上而下之象;偏坠木肾,惟睾丸为病,而无攻冲诸证。

○大抵疝疾外遇寒邪,必兼头疼寒热;内郁湿热,必带阴囊红肿;劳伤肝脾,必下血黄瘦;劳伤肝肾,必腰酸遗溺。上攻而痛者,多邪气之冲逆;下坠而痛者,多元气之下陷。

○凡疝久则成积,盘附脐之上下左右为瘕,作痛不已,或变 癖,或发奔豚。(《证治汇补》)

或问:疝病,古方有以为小肠气者,有以为膀胱气者,惟子和、丹溪专主肝言,其说不同,何以辨之?

曰:小肠气,小肠之病;膀胱气,膀胱之病;疝气,肝经之病。三者自是不一。昔人以小肠、膀胱气为疝者误也。殊不知足厥阴经环阴器,抵少腹,故病此者。其发必睾丸胀痛,连及少腹,则疝气之系于肝经可知矣。小肠气俗谓之横弦、竖弦,绕脐走注,少腹攻刺,而膀胱气则在毛际之上,小腹之分作痛,与疝气之有形如瓜,有声如蛙,或上于腹,或下于囊者不同也。但小肠、膀胱因经络并于厥阴之经,所以受病连及于肝,则亦下控引睾丸为痛,然止是二经之病,不可以为疝也。(《医学统旨》)

按:统旨此论,不足以尽《经》义。《素问》六经皆有疝,故后之言疝者,或名小肠气,或名膀胱气,或名肾冷气;张戴人、朱丹溪乃独属之肝经,要之各有所本,而肝肾居多耳。按:《灵枢经》云:邪在小肠,连睾系,属脊,贯肝肺,络心系,气盛则厥逆上冲。大凡邪气袭于人之经也,随各经而名之。袭于肾为肾气,袭于膀胱为膀胱气,袭于小肠为小肠气。肾与膀胱相为表里,其气通于外肾,系于睾丸,此三经与厥阴互相联系,而又俱在下部,与冲、任、督诸脉会也。戴人亦曰:肾之穴十,而言疝者五。丹溪乃言与肾绝无相干。绝之一字,未细考耳。(《赤水玄珠》)

《经》曰:任脉为病,男子内结七疝,女子带下瘕聚。七疝者,狐、冲、 、厥、瘕、 、癃是也。凡内外之邪所感,皆能使阴阳不和,阴偏胜则寒气冲击,阳偏胜则热气内壅,以致任脉为病。肝则佐任脉以生化者,故疝病原于任而必及于肝。若专主肝而不及任,背经旨固非也;专主任而不及肝,昧乎病之源流,亦非也。盖疝病在中极之下,少腹之间,总诸阴之会而上于关元,无不由任脉为之,以任总诸阴之所聚也。其证或由热,或由寒,或由劳,或由虚,而犯阴伤筋则同,故其病皆在阴,其伤皆在筋,其动为风,其聚如山,所以有疝之名也。(沈金鳌)

《内经》以任脉为病,内结七疝,总言病之原也。所云冲、狐、 、厥、瘕、 、癃,分言疝之状也。

巢氏强分厥、症、寒、气、盘、 、野狼之七种,子和非之,及其立论,但辨阴器专属肝病,与小肠、膀胱、肾绝不相干,又分寒、水、筋、血、气、狐、 之七名,此其谬与巢氏无异矣。不知《内经》自有七疝,而任脉为七疝之原,若言疝为筋病,皆挟肝邪则可,若言止在厥阴,不几与《经》文相反耶?大抵寒则多痛,热则多纵,湿则肿坠,虚者亦然,在血分者不移,在气分者多动。盖睾丸有两,左丸属水司血,统纳左之血者,肝也;右丸属火司气,统纳右之气者,肺也。故诸寒收引,则血泣而归肝,下注于左丸;诸气 郁,则湿聚而归肺,下注于右丸。且睾丸所络之筋,非尽由厥阴,而太阴、阳明之筋亦入络也。丹溪以疝始于湿热郁久,湿盛浊凝,并入血隧,流于厥阴,肝性急速,宜其痛甚,此可补前人之未备,未可守为规则也。(《医宗必读》)

疝气病者,凡小腹睾丸为肿为痛,止作无时者,皆是也。但疝证不一,如《内经》所谓狐疝者,以其出入不常也;有言 疝者,以其顽肿不仁也;有冲疝者,以其自少腹上冲而痛也;有厥疝者,以结气在阴而气逆为病也;有疝瘕者,以少腹冤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也;有六经风疝者,如《四时刺逆从论》所言者是也;有小肠疝者,如《邪气脏府病形》篇所言者是也。凡此七者,总皆疝之为义。然疝病不独男子有之,而妇人亦有之。《经》曰:有积气在腹中,有厥气,名曰厥疝,女子同法,又曰:厥阴所谓 疝,妇人少腹肿者是也。至冲疝、疝瘕之属,亦皆男、妇之所同病;惟睾丸之病独在男子,今人但言男子之疝,而不知妇人之疝,殊失之矣。(张景岳)

有恶风发热,耳后红肿胀痛,名曰 腮。肿痛将退,睾丸忽胀,似乎偏坠而实非。盖耳旁乃少阳胆经部位,肝胆相为表里,少阳感受风热,邪遗于肝经也。(《冯氏锦囊》)

补编

腹痛,脉弦而紧,弦则卫气不行,即恶寒;紧则不欲食,邪正相搏,即为寒疝,绕脐痛。若发则白汗出,手足厥冷,其脉沉紧者,大乌头煎主之。

○寒疝,腹中痛,及胁痛里急者,当归生姜羊肉汤主之。

○寒疝,腹中痛,逆冷,手足不仁。若身疼痛,灸、刺、诸药不能治,抵当乌头桂枝汤主之。(《金匮》)

按:此条脉重出,下条有证无脉。其脉沉紧者之五字,当在下条里急之下。然脉弦而紧,是劲急之甚,当属寒疝之重者。其白汗之白字,当是自字。下条其脉沉紧,是里痛之脉,当属寒疝之轻者,必是传写之伪。

○按:抵当二字,衍文也。(《医宗金鉴》)

治疝之法,当察所由,此虽以受寒受湿因而成疝,然或以色欲,或以劳损,或以郁怒,或以饮食酒酪之后,不知戒慎,致受寒邪,则以阴求阴,流结于冲、任血气之海,而下归阴分,遂成诸疝。故其为病,则有遇寒而发者;有郁久成热,遇热而发者;有郁则气逆,遇郁怒而发者;有湿因寒滞,遇湿而发者;有疲极伤筋,遇劳苦而发者;有虚邪在少阴、厥阴,遇色欲而发者;有饮食之湿在阳明、太阴,遇酒酪而发者。至其久也,则正气陷而不举,邪气留而不去,而为 为木,难于愈矣。必当求其所因,辨而治之。

○治疝当先治气,故病名曰疝气,非无谓也。但寒有寒气;热有热气,湿有湿气,逆有逆气。气在阳分,则有气中之气;气在阴分,则有血中之气。凡气实者,必须破气;气虚者,必须补气。故治疝者,于诸证中但当兼用气药。(张景岳)

古人治疝,每用五苓散加行气药多效。盖猪苓、泽泻,分理阴阳,和心与小肠之气;白术渗腰间湿与死血,又助中气以运药力;茯苓淡渗而行膀胱之水;肉桂伐肝邪而温散通行;茴香治小肠之气;金铃、橘核去膀胱之滞;槟榔下气开导;少加木通以导小肠之火。疝证未有不因内虚外袭,然须先疏其气,所谓通则不痛。若骤用补,必致攻腹生变。(冯楚瞻)

诸疝皆属于肝。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此疾虽因虚而得,然不可骤补。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留而不去,其病为实。故必先涤去所蓄之邪,然后议补。(《本事方》)

按:疝证虽始为因虚而得,然必邪实迫痛而未下者,故当先泻而后补也。至有虚甚迫痛,或上为呕逆,或下有遗精者,此邪实正虚之甚矣,而欲不补可乎?但恐补之则无益,泻之则正气转陷,幸而获生者鲜矣。(刘宗浓)

疝证,由肝肾虚而致者居多,肝乃肾之子,前阴肾之窍,欲补其肝,能无顾其母乎?世执肝无补法之论,每逢疝证,辄谓肝实,过用克伐,死者多矣。丹溪云:疝有挟虚而发者,当以参、术为君,疏导药佐之,何尝无补法哉?仲景治寒疝,腹痛里急,主以当归生姜羊肉汤,岂非补肝之一效乎?予每治疝,痛甚,气上冲心危急者,以八味丸投之立应,又补肾之一验也。(《医论》)

疝证,多用辛散苦降,以解寒热错综之邪。然厥阴一经,内藏龙火,稍涉辛温,如乌头、桂枝、肉桂、茴香之类,每致湿热郁遏,而为囊痈肿溃者多矣。(张路玉)

疝病之本,不离乎肝,又不越乎寒,以肝脉络于阴器,为至阴之脏;足太阳之脉属肾络膀胱,为寒水之经。

故仲景所云:寒疝,腹中痛,逆冷,手足不仁,腹满,脉弦而紧,恶寒不欲食,绕脐痛,及胁痛里急。是内外皆寒气作主,无复界限。其乌头二方,专以破邪治标;其当归羊肉一方,专以补虚固本。子和所云:疝不离乎肝者,以疝病有阴囊肿胀,或痛而里急筋缩,或茎中作痛牵引睾丸,或少腹攻冲作痛,或由号笑忿怒而致,此皆肝经脉络之见证。其金铃子散一法,泄肝散逆,以肝主疏泄故也;其虎潜丸一法,柔缓导引,是治肝而顾及于肾也。先生治疝之法,其旨以暴疝多寒,久疝多热,为病之大纲。其余随证施治,如气坠下结者,以鹿茸、鹿角升阳;其胀结有形,痛甚于下者,宗丹溪通阳泄浊为治;其火腑湿热郁结不通者,用柔苦制热,反佐辛热以开血中郁痹;其寒湿下坠,膀胱之气不和,二便不通利者,用五苓散加减,以通太阳膀胱;如湿热久聚,气坠少腹阴囊者,用控涎丹、浚川丸等,逐痹通腑分消;如下焦阴阳两虚者,用有情温通,以培生气。(《临证指南》)

木肾者,心火下降,则肾水不患乎不温;真阳下行,则肾水不患乎不和,安有所谓木肾者哉?夫惟嗜欲内戕,肾家虚惫,故阴阳不相交,水火不相济,而沉寒痼冷凝滞胀大作痛,顽痹结硬。不可纯用燥热,当温散、温利以逐其邪,邪气内消,营卫周流,譬如寒谷春回,盖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之妙矣。(戴复庵)

脉候

黄脉之至也,有积气在腹中,有厥气,名曰厥疝。

○肾脉大急沉,肝脉大急沉,皆为疝。心脉搏滑急为心疝,肺脉沉搏为肺疝。三阳急为瘕,三阴急为疝。(《素问》)

选案

《衍义》云:仲景治寒疝,用当归生姜羊肉汤,无不应验。一妇,产当冬月,寒入产门,腹脐以下胀满,手不欲犯,此寒疝也。医将治以抵当汤,谓有瘀血。非其治也。服羊肉汤二剂遂愈。(《证治准绳》)
脱肛
经义

魄门亦为五脏使。(《素问》)

下极为魄门。(《难经》)

哲言

肺与大肠相为表里,肺实则肛藏,肺虚则肛脱。(朱丹溪)

肠风痔漏,久服寒凉,坐努下脱,泻痢后重,窘迫下脱,男子房劳过度,产妇用力太早,小儿号叫伤气,皆有此证。(《医鉴》)

肛门为大肠之使,大肠者传导之官,肾者作强之官。丈夫酒色过度,肾虚则泄母气,肺虚则大肠无所主,故肛脱。(《证治准绳》)

补编

脱肛一证,其因不一,有因久痢久泻,脾肾气陷而脱者;有因中气虚寒,不能收摄而脱者;有因酒湿伤脾,色欲伤肾而脱者;有因肾气本虚,关门不固而脱者;有因湿热下坠而脱者。又肛门为大肠之使,大肠受寒受热,皆能脱肛。老人气血已衰,小儿气血未旺,皆易脱肛。《经》曰:下者举之。徐之才曰:涩可去脱。

先生治此证,亦不越乎升举、固摄、益气三法。如气虚下陷者,宗东垣补中益气汤,举陷为主;肾虚不摄者,宗仲景禹余粮石脂丸,及熟地、五味、菟丝辈,固摄下焦阴气为主;肝弱气陷、脾胃气虚下陷者,用摄阴益气,酸苦泄热;老年阳气下陷,肾真不摄者,又有鹿茸、阳起石等,升阳固气。汪 庵云:有气血热而肛挺出者,用芩、连、槐、柏及四物、升、柴之类。(《临证指南》)

治脱肛,古人用参、 、归、术、甘草、升麻升补之,或兼用五味、乌梅固涩之;外用熏洗收涩之药,则无不愈。凡中气微虚而脱者,宜四君子汤、五味异功散;中寒吐泻而脱者,宜五君子煎、温胃饮;泻痢不止而滑脱者,宜胃关煎加乌梅、五味、文蛤、木香以佐之;脾虚下陷而脱者,宜补中益气汤、举元煎;阴虚肝肾不足而下陷者,宜补阴益气煎;阴中阳虚而脱者,宜理阴煎或大补元煎;虚中挟火,热赤肿痛者,宜用补中益气汤加芩、连、槐花之类。然必真有火证火脉,方可酌用寒凉。若非实火,则大忌苦寒,防其沉降败脾也。若产妇用力太过,肛门脱出者,宜六物煎加升麻,或殿胞煎加人参,仍用温汤洗而收之。若湿热下坠,疼痛脱肛,甚者宜抽薪饮、大厘清饮,微者约营煎。(张景岳)

脱肛有虚有实,虚者一努便脱,色淡而不甚肿,宜补中益气汤,陷者举之;实者肛门壅肿,努甚脱出,色如紫李,身热脉大,此为湿热下逼,宜芩、连、山栀,佐以升提之味。

○脱肛不可见风、洗冷水,犯之则难收。

宜用温水频洗,软帛托入,再用石榴皮煎水洗之,或用热醋沃新布折坐。(许宣治)

《本草》云:补可去弱,涩可去脱。肛脱甚者,既补之必兼涩之,不涩于内,亦须涩于外。古方用五倍子末托而上之,一次未收,至五、七次必收,并可煎汤入白矾温洗。

○脱肛,审系寒证,以香附、荆芥煎汤洗之;热者,以五倍子、朴硝煎汤洗之。(《证治准绳》)

脱肛,绯赤肿痛,不可用热汤熏洗,尤忌五倍子等酸涩收敛。汤气蒸发,则愈肿愈痛。宜熊胆磨水点之,或用田螺入冰片少许,化水点之,或鳖头烧灰涂之。(张路玉)

选案

一人里急后重,肛脱红肿,百药无效,乃有虫在肛故也。令刮猪肚垢腻入花椒末拌涂肛上,以布袋兜之,再用温汤熏洗;少顷,肛收,袋上小虫不计其数,从此疾不复发。(《赤水玄珠》)

沈长观肠头忽出寸许,痛苦难忍,干则退落,又出又落,二十余日,如是者三。外科始称肛痈,继莫能治。一日赴王士林家求治,曰:此名截肠病。出夏子益奇方,此时尚可为,再出再落,不可救矣。令以臀坐浸麻油内,饮麻子汁,数日而愈。(《吴医汇讲》)

附方

秘方 用鳖一个,水煮,以汤温洗患处,鳖肉食之,骨 研末,香油调涂,安卧片时,其肛自收。
哲言

痰病有十:有风痰、湿痰、热痰、寒痰、郁痰、气痰、食痰、酒痰、惊痰、虚痰,其源不一。(朱丹溪)

痰本津液所化,行则为液,聚则为痰;流则为津,止则为涎。(《绳墨》)

稠浊为痰,津液凝聚;清稀为饮,水饮留积。绵缠为涎,风热津所结;清沫为沫,气虚液不行。(《医阶辨证》)

痰之热者,如釜上浮沤;痰之寒者,如沟中水 。(《医参》)

人自初生,以至临死,皆有痰。生于脾,聚于胃,以人身非痰不能滋润也。而其为物,则流动不测,故其为害,上至巅顶,下至涌泉,随气升降,周身内外皆到,五脏六腑俱有。正如云雾之在天壤,无根柢,无归宿,来去无端,聚散靡定。火动则生,气滞则甚,风鼓则涌,变怪百端,故痰为诸病之源,怪病皆由痰而成也。然天之云雾,阳光一出,即消散无迹;人身之痰,若元阳壮旺,则阴湿不凝,而消灭无迹,其理固相同也。

热痰者,痰因火盛也。痰即有形之火,火即无形之痰;痰随火而升降,火引痰而横行,变生诸证,不可纪极;火借气于五脏,痰借液于五味;气有余则为火,液有余则为痰。(汪 庵)

痰,即人之津液,无非水谷之所化。此痰亦既化之物,而非不化之属也。但化得其正,则形体强、营卫充,而痰涎本皆血气。若化失其正,则脏腑病、津液败,而血气即成痰涎。此亦犹乱世之盗贼,何孰非治世之良民。盖痰涎之化,本由水谷,使果脾强胃健,则随食随化,皆成血气,焉得留而为痰。惟其不能尽化,而十留一、二,则一、二为痰矣;十留三、四,则三、四为痰矣;甚至留其七、八,则但见血气日削,而痰涎日多矣。此其故,正以元气不能运化,愈虚则痰愈盛也。(张景岳)

人之气道,贵乎调顺,则津液流通,何痰之有?若外为风暑燥湿之侵,内为惊恐忧思之扰,饮食劳倦,酒色无节,营卫不调,气血败浊,熏蒸津液,痰乃生焉。

○昔肥今瘦者,痰也;眼胞目下如烟熏黑者,痰也;眼目花黑,行动艰难,遍身疼痛者,痰入骨也;面色如土,四肢痿痹,屈伸不利者,风湿挟痰也。(《证治汇补》)

寒痰清,湿痰白,火痰黑,热痰黄,老痰胶。

○痰证初起,停留中焦,头痛寒热,类外感证;久则停于脾肺,朝咳夜重,类内伤证;流注肢节疼痛,类风痹证。但痰病胸满食减,肌色如故,脉滑不匀为异。(《医学入门》)

热痰多成烦热;风痰多成瘫痪;冷痰多成骨痹;湿痰多成倦怠软弱;惊痰多成心痛癫疾;饮痰多成胁疼臂痛;食积痰多成痞块痞满。(《赤水玄珠》)

痰着不出,是无力也。黑痰出于肾,中气虚寒,肾水泛上也。(周慎斋)

人身无痰,痰者,津液所聚也。五谷入于胃,其糟粕、津液、宗气,分为三隧。故宗气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肺而行呼吸焉。营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而为血,以荣四末,内注五脏六腑,以应刻数焉。卫气者,出其悍气之 疾,而先行于四末、分肉、皮肤之间而不休者也。昼行于阳,夜行于阴,常从足少阴之分间,行于五脏六腑。实则行,虚则聚,聚则为痰,散则还为津液血气,初非经络脏腑之中,别有邪气秽物,号称曰痰,以为身害,必先去之而后已者也。余幼而喜唾痰,愈唾愈多,已而戒之,每觉喉间梗梗不可耐,辄呷白汤数口 咯退场门中,用舌搅研令碎,因而漱之百余,津液满口,即随鼻中吸气咽下,以意送至丹田,默合少顷,咽间清泰矣。如未清,再漱再咽,以化尽为度。方咯出时,其味甚咸,漱久则甘,世人乃谓淤浊之物,无澄而复清之理,何其谬哉!

吾尝渡河矣,见舟人掬浊流而贮之瓮,糁入矾末,实时澄清,此可以悟治痰之法也。故上焦宗气不足,则痰聚胸膈,喉间梗梗,鼻息喘促;中焦营气不足,则血液为痰,或壅塞脉道,变幻不常;下焦卫气不足,则势不悍疾,液随而滞,四末分肉之间,麻木壅肿。治其本则补之宜先;治其标则化之有法。(《证治准绳》)

液所以养筋,血涩不行,则痰聚于膈上而手足弱。(梅膺祚)

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为喘为嗽,为呕为泻,为眩晕心嘈,为怔忡惊悸,为寒热肿痛,为痞满隔塞。或胸胁漉漉如雷鸣;或浑身习习如虫行;或身中结核,不红不肿;或颈项成块,似 非 ;或塞于咽喉,状若梅核;或出于咯吐,形若桃胶;或胸臆间如有二气交纽;或背心常作一点冰冷;或皮间赤肿如火;或心下寒痛如冰;或一肢肿硬麻木;或胁梢癖积成形;或骨节刺痛无常;或腰腿酸刺无力;或吐冷涎、绿水、黑汁;或梦烟火剑戟丛生;或大小便脓;或关格不通;或走马喉痹;或齿痛耳鸣;以至劳瘵癫痫;失音瘫痪,妇人经闭带下;小儿惊风搐搦;甚或无端见鬼,似祟非祟,悉属痰候。(王隐君)

人身之病,四百有四,外不过风、寒、暑、湿、燥、火六气之淫,内不过喜、怒、忧、思、惊、恐、悲七情之伤,变见于脏腑、经络、皮毛之间而为病,安有所谓怪也?庸工不晓病机,一遇不识之证,辄云怪病多属痰。况痰非人身之所素有,及津液既病而成痰,则亦随所在经络而见证,岂可借此一语藉为口实耶?

○按脏腑津液,受病为痰,随气升降,理之常也。若在皮里膜外及四肢关节曲折之地,而脏腑之痰何能流注其所?此即本处津液,遇冷遇热,即凝结成痰而为病,断非别部之津液,受病成痰,舍其本位而移于他部者。况气本无形,故能无微不达,而液随气运,亦可藉气周流。至若津液受病成痰,则变为有形而凝滞,焉能随气周流于至微至密之所耶?(《冯氏锦囊》)

脾为生痰之原,肺为贮痰之器,此无稽之谈也。夫脾为胃行其津液,以灌四旁,而水精又上输于肺,焉得凝结而为痰?惟肾为胃关,关门不利,故水聚而泛为痰也,则当曰肾为生痰之原。《经》云:受谷者浊,受气者清,清阳走五脏,浊阴归六腑。肺为手太阴,独受诸气之清,而不受有形之浊,则何可贮痰?惟胃为水谷之海,万物所归,稍失转输之职,则湿热凝结为痰,根据附胃中而不降,当曰胃为贮痰之器。(柯韵伯)

补编

治痰当知求本,则痰无不清,若但知治痰,其谬甚矣。凡痰因火动者,宜治火为先;痰因寒生者,宜温中为主。风痰宜散之,非辛温不可;湿痰宜燥之,非渗利不除。郁痰有虚实,郁兼怒者宜抑肝邪,郁兼忧者宜培肝肺。饮食之痰,亦自不同,有因寒者,有因热者,有因肥甘过度者,有因酒湿伤脾者,凡此皆能生痰,而其中各有虚实之辨。又如脾虚不能制湿,肾虚不能纳水,皆能生痰,此即寒痰之属也;或以脾阴干燥而液化为胶,或以金水偏枯而痰本乎血,此即热痰之属也。二者,痰证中十居八、九,是皆虚痰之不可攻者也。(张景岳)

痰证变幻不一,古人不究标本,每着消痰方论,后人遵其法,用之不验,遂称痰为怪病。不知痰乃病之标,非病之本也,善治者治其生痰之源,则不消痰而痰自无矣。余详考之,夫痰之生,有因外感六气之邪,则脾、肺、胃升降之机失度,致饮食输化不逮而生者;有因多食肥甘茶酒而生者;有因脾胃阳虚,湿浊凝滞而生者;有因郁则气火不舒而蒸变者;又有肾虚水泛为痰者;更有阴虚劳证,龙相之火,上炎铄肺,以致痰嗽者。

其余诸痰,皆由湿而生,虽有风、火、燥痰之名,亦皆因气而化,非风、火、燥自能生痰也。治法:惟痰气一时壅闭咽喉,不得不暂用豁痰降气之剂以开之,余皆当治其本,见痰休治痰之论,诚千古之明训。盖痰本饮食湿浊所化,人岂能禁绝饮食。若专欲消之,由于外邪者,邪散则痰或可清,如寒痰温之、热痰清之、湿痰燥之、燥痰润之、风痰散之是也。若涉本原者,必旋消旋生,有至死而痰仍未清者矣。(《临证指南》)

王节斋云:热痰则清之,湿痰则燥之,风痰则散之,郁痰则开之,顽痰则软之,食痰则消之,痰在胸膈者吐之,痰在肠胃者下之。此为实人立法也。若肺虚有痰者,宜保肺以滋其津液;脾虚有痰者,宜培脾以化其痰涎;肾虚有痰者,宜补肾以引其归藏。

○脾、肺二家,往往病则俱病者,因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脏气恒相通也。故外证既见咳嗽稠痰、喉干鼻燥之肺病,又见心 倒饱、食少泻多之脾病。此时若以燥药补脾则碍肺,以润药利肺则碍脾,当斟酌于二者之中,拣去苦寒香燥,务以平调为主,不必专用清肺化痰诸药。盖脾有生肺之功,肺无扶脾之力也。宜异功散,加苡仁、麦冬、石斛、桔梗、山药、扁豆、莲肉之属。

○痰在人身,如木之津,如鱼之涎,遍身上下,无处不到。故虚痰上溢者,宜补气行痰,若过用吐药,则无以滋养经络,变为肾枯骨痿。(《证治汇补》)

予平生治病,以补中气为本,故每得效。常治痰多之人,治痰不效,专补中气,久之,其痰自消。(吴篁池)

脾土上应乎天,本属湿化,水谷津液不行,即停聚而为痰也。夫人之病痰者,十有八、九,老人不可速降其火,虚人不宜尽去其痰,攻之太急,则病转剧而致危殆,须固元气为本。(崆峒子)

凡胸胁胀痛、呕逆恶心、时作时止者,皆属于痰。缘宿痰凝滞胸膈,已成窠臼,渐渐积满,作胀作呕,呕去痰涎,次日胸膈宽舒,稍待半月,疾又复作,缠延岁月,不能断根。若此者将何以治之?常闻治顽民,必先之以德化,而济之以刑罚。治病亦然,前证必须先补脾、肾,兼之顺气行痰,使气血流行,痰不凝滞,用药之久,方可收功。如脾胃已旺,而痰仍不流利,谓之顽痰。盖其积之既久,卒不可除,须用倒仓法,所谓空其窠穴也。吐后再用补剂,仍兼化痰,使其不复停留,此治法先后之序。若因循姑息,终不能治,然不补脾胃而专于攻吐者,卒亦不免于死也。

○凡用痰药,须加行气药于其中,如木香、香附、砂仁之类,胃气得香味而能行,痰涎因气行而不滞。若无行气药,多不见效。寒痰用气药固然,至于热痰,虽用芩、连,亦必以气药助之,所谓从治法也。不然,痰已胶固,又用凉药,必不营运。常见人以凉药治热痰而不效者,以其中无气药为之响导故耳。盖人身以气为本,气滞则痰滞,气行则痰行,昔人谓治痰莫先顺气,此知其要也。(余傅山)

人身无倒上之痰,天下无逆流之水。故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气,气顺,则一身之津液亦随气而顺矣。(庞安常)

王节斋云:痰之本,水也,原于肾;痰之动,痰也,主于脾。古人用二陈汤为治痰通剂,然以之治湿痰、寒痰则是矣,若夫阴火炎上,熏于上焦,肺气被郁,津液随气而升,凝结成痰,腥秽稠浊,甚则带血而出,此非中焦寒痰、湿痰之比,亦非半夏、南星之所能治,惟用清气化痰有效。噫!节斋论痰,而首揭痰之本原于肾,可谓发前人之未发。惜乎虽启其端而未竟其说,其所制方,皆治标之药。寒凉之品,多损脾胃。惟仲景云:气虚有痰,用肾气丸补而逐之。吴茭山云:八味丸治痰之本。此二公真开后学之 ,济无穷之夭枉。盖痰,病名也,原非人之所有,非水泛为痰,则水沸为痰,但当分有火、无火之异耳。肾虚不能制水,则水不归原,如水逆行,泛滥而为痰,是无火也,故用八味丸以补肾火。阴虚火动,则水沸腾,动于肾者,犹龙火之出于海,龙兴而水附,动于肝者,犹雷火之出于地,疾风豪雨,水随波涌而为痰;是有火也,故用六味丸以配火,此不治痰之标而治痰之本也。然有火、无火,何以辨之?曰:无火者纯是清水,有火者中有重浊白沫为别耳。能于肾虚者先用六味、八味壮水益火,复以四君、六君补土制水;于脾虚者既用补中、理中,又以六味、八味制水益母,治痰之道庶几矣。庞安常云:有阴水不足,阴火上升,肺受火侮,不得清肃下行,由是津液凝浊,生痰不生血者,此当以润剂治之。如门冬、地黄、枸杞之属,以滋其阴,使上逆之火,得反其宅,则痰自清矣。投以二陈,立见其殆。

更有肾虚不能纳气归原,气出而不能纳则积,积而不散,则痰生焉,又宜八味丸主之。(赵氏《医贯》)

立斋治痰,每言肾虚水泛为痰,法当补肾。壬申秋,予病咳嗽多痰,自知多欲肾虚,恪服六味丸,月余竟愈。时师治痰,最忌熟地,以为腻膈,乌知个中妙理。(《折肱漫录》)

肾虚水泛为痰,有用肾气丸,屡未得效。因思痰本阴类,复用地黄助阴,良非所宜,当于方中减去地黄、山萸,加入菖蒲、沉香,开通其气,自效。(《张氏医通》)

治痰之法:曰驱、曰导、曰涤、曰化、曰涌、曰理脾、曰降火、曰行气,前人之法,不为不详。至于窠囊之痰,如蜂子之穴于房中,如莲实之嵌于蓬内,生长则易,剥落则难,由其外窄中宽,任行驱、导、涤、涌之药,徒伤他脏,此实闭拒而不纳耳。岂但窠囊之中,痰不易除,即肺叶之外,膜原之间,顽痰胶结多年,如树之有萝,如屋之有游,如石之有苔,附托相安,仓卒有难于铲伐者。

○痰饮胶结于胸中,为饱、为闷、为频咳而痰不应,总为脾失其健,不为胃行其津液,而饮食即以生痰,渐渍充满肺窍,咳不易出。虽以治痰为急,然治痰之药,大率耗气动虚,恐痰未出而风先入也。惟是确以甘寒之药,杜风、消热、润燥,补虚豁痰,乃为合法。

○惊痰堵塞窍隧,肝、肺、心包络间,无处不有,三部脉虚软无力,邪盛正衰,不易开散,欲用涌剂,正如兵家劫营之法,安危反掌。欲导之下行,窍隧之痰,万不能导,徒伤脾气,计惟理脾为先。脾气者,人身健运之阳气,如天之有日。阴凝四塞者,日失其所;痰迷不醒者,脾失其权,理脾则如烈日当空,片云纤翳,能掩之乎?其理脾之法,须药饵与饮食相参,不但滑腻杂食当禁,即饭食粥饮,亦须少减,则脾气不用以消谷,转用之消痰,较药力万万耳。(喻嘉言)

虚证有痰,勿治其痰,但治其虚,虚者既复,则气血健畅,津液流通,何痰之有?今人乃谓补药能滞气而生痰,此聋聩之言,流害无穷。

○痰稠而不清,宜用澄之之法;散而不收,宜用摄之之法;下虚上溢,宜用复之之法;上壅下塞,宜用坠之之法。何谓澄?如白矾有却水之性,既能澄浊流,岂不足以澄痰乎?然不可多用;杏仁亦能澄清,水煮为膏,最能引痰下膈,此所谓澄之之法也。何谓摄?如大肠暴泄脱气,及小便频数者,益智仁有安三焦、调诸气、摄涎唾而固滑脱之妙,故医方每以治多唾者,取其辛而能摄,非但温胃寒而已,此所谓摄之之法也。何谓复?肾间真气,不能上升,则水火不交,水火不交,则气不通而津液不注于肾,败浊而为痰,宜用八味丸,地黄、山药、山萸以补肾精,茯苓、泽泻以利水道,桂、附以润肾燥。桂、附辛热,何以能润?曰:《经》不云乎,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此所谓复之之法也。何谓坠?痰涎聚于咽膈之间,为嗽、为喘、为噎、为眩、为晕,宜用养正丹、灵砂丹重剂以引之,此所谓坠之之法也。至于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从之、坚者削之、客者除之、劳者温之、结者散之、留者行之、湿者燥之、燥者濡之、急者缓之、损者益之、逸者行之、惊者平之、薄之、劫之、开之、发之,尤为治痰之要法。(《证治准绳》)

先哲云:脾为生痰之源,治痰不理脾、肾,非其治也。以脾土虚,则清者难升,浊者难降,留中滞膈,淤而成痰,故治痰当先补脾,脾复健运之常而痰自化矣。

○脾、肺二家之痰,不可混治。脾为湿土,喜温燥而恶寒润,故二术、星、夏为要药;肺为燥金,喜凉润而恶温燥,故二母、二冬、地黄、桔梗为要药。二者易治,鲜不危困。

○更有一种非痰非饮,时吐白沫,不甚稠粘,此脾虚不能约束津液,宜用六君子汤加益智仁以摄之。(《医宗必读》)

膈上之痰,必须吐之,泻亦不去。

○痰在胁下,非白芥子不能达;痰在皮里膜外,非竹沥、姜汁不能行。

○凡人身中有块,不痒不痛,或作麻木,名败痰失道,宜随处用药消之,外用生姜擦之。

○喉中有物,咯不出,咽不下,或作刺痛,此是郁痰,治宜四七汤。

○虚人中焦有痰,胃气亦赖以养,不可尽攻。(朱丹溪)

旋复、半夏作汤,调代赭石末,治顽痰结于胸膈,或涎沫上涌者,最佳。挟虚者加人参尤效。(柯韵伯)

凡热痰乘风火上入,目暗耳鸣,多似虚证,错行温补,转锢其痰,永无出路,医之罪也。

○凡遇肾虚水泛,痰涌气高喘急之证,不补其下,反清其上,必致气脱而死,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脉候

左右关上脉滑大者,膈上有痰也。关脉洪者,痰随火动也。关脉伏者,痰因气滞也。痰证得涩脉,卒难得开,必费调理。(《证治汇补》)

滑脉所主之痰,此指随气流动而不结伏者言。若老痰、火痰,坚韧胶固,结伏于经络之间,碍其流行之道路,营运濡滞,则脉又涩而不滑也。(《四诊抉微》)

凡痰火病久,脉见虚弱,用参 补剂,脉愈细涩,甚加气促形倦,此何以故?盖脉者,血之波澜也。今痰火病久,津液渐衰,气药助阳,阴血益竭,阳愈旺而阴愈亏,脉遂涩促,或微或代。医不察理,仍用补阳之剂,危亡立至。(余午亭)

选案

周恒占纳宠后,头晕吐痰。予劝以滋肾,不信,日服化痰行气之剂,势甚危笃。复来延予,与地黄、枸杞、生脉之属,四剂全安。夫人身关锁在脾肾两经,脾不升气,则水化为痰,肾不纳气,则水泛为痰。凡痰皆水也,导水不寻源可乎?(程华仲)

一人年六旬,证患右胁块肿作痛,气壅不能卧,医作肿毒治,增剧。予诊右脉滑大,左脉沉涩,曰:此非肿毒,乃痰火也。右脉滑大者,本病也。左脉沉涩者,火胜血衰也。肿者,痰之所注。痛者,火之所激。不得卧者,三阳之脉本下行,今肠胃热结于内,脉不下行,气上奔逆故也。治宜化顽痰,散结热,则肿消痛定而卧安矣。先以三黄丸三钱,合滚痰丸一钱,下其结热。服后,下结粪数十枚,夜卧即安。喜曰:药其神乎!予曰:未也,热结已深,痰注已久,非渐祛之,不能去根。遂以胆星、半夏、陈皮、海粉、白芥、香附、茯苓、竹沥逐其痰,以酒炒芩、连、薄荷、童便清其热,以松节、羌活、归身通其络活其血。服药二十剂,胁块肿痛尽消,但手与背更易而痛,此胸胁之痰已行,而流入手背者犹未除耳。仍以控涎丹二十粒,下痰涎碗许,痛即止。更以养血健脾,少佐涤痰清热,再服三十剂而康。(吴篁池)

一富翁满口痰珠,至舌尖则成大泡,绵绵不绝。察其脉证,知其大热在胃,大寒在肺。先用参附汤一剂,保定肺气。少顷,以辰砂六一散泻其胃火而愈。按治是证时,药已屡投不应。值寒夜,先生拥炉火而坐,炉中有炊饼炙熟,童子误滴少水,其饼遽发大泡。因悟病机,投以前药,立愈。(《慎斋三书》)

附方

擦舌吐痰方 痰在膈上,法宜吐之,但恐吐药太迅,有伤胃气,若平和自然而出,无如酸梅草一方。其草春生田间,叶小色碧味酸,银工常用者是也。采取苗叶,洗净晒干为末,醋调,用新羊毛笔,醮药擦舌根上,能吐胸膈之痰。如左胁有痰,药擦舌左,右亦如之。倘痰在背,药擦对舌根之上 。擦时痰随而出,能除胶固之痰,频用不伤胃气。
经义

岁土太过,饮发中满食减。

○土郁之发,为饮发注下。

○太阳司天,湿气变物,水饮内蓄,中满不食。

○太阴在泉,民病饮积。

○太阴之胜,饮发于中。

○太阴所至,为积饮痞隔。

○少阴司天,四之气,民病饮发。

○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素问》)

哲言

问曰:夫饮有四,何谓也?师曰:有痰饮、有悬饮、有溢饮、有支饮。

○问曰:四饮何以为异?师曰:其人素盛今瘦,水走肠间,沥沥有声,谓之痰饮。

○饮后,水流在胁下,咳唾引痛,谓之悬饮。

○饮水流行,归于四肢,当汗出而不汗出,身体疼痛,谓之溢饮。

○咳逆倚息,短气不得卧,其形如肿,谓之支饮。

○夫心下有留饮,其人背寒冷如掌大。

○留饮者,胁下痛引缺盆,咳嗽则转甚。

○胸中有留饮,其人短气而渴,四肢历节痛。

○膈上病痰,满喘咳吐,发则寒热,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 剧,必有伏饮。

○夫病患饮水多,必暴喘满,凡食少饮多,水停心下,甚者则悸,微者短气。

○水在心,心下坚筑,短气,恶水不欲饮;水在肺,吐涎沫,欲饮水;水在脾,少气身重;水在肝,胁下支满,嚏而痛;水在肾,心下悸。(《金匮》)

按痰饮病者,痰为物化之病,而饮为物不化之病也。饮食入胃,胃中阳盛气足,则俱为正气正血,灌滋脏腑,敷通营卫矣,何有于痰饮?痰饮者,胃阳不足以腐消,脾气不足以旋运,而痰饮成矣。痰即食物也,入胃而胃冷不足以消之,斯化为痰;饮即水也,入胃而脾湿不足以输之,斯留为饮。二者虽常相附而居,而其实所因各异。皆应责之以脾胃虚寒,俾有用之饮食,成为害之痰饮。《内经》言饮而不及于痰,言痰自仲景始,已有痰病之说列于《伤寒论》中,复合痰饮而言之于《金匮》。细考其文,究以饮为主,而以痰为附论。

可见痰即食物,虽为病而不必荡除,但能腐化水谷,在痰不必专治而自减;饮为水邪,有留伏则最难驱逐,势必分明辨证,在水必有专治而后安。此二病合论中,又宜存分晰之见,不容混其义焉。(魏荔彤)

饮者,蓄水之名,自外而入;痰者,肠胃之液,自内而生。其初各别,其后同归,故积饮不散,亦能变痰,是饮为痰之渐,痰为饮之化。若其外出,则饮形清稀,痰形稠浊,又不同也。(《证治汇补》)

水气上逆则呕,停于膈间则痞,上干于头则眩,凌心则悸。(汪 庵)

痰饮总为一证,而因则有二:痰因于火,有热无寒;饮因于湿,有热有寒,即有温泉无寒火之理也。

○痰饮者,水走肠间,沥沥有声;悬饮者,水流胁下,咳嗽引痛;溢饮者,水流行于四肢,汗不出而身重;支饮者,咳逆倚息短气,其形如肿。一由胃而下流于肠,一由胃而旁流于胁,一由胃而外出于四肢,一由胃而上入于胸膈。始先不觉,日积月累,水之精华,转为混浊,于是遂成痰饮。必先团聚于呼吸大气难到之处,故由肠而胁而四肢,至渐渍于胸膈,其势愈逆矣。痰饮之患,未有不从胃而起者矣。

○水所蓄聚之区,皆名留饮。留者,留而不去也。留饮去而不尽者,皆名伏饮。伏者,伏而不出也。(喻嘉言)

补编

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

○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苓桂术甘汤主之。

○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

○病者脉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此为留饮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汤主之。

○病悬饮者,十枣汤主之。

○病溢饮者,当发其汗,大青龙汤主之,小青龙汤亦主之。

○膈间支饮,其人喘满,心下痞坚,面色黧黑,其脉沉紧,得之数十日,医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汤主之。虚者即愈,实者三日复发,复与不愈者,宜木防己汤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主之。

○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泽泻汤主之。

○支饮胸满者,浓朴大黄汤主之。

○支饮不得息,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

○呕家本渴,渴者为欲解,今反不渴,心下有支饮故也,小半夏汤主之。

○腹满,口舌干燥,此肠间有水气,己椒苈黄丸主之。

○卒呕吐,心下痞,膈间有水,眩悸者,半夏加茯苓汤主之。

○假令瘦人脐下有悸,吐涎沫而颠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

○《外台》茯苓饮治水,胸中有停痰宿水,自吐出水后,心胸间虚,气满不能食,消痰气令能食。

○咳逆倚息不得卧,小青龙汤主之。

○先渴后呕,为水停心下,此属饮家,小半夏茯苓汤主之。(《金匮》)

按:“此为留饮欲去故也”句,当在“利反快”之下,必传写之讹。

○按:“支饮胸满”之“胸”字,当是“腹”字,若是“胸”字,无用承气汤之理,当改之。

○按“瘦人”之“瘦”字,当是“病”字。“颠眩”之“颠”字,当是“巅”字,巅者,头也。文义始属,当改之。(《医宗金鉴》)

《金匮》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按痰生于胃寒,饮生于脾湿。温药者,补胃阳,燥脾土,兼擅其长之剂也。言和之,则不专事温补。即有行消之品,亦概其例义于温药之中,方谓之和之,而不可谓之补之、益之也。盖痰饮之邪,因虚而成,而痰亦实物,必少有开导,总不出"温药和之"四字,其法尽矣。言攻下者固非,专言温补者,亦不达“和之”二字之理。仲景之言,一字千金,不能易也。(魏荔彤)

《内经》有积饮之说,无痰饮之名。两汉以前,谓之淡饮。仲景始分痰饮、悬饮、溢饮、支饮之义,立大小青龙、半夏、苓桂术甘、肾气等汤,以及内饮外饮诸法,独超千古。总之痰饮之作,必由元气亏乏及阴盛阳衰而起,以致津液凝滞,不能输布,留于胸中。水之清者,悉变为浊,水积阴则为饮,饮凝阳则为痰。若果真元充足,胃强脾健,则饮食不失其度,运行不停其机,何痰饮之有?故仲景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后人不知痰饮之义,妄用消痰破气,滋填腻补,大伤脾胃,堆砌助浊,其于仲景治痰饮之法,岂不大相乖谬乎?然痰与饮虽为同类,而实有阴阳之别。

阳盛阴虚,则水气凝而为痰;阴盛阳虚,则水气溢而为饮。然而病变不同,治法有异。如脾、肾阳虚,膀胱气化不通者,取苓桂术甘汤、茯苓饮、肾气、真武等法,以理阳、通阳及固下益肾、转旋运脾为主。如外寒引动,宿饮上逆,及膀胱气化不通,饮逆肺气不降者,以小青龙合越婢等法,开太阳膀胱为主。如饮邪伏于经络,及中虚湿伏成痰者,则有川乌、蜀漆之温经通络,《外台》茯苓饮去甘草,少佐苦辛淡渗理湿。其饮邪上冲膻中,及悬饮流入胃中而为病者,又有姜、附、南星、菖蒲、旋复、川椒等,驱饮开浊,辛通阳气。(《临证指南》)

痰饮之或留或伏,而用法以治之。由胃而上胸膈心肺之分者,驱其所留之饮还胃,下从肠出,或上从呕出,其出皆直截痛快,而不至于伏匿,人咸知之。若由胸膈而外出肌肤,其清者或从汗出,其浊者无可出矣,必还返于胸膈,由胸膈还返于胃,乃可入肠而下出。驱之,必有伏匿肌肤而不胜驱者。若由胸膈而深藏于背,背为胸之腑,更无出路,尤必还返胸膈,始得趋胃趋肠而顺下。岂但驱之不胜驱,且有挟背间之狂阳壮火,发为痈毒,结如橘囊者,伏饮之艰于下出,易于酿祸,其谁能辨之?谁能出之耶?

○《内经》但曰:留者攻之耳。

仲景于是析义以尽其变:无形之气,热结于胃,则用调胃承气攻之;热结于肠,则用大、小承气攻之;有形之饮,痞结于胸,则用陷胸汤攻之;痞结于胁,则用十枣汤攻之;留结于肠胃之间,则用甘遂半夏汤攻之。(喻嘉言)

痰饮之本,皆水也。水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此自阳入阴也。脾气散精,上归于肺,此地气上升也。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是天气下降也。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是水入于经而血乃行也。若阴阳不和,清浊相干,胃气乱于中,脾气难于升,肺气滞于降,而痰饮作矣。除痰者,降气清火治其标,补阴利水治其本。涤饮者,降气燥湿治其标,温肾利水治其本。(柯韵伯)

脉候

肝脉软而散,色泽者,当病溢饮。(《素问》)

肺饮不弦,但苦喘短气。

○支饮,亦喘不能卧,加短气,其脉平也。

○脉浮而细滑,伤饮。

○脉沉者有留饮。

○咳者,其脉弦,为有水。

○脉偏弦者,饮也。

○脉弦数,有寒饮,冬夏难治。

○脉沉而弦者,悬饮内痛。

○久咳,数岁不已,其脉弱者可治,实大数者死。其脉虚者必苦冒,其人本有支饮在胸中故也。(《金匮》)

按:脉弦数之"数"字,当是"迟"字,始与寒饮理合,当改之。(《医宗金鉴》)

选案

微患饮癖三十年。始因夜坐写文,左向伏几,是以饮食多坠左边,夜饮又向左卧,壮时不觉,三五年后,觉酒止从左下有声,胁痛食减 杂,每十余日,必呕酸水数升,暑月止右边有汗,左边绝无。遍访名医,间或中病,月余复作。自揣必有 囊,如水之有科臼,不盈科不行。但清者可行,浊者停滞,无路决之,故积至五七日,必呕而出。脾土恶湿而水则流湿,莫若燥脾以去湿,崇土以填科臼,乃制苍术丸,服三月而疾除。(许叔微)
咳嗽
经义

黄帝问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对曰: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帝曰:愿闻其状。岐伯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其寒饮食入胃,从肺脉上至于肺则肺寒,肺寒则外内合邪,因而容之,则为肺咳。五脏各以其时受病,非其时,各传以与之。

○肺咳之状,咳而喘息有音,甚则唾血;心咳之状,咳则心痛,喉中介介如梗状,甚则咽肿喉痹;肝咳之状,咳则两胁下痛,甚则不可以转,转则两 下满;脾咳之状,咳则右 下痛,阴阴引肩背,甚则不可以动,动则咳剧;肾咳之状,咳则腰背相引而痛,甚则咳涎。帝曰:六腑之咳奈何?岐伯曰:五脏之久咳,乃移于六腑。脾咳不已,则胃受之,胃咳之状,咳而呕,呕甚则长虫出;肝咳不已,则胆受之,胆咳之状,咳呕胆汁;肺咳不已,则大肠受之,大肠咳状,咳而遗矢;心咳不已,则小肠受之,小肠咳状,咳而失气;肾咳不已,则膀胱受之,膀胱咳状,咳而遗溺;久咳不已,则三焦受之,三焦咳状,咳而复满,不欲食饮。

○秋伤于湿,上逆而咳。

○秋伤于湿,冬生咳嗽。

○咳嗽烦冤者,是肾气之逆也。

○喘咳者,是水气并阳明也。

○少阴所谓呕咳上气喘者,阴气在下,阳气在上,诸阳气浮,无所根据从,故呕咳上气喘也。

○咳嗽上气,厥在胸中,过在手阳明太阴。(《素问》)

哲言

咳嗽诸证,有风嗽、寒嗽、湿嗽、热嗽、郁嗽、劳嗽、食积嗽、气嗽、痰嗽、干嗽、血嗽、酒嗽、久嗽、火嗽、夜嗽、天行嗽。(《医学入门》)

咳谓无痰而有声,肺气伤而不清也。嗽谓无声而有痰,脾湿动而生痰也。咳嗽谓有声有痰,因伤肺气,复动脾湿也。(《机要》)

风寒嗽者,鼻塞声重恶寒;火嗽者,有声痰少面赤;劳嗽者,盗汗出多作寒热;肺胀嗽者,动则喘急息重;湿嗽者,嗽动便有痰声,痰出嗽止。(戴复庵)

《经》言脏腑皆有咳嗽。嗽属肺,何为脏腑皆有之?盖咳嗽为病,有自外而入者,有自内而发者。风寒暑湿,先自皮毛而入,皮毛者,肺之合,故虽外邪欲传脏,亦必先从其合而为嗽,此自外而入者也;七情郁结,五脏不和,则邪火逆上,肺为气出入之道,故五脏之邪,上蒸于肺而为嗽,此自内而发者也。然风寒暑湿有不为嗽者,盖所感者重,竟伤脏腑,不留于皮毛;七情亦有不为嗽者,盖病尚浅,止在本脏,未即上攻。所以伤寒以有嗽为轻,而七情郁结之嗽,久而后见。(《张氏医通》)

肺为华盖,以覆诸脏,其二十四空窍,虚如蜂窠,吸之则满,呼之则虚,最喜清凉,不耐烦热。今心、肝、脾、肾四藏之火热上炎,则随所吸之气,入于窍中,则戛戛然而嗽,甚至肺叶干枯,不能振举,水精不能四布,五经不能并行,而成败证。总缘肺之空窍,只受得脏腑中固有元气,受不得一分邪气耳。

○外感见咳嗽为轻,内伤见咳嗽为重。(《己任编》)

咳嗽一证,诸家立论太繁,以余观之,止惟二证:一曰外感,一曰内伤,而尽之矣。夫外感之咳,必由皮毛而入。盖皮毛为肺之合,而凡外邪袭之,则必先入于肺,久而不愈,自肺而传于五脏也。内伤之嗽,必起于阴分。盖肺属燥金,为水之母,阴损于下,则阳孤于上,水涸金枯,肺苦于燥,肺燥则痒,痒则咳不能已也。

总之,咳证虽多,无非肺病,而肺之为病,亦无非此二者而已,但于二者之中,辨阴阳分虚实耳。(张景岳)

《内经》:"秋伤于湿,冬生咳嗽"。此脱文也,今特正之。曰:夏伤于暑,长夏伤于湿,秋必 疟。秋伤于燥,冬生咳嗽。六气配四时之理,灿然明矣。盖湿者,水类也。燥者,火类也。湿病必甚于春夏,燥病必甚于秋冬。 疟明是暑湿合邪,然湿更多于暑,何反遗而不言?至于咳嗽,全是火燥见病,何反以为湿耶?(喻嘉言)

五脏劳咳:疲极伤肝,咳则左胁引痛;劳神伤心,咳则咽干咯血;劳力伤脾,咳则短气无力;叫呼伤肺,咳则呕吐白沫,口燥声嘶;房劳伤肾,咳则腰背引痛,寒热夜发。(《证治汇补》)

先嗽后痢,肺虚阳气下陷也;先嗽后疟,金衰不能平木也。(周慎斋)

嗽而复泻者,为肺移热于大肠,脏腑俱病;嗽而发热不止者,为阴虚火炎。皆难治。(《医方集解》)

补编

咳嗽治分四时:春气上升,润肺抑肝;夏火炎上,清金降火;秋湿热甚,清热泻湿;冬风寒重,解表行痰。(《明医杂着》)

咳嗽一证,有外感内伤之分,阴阳虚实之别。外感之咳,因偶受风寒,由皮毛而入肺,其证头痛身痛,恶寒发热,鼻塞声重,鼻涕气急,其脉浮大而紧,或弦大而数,及素无积劳虚咳之证,而忽病咳不已者,即外感之证也。宜用甘桔汤,升发肺气,使邪从外达,疏通肌腠,使热从表散,此治外感咳嗽之法也。内伤之咳,凡肝肾阴虚于下而木火刑金者,其证洒寒潮热,形瘦容减,痰多带血,气短喉干,其脉弦大而空,或弦细而数,及素有酒色劳伤之患,而致咳嗽日增者,即内伤劳损阴亏之证也。宜用六味汤,补阴敛阳,使肺气充实,补水保元,使虚火归根,此治阴亏咳嗽之法也。又有元阳下亏而水冷金寒者,其证畏寒喘促,呕恶泄泻,水泛痰冷,腹胀食减,其脉细涩而微,或浮大而迟,及素有下元虚寒之患,而渐至咳嗽日甚者,即内伤阳亏劳损之证也。

宜用八味汤,温补真元,使生气上布,填助真火,使阴寒冰消,此治阳亏咳嗽之法也。且内伤之咳,不独肺金为患也,《经》谓肾脉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所以肺金之虚,多由肾水之涸,而肾与肺又属子母之脏,呼吸相应,金水相生,苟阴损于下,阳孤于上,肺苦于燥,不咳不已,是咳虽在肺,而根实在肾。奈何近日庸工,每遇内伤之咳,惟投清金之药,以为稳当,盖不知肺受他人之侮,我又从而侮之,是以治咳而咳愈甚矣。虽然,更有说焉,脾为仓廪之官,后天之本,散精与肺,有生金之能,灌溉四旁,有益肺之力。若久咳而滋补无功,必须培养脾元,补母以及其子。先贤有言,补肾不如补脾。诚知肺属辛金,生于己土,而归脾、四君之属所宜急进也。总之,外感之咳,实中亦有虚,宜寓攻于补;内伤之咳,虚中或挟实,宜补水兼清。外感之咳,脉数易治,邪退则脉静;内伤之咳,脉数难治,愈虚则愈数。至于疫后咳嗽,热伤真阴也;疟痢咳嗽,脾胃亏虚也;肺痈咳嗽,风寒外袭,积热内伤,蓄有脓血也;肺痿咳嗽,金气外泄,肺脏内损,病剧衰靡也;疮闭咳嗽,皮毛之毒,内攻肺脏,肺受毒害也;支饮咳嗽,脾胃生痰,肺失治节,清肃不行也;胀满咳嗽,土不制水,浸渍入肺,关门不利也;哮喘咳嗽,内有夙根,痰塞肺窍,太阴屡困也;干咳无痰,气不生精,精不化气,津液枯涸也。嗽证多端,治法各异,尤必以补元气为上策也。(《会心录》)

咳为气逆,嗽为有痰。内伤外感之因甚多,不离乎肺脏为患。若因于风者,辛平解之;因于寒者,辛温散之;因于暑者,当与微辛微凉,苦降淡渗;因于湿者,有兼风、兼寒、兼热之不同,以理肺治胃为主;若因秋燥,则喻氏之义最精;因于火者,以甘寒为主。至于内因为病,有刚亢之威,木扣而金鸣者,当清金制木,佐以柔肝入络;若土虚而不生金,真气无所禀摄者,有甘凉、甘温二法。又因水虚痰泛,元海竭而诸气上冲者,则有金水双收,阴阳并补之治,或大剂滋填镇摄,保固先天一气元精。至于饮邪致嗽,另有专门,兼参可也。(《临证指南》)

外感之嗽,与内伤之嗽,其所本不同,而所治亦异。盖外感之嗽,其来在肺,故必由肺以及他脏,此肺为本而他脏为标也;内伤之嗽,先因伤他脏,故必由他脏以及肺,此他脏为本而肺为标也。凡治内伤者,使不知治他脏而单治肺,则真阴何由以复?阴不复则嗽终不愈;治外感者,使不知治阳而妄治阴,则邪气何由以解?

邪不解则嗽终不停。

○外感之嗽,其来暴;内伤之嗽,其来徐。外感之嗽,因于寒邪;内伤之嗽,因于阴虚。外感之嗽,可温可散,其治易;内伤之嗽,宜补宜和,其治难。此固其辨也。然或其脉证素弱,而忽病外感者有之;或其形体素强,而病致内伤者亦有之。此中疑似,但于病因脉色中细加详察,自有声应可证也。

○内伤之嗽,必皆本于阴分。何为阴分?五脏之精气是也。然五脏皆有精气,而又惟肾为元精之本。肺为元气之主。故五脏之气分受伤,则病必自上而下,由肺由脾以极于肾;五脏之精分受伤,则病必自下而上,由肾由脾以极于肺。肺肾俱病,则他脏不免矣。所以劳损之嗽,最为难治,正以其病在根本而不易为力也。故欲治上者,不在乎上而在乎下;欲治下者,不在乎下而在乎上。知气中有精,精中有气,斯可以言虚劳之嗽矣。

○一外邪证,多有误认为劳伤而遂成真劳者,此必其人体气柔弱,医家望之,已有成心,故见其发热,遂认为火,见其咳嗽,遂认为劳,率用滋阴降火等剂。寒邪在表,凉药妄投,表里合邪,稽留不解。俗云:伤风不愈变成劳。夫伤风岂能变劳,特以庸医误治,久而不愈,不至成劳不已也。

○干咳嗽证,在丹溪云乃痰郁火邪在肺中,宜用苦梗开之,下用补阴降火,不已则成劳,须用倒仓法,此证多因不得志者有之。愚谓此说不然。夫既云不得志,则其忧思内伤,岂痰火病乎?又岂苦梗倒仓所宜攻乎?盖干咳嗽者,以肺中津液不足枯涸而然。此明系内伤亏损,肺肾不交,气不生精,精不化气,所以干涩如此。但其有火、无火,亦当辨治。若脏平无火者,止因肺虚,故必先补气,自能生精。若脏气微寒者,非辛不润,故必先补阳,自可生阴。若兼内热有火者,须保真阴,故必先壮水,自能制火。若但知消痰开郁,将见气愈耗,水愈亏,未免为涸辙之鲋矣。(张景岳)

一嗽痰即出者,脾湿胜而痰滑也。连嗽十数声痰不即出者,肺燥胜而痰涩也。嗽而无痰者,以甘寒润其肺。

痰多致嗽者,以辛平燥其脾。(张路玉)

肺胃俱寒,郁住皮毛,气道不宣,则痰内生而作嗽。散寒所以治标,温里所以治本,凡形寒饮冷伤肺者,不出二法范围。若水气射肺而咳者,责之膀胱与肾,是小青龙、真武之事也。(程郊倩)

今人但知肺主皮毛,一遇外感风寒,概行温散,不知久则传里,变为郁咳,遂成劳瘵,多由不分内外所因,新久之异。夫形寒饮冷,新咳痰稠,固宜温散。若气动火炎,久咳无痰,又当清热润燥,温散在所禁矣。常见劳证每由咳嗽而起,治者不究其源,印定伤风,屡用辛温,卒成不救者有之。(《证治汇补》)

有肺伏火邪,腠理不闭,风邪易乘,遇感频发者,当兼清火。若数行解散,则重亡津液,邪蕴而为肺痈,不可不慎。(薛立斋)

虚嗽有二:日间嗽,多吐咯白沫,或恶心者,为气虚,宜六君汤,加款冬花、五味子。夜嗽多渴,痰不易出,或发热者,为血虚,宜六味汤,加麦门冬、五味子。(《冯氏锦囊》)

虚火炎上,伤肺咳嗽,该用熟地黄者,先将生地黄代之,二、三服以清其肺,然后用之。不然,则火郁于肺,有肺痿之患。(罗赤诚)

夜嗽日久,多属肾真亏损,火炎水涸,津液泛而为痰,须用六味丸加二冬以滋化源。(《万病回春》)

肺,出气也;肾,纳气也。肺为气之主,肾乃气之根。凡咳嗽暴重,引动百骸,气从脐下奔逆而上者,此肾虚不能纳气归原,当以安肾丸主之。毋徒从事于肺,此虚则补子之义也。(杨仁斋)

久嗽,有痰者,燥脾化痰;无痰者,清金降火。盖外感久则郁热,内伤久则火炎,俱须开郁润燥。七情气逆者,顺气为先;停水宿食者,分导为要。气血虚者,补之敛之,不宜妄用涩剂。(《医方集解》)

凡病患久嗽声哑,乃是元气不足,肺气不滋,宜补元气,养金润燥,其声自亮。若虚劳之人,则宜滋肾水润肺金为本,诃子百药煎收敛以治其标,标本兼治,此十全也。(徐春甫)

咳嗽,治有敛、散二法:敛者,谓收敛肺气也;散者,谓解散寒邪也。宜散而敛,则将寒邪敛住,为害非轻;宜敛而散,则走泄正气,害亦非小。又如感风咳嗽,散后表虚,复感寒邪,虚邪相乘,若欲散风,则愈虚其肺,若欲收敛,则愈滞其邪。当先轻解,渐次敛之,肺不致虚,邪不致滞,其嗽自止矣。(徐叔拱)

顿嗽之证,大都肺燥津伤,故咳剧痰不易出,宜仿清燥救肺汤大意。其中妙在枇杷叶清肺降气,气下则火降痰顺,而逆者不逆,斯咳渐平矣。此所谓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降之,杏仁又在所必需也。(方星岩)

岐伯虽言五脏六腑皆令人咳,然其所重,全在于肺。盖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其寒饮食入胃,从胃脉上至于肺则肺寒,肺寒则内外合邪,因而客之,则为肺咳。此举形寒饮冷伤肺之一端,以明咳始之因耳。"内外合邪"四字扼要比类之法,重在于此。夫形寒者,外感风寒也;饮冷者,内伤饮食也。

风寒无形之邪入内,与饮食有形之邪相合,留恋不舍。治之,外邪须从外出,内邪须从下出,然未可表里并施也。《金匮》五方,总不出小青龙汤为加减。进而求之暑湿,盖暑湿之外邪内入,必与素酿之热邪相合,增其烦咳,宜从辛凉解散,又当变青龙为白虎而兼天水、五苓之属矣。进而求之于火,则有君相之合,无内外之合,以心肺同居膈上,心火本易于克制肺金,然君火无为而治,恒不自动,惟相火从下而上,挟君火之威而刑其肺,上下合邪,为患最烈。治之亦可从内外合邪之例比拟,或引或折,以下其火,俾不至于燎原耳。于中咳嗽烦冤,肾气之逆,亦为上下合邪,但浊阴之气,上乾清阳,为膈肓遮蔽,任其烦冤,不能透出,亦惟下驱其浊阴而咳自止矣。进而求之于燥,或因吐、汗而津越于外,或因泻利而阴亡于下,或营血衰少,不养于筋,或精髓耗竭,不充于骨,乃致肺金日就干燥,火入莫御,咳无止息。此时亟生其津,亟养其血,亟补其精髓,犹可为也。失此不治,转盼瓮干杯罄,毛瘁色敝,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胁疼痛,诸气 郁,诸痿喘呕,种种危候,相因而见,更有何法可以沃其焦枯耶?

○风寒外束者,华盖散。遇冷咳发者,橘皮半夏汤。

○火热内燔之咳,加减泻白散。

○伤暑之咳,自汗脉虚发渴,人参白虎汤、清暑益气汤。

○伤湿之咳,身重脉细痰多,五苓散、白术汤。湿热素蕴于中者,黄连解毒汤。湿热素蕴于上者,桑皮散。

○伤燥之咳,痰结气逆血腥,杏仁萝卜子丸;清金润燥,天门冬丸、凤髓汤。

○伤肾之咳,气逆烦冤,牵引腰腹,俯仰不得者,都气丸。水饮与里寒合作,腹痛下利者,真武汤。

○营卫两虚之咳,营虚发热,卫虚恶寒,宁肺汤。虚劳之咳,五味黄 散、麦门冬饮。

○干咳无痰,火热内壅,首用四物桔梗汤开提之。伤酒热积者,用琼玉膏滋润之。色欲过度,肾水不升者,用八味丸蒸动之。

○内伤之咳,治各不同:火盛壮水,金虚崇土,郁甚舒肝,气逆理肺,食积和中,房劳补下。

○至于上焦虚寒呕吐涎沫者,用温肺汤。上、中二焦俱虚者,用加味理中汤。三焦俱虚者,用加味三才汤。

○久咳肺痿肺损,痰中见血,潮热声飒者,人参养肺汤。久咳宜收涩者,人参清肺汤。

○凡治咳,不分外感内伤,虚实新久,袭用清凉药,少加疏散者,因循苟且,贻患实深,良医所不为也。

○凡治咳,遇阴虚火盛,干燥少痰,及痰咯难出者,妄用二陈汤,转劫其阴而生大患者,医之罪也。

○凡咳而且利,上下交征,而罔顾其人中气者,十无一起,如此死者,医杀之也。

○凡邪盛咳频,断不可用劫涩药。咳久邪衰,其势不锐,方可涩之。误则伤肺,必至咳无休止,坐以待毙,医之罪也。

○凡属肺痿、肺痈之咳,误作虚劳,妄补阴血,转滞其痰,因致其人不救者,医之罪也。

○凡咳而渐至气高汗渍,宜不俟喘急痰鸣,急补其下。若仍治标忘本,必至气脱卒亡,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脉候

咳嗽须审肺脉虚实。实者,浮大有力,若沉而滑,则痰气盛也。虚者,弦大无力,若沉细带数,则火郁极也。(《医学入门》)

选案

宋徽宗宠妃病痰嗽,终夕不寐,面浮如盘,御医李防御治之不效。忽闻卖嗽药,一文一帖,吃了即得睡。

视其色浅碧,试服无他,乃取三帖为一,授妃服之,是夕嗽止,比晓面消。方用蛤粉入青黛少许,淡齑水滴麻油数点,每次调服二钱。(《本草纲目》)

次霍婶产后,咳嗽发热,喘满便秘,口中水泛,心下煎熬,血色淡白,此肾虚不能摄纳,血虚不能濡润也。

医与人参、桔梗、贝母益甚。予以六味汤加河车、牛膝、麦冬、五味,诸证皆痊。(程华仲)

一妇体弱,咳嗽喘促不能卧,已经七日,服药无效,脉极数乱,绵软无力。其数乱者,乃气喘促之故,软而无力者,则脉之真象也。断为肺气虚寒,用温肺汤一剂,不喘安卧。再剂全愈。

○一人于二月伤风咳嗽起,服药至冬,嗽日增剧,痰血失音,虑成劳证。诊脉沉微缓弱,右寸更无力。阅方皆天麦冬、丹皮、地骨皮、花粉、黑参、黄芩、贝母、枇杷叶、旋复花、白前、桑皮、苏子等项。余曰:如此之脉,毫无火气,奈何犹寒凉不休?嗽久肺气不足,奈何犹降泻不已?推子受病之初,不过风入肺窍,开手不用疏利,遂用寒润,锢住风邪,使不得出,是以愈服药愈增嗽。且肺为娇藏,畏热尤畏寒,久服寒药,直使金寒水冷,致肺成死金而音失矣。

况金之为物,虚则鸣,今以寒药锢其外,使寒痰凝结,填塞肺窍,虚灵之孔,俱被塞实,何能出音?宜先宣通肺窍,使窍开风出,再用温养肺气之法,庶几金复生而音复出也。方用前胡、杏仁、橘红、细辛、苏梗、桔梗、甘草、半夏、茯苓、生姜。服药一剂,是夜嗽减。再与四剂而嗽全愈。后用温肺汤合六君子汤,温养肺气,音亦渐出。(吴天士)

一人久嗽,得药如水,委命待尽。姑乞诊之,问饥时胸中痛否?曰:大痛。视其上唇有白点,痛发则口角流涎,此虫啮其肺,故咳嗽耳。用百部、乌梅煎膏与服,十日而嗽竟止。家人从净桶中索得寸白虫数十条,自是永不复发。(李士材)

附方

润嗽膏 治肺燥咳嗽。杏仁去皮四两,柿霜一两,白蜜二两,同研烂蒸透,每用三四匙,放舌上润下。此治嗽第一妙方。

周慎斋温肺汤 治肺寒喘嗽。人参、旋复花、细辛、桂心、茯苓、炙甘草、陈皮、半夏、桔梗、生姜。

吴天士温肺汤 治肺气虚寒,咳嗽喘促。人参、茯苓、橘红、肉桂、黄 、白术、炙甘草、半夏、炮姜、桔梗。

治劳嗽方 用雄猪肺一具,不见水,将肺管朝下,挂一宿,待血水流去,以布揩净,再用川贝母五钱去心,京杏仁五钱去皮,同研,装入管内,线捆管口,清水煮烂,不放盐。候病患五更醒时,将肺一碗与食,服二三具即愈。但不可坐起,坐起则肺合,开声则肺亦合。服时,病患自以手拍床沿照会。

又方 治劳嗽,单煮百合,吃法与上同。又煮燕窝一味,吃法亦同。
喘(附短气少气)
经义

诸痿喘呕,皆属于上。

○故犯贼风虚邪者,阳受之,阳受之则入六腑,入六腑则身热不时卧,上为喘呼。

○夜行则喘出于肾,淫气病肺。有所堕恐,喘出于肝,淫气害脾。有所惊恐,喘出于肺,淫气伤心。度水跌仆,喘出于肾与骨。

○肺,手太阴也。是动则病肺胀满,膨膨而喘咳。

○肺病者,喘咳气逆,肩背痛,汗出。

○肺之壅,喘而两 满。

○肾,足少阴也。是动则病饥不欲食,咳唾有血,喝喝而喘。

○肾病者,腹大胫肿,喘咳,身重。

○颈脉动,喘疾咳,曰水。

○喘咳者,是水气并阳明也。

○气有余则喘咳上气,不足则息利少气。

○劳则喘息汗出,外内皆越,故气耗矣。

○阴争于内,阳扰于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起则熏肺,使人喘鸣。(《素问》)

哲言

喘,但呼而不能吸,出而不纳也。哮,呼吸不能自由,出纳留滞也。短气,下气不上续,能吸不能呼,纳而不出也。(《医阶辨证》)

喘者,气为火所郁而为痰,在肺胃间也。其证有痰逆者,有火炎者,有阴虚气自少腹而上冲者,有气虚而致气短者,有水气乘肺者,有肺虚挟寒而喘者,有肺实挟热而喘者,有惊忧气郁肺胀而喘者,有胃络不和而喘者,有肾气虚损而喘者。虽然,未有不由痰火内郁,风寒外束而致也。(朱丹溪)

喘证,有痰喘,有气喘,有胃虚喘,有火炎上喘。痰喘者,凡喘便有痰声。气喘者,呼吸急促而无痰声。

胃虚而喘者,抬肩撷肚,喘而不休。火炎上而喘者,乍进乍退,得食则减,食已则喘。大概胃中有实火,膈上有稠痰,得食入咽,坠下其痰,喘故即止;稍久,食已入胃,反助其火,痰再升上,喘反大作。俗不知此,认作胃虚,治以燥热之药,是以火济火也。(戴复庵)

气虚发喘者,必自汗出。阴虚发喘者,疾行则喘甚,静坐则喘息,此秘验也。《金匮》云:短气不足以息者,实也。此言痰实。《内经》曰:言而微,终日复言者,此气夺也。是言气虚。(余午亭)

喘证最为危候,治失其要,鲜不误人。欲辨之者,亦惟二证而已。所谓二证者,一曰实喘,一曰虚喘,二证相反,不可混也。盖实喘者有邪,邪气实也;虚喘者无邪,元气虚也。实喘者,气长而有余;虚喘者,气短而不续。实喘者,胸胀气粗,声高息涌,澎澎然若不能容,惟呼出为快也;虚喘者,慌张气怯,声低息短,惶惶然若气欲断,提之若不能升,吞之若不相及,劳动则甚,而急促似喘,但得引长一息为快也。此其一为真喘,一为似喘。真喘者,其责在肺;似喘者,其责在肾。何也?盖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肺主皮毛而居上焦,故邪气犯之,则上焦气壅而为喘。气之壅滞者,宜开宜破也。肾主精髓而在下焦,若真阴亏损,精不化气,则上下不交而为促。促者,断之基也。气既短促而再加消散,如压卵矣。且气盛有邪之脉,必滑数有力;气虚无邪之脉,必微弱无神,此脉候之不同也。其有外见浮洪,或芤大至极,而稍按即无者,此无根之脉也。或往来弦甚,而极大极数,全无和缓者,此胃气之败也。但脉之微弱者,真虚易知;脉之浮空弦搏者,假实难辨。微弱犹顺而易医,浮空最险而多变。若弦强之甚,则为真脏,真脏已见,不可为矣。(张景岳)

补编

咳而上气,此为肺胀。其人喘,目如脱状,脉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汤主之。

○肺胀,咳而上气,烦躁而喘,脉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龙加石膏汤主之。(《金匮》)

喘证之因,在肺为实,在肾为虚。实之寒者,必挟凝痰宿饮,上干阻气,如小青龙、桂枝加朴杏之属也;实而热者,不外蕴伏之邪,蒸痰化火,有麻杏甘膏、苇茎之治也。虚者有精伤、气脱之分,填精以浓、浓之剂,必兼镇摄,肾气加沉香,都气入青铅,从阴从阳之异也;气脱则根浮,吸伤元海,危亡可立而待,思草木之无情,刚柔所难济,又有人参、河车、五味、石英之属,急续真元,挽回顷刻。更有中气虚馁,土不生金而喘者,则用人参建中。层次轻重之间。丝丝入扣,学人宜深玩而得焉。(《临证指南》)

喘者,促促气急不能平卧也。外感邪入而为喘,属肺受风寒,其来暴,其脉实,其人强壮,数日之间,忽然气壅喘咳,乃肺经受病,药宜甘桔汤加减。此属实喘也。若内伤作喘,其来渐,其脉虚,其人倦怠,或因病后,或因咳久,而喘促渐甚,乃肾元亏损,肾气不纳而上出于肺,肺为门户而主气,肾气上冲,肺不能主,出多入少,又肺叶胀大,不能收敛,卧则叶向脊上,阻塞气道之路,因而喘咳更甚矣。此属虚喘也,治宜大补肺肾之原。第内伤之喘,有阴虚阳虚之异:如面赤口渴,大便秘,属阴虚;如面白不渴,大便泄,手足冷,属阳虚。阴虚者,六味汤加麦冬、沙参、玉竹、阿胶、童便之属;阳虚者,八味汤加人参、河车、枸、菟、杜仲、鹿胶之属。然阴虚作喘,补阴是矣,第阴中有阳,若服六味汤不应,又宜加人参、枸、菟、杜仲、河车,取阴阳互根之义也。阳虚作喘,补阳是矣,第阳中有阴,若服八味汤不应,又宜加沙参、麦冬、玉竹、童便,取阴阳相济之义也。(《会心录》)

实喘之证,以邪实在肺也。肺之实邪,非风寒即火邪耳。盖风寒之邪,必受自皮毛,所以入肺而为喘;火之炽盛,金必受伤,故亦病肺而为喘。治风寒之实喘宜温散,治火热之实喘宜清凉。

○虚喘之证,无非由气虚耳。气虚之喘,十居七、八,但察其外无风邪,内无实热者,即皆虚喘之证。若脾、肺气虚者,不过在中、上二焦,化源未亏,其病犹浅。若肝肾气虚,则病出下焦,而本末俱病,其病则深,速救其根,接助真气,庶可回生。

○其有久病而加喘者,或久服消痰散气等剂而加喘者,或上为喘嗽而下为泄泻者,或妇人产后亡血,营气暴竭,孤阳无根据而为喘者,凡此皆为孤阳绝阴剥极之候,均为难治。(张景岳)

《经》云:诸痿喘呕,皆属于上。又云:诸逆冲上,皆属于火。故河间叙喘病在于热条下。华佗云:肺气盛为喘。《活人》云:气有余则喘。后世集证类方,不过遵此而已。独王海藏辨云:气盛当认作气衰,有余当认作不足。使肺气果盛与有余,则清肃下行,岂复为喘?以其火入于肺,炎铄真阴,衰与不足而为喘焉。

所言盛与有余者,非肺气盛也,肺中之火盛也。此辨超出前人,发千古之精奥。惜乎虽启其端,然未竟其火之所由来。愚谓火之有余,水之不足也;阳之有余,阴之不足也。凡诸逆冲上之火,皆下焦冲任相火出于肝肾者也。肾水虚衰,相火偏胜,壮火食气,销铄肺金,乌得而不喘耶?丹溪云:喘有阴虚,火自少腹而上,宜四物汤加青黛、竹沥、陈皮,入童便煎服。如挟痰喘者,四物加枳壳、半夏,补阴以化痰。夫谓阴虚发喘,亦发前人之所未发。但如此治法,实流弊于后人。盖阴虚者,肾中之真阴虚也,岂阴血之谓乎?其火起者,下焦龙雷之火也,岂寒凉所能降乎?其间有有痰者,有无痰者。有痰者,水挟木火而上也,岂竹沥、枳、半之能化乎?

须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五味,以壮水之主,则水升火降而喘自定矣。

○又有一等似火非火、似喘非喘者。

《经》曰:少阴所谓呕咳上气喘者,阴气在下,阳气在上,诸阳气浮,无所根据归,故上气喘也。又云:胃络不和,喘出于阳明之气逆;真元耗损,喘出于肾气之上奔。其人平日若无病,但觉气喘,乃气不归原也。视其外证,肢厥面赤,烦躁恶热,乃命门真元之火离其宫而不归。察其脉,两寸虽浮大而数,两尺则微而无力,不知者以其有火也,用凉药清之,以其喘急难禁也,佐以四磨之类宽之,下咽稍快,少顷依然,岂知宽一分更耗一分。何也?盖阴虚致喘,去死不远,幸几希一线,牵带命门之根。善治者,能求其绪,而以助元接真镇坠之药,俾其返本归原。先以八味丸、安肾丸、养正丹煎生脉散送下,觉气稍定,然后以大剂参、 加故纸、阿胶、牛膝等,以镇于下。又以八味加河车为丸,日夜遇饥吞服,远房帏,绝色欲,经年积月,方可保全。不守此禁,终亦必亡。

○有一等火郁之证,六脉俱涩,甚至沉伏,四肢悉寒,甚至厥逆,气促而喘,却似有余。然脉不紧数,欲作阴虚,而按尺鼓指,此为蓄郁已久,阳气拂遏,不能营运于表,以致身冷脉微,而闷乱喘急。此时不可以寒药下之,又不可以热药投之,惟逍遥散合左金丸之类,宣散蓄热,得汗而愈。后以六味丸养阴和阳,所谓火郁发之,木郁达之是也。(赵氏《医贯》)

治喘之法,真知其寒者,则用青龙汤等;真知其风者,则用防风汤等;真知其暑者,则用清暑益元散等;真知其湿者,则用胜湿汤等;真知其火与燥者,则用栀连汤等。此皆外感之治法也。若内伤诸喘,血虚者四物汤,阴精不足地黄丸,元气不足参橘煎合四君子汤。(《证因脉治》)

治喘大法,外邪则散之,气郁则开之,痰则豁之,火则清之,停饮者吐之,脾虚者温之。气虚而火入于肺者,补气为先;阴虚而火来乘金者,壮水为亟。水寒火不归经者,导龙入海;肾虚水邪泛溢者,逐水下流。(《证治汇补》)

脉候

喘证,脉滑手足温者生,脉涩四肢寒者死。脉宜浮迟,不宜急数。(《脉经》)

上气脉数,身热不得卧者死。上气面浮,脉浮大者死。右寸脉实而紧,为肺感寒邪。亦有六脉沉伏者,并宜发散,则热退喘止。(《证治汇补》)

选案

楝友昔病胁痛,痰涌气喘,形瘦,脉涩歇至。审其中虚,每剂用人参七钱,渐加至一两而愈。又汪如江腹胀气急喘嗽,彼畏参不敢用,予阴加参三钱,一帖喘嗽俱定。即此二证,其他可知。缘痰因气运而行,中气既虚,不能健运,则痰滞矣。痰滞则肺窍不能流通而喘作矣。故须大补其气,肺气实则流通,痰因之流利而喘定矣。此治本之法也。(吴篁池)

一人病喘,声如雷,诊脉浮数,肺部尤鼓指,所服皆温补之剂。谓曰:肺有实热,非凉不可。用二冬甘露饮,喘定安卧。(程华仲)

韩顺溪内子患喘证月余,服破气宽胸豁痰清火等药,不效,发表利水亦不应。其疾转急,稍动则喘难休息,诊之六脉细数而面赤戴阳。用大剂六味地黄汤,加青铅两许,一服而缓,二服而止。(《张氏医通》)

一商日游狭斜,忽患奇证,心胸胀大,身汗气喘,不能坐卧,昼夜惟行步,不能暂停,两手虚空浮拍。医咸不知其证,无所措手。予诊脉浮而微,右寸似无,方用人参五钱、生姜十片,水煎,频频缓服,喘急少安,能以就枕。再服遂愈。人以为奇而问焉,予曰:人之五脏,他脏虚则瘦小而实则丰隆,惟肺不然,愈虚愈大。

豕畜亦然,养之不肥,其肺必大。盖六畜无七情,惟有气病,以肺主气,人之肺亦相类,虚则大,大则开而不敛,所以手拍不能坐卧,汗出而喘不休也。人参补肺定喘,肺实则收敛而汗自止矣。又问生姜何以用至十大片?

曰:此五行生克之理。方其肺金虚时,肝木强盛,肝主筋,寡于所畏,是以手足动摇。天生五味以养五脏,肺属金喜辛,生姜味辛,用佐人参,引经补肺以制肝耳。(程星海)

附短气少气

喘与气短不同,喘者,促促气急,喝喝息数,张口抬肩,摇身撷肚;短气者,呼吸虽数而不能接续,似喘而不抬肩,似呻吟而无痛楚,呼吸虽急而无痰声。宜详辨之。

○愚按:喘与短气,分则短气是虚,喘是实。

然而喘多有不足者,短气间有有余者。新病亦有本虚者,不可执论也。(《赵氏医贯》)

短气者,息促似喘非喘也。少气者,气少不足以言也。

○短气少气,治法亦有异也:短气仍有虚、有实,有补、有泻;少气则纯不足,治惟有补而已。(《赤水玄珠》)

仲景论短气皆属饮。《金匮》云: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又云:咳逆倚息,短气不得卧,其形如肿,谓之支饮。又云:支饮亦喘而不得卧,加短气,其脉平也。又云:膈上有留饮,其人气短而渴,四肢历节痛。脉沉者有留饮。又云:肺饮不弦,但苦喘短气。(《证治准绳》)

《金匮》云: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仲景并出二方,分呼、吸之短而治,妙义益彰。呼气之短,用苓桂术甘汤以通其阳,阳气化则小便能出矣;吸气之短,用肾气丸以通其阴,肾气通则小便之关门利矣。(赵以德)
哲言

哮以声响言,喘以气息言。又喘促而喉中如水鸡声者谓之哮,气促而连续不能以息者谓之喘。(《医学正传》)

哮即痰喘之久而常发者。因内有壅塞之气,外有非时之感,膈有胶固之痰,三者相合,闭拒气道,搏击有声,发为哮病。(《证治汇补》)

哮与喘相类,但不似喘开口出气之多,而有呀呷之音。呷者口开,呀者口闭,开口闭口,尽有其声,呷呀二音,合成哮字,以痰结喉间,与气相击故也。(《证治准绳》)

哮有夙根,遇寒则发,或遇劳而发者,亦名哮喘。未发时以扶正为主,既发时以攻邪为主。扶正须辨阴阳,阴虚者补其阴,阳虚者补其阳。攻邪者须分微甚,或散其风,或温其寒,或清其痰火。然发久者气无不虚,宜于消散中酌加温补,或于温补中量加消散。总须 以元气为念,必使元气渐充,庶可望其渐愈。若攻之太过,未有不日甚而危者。(张景岳)

哮与喘微有不同,其证之轻重缓急亦异。盖哮多有兼喘,而喘有不兼哮。要知喘证之因,若由外邪壅遏而致者,邪散则喘自止,后不复发,此喘证之实者也;若因根本有亏,肾虚气逆,浊阴上冲而喘者,此不过一、二日之间,势必危笃,用药亦难奏功,此喘证之虚者也。若夫哮证,亦由初感外邪,失于表散,邪伏于里,留于肺俞,故频发频止,淹缠岁月,更有痰哮、咸哮、醋哮,过食生冷及幼稚天哮诸证,大概以温通肺脏,下摄肾真为主。久发中虚,又必补益中气。其辛散苦寒,豁痰破气,在所不用。此证若得针灸之医,按穴灸治,尤易除根,然难遇其人耳。

○宿哮沉痼,起病由于寒入背俞,内合肺系,宿邪阻气阻痰。

病发,喘不得卧,譬之宵小潜伏里 ,若不行动犯窃,难以强执。虽治当于病发,投以搜逐,而病去必当养正。(《临证指南》)

哮喘遇冷则发,其证有二:一者属中外皆寒,治宜参苏温肺汤;二者属寒包热,治宜越婢加半夏汤,或于未寒时先用承气汤下其热,至冬寒时,无热可包,自不发作。(《医学纲目》)

别有哮证,似喘而非,呼吸有声,呀呷不已。良由痰火郁于内,风寒束其外,或因坐卧寒湿,或因酸咸过食,或因积火熏蒸,病根深久,难以卒除。避风寒,节浓味,禁用凉剂,恐风邪难解;禁用热剂,恐痰火易升。

理气疏风,勿亡根本,为善治也。(《医宗必读》)

哮喘一证,古无良方,盖因其病有痰有火,有血虚,有真阴涸竭。若竟消痰清火,病未减而元气日亏。若欲补原,又有助火滞痰之害。惟前明易思兰一方,标本兼治,深得其情。(王协中)

选案

文学顾明华,十年哮嗽,百药无功。诊其两寸,数而涩。余曰:涩者,痰火风寒,久久盘踞,根深蒂固矣。

须补养月余,行吐下之法。半年之间,凡吐下十次,服补药百余剂,遂愈。更以补中益气汤,加鸡子、秋石为丸,服年许,不复发。(李士材)

附方

治哮喘方 立方本旨,以二陈治痰,栀豉清火,当归养血,熟地滋阴,金沸咸能润下,海石咸以消痰,重以镇下。熟地五钱,当归一钱,茯苓、橘红、半夏、金沸草、麦冬各钱半,甘草五分,黑山栀一钱,淡豆豉一钱,海石二钱。

又法 治久哮,用生姜汁浆布衫背心,贴肉穿之,易数次,甚效。
经义

帝曰:人之卒然忧恚而言无音者,何道之塞?何气出行?使音不彰,愿闻其方。少师曰:咽喉者,水谷之道也。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会厌者,音声之户也。口唇者,音声之扇也。舌者,音声之机也。悬雍垂者,声音之关也。颃颡者,分气之所泄也。横骨者,神气所使主发舌者也。是故厌小而疾薄,则发气疾,其开阖利,其出气易。其厌大而浓,则开阖难,其出气迟,故重言也。人卒然无音者,寒气客于厌,则厌不能发,发不能下至,其开阖不致,故无音。(《灵枢》)

哲言

虚劳音哑者,喉喑也,由火热熏灼所致。中风音哑者,舌喑也,乃风中廉泉或心、脾、肾之络,以心脉系舌本,脾脉络舌旁,肾脉循喉咙挟舌本故耳。

风中脏者,心神昏昧而不能言,但噫嘻作声。风痰者,舌本强硬而不能言。风热者,舌纵大满口而不能言。

寒中三阴者,舌短缩而不能言。内虚者,语言蹇涩而不明。劳嗽者,真气损伤,不能上通心肺,而语声不出。

亡血者,三阴脉虚而不能作声。叫号失音者,风入会厌而不能开阖作声。咳嗽失音者,痰壅肺孔而不能出声。舌喑者,喉中有声而舌不能转掉。

喉喑者,喉不出声而舌能转掉。(《医阶辨证》)

有内热痰郁,窒塞肺金,声哑不出,及久咳气伤而散者,此内因也;有外受风寒,束其内热,嗽而声哑者,此外因也;有争竞号叫,或歌唱伤气,而声不出者,此不内外因也。(《三因方》)

音声之发,肾主之。肾者,水也。水流则有声,常也。或激之鸣则变矣,如胃中大热而谵语是也。水止则无声,如重身九月而喑,胞脉闭塞是也。水涸则无声,如肾损失音是也。

○室女有无故而喑者,月闭也,亦胞脉绝也。重身有胞脉绝者,月闭亦有胞脉绝者,皆瘀血阻塞少阴通舌本之道也。不治则成石瘕,可导而下之。(《医参》)

方书将失音与不能言合为一证,岂知失音者,舌能转运,喉中则寂然无声也;不能言者,舌强不能转运,喉中格格难出,其声自在也。余以无声解之,自难与不能言者混呼矣。(《说疫》)

人有一生不能言者,此肺窍窒塞,肾气不能上通于咽,如管钥之固闭其窍,不能通呼吸之气也。(《见闻录》)

凡五脏之病,皆能为喑。忧思积虑,久而致喑者,心病也。惊恐愤郁,卒然致喑者,肝病也。风寒外袭,火燥刑金,咳嗽而致喑者,肺病也。饥饱疲劳,致败中气,而喘促为喑者,脾病也。酒色过伤,欲火燔灼,以致阴亏而盗气于阳,精竭而移槁于肺,肺燥而嗽,嗽久而喑者,肾水枯涸也。舌为心之苗,心病则舌不能转,此心为声音之主也。声由气而发,肺病则气夺,此肺为声音之户也。肾藏精,精化气,精虚则无气,此肾为声音之根也。经曰: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此气之夺也。而况无声者乎?是知声音之病,虽由五脏,而实惟心之神、肺之气、肾之精三者为之主耳。然人以肾为根蒂,由精化气,由气化神,使肾气一亏,则元阳衰弱,所以声音之标在心、肺,而声音之本则在肾。观之《经》曰:阳盛已衰,故为喑也。内夺而厥,则为喑痱。然则肾为声音之根,信非谬矣。

○喑哑之病,当知虚实。实者,其病在标,因窍闭而喑也;虚者,其病在本,因内夺而喑也。窍闭者,有风寒之闭,外感证也;火邪之闭,热乘肺也;气逆之闭,肝气强也。风闭者可散而愈,火闭者可清而愈,气闭者可顺而愈,此皆实证之易治也。内夺者,有色欲之夺,伤其肾也;忧思之夺,伤其心也;惊恐之夺,伤其胆也;饥馁疲劳之夺,伤其脾也。此非各求其属而大补元气,安望其嘶败者复完,而残损者复振乎!此皆虚证之难治也。然犹有难易之辨者,则辨其久暂,辨其病因,乃可悉焉。盖暂而近者易,渐而久者难;脉缓而滑者易,脉细而数者难;素无损伤者易,积有劳怯者难;数剂即开者易,久药罔效者难。此外复有号叫歌哭,及因热饮冷,暴吸风寒而致喑者,乃又其易者也。若是者,但知养息,则弗药可愈。(张景岳)

夫发声之本在肾,其标在肺。病有虚实,由咳嗽而起者居多。或肺有燥火,外感寒邪,火气郁遏而喑者;有肺金燥甚,木火上炎,咽干喉痹而喑者;有风热痰涎,壅遏肺窍而喑者;有嗔怒叫号,致伤会厌而喑者;亦有龙相之火上炎,凌烁肺金,久咳而喑者;有内夺而厥,则为喑痱,此肾虚也。金空则鸣,金实则无声,金破碎亦无声,此三言足以该之矣。有邪者,肺家实也;无邪者,久咳损肺,金碎无声也。治法:有寒者散寒,有火者清火,有风痰者则祛风豁痰。若龙相上炎灼肺者,宜金水同治。若暴中之喑,属少阴之虚,宜峻补肝肾,或兼治痰火。用药总宜甘润,不宜苦燥。(《临证指南》)

失音大都不越于肺,然以暴病得之,为邪郁气逆;久病得之,津枯血槁。盖暴喑总是寒包热邪,或本内热而后受寒,或先外感而食寒物,并宜辛凉和解,稍兼辛温散之。若咽破声嘶而痛,是火邪遏闭伤肺,昔人所谓金实不鸣、金破亦不鸣。治用生脉散合六味丸,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也。(张路玉)

风寒之邪,客于肺中,滞而不发,故喑。宜服发散之药,不必治喑。以苏梗、荆芥各二钱,研汁,入酒半盏和服,效。(《千金方》)

时令病,昏冒不能言语,承气汤主之。《经》云:大肠之脉散舌下。大肠燥结,热气上蒸心肺,肺与大肠相表里,以承气汤下去热结,自能言耳。(萧慎斋)

大惊入心,则败血顽痰填塞心窍,故喑不能言。治宜蜜陀僧散、远志丸、茯神丸。(《仁斋直指》)

脉候

搏阴为喑。

○心脉搏坚而长,当病舌卷不能言。(《素问》)

选案

一小儿吐泻利,小便过多,以致脾虚不欲饮食。治用益黄散,服效。数日后,忽尔不语,知其脾气已复,肾气尚虚。投以地黄丸数剂,遂能言。于是益信声音之根出于肾也,不诬。(钱仲阳)

一人力田辛苦,饥食骤饱,倦卧,醒后喑不能言。此劳倦伤脾,饥饱伤胃,阳明之气遏而不升,津液不行,贲门壅涩,故言语不能出。以补中益气汤与服十剂,偶午睡觉,通身汗出,言语如常。(高鼓峰)
惊恐怔忡
(附战栗颤振)

经义

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其病发惊骇。

○肝脉惊暴,有所惊骇。

○肝气虚则恐,实则怒。

○肝虚则目KTKT 无所见,耳无所闻,善恐,如人将捕之。

○阳明所谓甚则厥,恶人与火,闻木音则惕然而惊。

○诸病 肿,疼酸惊骇,皆属于火。

○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

○忧愁恐惧则伤心。

○心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自失。

○肾在志为恐,恐伤肾,思胜恐。

○恐惧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

○忧恐忿怒则伤气。

○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下行矣。(《素问》)

哲言

惊悸者,忽若有惊,惕惕然心中不安,其动也,有时。怔忡者,心中惕惕然动摇不静,其作也,无时。(《医学正传》)

有触而心动曰惊。无惊而自动曰悸,即怔忡也。(李东垣)

恐与惊悸相似而实非也。子和云:惊者为自不知,恐者为自知故也。盖惊者闻响即惊,恐者心中恍恍然自知,如人将捕之状,及不能独自坐卧,须人伴侣,或夜须灯照者是也。

○脏腑之恐有四:一曰肾,《经》云:在脏为肾,在志为恐。又云:精气并于肾则恐。二曰肝胆,《经》云:肝藏血,血不足则恐。戴人曰:胆者,敢也,惊怕则胆伤矣。盖肝胆实则怒而勇敢,肝胆虚则善恐而不敢也。三曰胃,《经》云:胃为恐。四曰心,《经》云:心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自失。(《赤水玄珠》)

惊怖,即惊恐怖惧也,恐亦惧也,于义并同。凡连称其名以为提纲者,多是一阴一阳对待而言。如喜怒并称者,喜出于心,心居于阳,怒出于肝,肝居于阴;志意并称者,志是静而不移,意是动而不定,静则阴也,动则阳也;惊恐并称者,惊因触于外事,内动其心,心动则神摇,恐因惑于外事,内慊其志,志慊则精却。是故《内经》谓: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下行矣。又谓:尝贵后贱,尝富后贫,悲忧内结,至于脱营失精,病深无气,则洒然而惊。此类皆是病从外事触动内之心神者也。若夫在身之阴阳盛衰而致惊恐者,惊是火热灼动其心,心动则神乱,神用无方,故惊之变态不一,随其所之,与五神相应而动。肝藏魂,魂不安则惊骇。肺藏魄,魄不安则惊躁。脾藏意,意不专则惊惑。肾藏志,志慊则惊恐。胃虽无神,然为五脏之海,诸热归之,则发惊狂,闻木音惕然心动也。

恐者,是热伤其肾,肾伤则精虚,精虚则志不足,志本定而不移,故恐亦无他状。《内经》于惊之病邪者,有火热二淫司天在泉胜复之气,有各经热病所致,有三阳积并,有气并于阳,皆为惊病。故病机统而言曰:诸病惊骇,皆属于火也。于恐之病邪者,有积气并于肾则恐,有血不足则恐,有阴阳相搏则恐,有胃气热肾气弱则恐,然于肝之惊恐互相作者,以其脏气属阳居阴,纳血藏魂,魂不安则神动,神动则惊;血不足则志慊,志慊则恐。故二者肝脏兼而有之。似此之类,于火热二淫属感邪之外,余者之惊恐,皆因人气之阴阳所动而内生者也。

○惊恐二病,与内外所因,其治法同乎?异乎?曰:惊则安其神,恐则定其志,治当分阴阳之别,何得而同也?夫易之为卦,坎离交而后为既济。人以五脏应之,心为离火,内阴而外阳。肾为坎水,内阳而外阴。

内者是主,外者是用。又内主者五神,外用者五气。是故心以神为主,阳为用;肾以志为主,阴为用。阳则气也火也,阴则精也水也。及乎水火既济,全在阴精上奉,以安其神;阳气下藏,以定其志。不然,则神摇于内,阳气散于外,志惑于中,阴精走于下。既有二脏水火之分,治法安得无少异?所以惊者先安其神,然后散乱之气可敛,气敛则阳道行矣。恐者先定其志,然后走失之精可固,精固则阴气用矣。为外事惊者,虽子和氏谓惊者平之,平,常也,使病者时时闻之习熟,自然不惊。固是良法,不若使其平心易气以先之,而后以药平其阴阳之盛衰,则神可安志可定矣。(《推求师意》)

怔忡之病,心胸筑筑振动,惶惶惕惕,无时得安者是也。然古无是名,其在《内经》则曰:胃之大络,名曰虚里,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宗气泄也。在越人、仲景则有动气在上下左右之辨,云诸动气皆不可汗下者是也。凡此者,即皆怔忡之类,此证惟阴虚劳损之人乃有之。盖阴虚于下,则宗气无根而气不归原,所以在上则浮撼于胸臆,在下则振动于脐旁。虚微者动亦微,虚甚者动亦甚。凡患此者,速宜节欲节劳,切戒酒色。凡治此者,速宜养气养精,滋培根本。若或误认为痰火而妄施清利,则速其危矣。

○惊有二证:有因病而惊者,有因惊而病者。如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其病发惊骇,及伤寒阳明证,闻木音则惕然而惊之类,此则或因岁火之盛,或因岁木之衰,或因风热之相搏,或因金木之相制,是当察其客邪之轻重,兼治其标。若因惊而病者,如惊则气乱而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之类,此必于闻见夺气而得之,是宜安养心神,滋培肝胆,当以专扶元气为主治。此固二者之辨,然总之主气强者不易惊,而易惊者必肝胆之不足者也。故虽有客邪,亦当知先本后标之义。又如惊则气乱,恐则气下,惊恐虽同类,而不知恐之伤人尤甚于惊。

何也?盖惊出于暂,暂者可复;恐积于渐,渐者难解。甚至心怯而神伤,精却则阴痿,日消月缩,不亡不已。

此非大勇大断,必不能拔去病根,徒费药力也。予尝治暴惊者,十愈八、九,治恐惧者,十不得其一、二。(张景岳)

怔忡大概属血虚与痰。有思虑便动者属虚,时作时止者,痰因火动也。瘦人多是血虚,肥人多是痰饮。时觉心跳者,是血少不能养心也。

○病因惊而得者,惊则神出于舍,舍空得液则成痰,血气入舍,则痰拒其神不得归焉。(朱丹溪)

怔忡,心血少也。其原起于肾水不足,不能上升,以致心火不能下降。治宜归脾汤,去木香加麦、味、枸杞,吞都气丸。如挟包络有余之火而兼痰者,加生地、黄连、贝母之类以清之。(《己任编》)

脉候

寸口脉动而弱,动则为惊,弱则为悸。(《金匮》)

选案

一女年十余岁,病心悸,常若有人捕之,欲擗地而无所容,母抱于怀,婢护于外,犹不能安寝。医者以为心病,用安神丸、镇心丹,不效。诊脉细弱而缓。谓曰:此胆病,服温胆汤而安。(汪石山)

附战栗颤振

诸禁鼓栗,如丧神守,皆属于火。(《素问》)

人恐极而战栗者,由恐为肾志,其志过度则伤肾,肾水衰,则心火自盛而为战栗也。如酒性热,饮多则令人战栗。(《原病式》)

河间曰:战栗动摇,火之象也。或言为寒者,未明变化之道也。此由心火热甚,亢极而战,反兼水化故也。

若据此说,则凡见寒战,皆为火证,何以《经》曰:阴胜则内寒。又曰:阳虚则外寒。又曰:阳虚而阴盛,外无气,故先寒栗也。又曰:阳明虚则寒栗鼓颔也。凡此皆属《经》言,而河间悉言为火,其然否可知也。(《景岳全书》)

颤振,有谓作诸禁鼓栗者,非也。诸禁鼓栗,乃斗牙战摇,似寒而实热也。颤振乃兼木气而言,惟手足肘前战动,外无凛栗之状。(孙一奎)
健忘
经义

帝曰:人之善忘者,何气使然?岐伯曰:上气不足,下气有余,肠胃实而心肺虚,虚则营卫留于下,久之,不以时上,故善忘。(《灵枢》)

哲言

人生气禀不同,得气之清,则心之知觉者灵;得气之浊,则心之知觉者昏。心之灵者,无有限量,虽千百世已往之事,一过目则终身记之而不忘;心之昏者,虽无所伤,而目前之事,亦不能记矣。刘河间谓:水清明,火昏浊,故上善若水,下愚若火,此禀质使然。设禀清浊相混者,则不能耐事烦扰,烦扰则失其灵而健忘。盖血与气,人之神也。《经》曰:静则神藏,躁则消亡。静乃水之体,躁乃火之用。故性静则心存于中,动则心忘于外,动不已则忘不已,忘不已则存于中者几希,故语后便忘,不俟终日。所以老人多忘,盖由役役扰扰,纷纭交错,气血之阴,于斯将竭。求其清明,则曰寡欲,此善治乎火也。苟不以此是务,而日以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惟恃刀圭之力,以求旦夕之功,是谓舍本逐末,徇外遗内也,岂根本之论哉!(《推求师意》)

人之记性,皆在脑中。小儿善忘者,脑未满也。老人健忘者,脑渐空也。凡外见一形,必有一形留于脑中,人每记忆往事,必闭目上瞪而思索之,此即凝神于脑之意也。(《见闻录》)

《内经》之论健忘,俱责之心肾不交。心不下交于肾,浊火乱其神明;肾不上交于心,精气伏而不用。

火居上则因而为痰,水居下则因而生躁,扰扰纭纭,昏而不定。故补肾而使之时上,养心而使之善下,则神气清明,志意常治矣。(《医宗必读》)

健忘者,为事有始无终,言谈不知首尾。有因精神短少者,有因痰者,有因肾虚伤志者。《经》曰:肾盛怒而不止则伤志,喜忘其前言。丹溪曰:此证皆由忧思过度,所愿不遂,损其心志,以致神舍不清,遇事多忘,病在心脾。凡思伤脾,故令转盼遗忘,治以归脾汤,调养心脾,神安意定,其证自除。(《冯氏锦囊》)

健忘治法:心气不足,妄有见闻,心悸恍惚者,《千金》茯神汤。思虑过度,病在心脾者,归脾汤。

挟痰者加姜汁、竹沥。精神短少者,人参养营汤送远志丸。痰迷心窍者,导痰汤。上虚下热者,天王补心丹。心火不降,肾水不升,神明不定而健忘者,六味丸加五味子、远志。心气不足,恍惚多忘者,四君子汤去白术,加菖蒲、远志、朱砂,蜜丸服。精神恍惚,少睡盗汗,怔忡健忘者,辰砂妙香散。瘀积善忘如狂者,代抵当丸。

○因病健忘者,精血亏少,或为痰饮瘀血所致,可以药治。若生平健忘,乃心窍大疏,岂药石所能疗乎?故凡开凿混沌之方,悉行裁汰。(张路玉)
不寐(附欠)
经义

不得卧而息有音者,是阳明之逆也。足三阳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阳明者,胃脉也。胃者,六腑之海,其气亦下行,阳明逆不得从其道,故不得卧也。下经曰:胃不和则卧不安,此之谓也。(《素问》)

帝曰:病不得卧者,何气使然?岐伯曰: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矣。

○帝曰:老人之不夜瞑者,何气使然?少壮之人不昼瞑者,何气使然?

岐伯曰:壮者之气血盛,肌肉滑,气道通,营卫之行不失其常,故昼精而夜瞑。老者之气血衰,肌肉枯,气道涩,五脏之气相搏,营气衰少,卫气内伐,故昼不精,夜不瞑。(《灵枢》)

哲言

不寐,夜常长寤也。阴虚清清不寐,痰扰神昏不寐。不瞑,夜目不闭也。卫气不入于阴,则目不瞑;阳邪入于阴,烦躁不得瞑。不得卧,身不得仆也。水气卧则喘,喘故不得卧。卧不安,反侧不得安卧也。(《医阶辨证》)

不寐之故,大约有五:一曰气虚,一曰阴虚,一曰痰滞,一曰水停,一曰胃不和。大端虽五,然虚实寒热,互有不齐,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医宗必读》)

不寐虽病有不一,然惟知邪、正二字则尽之矣。盖寐本乎阴,神其主也,神安则寐,不安则不寐。其所以不安者,一由邪气之扰,一由营气之不足耳。有邪者多实证,无邪者多虚证。凡如伤寒、伤风、疟疾之不寐者,此言外邪深入之扰也。如痰、如火、如寒气水气、如饮食忿怒之不寐者,此皆内邪滞逆之扰也。此外则凡思虑劳倦,惊恐忧疑,及别无所累而常多不寐者,总属真阴精血之不足,阴阳不交,而神有不安其室耳。知此二者,则知所以治矣。

○饮浓茶则不寐,心有事亦不寐,以心气之被伐也。盖心藏神,为阳气之宅也,卫主气,司阳气之化也。凡卫气入阴则静,静则寐,正以阳有所归,故神安而寐也。而浓茶以阴寒之性,大制元阳,阳为阴抑,则神索不安,是以不寐也。又心为事扰则神动,神动则不静,是以不寐也。故欲求寐者,当养阴中之阳,及去静中之动,则得之矣。(张景岳)

卫气行阳则寤,行阴则寐,故寐属阴而寤属阳也。不寐由阴气之虚,不寤由阳气之困,故不寐当养阴,而不寤当养阳也。若年高之人,昼反多卧,而夜反不寐者,此其阴阳反背,营卫之行,失其常度,不可治也。(沈朗仲)

《内经》概言卫气不得入于阴而不得卧,尚未能尽其心肾神交入阴之至理也。盖心主血而藏神,若元阴不足,则不能生血,血少则神无所倚矣。夫人之神,寤则栖心,寐则归肾,故寐者,心神归于肾舍也。心虚则神不能归舍于肾,故不能成寐;肾虚则不能藏纳心神于舍,故寐而不能沉,并不能久。是以壮年肾阴强盛,则睡熟而长;老年阴气衰弱,则睡微而短。且有形之阴水既亏,则无形之相火流灼,以致神魂散越,睡卧不安。

故不寐、健忘两证,虽似心病,实由于肾虚也。(《冯氏锦囊》)

热气伏于里,则喜睡;热气浮于上,烦扰阳气,故不得眠。亦有心火不降而不眠者,此即阳不交于阴耳。(成无己)

人卧则血归于肝,气归于肾。肾开窍于耳,故寐而能闻。肝在味为酸,故寤多口酸。然其所以归肾、归肝者,皆胃为之传送,故胃不和则卧不安。胆热则肝不受血,心肾不交则肾不纳气,不寐之病所由起也。

○肾虚则气趋于肾,故但欲寐为肾病。肝虚则血恋于肝,故嗜卧为肝病。(《医参》)

补编

不寐一证,责在营卫之偏胜,阴阳之离合。医家于卫气不得入阴之旨而细心体会之,则治内虚不寐,何难之有?夫卫气昼行于阳二十五度而主寤,夜行于阴二十五度而主寐。平人夜卧之时,呵欠先之者,以阳引而升,阴引而降,阴阳升降,然后渐入睡乡。若肝肾阴亏,阳浮于上,营卫不交,神明之地扰乱不安,万虑纷纭,却之不去,由是上者颧赤,中则脘胀,下则便数,坐以待旦,欲求其目瞑也得乎?又常见初睡之时,忽然跳跃,似惊而醒,医以为心虚胆怯,孰知不然。何也?缘阳升阴降,阴阳交合,有造化自然之妙。奈营弱卫强,初入之时,契合浅而脱离快,升者复升,降者复降,形体之间,自不觉如有所坠而复寤矣。明乎此,则治阴虚不寐者,必须壮水之主,以镇阳光。盖水壮则火熄,心静则神藏,乙癸同源,而藏魂之脏,亦无相火妄动之患。倘其人本体阳虚,虚阳浮越而不寐者,又宜归脾、八味,阴阳相济,益火之原。盖阳生则阴长,逆治则火藏而心神自安其位耳。至于外感时疫而不寐者,乃邪气之耗扰;内伤停滞而不寐者,乃胃中之乖戾。更有喘咳不休,诸痛不止,疟痢不愈而不寐者,无非本证之累及,但治其受困之由,而无有不酣睡者矣。虽然,治外因者易,治内因者难。先君子于阴不维阳不寐一证,专用纯甘之味,加入犀角、羚羊、龟版、虎睛、琥珀、龙齿、珍珠,以物之灵而引人之灵,两相感召,神有凭根据,诚法中之善者也。彼逍遥散之舒肝,补心丹之安神,温胆汤之化痰,未为不善,是在用之者为何如耳!(汪蕴谷)

不寐故非一种,总是阳不交阴所致。若因外邪而不寐者,如伤寒、疟疾等证暴发,营卫窒塞,升降失常,愁楚呻吟,日夜难安,当速去其邪,攘外即所以安内也。若因里病而不寐者,或焦烦过度而离宫内燃,从补心丹及枣仁汤法。或忧劳愤郁而耗损心脾,宗养心汤及归脾汤法。或精不凝神而龙雷震荡,当壮水之主,合静以制动法。或肝血无藏而魂摇神漾,有咸补甘缓法。胃病则阳跷穴满,有半夏秫米汤。胆热则口苦心烦,有温胆汤及桑叶、丹皮、山栀轻清少阳法。营气伤极,人参、人乳并行。阳浮不摄,七味、八味可选。余如因惊宜镇,因怒宜疏。饮食、痰火为实,新产、病后为虚。(《临证指南》)

不寐有由真阴亏损,孤阳漂浮者,此水亏火旺,火主乎动,气不得安。盖肺为上窍,居阳分至高,肾为下窍,居阴分最下。肺主气,肾藏气,旦则上浮于肺而动,夜则下入于肾而静。仙家所谓子藏母胎,母隐子宫,水中金也。若水亏火旺,肺金畏火,不纳肾水,阴阳俱动,故不寐。治宜六味丸加知、柏之类。有由胃不和者,盖胃气本下行,而寐亦从阴而主下,今胃气上逆,则壅于肺而息有音,不得从其阴降之道,故亦不寐。药宜橘红、甘草、石斛、茯苓、半夏、神曲之类。(沈金鳌)

妇人肥盛,多郁不得眠者,从郁结痰火治。大抵胆气宜静,浊气痰火扰之则不眠,宜用温胆汤、猪胆汁、炒半夏曲,加柴胡、枣仁,立效。

○平人不得卧,多起于劳心思虑,喜怒惊恐。举世用补心安神药鲜效。曷知五志不伸,往往生痰聚饮,饮聚于胆,则胆寒肝热,故魂不归肝而不得卧。《内经》用半夏汤涤其痰饮,阴阳通,其卧立至。(张路玉)

凡病后、产后不得眠者,此皆血气亏虚,心脾二脏不足。

虽有痰火,不可过攻,当以补养为君,而略佐清痰火之药。其有不因病后而不寐者,虽属痰火有余,而处治亦必佐以养血补虚之药,方为妥当。(徐东皋)

凡治病者,服药即得寐,此得效之征也。正以邪居神室,卧必不安,若药已对证,则一匕入咽,群邪顿退,盗贼甫去,民即得安。此其治乱之机,判于顷刻,药之效否,即此可知。其有误治妄投者,反以从乱,反以助虐,必致烦恼懊 ,更增不快。知者见几,当以此预知矣。(张景岳)

选案

一人患阴虚火旺,彻夜不眠者两月,食废形削。方用人参、枣仁、茯神、远志、生地、当归、五味子、麦冬,佐以琥珀、辰砂、金银器,百剂而瘳。此证心经虽有火,幸未灼肺,多服补阴收敛之剂,水火自然升降矣。(缪仲淳)

宛平王中堂,患一奇证,每寐即梦持重搬运,甚觉困乏而醒,睡去,其梦如故,一夜数十次。医用参、归、枣仁、茯神、远志养血安神之药,愈服愈甚。诊脉两寸洪大有力,两关洪大兼弦,两尺洪弦无力,知为药误。盖寐者,心神藏纳于肾,乃水火既济之时。心犹人也,肾犹舍也,今心阴不足,肾火独亢,乃遂上炎之性,而失下交之象矣。盖心中之水,真水也;肾中之火,真火也。水火互藏其根,故心能下交,肾能上摄。今心肾已成不交之象,复补其心阳,愈增其上炎之势,焉能使阳会于阴,元神凝聚于内乎?乃以重剂八味汤,加牛膝、五味子,用灯心、莲子作引,数服而愈。(冯楚瞻)

一妇不眠两月,眩晕胁痛,咳嗽呕吐。医谓气血两虚,服补药不效。诊左关脉弦数有力,右关弦滑而濡。

断为肝火上逆,脾有湿痰。盖脾为心之子,脾有邪则心不能舍于脾,谓之母不舍子,故不眠。脾中有痰,故作晕亦作呕;肝火上逆,故作咳作呕亦作晕。方用半夏、陈皮、苍术、煨姜,燥脾中之湿痰;黄连、香附、竹茹、白芍,平上逆之肝气。吐痰碗许而愈。(吴天士)

四明董生,病患神志不安,每卧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无寐。医作心病治,不效。予诊之曰:此肝病也。肝虚,邪气袭之。肝藏魂者也,游魂为变。平人肝不受邪,卧则魂归于肝,神安而得寐。今肝有邪,魂不得归,是以飞扬若离体也。董生欣然曰:前此未之闻,虽未服药,已觉沉 去体矣,愿求良治。处方用珠母为君,龙齿佐之,珠母入肝,龙齿与肝相类。龙齿、虎睛,人以为镇心之用,殊不知龙齿安魂,虎晴定魄,各从其类也。盖东方苍龙,木也,属肝而藏魂;西方白虎,金也,属肺而藏魄。龙能变化,故魂游而不定;虎能专静,故魄止而有守。治魄不守者宜虎睛,治魂飞扬者宜龙齿。服药一月而痊。(《赤水玄珠》)

有人卧则觉身外有身。盖人卧则魂归于肝,此由肝虚邪袭,魂不归舍,名曰离魂。用人参、龙齿、茯神各一钱,煎汤,调朱砂末一钱,睡时服。三夜后,真者气爽,假者化矣。(《同寿录》)

附欠

肾为欠。

○胃足阳明之脉,是动则病振寒,善数伸欠。

○二阳一阴发病,主惊骇,善噫善欠。

○疟之始作也,善伸数欠。(《素问》)

帝曰:人之欠者,何气使焉?岐伯曰:卫气昼日行于阳,夜半则行于阴。阴者主夜,夜主卧。阳者主上,阴者主下,故阴气积于下,阳气未尽,阳引而上,阴引而下,阴阳相引,故数欠。(《灵枢》)

肾病,面黑,善恐数欠。(《难经》)

夫中寒家善欠。(《金匮》)

气乏,故欠伸引之。(《医学入门》)

《内经》虽以欠隶诸阳明,然必由少阴经气下郁,不能上走阳明,胃气因之不舒,而频呼数欠,以泄其气,舒其经。若少阴气不下郁,胃气虽泄,则但呵而不欠也。(张路玉)

阳引而上,阴引而下,寤后之欠然也。若将卧之欠,则必阴引而上,阳引而下矣。何也?肝上而肾居下也。(《医参》)
癫狂痫
经义

邪入于阳则狂。

○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

○血并于阴,气并于阳,故为惊狂。

○帝曰:足阳明之脉,病甚则弃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数日,窬垣上屋,所上之处,皆非其素所能也。病反能者,何也?岐伯曰:四肢者,诸阳之本也。阳盛则四肢实,实则能登高也。帝曰:其弃衣而走者,何也?岐伯曰:热盛于身,故弃衣欲走也。帝曰:其妄言骂詈不避亲疏而歌者,何也?曰:阳盛则使人妄言骂詈不避亲疏而歌也。

○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岐伯曰:生于阳也。阳气者,因暴折而难决,故善怒也。病名曰阳厥。

○帝曰:人生而有病癫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癫疾也。(《素问》)

重阳者狂,重阴者癫。

○狂癫之病,何以别之?曰:狂之始发,少卧不饥,自高贤也,自辨智也,自贵倨也,妄笑,好歌乐,妄行不休是也。癫疾始发,意不乐,僵卧直视,其脉三部俱盛是也。(《难经》)

哲言

阴气衰者为癫,阳气衰者为狂。(《金匮》)

《素问》言癫狂而不及痫,《灵枢》乃有痫 、痫厥之名,诸书有言癫狂者,有言癫痫者,有言风痫者,有言惊痫者,有分癫痫为二门者,迄无定论。要之癫痫狂大相径庭,非名殊而实一之谓也。《灵枢》虽编癫狂为一门,而形证两具,取治异途,较之于痫,又大不侔矣。徐嗣伯云:大人曰癫,小儿曰痫。亦不然也。《素问》谓癫为母腹中受惊所致,今乃曰小儿无癫可乎?痫病大人每每有之,妇人尤多。今据经文分辨于后:癫者,或歌、或笑、或悲、或泣,如醉如痴,言语有头无尾,秽洁不知,积年累月不愈,俗呼心风,此志愿高硕而不遂所欲者多有之。

狂者,病发猖狂刚暴,如伤寒阳明实,发狂骂詈,不避亲疏,甚则登高而歌,弃衣而走,窬垣上屋,或与人语所未尝见之事,如有邪祟根据附者是也。痫病,发则昏不知人,眩仆倒地,甚则螈 抽掣,目睛上视,或口眼斜,或口作六畜之声是也。(《证治准绳》)

癫、狂二证,皆由情志过度,则气伤而火壅,热甚而风生,风火相搏,痰涎胶固,粘着膻中,则昏迷而丧其神守。故癫、狂皆属火炽痰壅,但有缓急之分耳。

癫、狂病本不同:狂病之来,狂妄以渐,而经久难已;癫病之至,忽然僵仆,而时作时止。狂病常醒,多怒而暴;癫病常昏,多倦而静。由此观之,则其阴阳寒热,自有冰炭之异。《难经》曰:重阳者狂,重阴者癫。

义可知矣。后世诸家,有谓癫狂大概是热,此未必然,其间形气脉气自有可据,须辨察阴阳而分治之。(张景岳)

癫多喜笑,尚知畏惧,证属不足;狂多忿怒,人莫能制,证属有余。此病多因惊忧,痰血塞于心窍所致。(朱丹溪)

癫,有时人不之觉,是癫之轻也;狂有时人不及防,是狂之骤也。癫病,痰火一时忽动,阴阳相争,亦若狂之状;狂病,痰火经久煎熬,神魂迷瞀,亦兼癫之状。(《见闻录》)

疑病为痴,口如木而不能言为呆,人事颠倒为癫,三病相似。痴,脾病;呆,肝病;癫,肾病。三者胥兼心。

○癫狂皆痰病也。癫因寒为虚,狂因火为实。癫病责心肾,狂病责肝胃。

○有故而倒曰惊,无故而倒曰痫,皆螈 也。痫虚而惊实。(《医参》)

痫疾者,风痰之故也。风者,阳气也。《经》曰: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故其发也暴。所以令人仆地者,厥气并于上,上实下虚,清浊倒置,故令人仆地,闷乱无知。浊邪干于心脏,而神明壅闭也。舌者心之苗,而脾之经络连于舌本,阳明之经络入于上下齿缝中,故风邪实于心脾,则舌自挺,风邪实于阳明,则口自噤,一挺一噤,故令嚼舌吐沫者,风热盛于内也。此风来潮汹之象,背反张目上视者,风在太阳经也。足太阳之经,起于睛明,挟脊而下,风邪干之,则实而劲急,故目上视而背反张也。手足搐溺者,风属木,肝主筋,风热盛于肝,则一身之筋挚,故令人手足搐溺也。搐者,四肢屈曲之名。搦者,十指开握之义也。或作六畜声者,风痰鼓其气窍而声自变也,譬之弄笛,六孔闭塞不同,而宫商别异是也。(吴鹤皋)

病痫者,涎沫出于口,冷汗出于身,清涕出于鼻,皆阳跷、阴跷、督、冲四脉之邪上行为病也。此奇邪为病,不系五行、阴阳、十二经所拘,当从督、冲、二跷四穴奇邪之法治之。(李东垣)

痫与痉,略同而实异。发时身软,时醒者,谓之痫;身体强直,反张如弓,不时醒者,谓之痉。痫病随其痰之潮作,故有时而醒;痉比痫为甚而多挟虚,故常昏冒而亡者多矣。(刘宗浓)

论治

狂病多因于火,或谋为失志,或思虑郁结,屈无所伸,怒无所泄,以致肝胆气逆,木火合邪,是诚东方之实证也。邪乘于心,则为神魂不守;邪乘于胃,则为暴横刚强。故当以治火为先,或痰或气,察其微甚而兼治之。

○癫病多由痰、气,凡气有所逆,痰有所滞,皆能壅闭经络,格塞心窍,故发则旋晕僵仆,口眼相引,目睛上视,手足搐搦,腰脊强直,食顷乃苏。此其倏病倏已者,正由气之倏逆倏顺也。故当察痰察气,因其甚者而先之。至若火之有无,当审脉证而兼治之。

○痫证无火者多,且复有阴盛阳衰,及气血暴脱,而绝无痰火气逆者。则凡四君、四物、八珍、十全等汤,或干姜、桂、附之类,皆所必用,不得谓癫痫尽属实邪而概禁补剂也。若真阴大损,气不归根,而时发难愈者,必用河车丸,方可奏效。(张景岳)

天地一阴阳也,阴阳和则天清地凝,一有偏胜,遂有非常之变。人身亦一阴阳也,阴阳和则神清志定,一有偏胜,则有不测之 。故《经》曰:重阳者狂,重阴者癫。痫与癫其原则同也。古人集癫、痫、狂,辨以为阳并于阴,阴并于阳。言乎见证:狂则少卧不饥,妄言妄笑,甚则上屋窬垣,其候多躁而常醒;癫则或歌或哭,如醉如痴,甚至不知秽洁,其候多静而常昏;痫则发作无时,卒然昏仆,筋脉螈 ,口中作声,其候经时必止。

推其病因:狂由大惊大怒,病在肝、胆、胃经,三阳并而上升,故火炽则痰涌,心窍为之闭塞;癫由积忧积郁,病在心、脾、包络,三阴蔽而不宣,故气郁则痰迷,神志为之混淆;痫病或由惊恐,或由饮食不节,或由母腹中受惊,以致五内不平,经久失调,一触积痰,厥气内风,猝焉暴逆,莫能禁止,待其气反然后已。至于主治,察形证,诊脉候,以辨虚实。狂之实者,以承气、白虎直折阳明之火,生铁落饮重制肝胆之邪;虚者,当壮水以制火,二阴煎之类。癫之实者,以滚痰丸开痰壅闭,清心丸泄火郁勃;虚者,养神而通志,归脾、枕中之类。

痫之实者,用五痫丸以攻风,控涎丸以劫痰,龙荟丸以泻火;虚者,当补助气血,调摄阴阳,养营汤、河车丸之类。三证治法,大旨不越乎此。他如肝风痰火者,则苦辛开泄;神虚火炎者,则清补并施;肝胆厥阳,化风旋逆者,以极苦之药折之;神志两虚者,用交通心肾法;劳神太过者,宗静以生阴意,为敛补镇摄。医者惟调理其阴阳,不使有所偏胜,则郁逆自消,而神气得反其常矣。(《临证指南》)

《经》云: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不精,不精则不正。此悲哀伤魂而狂,当用温药补魂之伤,《本事》惊气丸之类是也。

喜乐无极则伤魄,魄伤则狂,狂者意不存人。此喜乐伤魄而狂,当用凉药补魄之阴,辰砂、郁金、白矾之类是也。(娄全善)

五志之火,郁而成痰,为癫为狂,宜以人事制之。如喜伤心者,以怒解之,以恐胜之;忧伤肺者,以喜胜之,以怒解之。(《证治准绳》)

狂病久而不愈,宜分治之。定志膏、一醉膏、辰砂散。盖狂病少卧,卫气行阳而不行阴,故阳盛阴虚,令昏其神,使之得睡,则卫气得入于阴,阴得卫填则不虚,阳无卫助则不盛,故阴阳和而愈矣。(《医学六要》)

癫证等方,总不若用六君加减,以治痰之本;用六味丸不加减,以治肾水不足之源,为治癫之秘法。(方星岩)

《经》云:癫疾呕多涎沫,气下泄者不治,发如狂者不治。气下泄不治者,癫本由邪入于阴,阴气闭塞于下而奔逆于上,今气下泄,将见肾气虚脱故也。发如狂不治者,由心之阳不胜其阴气之逆,神明散乱,阳气暴绝,犹灯将灭而复明也。(赵以德)

痫证往往生于郁闷之人,多缘病后本虚,或复感六淫,气虚痰积之故。盖以肾水本虚,不能制火,火气上乘,痰壅脏腑,经脉闭遏,故卒然倒仆,手足搐搦,口目牵掣,乃热盛生风之候。虽分五痫,要以补肾为本,豁痰为标,随经见证用药。(张石顽)

《千金方》云:病先身热,掣 惊啼叫唤,而后发痫,脉浮者,为阳痫,病在六腑,犹易治也;病先身冷,不惊掣,不啼呼,而病时发,脉沉者,为阴痫,病在五脏,为难治也。刘宗浓谓此论痫之阴阳,后世有认为寒热者,误也。盖此疾皆以痰热所作而得,在表而浅为阳,故云易治;入里而深为阴,故曰难治。乃表里浅深之谓,非寒热之谓也。(《赤水玄珠》)

痫证日久,宜以归脾汤扶其气血,六味丸治其龙雷之火。治痫之源,无出于此。(《伤寒百问》)

病笑不休,用盐 赤,研,入河水煎沸,啜之,探吐热痰数升即愈。《素问》曰:神有余则笑不休。神,心火也,火得风则焰,笑之象也。一妇病此半年,张子和用此方治愈。(《同寿录》)

脉候

帝曰:癫疾何如?岐伯曰:脉搏大滑,久自已;脉小坚急,死不治。帝曰:癫疾之脉,虚实何如?岐伯曰:虚则可治,实则死。

○心脉满大,痫螈筋挛。

○肝脉小急,痫螈筋挛。

○二阴急为痫厥。

○搏阳为癫疾。(《素问》)

心脉缓甚为狂笑,微涩为癫疾。

○肺脉急甚为癫疾。

○肾脉急甚为骨癫疾。(《灵枢》)

《素问》通评虚实论:癫疾,脉搏大滑,久自己,脉小坚急,死不治。按此癫疾之“癫”字,当是“狂”字。脉搏大滑,阳病得阳脉,故自愈;脉小坚急,阳病得阴脉,故死。观下文即言癫疾之脉,虚则可治,实则死。狂与癫证别阴阳,合勘益审。(《医参》)

选案

某姓少妇病狂四载,延余至,病者卧床上,甫就诊,突被反手相掣,口出妄言。出谓其夫曰:脉虽未得,而劫夺之际,已领料其病情。讯其目珠之赤,盖已三年。每发不必有因,唯自禁食,登高歌哭,厉声叫喊,昼夜无眠,人莫能制,诸药罔效。其发一月、十日不一,已则如平人,惟食饮逾常,潮信愆期耳。为用大陷胸方,大黄一两,芒硝、甘遂各三钱,加甘草钱许,服剂须臾,吐泻交作,次日犹能起居。然静而可诊,两脉皆坚锐而数,按有胃气,因忆《内经》无过犯之旨,易以小剂,调胃承气继之。再泻十余行,口渴思饮,进稀粥碗余,熟睡一昼夜,起坐不支,然后以开窍利痰兼安抚药调养月余,最后以补心丸、归脾丸间用,两月寻愈。询其前事,如梦初觉。(曹恒占)

西园令弟陶士,狂证屡作,人莫能制,药不肯饮。予因其爱酒,用新葫芦一枚,去瓤,入浓酒盏许,封固,外加面裹,水中煮透,倒出露一宵,饮之大吐,病去如失。(程华仲)

一人得心病,状似癫狂,彻夜不寐,服药旬日,有用加味逍遥散者,有用补心丹者,有作痰治用胆星者,有作火治用黄连者,皆不效。诊脉弦大,重按无力,唇红面赤。予曰:脉大无力,非实火也。病由用心过度,心火上浮,不能下交于肾,肾水下虚,不能上交于心。法当交通心肾,用八仙长寿丸,辰砂为衣,早晚各服三钱,纳心火于肾水之中,以成既济之象。凡治心肾不交之病,每用六味加辰砂为衣,效者甚多。(许宣治)

相国寺僧患癫疾半年,医皆不效,召孙兆疗之。孙曰:但有咸物,尽与食之,待渴可来取药,今夜睡着,明日便愈。至夜,僧果渴,与酒一角,调药一服与之,再索,又与半角,遂睡两昼夜乃觉,人事如故。僧谢问其治法,曰:众人用药,能安神矣,而不能使其神昏得睡,此乃《灵苑方》中朱砂酸枣仁乳香散也,但人不识用耳。(《证治准绳》)

一妇因心事拂郁,遂得心疾,半年服药不效。诊脉沉涩,左手更微,断为血虚之证。《经》曰:心藏神,肝藏魂,心血虚则神不得藏,肝血虚则魂无所归,是以神魂不定,语言无序,或啼或笑。然言语轻微,证属不足,非若狂证之属有余也。且脉涩无力,血虚而气亦虚。夫有形之血,必藉无形之气以生,则补血尤须补气,遂用归脾汤。初二剂加天竺黄分许,微化其痰之标。服后,前证不发,并制丸药调理而痊。(吴天士)

附方

熏鼻法 治癫狂最佳,亦治产后血晕。用炉贮炭火,时时沃醋,以熏其鼻。

又方 治痰迷心窍癫狂。用 树根皮焙干研末,每服二钱,鲜菖蒲煎水调下,吐泻痰涎即愈。

辰砂散 治诸癫痫。辰砂一两,枣仁半两微炒,乳香半两。各为末,量患人能饮酒几何,先令恣饮,但勿令吐,至静室中,以前药温酒调作一盏,令顿饮。如饮酒素少者,但随量取醉,服药讫,便令安卧。病浅者半日至一日,病深者二、三日,不可惊触使觉,待其自醒,则神魂定矣。万一惊寤,不可复治。正肃吴公少患心疾,服此五日方寤,遂瘥。
经义

黄帝问曰:厥之寒热者,何也?岐伯对曰:阳气衰于下,则为寒厥;阴气衰于下,则为热厥。帝曰:热厥之为热也,必起于足下者何也?岐伯曰:阳气起于足五指之表,阴脉者,集于足下而聚于足心,故阳气胜则足下热也。帝曰:寒厥之为寒也,必从五指而上于膝者何也?岐伯曰:阴气起于五指之里,集于膝下而聚于膝上,故阴气胜则从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从外,皆从内也。

○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

○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

○秋伤于湿,上逆而咳,发为痿厥。

○脉至如喘,名曰暴厥。

○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

○内夺而厥,则为喑痱,此肾虚也。少阴不至者,厥也。

○厥逆连脏则死,连经则生。(《素问》)

邪客于手足少阴太阴足阳明之络,此五络皆会于耳中,上络左角,五络俱竭,令人身脉皆动而神无知也,其状若尸,故曰尸厥。(《灵枢》)

哲言

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张仲景)

人身气血灌注经脉,刻刻流行,绵绵不绝,凡一昼夜当五十度营于身。或外因六淫,内因七情,气血痰食,皆能阻遏营运之机,致阴阳二气不相接续而厥作焉。厥而口噤牙闭者,实厥也;厥而口张自汗者,虚厥也。(《证治汇补》)

厥证之起于足者,厥发之始也。甚至卒倒暴厥,忽不知人,轻则渐苏,重则即死,最为急候。后世不察,但以手足寒热为厥,又以脚气为厥者,谬之甚也。虽仲景有寒厥、热厥之分,亦以手足为言,盖彼自辨伤寒之寒热耳,实非《内经》之所谓厥也。今人不知厥证,而皆指为中风。夫中风者,病多经络之受伤;厥逆者,直因精气之内夺。表里实虚,病情当辨。(张景岳)

厥有数种:有因肝风痰火及龙雷之火上冲而作者,有因相火上冲阳明气塞而作者,有因胆怯心虚痰火气闭而作者,有因元气虚逆而作者,有因风寒邪闭而作者。又有尸厥、煎厥、痿厥、食厥、痉厥、痫厥,与夫角弓反张之类,最易惊人,极难识别,须详审色脉,分别施治。大概以大指掐拳内者重,掐拳外者轻;脉大浮洪有力者易治,脉沉细数急不连贯者难治;面青,环口青,唇白,鼻孔黑,人中吊者危。此论极为秘要。(孙庆曾)

阴精衰,则火独治而有热厥;命火衰,则水独治而有寒厥。是二厥皆生于肾,以肾为水火之司也。(吴鹤皋)

寒厥暴亡,与中寒异。盖中寒之寒,乃随中随发;寒厥之寒,乃由寒邪久伏于内,复有新寒触之,遂厥而暴亡。故其证状虽皆口噤,四肢强直,昏不知人,而其原实一为即发之病,一为积久触发之病,此其原异。且发时,中寒则卒然僵仆,人不及防;寒厥则先四末逆冷,而后昏冒强直,其间少需时候,此其病作亦异。且中寒仓卒间一身受邪,难分经络;寒厥则邪之所积,早入脏腑,内陷已深,此其病所自发又异。然则"寒厥暴亡"四字,谓其因寒致厥而后暴亡,非如中寒、中暑、中恶、中气等卒中而亡之暴也。每一病古人立一名,夫岂徒哉!(《见闻录》)

补编

阳厥补阴,壮水之主;阴厥补阳,益火之原。此阴厥、阳厥与伤寒之阴、阳二厥不同。伤寒阳厥用推陈致新,阴厥用附子理中,冰炭殊途,死生反掌。(《赵氏医贯》)

厥者,从下逆上之病;痉者,明其风强之状。是证总由血气日偏,阴阳一并而成,譬如风雷之烈猛,郁极而发也。大抵可吐者,如痰食填塞胸中,用瓜蒂散及烧盐探引;可清可折者,如厥阳壮火,升逆莫制,用玉女煎、龙荟丸;可开可降者,如气厥、薄厥而形气暴绝,有五磨饮及蒲黄酒。秽浊蒙神而昏乱无知者,有牛黄至宝及苏合香丸;飞尸卒厥者,先宜酒醴引导,并施针灸。若从虚论,如内夺而厥者,有地黄饮子之通摄下焦;烦劳阳张,令人煎厥者,有人参固本,加入金箔、方诸水,壮水制火。血厥阳腾络弗,参乎从阴从阳。色厥,精脱于下,急与大剂挽元;肾厥,宗许学士之椒附以通阳;蛔厥,有仲景之安蛔法。阳极用救阴之剂,阴极有扶阳之方。是证独重在肝,盖肝者,将军之官,善干他脏者也。肝气一逆,则诸气皆逆,气逆则痰生,火沸风旋,神迷魂荡,无所不至矣。若犯于上者,不免凌金烁液,有门冬汤及琼玉膏之补金柔制;若犯于中而为呕为胀者,用六君去术加木瓜、姜、芍及附子粳米汤加人参,补胃平肝;若震及心脾而为悸为消者,用甘麦大枣合龙、蛎,缓急重镇;若挟少阳之威而乘巅绕络者,用羚角、钩藤、元参、连翘,熄风清络;若本脏自病而体用失和者,以椒、梅、桂、芍,益体宣用;若因母脏之虚而扰及子脏之位者,用三才配合龟、甲、磁、朱及复脉减辛味复入鸡黄,安摄子母。至于痿厥之治,取血肉介类,改汤为膏,谓其力味重实,填隙止厥最速。(《临证指南》)

暴死卒倒,其因甚多。如暴仆口噤吐涎,体暖脉虚者,中风也,分辨真伪施治。如腹痛额黑,手足收引,脉来沉迟,无气以息者,中寒也,宜理中四逆汤,更灸关元。有本质阴虚,暑途劳役,暴仆昏绝者,名曰中暑,宜生脉散加香藿。如卒倒有痰声者,名曰痰厥,宜六君子汤加竹沥、姜汁。有行立之间暴眩仆绝,喉无痰声,身无邪热者,此阴虚而阳暴绝也,宜独参汤。有暴怒卒倒,身冷无涎者,名曰气厥,宜四磨饮。有食后着寒着气而暴死者,名曰食厥,宜二陈汤探吐之。有大怒载血瘀于心胸而暴死者,名曰血厥,宜逐瘀行血。有感臭秽瘴毒暴死者,名曰中恶,宜醋炭熏鼻,醒后,以藿香正气散调之。或探丧入庙,暴绝,面赤不语者,名曰尸厥,亦宜醋炭熏鼻法,更服苏合丸。有伤寒新瘥,与妇人交,忽患少腹急痛,外肾挛缩,面黑喘急,冷汗自出者,名曰脱元;有因大吐泻后,卒然肢厥,不省人事者,名曰脱阳,俱急以葱白缚切,安放脐上,再以熨斗熨之,后灌参附姜汤。又有男女交接而死者,有梦中脱泄而死者,治照前法,迟则不及。

○男女涎潮于心,卒然中倒,扶入暖室端坐,作醋炭熏之,令醋气入鼻,其涎自退。轻者即醒,重者亦知人事,不可一点汤水入喉,使痰系心包,必成废人。初厥用生半夏或细辛、皂角末吹鼻,有嚏可治。(《证治汇补》)

凡中风、中气、中暑、中寒、暴厥,俱不得妄动以断其气。《内经》明言:气复返则生。若扰乱其气,不得复返,致夭枉者多矣。(汪石山)

肝风内煽,发厥不省人事,重用茯神木治效。此病虽属肝风内煽,然必上搏于心,心君为之不安。茯神本治心,而中抱之木又属肝,以木制木,则风定心安而厥自止。(沈金鳌)

脉候

寸脉沉大而滑,为痰气食厥诸有余之证;微濡而弦,为阴阳虚厥诸不足之证;大小无常为尸厥;沉细无力为蛔厥。(《证治汇补》)

选案

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蓄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蹶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言:臣,秦越人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乎?

何以言可生也?扁鹊曰: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阴,当尚温也。

中庶子闻言,目眩舌挢。入报虢君,出见扁鹊于中阙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蹶者也。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间,太子苏。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适阴阳,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史记》)

宋仁宗宠妃,食次,忽仆倒身冷,急召孙尚杜任诊视。奏曰:此气厥也,吐后即苏。御坐良久,果苏。上问:因何得此疾?对曰:贵妃方食暴怒,气上与食相并,故厥。吐则气通,故苏。(《赤水玄珠》)

一妇患病六七日,时时晕倒,口眼微歪,胸膈胀痛。诊脉左关沉弦,右关搏指。询知因食面食,胸腹胀痛起,次日便晕倒,至今亦未大便。此食厥也。用枳、朴、山楂、陈皮、半夏、木香、神曲、麦芽、煨姜、大黄,使宿食去,胸膈舒,筋脉通利,各证自愈。(吴天士)
肝风
经义

诸风掉眩,皆属于肝。

○东方生风,风生木。(《素问》)

哲言

《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肝主风,风主动。脾主四肢,四肢者,诸阳之本,木气鼓之,故动,所谓风淫末疾也。此证在壮年,属热极生风;若病后、老年,属血液衰少,不能营养故也。(《张氏医通》)

肝为风木之脏,相火内寄,体阴用阳,其性刚,主动主升,全赖肾水以涵之,血液以濡之,肺金清肃下降之令以平之,中宫敦阜之土气以培之,则刚劲之质得为和柔之体,遂其条达畅茂之性,何病之有!倘津液有亏,肝阴不足,血燥生热,热则风阳上升,窍络阻塞,头目不清,眩晕跌仆,甚则螈 痉厥矣。治当缓肝之急以熄风,滋肾之液以驱热,如虎潜丸、地黄饮子、复脉等方,是介以潜之,酸以收之,浓味以填之,或用清上实下之法。若思虑烦劳,身心过动,风阳内扰,则营热心悸,惊怖不寐,胁中动跃。治以酸枣仁汤、补心丹、枕中丹,清营中之热,佐以敛摄神志。若因动怒郁勃,痰火风交炽,则有二陈、龙荟。风木过动,必犯中宫,则呕吐不食,法用泄肝安胃,或填补阳明。他如辛甘化风、甘酸化阴、清金平木,种种治法,未能备叙。然肝风一证,患者甚多,从古无此病名,医每忽略,特为拈出,以便后学考核云。

○肝为风木之脏,将军之官,性急而动,故肝脏之病,较之他脏为多,而于妇女尤甚。肝病必犯土,是侮其所胜也。本脏见证,仲景云: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不欲食,食则吐蛔。又《内经》所载肝病,难以尽述。大概其脉必弦,胁或胀或痛,偏寒偏热,或先厥后热。若一犯胃,则干呕吐酸,脘痞不食;克脾则腹胀肢麻,便或溏或不爽。治法有阴阳虚实之殊。若肝阴胃汁未亏,肝阳亢逆犯胃,用药则远柔用刚,泄肝如吴萸、椒、桂,通胃如半夏、姜、附,加益智、枳、朴等,则兼运脾阳。中虚必用人参,如大半夏汤、附子粳米汤、进退黄连;泻心、治中,温胆等汤是也。若肝阴胃汁已虚,木火炽盛,风阳扰胃,用药忌刚用柔。养肝则阿胶、生地、白芍、麻仁、木瓜,养胃则人参、麦冬、粳米。至于平治之法,则刚柔寒热兼用,乌梅丸、安胃丸、逍遥散。若四君、六君、异功、戊己,则必加泄肝之品。用桑叶、丹皮者,桑叶轻清,清泄少阳之气热,丹皮苦辛,清泄肝胆之血热。用金铃子散者,川楝苦寒,直泄肝阳,延胡专理气滞血涩之痛。如呕吐不食,胁胀脘痞,医者但认为脾胃之病,不知实由肝邪所致。且世人但知风、劳、鼓、膈为四大证,不知土败木贼,延至不救者多矣。(《临证指南》)
眩晕
经义

徇蒙招尤,目瞑耳聋,下实上虚,过在足少阳、厥阴,甚则入肝。

○木郁之发,甚则耳鸣眩转,目不识人,善暴僵仆。(《素问》)

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灵枢》)

哲言

眩者,言视物皆黑;晕者,言视物皆转。二者兼有,方曰眩晕。若甚而良久方醒者,又名郁冒,谓如以物冒其首也。(《证治汇补》)

眩晕之证,《内经》虽云皆属于肝风上攻,然体虚之人,外感六淫,内伤七情,皆能眩晕,当以脉证别之。风则脉浮有汗,项强不仁;寒则脉紧无汗,筋挛掣痛;暑则脉虚烦闷;湿则脉沉吐逆。及其七情所伤,遂使脏气不平,郁而生涎,结而为饮,随气上逆,令人眩晕,眉棱骨痛,眼不可开,寸脉多沉,此为异耳。若疲劳过度,吐衄便利,妇人崩伤产后,去血过多,皆令人眩晕,当随其因治之。(严用和)

眩晕之病,悉属肝胆风火。风火属阳,阳主动,故目眩而头晕也。譬如火焰得风,则旋转不已。

○有肾阴不足,三阳之焰震耀于当前,故阴虚之人常若眩晕。目中忽见火如星炮,胸隔必多痰,晕时眼不能开,开则所见之物非斜即倒。

○有中土虚衰,下逆之光上浮巅顶,发则眩仆呕吐,而五心烦热。(《己任编》)

肥白人湿痰滞于上,阴火起于下,痰挟虚火,上冲头目,邪正相煽,故忽然眼黑生花,所谓无痰不作眩也。

○黑瘦人肾水虚少,肝枯木动,复挟相火上踞高巅而作眩晕,所谓风胜则地动,火得风而焰旋也。(朱丹溪)

头痛之病,上实证也;头眩之病,上虚证也。《内经》分别甚明,曰头痛巅疾,下虚上实;又曰上实下虚,为厥巅疾。此以邪气在上,所以为痛,故曰上实也。至若眩晕之病,则曰上气不足,又曰上虚则眩,未闻言上之实也。而后世诸家,有曰结而为饮,随气上逆者;有曰疲劳过度,下虚上实者;有曰肾不纳气,使诸气逆奔而上者。即如丹溪亦曰痰在上,火在下。凡此皆言上实也。何与《内经》相反若此?噫!此后人之不明耳。夫眩晕之证,或为头重眼黑,或为脑髓旋转,不可以动。求其言实之由,不过谓头重者为上实。不知头本不重于往日,而惟不胜其重者,乃甚于往日耳。上力不胜,阳之虚也,岂上实乎?又何气不归元及诸气逆奔之有?盖上实者宜降宜抑,上虚者最不宜再伐生气。此上实上虚之旨,不可不辨。

○头眩有大小之异,察之可得虚实之情。

如今人之气禀薄弱者,无论少壮,或于劳倦酒色之后,每有耳鸣如磬,或头眩眼黑,倏顷而止者,乃常有之事。

至于中年之外,多见眩仆卒倒等证,亦常有之事。但忽晕忽止者,人皆谓之头晕眼花;卒倒而不醒者,人必谓之中风中痰,不知忽止者,以其气血未败,故旋见而旋止,即小中风也;卒倒而甚者,以其根本既亏,故遽病而难复,即大眩晕也。且必见于中年之外,而较之少壮益又可知。于此察之,则是风非风,是痰非痰,而虚实从可悟矣。(张景岳)

补编

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苓桂术甘汤主之。

○心下有支饮,其人苦眩冒,泽泻汤主之。(《金匮》)

眩晕一证,人皆称为上盛下虚,而不明言其所以然之故。盖所谓虚者,血与气也;所谓实者,痰涎风火也。

原病之由,有气虚者,乃清气不升,或汗多亡阳所致,当升补阳气;有血虚者,乃亡血过多,阳无所附而然,当益阴补血。此皆不足之证也。有因痰涎郁遏者,宜导痰开郁,重则吐下;有因风火摇动者,宜清上降火。此皆有余之证也。世有谓气不归元,而用丹药镇坠,沉香降气,盖香窜散气,丹药助火,其不归之气岂能因此而复耶?《经》谓治病求本,气之不归,求本用药则善矣。(刘宗浓)

丹溪论眩晕曰:无痰不作眩,虽有风者,亦必有痰挟气,虚者亦宜治痰为主。若据此论,则凡眩晕无非痰证也。何轩岐之言,绝不及痰,故在丹溪则曰无痰不作眩,当以治痰为主。余则曰:无虚不作眩,当以治虚为主。(张景岳)

眩晕一证,有虚晕、火晕、痰晕之不同,治失其要,鲜不误人。曷言乎虚晕也?如纵欲脱血,痈溃产后,老年精衰诸伤阴者,其证面赤口干,烦躁不寐,便秘溺赤,其脉弦细而数,或弦大而数,无非精血受亏,阴虚为病。盖蒂固则真水闭藏,根摇则上虚眩仆,此阴虚之晕也。如劳倦费神,吐泻汗多,悲哀痛楚诸伤阳者,其证面青神倦,畏寒厥冷,身面浮气,其脉沉细而迟,或浮大而空,无非元阳被耗,气虚为病。盖禀浓则真火归藏,脏亏则气逆上奔,此阳虚之晕也。治阴虚者,用归芍六味汤加人参之类,壮水之主,以生精血;治阳虚者,用八味养血汤加人参之类,益火之原,以生元气,所谓滋苗者必灌其根也。曷言乎火晕也?如房劳则火起于肾,暴怒则火起于肝,思虑则火起于脾。其证耳鸣目黑,上重下轻,眩仆卒倒,脉象细弱,无非动作烦扰,虚阳不藏。盖火藏则清明内持,动扰则掉摇散乱,此虚火之晕也。若实火眩晕者,人必强健,证必暴发,渴必引饮,脉必洪数,呕吐酸苦晕稍定,饮食寒凉晕稍缓,便解燥结晕稍止,无非风火相搏,实火为害。盖有余则上盛而火炎,壅塞则火炽而旋转,此实火之晕也。治虚火者,用六味、逍遥之属,滋阴以制火,舒肝以养脾;治实火者,宜三黄、竹叶、石膏之属,清降以抑火,辛凉以泻热,所谓虚火可补,实火可泻也。曷言乎痰晕也?如水沸水泛,则痰起于肾;风火生涎,则痰起于肝;湿饮不行,则痰起于脾。其证头重眼花,脑转眩冒,倦怠嗜卧,食饮不甘,脉象缓滑,无非疲劳过度,虚痰为虐。盖清升则浊阴下走,气滞则津液不行,此虚痰之晕也。若实痰眩晕者,脉证必实,积热在阳明,阻塞在经络,郁遏在肠间,无非风火结聚,积痰生灾。盖液凝则浊阴泛上,饮停则火逆上升,此实痰之晕也。治虚痰者,宜六味、八味、归脾之属,补肾之原以治痰之本;治实痰者,宜二陈、芩、连、滚痰丸之属,冷肠胃之热以治痰之标。大抵虚晕者十之六、七,兼痰火者十之二、三。且今人气禀薄弱,酒色不谨,肝肾亏而内伤剧,以致眩晕大作。望其容则精神昏倦也,闻其声则语言低微也,察其证则自汗喘促也,切其脉则悬悬如丝也。当此之时,须执定见,毋惑多岐,参、 、归、术,重剂多进,庶可转危为安。倘病家畏补而生疑,医家见补而妄驳,旁人因补而物议,以虚证为实火,以参、 为砒毒,卒中之变至,危脱之象见,虽有智者,无如何矣!(《会心录》)

戴复庵云:有眩晕之甚,抬头则屋转,眼生黑花,常见有物飞动,或见一物为两,宜《秘旨》正元散,加鹿茸,兼进养正丹。不效,一味鹿茸,每服半两,酒煎去滓,入麝香少许。缘鹿茸生于头,头晕而主以鹿茸,从其类也。此为虚寒也。丹溪云:眩晕不可当者,大黄酒炒为末,茶调下,每服一、二钱。此为实热也。(张路玉)

《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头为六阳之首,耳目口鼻,皆系清空之窍,所患眩晕者,非外来之邪,乃肝胆之风阳上冒耳,甚则有昏厥跌仆之虞。其证有夹痰夹火、中虚下虚、治胆治胃治肝之分。火盛者,用羚羊、山栀、连翘、花粉、元参、生地、丹皮、桑叶,以清泄上焦窍络之热,此先从胆治也。痰多者,必理阳明,消痰如竹沥、姜汁、菖蒲、二陈汤之类。中虚则兼用人参、《外台》茯苓饮是也。下虚者必从肝治,补肾滋肝,育阴潜阳镇摄。至于天麻、钩藤、菊花之属,皆系熄风之品,可随证加入。此证原本肝风,当与肝风、中风、头风门合而参之。(《临证指南》)

脉候

浮而散者为眩仆。

○春脉太过,则令人善怒,忽忽眩冒而巅疾。(《素问》)

肝脉溢大主眩。若风浮寒紧,湿细暑虚,痰弦而滑,瘀芤而涩,数大火邪,濡大虚极。(《证治汇补》)

选案

刘允功,形体魁伟,不慎酒色,偶因劳怒,头晕仆地,痰涎上涌,手足麻痹,口干引饮,六脉洪数而虚。

余以为肾经亏损,不能纳气归原而为晕,不能摄水归原而为痰,阳气内虚而麻痹,虚火上炎而作渴,用补中益气汤合六味丸治愈。(薛立斋)

吴添官母,时多暴怒,经行复止,气逆上厥,如畏舟船,动则晕去,久卧于床,时若天翻地覆,大热引饮,脑如刀劈,食少泻多。余以怒甚则血菀于上,而气不返于下者,名曰厥巅疾。厥者,逆也。巅者,高也。气与血俱逆于高巅,故动辄眩晕也。又以上盛下虚者,过在少阳,少阳者,胆也,胆之穴络于脑,郁怒之火,上攻于脑,得补而炽,其痛如劈。同为厥巅之疾,风火相煽,故振摇而热蒸;木土相凌,故艰食而多泻。

于是会《内经》铁落镇坠之意,以代赭、龙胆、芦荟、黄连降其上逆之气,以蜀漆、丹皮、赤芍行其上菀之血,以牡蛎、龙骨、五味敛其浮游之神。最要在每剂药中生入猪胆汁二枚,盖以少阳热炽,胆汁必干,亟以同类之物济之,资其持危扶颠之用。连进十数剂,服猪胆二十余枚,热退身凉,食加泻止,始能行步。尚觉身轻不支,减去猪胆、芦、龙,加入参、归、姜、枣,平调而愈。(《寓意草》)

一人常头目眩晕,步履不稳,寸脉豁大,关脉多滑。医谓老年体虚,用补。余曰:脉大无力,固虽属虚,然滑则多痰,徒补而不消痰,则眩晕不去,步履何由而健?必须补中兼消。方用六君汤,加菊花、川芎、酒炒黄芩,与服十剂,证觉减轻。再加归、芍,配合丸药。熟地泥膈,肉桂助火,皆非所宜。(程星海)
经义

阳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

○在心为汗。

○阳加于阴谓之汗。

○阴虚者,阳必凑之,故少气时热而汗出也。

○魄汗未藏,四逆而起。

○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人所以汗出者,皆生于谷,谷生于精。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却而精胜也。

○饮食饱甚,汗出于胃;惊而夺精,汗出于心;持重远行,汗出于肾;疾走恐惧,汗出于肝;摇体劳苦,汗出于脾。

○炅则腠理开,营卫通,汗大泄,故气泄矣。

○劳则喘息汗出,内外皆越,故气耗矣。

○阳气有余为身热无汗,阴气有余为多汗身寒,阴阳有余则无汗而寒。

○肾病者,寝汗出,憎风。(《素问》)

哲言

食梅津生,食芥泪堕,此液之自外夺者也;悲则涕生,愧则汗发,此液之自内致者也。(《医参》)

三阳实,三阴虚,汗不出;三阴实,三阳虚,汗不止。(《仁斋直指》)

真气已亏,胃中火盛,则汗出不休;真气已竭,阴火已衰,则无汗反躁;阴阳俱衰,四时无汗,其形不久。(李东垣)

卫气虚则多汗,营血虚则无汗。(娄全善)

阳者,卫外而为固也。阳虚不能卫外,故津液不固而汗易泄且畏风也。此与伤风自汗不同。彼责之邪实,此责之表虚,故补、散各异。(《医方集解》)

汗出虽由卫气不固,胃中之津液外泄,而实关乎脏腑之蒸发使然。心之阳不能外卫而为固,则自汗出,包络之火蒸发也;肾之阴不能退藏于密,则盗汗出,阴火乘虚蒸发也。(《张氏医通》)

腠理之疏密,卫实司之,故自汗多责之表虚。然《要略》曰:腠者,三焦通会元真之处;理者,五脏六腑之文理也。以此观之,卫外之阳不足,皆当责之于中。根于中者,命曰神机。故治法不离营卫、阴阳、中气之间,不徒从腠理也。(程郊倩)

汗出一证,有自汗者,有盗汗者。自汗者, 然无时而动作则益甚;盗汗者,寐中通身汗出,觉来渐收。

古云:自汗属阳虚。腠理者,卫气之所司也。人以卫气固其表,卫气不固,则表虚自汗而津液为之发泄也。治宜实表补阳。盗汗属阴虚。阴虚阳必凑之,故阳蒸阴分则血热,血热则液泄而为盗汗也。治宜清火补阴。然以余观之,则自汗亦有阴虚,盗汗亦多阳虚也。如烦劳大热,最多自汗,或以饮食之火起于胃,劳倦之火起于脾,酒色之火起于肾,皆能令人自汗。若此者谓非阳盛阴衰而何?又若人之寤寐,总由卫气之出入,卫气者,阳气也,人于寐时,则卫气入于阴分,此其时非阳虚于表而何?所以自汗、盗汗,亦各有阴阳之证,不得谓自汗必属阳虚,盗汗必属阴虚也。然则阴阳有异,何以辨之?曰:但察其有火无火,则或阴或阳自可知矣。盖有火而汗出者,以火盛灼阴,阴虚可知也;无火而汗出者,以表气不固,阳虚可知也。知斯二者,则汗出之要无余义,而治法亦可得其纲领矣。

○病后多汗,若伤寒、疟疾,凡系外感寒邪,汗出热退,而有汗不即止者,此以表邪初解,必由腠理,卫气开泄,其汗宜然。

即数日旬日,亦自无妨,卫气渐实,汗必自止,无足虑也。若其他杂证,本非外感之解,而自汗、盗汗者,乃非所宜,不容不治。

○汗证有阴阳:阳汗者,热汗也;阴汗者,冷汗也。人但知热能致汗,而不知寒亦致汗。

所谓寒者,非曰外寒,正以阳气内虚,则寒生于中,阴中无阳,则阴无所主而汗随气泄。故凡大惊大恐,皆能令人汗出,是皆阳气顿消,真元失守之兆。至其甚者,则如病后产后,或吐泻失血之后,必多有汗出者,岂非气去而然乎?故《经》曰:阴胜则身寒,汗出,身常清。仲景曰:极寒反汗出,身必冷如冰。是皆阴汗之谓也。

故凡治阴汗者,但当察气虚之微甚。微虚者,略扶正气,其汗自收;甚虚者,非速救元气不可。(《景岳全书》)

方书多言血与汗异名而同类,丹溪因之,遂有在内为血,在外为汗之论,似乎血即是汗,汗即是血矣。奚知血与汗之由来,有不可以同类并言者。《经》云:心主血,血生于心。又云:肾主五液,入心为汗。又云:汗者,心之液。而非曰心之血。血生于心,统于脾,藏于肝,其源则自水谷之精气,受于中焦,变化取汁,调和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以奉生身者也。若夫汗则为人身之津液。因腠理疏豁,皮毛不能外护,暑、湿、热之邪干之,则津泄而为汗,是汗乃身中之阳气所化。故《经》曰:阳加于阴谓之汗。此可以气言,而不可以血类也。且夏天毫窍不密,汤水入胃,汗即流溢,津液外耗,小便短少;冬天腠理闭密,汗不外溢,小便频多,此更可见汗属津液,而非可以血类也更明矣。况人之一身,有涕、泪、涎、唾、便、溺,皆属一水之化,而发于九窍之中,汗若可以血类之,则涕、泪、涎、唾、便、溺亦可以血言之矣。但心为君主,汗为心液,汗多之害,与亡血之害不甚远耳,非若便、溺之无大关害也。(《冯氏锦囊》)

心为君火,脾胃属土,此湿热相搏为汗明矣。如甑中烧酒,若非汤火熏蒸,则不能成汁液。(《医学正传》)

多汗身软者,湿也。心主热,脾主湿,湿热相搏,如地之蒸气为云、雨、雾、露。(《医学入门》)

阳虚自汗必恶寒,火热自汗必躁热。伤湿自汗,困倦身重,天阴转甚,声如瓮出;伤风自汗,头疼身热,咳嗽烦闷,鼻塞流涕;伤暑自汗,身热口渴,烦躁面垢;痰证自汗,头眩呕逆,胸满吐痰;心虚自汗,怔忡恍惚;肝热自汗,口苦多眠;肾虚自汗,潮热咳嗽;脾虚自汗,倦怠少食。

○凡汗出发润,汗出如油,汗出如珠,汗多喘满,汗雨淋漓,皆属败证。(《证治汇补》)

病患汗出脐胸而止者,皆险证也。至腰稍可,至足方佳。(查了吾)

补编

汗由血液,本乎阴也。《经》曰:阳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其义可知。然汗发于阴而出于阳,此其根本则由阴中之营气,而其启闭则由阳中之卫气。故凡欲疏汗而不知营卫之盛衰,欲止汗而不知橐 之牝牡,吾知其不败不已也。(张景岳)

汗出于心,热之所致;汗出于脾,湿气上腾;汗泄于肤,卫气不固。所以清心则液荣于内而为血;和胃则液周流而不腾;实腠理则卫气充而液不泄。知斯三者,治汗之能事毕矣。(李东垣)

元阴之气衰弱,亦有自汗之证。盖阴虚则火动,乘于阴位,阴精被火煎熬,故汗自出也。是犹干竹以火燃之而有油耳。不可用参、 补气,但补其阴,则火自伏而汗自止。若相火乘于阴血而然者,宜补阴药中加知、柏。如阴血被湿热熏蒸而然者,用当归六黄汤。

○自汗宜补阳调卫,盗汗宜滋阴降火。阳虚冷汗自出者,宜补心,益火之原,以消阴翳也;阴虚热汗盗出者,当补肾,壮水之主,以镇阳光也。汗乃心之液。阳虚阴必乘,故发厥而自汗,治用四君子汤加黄 、肉桂以补阳;阴虚阳必凑,故发热而盗汗,治用四物汤加黄柏、知母以滋阴。

○黄 、白术,乃止汗之圣药。麻黄发汗,根节又能止汗。有用龙骨、牡蛎止汗者,取其收涩也。有湿胜自汗者,须用渗湿之剂;有自汗不任风寒者,须用逐风之剂;有因房劳所致者,须用补肾之剂。桂枝汤,治外感风邪自汗之剂;黄建中汤,治外感气虚自汗之剂;补中益气汤,治伤寒气虚自汗之剂。凡内伤诸证,自汗不止者,俱用补中益气汤,少加附子、麻黄根、浮小麦,效如影响。但升、柴须蜜制炒,以杀其升发勇悍之性,又欲其引参、 至肌表,故不可缺。(罗赤诚)

阳虚自汗宜补阳,然有扶阳而不愈者,乃表虚无以外卫也,当敛表以实之;心虚自汗宜补心,然有补心而不愈者,乃营虚无以内藏也,当养血以调之。汗出于脾,湿气盛也,当燥之,然有补脾燥湿而不愈者,乃火气蒸腾也,当清其热;汗出于肾,阳加于阴也,当清之,然有凉血养血而不愈者,乃相火作强也,当滋其阴。肝主疏泄而自汗者,当调血清火;胃经气滞而自汗者,宜导气通滞。此治杂病自汗之法也。若伤风伤湿而自汗者,当解其外;温病热病而自汗者,当清其中。又非前法并论也。(《证治汇补》)

六阳之脉,上循于头;三阴之经,剂颈而还。阴虚阳浮,故汗出头面,不能周身。有相火迫其肾水上行心之分野者,有阳气失所根据附飞越于高巅者,有寒湿相搏者,有瘀血内蓄者,有胃热上蒸者,随证施治。惟关格小便不通而头汗者难治,阳脱而头汗者不治。(《医统》)

伤寒头汗属少阳,小柴胡汤和之。食滞中宫,热气上蒸,亦令头汗,保和丸加姜汁炒川连。

○脾胃湿蒸,旁达四肢,则手足多汗。热者,二陈汤加川连、白芍;冷者,理中汤加乌梅;弱者,十全大补汤去川芎加五味子。

○夏月半身出汗,由气血不充,内挟痰饮所致,偏枯之兆也。《经》云:汗出偏沮,使人偏枯。十全大补汤、养营汤加行经豁痰药治之。

○别处无汗,独心胸一片有汗,此思虑伤心所致,名曰心汗,归脾汤合生脉散、猪心汤煎服。

○阴汗属下焦湿热,龙胆泻肝汤加风药一、二味,风能胜湿故也。若因酒色过度者,用六味地黄汤。(《张氏医通》)

余尝病怔忡、盗汗,补心肾无功,乃加猪心数片引之,遗已。药贵向导,不可不审。(王宇泰)

脉候

尺涩脉滑,谓之多汗。(《素问》)

男子平人脉虚弱细微者,善盗汗出。(《金匮》)

浮而濡者为汗。在寸为自汗,在尺为盗汗。(《证治汇补》)

选案

一妇在产后,头汗甚多,诊脉虽洪而缓。余曰:头汗咸谓亡阳,然产后阴虚,喜其亡阳,与阴齐等,可勿药也。主人疑之,更医峻用温补,乃暴注下泻,完谷不化,益认为阳虚,重用参、附,其泻愈甚,数日之间,肌削神困。复诊脉洪弦数甚,此真阴竭矣。主人及医谓:温补尚尔完谷不化,岂非阳虚之至乎?余曰:产后头汗,乃阴虚虚火上蒸,孤阳上迫,液不秘藏。误加温补燥热之气,暴注下趋而为完谷,乃火性急速,不及变化,更加温药迫之,焚灼之势,必力穷乃止。《经》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今阴气不能和平,阳气自难秘密,精神离决,不待言矣。(冯楚瞻)

朱御章弟,劳倦发热,上半身自汗如雨,三昼夜不止。敛汗方法,并无一应。其岳陆右文邀予,诊脉浮细沉洪,软弱无力,面白无神,舌胖嫩白滑。意此必肺气大虚,腠理不固。初以黄 汤加五味子、附子各二钱,自子至卯,连进三剂,其汗如故。思之良久,更用蜜炙黄 二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蜜炙升、柴、陈皮各一钱,归身、炙草、黑姜各二钱,白芍、五味子、附子各三钱,大枣五枚,一剂而敛。右文曰:连服补敛之剂,汗俱不止,乃用升、柴、炮姜等,辛以散之,而汗反止,其故何也?予曰:证本劳伤,脾肺中藏之阳陷而不升,卫外之阳虚而不固,以致阴气不降,乘虚外溢,故特用升、柴以升提下陷之气,黑姜以收固卫外之阳,使阳得在外而为阴之卫,斯阴得在内而为阳之守也。后用生金滋水等剂培养而愈。(《潜村医案》)

一少年上身汗出,三年不愈。用棉花子炒焦泡汤,服四、五日,汗出至足,后用归脾等汤调养而愈。(周慎斋)

附方

止汗方 治汗出不止。用五倍子为末,唾津调贴脐中,外用帛缚定,过宿即止。

又方 治盗汗,用冬桑叶一味,焙干为末,空心米饮下二钱,神效。

扑粉法 用牡蛎、龙骨、麻黄根、赤石脂等分研末,绢包扑之,效。
经义

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

○面肿曰风。

○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其华在面。(《素问》)

黄帝问曰:首面与身形也,属骨连筋,同血合于气耳。天寒则裂地凌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然其面不衣,何也?岐伯答曰: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皮又浓,其肉坚,故天气甚寒,不能败之也。

○面热者足阳明病。(《灵枢》)

人面独能耐寒者,何也?然,人头者,诸阳之会也。诸阴脉皆至颈而还。独诸阳脉皆上至头耳,故令面耐寒也。(《难经》)

哲言

面不畏寒而畏热,血气之所凑也;肘膝臀 不畏热而畏寒,血气之所不凑也。其血气尤甚者,面能并热不畏。故经以为其皮独浓,寒暑不能伤也。(《医参》)

风邪入皮肤,痰饮积腑脏,则面 黯。脾、肺二经风湿搏而为热,故面生疮。(《张氏医通》)

饮食不节则胃病,胃病则气短,精神少而生大热。有时而火上炎,独燎其面。(李东垣)

凡病患面赤皆属火。若面红气盛者,此火证无疑也。若颧赤如指、如缕而余地不赤者,此阴虚也。仲景曰:面赤戴阳者,下虚故也。面红不退者,邪盛病进为难愈。面白者,气虚也。白兼淡黄而气不足者,失血也。

白而枯者,血气俱败也。青兼白者,阳虚阴胜也。久病面转黄苍者,此欲愈也。病患面黄润而微赤者,主湿热。黄兼青者,此木邪犯土,不治。面色青苍者,主痛。病愈而面色如煤不开者,终不吉。平人面色如灰尘,眼下青黑者,必病重。女人面色青者,必肝强脾弱,多怒少食,或经脉不调,颧颊鲜红,名带桃花。此阴中有虚火,多淫无子。(张景岳)

补编

咳逆倚息不得卧,若面热如醉,此为胃热上冲,熏其面。用桂苓五味甘草汤加大黄以利之。(《金匮》)

面痛属火,盖诸阳皆会于面。火,阳类也。心者,生之本,神之变,其华在面。心,君火也。暴痛多实,久痛多虚,高者抑之,郁者开之。血热者凉血,气虚者补气。不可专以苦寒泻火为事。(《证治准绳》)

面肿有虚实:肿者为实,浮者为虚。实肿者,或热、或痛,乃因风火上炎,此以邪之有余也。脉必紧数,证必寒热。风则散之,火则清之,壅滞秘结则通之、利之。邪去而肿自消也。

○虚浮者,无痛、无热,而面目浮肿。此或以脾肺阳虚,输化失常,或以肝肾阴虚,水邪泛溢。然浮而就上,其形虚软者,多由乎气;肿而就下,按而成窝者,多由乎水。治气者,须从脾肺,虚则补之,实则顺之;治水者,须从脾肾,虚则化之,实则泻之。

○凡虚浮在气者,虽曰气虚,然亦有虚实之异。盖虚而浮者,多因于脾。此或以劳倦,或以色欲,或以泻痢,或以中寒,而脉必微弱,气必虚馁者是也。虚而肿者,多因于胃,或水火炽盛而湿热上浮,或纵酒纵食而阳明壅滞。此其脉必滑数,证必多热者是也。虚实既辨,则或补、或泻、或利、或清,详酌而为之治也。(张景岳)

面肿曰风,两颊赤肿如沸。酒调消风散,或羌、防、升、芷、牛蒡、葱、豉汗之。

○风热面肿痛,升麻汤加白芷、连翘、薄荷、荆芥。

○面寒为阳虚阴寒郁遏所致,升麻汤加附子。

○面赤为邪气怫郁在经,宜表不宜下。

○面戴阳,下虚也。伤寒用四逆汤,杂证用地黄饮子。

○面白、善嚏、脉紧者,寒也。羌、防、辛、 泻足太阳,少加附子以通其脉。

○面色忽黑,因臭气所冲,一味香附末,盐汤下三钱。

○面上豆痕或斑 ,蜜陀僧末,人乳调敷。(《张氏医通》)

选案

一人登厕,臭气熏触,满面黑色,月余不散。相士云:必死。孙兆先生教以沉、檀香各一两,锉碎,安炉中烧熏帐内,令病者瞑坐,候香尽方可出帐。明日,引鉴照之,黑色散矣。(《赤水玄珠》)
经义

脑为髓之海。髓海有余,则轻劲有力,自过其度;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

○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灵枢》)

哲言

脑为髓海,囟以卫之。小儿囟不合者,脑未满也。脑髓纯者灵,杂者钝。耳目皆由以禀令,故聪明焉。

思则心气上通于囟,脑髓实则思易得。过思则心火烁脑,头眩、眼花、耳鸣之象立见,而髓伤矣。髓本精生,下通督脉,命火温养则髓益充。纵欲者伤其命门,不但无以上温,而且索其下注,脑髓几何,能禁命门之取给而不敝乎?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皆上行至脑,以为生化之源,安可不为之珍惜?(《医参》)

补编

头脑作痛,犹如刀劈,动辄眩晕,脑后抽掣跳动,举发无时,此肝经痰火,名曰厥巅疾。厥者,逆也。恚怒太过,气与血俱逆于高巅。而胆穴又络于脑。宜清痰降火,以芩、连、花粉、胆草、大黄、芦荟、丹皮、赤芍之类,调猪胆汁服之。若虚弱人患此,宜六味汤、逍遥散主之。(《证治汇补》)
须发眉
(附眉棱骨痛、毛)

经义

女子七岁,肾气实,齿更发长。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枯。

○发者血之余。

○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其华在发。

○肾之合,骨也;其荣发也。

○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素问》)

帝曰:妇人无须者,无血气乎?岐伯曰:冲脉、任脉,皆起于胞中,上循腹里,为经络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右上行,会于咽喉,别而络唇口。血气盛则充肤热肉,血独盛则澹渗皮肤,生毫毛。今妇人之生,有余于气,不足于血,以其数脱血也。冲任之脉,不荣口唇,故须不生焉。帝曰:士人有伤于阴,阴气绝而不起,阴不用,然其须不去,宦者独去何也?岐伯曰:宦者去其宗筋,伤其冲脉,血泻不复,皮肤内结,唇口不荣,故须不生。帝曰:其有天宦者,未尝被伤,不脱于血,然其须不生,其故何也?岐伯曰:此天之所不足也。其冲任不盛,宗筋不成,有气无血,唇口不荣,故须不生。

○足阳明之上,气血盛则髯美长,血少气多则髯短,气少血多则髯少,血气皆少则髯无,两吻多画。

○足少阳之上,血气盛则通髯美长,血多气少则通髯美短,血少气多则少须,血气皆少则无须。

○手阳明之上,血气盛则髭美。血少气多则髭恶,血气皆少则无髭。

○手太阳之上,血气盛则有多须。

○足太阳之上,血气盛则美眉,眉有毫毛。血多气少则恶眉。

○手少阳之上。血气盛则眉美以长。(《灵枢》)

哲言

在头曰发,发者,拔也,拔擢而出也。在目曰眉,眉者,媚也,有 媚也。颐下曰须,须者,秀也,物成乃秀,人成而须生也。在颊曰髯,随口摇动,髯髯然也。口上曰髭,髭者,姿也,为姿容之美也。(《万病回春》)

人身毫毛皆微而发独盛者,何也?百脉会于百会,血气上行而为之生发也。血气上行,必有所止,止而因复下行,则发为之卫。发频剃而血气不敝者,犹山生草木,原以供人之翦伐也。发剃则复长,不剃则长以时定,亦与草木无异也。发长极则末歧,末歧则中折,草木之华实似之。白则如草木就枯,生气竭索矣。人之衰老,始于发白,则气血之上行者无力也。发所以卫头,阳上极而发不能卫,故汗出发润而知其必死也。气血逆则发逆,婴儿病,其头毛皆逆上者死。

○眉也者,肝之守也。合则眉散,怒则眉竖,愁则眉蹙,喜则眉开,疠则眉落,寿则眉长,劳则眉青,风则眉痛。其穴为攒竹,其骨为眼眶,其下覆也则目瞑。凡毛皆凹生,而此独凸出,肝气之外见者也。(《医参》)

须发,毛类也,无关于病。然一损损于肺,则皮聚而毛落。又大风之病,令人须眉脱落,亦可畏也。闻之血虚者其须发早白,亦见有盛衰之候。人年将至四十,不可不预为计也。大抵发属心、属火,故上生;须属肾、属水,故下生;眉属肝、属木,故侧生。男子肾气外行,上为须,下为势;女子、阉人无势,故亦无须。而眉发无异,则知须之属肾也明矣。(《证治合参》)

年少发早白落,此血热太过也。世俗止知发者血之余,血衰故耳。岂知血热而发反不茂!肝者,木也。火多水少,木反不荣;火至于顶,炎上之甚也。热病汗后,发多脱落,岂有寒耶?(张子和)

补编

发黄白,七宝美髯丹。

○发白须黄、发落不生、皮毛枯槁,俱是营卫气衰,黄 建中汤下六味丸。

○染须法:拣好茄棵,留初生第一枚。傍蒂上面,挖去一块,嵌入水银三分,仍以挖下者掩上、扎好,余花摘去。

久之,茄中悉化为水,取贮罐中。以水浸罐之半,勿令干。须梢一沾,全须尽黑。(《张氏医通》)

附眉棱骨痛

眉棱者,目系之所过,上属于脑。外挟风寒,内成郁热,上攻头脑,下注目睛,则眉棱骨作痛。又有肝火上壅者,有风痰上攻者,有湿气内郁者,有肝经血虚见光则痛者,有肝经伤饮昼静夜剧者。若妇人经行将尽,不能安养,或以针黹劳神,致令眉棱骨酸痛者,专主益阴养血。(《证治汇补》)

眉棱骨痛者,此肝血失养、肾水不荣于骨,主三年之内有大风疾至,明其根本既拔而外邪乘袭也。治宜滋补肝肾,少佐风药,以使上达。(冯楚瞻)

附毛

《素问》曰:肺主皮毛,肺败则皮毛先绝。可知周身之毛,皆肺主之。察其毛色枯润,可以觇肺之病。

然《灵枢》云:足阳明之下,血气盛则下毛美长至胸,血多气少则下毛美短至脐,血气皆少则无毛,有则稀枯悴;足少阳之下,血气盛则胫毛美长,血多气少则胫毛美短,血少气多则 毛少,气血皆少则无毛;手阳明之下,血气盛则腋下毛美。各有至理,均宜参详。(张仲岩)
经义

诸脉者皆属于目。

○目得血而能视。

○肝病者,虚则目KT KT 无所见。

○气脱者目不明。

○目内陷者死。瞳子高者太阳不足,戴眼者太阳已绝。(《素问》)

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睛。精之窠为眼,骨之精为瞳子,筋之精为黑眼,血之精为络,其窠气之精为白眼,肌肉之精为约束。裹撷筋骨血气之精而与脉并为系,上属于脑,后出于项中。故邪中于项,因逢其身之虚。其入深则随眼系以入于脑,则脑转。脑转则引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

○精散则视歧。

○目外决于面者,为锐 ;在内近鼻者,为内 。上为外 ,下为内 。

○足太阳之筋,支者为目上纲;足阳明之筋,上合于太阳为目下纲;足少阳之筋,支者结于目 为外维。(《灵枢》)

肝气通于目,目和则知黑白矣。

○脱阴者目盲。(《难经》)

哲言

人之瞳子黑,故昼见夜不见,阴与阴合也;枭獭之瞳子赤,故夜见昼不见,阳与阳合也;虎、豹、猫、犬、驴、马之瞳子黄,故昼夜皆见。(《眉公秘笈》)

目之五轮,乃脏腑之精华,宗筋之所聚。白珠属肺,曰气轮;乌珠属肝,曰风轮;两 属心,曰血轮;两胞属脾,曰肉轮;瞳神属肾,曰水轮。

○干为天廓,位两边白睛中间。震为雷廓,位白睛上截小 。兑为泽廓,位白睛下截大 。坤为地廓,位上下两胞。离为火廓,位大小 。巽为风廓,位乌珠。艮为山廓,位神光。坎为水廓,位瞳子。

○眼昏花者伤气,昏暗者伤血。黑花者,肾虚也;五色花者,肾虚客热也;青花者,胆虚也;红花者,火盛也;散杳者,瞳人散大视物杳冥也。(《医学入门》)

华元化云:目形类丸,瞳神居中,有神膏、神水、神光、真血、真气、真精,此滋目之源液也。神膏者,目内包涵膏液,此膏由胆中渗润精汁积而成者,能涵养瞳神,衰则有损。神水者,先天真一之气所化,目上润泽之水也。水衰则有火胜燥暴之患,水竭则有目轮大小之疾,耗涩则有昏眇之危。亏者多,盈者少,是以世无全精之目。神光者,原于命门,通于胆,发于心,火之用事也。火衰则有昏瞑之患,火炎则有焚燥之殃。心,君主也。通于大 ,故大 赤者实火也。命门,相火也,通于小 ,故小 赤者虚火也。真血者,即肝中升运滋目之血,此血非比肌肉间日行之血,即天一所生之水也。真气者,即目中往来运用之气,乃先天真一发生之元阳也。真精者,乃先天元气所化精汁,起于肾,施于胆,而后及瞳神也。凡此数者,一有损,目则病矣。大概目圆而长,外有坚壳数重,中有清脆肉包黑稠神膏一函,外则白稠神水,水外则皆血。膏中一点黑莹,乃肾、胆所聚之精华,名曰水轮。五轮之中,惟瞳神乃照。或曰:瞳神,水耶?气耶?膏耶?血耶?曰:非气、非血、非水、非膏,乃先天之气所生,后天之之气所成,阴阳之妙蕴,水火之精华。血养水,水养膏,膏护瞳神。气为运用,神即维持,喻以日月,理实同之。(《赵氏医贯》)

肝热则肿,心热则眵;火盛则痛,水化则泪;血虚则酸,气虚则涩,精竭则昏,神竭则黑,风胜则痒,热胜则胀,湿胜则烂。(《绳墨》)

凡脏腑之精华,皆上注于目。然所以能光烛远近者,阳之用也;济之以令光明不竭者,阴之用也。阴阳合德而为精明,非气血独能充其力也。盖气血止为阴阳之标,非可以称精华。而阴阳实为血气之本,所以能致精华也。阴亏则热,故病目也红赤暴痛、眼珠刺疼、夜则更甚,然虽肿疼不能开目,若开目则视物能见,岂非阴虚则热,而邪火乘之,耗其精华,无以为佐助清阳之用。可知阴病而阳不病,是为有火者也。阳虚则寒,故病目也白翳遮睛、珠不甚痛、但如青盲,虽能开目,而视物则不见,岂非阳虚则寒,而浊阴犯之,遂失其如天与日之光而不彰乎?此乃阳气自病,是为无火者也。热者补其真阴,寒者补其真阳。如是则阴阳复能合德而为精明之用矣。请以浅近之理喻之,夫灯之能明者,火也;资其明之用者,膏也。有膏无火,何以能明?有火无膏,则燎然猛烈。二者废一,便难以成光明之象矣。所谓火中求水,其源不竭;水中求火,其明不灭。一属有形,一属无形。惟其无形,故能生出有形。盖造化之理,皆生于无也。(《冯氏锦囊》)

生食五辛,乘热饮食,烂头出血,昏夜读书,久处烟火,冒涉风霜,博奕不休,饮酒不已,抄写细字,雕镂细作,泣泪过多,房室不节,夜视星月,极目瞻视山川、草木,皆丧明之由也。(《千金方》)

《经》言,气脱者,目不明。越人言:脱阴者目盲。何谓也?气脱者,暴不明而寂无所见;脱阴则以渐而目昏暗。阳迅速而阴迟滞故也。

○暗室置物,因灯而影生。一灯一影,两灯两影。无他,其光分也。人有两目,而视物唯一,窍分而所以注窍之精不分。若精不相合,则视一为二矣。故曰:精散则视歧。

○人之倒视者,何气使然?由目精内陷,不能上输于瞳人也。阳燧者,鉴之凹然者也,其形中深边浅,持以照物,无不颠倒。精不上输于瞳人,则与阳燧无异,故视物亦倒也。其病有二:因阻塞而精不上输者,可吐而愈;因精亏而不上输者,非补不愈。(《医参》)

东垣曰:目能远视不能近视者,阳气不足,阴气有余也。能近视不能远视者,阳气有余,阴气不足也。海藏曰:目能远视,责其有火;不能近视,责其无水。目能近视,责其有水;不能远视,责其无火。何二子之言相反也,岂无是非之辨哉?先儒谓金水内明而外暗,日火外明而内暗。然内明者利于近,外明者利于远。

故凡不能远视者,必阴胜阳也;不能近视者,必阳胜阴也。由此言之,则海藏是而东垣非矣。愚见则但当言其不足,不必言其有余。不能远视者,阳气不足也;不能近视者,阴气不足也。岂不明显!若东垣以阴气有余、阳气有余皆谓之火,则凡能视者,皆火病也。海藏云:能近视责其有水,能远视责其有火,则当责者亦是病也。

此等议论,余则未敢服膺。

○凡病目者,非火有余则阴不足耳。但辨虚实,可尽之矣。盖红肿赤痛,及少壮暂得之病,或因积热而发者,皆属有余。其有既无红肿,又无热痛,而但昏涩,或眩晕无光,或年及中衰,或酒色过度,以致羞明黑暗、瞻视无力、珠痛如抠等证,则无非水之不足也。虚者当补,实者当泻,此固其辨矣。然实中亦有兼虚者,此于肿痛中当察其不足。虚中亦有兼实者,又于衰弱内当辨其有余。虚实殊途,自有形气脉色可诊可辨也。

○眼科有风热之说,凡见火证,无论有风、无风、无不称为风热,多从散治。不知风之为义,最当辨析。夫风本阳邪,然必有外感,方是真风。因风生热者,风去而火自息,此宜散之风也。若本无外感,止因内火上炎而为痒、为痛者,人亦称为风热。盖木属肝,肝主风,因热极而生风者,热去而风自息,此不宜散者也。如果风由外感,必见表证,方可兼散。如无表证,但阴火炽上者,则风药皆不可用。虽曰亦有芩、连清火,然宜升者不宜降,宜降者不宜升。若用药不精,而翳膜损明,无所不至。

○眼目之证,当察色以辨虚实。

《经》曰:黄赤者多热气,青白者少热气。故凡治黄赤者,宜清肝泻火;治青白者,宜壮肾扶阳,此固不易之法也。至于目黄一证,尤宜辨其虚实,不可谓黄者必由热也。盖有实热而黄者,有虚寒而黄者。实热之黄,如造曲者然,此亦湿热内蓄,郁蒸而成,热去则黄自退,非清利不可也。若虚寒之黄,则犹草木之调,此以元阳日剥,津液消索而然。其为病也,既无有余之形气,又无烦热之脉证,惟因干涸,所以枯黄。其衰已甚,使非温补,何以回生?不可因其色黄,概认为热,而再加清利,鲜不危矣。

○翳障当分虚实,大都外障者,多因赤痛而成。赤痛不已,则或为 肉,或为瘢HT ,此皆有余之证,治当内清其火,外磨其障。若内障者,外无云翳而内有蒙蔽。《纲目》谓其有翳在黑睛内遮瞳子而然。《龙木论》又云:脑脂流下作翳者,足太阳之邪也,肝风冲上作翳者,足厥阴之邪也。治以针法。闻有巧手,能用金针于黑眼内拨去云翳,取效最捷。此虽闻之,未见其人。又有所谓内障者,察其瞳子则本无遮隔,惟其珠色青蓝,或兼绿色,或瞳人散大,别无热壅等证,而病目视不明,或多见黑花,此悉由肾气不足,故致瞳子无光,若有所障,而内实无障也。治当专补肾水,气虚者当兼补其气。(张景岳)

《经》云:五脏六腑之精华,皆上注于目。又云:目者,肝之窍。肝与胆为表里,肝液、胆汁充足,目乃能远视。故无论外感、内因,皆与肝胆有关系焉。夫六淫之邪,惟风、火、燥居多,寒、湿亦间有之。内起之证,肝、胆、心、肾为多,他脏亦间有之。至于论治,则外感之证,必有头痛、寒热、鼻塞、筋骨酸疼,脉见紧数浮洪,一切表证,方可清散。内因之证,有虚实之殊。实者,肝、胆之风热盛也。凡暴赤肿痛,胀闷难开,翳膜眵泪,酸涩作痒,皆实证也。当驱风散热。虚者,肾经之水火衰也。凡久病青盲雀目,内障昏 ,五色花翳,迎风泪出,皆虚候也。治宜壮水益火。若阴血虽亏,而风热未净,则审其缓急,相参而治。若久服寒凉,虚阳转盛,则当补以甘温,从乎反佐。此内治之大法也。若日久失调,气血凝滞、火热壅结而为赤肿腐烂、翳膜遮蔽,致成外障。譬之镜受污垢,必当濯磨,须用点药。若但服药,必不能愈。至于内障,但宜服药,点药徒伤血气,无益有损。更当知目 白珠属阳,故昼痛,点苦寒药可效。瞳子黑睛属阴,故夜痛,点苦寒药反剧。

是外治之法,亦当以阴阳区别也。更有肝阴亏耗,木火上炎,眼胞红肿、睛珠刺痛、眵泪如脓、白晴如努、目珠上窜、不得寤寐,甚则巅脑如破,此内发之风,宜育阴熄风、柔肝滋肾。凡羌、防、芎、 等药,皆不可用,失治成痼而不可救。(《临证指南》)

圣人虽言目得血而能视,然血亦有太过、不及。太过则脉壅塞而发痛,不及则目耗竭而失明。热则血行疾而多,寒则血行迟而少。目者,肝之外候也,在五行属木。木之为物,太茂则蔽密,太衰则枯悴。蔽密则风不疏通,故多摧拉;枯悴则液不浸润,故无荣华。人之有目,如天之有日月也。目之有翳,如日月之有云雾也。

凡云之兴,未有不因蒸腾而起。隆冬犹然,况炎夏乎?目不因火则不病。气轮变赤,火乘肺也;肉轮赤肿,火乘脾也;黑水神光被翳,火乘肝与肾也;赤脉贯目,火自甚也。能治火者,一句可了。在药,则咸寒吐之、下之;在针,则神庭、上星、囟会、前项、百会。翳可立退,痛可立止,昧可立明,肿可立消。小儿水在上,火在下,故目明;老人火在上,水不足,故目昏。《经》曰:血实宜决之。虚者补之,实者泻之。(张子和)

张子和云:目不因火则不病,能治火者,一句可了。余独补水以配火,亦一句可了。(赵养葵)

内障者,不疼不痛、无泪无眵,细观如薄雾之形,久视如轻烟之状。飞蝇散乱,悬虫虚空,日渐月增。脑脂下结于乌轮,翳障渐生于黑水。(《医方类聚》)

外障易治,内障难治;暴发者为表易治,久病者为里难治。(刘河间)

羞明有二:热壅则恶热,明光能助邪热,故见明则躁也;血虚胆汁少,则不能运精华以敌阳光,故见明则怯也。

○临诊之际,不拘伤寒、杂证,凡见直视、上视、斜视、眼如盲、眼小、目瞪等候,皆系五脏内败,阴阳绝竭而征于外者,必死。(林慎庵)

雀目乃肝虚之候。盖木生于亥、旺于寅、绝于申,至于酉戌,木气衰甚也。宜补肝肾之不足。(《证治汇补》)

阳虚则眼楞紧急,阴虚则瞳子散大。故东垣治眼楞紧急,用参、 补气为君,佐以辛味疏散之。而忌芍药、五味之类,酸收故也。治瞳子散大,用地黄补血为君,佐以酸味收敛之。而忌茺蔚、青葙之类,辛散故也。(娄全善)

瞳神反背者,因风热搏击其珠而斜翻转侧,治宜通肝散加全蝎、钩藤。虚则神效黄 汤、补中益气汤,皆可取用。或云:反背即是发白,北人声韵相似也。安有目系内系而能反背之理?

○倒睫拳毛者,由目紧皮缩所致。

久则赤烂,神水不清,每多障结、涩凝、泪出之苦。有拔去、翦去者,得效虽速,不知内病未除,未几复倒。

譬之草木枯槁,则枝叶萎垂,即朝摘黄叶,暮去枯枝,徒伤其本,不若培益水土,则黄者翠而垂者耸矣。此证内伏火热,而阴气外行,当泻其热,眼皮缓则毛自生,翳膜自退。又有用手法板出内睑向外,以三棱针出血,立愈。(《张氏医通》)

凡目赤肿痛者,当散湿热;赤而干痛者,当散火毒,赤而多泪者,当散风邪;赤而不痛者,当利小便。

○眼赤肿痛,古方用药内外不同。在内汤、散,则用苦寒、辛凉以泻其火;在外点、洗,则用辛热、辛凉以散其邪,故点药莫要于冰片。冰片性大辛热。故借以拔出火邪而散其热气也。有用烧酒洗眼,或用姜末、姜汁点眼者,皆此意也。盖赤眼是火邪内炎,上攻于目。内治药用苦寒,是治其本,如锅底之去薪也。然火邪既客于目,从内出外,若外用寒凉以阻逆之,则火郁内攻,不得散矣,故点药用辛热而洗眼用热汤,是火郁发之,从治法也。

○人乳点眼,久病昏暗者极效。以乳与血同源,目得血而能视也。(王节斋)

凡火眼赤涩,以自己小便出时,用指接抹眼中,日三、四次,闭目少顷,神效。此用真水涤去邪热也。(《医学纲目》)

选案

鲍铁匠,铁出炉,一花射入目中,痛倒在地。招予视之,张其目,拨出铁花,大如豆瓣。在黑白珠交界之所,瞳人未伤。命取新汲水磨陈墨浓汁频涂,少时痛止安卧,次日竟得无恙。或问用墨何意?予曰:水胜火,黑胜红,五行相制之义。(许宣治)

张石虹老师病目,芩、连、栀、柏无往不投,两目收束,上皮浮肿盖下,诊脉两尺浮大,右关浮软,予曰:脾肾俱虚,寒药所误。用六君加柴胡、归、芍,六味加柴胡、枸杞间服,二日全消。(程华仲)

一人眼睛突出一二寸,以新汲水灌渍,数易之,自入。(《同寿录》)

晋范宁目疾,就张湛求方。湛戏曰:损读书一;减思虑二;专内视三;简外观四;宜起晚五;宜早眠六。

凡六物,熬以神火,下以气筛,蕴于胸中,纳诸方寸,修之一年,近能数其目睫,远视尺棰之影。常服不已,洞见垣外矣。虽是嘲戏,亦奇方也。(《本事方》)

附方

洗方 治赤眼、烂弦风。防风、归尾、赤芍、黄柏、蝉蜕、胆矾,各等分。煎汤熏洗,早晚二次。
口(附唇)
经义

中央黄色,入通于脾,开窍于口。

○有病口甘者,名曰脾瘅。

○有病口苦者,名曰胆瘅。

○膀胱移热于小肠,隔肠不便,上为口糜。(《素问》)

胆液泄则口苦。(《灵枢》)

脾气通于口,口和则知谷味矣。(《难经》)

哲言

口之味:热胜则苦,寒胜则咸,宿食则酸,烦躁则涩,虚则淡,瘅则甘,郁则臭,凝滞则生疮。口之津液,通于五脏,脏气偏胜,则味应于口。(《得效方》)

口病有疮、有臭、有干、有渴,为苦、为酸,诸味不同。方书多以口病为热证,然其中亦有似热非热,及劳伤无火等证,所当察也。

○口渴、口干,大有不同。盖渴因燥火有余;干因津液不足。火有余者,当以实热论;津不足者,当以阴虚论。二者不分,反同冰炭。

○口苦、口酸等证,在《原病式》则皆指为热。谓肝热则口酸,心热则口苦,脾热则口甘,肺热则口辛,肾热则口咸,胃热则口淡。若据此说,则凡口之五味,悉属火证,绝无寒病矣。岂不谬哉?如口苦者,未必尽由心火;口淡者,未必尽由胃热。盖凡思虑劳倦、色欲过度者,多有口苦、舌燥、饮食无味之证,此其咎不在心脾,则在肝肾。心脾虚则肝胆气溢而为苦,肝肾虚则真阴不足而为燥。即如口淡一证,凡大劳、大泻、大汗、大病之后,皆能令人口淡无味,亦岂皆胃火使然耶?凡临证察其别无火证、火脉,则不宜妄用寒凉误治也。

○口臭虽由胃火,而亦有非火之异。盖胃火之臭,其气浊秽,必兼口热、口干,及别有阳明火证。若无火证、火脉,而臭如馊腐酸胖,及吞酸嗳滞等证,亦犹阴湿留垢之臭,自与热臭不同。是必思虑不遂,及脾弱不能化食者多有之。此则一为阳证,宜清胃火;一为阴证,宜调补心脾。

不得谓臭必皆由于热也。(张景岳)

口疮虽由脾热,然分赤、白二种。白者肺热,赤者心热,赤白相兼者心肺俱热,不独脾病也。(《证治汇补》)

口燥者,肾热也。口噤者,风痉也。若病重见唇吻色青,环口黧黑,口张气直或如鱼口气出不返者,皆不治。(《伤寒五法》)

补编

心热口苦,黄连泻心汤。肝热口酸,柴胡清肝汤。脾热口臭,清胃汤。肺热口辛,泻白散。肾热口咸,滋肾丸。谋虑不决,胆虚而口苦者,用逍遥散为君,柴胡、胆草为使。

中气不足,木乘土位而口苦者,用四君子汤为君,芍药、柴胡为佐。膀胱移热,口烂、溺涩者,用导赤散专治其下。中土虚寒,胃阳浮上者,用理中汤温补其中,而上焦自安。下焦火炎者,用八味丸温暖丹田,而火焰自熄。(《证治汇补》)

口疮一也,心经则曰导赤,胃经则曰白虎。彼之疮连及舌,此之疮兼乎唇,气分不可与血分同治也。(程郊倩)

龙雷之火,亦能焚焦草木,岂必实热方使口舌生疮乎?盖脾胃气衰,不能按纳,下焦阴火,得以上乘,奔溃肿烂。若一清胃,则中气愈衰、阴火愈炽。温补中、下二焦,使火有所接引而退舍矣。(冯楚瞻)

附唇

脾之合肉也,其荣唇也。

○多食酸,则肉胝KT 而唇揭。

○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其华在唇四白。(《素问》)

唇为飞门。(《难经》)

唇者,肌肉之本,脾之华也。故视其唇之色泽,可以知病之浅深。色红者吉,色黑者凶,赤肿者热甚也,青黑者冷极也。(《伤寒五法》)

唇属于脾,经合于胃。脾胃受邪,则唇为之病。风胜则动,寒胜则缩,燥胜则干,热胜则裂,气郁则生疮,血少则无色,脾冷则紫,脾败则黑,脾寒则青,脾虚则白,脾衰则黄,脾实则红。(《绳墨》)

湿病则唇肿,风病则唇 ,寒病则唇揭,热病则唇皱,燥病则唇裂,火病则唇痒,气病则唇麻,血病则唇木。足太阴气绝则唇反,足厥阴气绝则唇青、舌卷卵缩。(《医学阶梯》)

唇口者,肉之精,脾之窍,任、督诸脉之所会也。食物从此门飞入,内连喉舌,外接颐颊,管 之司在焉。阳明气至则啮唇,肠胃之所动也。故虫蚀脏则上唇生疮,虫蚀肛则下唇生疮。食酸则反揭,土畏木也。与鼻孔同为灶突,中寒则寒,中热则热,如一辙焉。唇红者血盛,唇淡者血虚,唇润者味和,唇燥裂者味变。唇口刮白则将死,唇口青黑则立死。生而缺唇者,任督二脉不相得也。(《医参》)

唇肿皱裂如蚕茧者,名曰茧唇。或因七情火动伤血,或因心火传脾,或因浓味积热伤脾。治宜清胃热、生脾津,兼滋肾水。燥润、火降而肿自消。

○唇青有二:若唇与爪甲俱青而烦渴引饮者,为热伏厥阴,宜竹叶石膏汤。若唇青厥冷、畏寒振振欲擗地者,为寒犯少阴,宜真武汤。唇淡为脱血,宜十全大补汤。唇赤中带黄色者为脾热,黄芩芍药汤。唇赤而浓肿者为胃热,清胃散。(《张氏医通》)
经义

少阴之脉,贯肾、系舌本。(《素问》)

心气通于舌,心和则舌能知五味矣。

○足太阴气绝,则脉不荣肌肉。唇舌者,肌肉之本也。脉不荣则肌肉软,肌肉软则舌萎。

○足厥阴气绝则筋绝。筋者,聚于阴器而脉络于舌本也。故脉弗荣则筋急,筋急则引舌与卵,故舌卷卵缩。

○人之自啮舌者,何气使然?此厥逆走上,脉气使然也。少阴气至则啮舌,少阳气则啮颊,阳明气至则啮唇。(《灵枢》)

哲言

舌为肉之聚者,何也?舌虽名为心苗,实与脾、胃相维系者也。脾、胃和则知五味,人以手按舌根则脾动胃翻而呕吐作,非枢纽何以相感?以舌为肉之聚,虽予之创说,试验舌之形质,非俨然为肉之彰彰者耶?

○五脏之精,皆由脾胃而上贯于舌。舌尖属心,舌本属肾,舌中属脾,舌左属肝,舌右属肺。色白者,肺病也;青者,肝病也;赤者,心病也;黑者,贤病也;黄者,脾病也。软滑者虚,刚燥者实。不特伤寒,即杂病亦可借以辨之。

○足三阴脉皆系舌本,而舌卷独责之肝,且其证必与囊缩并见,意者舌无骨而有筋为之络乎?筋急则引舌与卵,其理显然,故肝病不可不验舌。(《医参》)

心脉系舌根,脾络系舌傍,肝脉络舌本,肾液出舌端。

○气虚则麻纵,阴火则黯黑,湿痰则肿胀,郁热则衄血,心火则生疮,脾热则干涩,胃热则舌强,肝热则舌卷,肺热则舌燥而声哑,肾热则津竭而舌心干焦。(《证治汇补》)

赤肿为热,青黑为寒,鲜红为阴虚火旺,淡白为气虚。(《四诊抉微》)

舌乃心之苗。心主火,虽其色宜红,然舌上常有淡白苔者,此胃气也。不可见其有苔,以为食而消之。若病胃气虚、谷气少,舌必光而无苔,进以粥食而苔渐有者,此吉兆也。有满舌浓苔忽然退去光而燥者,此胃气将绝也。有黑如淡黑色润者,此肾水克心火,阴盛阳衰也。有舌黑芒刺燥裂者,此热极也。又有舌色大红而无苔者,此君火浮游于外,物极则反,盛极将衰。如火太旺,将化而为灰之象也,宜用附子纳火归原。

○舌燥语言不清,因燥而不清者可治;舌润语言不清,所谓口虽欲言,舌不能前者,死证也。(张锡驹)

舌者,心之苗也。五脏六腑之大主,其气通于此,其窍开于此。查诸脏腑图,脾、肺、肝、肾无系,不根于心;核诸经络考,手足阴阳,无脉不通于舌。则知经络脏腑之病,不独伤寒发热有苔可验,即凡内、外杂证,亦无一不呈形着色于其舌。是以验舌一法,临证者不可不讲也。

○凡物之理:实则其形坚敛,其色苍老;虚则其体浮胖,其色娇嫩。而病之见于舌也,其形色亦然。故凡病属实者,其舌必坚敛而苍老;病属虚者,其舌必浮胖而娇嫩。如此分别,则虚、实、真、假,虽未参证、切脉,而一目先了然矣。

○舌如去膜猪腰子者危。

○舌如镜面者危。

○舌糙刺如砂皮,而干枯燥裂者危。

○舌敛束如荔枝,而绝无津液者危。

○舌如火柿者危。

○舌如烘糕者危。

○舌本强直,转动不活,而语言謇涩者危。

○舌起白苔,如雪花片者,脾冷而闭也,不治。

○舌竟无苔,胃气绝也,不治。

○舌卷而囊缩者不治。

○有舌同一黑色,而一属寒水侮土者,宜用附子理中;一属肾气凌心者,宜用人参八味。其治不同,何也?盖寒水侮土者,系阴盛于内,逼阳于外,外假热而内真寒,格阳证也,其黑色止聚于舌中;肾气凌心者,系阴盛于下,逼阳于上,上假热而下真寒,戴阳证也,其黑色直抵于舌尖,然未有不胖且嫩者。干燥、滑润,又在所不拘也。惟是实火证,则其形必坚敛,色必苍老,而万无胖嫩者耳。(杨乘六)

舌黑虽云火证,然实火、虚火,皆能为黑。盖实热之黑,必兼红紫干渴,或多芒刺。若沉黑少红而带润滑者,即非实热。再若六脉细弱,形困气倦,则为大虚之候。是必寒水乘心,火不归原。此不救本而但治标,则万无一生矣。(张景岳)

舌色灰黑,有阴阳之异。若直中阴经者,实时舌便灰黑,而无积苔也。若热传三阴,必四、五日,表证已罢,而苔始变灰黑也,有在根、在尖、在中者,有浑舌俱灰黑者。大抵传经热证,见灰黑干苔者,当攻下泄热;若直中阴证,见灰黑无苔者,当温经散寒。

○舌边灰黑而中淡紫,时时由啮舌尖为爽者,乃少阴气逆于上,非药可治。(《舌鉴》)

凡见黑舌,问其曾食酸、甜、咸物,则能染成黑色,非因病而生也。然染成之黑,必润而不燥,刮之即退为异。又惟虚寒舌润能染,若实热舌苔干燥何能染及耶?凡临诊欲视病患舌苔燥润,禁饮汤水,饮后则难辨矣。(《正义》)

感证舌白如刺者,此肺病也。生脉散加生地、归、芍、 、草、柴、芩,以生金滋水。

○舌黄苔者,补中益气汤加芩、连。

○舌觉转动不活者,防其卷也。逍遥散加黄芩、丹皮、生地,以滋水生肝。

○舌色鲜红者,此心经病也。六味饮合生脉散,以滋水清火。

○凡内伤外感、寒热之分,皆从舌苔颜色为准。如黑而滑者,乃肾水凌心,用八味丸;枯黑不润者,用六味饮,其人必两颧游红,一剂战而汗愈。如灰色,指甲刮下无渣滓者,方是火证,乃芩、连之对证也。若肾水凌心,误用芩、连,舌见人字纹,必死。黑而不滑者,乃肾水枯干,当急救其阴。凡烈焰近炙则燔手,渐高则愈冷,缘冷气乃火逼所致。热病之舌黑,即此理也。(《己任编》)

舌见蓝色者,肺气已绝,肝木独盛,来侵土位也。微蓝者,肺气犹在,可生;深蓝者,必死。宜大补肺、脾而制肝木。

○尝见有姜黄色舌苔,及淡松花色舌苔,津润而冷,是皆阳衰土败之征,必不可治。是又古人所未言及也。(林慎庵)

凡温热病,必验之于舌。或黄、或浊,可与小陷胸汤或泻心汤,随证治之。或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不可乱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结者,或邪郁未伸,或素属中冷,脘中痞满,宜从开泄,宣通气滞。如杏、蔻、橘、桔等,轻苦微辛,具流动之品可耳。

○舌黄或浊,须要有地之黄,若光滑者,乃无形湿热,中属虚象,大忌前法。或黄甚如沉香色,或如灰黄色,或中有断纹者,皆当下之,如小承气汤。若未见此色,不宜用此法。

○黄苔不甚浓而滑者,热未伤津,犹可清热透表。若虽薄而干者,邪虽去而津伤也,苦重之药当禁,宜甘寒轻剂可也。

○再论其热传营,舌色必绛。初传绛色中兼黄白者,气分邪未尽也,泄卫透营,两和可也。纯绛鲜泽者,包络受病,宜犀角、鲜生地、连翘、郁金、菖蒲等。延之数日,或平素心虚有痰,外热一陷,里络就闭,非前药所能开,须用牛黄丸、至宝丹,急开其闭,恐其昏厥为痉也。

○舌绛中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灼津液,可加黄连、石膏。若烦渴躁热,舌心干、边红,中心或黄、或白者,此非血分,乃上焦气热灼津。急用凉膈散,散其无形之热,再看其后转变,慎勿用血药以滋腻难散。舌绛望之若干,扪之原有津液,此津亏,湿热熏蒸,将成浊痰蒙闭心包也。

○再有热传营血,其人素有瘀伤、宿血在胸膈中,挟热而搏,舌色紫暗,扪之则湿,加入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参、桃仁、丹皮等。不尔,瘀血与热为伍,阻遏正气,遂变如狂。若紫而肿大者,乃酒毒冲心;紫而干晦者,肾、肝色泛也,难治。

○舌绛粘腻,似苔非苔者,中挟秽浊,急加芳香逐之。舌绛抵齿难伸者,痰阻舌根,有内风也。绛而光亮者,胃阴亡也,急用甘凉濡润;绛干而燥者,火邪劫营也,凉血清火为要。舌绛有碎点白、黄者,防生疳也;大红点者,热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绛而不鲜,干枯而萎者,肾阴涸也,急以阿胶、鸡黄、地黄、天冬等,缓恐涸极无救。舌独中心绛干者,胃热心营受灼也,当于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则延及于尖,为津干火盛也。尖绛独干者,心火上炎也,用导赤散泻其腑。

○舌苔白浓而干燥者,胃燥气伤也,滋肾药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风寒也,当疏散之。若白干薄者,肺津伤也,加麦冬、花露、芦根汁等轻清之品,为上者上治之法也。若白苔绛底者,湿遏热伏也,当先泄湿透热,防其就干也,勿忧之,再从里透于外,则变润矣。初病舌就干,神不昏者,急宜养正,微加透邪之药;若神已昏,此内溃矣,不可救药。又不拘何色,舌上生芒刺者,是上焦极热也。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轻,旋去即生者险。舌苔不燥,自觉闷极者,属脾湿盛也;或有伤痕血迹者,问曾经搔挖否?不可以有血便为燥证,仍从湿治。再有神爽舌胀不能伸出者,此脾湿胃热,郁极化风,而毒延口也。用大黄磨入药内,则舌胀自消,

○舌白苔粘腻,叶出浊浓涎沫者,口必甜味,为脾瘅病。乃湿热气聚,与谷气相博,土有余也。盈满则上泛,用省头草芳香辛散逐之则退。若舌苔如碱者,胃中宿滞,挟浊秽郁伏,当急开泄,否则闭结中焦,不能从膜原达出矣。

○舌无苔,如烟煤隐隐者,若不渴肢寒,阴病也,如口渴烦热,胃燥也。不可攻之,燥者甘寒益胃,润者甘温扶中。

○舌黑而滑者,水来克火,为阴证,当温之。若见短缩,此肾气竭也,为难治。欲救之,补肾药中加人参、五味,勉希万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炽,急急泻南补北。若燥而中心浓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舌淡红,或干而色不荣者,是胃津伤而气无以化液也。当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凉药。

○舌白如粉而滑,边色紫绛者,疫病也。邪初入膜原,未归胃腑,急急透解,莫待传陷为险恶之变,见此者病必凶。(《指南续刻》)

舌出不能入,用蓖麻子油蘸纸作捻,烧烟熏之,即收。(《同寿录》)

《正传》治舌肿大塞口,用蒲黄一味,频刷舌上,其肿自退。煎药以黄连一味,煎浓汁呷之,以泻心火。(《医学六要》)

热病舌苔焦黑,用井水浸生姜擦去,蜜调元明粉涂之。(孙一奎)

舌痛生疮,心火炎盛,凉膈散。

○风热口燥,舌裂生疮,甘露饮。

○舌强硬如猪脬,针刺两边血出即消。勿刺中央,令血不止。

○舌下复生小舌名子舌,但胀大而强名木舌。内用辛凉药,外砭其血,即平。

○劳神失睡,口舌破者,安神养血,作心虚治。

○舌出不收,心经热甚,用珍珠粉、冰片、人中白末敷之。(《张氏医通》)

选案

王生患伤寒,舌黑如炭,芒刺干裂,身热便结,不渴喜冷,脉则无力,神则昏沉。医谓阳证阴脉必死。余察其形气未脱,以甘温、壮水等药以救其本,间用凉水以滋其标,前后凡用人参、熟地各一二斤,附、桂各数两,冷水一二斗。然后诸证渐退,饮食渐进,神气俱复,但察其舌黑分毫不减,心甚疑之。后数日,忽舌上脱一黑壳,内则新肉灿然,始知肤腠焦枯,死而复活。使非大为滋补,安望再生?(张景岳)

潘中建季弟裕青,劳感,寒热时作,杂用表药,热势转炽,改用清火养阴药,热势转甚。舌胎由白而黄,由黄而焦,干黑如炭,神昏振掉,撮空自汗,危证 集。郡中名手,见其热势炽甚,以为寒之不寒,是无水也,投以六味饮,不应。见其舌黑焦干,又以为攻伐太过,胃阴干枯也,投以左归饮,又不应。诊脉左关、尺细紧,右寸、关大缓,舌浮而胖。谓曰:证乃阳虚火衰证,舌非阴亏火旺舌也。盖缘阴盛于内,而复益之以阴,逼其虚阳于皮肤、喉、舌间,故其热益炽而振掉昏沉,其苔益浓而焦干燥裂耳。若果阴亏火旺,则未有六味、左归滋阴猛进,而舌反加黑、苔反加浓、身反加热者也。夫舌有似实而实虚者,审之贵清;苔有似阳而实阴者,验之宜晰。今以其舌之干燥而责以阴亏,苔之焦黑而责以火旺。就常而论,谁不云是?殊不知:阴亏而干燥者,其舌必坚敛;火旺而焦黑者,其舌必苍老。万无干燥焦黑属阴虚火旺,而舌见胖嫩者也。中建大服予论,乃拟养营汤,用人参五钱,加附子三钱。一剂熟睡竟夜,翌早舌上干燥焦黑之苔尽脱,变为嫩红滑润矣。原方减轻参、附,连服四剂,阳回作汗而愈。

○汪柳亭年近六旬,病腹胀兼痛,饮食不进,服药增甚。诊脉洪大滑盛,重按有力,面色 白而带萎黄,舌色青黄而兼胖滑。医方皆消导之属。谓曰:若但据脉证,则诸方殊得当矣。第面色白上加黄,且 而萎,舌色黄里见青,且胖而滑,证脉皆非实候。此由思虑郁怒,亏损肝脾,气血两虚,而脏寒生满,且作痛耳。拟养营汤,倍参、附煎服。一剂痛胀随减,再剂痛胀全除。继用补中益气汤加白芍,调理如旧。友人陈星川问曰:柳亭胸次洒落,不知子何所据而责其思虑伤脾、郁怒伤肝耶?予曰:有诸内必形诸外。肝之志为怒,凡郁怒用事而肝胆病者,其舌必青。脾之志为思,凡思虑用事而脾胃病者,其舌必黄。故知其为肝脾伤也。星川曰:形盛脉大,焉知其证属虚寒乎?予曰:凡物之理:实则坚,虚则浮,热则燥,寒则湿。

今舌色青上加黄而胖,其为肝脾之虚无疑,而胀非实胀、痛非实痛可知矣。胖而兼嫩且滑,其为肝脾之寒无疑,而胀为寒胀、痛为寒痛可知矣。使不有此法,则何以阴阳虚实,见之悉得其真?补泻寒温,投之辄神其应哉?

星川乃大悟曰:不服药为中医。(杨乘六)

黄宛超饵方士金丹。唇舌枯燥,医谓火不归原,用人参桂、附,喉肿大渴,二便艰难,不能食寝者七昼夜,已备棺衾。邀予诊视,笑曰:何至是哉!可一剂愈耳。时间疾者多人,咸倾耳侧目。予俱罔顾,但使治犀角、生地、元参、黄连等药,约重四两,浓煎灌下,诸证全失。(程华仲)

南邻朱翁,年六十余,身热数日,舌根和尖肿至满口。外科以燔针刺其两旁下廉泉穴,病势转凶。戴人曰:血实宜决之。用 针磨令锋极尖,轻砭之。日砭八、九次,出血约一二盏。如此三日,渐觉血少,痛减肿消。

夫舌者,心之外候;心主血,故血出则愈。又诸痛痒疮,皆属心火,燔针艾火,殊失此义。(《儒门事亲》)

一妇产后,舌出不收。用丹砂敷之,暗掷盆盎惊之,即收。
齿
经义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枯。八八则齿发去。(《素问》)

天有列星,人有牙齿。

○齿者,骨之所终。

○手阳明之脉,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足阳明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灵枢》)

齿为户门。(《难经》)

哲言

齿得咸则坚,得甘则蚀,得酸则软,得辛、苦则若不知。咸益本脏也,甘主克制也,酸夺母气也,辛为其所自生,苦为其所胜,故相安也。

○齿先生而牙后生,齿薄而牙浓也;牙先落而齿后落,齿逸而牙劳也。齿为户门,为饮食所入之路,百物之精皆由此入,可不惜与?

○牙齿得自生后,七八月生,亦七八岁易,既易而缺,即不复生。所以既生复易者,如草木之孚甲,虽草木所以生而长自落。所以既易不复生者,如草木之株干,伤一枝则一枝折而不能更发也。来自生后,去自生前,亦犹草木之华实耳。(《张氏医通》)

齿者肾之标,口者脾之窍,诸经多会于口。其牙齿乃手、足阳明之所过,上龈隶于坤土,足阳明胃脉之所贯也,止而不动;下龈嚼动不休,手阳明大肠脉之所贯也。手阳明恶寒饮而喜热,足阳明喜寒饮而恶热,故其病不一。牙者肾之标,亦喜寒,寒则坚牢。热甚则齿动、龈断而痛,故治疗不同。(李东垣)

精完则齿固,肾衰则齿豁,虚热则齿动,髓溢则齿长。(《医学入门》)

肾主骨,齿者骨之余,髓之所养。足阳明之支者,入于上齿;手阳明之支者,入于下齿。若骨髓不足,阳明脉虚,则齿之诸病生矣。阳明实则齿坚牢,阳明虚则齿浮动。又有齿痛者,乃阳明经有风、冷、湿、热之邪,乘虚而入,聚而为液、为涎,与齿间之气血相搏击而痛也。若热壅盛则肿而痛也,热不盛则齿龈微肿而根浮也。有虫牙痛者,由湿热生虫,蚀其根也。有齿间血出者,乃风热之邪,由阳明之支入齿龈,搏于血也。

有齿龋者,亦风热之邪入阳明,搏于齿龈,气血腐化为脓也。有齿 者,是虫蚀齿至龈,脓烂汁臭也。有齿挺者,由风热传入齿龈间,液沫为脓,气血竭,肉龈消,故齿根露而挺出也。有齿动摇者,由阳明气血虚也。有齿蠹者,由骨髓不荣,故令牙齿黯黑也。以此而言,岂非诸齿病皆因阳明之所致哉?(《证治准绳》)

肾虚牙疼其齿浮,血虚牙疼其齿痒,火热牙疼其齿燥,虫蚀牙疼其齿黑,风热牙疼其齿肿,湿热牙疼其齿木。(《绳墨》)

牙痛:外冒风热、吸受寒冷者,外因也;阴虚火动、气郁血热、虫蛀者,内因也;硬物所支、打击所致者,不内外因也。(陈无择)

牙证不外乎风、火、虫、虚,此但言其痛耳。他如牙宣、牙菌、牙痈、穿牙毒、骨槽风、走马牙疳之类,皆由于湿火热毒蕴结牙床。须分上下二齿,辨明手、足阳明及少阴之异。(《临证指南》)

齿牙之痛有三证:一曰火,二曰虫,三曰肾虚。三者不同,辨得其真,无难治矣。

○古有晨昏叩齿之说,虽亦可行,然而谷谷震动,终非善道。余每因劳、因酒,尝觉齿有浮突之意,但轻轻咬实,渐咬渐齐,或一、二次而根自固。又小解时,先咬定牙根而后解,则肾气亦赖以摄。非但固精,亦能坚齿。(张景岳)

今人漱齿,每以早晨,是倒置也。凡一日饮食之毒,积于齿缝,当于夜晚刷洗,则垢秽尽去,齿自不坏。

故云:晨漱不如夜漱,此善于养齿者。(《金丹全书》)

唇肿、齿焦者死,脾、肾绝也。

○齿变黑者死,少阴绝也。

○阴阳俱竭,其齿如熟小豆者死。(扁鹊)

补编

湿热齿痛者,承气汤下之。上、下牙痛不可忍,牵引入脑,或喜寒恶热,脉洪数有力者,凉膈散。肠热齿龈胀痛者,清胃散。火郁痛者,越鞠丸。肾虚痛者,六味汤加骨碎补。虚寒痛者,八味汤加骨碎补。风热痛者,羌、独、荆、防、芎、辛、薄荷、生地之类,水煎漱咽。风毒及热壅上攻,牙龈痛或龈缝肉 出者,消风散,临卧漱服。风寒入脑痛者,羌活附子汤。(薛立斋)

凡牙痛必用胡椒、荜茇,能散浮热。监以升麻、寒水石,佐以薄荷、荆芥、细辛之类。如用清凉药痛反甚者,须从治之。(《丹溪心法》)

凡饮食不洁,臭腐之气淹积日久,由是热盛生风,风胜生虫,蛀食齿中。根有黑点,蚀尽一齿,又度其余,甚至疳 皆其种类。宜清彻肠胃,以治其本;擦牙诛虫,以理其标。(《证治汇补》)

牙床腐烂、齿牙脱落,谓之'走马'。此盖热毒蕴畜而然,大为凶候。速泻阳明之火,兼服绿豆饮;外用冰白散敷之。(张景岳)

温热病看舌后,亦须验齿。齿为肾余,龈为胃络,热邪不燥胃津,必耗肾液。且二经之血,皆走其地,病深动血,结瓣于上。阳血色紫如干漆,阴血色黄如豆瓣。阳血若见,安胃为主;阴血若见,救肾为要。然豆瓣色者多险。若证不逆,尚在可治,否则难治。盖阴下竭、阳上厥也。

○齿光燥如石者,胃热甚也。若无汗、恶寒,卫偏胜也,辛凉泄胃透汗为要。若如枯骨色者,肾液枯也,为难治。若上半截燥者,水不上承,心火炎上也,急急清心救水,俟枯处转润为妥。

○ 齿者,湿热化风,痉病也。切牙者,胃热走络也。若切牙而脉证皆衰者,胃虚无谷气内荣,虚则喜实也。舌本不缩而硬,牙咬难开者,非风痰阻络,即欲作痉也,用酸物擦之即开,酸走筋,木泄土故也。

○齿垢如灰糕样者,胃气无权,津亡、湿浊用事,多死。

○初病齿缝流血痛者,胃火冲激也;不痛者,龙火内燔也。齿焦无垢者死。齿焦有垢者,肾热胃劫也,当微下之,或玉女煎,清胃救肾可也。(《指南续刻》)

脉候

齿病:尺脉虚大者肾虚,洪数者阴火;关脉浮弦者风热,洪滑者痰火。(《证治汇补》)

选案

汪丞相之宠,好食浓味。一日热大作,齿间壅出有肉,渐大胀满,口不能闭,水浆不入。一医用生地黄汁一碗;牙皂角数挺炙热,蘸汁令尽为末,敷壅肉上。随即消缩,不日而愈。(《医统》)

吴东吉之内齿痛,医用辛散不效,又用苦寒下之,头晕自汗,大渴大喘。予至诊曰:此肾虚也,与八味汤,一服痛止。(程华仲)

附方

出牙虫方 用瓦片上置油拌韭子烧烟,搁水碗上,另用漏升覆之。以蛀牙受漏升口中烟,其牙内虫如针者,皆落水碗中。累效。

哭来笑去散 治牙痛神效。用雄黄、乳香、胡椒、麝香、荜茇、良姜、细辛各等分为末,每用少许,吹男左、女右鼻中。如牙痛脸肿,用纸卷药末作条,蘸香油点着,燎牙痛处,条烧尽,痛即止。
鼻(附嚏)
经义

西方白色,入通于肺,开窍于鼻。

○五气入鼻,藏于心、肺。心、肺有病,而鼻为之不利也。

○胆移热于脑,则辛 鼻渊。

○脾热病者鼻先赤。(《素问》)

鼻者肺之官。

○肺气通于鼻,肺和则鼻能知香臭矣。

○肺病者,喘息鼻张。(《灵枢》)

哲言

鼻者,气之门户也。外感邪气有余,则鼻气粗,疾出疾入;内伤正气虚败,则鼻气微,徐出徐入。鼻孔干燥,乃邪热在阳明,必衄血也。鼻干如烟煤者,阳毒热深也。鼻黑出冷气者,阴毒冷极也。鼻鼾,风温也;鼻塞,风热也;鼻扇,肺绝也。(陈养晦)

大肠,肺之腑也;胃,五脏之所受气者也。《经》曰:九窍不利,肠胃之所生,鼻主无形者也。《经》曰:天气通于肺。又曰:喉主天气。设肠胃无痰火积热,则平常上升之气,皆清气也。若肠胃素有痰火积热,则其平常上升之气,皆蕴而为浊矣。金职司降,喜清而恶浊。今受浊气熏蒸,壅遏郁结而为涎涕。至于痔、珠、肉之类,皆由痰热积久,燥火内燔;风寒外束,隧道壅塞,气之升降,被其妨碍。浇培弥浓,犹积土而成敦阜也。(孙一奎)

凡鼽渊久不愈者,非心血亏则肾水少。养血则阴生而火降,补肾则水升而金清。又鼻塞久不愈者,亦有内伤肺、胃,清气不能上升,非尽外感也。(《医学入门》)

鼻色

鼻头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鼻头色微黑者,有水气;色黄者,胸上有寒;色白者,亡血也;设微赤非时者死。又色青为痛,色黑为劳,色赤为风,色黄者便难,色鲜明者留饮。(《金匮》)

鼻扇

病在大肠,亦能令人鼻珠扇动,迎香脉气使之然也。证实者下之愈,不得概以肺绝疑之。(《医参》)

鼻扇有虚实新久之分,不可概为肺绝。初病鼻扇,有邪热风火壅塞肺气,实热居多;久病鼻扇喘汗,是为肺绝,不治。(林慎庵)

鼻塞

东垣曰:《经》云:西方白色,入通于肺,开窍于鼻,藏精于肺。夫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气血皆上升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其别气走于耳而为听,其宗气出于鼻而为嗅。夫阳气、宗气者,皆胃中生发之气也。若因饥饱劳役,损伤脾胃,生发之气既弱,则营运之气不能上升,邪塞孔窍,故鼻不利而不闻香臭也。

宜养胃气、实营气,阳气、宗气上升,鼻管则通矣。又《难经》云:心主五嗅,肺主诸气。鼻者肺窍,反闻香臭者,何也?盖以窍言之,肺也;以用言之,心也。因卫气失守,寒邪客于头面,鼻受之;不能为用,是不闻香臭矣。故《经》云:心肺有病而鼻为之不利也。洁古云:视听明而清凉,香臭辨而温暖是也。治宜先散寒邪,后补卫气,使心肺之气,得以交通,则鼻利而闻香臭矣。(《赤水玄珠》)

夹鼻两傍,穴名迎香。迎香者,迎香臭也。手阳明大肠脉也。人有鼻病不闻香臭者,病在大肠,气不上行,徒责之肺无益也。卒病治以通,久病治以表。(《医参》)

鼻塞不闻香臭,或感风寒鼻塞,俗皆以为肺寒而用解表、通利辛温之药,不效。殊不知此是肺经素有火邪,火郁甚,故遇寒便塞。治当清肺降火,佐以通利。审其平素鼻塞,作肺热治;若素无此证,偶感风寒,而致塞窒流涕,作风寒治。(王节斋)

近世以辛夷治鼻塞不闻香臭,无问新、久、寒、热,一概用之。不知肺胃阳气虚衰,不能上透于脑,致浊阴上干阳位而窒塞者,固宜辛夷之辛香以通达之。若湿热上蒸,蕴酿为火而窒塞者,非山栀之轻清不能开发也。(朱丹溪)

鼻渊

《经》云:肺和则鼻能知香臭矣。又云:胆移热于脑,令人辛 鼻渊,传为衄蔑瞑目。是知初感风寒之邪,久则化热,热郁则气闭而塞矣。治宜开上宣郁,如苍耳散、防风通圣散、川芎茶调散、菊花茶调散等类,佐以荷叶边、苦丁茶、蔓荆、连翘之属,此外感宜辛散也。内热宜清凉者,用羚角、山栀、石膏、滑石、夏枯草、青菊叶、苦丁茶等类,苦辛凉散。郁久则当用咸降滋填,如虎潜减辛,再加镇摄之品。其有精气不足,脑髓不固,渗下无腥秽之气者,此劳怯根萌,以天真丸主之。(《临证指南》)

鼻渊一证,总由太阳、督脉之火。甚者上连于脑,而津津不已,故又名为脑漏。多因酒醴肥甘,或火由寒郁,以致湿热上熏,津汁溶溢而下,离经腐败而作腥臭。河间用防风通圣散,古法用苍耳散。余见炎上之火,治以辛散有所不宜,莫若清火滋阴、高者抑之之法。

○凡鼻渊脑漏,虽为热证,然流渗既久,即火邪已去,流亦不止,以液道不能扃固也。新病者多由于热,久病者未必尽为热证。其有漏泄既多,伤其髓海,气虚于上,多见头脑隐痛、眩晕不止等证。治非补法不可。(张景岳)

古人谓鼻渊一证,乃寒凝脑户,太阳湿热为病。皆治标而不求其本,攻邪而反耗其元,于经旨迥乎不合,其说可足信欤?《经》曰:胆移热于脑,则辛 鼻渊。明属内伤,与外感无涉。何医家辛夷、苍耳、防、芷杂投,致轻者重而重者危也。夫脑属神脏,藏精髓而居高位。鼻为肺窍,司呼吸而闻香臭。清阳由此而升,浊阴无由而上,是为平人。盖少阳生发之气,全赖肾水为之滋养。肾水虚则胆火无制而上逆于脑,脑热蒸蒸,气化浊涕,走空窍而出于鼻,臭不堪闻。涕愈下则液愈耗,液愈耗则阴愈亏。斯时也,头为之倾矣,喉为之咳矣,身为之热矣,食为之减矣。而医者犹曰:风未散也,表药不可缺;寒未退也,辛味不可除。曾不知辛散伤元,有升无降,有阳无阴。肾肝虚于下,肺气虚于上,虽有卢、扁,奈之何哉?虽然,胆之火胡为而入脑也?经谓其脉起于目锐 ,上抵头角,下耳后,曲折布于脑后,脉络贯通,易于感召。惟其虚也,则灼脑炙髓,随液下漏,治宜戒怒以养阳,绝欲以养阴。药进补水保肺,俾水壮火熄、木荣金肃、胆汁充满,而火自安其位矣。倘脾胃渐亏,阳分渐弱,又宜变通:或脾、肾双补,或阴阳两救,庶几有济。且脑为诸阳之会,髓为至精之物,鼻属金气之路。治脑也补在髓,治鼻也清在金。脑满可以生水而制火,金空可以化液而制木。而春升少阳之气,与厥阴相为表里,上属于脑。如此,则《经》谓胆热所关,义亦明矣。(《会心录》)

鼻鼽

鼻渊、鼻鼽,当分寒热。若涕浓而臭者为渊,属热,清凉之药散之;若涕清而不臭者为鼽,属寒,辛温之剂调之。(张路玉)

鼽者,鼻出清涕也。五行之理,微则当其本化,甚则兼其鬼贼。《易》曰燥万物者莫 乎火。以火炼金,热极而反化为水。肝热甚则出泪,心热甚则出汗,脾热甚则出涎,肺热甚则出涕,肾热甚则出唾。凡痰、涎、涕、唾稠浊者,皆火热极甚销烁致之也。或言鼽为寒者,误也,彼但见鼽嚏鼻窒,冒寒则甚,遂以为然。岂知寒伤皮毛则腠理闭密,热气怫郁而病愈甚也。(刘河间)

鼻?

鼻 肉,因上焦积热郁久而生。内服清火利膈之药,宜凉膈散加减,须断酒醴浓味。韩氏云:一贵人鼻中肉赘,臭不可近,痛不可忍。以白矾末加阿魏、脑、麝少许,吹其上,顷之,化水而消。内服胜湿泻肺之药。

此浓味壅热,蒸于肺门,如雨霁之地,突生芝菌也。按: 肉鼻痔,大同小异。痛极而不下垂者为 肉,此血热胜也;鼻痔则有物下垂而不痛,乃湿热胜也。阿魏为血积之响导,白矾为涤垢之专药,兼脑、麝以开窍也。(张路玉)

鼻?

好饮热酒,血热入肺,复被风寒外郁,则血凝于内、赤见于外,而为鼻 。有不好饮而病此者,乃肺风热也。(朱丹溪)

选案

一人久患鼻渊,浊涕腥秽。时逢长夏,医命取艾绒四两,摊作二饼,用新瓦两片,烈日曝热,摊艾绒于凹瓦上。先安一枕,以额抵之,冷则频易,数日病除。此日炙针锋相对,脑寒去矣。(许宣治)

黄介繁令眷,鼻中生一红珠,状如樱桃,垂挂左窍,虽无痛苦,颇碍呼吸。予教用醋,日漱数遍,其珠自落。旬后,鼻出红毛,长一、二寸,每日数十茎,群目为怪。此平日多食猪、羊血,蕴毒胃中,熏于肺窍,致嚏出血丝,随风成线耳。与清解药而瘥。(程华仲)

附方

砂散 治鼻生 肉。用 砂五分、白矾一钱,研末,点之即消。

附嚏

帝曰:人之嚏者,何气使然?岐伯曰:太阳之气,和利而满于心,出于鼻,故为嚏。(《灵枢》)

肺外证面白、善嚏。(《难经》)

夫中寒家,善欠。其人清涕出,发热色和者,善嚏。(《金匮》)

欠为气乏,嚏为气通。

○腠理不密实,嚏不已。(娄全善)

嚏者,鼻中因痒而气喷作于声也。鼻为肺窍,痒为火化,心火邪热,干于阳明,发于鼻,则痒而嚏也。或以物扰之痒而嚏者,痒属火故也。或视日而嚏者,由目为五脏之精华,太阳真火, 耀于目,心神躁乱,而热发于上,则鼻痒而嚏也。伤寒病,再经,邪衰而嚏者,由邪热已退,虚热为痒,痒则嚏也。或风热上攻,鼻窍壅滞,纳药鼻中,得嚏则壅滞通而愈也。或有痛处,嚏则痛甚不可忍者,因嚏气冲结,痛不得通利故也。(刘河间)

痒为火化,外风欲入而内火拒格,故发为嚏。有嚏则风邪随气而散,不能入伤于经,是以伤风有嚏为轻。(《张氏医通》)
经义

肾主耳。

○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开窍于耳。

○太阳所谓耳鸣者,阳气万物盛上而跃,故耳鸣也。

○肺虚则少气不能报息,耳聋嗌干。

○肝虚则目KT KT 无所见,耳无所闻。(《素问》)

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

○耳者,宗脉之所聚也。故胃中空则宗脉虚,虚则下溜,脉有所竭者,故耳鸣。

○精脱者耳聋,液脱者耳数鸣。

○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灵枢》)

哲言

耳者肾之窍。察耳之好恶,知肾之强弱。肾为人之根本,故耳叶红润者生;或黄、或白、或黑、或青而枯者死;薄而白、薄而黑、或焦如炭者,皆为肾败。若伤寒耳聋,寒热胁痛,此属少阳,当和解之。若阴证耳聋,舌卷、唇青,此属厥阴,为难治也。(《伤寒五法》)

肾气充盛则耳聪,肾气虚败则耳聋,肾气不足则耳鸣,肾气结热则耳脓。(《证治汇补》)

耳痛、耳鸣、耳痒、耳脓、耳疮,当从少阴正窍,分寒、热、虚、实而治之,不可专作火与外邪治。(《赵氏医贯》)

肾开窍于耳,心寄窍于耳,胆脉附于耳。体虚失聪,治在心肾;邪干窍闭,治在胆经。盖耳为清空之窍,清阳交会之所。一受风热火郁之邪,与水衰火亢肾虚气厥者,皆能为患。治法不越通阳、镇阴、益肾、补心、清胆等法。如温、暑、火、风侵窍,而为耳聋痛胀者,用连翘、山栀、薄荷、竹叶、银花,轻可去实之法,轻清泄降。如少阳相火上郁,耳聋 胀者,用荷叶、苦丁茶、菊叶、夏枯草、蔓荆、山栀、羚角、丹皮辛凉味薄之品,清泄少阳郁热。如心、肾两亏,肝阳亢逆,与内风上旋蒙窍而为耳鸣暴聋者,用熟地、磁石、龟甲、二冬、牛膝、秋石、山萸、白芍味浓质重之药,壮水制阳,填阴镇逆,佐以酸味入阴,咸以和阳。(《临证指南》)

耳聋

未持脉时,病患叉手自冒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张仲景)

耳者,宗脉之所附。宗脉虚,风邪乘之,经气痞而不宣,是为风聋。必时有头痛之证。

○十二经络上络于耳,其阴阳诸证,适有交并,则脏气逆而为厥,厥气搏于耳,是为厥聋。必时有眩晕之证。

○劳役伤其血气,淫欲耗其真元,惟悴力疲,昏昏愦愦,是谓劳聋。将息得宜,其聋自轻,日就劳伤,则为久聋。(《仁斋直指》)

新聋多热,少阳、阳明火盛也;旧聋多虚,少阴肾气不足也。

○虚聋由渐而成,必有兼证可辨:如面颊黧黑者,精脱;少气嗌干者,肺虚;目KT 善恐者,肝虚,心神恍惚、惊悸烦躁者,心虚;四肢懒倦、眩晕少食者,脾虚。(《证治汇补》)

肾乃水窍。耳能听声者,水生于金也。肺主气,一身之气贯于耳,故能听声。凡治耳聋,必先调气开郁。(《医学入门》)

左耳聋,妇人多有之,以多忿怒故也;右耳聋,男子多有之,以多色欲故也;左右俱聋,膏粱之人多有之,以多肥甘故也。(《医鉴》)

耳中有穴曰听宫。其形如珠,皮膜包裹真水,最不可犯。皮膜一破,真水去而耳立聋。有为大声所振而聋者,皮膜破也。有时或聋、或不聋者,心肾不交也。有先耳鸣而后聋者,外邪干,或肾热也。惟伤寒少阳证耳聋,不关于此。胆脉绕耳叶,邪气壅实,而听宫为其所遮。三焦脉亦入耳,亦能挟邪为病。然总不若听宫为耳之主,为心肾会合之所而不可犯也。(《张氏医通》)

耳者肾之窍,足少阴之所主。人身十二经络中,除足太阳、手厥阴,其余十经络皆入于耳。惟肾开窍于耳,故治耳者以肾为主。或曰:心亦开窍于耳,何也?盖心窍本在舌,以舌无孔窍,因寄于耳。此肾为耳窍之主,心为耳窍之客尔。以五脏开于五部,分阴阳言之:在肾、肝居阴,故耳、目二窍,阴精主之;在心、脾、肺居阳,故口、鼻、舌三窍,阳精主之。《灵枢》云: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能闻五音。五脏不和则七窍不通。故凡一经一络有虚、实之气入于耳者,皆足以乱其聪明而致于聋聩。此言暴病者也。若夫久聋者,于肾亦有虚、实之异。

左肾为阴,主精;右肾为阳,主气。精不足、气有余,则聋为虚。若其人瘦而色黑,筋健骨壮,此精气俱有余,固藏闭塞,则聋为实,乃寿征也。又有乍聋者,《经》曰:不知调和七损八益之道,早衰之节也。其年未五十,体重、耳目不聪明矣,是可畏也。其证耳聋面颊黑者,为精脱肾惫,安肾丸、八味丸、苁蓉丸、薯蓣丸,选而用之。若肾经虚火,面赤口干、痰盛内热者,六味丸主之。至于阳虚者,亦有耳聋。《经》曰:清阳出上窍。

今人饮食劳倦,脾胃气虚,不能上升而下流于肾、肝,故阳气者闭塞,地气者冒明,邪害空窍,令人耳目不聪明矣。治须补中益气汤。(《赵氏医贯》)

阴气走下窍,而上入于阳位,则有窒塞耳鸣之候。故人当五十以外,肾气渐衰于下,每每从阳上逆。而肾之窍开于耳,耳之聪司于肾。肾主闭脏,不欲外泄。因肝木为子,疏泄母气而散于外,是以谋虑郁怒之火一动,阴气从之上逆,耳窍窒塞不清。较之聋病,一天一渊。聋病者,其中另有窍一膜,遮蔽外气,不得内入,故以开窍为主。至于高年,阴气不自收摄,越出上窍之理,从无一人言及。不知阴气至上,亦隔一窍膜,不能越出窍外,止于窍中 有声,如蛙鼓、蚊锣,鼓吹不已。以故外入之声,为内声所混,听之不清。方中大意,全以磁石为主,以其重能达下,性主下吸,又能制肝木之上吸故也。而用地黄、龟胶群阴之药辅之,更用五味子、山茱萸之酸收之。令阴气自旺于本宫,不上触于阳窍,耳之于聋,似谷之受响,岂更与人声相拒,难于远听耶?(喻嘉言)

耳聋一证,诸家所论虽悉。然以余之见,大都其证有五:曰火闭、曰气闭、曰邪闭、曰窍闭、曰虚闭。

○耳聋之故,总因气闭不通。盖凡火邪、风邪,皆令气壅,壅则闭也;怒则气逆,逆则闭也;窍伤则气窒,室则闭也;虚则气不充,不充则闭也。凡邪盛气逆而闭者,实闭也;气不足而闭者,虚闭也。(张景岳)

耳鸣

耳鸣,以手按之不鸣或少减者,虚也;手按之而鸣愈甚者,实也。(《赵氏医贯》)

凡暴鸣声大者多实,渐鸣声细者多虚。少壮热盛者多实,中衰无火者多虚。饮酒味浓素多痰火者多实,质清脉细素多劳倦者多虚。耳为肾窍,乃宗脉之所聚。精气调和,肾气充足,则耳目聪明。若劳伤血气,精脱肾惫,必至聋聩。故人于中年之后,每多耳鸣者,是皆阴衰肾亏而然。

○凡耳窍或损、或塞、或震伤,以致暴聋或鸣不止者,以手中指于耳窍中轻轻按捺,随捺随放,或轻轻摇动,以引其气,气至则窍自通。(张景岳)

耳鸣如蝉,或时闭塞,作肾虚治不效。殊不知此是痰气上升,郁于耳中而为鸣,郁甚则闭塞矣。审其平昔,饮酒浓味,上焦素有痰火,只作清痰降火治之。若肾虚而鸣者,其鸣不甚,其人多欲,当见劳怯等证。(王节斋)

耳痛

耳痛如虫走者,风也;干痛者,风热也;湿痛者,风湿也;微痛者,虚火也。又有耳后攻击肿痛者,少阳经风火也。(《证治汇补》)

耳痒

寻常耳痒,有风、有火,易于调治。甚有耳痒挑剔出血不能住手,此肾虚风毒上攻,治宜透冰丹;戒酒色浓味。(《圣惠方》)

?耳脓耳

耳间有津液,轻则不能为害。若风热搏之,津液结塞成核,能令暴聋,谓之 耳。

○热气乘虚入耳,聚而不散,脓水时出,谓之脓耳。宜服蔓荆子散,外用白矾、胭脂、麝香为末吹之。(杨仁斋)

耳疮

耳疮发热 痛,属少阳、厥阴风热,用柴胡栀子散。若内热痒痛,属前二经血虚,用当归川芎散。若寒热作痛,属肝经风热,用小柴胡汤加山栀、川芎。若内热口干,属肾经虚火,用加味地黄丸。(薛立斋)

选案

一人耳内时痛,痛甚欲死,痛止如故。就诊于立斋先生,六脉皆安,非疮也。话间痛忽作,度其有虫。令取猫尿滴耳中,(将生姜擦猫鼻,其尿自出。)果出一虫,遂不复痛。或用麻油滴之,则虫死难出;或用炒芝麻枕之,虫出不及猫尿之速。(《赵氏医贯》)
咽喉
经义

喉主天气,咽主地气。

○肝者,中之将也,取决于胆。咽为之使。

○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

○邪客于足少阴之络,令人嗌干,不可内食。(《素问》)

咽喉者,水谷之道也;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

○足少阴所生病者,口热、舌干、咽肿、上气、嗌干及痛。

○喉痹,不能言取足阳明,能言取手阳明。(《灵枢》)

哲言

凡《经》言喉痹者,谓喉中呼吸不通、言语不出,天气闭塞也;云咽痛、嗌痛者,谓咽喉不能纳唾与食,地气闭塞也;云喉痹、咽嗌痛者,谓咽喉俱病,天地之气并闭塞也。(孙一奎)

喉有二管:一为气管,一为食管。食管在前,气管在后。人有自刃而不死者,伤食管而未伤气管也,故食管在前。气管上通于鼻,人方食时,气无不通,非食急未有呛入气管者。以鼻吸之,食急呛入者,仍归食管,故气管在后。(《医参》)

喉者,候也;咽者, 也。咽接三脘以通胃,故以之咽物;喉通五脏以系肺,故以之候气。气喉谷咽,皎然明白。(《得效方》)

咽与喉,会厌与舌,四者同在一门,其用各异。喉以纳气,故喉气通于天;咽以纳食,故咽气通于地。会厌管乎其上,以司开阖,食下则吸而掩,气上则呼而出。是以舌抵上 ,则会厌能闭其喉。四者更相为用,缺一则饮食废而死矣。

○热气上行,结薄于喉之两旁,近外肿作,以其形似蛾,是谓乳蛾,有双、单之分。其比乳蛾差小者,名曰闭喉。热结于舌下,复生小舌者,名曰子舌胀。热结于舌中,舌为之肿者,名曰木舌胀。热结咽喉,肿绕于外,且麻且痒,肿而大者,名曰缠喉风痹。暴发暴死者,名曰走马喉痹。八种之名虽详,一言可了,曰火。微者以咸软之,甚者以辛散之,其最无如砭针出血,血出则病已。(张子和)

咽喉之病,有单乳蛾、双乳蛾、单喉痹、双喉痹、缠喉风、急喉痹、悬雍垂、梅核气、尸咽、谷贼、骨鲠、咽痛、咽疮。

○悬雍生于上 ,虽无关于咽喉,所以暴肿者,亦热使然也。

○尸咽者,阴阳不和,脾肺风热,毒气壅盛不通,致令尸虫发动,上蚀于喉,或痒、或痛,与伤寒狐惑同,当参考。

○谷贼者,谷芒强涩,人误食之,滞于咽门,遂令刺肺。若不急治,亦能杀人。(《仁斋直指》)

补编

喉证:治实之法,先宜发散,次宜清凉,或涌导痰涎,或针刺出血;治虚之法,须遵《内经》从治之旨,徐徐频与。(《医学正传》)

喉痛治法,视火之微甚:微则正治,甚则反治。撩痰、出血,随宜而施,或针手大指少商出血。若肿达于外,必外敷药。有表证者,宜甘、桔、荆、防、羌活,表而出之。不恶寒者,可用酸味吹喉取痰,常以鹅翎蘸米醋搅咽中,摘出其痰。若乳蛾肿甚者,先以小刀就蛾上刺出其血,再用牙硝吹点,以退火邪。内服如射干、青黛、甘、桔、栀、芩、恶实、大黄之类,以散上焦之热。外敷如生卜、韭根、伏龙肝之类。若咽疮白者多涎、赤者多血,大率与口疮同例。用蔷薇根皮、黄柏、青黛煎含细 亦妙。(《推求师意》)

《经》云: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一阴者,手少阴君火,心之脉也;一阳者,手少阳相火,三焦之脉也。夫二经之脉,并络于喉,故气热则内结,结甚则肿胀,胀甚则痹,痹甚则不通而死。即所谓喉癣、喉风、喉蛾等类是也。推原十二经,惟足太阳别下项,其余皆凑咽喉。然《内经》独言一阴一阳结为喉痹者,盖以君、相二火独胜,则热且痛也。历考咽喉汤方,皆用辛散、咸软,去风痰、解热毒为主。如元参升麻汤、圣济透关散,及玉钥匙、如圣散、普济消毒饮,皆急于治标而缓于治本耳。又考仲景《伤寒论》咽喉生疮等证,每用甘草、桔梗,半夏散及汤。一为少阴水亏,不能上济君火,以致咽喉生疮,不能出声,故以半夏之辛滑,佐鸡子清利窍通声,使以苦酒入阴,劫涎敛疮。桂枝解肌,由经脉而出肌表,悉从太阳开发。而半夏治咽痛,可无燥津、涸液之患也。一为阴火上结而为咽痛,故用甘草甘凉泄热,功在缓肾急而救阴液,佐以桔梗,开提足少阴之热邪也。若肾液下泄,不能上蒸于肺,致络燥而为咽痛者,又有猪肤一法,润燥、解热、缓中,使其阴阳协和而后愈,是固本而兼治标者也。他如风火上郁,阴亏脉数而痛者,又有辛凉清上诸法。咽喉紧痹,气热而痛者,则清肺泻热。情志郁勃,相火上炎而痛者,则降气开郁。肾液下亏,肝阳上越而痛者,宗钱氏六味汤。阴阳交虚,龙相上灼而痛者,宗仲景猪肤法。(《临证指南》)

凡单、双乳蛾,若毒未甚、脓未成者,治之自可消散。若势甚者,必须砭出其血,此因其急,不得已而用之也。

○治喉痹之火,与救火同,不容少待。《内经》火郁发之。发谓发汗,然咽喉中岂能发汗?故出血者,乃发汗之一端也。

○阴虚喉痹,其证内热、口渴、喉干,或唇红颊赤,痰涎壅盛,然必尺脉无神,或六脉虽数而浮软无力。是皆肾阴亏损,水不制火而然。火甚者,宜滋阴八味煎、加减一阴煎;火微者,宜六味地黄汤、一阴煎。若因思虑焦劳,兼动心火者,宜二阴煎。

○格阳喉痹,由于无根之火,客于咽喉而然,察其证,则上热下寒,全非火象。诊其六脉微弱,全无滑大之意,速用镇阴煎为上,八味地黄汤次之。

○喉癣者,凡阴虚劳损之人,多有此病。其证满喉生疮,红痛,久不能愈。此水亏虚火证也,宜用前阴虚喉痹之法治之。

○瘟毒喉痹,乃天行之气。其证咽痛、项肿,此湿热壅盛,最凶之候。宜清诸经之火,或泻阳明之热,当察缓急而治之。东垣普济消毒饮最妙。

○凡火壅于上,食物之类,最宜悉尼浆、绿豆饮,或萝卜汁和以清泉,少加元明粉,搅匀徐饮,既可消痰,亦可清火。(张景岳)

喉痛皆少阴病,但有寒、热、虚、实之分。少阴之火,直如奔马,逆冲咽喉,郁结不舒,或肿、或痛,证必内热、口干、面赤,痰涎涌上,脉数无力。盖缘肾水亏损,相火无制而然。须用六味地黄汤,加门冬、五味大剂服之。又有元阳亏损,无根之火,游行无制,客于咽喉者,须用八味丸煎汤冷冻饮料,引火归元。此正褚氏所谓上病疗下也。人之咽喉如曲突,曲突火炎,若以水自上灌下,突曝烈矣。惟灶床下以盆水映之,上炎即熄。

此上病疗下之一验也。

○又有急喉痹,其声如 ,痰如曳锯,为肺绝之候,速煎独参汤救之,迟则不及。(《赵氏医贯》)

喉痛之证,挟风火者十居八、九。若骤以滋腻酸敛之剂投之,百不一生。如辛酉壬戌患喉痛者,十人有五,不但服温燥之药者立毙,即用清凉药中少加重浊者,尚且不救。余治愈百人,皆辛寒清淡疏散之品。若根据此法,无一活矣。(《医贯砭》)

凡治喉痹,非吐不可。如胆矾、石绿之类为末,薄荷汁入醋调,以鸡翎蘸药,送入喉内,徐徐引痰吐出为佳。(《东医宝鉴》)

痹者,闭也。咽喉闭结,汤药不通。有形之物,已难下咽,必取无形之气,从鼻而入。用巴豆压油纸上,取油纸捻成条子,点灯吹灭,以烟熏鼻,使口鼻流涎,牙关自开。(《名医类案》)

悬雍谓之帝钟。肿而下垂,有长数寸者,名帝钟风。宜用吹药,不可针,针破杀人。(《得效方》)

咽痛,诸药不效,乃鼻中生一红丝,悬一黑泡如樱,垂至咽门用杜牛膝根,入醋同捣汁,滴鼻内,丝断珠破,其痛立已。(罗谦甫)

凡治鲠法,皆以类推。如鸬 治鱼鲠,磁石治针鲠,发灰治发鲠,虎骨治骨鲠,各从其类也。(《三因方》)

兽骨鲠,将狗倒吊,取涎咽下,骨化如神。狗善食骨也。(《万病回春》)

误吞稻、麦芒在咽,取鹅涎咽之即下。鹅能食谷也。(《医学纲目》)

选案

王子周岁,其母以一铁钉与之玩弄,吞入喉间。其父号呼求救,余闻啼声,曰:钉下咽矣。索方无计,乃阅本草,见所载曰:铁畏朴峭。遂用磁石一钱,朴硝二钱,研末,以猪油加蜜,调与服之。解物如芋,润滑无棱,药护其外,钉在其中。盖硝非磁石,不能使药附钉:磁石非硝,不能逐钉速出。非油无以润,非蜜未必服。合是四者,则着者着,逐者逐,润者润,同功合力,裹护而出矣。

○王蓬雀患喉痹,头面浮大,喉颈粗极,气急声哑,咽肿,口疮痛甚,坐而不卧者累日矣。脉则细数微弱,言则声微不振,所服芩、连、栀、柏。此盖以伤阴而起,复为寒凉所逼,以致寒盛于下,格阳于上。水饮难入,尤畏烦热。余曰:危哉!与镇阴煎,井水浸冷,徐徐咽之。过宿,头项肿痛,尽消如失。(张景岳)

附方

缠喉风救急方 咽喉两旁,块肿如卵,气塞痰鸣,证在危急。用杜牛膝粗根两许,勿经水,捣汁和醋,鸡毛蘸搅喉中,涎出自消。后吹人中白、冰片。如牙关紧闭,和人乳捣汁,滴入鼻内。有用石 蓄根,和乳捣汁滴鼻,效同。

又方 京师一医,持秘方治喉痹,获利甚广。偶为翁曙公识破。其方惟用拭面肥皂,金箔为衣,灌吐稠痰,危证立苏。

又方 治喉痹乳蛾。用壁钱窝一个,拔病者发一根缠定,灯上以银簪挑烧,存性为末,吹患处,立消。
头痛
(附雷头风、头响、头摇、头重)

经义

故春气者病在头。

○头痛数岁不已,当犯大寒,内至骨髓。髓者,以脑为主,脑逆故头痛,齿亦痛,名曰厥逆。

○头痛巅疾,下虚上实,过在足少阴、巨阳。

○心烦头痛,病在膈中,过在手巨阳、少阴。

○头痛耳鸣,九窍不利,肠胃之所生。(《素问》)

真头痛,头痛甚,脑尽痛,手足寒至节,死不治。(《灵枢》)

哲言

头痛有正头痛、偏头痛、风寒头痛、湿热头痛、厥逆头痛、痰厥头痛、热厥头痛、湿厥头痛、气厥头痛、真头痛、醉后头痛,又有脑风、首风,炭气熏人,亦作头痛。(《东医宝鉴》)

外感头痛,如破如裂,无有休歇;内伤头痛,其势稍缓,时作时止。(《见闻录》)

太阳头痛:恶风寒,脉浮紧,痛在巅顶、两头角。少阳头痛:往来寒热,脉弦细,痛连耳根。阳明头痛:发热自汗,脉长大,痛连目 、颊、齿。太阴头痛:有痰,体重,脉沉缓。少阴头痛:足寒气逆,脉沉细。厥阴头痛:吐痰沫,厥冷,脉浮缓,痛引目系。此六经头痛,兼挟外邪也。(《东垣十书》)

因风而痛,抽掣恶风;因暑而痛,烦心恶热;因寒而痛,细急、恶寒、战栗;因湿而痛,头重,天阴尤甚;因痰而痛,昏愦欲吐;气虚痛,遇劳则甚,其脉大;血虚痛,痛连鱼尾,善惊惕,其脉芤。若诸药不效,此督脉为病。(罗谦甫)

《内经》云:头痛巅疾,下虚上实,过在足少阴、巨阳,甚则入肾。 蒙招尤,目冥耳聋,下实上虚,过在足少阳、厥阴,甚则入肝。按:下虚者,肾虚也,肾虚则头痛。上虚者,肝虚也,肝虚则头晕。 蒙者,如以物蒙其首,招摇不定。目冥、耳聋,皆晕之状也。肝虚头晕,肾厥巅痛,不同如此。(娄全善)

头痛一证,病家视其疾微而轻忽之,医家尽认伤寒而妄治之,此辨之不可不早也。夫经言外感有头痛,内伤亦有头痛,岂容混治而无所区别?第外感头痛,有阳经、有阴经。如太阳、阳明、少阳头痛,属阳经;厥阴头痛属阴经。然其初发,身必寒热,背必酸痛,项必强痛,或目珠额痛,或耳聋胁痛,其脉必紧数。其厥阴头痛,无热,呕而吐沫。若素无头痛之患,而忽然暴发,痛兼表证,及按摩缚束而痛不定者,乃外感之头痛。治在风池、风府,调其阴阳。汗在表而散在巅;清在阳而温在阴也。内伤头痛,有阴虚,有阳虚。如火升巅顶作痛者,必烦躁内热,面赤口渴,大便秘结,其脉大数而空,或细数而弦,属阴虚。如寒冲髓海作痛者,必羞明畏寒,手足厥冷,面多青惨,大便溏泄,其脉细迟而微,或虚大无力,属阳虚。然其初发,身无寒热,神必倦怠,食必不甘。若素有头痛之患,而忽然暴发,痛无表证,及按摩缚束而痛稍缓者,乃内伤之头痛。治在水火二脏,调其营卫,补真阴而益元阳,病在上而治在下也。夫六腑清阳之气,五脏精华之血,皆会于头,为至清至高之处,故谓之元首。至尊而不可犯也。苟外因风寒雾露之触,内因痰火湿热之熏,及偏正头风之证,其痛不见杀人于数日之间。而杀人于数日之间者,则为内伤之真头痛也。盖脑为神脏,谓之泥丸宫,而精髓藏焉。

人生精气实于下,则髓海满于上。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无如以酒为浆,以妄为常,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致肾阴不足,而阴火冲逆;肾阳不壮,而寒气犯脑。医者不达其故,复温之、散之。夫既亏在阴矣,我又从而温之,不益亏其真阴乎?既亏在阳矣,我又从而散之,不愈亏其真阳乎?无怪乎变证蜂起,痛极而厥,神为之昏,目为之定,牙为之噤,舌为之黑,面为之戴阳,手足为之抽掣,语言为之 妄。斯时真知其亏在阴也,则用六味归芍汤,加人参、童便,壮水之主,以镇阳光;真知其亏在阳也,则用八味养血汤,加人参、鹿茸,益火之原,以消阴翳。此证尤惟妇人血海空虚者,多有此患,安可不以补元为汲汲耶?奈何庸碌之辈,不明肝肾为髓海之原,精气为神藏之根?一见头痛,概以伤寒目之,及至病势危笃,尚引伤寒书,需待用药,不知病者竟以痛剧而顷刻亡矣!夫痛在经者,轻而易治;痛在脏者,重而难疗。若头风害目者,肝阴亏则内风动摇,邪害空窍,痛在经也。头痛昏愦者,脑脏伤则神志失守,心火不平,痛在脏也。头痛而痰厥者,阳虚则气寒饮聚,阴虚则火炽液凝,经脉不行,阴阳之气不相顺接也。头痛而积热在阳明,实火、实痰为虐,脉洪数而有力者,则又利于清凉攻下也。头痛而红肿、壮热、口渴,脉浮数而有力者,此大头天行时热之邪,宜从疫法治也。头痛而手足寒,且青至节,脉悬悬欲绝者,此危脱之证。旦发夕死,夕发旦死,药亦不能治也。(《会心录》)

头痛当先审久暂,次辨表里。盖暂痛者必因邪气,久痛者必兼元气。以暂痛言之,则有表邪者,此风寒外袭于经也,治宜疏散,最忌清降;有里邪者,此三阳之火炽于内也,治宜清降,最忌升散。此治邪之法也。其有久痛者,则或发、或愈。或以表虚者,微感则发;或以阳胜者,微热则发;或以水亏于下,而虚火乘之则发;或以阳虚于上,而阴寒胜之则发。所以暂痛者当重邪气,久痛者当重元气,此固其大纲也。然亦有暂痛而虚者,久痛而实者,又当因脉、因证而详辨之。(张景岳)

头为诸阳之会,与厥阴肝脉会于巅。诸阴寒邪不能上逆,惟阳气窒塞,浊邪得以上据,厥阴风火乃能逆上作痛。故头痛一证,皆由清阳不升,火风乘虚上入所致。如阳虚浊邪阻塞,气血瘀痹者,用虫蚁搜逐血络、宣通阳气。火风变动,与暑风邪气上郁者,用荷叶、苦丁茶、蔓荆、山栀等,轻清辛散。阴虚阳越者,用复脉汤、甘麦大枣法,加胶、芍、牡蛎,镇摄益虚,和阳熄风。厥阴风木上浊者,用首乌、柏子仁、 豆、甘菊、白芍、枸杞辈,熄肝风、滋肾液。

○头风一证,有偏正之分。偏者主乎少阳,而风淫火郁为多。前人立法,以柴胡为要药,无如与之阴虚火浮、气升吸短者,则厥脱由是而来矣。先生则以桑叶、丹、栀、荷叶轻清凉泄。久则伤及肝阴,参入咸凉柔镇。所云正者,有气虚、血虚、痰厥、肾厥、阴伤阳浮、火亢邪风之不同。至于肝阴久耗,内风日旋,厥阳无一息之安,痛掣之势已极,惟与复脉之纯甘壮水,胶、黄之柔婉,以熄风和阳。(《临证指南》)

医书分头痛、头风为二门,然同一病也,但有新、久、浅、深之分耳。浅而近者名头痛,其痛卒然而至,易于解散速安也。深而远者为头风,其痛作止不常,愈后遇触复发也。皆当验其邪所从来而治之。(《证治准绳》)

头痛久发,多主于痰。然有风毒上攻者,有血虚者,有气虚者,有诸经气滞者,有六气外伤者,有劳役所伤者。有可吐者,有可下者,当分虚、实、寒、热、兼、变而治之。若夫偏正头风,久而不愈,乃内挟痰涎,风火郁遏,经络气血壅滞。甚则目昏紧小、二便秘涩,宜砭出其血,以开郁解表。(薛立斋)

东风生于春,病在肝。目为肝窍,肝风动则邪害空窍。有年久头风,便躁、目赤、眩晕者,肺金乘肝、气郁血壅而然也。治宜清上彻下之法。世人不知此理,专行苦寒,使火无发越,上攻于目;或专行辛散,使血耗火炎,上瘀于目。宜乎必害眼也。(《证治汇补》)

头痛有久痛感寒便发,外用重绵包裹者,此属郁热。盖本热而标寒也。因其本有郁热,毛窍常开,风寒易入,束其内火,闭逆为痛。惟泻火凉血,佐以辛凉散表。(王纶)

头痛引经药:太阳,羌活;阳明,白芷;少阳,柴胡;太阴,苍术;少阴,细辛;厥阴,吴茱萸。

○头痛用羌、防、川芎、升、柴、细辛、 本之异者,分各经祛风也。用芩、连、知、柏、石膏、生地之异者,分各脏泻火也。用苓、泽者,导湿也。用参、 者,补气也。用归、地者,养血也。(汪 庵)

白术半夏天麻汤,治痰厥头痛药也;青空膏,治风湿热头痛药也; 活附子汤,治厥阴头痛药也。如湿气在头者,以苦吐之,不可执方而治。(李东垣)

痰厥头痛,非半夏不能除;头旋眼黑,虚风内作,非天麻不能解。平人头痛,属痰火居多。肥人多是湿痰,宜二陈苍术;瘦人多是血虚有火,宜酒炒芩、连、薄荷、芎、归,巅顶痛加 本。(《医学六要》)

头痛不可专泥风药,愈虚其虚,使风入于脑,永不可拔。亦不可偏于逐火,使风火上乘空窍而从眼出,如腐之风火相扇而成衣焉。(《冯氏锦囊》)

凡治头痛多用辛温气药者,由风木不得升,土寡于畏,是以壅塞而痛,故用此助肝木,散其壅塞也。若疏散太过而痛反甚者,又宜酸收以降之。东垣云:高巅之上,惟风可到。味之薄者,阴中之阳,自地升天者也,所以头痛皆用风药,总其大体而言。然患头痛者,血必不足,风药最能燥血,故有愈治而愈甚者,此其要尤在养血,不可不审也。(王宇泰)

脉候

寸口脉中手短者曰头痛。

○推而下之,上而不下,头项痛也。

○来疾去徐,上实下虚,为厥巅疾。(《素问》)

寸口紧盛,或短、或弦、或浮,皆主头痛。又浮弦为风,浮洪为火,细濡为湿,滑大为痰,短涩为虚。(《医鉴》)

选案

一妇患头风,虽盛暑必以帕蒙首,稍见风寒,痛不可忍。盖因脑受风寒,气血两虚,气不能升,故药不效。

令病患口含冷水仰卧,以姜汁滴入鼻中,其痛立止。与补中益气汤,加细辛、川芎、蔓荆子、白芍,数服而愈。

用姜汁滴入鼻中者,开其久郁之风寒也。若寒湿郁痛,用蒜汁滴之。火郁头痛,以莱菔汁滴之。左患滴右,右患滴左。(程文彬)

一人病头痛,医用表散、祛痰、升阳、养阴药,均不效。病年余矣。偶见有伤食,以神曲、山楂、麦芽作汤,试饮一瓯,顿觉神爽,其日即不痛剧。因频饮之,愈饮愈快,沉 如失。因知食积中州,阻塞清阳不升,亦能令人头痛。(《医参》)

附:雷头风

雷头风者,头上赤肿,核如酸枣状。先用茶调散吐之,次用神芎丸下之,后服愈风饼子。甚者用 针刺出血,则愈。(张子和)

雷头风者,震卦主之。震仰盂,予制药内加荷叶者,象震之形,其色青,乃比类象形。当煎局方升麻汤主之。治头面疙瘩、憎寒、拘急、发热,状如伤寒。(《保命集》)

按:二论以结核疙瘩而用风药,指震为雷,为譬固美,然犹未尽善也。夫此病未有不因于痰火者,盖痰生热,热生风,核块疙瘩,有形可征。痰火上升,壅于气道,兼于风化,则有声如雷之响,其发如雷之迅速。设如前论,尽作风热治之,恐认标而忘其本也。予附一方于后,方用僵蚕、粉草、半夏、连翘、片芩、陈皮、桔梗、大黄、薄荷、白芷、天麻、礞石为末,水浸 饼为丸,卧时茶吞二钱,以痰利为度,然后用药调理。(孙一奎)

附:头响

头内如虫蛀响者,名天白蚁。多属于火,赤有因痰湿在上者。

丹溪云:瘦人皆属于火,宜用薄荷、栀子、茯苓、甘草、细辛、川芎、黄芩、石膏、芽茶之类。肥人皆属湿痰,宜用半夏、茯苓、枳实、黄连、天麻、胆星、苍术、黄柏、芽茶之类。戴复庵云:头中鸣响,有虚、有实。实者用凉膈散、礞石丸下之;虚者非用独参、保元、六味、八味、茸珠丹、鹿茸丸等药调补不可。又方用茶子为末,吹鼻中,甚效。盖响属火,茶子轻清,行清道、散遏伏之火故也。凡治头风,药中必用茶引,即此可悟。(《张氏医通》)

附:头摇

头摇者,虽属于风,实因于火。《经》谓诸风眩掉,皆属肝木。木得风则摇动,然乃肝经火盛而生虚风。

故高年病后辛苦,人多犯之。盖因气血虚而火犯上鼓动也。有小儿病摇头,三年不止,以河车入药而愈。(《冯氏锦囊》)

附:头重

头重者,因天之湿淫外着,人之湿痰上蒸,下之阴气逆上也。夫头象天,其气轻清。地气重浊,阴也,湿也。外着内蒸,壅蔽清道,致气血不利,沉滞轻络,故重。《经》曰:因于湿,首如裹。东垣云:头重如山,湿气在头也。治用红豆散,鼻内搐之,犹物在高巅,必射而取之也。(《证治准绳》)
颈项强痛
经义

东风生于春,病在肝,俞在颈项。

○诸痉项强,皆属于湿。(《素问》)

哲言

太阳病,项背强KT KT 。(张仲景)

颈项强急之证,多由邪客三阳经也。寒搏则筋急,风搏则筋弛。左多属血,右多属痰。

○《内经》刺灸项颈痛有二:其一取足、手太阳,治项后痛。《经》云:足太阳之脉,是动则病项如拔。视虚、盛、寒、热,陷下取之。又云:项痛不可仰俯,刺足太阳;不可以顾,刺手太阳。又云:大风项颈痛,刺风府。又云:邪容于足太阳之络,令人头、项、肩痛,刺足小指爪甲上与肉交者各一 ,立已。其二取足、手阳明,治颈前痛。

《经》云:足阳明之脉,所生病者颈肿。又云:手阳明之脉,是动则病颈肿。皆视盛、虚、寒、热,陷下取之。(《证治准绳》)

头痛非是风邪,即是气挫,亦有落枕而致者,并宜用和气饮。

○有由肾虚不能生肝,肝虚无以养筋,故机关不利者,宜用六味地黄丸。(戴元礼)
肩背臂痛
经义

西风生于秋,病在肺,俞在肩背。

○故秋气者,病在肩背。

○肺病者,喘咳逆气,肩背痛,汗出。

○秋脉太过,为病在外,则令人逆气,背痛愠愠然。

○肺手太阴之脉,气盛有余则肩背痛。

○风寒,汗出气虚则肩背痛、恶寒、少气不足以息。

○岁火太过,民病肩背痛。

○少阴司天,热淫所胜,民病肩、背、 、缺盆中痛。

○邪在肾,则病肩、背、颈、项痛。(《素问》)

哲言

肘痛引肩,不可屈伸,寒热,颈项、肩背痛,臂痛,痹不仁,天井主之。

○肩不可举,不能带衣,清冷渊主之。

○肘、臂、腕中痛,颈肿不可以顾,头项急痛眩,淫泺肩胛小指痛,前谷主之。

○肩痛,不可自带衣,臂腕外侧痛不举,阳谷主之。

○臂不可举,头项痛,咽肿不可咽,前谷主之。

○肩痛欲折, 如拔,手不能自上下,养老主之。

○肩背头痛,时眩,涌泉主之。(《甲乙经》)

病患常以手指臂肿动,身体 者,藜芦甘草汤主之。(《金匮》)

肺朝百脉。肺病则不能管摄一身,故肺俞为病,即肩背作痛。又背为阳明之府,阳明有亏,不能束筋骨、利机关,即肩垂背曲。至于臂,经络交会不一,而阳明为十二经络之长,臂痛赤当责之阳明。但痛有内外两因,虚实迥异;治分气血二致,通补攸殊。如营虚脉络失养,风动筋急者,不受辛寒,当仿东垣舒筋汤之意,佐以活络丹。劳倦伤阳,脉络凝塞,肩臂作痛者,以辛甘为君,佐以循经入络之品。阳明气衰,厥阴风动,右肩痛麻者,用枸杞、归身、黄 、羚角、桑枝,为阳明、厥阴营气两虚主治。血虚风动者,因阳明络虚,受肝脏风阳之扰,用首乌、枸杞、归身、胡麻、柏子仁、蒺藜等味,以柔甘为温养。失血背痛者,其虚亦在阳明之络,用人参、归身、枣仁、白芍、炙草、茯神,以填补阳明。若肾气上逆,则督虚为主病,宜用奇经之药以峻补其阳。至于口鼻吸受寒冷,阻郁气隧,痛自胸引及背者,宗《内经》诸痛皆寒之义,以温药两通气血。更有古法,如防风汤散肺俞之风,指迷丸治痰流臂痛,控涎丹治流痹牵引,此皆从实证而治,所谓通则不痛也。(《临证指南》)

臂痛有六道经络。究其痛在何经络,以行本经药行其气血,血气通则愈矣。以两手伸直,贴身垂下,大指居前,小指居后而定之。其臂 之前 痛者,属阳明经,以升麻、白芷、干葛行之。后 痛者,属太阳经,以本、羌活行之。外 痛者,属少阳经,以柴胡行之。内 痛者,属厥阴经,以柴胡青、皮行之。内前 痛者,属太阴经,以升麻、白芷、葱白行之。

内后 痛者,属少阴经,以细辛、独活行之。并用针灸法,视其何经而取之。(李东垣)

肩背痛,不可回顾者,此太阳气郁而不行。或脊痛项强,腰似折、项似拔者,宜通气防风汤。有因湿热肩背沉重而痛者,宜当归拈痛汤。有因汗出小便数而痛者,风热乘脾,脾气郁而肩背痛也,当泻风热则愈,宜升麻柴胡汤。有因痰饮流注肩背作痛者,宜星香散,或导痰汤。有因肾气不循故道,气逆挟背而上,致肩背作痛,宜和气饮,加盐炒小茴香。有因劳力或看书、着棋久坐而致脊背痛者,宜补中益气汤,或八味汤加黄 。背者胸之府,肺主气居胸中,肺气滞则血脉泣,肺气虚则不能营运阳道,肺中有痰,流注肩背皆作胀疼。

○臂为风寒湿所搏,或痰流气滞,或因提挈重物,皆致臂痛。有肿者,有不肿者。因于风寒,宜五积散加羌活。因于湿,蠲痹汤加苍术。因于痰,导痰汤。因于气,乌药顺气散。因提重伤筋,劫劳散或和气饮加姜黄,盖姜黄能入臂故也。(《赤水玄珠》)

脉候

寸口脉中手促上击者,曰肩背痛。(《素问》)
心胃痛
经义

厥心痛,与背相控,善螈,如从后触其心;伛偻者,肾心痛也。

○腹胀胸满,心痛尤甚,胃心痛也。

○如以锥针刺其心,心痛甚者,脾心痛也。

○色苍苍如死状,终日不得太息,肝心痛也。

○卧若徒居,心痛间,动作痛益甚,色不变,肺心痛也。

○真心痛,手足青至节。心痛甚,旦发夕死、夕发旦死。(《灵枢》)

哲言

心寂则痛微,心躁则痛甚。百端之起,皆自心生。(王太仆)

诸经心痛,心与背相引,心痛彻背、背痛彻心。诸腑心痛,难以俯仰,小腹上冲,卒不知人,呕吐泄泻。(陈无择)

心包络痛,痛彻背,寒热皆痛。胃痛,胃脘当心处痛,其因多端。脾痛,脾脉络心,痛不下食。胸痛,心之俞,胆之脉络,痛引背胁。膈痛,心胃之间,横满而痛。(《医阶辨证》)

《内经》论心痛,未有不兼五脏为病者。独详于心,而略于胸腹,举一以例其余也。心为君主,义不受邪;受邪则本经自病,名真心痛,死不治。然《经》有云:邪在心则病心痛,喜悲,时眩仆。此言包络受邪,在腑不在脏也。又云:手少阴之脉,动则病嗌干,心痛,渴而欲饮。此言包络受邪,在络不在经也。其络与腑之受邪,皆因怵惕思虑,伤神涸血,是以受如持虚。而方论复分九种:曰饮、曰食、曰热、曰冷、曰气、曰血、曰悸、曰虫、曰疰。苟不能遍识病因,将何以为治耶?胃属湿土,列处中焦,为水谷之海。五脏六腑十二经脉,皆受气于此。壮者邪不能干,弱者着而为病。偏热、偏寒、水停、食积,皆与真气相搏而痛。肝木相乘为贼邪,肾寒厥逆为微邪。挟他脏而见证,当与心痛相同。但或满、或胀、或呕吐、或不能食、或吞酸、或大便难、或泻痢,面浮而黄,本病与客邪必参杂而见也。胸痛即膈痛,其与心痛别者:心痛在岐骨陷处,胸痛则横满胸间也。其与胃脘痛别者,胃脘痛在心下,胸痛在心上也。《经》曰:南风生于夏,病在心,俞在胸胁。此以胸属心也。肝虚则胸痛引背胁,肝实则胸痛不得转侧。此以胸属肝也。夫胸中实肺家之分野,其言心者,以心脉从心系上肺也;其言肝者,以肝脉贯膈注肺也。(李士材)

胃痛有食、痰、死血、气、寒、火、中气虚之别,方书载列甚明。独有一种肝胆之火,移入于胃。肝藏血,血少则肝叶硬不肯下垂,肝叶抵胃,胃受肝抵,得食则满,愈与肝相逼,殷殷而痛者,久变燥证而成隔矣。(《己任编》)

补编

心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有头足,上下痛不可触近,大建中汤主之。

○心中寒者,其人病心如啖蒜状。剧者心痛彻背、背痛彻心,譬如虫疰。其脉浮者,自吐乃愈。

○心痛彻背,背痛彻心,乌头赤石脂圆主之。(《金匮》)

五脏之滞,皆为心痛。肾心痛者,多由阴火上冲。胃心痛者,多由停滞。脾心痛者,多由寒逆中焦。肝心痛者,多由木火之郁,病在血分。肺心痛者,多由上焦不清,病在气分。知其在气则顺之,在血则行之,郁则开之,滞则通之,火多实则或散、或清,寒多虚则或温、或补。必真心痛也,乃不可治。否则,但得其本,则必随手而应也。(张路玉)

凡心痛乃包络病,不在心也。或因君火衰微,大寒触犯,抑或瘀血冲心,卒然大痛无声,舌青气冷,汗出不休,手足青冷过节,此为真心痛。旦发夕死,夕发旦死。若不忍坐视,或使心经寒散,亦可死中求活:用猪心汤煎麻黄、桂、附、干姜。如面无青色,四肢不厥,痛亦不至无声,则非真心痛。或寒、痰、虫、食,上干包络,各从其类,审脉用药。(沈金鳌)

厥心痛一证,古人辨论者,多且精矣!兹不复赘。但厥心痛与胃脘痛,情状似一,而证实有别。世人因《内经》胃脘当心而痛一语,往往混视。不知厥心痛为五脏之气厥而入心包络,胃实与焉。则心痛与胃痛,不得不各分一门。案中闻雷被惊者,用逍遥散去柴胡,加钩藤、丹皮治之;以其肝阳上逆,不容升达,为之养血以平调也。积劳损伤者,用归、鹿、姜、桂、桃仁、半夏治之;以其劳伤血痹,无徒破气,为之通络以和营也。

脾厥心痛者,用良姜、姜黄、茅术、丁香、草果、浓朴治之;以其脾寒气厥,病在脉络,为之辛香以开通也。

重按而痛稍衰者,用人参、桂枝、川椒、炙草、白蜜治之;以其心营受伤,攻劫难施,为之辛甘以化阳也。

○阳明乃十二经脉之长,其作痛之因甚多。盖胃者汇也,乃冲繁要道,为患最易。习俗辛香温燥,不容一例而施。然其要在初病在经,久痛入络。以经主气,络主血,凡气既久阻,血亦应病,循行之脉络自痹,而辛香理气、辛柔和血之法,实为必然之理。又如饱食痛甚,得食痛缓,有宜补、不宜补之分。寒、温两法,从乎喜暖、喜凉;滋、燥之殊,询其便涩、便滑。至于饮停必吞酸,食滞当嗳腐。厥气无形,瘀伤有象。蛔虫动扰,痛而吐沫。痰湿壅塞,吐而脉滑。

营气两虚, 辣动悸。肝阳冲克,烦渴呕逆。阴邪之势,其来必速;郁火之患,由渐而剧。(《临证指南》)

胃脘痛证,多有因食、因寒、因气不顺者。然因食、因寒,亦无不皆关于气。盖食停则气滞,寒留则气凝。

所以治痛之要,但察其果属实邪,皆当以理气为主。食滞者兼乎消导,寒滞者兼乎温中。(张景岳)

胃脘痛大率气、食居多,不可骤用补剂。盖补之则气不通而痛愈甚。若曾服攻击之品,屡发屡攻,渐至脉大空虚者,又当培补。盖脾得补而气自运,痛自缓。此虚实之分也。(《证治汇补》)

胃与包络近,俗谓之心痛,非也。真心痛则旦发夕死,夕发旦死,无药可救者也。盖阳明中土,乃水谷之道路。多气多血,运化精微,通于脾而灌溉四脏,为后天之本。人生酒色过度、七情乖违、饥饱不节,胃脘因之而痛,有寒、热、气、血、痰、虫、食滞、内虚之不同。治虽各别,然总不外虚、实、寒、热、气、血之辨也。夫痛而虚者必喜按,痛而实者必拒按。寒者得温稍定,热者饮冷稍安。中焦寒则气虚不运,或生痰饮,或蓄瘀血或蛔虫上逆。中焦热,则气阻不行,或吐酸味,或吐苦汁,或食停蛔动。如真如其为虚寒痛也,则塞因塞用以补之;真知其为实热痛也,则通因通用以泻之。虚寒而挟食、挟瘀、生痰、生虫者,以温补药中消之、逐之;实热而挟食、挟瘀、吐蛔、呕酸者,以清凉药中攻之、伐之。虽然,胃间受病,人所易知;肝木凌脾,人亦易晓。若男子肝肾亏,挟虚火而上逆;妇人冲任弱,挟肝阳而上升,多有胃脘痛证。

医家不察病原,非投辛温耗气,即用清凉败血,愈治愈甚。《经》曰:冲脉起于气街,并少阴之经,挟脐上行,至胸中而散。任脉起于中极,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可见胃脘之痛,有自下而上、由肾而胃,勿泥中焦为病,何也?冲任二脉与阳明之脉,两相照应。冲任虚则鼓动阳明之火结聚不散,而筋脉失荣,痛之所由生也。治须填补真元,以生津液;导引元阳,以补真气。又有肝阴久亏,肝叶枯燥,抵塞胃脘,痛不可耐者,法宜六味饮乙癸同治;参乳汤气血双救。高鼓峰之论,医者亦曾闻之乎?大抵肝主疏泄,郁则木不舒而侮所不胜。肾为胃关,虚则精气耗而累及中土。至于气分有余之痛,延胡、香附有奇验;不足之痛,人参、桂、附有殊功。血分有余之痛,桃仁、瓦楞可立应;不足之痛,当归、熟地亦取效。而敢云通则不痛者尽病之情哉?

丹溪曰:诸痛不宜补气。此惟邪实气滞者当避之,而曰诸痛皆然,吾不信也。(《会心录》)

房劳肾虚之人,胸膈多有隐痛。此肾虚不能纳气,气虚不能生血之故。夫气与血,犹水也,盛则流畅,虚则鲜有不滞者。宜破故纸之类补肾,地、归之类补血。若作寻常痛治,殆矣。(戴元礼)

凡胃脘痛、大便燥结者,肝血虚也,疏肝益肾汤主之。逍遥散所不能愈者,此方妙。(高鼓峰)

肝痛一证,四明实补胃脘诸痛治法之所未及。予每祖其意,以治肝经血少者,加味逍遥散加生地。血少而燥者,疏肝益肾汤加当归,或左归饮加柴、芍。或滋肾生肝,或滋肾清肝,随证选方,无不立应。若从痰火寒食等因求之,失之远矣。(杨乘六)

脉候

心痛,脉沉迟者易治;坚大数者难治。(《张氏医通》)

选案

一妇人胃脘痛,勺水不入,寒热往来。或从火治,用芩、连栀、柏;或从寒治,用姜、桂、茱萸。辗转月余,形体羸瘦,六脉弦数,几于毙矣。予曰:此肝痛,非胃痛也。其病起于郁结生火,阴血受伤,肝肾干枯,燥迫成痛。医复投以苦寒、辛热之剂,胃脘重伤,其能瘳乎?急以滋肾生肝饮与之,一昼夜尽三大剂。五鼓熟寐,次日痛定。再用加味归脾汤,加麦冬、五味,十剂而愈。(《己任编》)

宋徽庙食冰,因致胃痛。国医不效,召杨吉老诊之,主理中汤。上曰:服之屡矣。吉老曰:所进汤使不同。

陛下之疾,得之食冰,臣请以冰煎药。一服而愈,此同气相求之义也。(吴鹤皋)

附方

治心胃痛方 用獭肝焙干为末,酒冲服即愈。

又方 用牡蛎火 、研粉,痛时开水调服数钱,立止。
腹痛(附脐痛)
经义

大肠病者,肠中切痛而鸣濯濯。冬日重感于寒,即泄,当脐而痛。

○小肠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时窘之后。

○膀胱病者,小腹偏肿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

○邪在脾胃,则病肌肉痛。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寒中,肠鸣腹痛。(《灵枢》)

哲言

腹痛分为三部:脐以上痛者为太阴脾,当脐痛者为少阴肾,少腹痛者为厥阴肝,及冲、任、大小肠。

每部各有五贼之变,七情之发,六气之害,五运之邪,至纷至搏,苟能辨其气、血、虚、实、内伤、外感而为之调剂,无不切中病情。(李士材)

腹痛有寒,有热,有虚,有实,有食积,有湿痰,有死血,有虫。大抵胃脘下大腹痛者,多属食积外邪;绕脐痛者,多属痰火积热;脐下少腹痛者,多属寒,或瘀血,或溺涩。(《医方集解》)

腹痛乃脾家受病。或受有形而痛,或受无形而痛。盖暴伤饮食,则胃脘先痛而后入腹。暴触怒气,则两胁先痛而后入腹。血积上焦,脾火熏蒸,则痛从腹而上攻。血积下部,胃气下陷,则痛从腹而下坠。伤于寒者,痛无间断,得热则缓。伤于热者,痛作有时,得寒则减。因饥而痛者,过饥即痛,得食则止。因食而痛者,多食则痛,得便乃安。吞酸腹痛,为痰郁中焦。痞闷腹痛,为气搏中州。火痛,肠内雷鸣,冲斥无定,痛处觉热,心烦口渴。虫痛,肚大青筋,饥即咬 ,痛必吐水,痛定能食。气虚痛者,痛必喜按,呼吸短促。血虚痛者,痛如芒刺,牵引不已。

○肠痈痛者,腹重而痛,身皮甲错,绕脐生疮,小便如淋。疝痛者,大腹胀,小腹急,下引睾丸上冲而痛。痧痛者,或吐或泻,绞痛转筋。阴毒痛者,爪甲青,面唇黑,厥逆呕吐。积聚痛者,有形可按。痢疾痛者,后重逼迫。妇人腹痛,多关经水。胎孕。宜审之。

○小腹为至阴之位,厥阴所属。有沉寒下虚,有积热内郁,或忿怒所致。或房劳损伤,致中上二焦清纯之气,下陷于至阴之地,郁久不舒,痛连阴器,久则元气愈虚,不能归复本位,所以痛无休止耳。然肝主疏泄,不利峻补,总宜调和气血为主。(《证治汇补》)

补编

腹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胁逆满呕吐;附子粳米汤主之。

○痛而闭者,浓朴三物汤主之。(《金匮》)

腹痛非一,须知患之无形、有形。无形者,如寒凝火郁,气阻营虚,及夏秋暑湿痧秽之类是也。有形者,如蓄血食滞, 瘕、蛔、疝,及偏好成积之类是也。审其痛势之高下,辨其色脉之衰旺,究因何起?大都在脏者,以肝、脾、肾为主;在腑者,以肠胃为先。夫脏有贼克之情,非比腑病而以通为用也。此通字勿执攻下之谓。若通阳泄浊者,如吴茱萸汤及四逆汤法;清火泄郁者,如左金丸及金铃散法;开通气分者,如四七汤及五磨饮法;宜攻营络者,如山甲、桃仁、归须、韭根及下瘀血汤法;缓而和者,如甘芍汤及甘麦大枣汤法;柔而通者,如苁蓉、柏子、肉桂、当归及复脉汤加减法。至于食滞消之,蛔扰安之, 瘕理之,内疝平之,痧秽之候以芳香解之,偏积之类究其原而治之,是皆化裁之法也。(《临证指南》)

寒滞之痛:有内寒者,如食寒、饮冷之类,随其宜而治之。有外寒者,或触不时之寒邪,或犯客令之寒气,或受豪雨痧气之阴毒,以致心腹搅痛,或吐、或泻,或不吐泻而为干霍乱等。总由寒气犯脏,或在上焦,或在中、下二焦。凡痛急在上者,用吐最妙;在中、下者,俱宜解寒行滞,以排气饮为主,甚者宜四逆汤、理中汤。

又神香散可解三焦之滞,随证作引送之。

○血积腹痛有四:伤寒有蓄血证。成无己曰:邪气聚于下焦,则津液不通,血气不行,留滞于下,是生胀满而硬痛也,详《伤寒门》。妇人有蓄血痛证,详《妇人门》。跌打损伤有蓄瘀腹痛证,但去其瘀而痛自愈。食郁既久而胃脘有瘀血作痛者,宜生韭饮。

○气血虚寒不能营养心脾者,最多心腹痛证。然必以积劳、积损,及忧思不遂者,乃有此病。或心、脾、肝、肾,气血本虚而犯劳伤,或犯寒气及饮食不调者,亦有此证。凡虚痛之候,每多连绵不止,而无急暴之势,或按揉、温熨,痛必稍缓。其在心、脾、胸、胁之间者,则或为戚戚,或为HT HT ,或似 非 ,或饥劳更甚,或得食稍可,或懊 无迹,莫可名状。或形色青黄,或脉微气弱,是皆虚寒之证。此非甘温养血、补胃和中不可也,宜大小营煎、理阴煎之类主之。若气虚者必加人参,阳衰者必佐以桂、附。

○下虚腹痛,必因虚挟寒,或阳虚中寒,察无形迹而喜按、喜暖者是也。男子则间有之,惟女人居多。宜理阴煎主之。若虚中挟滞而血不行者,惟决津煎最妙。

○火邪热郁,亦有心腹痛之证。然火在上者,必烦渴喜冷;火在下者,必胀秘淋涩。务兼脉证,察其真有火邪,方可治以寒凉。

○虫痛证治详《诸虫门》。

○痰饮停滞胸膈,亦能作痛。凡胸胁膨闷,漉漉有声,或作醋心呕恶,或痛连胁背者,皆其证也。治宜清膈煎、二陈汤之类。若郁痰凝结,消之不去者,非吐法不除。

○阴寒腹痛,凡男、妇有因房室后中寒而痛积者,先用葱、姜热熨脐腹,后用理中四逆汤治之。其有痛极至危者,须灸气海等穴。(张景岳)

腹中寒痛,建中汤;热痛,黄芩芍药汤。(周慎斋)

腹属坤土,久病宜和脾胃。如脉弦急,木克土也;用建中汤,取芍药味酸,于土中泻木。如脉沉细,水侮土也;用理中汤,取干姜味辛,于土中泻水。如脉沉缓,腹痛自利,水谷不化;用平胃散,取苍术味苦,于土中泻湿。胃气陷者加升麻、柴胡以升之,有食积者,加山楂、麦芽以消之。(《医学入门》)

脉候

凡病虚、实,辨脉皆易;惟心腹痛,脉多难辨。虽滑实有力者多实,虚弱无神者多虚,此其常也。然暴痛之极,每多沉伏、细涩,最似极虚。不知气为邪逆,则脉道不行,因而沉伏。然细察之,必有梗梗然弦紧之意,此必寒邪阻遏阳气,多有是脉。若火邪作痛则不然,不得因其细微认为虚脱。妄用补剂,必大误矣。但当察其形气,以见平素之强弱,问其病因,以知新病、久病。大都暴痛脉忽细伏多实,久痛脉本微弱为虚。(张景岳)

选案

方某病腹痛。磊块起落,如波浪然,昼轻夜重。医用辛香理气,不验。诊脉浮缓弦小,重按似涩。谓曰:此血病,作气治谬矣。彼谓血则有形,今发时虽有块磊,然痛减则无迹,非气而何?不知有形者,血积也;无形者,血滞也。滞视积略轻耳。若作气论,则前药胡不验?用四物汤加棱、莪、乳香、没药,服之霍然。(汪石山)

一妇腹痛两月,或以为寒、为热、为气、为虚、为食、为虫,遍尝试之,其痛转加。一医与膏药如斗,满腹贴之,其痛益剧。欲揭去膏药,火熨油调,百计不脱。予见其面色苍黑,肤燥若树皮,六脉洪数,问其痛何在?解衣露腹,始知膏药贴牢之故。叩其不能举步之由,妇曰:非力弱不能行,乃左脚不可动,动即痛应于心。

予思色脉皆非死候,胡治而益剧也?此必肠痈,左脚莫能举,是其征矣。与营卫返魂汤四剂,加银花为君,酒水煎服。一帖痛减,二帖下臭脓半桶,痛全减,腹上膏药自脱。四帖服完,妇来诣谢,见者皆惊。(孙一奎)

孙丙章患吐血,咳嗽发热,肌减食少,怔忡不寐,脐右有块作痛。医药不应,病势增剧。诊脉左寸芤大,右关结滞,两尺洪盛。予曰:此思郁伤脾,不能统血,血虚发热,血燥作痛。其块必不阔而长,不横而竖,形似镰刀,非瘀、非痞,乃脾也。脾居胃右,血盈则润而软,血少则燥而痛。亟救三阴,病尚可痊。用归脾汤去木香加白芍、五味,煎送都气丸,守服而愈。(杨乘六)

凡腹痛因食者,皆停积中脘,然又有食停小腹者。予治一上舍,因午刻食面角,至初更食及小腹,下至右角间,停积不行,坚突如拳,痛剧莫可名状。察其明系面积,计已入肠,此正通则不痛之证。初与木香槟榔丸,下二、三次,其痛如故。因疑药缓,更投神佑丸,又不效。余谓此必药性寒滞不行,再投备急丸,虽连得大泻,而坚痛不减。潜测其由,不过因面,岂无所以制之?今既逐之不及,非借气行之不可。计面毒非大蒜不杀,气滞非木香不行,滞深道远,非精锐之响导不能达。乃用火酒磨木香,令嚼蒜瓣,香酒送之。一服痛减,三四服后,其痛渐止。然小腹之块,后至半年始消。由是知欲消食滞,即巴、黄犹不能及,而推行气为先。且知欲食下行之道,乃必由小腹下右角而后出于广肠。

此自古无言及,笔之以广闻见。(张景岳)

一牧童秋初病患满腹胀痛,茶水入口即吐。初服驱暑消食药,不应;又进承气汤,亦不效。缠绵多日,形容枯槁,奄奄待毙。或教以爆竹火药,烧酒调敷满腹,只留肚脐不敷,药干拭去,又重调敷。如此数次,大便畅行,痛止而愈。(《见闻录》)

附:脐痛

病患脐肿反出者,此为脾先死。(《难经》)

脐筑湫痛,命将难全。(张仲景)

瘦人绕脐痛,必有风冷。谷气不行而反下之,其气必冲。(《金匮》)

脐者,齐也,言其上下齐也。伸臂指天,舒足至地,以绳量之,则中正当脐。天枢之穴,正当脐两旁各二寸,是为身半也。

夫人之脐也,受生之初,父母精血,凝结成胎。在母腹中,母呼儿呼,母吸儿吸,是一身脐带,如花果在枝而通蒂也。既生之后,从口呼吸,脐门自闭。既长之后,外耗精神,内伤生冷,真气不得条畅。所以蒸脐固蒂,如水灌土培,草木自茂也。(《医学入门》)

胃之上口曰贲门,胃之下口曰幽门。计胃长二尺六寸,则当脐正属胃之部分。脾之筋脉结于脐,胃之筋脉亦挟于脐,至肾之筋脉从腰贯脊,并不及脐。以大腹、少腹属肝、脾,犹未尽然。而以脐腹属肾,殊不可解。

然则脐腹究何所属?曰:属胃。胃脾相表里,属胃仍属脾也。《难经》曰:脐上痛,心证也;脐下痛,肾证也;脐右痛,肺证也;脐左痛,肝证也;脐之上、下、左、右。《难经》既分属心、肾、肺、肝,土居中央,脐腹非属脾胃乎?

肠痈为病,绕脐生疮,或脓从脐出。(《东垣十书》)

水肿,脐突出者死。(朱丹溪)

附方

营卫返魂汤 生首乌、当归、赤芍、小茴、木通、甘草节、银花、贝母、枳壳、白芷水酒煎服。

治阴证腹痛方 用鸡蛋七枚煮熟,银簪拨开一孔,合病患脐上,将手护住,稍凉即换,蛋完痛止。剖验蛋黄,其色变黑。

验阴证腹痛法 用鸡蛋一枚煮熟,银器乘热插通,合病患脐上,将手护住。食顷,取出银器验之,如系阴证,银色变黑。
胁痛
经义

春脉不及,则令人胸痛引背,下则两胁 痛。

○南风生于夏,病在心,俞在胸胁。

○肝病者,两胁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

○心病者,胸中痛,胁支满,胁下痛。

○胆足少阳也,是动则病口苦,善太息,心胁痛不能转侧。(《素问》)

邪在肝则两胁中痛。

○肝小则脏安,无胁下之病;肝大则逼胃迫咽,苦膈中,且胁下痛;肝偏倾则胁下痛。

○脾小则脏安,脾大则苦凑 而痛,脾高则 引季胁痛。(《灵枢》)

哲言

伤寒胁痛属少阳胆经,以胁居少阳之部。杂证胁痛属厥阴肝经,以肝脉布于胁肋。其证有虚、实、寒、热,不可概论。(《临证指南》)

胁痛宜分左右、辨虚实。左胁痛者,肝受邪也;右胁痛者,肝邪入肺也;左右胁痛者,气滞也;左右胁注痛有声者,痰饮也;左胁下有块作痛夜甚者,死血也;右胁下有块作痛饱闷者,食积也。咳嗽引痛,喘急发热者,痰结也;时作时止,暴发痛甚者,火郁也;满闷惧按,烦躁多怒者,肝实也;耳目KT 聩,爪枯善恐者,肝虚也;隐隐微痛,连及腰胯,空软喜按者,肾虚也。胁痛,咳嗽腥臭,面赤唾痰者,肺气伤也;胁内支满,目眩,前后下血者,肝血伤也;两胁拘急,腰腿疼痛不能转侧者,湿热郁也;胸右近胁一点刺痛,内热咳嗽者,肺痈也。(《证治汇补》)

胁痛病属肝、胆二经,以二经之脉皆循胁肋故也。然而心、肺、脾、胃、肾与膀胱,亦皆有胁痛之病,以邪在诸经,气逆不解,传及少阳,厥阴,乃致胁肋疼痛耳。故凡以焦劳忧虑而致胁痛者,此心肺所传也。以饮食劳倦而致胁痛者,此脾胃之所传也。以色欲内伤、水道壅闭而致胁痛者,此肾与膀胱之所传也。传至本经,则无非肝、胆之病矣。至于忿怒、疲劳、伤血、伤气、伤筋,或寒邪在半表半里之间,此自本经之病。病在本经者,直取本经。传至他经者,以拔其所病之本,自无不愈。

○胁痛,诸家有左、右、血、气之辨。谓肝位于左而藏血,肺位于右而藏气,故病在左者为血积,病在右者为气郁。脾气亦系于右,故湿痰流注者亦在右。若执此说,则左岂无气?右岂无血?食积、痰饮,岂必无涉于左乎?古无是说,此后世之谬谈,不足凭也。然则在气、在血,何以辨之?但察其有形、无形,可知之矣。盖血则有形而不移,或坚硬而拒按;气则流行而无迹,或倏聚而倏散。若食积、痰饮,皆属有形,详察所因,自可识别。且凡属有形,无非由气之滞。但得气行,则何聚不散?凡治此者,无论是血、是痰,必兼治气为主。(张景岳)

胁痛者:瘀血,按之痛,不按亦痛,痛无休息而不膨;气痛则时止而膨,嗳即宽,旋复痛。以此辨验气血为妙。(《见闻录》)

每验怒气易动者,最多肝痛之证。其左胁骨下痛而有块,扁大如痞,实非痞也;乃肝叶血燥不下垂故也。(《己任编》)

损证,胁下常有一点痛不止者,名干胁痛,甚危。(《医学入门》)

补编

胁下偏痛发热,其脉紧弦,此寒也;以温药下之,宜大黄附子汤。(《金匮》)

按:胁下偏痛之偏字,当是满字,当改之。(《医宗金鉴》)

胁痛一证,不徒责在肝胆,而他经亦累及之。有寒、热、虚、实之不同,痰积、瘀血之各异。尝考经旨,谓肝脉挟胃、络胆,上贯膈,布胁肋。胆脉贯膈、络肝,循胁里,其直者循胸过季胁。是两胁之痛,皆属肝胆为病。内伤不外气、血两端,外感责在少阳一经而已。盖肝为将军之官,其性暴怒。非怫意交加,则忧郁莫解;非酒色耗扰,则风寒外袭,痛之所由生也。使其人而虚寒也者,则五内亏而痛矣;使其人而虚热也者,则隧道塞而痛矣;使其人而实热也者,或邪气入而痛,或郁火发而痛矣。痛在气分者,治在气:寒者温之、虚者补之、热者清之、实者泄之,血药不宜用也。使其人而血虚也者,则肝少血养而痛矣;使其人而血热也者,则木火内灼而痛矣;使其人而血分实热也者,或邪在半表半里而痛,或满闷惧按多怒而痛矣。痛在血分者,治在血。血虚者以血药补之,血热者以阴药滋之,血实者以苦药通之,气药不宜用也。更有瘀血内蓄,痰饮内聚,及肥气、痞气,皆属有形之积。非益血则邪不退,即令气寒而得此,亦易补阳在先,补阴在后,阴阳两补。痰瘀除而积聚消,胁痛岂有不愈者哉?虽然,操心者常有此证,房劳者每有此患。医家不明肝肾同原、精髓内空、相火易上之理,一味辛香行气,冀其奏功。不知辛能通窍,香能耗血,肝病不已,复传于肺,咳嗽喘促,甚至血动,斯时有莫可如何者矣。是以初起确认为肝肾之病,宜乙癸合治:用六味汤加人乳、河车之属,俾水生而木荣,母实而子安,此正治之法也。倘气因精虚者,宜用八味汤加人参、河车之属,阴中求阳,坎中生火,此从治之法也。或谓内伤胁痛,逍遥散乃不易之方;外感胁痛,小柴胡为必用之药。二者可以尽病之情乎?而犹未也。诚以法之运用无穷,方之变化无定。通因通用者,治肝邪之有余;塞因塞用者,治肝藏之不足。而其间必以拒按、喜按,探虚实之消息;喜温、喜冷,验寒热之假真。更宜以脉之大、小、迟、数、有力、无力为辩,神而明之,勿泥也。且胁痛而及他脏者,亦有之矣。咳唾腥臭者,肺痈也;痛连胃脘、呕吐酸味者,木凌脾也;痛而寒热谵语如见鬼状者,妇人热入血室也。舍气血而何所补救哉?盖甘可缓中,则木气条达,自然右降而左升;和能平怒,则疏泄令行,渐次气充而血润,胁痛云乎哉?(《会心录》)

肝之脏在两胁,肝之治在下焦。肾肝居下,阴中之阴也。滋水所以养肝,肾为肝之母也。世人治胁痛,分左属血、右属气,必用青皮、枳壳破气之药,谓肝得疏泄而病愈。然在初起气实者,亦或有效,久则非培其母不可。

阳气变化,内风乘胃为呕,攻胁为痛。肝居左而痛偏炽与右,肝木犯土之征。经旨调肝为刚脏,非柔不和,当用镇阳熄风方法,如牡蛎、阿胶、生地、小麦之类。(叶天士)

内伤胁痛,用生香油、生蜜各一杯和匀,服一、二次即愈。(周慎斋)

脉候

寸口脉弦者,即胁下拘急而痛,其人啬啬恶寒也。(《金匮》)

胁痛:脉弦数有力为肝盛有余;弦数无力为肝虚有火。弦为饮,沉为气,浮数为风,弦弱为阳虚,沉细为阴虚。(张路玉)

选案

余弟于六月途行,受热过劳,性躁,忽左胁痛,皮肤一片红如碗大,发水泡疮三、五点,脉数而弦,夜重于昼。医作肝经郁火,治以黄连、青皮、香附、川芎、柴胡之类。进药一服,其夜痛极热增,次早皮肤红大如盘,疮加三十余粒。又以白矾末井水调敷,药加青黛、龙胆草。其夜痛苦叫号,次早红及半身,疮增百数。予心不怿,载归询黄古潭先师。观脉案药方。晒曰:切脉认药则审矣,制药订方则未也。夫用药如用兵,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今病势有烧眉之急,累卵之危,岂可执寻常泻肝之法正治耶?是谓驱羊搏虎矣。且苦寒愈资其燥,故病转增。水泡疮发于外者,肝郁既久,不得发越,侮所不胜,故皮腠为之溃。至于自焚则死矣。订方:以大栝蒌一枚,连皮捣烂,加甘草二钱、红花五分,戌时进药,少顷得睡,至丑时方醒。问之,已不痛矣。急煎药渣与服,睡至天明,微利一度,复睡至辰,起视肤红已释,疮亦尽敛,后亦不服他药。夫病重三日,饮食不进,呻吟不辍,一剂而愈,可谓神矣!夫栝蒌味甘寒,经云;损其肝者缓其中。且其为物,柔而滑润,甘缓润下。考之本草,栝蒌能治插胁之痛。盖为其缓中润燥,以致于流通,故痛自止也。(孙一奎)

一妇患伤寒,寒热胁痛,块坚如石,昼夜呻吟,诊脉弦滑,用小柴胡汤去人参,加牡蛎、青皮、枳壳,服药二剂,块消病愈。(程星海)

一人胁痛,脉右虚,左微弦小,面色黄。凡久痛必入络,络主血,药不宜刚。用《金匮》旋复花汤,加柏子仁、归须、桃仁。(叶天士)

一人捕鱼为业。起初左肋块痛,续渐痛甚,控引背俞,诸药不效。或教取 树嫩枝,浓铺痛处,煮大麦仁饭,乘热盖 枝上,每日两次。经年之病,数日而愈。(《见闻录》)

一人左胁痛,后传于右,断为不起。按:肝有七叶,左三、右四。其治在左,其脏在右,痛传于右,邪入脏矣,后果死。(周慎斋)
腰腿痛
经义

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素问》)

肝,足厥阴也;是动则病腰痛,不可以俯仰。

○膀胱,足太阳也;是动则病冲,头痛,目似脱,项似拔,脊痛,腰似折。(《灵枢》)

哲言

腰痛:有肾虚、有痰饮、有食积、有挫闪、有瘀血、有风、有寒、有湿、有热、有气,凡十种。(《东医宝鉴》)

两腰眼横过处痛,乃足少阴;连腿痛,乃足太阳;连脊及项痛,亦足太阳,连胯痛,乃足少阳;连膝痛,乃足少阴、厥阴。(《医阶辨证》)

腰痛:悠悠不止,乏力酸软者,房欲伤肾也。HT 骨如脱,四肢倦怠者,劳力伤气也。面黧腰胀,不能久立者,失志伤心,血脉不舒也。腹满肉痹,不能饮食者,忧思伤脾,胃气不行也。胁腰胀闷,筋弛白淫者,郁怒伤肝,肾肝同系也。冷痛沉重,阴雨则发者,湿也。足冷背强,洒淅拘急者,寒也。牵连左右,脚膝强急者,风也。举身不能俯仰,动摇不能转侧者,挫也。有形作痛,皮肉青白者,痰也。无形作痛,胀满连腹者,气也。

便闭溺赤,烦躁口渴者,膏粱积热也。昼轻夜重,便黑溺清者,跌损血瘀也。(《证治汇补》)

腰者,肉之要处也,筋骨皆远,惟带脉为之收束。带脉坠则腰重,带脉纵则腰肿,带脉敝则腰如折矣。腰者肾之府,一点痛为真腰痛,不可忽视。(《医参》)

肾者,作强之官,技巧出焉。束骨而利机关,从腰膝始。腰胯痛者,知技巧无所施,而强者自弱。若寒、若湿,皆得击我之弱而客之。彼客我主,只须强下焦之阳,胜之以主。主者,肾也。(程郊倩)

补编

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肾气丸主之。

○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状;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被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五千钱,甘姜苓术汤主之。(《金匮》)

腰为肾之府,肾与膀胱为表里。在经属太阳,在脏属少阴,又为冲、任、督、带之要会。凡病腰痛者,多由真阴不足,最宜培补肾气为主。

○腰痛,虚证十居八九。察其既无表邪,又无湿热,或以年衰,或以劳苦,或酒色斫丧,或七情忧郁所致者,则悉属虚证。其候:色必淡白,脉必细微,或行立不支而卧息少可,或疲倦无力而劳动益甚。凡积而渐至者皆不足;暴而痛甚者多有余。内伤禀弱者皆不足;外感邪实者多有余。治当辨其所因。

○丹溪云:诸腰痛不可用人参补气,补气则痛愈甚;不可峻用寒凉,得寒则闭遏而痛亦甚。此言皆未当也。盖凡劳伤虚损而阳不足者,多有气虚之证,何为人参不可用?又如火聚下焦痛剧而不可忍者,速宜清火,何为寒凉不可用?但虚中挟实,不宜用参者有之;虽有火而热不甚,不宜过用寒凉者亦有之。若谓概不可用,岂其然乎?(《景岳全书》)

腰痛以肾为主,然有内因、外因、不内外因之别。旧有五辨:一曰阳虚不足,少阴肾衰;二曰风痹;三曰劳役伤肾;四曰坠堕损伤;五曰寝卧湿地。景岳更增表、里、虚、实、寒、热之论,尤为详悉。夫内因治法:肾阳有亏,则益火以消阴翳;肾阴内夺,则壮水以制阳光。外因治法:寒湿伤阳者,用苦辛温以通阳泄浊;湿郁生热者,用苦辛以胜湿通腑。不内外因治法:劳役伤肾者,以先天后天同治;坠堕损伤者,辨伤之轻重与瘀之有无,或通或补。若夫腿足痛,外感者惟寒湿、湿热、湿痰之流经入络。《经》云:伤于湿者,下先受之。

故当以治湿为主,其间佐温、佐清、佐散,随证制方。内伤则不外肝、脾、肾三者之虚,或补中,或填下,或养肝,随证施治。(《临证指南》)

死血腰痛,转动若锥刀之刺,大便色黑,日轻夜重,宜调营活络汤。肾虚腰痛,不能反侧者,宜羊肾丸。(朱丹溪)

腰痛有寒湿、伤损之异。腰酸悉属肾虚,惟有峻补。男子用青娥丸或八味丸加补骨脂、杜仲,有热去附子加五味子;妇人用六味加杜仲、续断。(《张氏医通》)

腿痛:有属湿者,脉沉濡或伏,两膝隐隐作痛,或麻木作肿,遍身沉重,天阴益甚。初宜微表,后兼分利。

有属湿热者,脉濡细而数,痛自腰胯至足,或上或下,或肿、或红,小便赤涩。宜渗湿清热,当归拈痛汤。有属湿痰流注者,脉沉滑或弦,腰腿一块互换作痛,恶心头眩。宜豁痰行气,羌独、二术、二陈,或加减豁痰汤。

有属阴虚者,脉细而数,或两尺洪盛,肌体羸瘦,足心及胫俱痛,不能任地。宜滋阴降火,四物汤加知、柏、牛膝、杜仲。有属阳虚者,脉沉而弱,或虚大,两足浮肿,大便不实,小便短少,痛不能动,乃命门火衰,真阳虚极,宜金匮肾气丸。盖下部道远,非乌附不能达;湿痰郁久,非乌附不能开。(《冯氏锦囊》)

环跳穴及腿根彻痛不已,外皮如故,脉沉数或滑,防生附骨疽。乃毒气附着于骨而成。人多误为湿热,及至脓成,气血大亏,不可救矣!不知此证肾虚者多患之,因真气虚弱,邪气得以深袭。前人用附子温补肾气,又能行药势、散寒邪也。(薛立斋)

脉候

肾脉搏坚而长。其色黄而赤者,当病折腰。(《素问》)

腰病之脉:大为肾虚,涩为瘀血,缓为湿,滑为痰,沉紧为寒,浮弦为风,沉实为闪肭。(《证治准绳》)

选案

一人体浓,酒色内伤,腰忽拘挛疼痛,口渴多汗,诊脉弦洪,两尺更甚。治用黄柏、元参,服之立愈。人问何故?曰:此相火上炎,冲于腰臀,黄柏去相火也。拘挛疼痛,则气逆不舒,火盛,温之不可;脉洪,补之非宜;汗多,风药又不可用。元参性寒走肾,退六经之火,枢机上下通行,拘挛自舒矣。

○一人患腰痛,医作肾虚治,用山萸、杜仲、破故纸等药,益甚。予以为风湿致病,改用羌活、苍术、木通、防己、威灵仙、萆 、牛膝而愈。(程星海)

一人因堕马后腰痛不止,日轻夜重,瘀血谛矣。与四物汤去生地,加肉桂、桃仁、红花、苏木,四服便下黑瘀而痊。(《医学六要》)

一老年腰膝久痛,牵引少腹,两足不能步履。此奇经二脉为病,方用鹿角霜、当归、苁蓉、官桂、小茴香、柏子仁。(叶天士)
诸痛
经义

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蜷,缩蜷则脉绌急,绌急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得炅则痛立止,因重中于寒,则痛久矣。

○寒气客于经脉之中,与炅气相薄则脉满,满则痛而不可按也。寒气稽留,炅气从上,则脉充大而血气乱,故痛甚不可按也。

○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按之则血气散,故按之痛止。

○寒气客于侠脊之脉则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无益也。

○寒气客于冲脉,冲脉起于关元,随腹直上。寒气客则脉不通,脉不通则气因之,故喘动应手矣。

○寒气客于背俞之脉则脉泣,脉泣则血虚,血虚则痛。其俞注于心,故相引而痛。按之则热气至,热气至则痛止矣。

○寒气客于厥阴之脉。厥阴之脉者,络阴器,系于肝。寒气客于脉中则血泣脉急,故胁肋与少腹相引痛矣。

○厥气客于阴股,寒气上及少腹,血泣,上下相引,故腹痛引阴股。

○寒气客于小肠膜原之间,络血之中,血泣不得注于大经,血气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积矣。

○寒气客于五脏,厥逆上泄,阴气竭,阳气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气复反则生矣。

○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也。

○寒气客于小肠,小肠不得成聚,故后泄腹痛矣。

○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瘅热焦渴,则坚干不得出,故痛而闭不通矣。(《素问》)

哲言

小肠气,绕脐耕起走注痛。膀胱气,少腹肿痛不得小便。肝气,少腹痛引两胁。疝气,少腹痛引睾丸。

肾气,少腹上冲心痛,有形即奔豚。(《医阶辨证》)

痛有虚、实。凡三焦痛证,惟食滞、寒滞、气滞者居多。其有因虫、火、痰、血者,皆能作痛。大都暴痛多由前三证,久痛多由后四证。但虫痛、痰痛,多在中焦;火痛则三焦俱有;血痛多在下焦,妇人常有之,男子则少也。但察其多滞、多逆者,方是实证;如无,则不得以实论也。

○痛有寒热,误认为害不小。盖痛因寒者,常居八九;因热者,十唯一二。观《内经》举痛等论可知。盖寒则凝滞,凝滞则气逆,气逆则痛胀。热则流通,多不然也。虽热证亦常有痛,然必有明辨。如《经》言:肠中痛,渴热焦胁,则坚干不得出。闭而不通者,此因燥结热闭,然必有烦热等证,最易见也。若但见心腹痛,无问有无寒热,便云属火,多用寒凉,妄亦甚矣!

○痛证当辨有形、无形。无形者痛在气分。凡气为胀痛,必或胀或止,痛无常处,气聚则痛而见形,气散则平而无迹,此无形之痛也;但顺其气,则痛自愈。有形者痛在血分,或为食积。凡血症、食积,必痛有常所,而胀无休息,是有形之痛也。然或食、或血,察得所因而去之,此二者之所当辨也。

○痛证有虚、实,治法有补、泻,不可不详。凡痛而胀闭者多实,不胀不闭者多虚。拒按者为实,可按者为虚。喜寒者多实,爱热者多虚。饱而甚者多实,饥而甚者多虚。脉实气粗者多实,脉虚气怯者多虚。新痛、年壮者多实,愈攻愈剧者多虚。痛在经者,脉多弦大;痛在脏者,脉多沉微。必兼脉证而察之,则虚实自明。实者可利,虚者亦可利乎?不当利而利之,则为害不浅。凡治表虚而痛者,阳不足也,非温经不可。里虚而痛者,阴不足也,非养营不可。上虚而痛者,心脾受伤也,非补中不可。下虚而痛者,脱泄亡阴也,非救脾胃、温补命门不可。奈何明似丹溪,而亦曰:诸痛不可补。局人意见,岂良法哉?(张景岳)

凡冲气攻痛,从背而上者,系督脉主病,治在少阴。从腹而上者,系冲、任主病,治在厥阴。

○诸痛之证,因于寒者十之七、八,因于热者十之二、三。欲辨寒热,但审其痛处,或喜寒恶热,或喜热恶寒,斯可得其情矣。至于气血虚实之治,古人总以一通字立法。但此通字,勿误认为攻下通利讲解。所谓通其气血则不痛是也。

然必辨其在气分与血分之殊:在气分者,但行其气,不必病轻药重,攻动其血;在血分者,则必兼乎气治,所谓气行则血随之是也。若证之实者,气滞血凝,通其气而散其血则愈。证之虚者,气馁不能充运,血衰不能滋荣,治当养气补血,而兼寓通于补。此乃概言其大纲耳。若夫诸痛之证,头绪甚繁。内因七情之伤,必先脏腑而后达于肌躯;外因六气之感,必先肌躯而后入于脏腑。其十二经游行之部位,凡调治立方,必加引经之药,佐以外治之法,如针灸、砭刺,或敷贴、熨洗,或按摩、导引,则易奏功。此外更有跌打、闪挫,阴疽、内痈,积聚、 瘕、蛔、蛲、疝、痹、痧胀、中恶诸痛,须辨明证端,不可混治。大旨则补、泻、寒、温,惟用辛润宣通,不用酸塞敛涩。然其独得之奇,尤在乎治络一法。盖久痛必入于络,络中气血虚实寒热,稍有留邪,皆能致痛,此乃古人所未言及。(《临证指南》)

诸痛为实,痛随利减,世俗以利为下也。假令痛在表者,实也;在里者,实也;在气血者,亦实也。故在表者,汗之则愈;在里者,下之则愈;在气血者,散之行之则愈。岂可以利为下乎?宜作通字训则可。(《此事难知》)

周身气血无不贯通。故古人用针通其外,由外及内,以和气血。用药通其里,由内及外,以和气血。其理一而已矣。至于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盖指本来原通而今塞者言。或在内,或在外,一通则不痛,宜十二经络脏腑各随其处而通之。若通别处,则痛处未知,而他处反为掣动矣。(《吴医汇讲》)
经义

诸痉项强,皆属于湿。

○诸暴强直,皆属于风。

○督脉为病,脊强反折。

○肺移热于肾,传为柔痉。(《素问》)

足太阳之筋病,脊反折,项筋急,肩不举,腋支缺盆中纽痛,不可左右摇。

○足少阴之筋病,主痫螈及痉,在外者不能俯,在内者不能仰。故阳病者,腰反折不能俯;阴病者,不能仰。

○经筋之病,寒则反折筋急;热则筋弛纵不能收,阴痿不用。阳急则反折,阴急则俯不伸。

○膀胱足太阳也,是动则病冲头痛,目似脱,项似拔,脊痛,腰似折,髀不可以曲, 如结, 如裂,是为踝厥,是主筋所生病者。(《灵枢》)

哲言

太阳病,发热无汗,反恶寒者,名曰刚痉。

○太阳病,发热汗出,而不恶寒者,名曰柔痉。

○太阳病,发汗太多,因致痉。

○夫风病,下之则痉,复发汗,必拘急。

○疮家虽身疼痛,不可发汗,汗出则痉。

○病者身热足寒,颈项强急,恶寒,时头热面赤目赤,独头动摇,卒口噤,背反张者,痉病也。

○太阳病,其证备,身体强KT KT 然,脉反沉迟,此为痉,栝蒌桂枝汤主之。

○太阳病,无汗而小便反少,气上冲胸,口噤不得语,欲作刚痉,葛根汤主之。

○痉为病,胸满口噤,卧不着席,脚挛急,必 齿,可与大承气汤。(《金匮》)

按反恶寒之反字,衍文也。玩痉病之条,自知当恶寒。(《医宗金鉴》)

夫痉者,强也。《素问》谓诸痉项强,皆属于湿,是病机颛主于湿矣。《千金》推展其义,谓太阳中风,重感寒湿则变痉。见太阳中风,身必多汗。或衣被不更,寒湿内袭;或重感天时之寒,地气之湿,因而变痉,是合风、寒、湿三者以论痉也。《金匮》以痉湿 名篇,又合热、暑、湿三者言之。然所谓刚痉、柔痉,未尝不兼及风寒。且亦云发汗过多因致痉,见夏月人本多汗,尤不可过发其汗也。古今言痉之书止此。后世王海藏论痉,知宗仲景,虽识有未充,要亦识大之贤矣。《伤寒论》载痉病五条,《尚论篇》中已明之。兹复详《金匮》所增十条,其旨已悉。诚以仲景论痉病所举者,太阳一经耳。后之治此病者,谓太阳行身之背,故颈项强,背反张,属在太阳,而用《金匮》桂枝、葛根二方,茫不应手,每归咎仲景之未备。不思外感六淫之邪,由太阳而传六经,乃自然之行度。邪不尽,传即不已,故三阳、三阴皆足致痉。仲景之书,通身手眼虽未明言,其引而不发之旨,未尝不跃然心目。如太阳之传阳明,项背KT KT ,少阳之颈项强,是知三阳皆有痉矣。而三阴岂曰无之?海藏谓三阳、太阴皆病痉,独不及少阴、厥阴?然其制附子散、桂心白术汤、附子防风散,意原有在。观其白术汤下云:上解三阳,下安太阴,一种苦心,无非谓传入少阴、厥阴,必成死证耳。讵知传经之邪,如风雨之来,而画地以限其不至,岂可得乎?况足少阴、厥阴之痉,不死者亦多。《灵枢》谓足少阴之经筋,循脊内侠膂上至项,与足太阳筋合,病主痫螈及痉,在外阳病者不能俯,在内阴病者不能仰。是则足少阴之脏,与足太阳之腑,两相联系,而以不能俯者,知为太阳主外;不能仰者,知为少阴主内,其辨精矣。《素问》亦谓太阳者,一日而主外,则二日阳明,三日少阳之主外,从可识矣。少阴主内,则太阴、厥阴之主内,从可识矣。仲景之所以头强、脊强不能俯者,指为太阳之痉,原以该三阳也;以身蜷、足蜷不能仰者,指为少阴之痉,以该三阴。实则所谓引而不发,跃然心目者也。《素问》谓肾痹者善胀,尻以代踵,脊以代头。形容少阴病俯而不能仰之状更着。海藏谓低头视下,肘膝相构,正不能仰之阴病,及指为阳明之痉,立言殊有未确。况仲景谓:少阴病下利,若利自止,恶寒蜷卧,手足温者可治。又谓:少阴病,恶寒而蜷,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言可用温以治之也。然仲景于太阳证独见背恶寒者,无俟其身蜷,早以从阴急温,而预救其不能仰。于少阴证而见口燥咽干,及下利纯清水者,无俟背项牵强,早已从阳急下,而预救其不能俯。此皆神而明之之事。后代诸贤,非不心维其义,究莫能口赞一辞。即如小儿之体脆神怯,不耐外感壮热,多成痉病。后世妄以惊风立名,凿说不治外淫之邪,反投金石、脑、麝之药,千中千死而不悟也。又如产妇血舍空虚,外风袭入而成痉病,辄称产后惊风,妄投汤药,亦千中千死而不悟也。(喻嘉言)

痉病者,风湿合病也。风兼乎湿,则为柔痉,以风阳合湿阴而风多,为阳盛之柔病也。风兼乎湿,又感乎寒,则为刚痉,以风一阳合寒湿二阴,为阴盛之刚病也。阳本刚而阴本柔,以反言之,乃就其质而言之也。气本乎天,故阳刚而阴柔;质本乎地,故阴刚而阳柔,一定之理也。是柔痉固有风,而刚痉亦有风,无风则非痉病矣。若无风而寒湿相合感人,是另有湿痹之证在矣。凡痉病俱见风象,无风无痉,不容疑焉。

○再痉病者,三阳经病也。感于身之后,太阳所行也;感于身之前,阳明所行也。以人身之胸背为阴阳,而非以六经分阴阳也。凡言三阴有痉证者,非仲景原文所有,不敢信也。

○再痉病,经病;非脏腑病也。风湿之邪,中于太阳,虽在卫,而脉之外为湿所濡滞矣;风湿挟寒之邪,中于太阳,虽在营,而脉之内为湿所浸淫矣。脉者,人之正气、正血所行之道路也。杂错乎邪风、邪湿、邪寒,则脉行之道路,必阻塞壅滞,而拘急HT 挛之证见矣。是病悉在人经络隧道中为患耳,虽与脏腑相属,而究不同于病在脏腑,故曰经病也。凡言及脏腑内阴阳亏足者,止可推求本原而论之,若竟言为脏腑病,非仲景原文所有,不敢信也。

○再痉病仍终在三阳,虽有里证应下之条,而并无传经之痉病也。痉病有戚施终身患之者,若言传经,何日为经尽乎?若如所云递传三阳三阴,亦同伤寒,则何经可以支吾病邪至于一生不匮?可知为无据之言也。其里证应下者,乃风寒挟湿,郁阳于表,而内热生焉。如太阳外感风寒,内郁生热之义,经谓湿上甚为热是也。热甚于里,不容不下。下者,下其瘀塞之热,沾滞之湿,并与阳明胃腑无涉也。

所以仲景言证,全无由脏腑而发者,皆就筋络肢体间示人,何得云痉病同于伤寒之传经,动关脏腑乎?故有终身为患之痉病,必无经久不匮之伤寒。伤寒传经之邪入脏腑,旦夕不可待,岂痉病传经之邪,独能久延耶?此传经之说,不本于仲景,尤不可信者也。

○或谓痉病无属于脏腑。然风热盛而阴必亏,寒湿盛而阳亦微,不理其脏腑,将终从经络为治乎?答曰:阴亏者济阴,阳微者扶阳,凡病皆然,何独于痉有异焉?独是济阴扶阳,虽属治脏腑,不过从其本治,俾治标易为力耳。若夫标治,则仍以驱风寒、除湿热为义,不外用法于经而已。

仲景所以言痉病,必就标病定名、分证,而于脏腑之本未尝言及,是究不可谓痉病为脏腑之病,故仲景终不从脏腑立论也。倘明理者详审标本之间,以痉病为在经、为标病,而治其标;以脏腑为在里、为本病,而治其本。

治其本正所以治其标,又何脏腑之不可通言耶。(魏荔彤)

痉者,强直之名,即秋时燥金之邪,入于经筋而为病也。长夏之时,湿热内淫,经筋受病,更遇秋金干燥肃杀之气乘之,则颈项强急矣。邪在表故身热,热上逼故足寒,阳虚邪乘于表故恶寒,燥热之气上逼故头热面赤,颈项强急故头面摇动。阳明之筋脉,内结胃口,外行胸中,过人迎环口;太阳之筋脉,循项背上头。燥热伤阳明,则筋脉牵引而口噤不得语;燥热伤太阳,则背反张如弓。盖燥热之时,汗多而表虚,故津液少而筋脉易于强直也。此证世多误作惊风治之,妇人、小儿坐此殒命者多矣,总缘不识痉病故也。

○燥者天之气,湿者地之气。燥之与湿,天壤悬矣。而《内经》谓诸痉项强,皆属于湿,从其受病之本而言也。夏秋之交,本湿而标燥。湿则伤阳明而热蒸于内,燥则伤太阳而热侵于外。邪逼两经之界,故颈项因而强急,为湿热兼燥化之病。《经》曰:湿热不攘,大筋 短,小筋弛长。谓湿热伤筋也。又曰:赫曦之纪,上羽其病痉。言热为寒抑,无汗之痉也。又曰:肺移热于肾,传为柔痉。言湿蒸于热,有汗之痉也。《千金》谓温病热入于肾,则为痉;小儿病痫,热甚亦为痉。惜乎痉之名义详于圣经,后世俱不识为何病也。(程扶生)

六气为病,皆能发热。然寒与湿相因,暑与湿相从,独燥与湿相反。湿病多得之地气,燥病多得之内因,此病因之殊同也。病机十九条燥证独无,若诸痉项强,皆属于湿,愚窃疑之。今本论有痉湿之分,又曰:太阳病,发汗太多,因致痉。则痉之属燥无疑也。夫痉以状命名,因血虚而筋急耳。六气为患,皆足以致痉,然不热则不燥,不燥则不成痉矣。六经皆有痉病,须审部位以别之。身以后者属太阳,则头强急,项背KT KT ,脊强反张,腰似折,髀不可以曲, 如结,皆其证也。身之前者属阳明,头面动摇,口噤齿 ,缺盆扭痛,脚挛急,皆其证也。身之侧者属少阳,口眼 斜,手足牵引,两胁拘急,半身不遂,皆其证也。若腹内拘急,因吐利而四肢拘急者,是太阴痉。恶寒蜷卧,尻以代踵,脊以代头,俯而不能仰者,是少阴痉。睾丸上升,宗筋下注,少腹里急,阴中拘挛,膝胫拘急者,厥阴痉也。若痉之挟风寒者,其证发热、无汗而恶寒,气上冲胸而小便少,其脉必坚紧,其状必强直而口噤,此得之天气,《内经》所云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者是也。其势勇猛,故曰刚痉。病因外来,当逐邪而解外。痉有挟本邪而为患者,其邪从内出,故发热、汗出而不恶寒,其脉则沉迟,其状则项背强KT KT ,此得之地气,《内经》所云诸痉项强,皆属于湿者是也。其势软弱,故名柔痉。病因于内,当滋阴以和内。要知属风之痉,不因风而因热;属湿之痉,不因湿而因燥。治风君葛根,治湿君栝蒌根者,非以治风,实以生津;非以治湿,实以润燥耳。

夫痉之始也,本非正病,必夹杂于他证之中。人之病此者,世医但指为风,所以不明其理。善医者,必于他证中审察而预防之。如项强痛,即痉之一端,是太阳之血虚,故筋急也。治风寒不惜津液,所以发汗太多,因致痉者多矣。夫痉本有由来,一经妄治,即奇形毕见。项背强KT KT ,是痉之征兆,故用葛根;身体强是痉之已着,故用栝蒌根;卧不着席,脚挛急,口噤齿 ,是痉之剧甚,故用大黄、芒硝。无非取多津液之品,以滋养阴血。

观伤寒脉浮自汗,心烦恶寒,而见脚挛急,是痉之势成。盒饭滋阴存液,故与桂枝汤则厥作,芍药甘草汤其脚即伸,此明验矣。若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是又与不着席者与大急气汤,同此机彀也。凡痉之为病,因外邪伤筋者少,因血虚筋急者多。误作风治,则辛散助阳,真阴愈虚;燥剂驱风,血液愈涸。故痉得之暴起者少,妄治而致者多。虚而不补,不死何待?非调治营卫,未易奏捷也。夫同一湿也,湿去燥极则为痉,久留而着则为痹,痹为实,痉为虚,痉湿异形,虚实亦殊。固不得妄以痉属风,亦不得以因于湿而竟视痉为湿矣。(柯韵伯)

夫人之筋,各随经络退出于身。血气内虚,外为风、寒、湿、热之邪所中则痉。盖风散气,故有汗而不恶寒,曰柔痉;寒泣血,故无汗而恶寒,曰刚痉。其因多由亡血,筋无所荣,故邪得以袭之。所以伤寒汗、下过多,与夫病疮及产后致斯疾者,概可知矣。诊其脉皆沉伏弦紧,但阳缓阴急,则久久拘挛;阴缓阳急,则反张强直。二证各异,不可不别。(陈无择)

生生子曰:丹溪云, 当作痉,传写之误耳。考之诸书,未有能辨之详确者,惟郭雍氏云,痉与 ,当是二病。以时发者谓之痉,不以时发者谓之 ,似亦未能详悉。愚按《灵》、《素》、仲景诸书,云 、云痉,字虽两般,治多雷同,殆亦不必犁而为二也。大抵 乃病之名,痉乃病之状,原其有刚、柔二种。以病发之时,而经筋脉络僵劲,角弓反张,故曰痉。痉者,劲急也,是以其病发之状而名之也。不然,何历代诸公或以治 之方治痉,或以治痉之方治 ,诸皆能效。治既同而不殊,证当一而不二。

○《经》云:肺移热于肾,传为柔 。 古云痉,劲切之谓也。仲景《伤寒》书以为太阳风湿所致,亦有兼阳明经者。又谓汗、下过多,及疮家发汗过度,皆成痉。此指外感之邪,原系伤寒家法也。陈无择、张子和诸公云:亦有风、火、痰、热之内因者。谓此病多由亡血,筋无所荣,故邪得以所袭。丹溪谓比痫为虚,此皆指内伤之证也。观刚、柔二字,则亦当有虚、实之别。大抵刚者多从外感,柔者多从内伤。故治斯疾者,但明知从外感而来,则用仲景《伤寒》家法;若从杂证而来,则用无择、丹溪、宗浓、子和诸家之法。庶几表里详尽,始无遗此失彼之患矣。(《赤水玄珠》)

愚谓痉之为病,强直反张病也。其病在筋脉,筋脉拘急,所以反张;其病在血液,血液枯燥,所以筋挛。

观仲景曰:太阳病,发汗太多,因致痉;风病下之则成痉;疮家不可发汗,汗之亦成痉。只此数言,可见病此者,多由误治之坏证,其虚、其实,可了然矣。自仲景后,惟陈无择能知所因,曰:多由亡血,筋无所荣,因而成痉。但惜其言之既善,而复有未善者。曰:血气内虚,外为风、寒、湿、热所中则痉。斯言不无又误。若其所云,则仍是风湿为邪,而虚反次之矣。不知风随汗散,而既汗之后,何复言风?湿随下行,而既下之后,何反致湿?盖误汗者必伤血液,误下者必伤真阴,阴伤则血燥,血燥则筋失所滋,为拘为挛,反张强直之病,势所必至,又何待风、寒、湿、热之相袭,而后为痉耶?且仲景所言,言不当汗而汗也,不当下而下也。既因误治而成痉矣,岂误治之外必再受邪而后成痉,无邪则无痉哉?此言不惟失仲景之意,而用持两端。故凡今人之治此者,未有不以散风、去湿为事,亦焉知血燥阴虚之证,尚能堪此散削否?

○仲景言痉,止属太阳,而不及他经者,何也?盖痉必反张,其病在背,背之经络,惟太阳督脉耳。言太阳,则督脉在其中矣。然仲景止言其表,未详其里。考《经脉篇》曰:足少阴之脉,贯脊属贤,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经筋篇》曰:足少阴之筋,循脊内挟膂上至项,结于枕骨,与足太阳之筋合。

又曰:足太阳之筋病,脊反折,项筋急;足少阴之筋病,主痫螈及痉。阳病者,腰反折不能俯;阴病者,不能仰。由此观之,则痉乃太阳、少阴之病也。盖肾与膀胱为表里,膀胱为津液之腑,而肾为藏精之脏。病在二经,水亏可知,治此当以真阴为主。

○痉病甚多,人多不识。盖凡以暴病而见反张、戴眼、口噤、拘急之类,皆痉病也。观仲景以汗、下为言,谓其误治亡阴,所以然也。常见有不因误治,而凡属阴虚血少之辈,不能荣养筋脉,以致拘挛僵仆者,皆是此证。如中风之有此者,必以年力衰残,阴之败也;产妇之有此者,必以去血过多,冲任竭也;疮家之有此者,必以血随脓出,营气涸也;小儿之有此者,或以风热伤阴,遂为急惊;或以汗泻亡阴,遂为慢惊。凡此总属阴虚之证。盖精血不亏,虽有邪干,亦断无筋脉拘急之病,而病至坚强,其枯可知。

故治此者,当以血气为主。(张景岳)

痉病,虚为本,风为标,不可纯用风药。盖血虚则火旺,火旺则风生,风胜则燥作。能滋其阴,则风自散而燥自润矣。(《医学入门》)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故治气虚筋惕,当用参、 以补之。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故治血虚筋惕,当用归、地以润之。(《证治汇补》)

湿热证,三、四日,口噤,四肢牵引拘急,甚则角弓反张,此湿热侵入经络脉隧中,宜地龙、秦艽、灵仙、滑石、丝瓜藤、海风藤、川连。

○湿热证,壮热口渴,舌黄或焦红,发痉,神昏,谵语或笑,邪灼心包,营血已耗。宜犀角、羚角、连翘、生地、元参、钩藤、银花露、鲜菖蒲、至宝丹。

○湿热证,发痉神昏笑妄,脉洪数有力,开泄不效,湿热蕴结胸膈,宜凉膈散。若大便不通,热邪闭结肠胃,宜仿承气微下之例。

○或问:仲景治痉,原有桂枝汤加栝蒌根,及葛根汤二方,岂宜于古而不宜于今耶?今之痉者,与厥相连,仲景不言及厥,岂《金匮》有遗文耶?余曰:非也。药因病用,病原既异,治法自殊。《伤寒》之痉自外来,证属太阳,治以散外邪为主。湿热之痉自内出,波及太阳,治以熄内风为主。盖三焦与肝、胆同司相火,中焦湿热不解,则热甚于里。火动则风生,而筋挛脉急;风煽则火炽,而识乱神迷。身中之气,随风火上炎,而有升无降,常度尽失,由是而形若尸厥。正《内经》所谓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暴厥者是也。外窜经脉则成痉,内并膻中则为厥。痉厥并见,正气犹存,则气复返而生;胃津不支,则厥不回而死矣。(《湿热条辨》)

脉候

太阳病,发热,脉沉而细者,名曰痉,为难治。

○夫痉脉,按之紧如弦,直上下行。

○若发其汗者,寒湿相得,其表益虚,即恶寒甚。发其汗已,其脉如蛇,腹暴胀大者,为欲解。脉如故,反伏弦者痉。(《金匮》)

按腹暴胀大者五字,衍文也,当删之。(《医宗金鉴》)
痿(附拘挛、瘫痪)
经义

帝曰:五脏使人痿,何也?岐伯曰: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脉,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肾主身之骨髓。故肺热叶焦,则皮毛虚弱急薄,着则生痿 也。心气热,则下脉厥而上,上则下脉虚,虚则生脉痿,枢折挚,胫纵而不任地也。肝气热,则胆泄口苦,筋膜干,则筋急而挛,发为筋痿。脾气热,则胃干而渴,肌肉不仁,发为肉痿。肾气热,则腰脊不举,骨枯而髓减,发为骨痿。

○帝曰:论言治痿者,独取阳明何也?岐伯曰: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冲脉者,经脉之海也,主渗灌溪谷,与阳明合于宗筋,阴阳总宗筋之会,会于气街,而阳明为之长,皆属于带脉,而络于督脉。故阳明虚,则宗筋纵,带脉不引,故足痿不用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各补其营,而通其俞,调其虚实,和其逆顺,筋脉骨肉,各以其时受气,则病已矣。

○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短,小筋弛长, 短为拘,弛长为痿。(《素问》)

哲言

痿属肺金之燥化。如深秋燥甚,则草木萎落而不收,病之象也。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燥之为病,血液衰少,不能通畅,故病。然或云:筋挛有力则为实热,筋缓不收则为虚寒。又谓:寒主收引,热主舒缓。而以筋挛为寒,筋缓为热,皆误也。筋挛虽势恶而易愈,筋缓难以平复。(《原病式》)

痿之为状,两足痿弱,不能行用。由于肾水不能胜心火,心火上灼肺金,金受火制,六叶皆焦,皮毛虚弱急薄,着则生痿 也。《经》曰:诸痿喘呕,皆属于上。上者,肺金之部分也。痿病无寒,治与痹异。痿病不死,死者,药之误也。(《儒门事亲》)

内热成痿,此论病之本也。若有感发,必因所挟而致。有湿热者,有湿痰者,有气虚者,有血虚者,有阴虚者,有死血者,有食积妨碍升降道路者,当明辨之。

○湿热痿者,因于雨湿浸淫,以致邪气蒸脾,流于四肢,自觉足热上腾,或四肢酸 ,或足指麻木,小便赤涩,脉来沉濡而数,此湿热在下之故。所谓湿热不攘,大筋 短,小筋弛长, 短为拘,弛长为痿者是也。

○湿痰痿者,因于肥盛之人,血气不能运动其痰,以致湿痰内停,客于经脉。腰膝麻痹,四肢痿弱,脉来沉滑,此膏粱酒湿之故。所谓土太过,令人四肢不举者是也。

○气虚痿者,因于饥饿劳倦,脾胃气虚,百骸溪谷,皆失所养,以致宗筋弛纵。凡人病后手足痿弱者,皆属气虚。

所谓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故不用者是也。

○血虚痿者,凡产后及诸失血后,面色萎黄,手足无力,不能行动者是也。

○阴虚痿者,由于酒色过度,下焦阴火燔灼筋骨,以致腿膝痿 ,行步艰难,脉来涩弱,或左大无力。

○血瘀痿者,或产后恶露流于腰膝,或跌扑损伤,积血不消,四肢因而不运,脉涩而芤。

○食积痿者,因于饮食太过,妨碍道路,以致升降失常,脾气不得运于四肢,手足痿弱,或腹膨胀痛,恶心嗳气,右脉沉滑。(《证治汇补》)

痿证之义,内经言之详矣。观所列五脏之证,皆言为热。而五脏之证又总于肺热叶焦,以致金燥水亏,乃成痿证。如丹溪之论治,诚得之矣。然细察经文,又曰:悲哀太甚,则包络绝,传为脉痿。思想无穷,所顾不得,发为筋痿。有渐于湿,以水为事,发为肉痿之类,则又非尽为火证。此其有余不尽之意,犹有可知。故因此而生火者有之,因此而败伤元气者亦有之。元气败伤,则精虚不能灌溉,血虚不能荣养者,亦不少矣。若概从火论,则恐真阳亏败,及土衰水涸者,有不能堪。故当酌寒、热之深浅,审虚、实之缓急,以施治疗,庶得治痿之全矣。(《景岳全书》)

人身有皮毛、血脉、筋膜、肌肉、骨髓,以成其形,内有肝、心、脾、肺、肾主之。若喜怒劳倦,内藏精血虚耗,血脉、筋骨、肌肉痿弱无力运动,致成痿 。状与柔风脚气相类。然柔风脚气皆由外因风寒,正气与邪气相搏,故作肿痛,为邪气之实也。痿由五内不足,但足不任身,并无痛楚,此血气之虚也。(陈无择)

痿证若草木失于培植,枝叶枯槁,根本犹未大伤。以其不咳嗽,不吐血,不发寒热,为异于虚劳耳。故久沾床褥而形色绝无病状,亦无痛楚麻木。盖痹证由于三气外伤,病在经络、血脉之中,气血闭涩者也,尚可作有余治。痿证由于气血不足,受病在五脏六腑之中,不能充固者也,当纯从不足治。(《冯氏锦囊》)

痿证是肺热叶焦,足软而不任地,不酸痛,不红肿,与痹证异也。肺气热则通阳明,阳明主宗筋,束骨而利机关,阳明为热所灼,而筋脉弛长。痿病之作,是阳明之热,肺热累及之也。下部属肝肾,根由阴亏髓空,火逆于肺,肺叶焦枯,金不生水,水益亏,火益炽,筋为热灼,未有不痿 者也。丹溪有东实西虚、泻南补北之法,壮水之主,以镇阳光,火归窟宅,金不受刑,而阳明亦无肺热之气乘之,宗筋柔和,机关可利耳。譬之弓逢暑月而力轻,逢寒月而力重,人之筋痿,亦犹是也。痿手者少,痿足者多。痿而不咳,尚可延缠岁月;痿而咳嗽,虚损将成,死期近矣。愚更谓痿病之来,确在筋脉之间。肺热叶焦,亦是肺叶之脉络焦枯,不是肺脏焦枯。若是肺脏其叶已焦,火灼之甚,安有足痿在下,而肺金不咳嗽者乎?尚有十年不咳而其人存者乎?《难经》曰:一损损于皮毛,皮聚而毛落。痿果肺脏叶枯,则身中毛发尽皆败落矣,何今日之痿病独不然耶?(《会心录》)

补编

肺金体燥而居上主气,畏火者也;脾土性湿而居中主四肢,畏木者也。火性炎上,若嗜欲无节,则水失所养,火寡于畏而侮所胜,肺得火邪而热矣。木性刚急,肺受火热,则金失所养,木寡于畏而侮所胜,脾得木邪而伤矣。肺热则不能管摄一身,脾伤则四肢不能为用,而诸痿作矣。泻南方,则肺金清而东方不实,何脾伤之有?补北方,则心火降而西方不虚,何肺热之有?阳明实则宗筋润,能束骨而利机关矣。治痿之法,无出于此。

○痿证无寒,不可用热药,以灼其阴。痿属湿热,不可作风治,以风药多燥,而血更伤。当以清金、补精、养血为主。(朱丹溪)

痿证病因,虽曰不一,大都起于阳明。湿热内蕴,则肺受热乘而日槁,脾受湿淫而日溢,遂成上枯下湿之候。举世靡不以肾虚为事,至于阳明湿热,从无齿及之者。或云:痿病既属湿热,何古方多用辛热而愈者?殊不知湿热沉滞既久,非借辛热之力,不能开通经隧,原非为肾脏虚寒而设也。若真阳未衰,概行温补而不知清热渗湿,能无反助湿热之患耶?(张路玉)

湿热成痿,乃不足中之有余也,宜渗泄。若精血枯涸成痿,乃不足中之不足也,全要峻补。(李濒湖)

痿病虽分五脏,然其本在肾,其标在肺。《经》云:五脏因肺热叶焦发为痿 。又曰:阳气内伐,热舍于肾,水不胜火,则骨枯而髓虚,故足不任身,发为骨痿。骨痿者,生于大热也。若视为虚寒,而投以附、桂,多致不救。(叶仲坚)

真气,所受于天,与谷气并而充身者也。故谷入于胃,其气脾为之行于三阳,又复行之于三阴,是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而四肢筋骨肌肉,皆赖以荣养也。阳明胃气既虚,则脏腑无所禀,四肢无所荣,机关不利而成痿。《内经》治痿独取阳明,厥有旨哉。丹溪以《难经》泻南补北之法,摘为治痿之方,亦是举其例尔。若胃口不开,饮食少进者,不可拘于此例。(张三锡)

林氏曰:《内经》皮、肉、筋、骨、脉五痿,既分属五脏,然则独取阳明,只可治脾、肺、皮、肉之痿。

若肝之筋痿,心之脉痿,肾之骨痿,受病不同,岂可仅取阳明而已乎?故治筋痿宜养其肝,脉痿宜益其心,骨痿宜滋其肾,未可执一而论。《经》云:各补其营而通其俞,调其虚实云云。可见治痿之法,不专于阳明也。(《赤水玄珠》)

《经》言治痿独取阳明,非谓阳明之虚而补之也。良由火邪伏于胃中,则阳明实矣,阳明实则饮食日倍,形体日肥,足反废而难步。岂阳明气旺,但能受食,而不能强筋束骨乎?此乃火邪伏于胃中,止可杀谷,而不能运化精微以生津布液,灌溉百骸,所谓壮火食气。胃热消谷善饥,故《内经》不言补而言取者,取去阳明所伏之火邪,则湿热清筋骨强,而痿自起矣。凡此皆以实邪为病立论也。然病名虽一,而虚实各殊。须知虚者正气虚也,实者邪气实也,岂有血气充足,而筋骨为之不用乎?(《冯氏锦囊》)

痿痹,筋脉短劲,肝气内锢,须亟讲于金伐木荣之道,以金伐木,而木反荣筋反舒矣。然非金气自壅,则木且奉令不暇,何敢内拒?惟金失其刚,转而为柔,是以木失其柔,转而为刚。故治此患,先以清金为第一义也。然清金又先以清胃为第一义,不清其胃,则饮酒焉而热气输于肺矣,浓味焉而浊气输于肺矣,药力几何能胜清金之任哉!金不清,如大敌在前,主将懦弱,已不能望其成功,况舍清金而更加以助火烁金,倒行逆施以为治耶?(《寓意草》)

经云:肺热叶焦则生痿 。又云:治痿独取阳明,以及脉痿、筋痿、肉痿、骨痿之论,可谓详审精密矣。

夫痿之旨,不外肝、肾、肺、胃四经之证。盖肝主筋,肝伤则四肢不用,而筋骨拘挛。肾藏精,精血相生,精虚则不能灌溉诸末,血虚则不能荣养筋骨。肺主气,肺虚则高源化绝,水涸则不能濡润筋骨。阳明为宗筋之长,阳明虚则宗筋纵,不能束筋骨以利机关,此不能步履、痿弱筋缩之证作矣。治痿无一定之法,用方无独执之见。如冲、任虚寒而成痿者,用通阳摄阴兼实奇脉为主。湿热沉着下焦而成痿者,用苦辛寒燥为主。肾阳、奇脉兼虚而成痿者,用通纳八脉,收拾散越之阴阳。下焦阴虚及肝肾虚而成痿者,用河间饮子、虎潜诸法,填纳下焦,和肝熄风。阳明脉空,厥阴风动而成痿者,用通摄为主。肝肾虚,兼湿热蒸灼筋骨而成痿者,益下佐以流通脉络,兼清热利湿。胃虚窒塞,筋骨不利而成痿者,流通胃气,及通利小肠火腑。胃阳、肾督皆虚而成痿者,治以两固中、下。阳明虚,营络热,及内风动而成痿者,治以清营热、熄内风。肺热叶焦而成痿者,治以甘寒清上热。邪风入络而成痿者,治以解毒宣行。

精血内夺,奇脉少气而成痿者,治以填补精髓。(《临证指南》)

脉候

痿属肺热传于五脏,脉多浮大,或尺脉虚弱,或缓涩而紧。(《证治汇补》)

选案

朱修之八年痿废,更医累百,毫末无功。予诊六脉有力,饮食若常,此实热内蒸,心阳独亢,证名脉痿。

用小承气汤,下六、七行,左足便能伸缩。再用大承气汤,又下十余行,手可持物。更用黄连、黄芩各一斤,酒蒸大黄八两,蜜丸,日服四钱,以人参汤送。一月之内,去积滞不可胜数,四肢皆能展舒。余曰:积滞尽矣,煎三才膏十斤,服毕应酬如故。

○倪君俦四年不能起床,所服寒凉者十之六,补肾肝者十之三。诊脉大而无力,此营卫交虚,以十全大补汤加秦艽、熟附朝服之,夕用八味丸加牛膝、杜仲、萆 、虎骨、龟版、黄柏,凡三月而机关利。(李士材)

附方

补北健行汤 治痿证足不任地,真水不足,阳明热灼。生地、熟地、茯苓、丹皮、龟版、女贞子、生苡仁、丹参、沙参、阿胶、山药。

附:拘挛

肝气热,则筋膜干,筋急而挛。

○寒多则筋挛骨痛。(《素问》)

大筋 短者热伤,血不能养筋,故为挛;小筋弛长者湿伤,筋不能束骨,故为痿。挛属肝,肝主筋故也。(朱丹溪)

愚按:拘挛属肝,肝主筋。古书有风、寒、湿、热、血虚之不同,然总不外亡血,筋无荣养,则尽之矣。

盖阴血受伤则血燥,血燥则筋失所养,为拘为挛,势所必至。又何待风、寒、湿、热相袭耶?且精血不亏,虽有邪干,决无筋脉拘急之病。而病至坚强,其枯可知,治此必以气血为主。若有微邪,通不必治,气血复,血脉行,邪自不能留,何足虑哉?《经》曰: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又曰: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此之谓也。(《会心录》)

拘挛则急多缓少,寒多热少。《经》谓寒则筋挛是也。其治莫如养血温经,使阳气以和柔之,阴津以灌溉之。(《冯氏锦囊》)

附:瘫痪

气顺血涩则为瘫,筋脉拘急也;血顺气虚则为痪,抬动不能也。瘫者坦也,筋脉弛纵,坦然不举;痪者涣也,血气散漫,涣然不收。本皆血气不足,不必以左右分,而以湿痰、死血论。(《冯氏锦囊》)

瘫痪虽分左右,然皆精血不足,不能荣养百骸。虽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迨夫着而不去,亦有湿、痰、风、热留而为实者,则去邪养正之间,有标有本,固宜以法治之也。(程郊倩)

四肢不举,俗曰瘫痪。《经》谓脾太过,则令人四肢不举。又曰:土太过则敦阜。阜,高也;敦,浓也。

既浓而高,则令除去。此膏粱之疾,其治宜泻,或三化汤,或调胃承气汤选用。若脾虚则不用也。《经》谓土不及则卑陷。卑,下也;陷,坑也。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能至经,必因于脾乃得禀受。今脾病不能与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治用十全散加减四物汤。(《保命集》)
痹(附麻木、痒、鹤膝风)
经义

黄帝问曰:痹之安生?岐伯对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也。帝曰:其有五者何也?岐伯曰:以冬遇此为骨痹;以春遇此为筋痹;以夏遇此为脉痹;以至阴遇此为肌痹;以秋遇此为皮痹。

○帝曰:痹其时有死者,或疼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其入脏者死,其留连筋骨间者疼久,其留皮肤间者易已。

○帝曰: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热、或燥、或湿、其故何也?岐伯曰:痛者,寒气多也,有寒故痛也。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营卫之行涩,经络时疏,故不痛。皮肤不荣,故为不仁。其寒者,阳气少,阴气多,与病相益,故寒也。

其热者,阳气多,阴气少,病气胜,阳乘阴,故为痹热。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湿甚也。阳气少,阴气盛,雨气相感,故汗出而濡也。

○帝曰:夫痹之为病,不痛何也?岐伯曰:痹在于骨则重;在于脉则血凝而不流;在于筋则屈不伸;在于肉则不仁;在于皮则寒。故具此五者,则不痛也。凡痹之类,逢寒则急,逢热则纵。

○卧出而风吹之,血凝于肤者为痹。(《素问》)

病在阳者命曰风;病在阴者命曰痹;阴阳俱病命曰风痹。

○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灵枢》)

哲言

经热则痹,络血则痿。

○邪中于经则痹,邪中于络则痿。(叶天士)

痹:有痹于分肉者;有痹于营卫者;有痹于躯壳之内胸胁之间者;有痹于气分者;有痹于血分者。痹于分肉者,则痛痹、周痛之类是也;痹于营卫者,则中风、四肢苦烦之类是也;痹于躯壳之内胸胁之间者,胸痹之类是也;痹于气分者,黄胆之类是也;痹于血分者,血痹之类是也。痹虽同而痹之所在不同,证亦因之迥异,不可不察也。

○痉病非风不成,虽有寒亦附于风而已;痹病非寒不成,虽有风亦附于寒而已。(魏荔彤)

风痹一证,即今人所谓痛风也。盖痹者,闭也,以血气为邪所闭,不得通行而病也。如《痹论》曰:风气胜者为行痹。盖风者善行数变,故其为痹,则走注历节,无有定所,此阳邪也。

曰:寒气胜者为痛痹。以血气受寒则凝涩留聚,聚则为痛,此阴邪也。曰:湿气胜者为着痹。以血气受湿则濡滞,濡滞则肢体沉重而疼痛顽木,留着不移,亦阴邪也。凡此三者,即痹之大则也。此外如脏腑之痹,虽以饮食居处皆能致之,然必重感于邪,而内连脏气,则合而为痹矣。若辨其轻重,则在皮肤者轻,在筋骨者甚,在脏腑者更甚。若辨其寒热,则多热者方是阳证,无热者便是阴证。然痹本阴邪,惟寒者多而热者少,此则不可不察。

○《经》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又曰:在阳者命曰风,在阴者命曰痹,何也?盖三气之合,乃专言痹证之所因也。曰在阳为风,在阴为痹,又分言表里之有殊也。如风之与痹,本皆由感邪所致,但外有表证,而见发热头疼等证,或得汗即解者,是皆有形之谓,此以阳邪在阳分,是即伤寒、中风之属也。故病在阳者命曰风。若既受寒邪,而初无发热头疼等证,或有汗,或无汗,而筋骨之痛如故,及延绵久不能愈者,是皆无形之谓,此以阴邪直走阴分,即诸痹之属也。故病在阴者命曰痹。其或既有表证,而疼痛又不能愈,此即半表半里、阴阳俱病之证。故阴阳俱病者,命曰风痹。此所以风病在阳而痹病在阴也。然则诸痹者皆在阴分,亦总由真阴衰弱,精血亏损,故三气得以乘之。《经》曰:邪入于阴则痹,正谓此也。(张景岳)

补编

太阳病,骨节疼痛而烦,脉沉而细者,此名为湿痹。湿痹之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当利其小便。

○血痹病从何得之?曰:夫尊荣人骨弱肌肤盛,重因疲劳汁出,卧不时动摇,加被微风,遂得之。但以脉自微涩,在寸口、关上小紧,宜针引阳气,令脉和紧去则愈。

○血痹阴阳俱微,寸口、关上微,尺中小紧,外证身体不仁如风痹状,黄 桂枝五物汤主之。(《金匮》)

治行痹者,散风为主,而以除寒祛湿佐之,参以补血之剂。所谓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也。治痛痹者,散寒为主,而以疏风燥湿佐之,参以补火之剂。所谓热则流通,寒则凝塞,通则不痛也。治着痹者,燥湿为主,而以祛风散寒佐之,参以补脾之剂。盖土旺则能胜湿,而气足自无麻顽也。(程钟龄)

痛痹一证,肝肾为病,筋脉失于荣养,虚火乘于经络,红肿疼痛。若肿痛而不红,得温稍定者,又属虚寒也。初起恶寒发热,类于伤寒,多肿痛于四肢经络之间,或左右移动,或上下游行,脉或大而数,或细而数,或细而涩,或大而空。医家认作风、寒、湿三气杂至之说,概以外邪为治,病势渐增,阴液渐耗,虚虚之祸,不可胜言。盖风自内动,湿热内生者,属阴虚有火,表之、清之,证变虚损者居多。寒自内发,寒湿内生者,属阳虚无火,表之、清之,证变中风者居多。即其人体实,果系外邪侵入,服表散清凉之药痛止肿消,亦必用扶脾益血之品以收后效。又有过服热药,胃中蕴热日深,筋脉不利,手足肿痛如锥,以阳明主宗筋,筋热则痛,历关节而为热痹。证见口渴面赤,便秘溺短,脉数大有力,或洪大有力,所谓历节白虎风证。治宜芩、连、知、柏、生地、石膏、元参之属,清热降火。然后热解筋舒,而痛方定。医家泥于风、寒、湿三气杂至之说,非表散风寒,则温经利湿,愈服愈热。虽然,《内经》有入脏者死,留连筋骨间者痛久,留皮肤间者易已之旨。足见内生之风、寒、湿三气,鼓舞于经络之中者,恐用攻耗之药,而脏气空虚,真阴欲竭。外入之风、寒、湿三气,鼓舞于经络之中者,恐用攻耗之药,而脏气受敌,真阳欲脱。况痹者,闭也。脉络涩而少宣通之机,气血凝而少流动之势。治法非壮水益阴,则补气生阳;非亟亟于救肝肾,则 于培脾胃,斯病退而根本不摇。倘泥三气杂至为必不可留之邪,日从事于攻伐,实者安而虚者危矣。(《会心录》)

痛痹之证,多有昼轻夜重者,正阴邪之在阴分也。其有遇风、雨、阴、晦而甚者,此阴邪侮阳之寒证也。

或得暖遇热而甚者,此湿热伤阴之火证也。有火者宜从清凉,有寒者宜从温热。

若筋脉拘滞,伸缩不利者,此血虚、血燥之证也,非养血养气不可。

○治痹之法,最宜峻补真阴,使血气流行,则寒邪随去。若过用风湿等药,再伤阴气,必反增其病矣。(张景岳)

痹者,闭而不通之谓。正气为邪所阻,脏腑经络不能畅达,皆由气血亏损,腠理疏豁,风寒湿三气得以乘虚外袭,留滞于内,致湿痰、浊血流注凝涩而得之。有卫阳疏,风邪入络而为痹者,治以宣通经脉,甘寒去热。

有经脉受伤阳气不能护持而为痹者,治以温养通补,扶持生气。有暑伤气,湿热入络而为痹者,用舒通络脉之剂,使清阳流行。有风湿肿痛而为痹者,用参、术益气,佐以风药。有湿热伤气,及湿热入血络而为痹者,用固卫阳以却邪,及宣通营络兼治奇经。有肝阴虚,疟邪入络而为痹者,治以寒苦滋阴,通逐缓攻。有寒湿入络而为痹者,以微通其阳,兼以通补为治。有气滞热郁而为痹者,从气分宣通为治。有肝胃虚滞而为痹者,以两补厥阴、阳明为治。有风、寒、湿入下焦经隧而为痹者,用辛温宣通经气为主。有肝胆风热而为痹者,用甘寒和阳、宣通脉络为主。有血虚络涩及营虚而为痹者,以养营、养血为主。又有周痹、行痹、肢痹、筋痹,及风、寒、湿三气杂合之痹,亦不外乎流畅气血,祛邪养正,宣通脉络诸法。(《临证指南》)

肩背、肢节、骨腕、筋会之处注痛,多属痰凝气滞。不拘男女,取神旺气长者,令以口对患处,不呵不吸,极力努气,使气透入,觉暖至热,又易一人,以愈为度。肾虚腰痛,令掌心摩擦万遍,或令进气于肾俞之穴。

丹田冷者,亦摩擦而进气于脐轮,其功尤烈。

○痿痹疾者,偎卧于壮阴之怀,久之,生气和浃,病气潜消。(韩飞霞)

凡治痹证,不明其理,以风门通套药施之者,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选案

陆文湖,两足麻木,自服活血之剂不效,改服攻痰之剂又不效。半载后,两手亦麻,左脐下有尺许不知痛痒。余曰:此《经》所谓着痹也。脉大无力,气血皆损,用神效黄汤加茯苓、白术、当归、地黄,十剂有效。更用十全大补汤五十剂始安。(李士材)

周巡台太夫人,先患手臂不仁,次渐足膝无力。服二陈、六君百剂,两足不能起立。更服鹿茸、虎胫、人参,疼痛非常。予谓积热在肠胃,治宜用攻。公畏甚。予曰:贼在关内,不速歼除,能安枕乎?公攒眉不敢,乃之曰:予家制有河车大造丸,权服半月,再攻何如?公许诺。私以承气合白虎为丸与服,五日而痛止,十日而能行,更以回天丸调治三月而愈。

○郑秋田令眷,左胫浮肿,服苡仁防风汤,胫消,膝上麻痛,呕吐寒热。

数日后,腿忽肿大,其色时黑时红,形如马面,目口鼻俱全,敷药不退。予取旧驿络头烧灰,和贝母、白芥、干马粪末,敷二次而消。内服加减漏芦汤,寒热亦止,改服八珍汤调理而愈。(程华仲)

一人年七十外。患尾闾骨痛,脉沉迟细涩。其痛在督脉之根,督脉属阳,则阳分虚矣。方用鹿角胶以补督派,参、附温补下元而宣阳气,加归、地、枸杞、杜仲、续断、牛膝、五加皮以补髓养血,用酒煎以行药力,数服而效。

○一老人早起梳洗,忽右手自肩膊至指尖其痛非常,不能屈伸。医谓老人血虚,余思血虚痛不应如是之骤,亦不至如此之甚。脉浮数而紧,乃风寒无疑,方用羌、防、秦艽、川芎、五加皮、桂枝、桑枝、当归,服二剂痛减,手能运动,乃去羌活,加黄 ,倍当归,再服四剂而愈。(吴天士)

一人感受风湿,得白虎历节风证,偏身抽痛,足不履地者三年,百治不效。一夕,梦人与木通汤。遂以木通二两,长流水煎,服后一时许,偏身痒甚,上体发红丹如豆大,汗出至腰,上体便不痛矣。次日如前煎服,下体又发红丹,汗出至足,通身舒畅。一月后,人壮气复,步履如初。后治数人皆验,盖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也。(《证治准绳》)

湖南一行主人风疾在榻,交易写算,尚能应客。一卖药者在门,拥挤多人,有碍客商,恶之,命驱去。卖药者顾谓曰:勿驱我,我为尔起足疾。主人耐之。问足废几年?曰:三年矣。又问痛否?曰:阴雨时掣痛。令铲骡蹄底下皮两许,酒洗炙末,炙乳香一钱和入,分三日酒冲服。三日后,能下榻移步,再服一料疾愈。江斯荇亲见其治,问予曰:骡蹄治疯疾,书有之乎?予曰:未之见也。问何以速效?予曰:骡马善行去风,其力在蹄,加乳香,借酒力,安得不速?阿胶,骡皮所煎,尚能去风,况骡蹄乎?此虽在方书之外,实在理法之中,录之以广见识。(许宣治)

附:麻木

麻,犹痹也,虽不知痛痒,尚觉气微流行;木则非惟不知痛痒,气亦不觉流行。(《医学入门》)

麻木,因营卫之行涩,经络凝滞所致。多见于手足者,以经脉皆起于指端,四末行远,气血罕到故也。不可误作风治。(《证治汇补》)

麻木为风,三尺童子皆知之。细核则有区别,如人久坐亦麻木,绳缚之人亦麻木,此非有风,乃气不行也。

当行其气,则麻木自去矣。(李东垣)

麻是气虚,木是湿痰、死血。然则曰麻、曰木者,以不仁中分而为二也。虽然亦有气血俱虚,但麻而不木者;亦有虚而感湿,麻木兼作者;又有因虚而感风、寒、湿三气乘之,周身掣痛麻木并作者,古方谓之周痹。

治宜先汗后补,以类推治。(朱丹溪)

附:痒

诸痛痒疮,皆属心火。(《素问》)

痛者阴也,痒者阳也。

○足厥阴虚则暴痒,任脉虚则痒搔。(《灵枢》)

人近火气者,热微则痒,热甚则痛,附近则灼而为疮,皆火之用也。痒者,美疾也,故火旺于夏,而万物蕃美也。炙之以火,渍之以汤,而痒转甚者,热之所使也。因而痒去者,热令皮肤缓纵,腠理疏通,阳气得泄,热散而去故也。夏热肤痒,而以冷水沃之不去者,寒能收敛,腠理闭密,阳气郁结,不能散越,怫热内作故也。

痒得爬而解者,痒为火化,爬令皮肤辛辣而属金化,辛能散,故金化见则火分解矣。或谓痛为实,痒为虚者,非谓虚为寒也,正谓热之微甚。(刘河间)

诸痒为虚,血不荣于肌腠,所以痒也。当用滋补药以养阴血,血和肌泽,痒自不作。(《丹溪心法》)

附:鹤膝风

鹤膝风,由于调摄失宜,亏损足三阴经,风邪乘虚而入,以致肌肉日瘦,内热食减,肢体挛痛。初起葱熨可消,久则膝大腿细。伤于脾胃者,用补中益气汤;伤于肝肾者,用六味地黄汤;若欲作脓或溃后者,用十全大补汤;若见口干头晕,并用补中益气汤;食少便泄者,用六君子汤;热来复去,脓水清稀,肌肉不生者,用八珍、十全大补汤;脐腹冷疼,脚膝无力,头晕吐痰者,用八味丸。(薛立斋)

鹤膝风,即风寒之痹于膝者也。膝骨日大,上下肌肉日渐枯细。且未可治其膝,先养其血气,俾肌肉渐荣,后治其膝可也。此与治偏枯之证大同,夫既偏枯矣,急溉其未枯者,然后既枯者得其通畅而复荣。倘不知从气引血,从血引气之法,但用散风套药,鲜有不全枯而速死者。古方治小儿鹤膝风,用六味地黄丸加鹿茸、牛膝,不治其风,其意最善。(喻嘉言)

附方

再造丸 人参一两、白术八钱、茯苓一两、甘草一两、熟地一两二钱、当归一两、川芎一两、赤芍八钱、黄一两二钱、首乌一两、肉桂一两二钱、附子八钱、麻黄一两、防风一两、灵仙一两、白芷一两、细辛一两、羌活二两、葛根一两、桑寄生一两、天麻一两、僵蚕一两、乳香一两、没药一两、丁香一两、藿香一两、海南香一两、香附八钱、青皮八钱、乌药八钱、松香六钱、草蔻仁一两、白蔻仁八钱、萆八钱、骨碎补一两、元参八钱、川连一两,大黄一两、天竺黄一两、红花八钱、姜黄一两、朱砂一两、琥珀一两、血竭八钱、胆星一两、蕲蛇四两、龟版一两、虎膝一对、犀角八钱、穿山甲四两、雄鼠矢一两、牛黄三钱、全蝎两半、地龙八钱、冰片二钱、麝香八钱,制末蜜丸,每粒重一钱二分,金箔为衣,阴干,蜡壳封好。
脚气
经义

跛,风寒湿之病也。

○清湿袭虚,则病起于下。(《素问》)

脾有邪,其气流于两股;肾有邪,其气流于两 。(《灵枢》)

哲言

脚气自外感得者,山岚雨水或履蹈湿热之地;自内伤得者,生冷茶酒及油面湿热之毒。湿性下流,故注于足。湿热交争,湿胜则憎寒,热胜则壮热。有兼头痛诸证,状类伤寒,但胫肿掣痛为异耳。此病忌用补剂及淋洗,以湿热得补增剧也。若脚气冲心,喘息不止,呕吐不休者,死。(《医方集解》)

经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又曰:伤于湿者,下先受之。盖脾主四肢,足居于下,而多受湿,湿郁成热,湿热相搏,其痛作矣。古无脚气之说,《内经》名厥,两汉间名缓风,宋齐后始谓之脚气。有从外感而得者,有从内伤而致者,其为湿热之患则一。北方高燥,多饮HT 酪及醇酒,湿热之物下流足胫所致。

南方卑下,湿气弥满山泽,血气虚弱之人,或遇房劳,及负重远行,冲冒雨雪,寒湿乘虚而袭,遂成此证。大抵风、寒、暑、湿之气,中于诸阳病在外;中于诸阴病在内。自汗走注为风胜;无汗疼痛挛急为寒胜;肿满重着为湿胜;烦渴热顽为暑胜。寒则温之,热则寒之,在表则散之,在里则下之。若大虚气乏,间作补汤,随病冷热而用之,勿执不得服补药之说。(《赤水玄珠》)

脚气之说,古所无也,自晋苏敬始有此名。然其肿痛麻顽,即《经》之所谓痹也。其纵缓不收,即《经》之所谓痿也。其甚而上冲,即《经》之所谓厥逆也。

○脚气之证,其初甚微,饮食动作如故,或无他疾而忽得之,或因病后而渐得之。及其病也,则自膝至足,或见麻痹冷痛,或见痿弱挛急,或肿或不肿,或日渐枯细,或发热恶寒,或如冰冷,或如火热,或能食,或不能食,或有物如指,发自 腓,而气上冲心,是皆脚气之正病也。

其有为头痛寒热,或腹痛呕吐,或不欲见明,或错语昏愦,是皆脚气之兼证也。大抵证有缓急,缓者其来渐,急者其来速。治之若缓,气上冲心,亦能杀人。

○观《活人书》云:凡脚气服补药,及用汤淋洗者,皆所禁也。

此亦一偏之说耳。盖补有宜禁者,以邪壅气实者也;淋洗有宜禁者,以水湿汤气之宜避者也。如果下部虚寒,或以病后,或以克伐太过,而脚气不愈者,岂尚堪禁补乎?又若寒邪、湿热壅结不散,而为肿、为痛者,最宜辛香疏散之药,煎汤蒸洗,则退邪极速,岂禁洗乎?惟是湿热气逆而上冲心腹者,不可骤洗,恐助升也。此必先降其气,俟其毒止在脚,再行熏洗,自无不利。盖补以补其弱,洗以逐其滞,夫何禁之有?(张景岳)

问曰:湿毒中人,何偏着于足?答曰:人之五脏,心、肺二脏经络起于手十指;肝、肾、脾三脏经络起于足十趾。湿毒之气,皆起于地,足常履之,所以中人必先中足。微时不觉,痼滞方知,

○凡脚气,不得一概以肿为候。有肿者,有不肿者。其有少腹顽痹不仁,脚多不肿,三、五日后令人呕吐,名脚气冲心。死在旦夕,肾水克心火故也。

○凡脚气,其人瘦者易治,肥者难治。瘦人肉硬,肥人肉软。肉软则受疾深,故难治。

○凡脚气之疾,多由气实而死,鲜由气虚而殂,不可大补,不可大泻。亦不得畏虚,止汤不服也。(《千金方》)

脚气之疾,自古皆尚疏利,为壅疾故也。然不可太过,太过则损伤脾胃;又不可不及,不及则使壅滞不消。(李东垣)

湿脚气者,筋脉弛而浮肿,或但肿而不上升,此属湿胜,宜利湿疏风。干脚气者,筋脉蜷缩,枯细不肿,因他病而发,有时上冲,此属热胜,宜凉血清火。(《证治汇补》)

凡湿热之气,升则化,不升则壅。故上实下虚者有脚气,湿从寒受也;上虚下实者尤有脚气,热自湿上也。

所以然者,湿为浊邪,中下更遭土淫,陷入郁住三焦之火,交蒸成壅也。法当坚土清火,降处行升,使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厘清之法,莫善于此。(程郊清)

脚气多由伤湿,湿郁成热,湿热相搏,而后作也,名为壅疾。治当宣通,如羌活导滞汤、当归拈痛汤之类。

而证之虚、实、寒、热、表、里、轻、重,又当分别。黄柏、苍术乃湿热必用之药;防己能治腰下湿热肿盛;木瓜能治脚气湿痹,入肝舒筋;苦参除湿兼去风热;黄芩凉血兼去湿热;白术、赤茯、猪苓、泽泻、肉桂、茵陈、木通俱渗利湿热。湿兼风者,则用防风、羌、独、白芷、细辛;湿兼寒者,则用乌、附、肉桂。考之是疾,多是气不流行,有所滞而作,须用木香、槟榔、枳壳、香附、乌药顺行气道。气虚兼用参、 、白术以益其气;血虚兼用归、芍、川芎、熟地以养其血;血凝用桃仁、红花;消肿用腹皮、桑皮、乳香、没药;壮筋骨用牛膝、杜仲、萆 、虎胫。是知脚气之治,惟散风清热,调血行气,利关节,消肿满为要也。(《医宗粹言》)

足少阴脚气入腹疼痛,上气喘促欲死,惟八味丸最佳。阳衰肾虚有寒之人,多患此证,乃肾乘心、水克火也。(《医学六要》)

脉候

脉浮弦起于风,濡弱起于湿,洪数起于热,迟涩起于寒。沉而伏,毒在筋骨也;指下涩滞不调,毒在血分也。夏暑脚膝冷痛,其脉阳濡阴弱者,湿温也。(《张氏医通》)

选案

有人病足不履地者十年,医莫能治。遇一游僧曰:此疾一药可愈。因为入山求得,威灵仙也。使服数日即能步履。(《赤水玄珠》)

一妇患腿痛不能伸屈,遇风寒痛益甚,诸药不应。以活络丹一丸服之顿减,再服而瘳。次年复病,仍服一丸即减大半,更服独活寄生汤而愈。

○一男子素有脚气,又患附骨疽作痛,服活络丹一丸,二证并瘥。

○上舍俞鲁用素有疝疾。因患腿痛,服活络丹一丸,不惟腿患有效,而疝疾亦愈。夫病邪深伏于内,非此药莫能通达。

俗云此药引风入骨,如油入面,以致人不敢服。大抵有此病,服此药,岂可泥于俗说。(《薛氏医案》)

附方

杉木汤 柳子浓救死方云:夜半得脚气痛绝,腹块如石,昏困且死,此汤服之大下,块散气通。方用杉木一节、橘叶一升(无叶以皮代之)、大腹槟榔七枚(连子捶碎)、童便三升,煮,分二服。若一服得快利,即停后服。

五枝汤洗方 足上红肿疼痛者,为湿脚气。不肿者,为干脚气。麻木者,为风。此方均治。柳枝、桃枝、楮枝、桑枝、槐枝各等分,水煎洗。
胸痹
哲言

胸痹与胸痞不同。胸痞有暴寒郁结于胸者;有火郁于中者;有寒热互郁者;有气实填胸而痞者;有气衰而成虚痞者;有肺胃津液枯涩,因燥而痞者;有上焦湿浊弥漫而痞者。若夫胸痹,但因胸中阳虚不运,久而成痹。《内经》未曾详言,惟《金匮》立方俱用辛滑温通,所云:寸口脉沉而迟,阳微阴弦,是知但有寒证而无热证矣。治法亦惟温通上焦清阳为主。莫与胸痞、结胸、噎隔、痰食等证混治,斯得之矣。(《临证指南》)

凡遇胸痹、心痛、短气等证,以为虚而有邪在,非虚也;以为实而有邪乘,非实也。标本缓急之间,神明者顾可缺一不讲也耶?(魏荔彤)

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气,寸口脉沉而迟,关上小紧数,栝蒌薤白白酒汤主之。

○胸痹不得卧,心痛彻背者,栝蒌薤白半夏汤主之。

○胸痹,心中痞气,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人参汤亦主之。

○胸痹,胸中气塞短气,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橘枳姜汤亦主之。

○胸痹缓急者,薏苡仁附子散主之。(《金匮》)

胸所蕴者,氤氲之气,此处宜空而不宜实。空者,阳气宣也;实者,阴气着也。氤氲之气,一经沸郁,而营弗能从,则若痰、若瘀、若气、若饮,皆刺而痛之之具也。治法有升、有降、有导、有泄之不同,总不若此之开郁顺气,能宣发诸阳而使之开也。(程郊倩)

胸中阳气,如离照当空,旷然无外,设地气一上,则窒塞有加。故知胸痹者,阴气上逆之候也。仲景微则用薤白、白酒以通其阳;甚则用附子、干姜以消其阴。世医不知胸痹为何病,习用豆蔻、木香、诃子、三棱、神曲、麦芽等药,坐耗其胸中之阳,亦相悬矣。(喻嘉言)

胸痹三方,皆用栝蒌、薤白,按其治法,却微分三焦。《经》言:淫气喘息,痹聚在肺。盖谓妄行之气,随各脏之内因所主而入为痹。然而病变不同,治亦稍异。止就胸痹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气者,君以薤白滑利通阳,臣以栝蒌润下通阴,佐以白酒熟谷之气上行药性,助其通经活络,而痹自开。若转结中焦,而为心痛彻背者,但加半夏一味,和胃而通阴阳。若结于胸胁,更加逆气上抢于心,非但气结阳微,而阴气并上逆矣。薤白汤无足称也,须以枳实、浓朴先破其阴气,去白酒之醇,加桂枝之辛,助薤白、枯蒌通阳行痹。

脉候

师曰:夫脉当取太过不及,阳微阴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责其极虚也。今阳虚知在上焦,所以胸痹心痛者,以其阴弦故也。(《金匮》)

选案

文学钱尊玉,胸中不舒者年余,不能自言其状,颇以为虑。投以薤白栝蒌汤,次日云:一年之病,一剂而顿除,抑何神焉?不过以仲景之心法为法耳,何神之有?(喻嘉言)
肺痹
经义

风者,百病之长也。病入舍于肺,名曰肺痹,发咳上气。

○白,脉之至也,喘而浮。上虚下实,惊有积气在胸中,喘而虚,名曰肺痹,寒热。

○肺痹者,烦满,喘而呕。

○淫气喘息,痹聚在肺。(《素问》)

哲言

肺为呼吸之橐 ,位居最高,受脏腑上朝之清气,禀清肃之体,性主乎降。又为娇脏,不耐邪侵,六淫之气一有所着,即能致病。其性恶寒、恶热、恶燥、恶湿,最畏火风,邪着则失其清肃,降令遂痹塞不通爽矣。治法:因于风者,则用薄荷、桑叶、牛蒡之属;兼寒则用麻黄、杏仁之类;若温热壅遏而痹者,则用射干、连翘、山栀、兜铃、竹叶、沙参、象贝;因湿则用通草、滑石、桑皮、苡仁;因燥则用梨皮、芦根、枇杷叶、紫菀;开气则用蒌皮、香豉、苏子、桔梗、蔻仁。其苇茎汤、葶苈大枣汤,一切药品总皆主乎轻浮,不用重浊气味。所谓微辛以开之,微苦以降之,适有合乎轻清娇脏之治也。肺主百脉,为病最多,肺与大肠为表里,又与膀胱通气化,故二便之通闭,肺实有关系焉。(《临证指南》)

肺为清虚之脏,喜通利,恶壅塞,毫发不可干之。今为浊邪阻闭,非清虚通利之药不可。古人治此证,每用泻白散获效。(方星岩)
肺痿肺痈
(附肺胀、诸内痈)

哲言

问曰:热在上焦者,因咳为肺痿。肺痿之病,从何得之?师曰:或从汗出,或从呕吐,或从消渴小便利数,或从便难,又被快药下利,重亡津液,故得之。

○曰:寸口脉数,其人咳,口中反有浊唾涎沫者何?师曰:为肺痿之病。

○若口中辟辟燥,咳即胸中隐隐痛,脉反滑数,此为肺痈,咳唾脓血。

○问曰:病咳逆,脉之何以知为肺痈?当有脓血,吐之则死,其脉何类?师曰:寸口脉微而数,微则为风,数则为热,微则汗出,数则恶寒。风中于卫,呼气不入,热过于营,吸而不出。风伤皮毛,热伤血脉。风舍于肺,其人则咳,口干喘满,咽燥不渴,多唾浊沫,时时振寒。热之所过,血为凝滞,蓄结痈脓,吐如米粥。始萌可救,脓成则死。(《金匮》)

肺叶如草木之花叶,有热之痿,如日炙之则枯;有冷之痿,如霜杀之则干矣。(魏荔彤)

肺痿一证,概属津枯液燥,多由汗下伤正所致。夫痿者,萎也,如草木之萎而不荣,为津亡而气竭也。然致痿之因,非止一端。《金匮》云:或从汗出,或从呕吐消渴小便利数,或从便难,又被快药下之,重亡津液,故令肺热干痿也。肺热干痿,则清肃之令不行,水精四布失度,脾气虽散津液,上归于肺,而肺不但不能自滋其干,亦不能内洒陈于六腑,外输精于皮毛。其津液留贮胸中,得热煎熬变为涎沫,侵肺作咳,唾之不已。故干者自干,唾者自唾,愈唾愈干,痿病成矣。(《临证指南》)

肺痿之形象,与肺痈似是而实非。肺痿发在病虚之后;肺痈发在无病之初也。肺痿咳白血而吐涎沫;肺痈咳臭脓而胸胁痛也。肺痿人肌瘦而神倦;肺痈人体实而强壮也。肺痿病久始洒寒而潮热;肺痈初发则毛耸而恶风也。肺痿脉芤数而无神;肺痈脉浮数而有力也。种种脉证,不同如是。大约从外因而成肺痈者,急宜调治,肺虽伤而尚可补救;从内因而成肺痿者,多方培补,肺已枯而百法难疗。(汪蕴谷)

补编

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遗尿,小便数。所以然者,以土虚不能制水故也。此名肺中冷,必眩,多涎唾,甘草干姜汤以温之。

○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射干麻黄汤主之。

○咳逆上气,时时吐浊,但坐不得眠,皂荚丸主之。

○咳而脉浮者,浓朴麻黄汤主之。

○脉沉者,泽漆汤主之。

○火逆上气,咽喉不利,止逆下气者,麦门冬汤主之。

○肺痈喘不得卧,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

○咳而胸满,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脓如米粥者为肺痈,桔梗汤主之。

○咳而上气,此为肺胀。其人喘,目如脱状,脉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汤主之。

○肺胀,咳而上气,烦燥而喘。脉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龙加石膏汤主之。

○《外台》炙甘草汤,治肺痿涎唾多,心下温温液液者。

○《千金》生姜甘草汤,治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

○《千金》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治肺痿吐涎沫。

○《外台》桔梗白散,治咳而胸满,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脓如米粥者为肺痈。

○《千金》苇茎汤,治咳有微热,烦满,胸中甲错,是为肺痈。(《金匮》)

师为肺冷干燥将致痿者,立甘草干姜汤一方;为肺热枯焦将致痿者,立麦门冬汤一方,皆预治肺痿之法也。

师为有表邪而肺郁,恐成痿与痈者,立射干麻黄汤一法;为无外邪而气上逆,恐成痈者,立皂荚丸一法;为有外邪而预理其肺者,立浓朴麻黄汤一法;有外邪而复有内热者,立泽漆汤一法,皆预治肺气不令成痿痈之意也。

又为有外邪而肺胀,急立越婢加半夏汤一法;有外邪而复有内热,肺胀烦燥者,立小青龙加石膏汤一法,亦皆预治肺气不令成痈痿之意也。治者能选择比属而用之,又何患之可成乎?及肺痈已成,用葶苈大枣泻肺汤;久久吐脓如米粥,用桔梗汤,皆不得已之婆心也,然已晚矣。观此,知无病不宜预图,况在肺脏元气性命之最关重要者乎?慎勿失之东隅而来桑榆之悔也。(魏荔彤)

肺为五脏之华盖,位高质清,内主乎气,中主乎音,外司皮毛。人生血气充足于内,水火互藏其根,斯娇脏无畏火之炎,金水有相生之用,肺气安得受克而萎弱不振者乎?无如先天禀亏,复又房劳不慎,戕贼真元,根本摇动,致肾水亏而相火炽,上熏肺金。金被火刑,观其证,则咳嗽失血矣;寒热往来矣;盗汗侧眠矣;音哑咽痛矣;上呕下泄矣。切其脉,或浮大空数;或弦细涩数。病势至此,形体消削,咯吐瘀脓,色如桃花,或如米粥,此病剧而变肺痿,为百死一生之候,奈之何哉?虽然病固难救,而必欲立法以救之,则责在补肾水以镇阴火,生津液以润肺燥。更宜参、 、河车之属,填实下元,所谓补其肺者益其气,补其肾者益其精,庶可起垂危于万一也。

○肺痈为病,始萌之时,最难认识。医家误作风寒,见咳治咳,用药不应,及酝酿成脓,倾囊吐出,方知肺内生痈,已为棘手。其证恶寒发热,咳嗽声重,胸膈隐痛,鼻塞项强。气血稽留日久,则鼻流清涕,咳唾脓血,腥秽稠浊,甚则胸胁胀满,呼吸不利。其脉:未溃之先,或浮紧而数,或洪大而数;既溃之后,或芤大而数,或弦细而数。初起宜甘桔汤、黑豆汤,解毒开提;已成宜百合固金汤,滋水清金;溃后宜六味汤,补阴保肺,清肺之热,救肺之气,则肺不致焦腐,其生乃全。盖清一分肺热,则存一分肺气。而清热必须散其火结,涤其壅遏,以分散其势于大肠,令脓血浊沫,日渐下移,因势利导,乃为良法。

夫肺为娇脏,属太阴而体燥,必被火势之毒内攻,致脏伤而脓血外泄。医家不知益肺之虚,救肺之燥,生肺之液,反恣投燥热之药,其能堪此虚虚之祸乎?(《会心录》)

人身之气禀命于肺,肺气清肃则周身之气,莫不服从而顺行;肺气壅浊则周身之气,易致横逆而犯上。肺痈者,肺气壅而不通也;肺痿者,肺气萎而不振也。才见久咳上气,先须防此两证。肺痈由五脏蕴崇之火,与胃中停蓄之热,上乘乎肺,肺受火热熏灼,即血为之凝,血凝即痰为之裹,遂成小痈。所结之形日长,则肺日胀,而胁骨日昂,乃至咳声频并,浊痰如胶,发热畏寒,日晡尤甚,面红鼻燥,胸生甲错。始先即能辨其脉证属表、属里,积力开提攻下,无不愈者。奈何医学无传,但知见咳治咳,冀以解热润燥,迨至血化为脓,肺叶朽坏,倾囊吐出,始识其证,十死不救。《金匮》治法最精,用力全在未成脓之先。今人施于既成脓之后,其有济乎?肺痿者,其积渐已非一日,其寒热不止一端,总由胃中津液不输于肺,肺失所养,转枯转燥,然后成之。盖肺金之生水,精华四布者,全籍胃土津液之富,上供罔缺。医者不知爱护,或腠理素疏,无故而大发其汗;或中气素馁,频吐以倒倾其囊;或肠枯便秘,强利以求其快,只此上供之津液,坐耗歧途。于是肺火日炽,肺热日深,肺中小管日窒,咳声以渐不扬,胸中脂膜日干,咳痰难于上出,行动数武,气即喘鸣,冲击连声,痰始一应。《金匮》治法,非不彰明,然混在肺痈一门,难解其精意。大要缓而图之,生胃津,润肺燥,下逆气,开积痰,止浊唾,补真气以通肺之小管,散火热以复肺之清肃。肺痈属有形之血,血结宜骤攻;肺痿属无形之气,气伤宜徐理。肺痈为实,误以肺痿治之,是为实实;肺痿为虚,误以肺痈治之,是为虚虚。

此辨证用药之大略也。

○再论肺痿、肺痈之病,皆燥病也。肺禀清肃之令,乃金寒水冷之脏。火热熏灼,久久失其清肃而变为燥,肺中生痈,其津液全裹其痈,不溢于口,故口中辟辟然干燥。肺热成痿,则津液之上供者,悉从燥热化为涎沫浊唾。证多不渴,较胃中津液尽伤,母病累子之痿,又大不同。只是津液之上输者变为唾沫,肺不沾其惠泽耳。若夫痿病,津液不能灭火,反从火化,累年积岁,肺叶之间酿成一大火聚,以清凉投之,格不入矣。然虽 格,固无害也,设以燥投之,以火济火,其人有不坐毙者乎?半夏,燥药也,投入肺中,转增其患,自不待言。但清凉既不能入,惟燥与燥相得,乃能入之,故用半夏之燥,入清凉生津药中,则不但不燥,转足开燥,其浊沫随逆气下趋,久久,津液之上输者不结为涎沫,而肺得沾其渍润,痿斯起矣。人但知半夏能燥津液,孰知善用之,即能驱所燥之津液乎?此精蕴也。

○凡肺痿多不渴。以其不渴,漫然不用生津之药,任其肺日枯燥,医之罪也。以其不渴,恣用燥热之药,势必 不救,罪加等也。

○凡治肺痿,奄奄不振,故行峻法,大驱涎沫,图速效,反速毙,医之罪也。

○凡治肺痈须与肺痿异治。肺痈为实,肺痿为虚;肺痈为阳实,肺痿为阴虚。阳实,始宜散邪,次宜下气;阴虚,宜补胃津,兼润肺燥。若不辨而误治,医杀之也。(《医门法律》)

脉候

脉数虚者为肺痿,数实为肺痈。(《金匮》)

肺痈初起,脉不宜数,溃后最忌短涩。脉缓滑,面白者生;脉弦急,面赤者死。(张石顽)

附:肺胀

肺胀者,动则喘满,气急息重,左右不得眠者是也。若痰挟瘀血,阻碍气机者,宜行血以流动乎气,降火以清利其痰,用归、芍、桃仁、枳壳、陈皮、栝蒌、竹沥。若风寒郁于肺中,不得发越,喘咳胀闷者,宜发汗以祛邪,利肺以顺气,用麻黄越婢加半夏汤。有停水不化,肺气不得下降而胀者,其证水入即吐,宜四苓散加葶苈、桔梗、桑皮。有肾虚水枯,肺金不得施化而胀者,其证干咳烦冤,宜六味汤加麦冬、五味子。他如气散而胀者,宜补气;气逆而胀者,宜降气。又肺胀壅遏不得卧,喘急鼻煽者难治。(《证治汇补》)

附:诸内痈

黄帝问曰:人病胃脘痈者,诊当何如?岐伯对曰:诊此者,当候胃脉。其脉当沉细,沉细者气逆,逆者人迎甚盛,甚盛则热。人迎者,胃脉也,逆而盛,则热聚于胃口而不行,故胃脘为痈也。(《素问》)

诸浮数脉,应当发热,而反洒淅恶寒,若有痛处,当发其痈。师曰:诸痈肿,欲知有脓无脓,以手掩肿上,热者为有脓,不热为无脓。

○肠痈之为病,其身甲错,腹皮急,按之濡,如肿状,腹无积聚,身无热,脉数,此为肠内有痈脓,薏苡附子败酱散主之。

○肿痈者,少腹肿痞,按之即痛如淋,小便自调,时时发热,自汗出,腹恶寒,其脉迟紧者,脓未成,可下之,当有血。脉洪数者,脓已成,不可下也。大黄牡丹汤主之。(《金匮》)

腹内之痈有数证。有肺痈、有肝痈、有胃脘痈、有小肠痈、有大肠痈、有膀胱痈。惟肺痈咳吐腥痰,人犹易辨。余者,或以为痞结,或以为瘀血,或以为寒痰,或以为食积,医药杂投,及至成脓,治已无及。今先辨明其状,凡痞结瘀血必有所因,且由渐而成。寒痰则痛止无定,又必另见痰证;食积则必有受伤之日,便通即散;惟内痈则痛有常所,而迁延益甚。

《金匮》云:诸脉浮散,应当发热,而反淅淅恶寒,若有痛处,当发其痈。以手按其肿上,热者有脓,不热者无脓。此数句乃内痈之真谛也。又云:肠痈之为病,身甲错,腹皮急,按之濡,如肿状,腹无积聚,无热是也。

若肝痈则胁内隐痛,日久亦吐脓血。小肠痈与大肠痈相似,而部位略高。膀胱痈痛在少腹之下,近毛际,着皮即痛,小便亦艰而痛。胃脘痈有虚、实二种:实者易消,若成脓,必大吐脓血而愈;惟虚证则多不治,先则胃中痛胀,久而心下渐高,其坚如石,或有寒热,饮食不进,按之尤痛,形体枯瘦,此乃思虑伤脾之证,不待脓成即死。故凡腹中有一定痛处,恶寒倦卧,不能食者,皆当番察,防成内痈。幸毋因循,以至久而脓溃,自伤其生也。(徐灵胎)

咳即胸中隐痛,心胸甲错,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吐脓如米粥者,肺痈也。少腹重,按之痛,便数似淋,汗出恶寒,身皮甲错,腹皮绷急如肿状,脉滑数者,肠痈也。胃脘隐痛,手不可近,胃脉沉细,人迎逆而盛者,胃脘痈也。(《证治准绳》)
诸虫
经义

肠中有虫瘕及蛟 ,皆不可取以小针。心肠痛, 作痛,肿聚,往来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热喜渴涎出者,是蛟 也。以手按聚而坚持之,无令得移,以大针刺之,虫不动,乃出针。

○帝曰:人之涎下,何气使然?岐伯曰:胃中有热则虫动,虫动则胃缓,胃缓则廉泉开,故涎下。

○中热则消谷,消谷则虫上下作,肠胃充郭,故胃缓。胃缓则气逆,故唾出。(《灵枢》)

哲言

虫得木气乃生,得雨气乃化。故非厥阴风木之气不生,非太阴湿土之气不化。(张子和)

虫由湿热郁蒸而生,观之日中有雨,则禾节生虫,其理明矣。善乎!张戴人推言之也。曰:水火属春夏,湿土属季夏,水从土化,故多虫焉。人患虫积,多由饥饱失宜,或过餐鱼 酒酪,中脘气虚,湿热失运,故生诸虫。小儿最多,大人间有其候。心 腹痛,呕吐涎沫,面色萎黄,眼眶鼻下青黑,饮食不进,肌肉不生,默默欲眠,微有寒热,如不早治,相生不已。古人云:虫长一尺,则能害人,虫若串贯,杀人甚急。(《证治准绳》)

湿热生虫,譬之沟渠污浊积久不流,则诸虫生于其中。(《推求师意》)

风字从虫,虫,风化也。湿热郁久则生虫,腐草为萤,陈麦为蛾之类。果实外壳完整,虫生于内,人之肠胃,无物不受,岂得无虫?其猖狂于肠胃,为痛为呕,为嗽为嗜,种种烦苦,须仗医药。至蛔虫乃人之消化搬运者,偶为食伤,则或吐出,或泻出,和中自安,不可攻伐。(《医学六要》)

一曰伏虫,长四寸许,为群虫之长。二曰蛔虫,长尺许,轻则呕吐腹痛,多则贯心杀人。三曰白虫,长五寸余,母子相生,其形转大,至四五尺则杀人。四曰肉虫,状若烂杏,令人烦满。五曰肺虫,其状如蚕,令人咳嗽声嘶。六曰 虫,状如虾蟆,令人呕吐。七曰弱虫,状如瓜瓣,令人多唾。八曰赤虫,状如生肉,令人肠鸣。九曰蛲虫,状如菜虫,形至微细,居洞肠间,令人痔痢。又有三尸虫,状如马尾薄筋,根据脾而居,有头尾,长三寸。又有劳虫、隔噎虫、癞虫、蛊虫、狐惑虫,未易枚举,类推而治之可也。(《医统》)

虫瘕之证,其痛则懊 难忍,或肚腹肿起而结聚于内,或往来上下而行无定处,或虫动则痛、静则不痛,而有时休止,或腹热喜渴而口涎出者,是皆虫瘕之为患也,

○虫之为病,人多有之,由于化生,诚为莫测。在古书,虽曰由湿由热,由口腹不节,由食饮停积而生,是固皆有之矣。然以常见验之,则凡脏强气盛者,未见其有虫,正以随食随化,虫自难存。而虫能为患者,终是脏气之弱,行化之迟,所以停聚而生耳。然生虫数者之中,又惟生冷为最,即如收藏诸物,但着生水,或近阴湿,则易蛀腐。故凡爱养小儿,极当节其水果。至治虫之法,虽当去虫,而欲治其生虫之本,以杜其原,尤当以温养脾肾元气为主。但使脏气阳强。非惟虫不能留,亦不能生也。予制有温脏丸方最宜。(张景岳)

补编

蛔虫之为病,令人吐涎,心痛,发作有时,毒药不止,甘草粉蜜汤主之。

○蛔厥者,乌梅圆主之。(《金匮》)

吐蛔一证,内伤者有热、有寒,有虚、有实,有风木所化,有湿热所生,小儿患者最多,大人亦复不少。

其证必兼心腹作痛,呕酸痰水。治法:热者清之;寒者温之;虚者补之;风木所化者平之;湿热所生者清利之,法固善矣。第物必先腐而后虫生,果实热为害,先暂治标,而后求本。若虚热为灾,宜急治本,而决无标可求。

否则虫可杀,而人独不可杀耶?又有时令吐蛔,始得之二、三日,壮热如烙,口渴喜冷,舌苔黄浓而燥,厥冷不过肘膝,二便秘涩,其人强壮,脉洪大,或沉数有力者,乃邪在阳明,胃中热甚,蛔不能容。治宜清热逐邪,如麦冬、丹皮、贝母、黑豆、银花、黄泥、黄连之属,此治阳明实热有余之吐蛔也。然亦有胃寒之人,时令二、三日,吐蛔,在胃而不在厥阴者,即投理中汤治之,勿泥胃热而概用凉药也。如至七、八日后,身体微热,口不渴饮,舌苔虽黄浓而润,厥冷过于肘膝,二便清利,其人体弱,或属老幼,脉虚大,或细迟无力者,乃邪陷厥阴,胃中虚冷,蛔不能安。治宜温脾胃、补肝肾,如理中汤加人参、桂、附、丁香、乌梅;或八味汤加人参、枸、菟、 、术,此治厥阴虚寒不足之吐蛔也。夫内伤吐蛔,责在脾而先责在肾;时令吐蛔,治在邪而先治在正。若不知此,而可谓之善医乎?(《会心录》)

虫类虽多,其原皆由饮食停滞,湿热郁蒸,变化而成。凡面色萎黄,饮食不为肌肤,起伏作痛,聚散不定,痛止即能饮食者,皆有虫积。或从呕出,或从便出,治法当观其微甚。若虫势骤急者,暂为攻逐,如黑丑、槟榔、大黄、胡粉、山棱、莪术,虫去则调其脾胃。缓者用酸苦泄热燥湿,兼以相制相畏之品,如川连、胡连、芦荟、苦楝、乌梅、川椒、雷丸、芜荑、使君、榧肉,脾弱者兼运其脾,胃滞者兼消其滞。

○吐蛔本属肝胃之病,盖因厥阴之邪上逆,蛔不能安,故从上而出也。其因客邪为病而致吐蛔者,虽有泻心汤、桂枝黄连汤、安胃丸等方,然皆不离乎仲景之乌梅丸法,以苦辛酸寒热并用。至于幼稚有吐蛔、泻蛔及诸虫之证,治标则有杀虫之方;治本则温补脾胃,或佐清疳热。前人各有成法,不必重赘。(《临证指南》)

平时嗜酒,血入于酒,则为酒鳖;平时多气,血凝于气,则为气鳖;虚劳痼冷,败血杂痰,则为血鳖;摇头掉尾,如虫行止,上侵胃脘,食人脂膜;或附胁背;或隐胸腹。惟芜荑炒煎服之,兼养胃益血理中,乃可杀之。若徒以雷丸、锡灰,不能去也。(《仁斋直指》)

吐蛔,有寒、有热、有寒热交错。寒则手足厥逆,吐出之蛔色淡白者,理中汤加乌梅、蜀椒;甚则蛔死而形扁者危矣。热则蛔色赤而多跳动不已,安蛔丸主之。寒热交错,则病者静而复时烦,得食而呕,蛔闻食臭出,乌梅丸主之。大抵吐蛔寒热交错者多,方中每用川椒、黄连、乌梅之类。盖蛔闻酸则静,得苦则安,遇辣则伏。(薛立斋)

如或希奇怪病,除痰、血外,百治不效者,即是虫为患。视其经络虚实,更参脉证消息治之。

○按古方杀虫,如雷丸、贯众、干漆、蜡虫、百部、铅灰,皆所常用。有加附子、干姜者,壮正气也;加苦参、黄连者,虫得苦则安也;加乌梅、诃子者,虫得酸则伏也;加藜芦、瓜蒂者,欲其带虫而吐也;加芫花、黑丑、大黄、巴豆者,欲其带虫而下也。又雄黄,川椒、蛇床、樟脑、水银、槟榔治疥虫;胡桐泪、韭子、蟾酥治龋齿虫;川槿、海桐皮治癣虫;青葙子、覆盆叶治九窍虫;败鼓皮、桃符版、虎粪骨、死人枕、獭爪、鹤骨驱瘵虫。或用东引苦楝根、石榴皮煎汤吞药,取其先得天地生长之气,以助人身发生之气,又性能杀虫,皆有至理。(《医学六要》)

丹溪云:虫头向下之时,必须俟其向上,法当行于月半之前也。若虫得食,则不食药,亦不能下虫,而徒泻其虚也。故虽有方,不知其法,则亦不效。凡欲下虫,必先一日不食而使虫饥,次早五更,用油煎肉嚼之,良久,腹内虫闻肉香,头皆向上而欲食,乃以鸡蛋煎饼和药,嚼而食之。须臾,服葱汤或白水,以助药力下行,不萸时而虫俱下。然后以白粥补之,随服补剂调理脾胃,而疾可愈。(徐东皋)

按丹溪所云,皆治虫法之善者,然此惟缓治之法耳。若虫证甚急,安能必待其时乎?且以望前、望后辨虫头,亦渺茫无据。观先用香饵而虫头可引,岂非望后之治,亦自有法也。(张景岳)

脉候

病腹痛有虫,其脉何以别之?曰:腹中痛,其脉当沉若弦,反洪大,故有蛔虫。(《金匮》)

选案

吴少师得疾数月,肌肉消瘦,饮食下咽,少时腹如攒攻,且痒且痛,以为劳瘵。张锐切脉云:明早忍饥,勿啖一物,俟锐来为计。旦往请,选一卒往十里外取黄土一盂,而令厨人治面。将午,乃得食,才放筋,取土适至,于是温酒一升,投土搅其内,出药百粒,进饮之。觉肠胃掣痛,几不堪忍,急登溷,暴下秽恶斗许,有马蝗千余,宛转盘结,半已困死。吴亦惫甚,扶息榻上,移时餐粥一器,三日而平。始悟去年夏夜中途躁渴,命挹涧水,甫入口,似有物焉,欲吐之,则径入喉矣,自此遂得病。锐曰:虫入滋生,常日遇食时,则聚丹田间吮咂精血,饱则散处,苟惟知杀之,而不能扫尽,无益也。是以请公枵腹以诱之,此虫喜酒,又久不得土味,乘饥毕集,故一药能洗空之耳。(《证治准绳》)

杨 得异疾,每发言,腹中有声效之。有道人见而惊曰:此应声虫也。宜读《本草》,遇虫不应者,可取服之。如言读至雷丸,虫无声,服之愈。后一丐者疾同,亦服而愈。(《 斋闲览》)

郑春元年壮体肥,患寸白虫,昼夜从大孔出,饮食倍常, 瘦殊甚,诊脉紧滑。按丹溪云:湿热生虫,犹腐草为萤之义,寄于肠胃,为害不浅。治以化虫丸,去虫升许,已绝一月矣。间时,虫复出,思此必有大虫在内,不除其根,生生不息。病者曰:腹中常觉有大物搅之,公言其然乎?遂以雷丸、槟榔、鹤虱各三钱,苦楝根七钱,浓煎,上半夜先以砂糖水引虫口向上,服药以五更,下小虫百数。再服二渣,果下大虫一条,约丈余,色青白相间,若蛇状,意谓虫患再可绝矣。越七月,小虫又复出,仍以前方再服,复下一大虫,约长七尺许,腹内小虫不可数计。自此雄雌二虫俱出,饮食如常,形体复旧。(余午亭)

一族兄卖水为生,好酒,夏月卧处尝湿。病寒热旬日,遍身发疮,疮中生虫,痒不可耐。以针挑出,小者如粟,大者如米,或令以鸡蛋摊饼贴之,不能遍及。江藕塘先生命采桑叶一石,晒干,铺于楼板,夜卧其上。

桑叶能去风湿,虫闻桑香,尽皆钻出。再以黄柏、苦参作汤浴之,数日而愈。医者意也,此不药之药也。

○一女十岁,脾虚有湿,浮肿肚胀,服补脾利湿之剂,愈而复者再。脐中流出黄水,有虫一条,长四寸,此亦未见之事。究水与虫,皆湿热所生,仍用前剂,加土炒黄连,渐愈后,服补脾末药,病不复作。(许宣治)

一儿偶因饮食不调,幼科治用清火化滞之剂,更损胃气,反致呕吐溏泻,遂致吐蛔。初止数条,渐至数十,成团而出,下亦如之,羸困至极。予与温胃饮二剂,虫多如故,不识何所从来,而神化之速一至如此。乃翁切恳先逐此虫,虫不尽则病日甚,其能生乎?予弗之听,但以前药倍加人参,仍加附子,服二、三剂,吐稀泻止。乃以理阴煎、温胃饮出入间用,旬日而虫渐少,月余食进肉生。其翁称谢,问曰:小豚之病诚危,何以不治虫,不治吐泻,而三者俱愈?予曰:公之所畏者虫也,予之所畏者胃气也。且凡逐虫之药,无有不伤胃气,向使胃气再伤,非惟不能逐虫,而命必随之。但使脾胃日强,则拔去化虫之原,而三病同归一得矣。

○一人患心腹痛不可忍,百药不效。但于痛极时用拳捶之,痛得少止,而旋止旋作,莫测其故。忽一僧见之曰:余能治也。令病者先食香饵,继进药丸,下一异虫,遂愈。此因虫嚼肠脏,所以痛极。捶之则五内震动,虫亦畏伏,不捶则虫得自由,所以复作。此亦验虫奇法,故凡见心腹痛证,但用揉、按、重捻而痛得暂止者,多有因虫而然也。(张景岳)

一人腹如铁石,脐中水出,旋变作虫行,绕身匝痒,拨扫不尽。用苍术浓煎汤浴之,仍以苍术入麝香少许调服即愈。(《同寿录》)

附方

温脏丸 虫积多由脏气虚寒,宜温健脾胃以杜其源。人参、白术、当归、芍药、茯苓、川椒、榧肉、使君子、干姜、吴萸、槟榔。为末,神曲糊丸,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或百丸,饥时白汤下。

○脏寒者加制附子。

九味地黄丸 治肾疳。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赤茯苓、当归、川芎、川楝子、使君子。为丸,空心温酒下。
邪祟
经义

帝曰:夫子之所言者,皆病患之所知也。其毋所遇邪气,又毋怵惕之所志,卒然而病者,其故何也?惟有因鬼神之事乎?岐伯曰:此亦有故,邪留而未发,因而志有所恶,及有所慕,气血内乱,两气相搏,其所从来者微,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故似鬼神。帝曰: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者因知百病之胜,先知其病之所从来,可祝而已矣。

○人虚即神游失守,鬼神外干。人病肝虚,又遇厥阴司天失守,木运不及,白尸鬼犯之。人病心虚,又遇君相二火司天失守,火运不及,黑尸鬼犯之。人病脾虚,又遇太阴司天失守,土运不及,青尸鬼犯之。人病肺虚,又遇阳明司天失守,金运不及,赤尸鬼犯之。人病肾虚,又遇太阳司天失守,水运不及,黄尸鬼犯之。(《灵枢》)

哲言

按《经》言五鬼干人,其义最详。盖天地间万物万殊,莫非五行之化。人之脏气,鬼之干人,亦惟此耳。

故五鬼为邪,各因所胜,此相制之理,出乎当然者也。至于山野之间,幽隐之处,鬼魅情形,诚有不测,若明经义,则虽千态万状,只此五行包罗尽之。治之以胜,将安遁哉?然鬼本无形,乃能形见,既觉其无中之有,独不能觉其有中之无乎?反之之明,在正心以壮气,虚明以定神,神定彼将自灭矣。天命所在,彼亦焉能以非祸加人哉?

此全神却鬼之道也。古德云:山鬼之伎俩有限,老僧之不见不闻,斯言至矣。(《类经》)

心蔽吉凶者,灵鬼摄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摄之;心蔽幽忧者,沉鬼摄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摄之;心蔽盟诅者,奇鬼摄之;心蔽药饵者,物鬼摄之。(《关尹子》)

病患自见五色鬼,即五脏之元神。神不守舍,而驰于外,实非鬼也,询之旁人不见即是,此乃元气极虚之病。肺虚见白鬼,兼见面青唇青,洒淅寒热,治以参、 大补肺气自安。举此他脏可类推矣。(《医学六要》)

十疰者,气疰、劳疰、鬼疰、冷疰、生人疰、死人疰、尸疰、食疰、水疰、土疰也。五尸者,飞尸、遁尸、沉尸、风尸、伏尸。皆挟鬼邪之气,流注身体,令人寒热淋漓,精神错杂,积年累月,渐次顿滞,以至于死。

死后伤易旁人,乃至灭门,故号为尸疰也。(《千金方》)

《内经》未尝论及邪祟,其言邪气盛则实者,乃指六淫之邪耳,非世俗所谓神怪也。丹溪云:虚病、痰病,有似邪祟。盖神既衰乏,邪因而入,痰客中焦,妨碍升降,十二官各失其职,而视、听、言、动,皆为虚妄也。亦有因思想太过,以致心神亏损,运用精气,偏聚一脏,是以警惕如痴,若中鬼邪者,此皆神明摇乱之证也。古人虽有祝由一科,然皆移精变气之术,但可解疑释惑,使心神归正耳,何邪祟之可祛哉?虽然山谷幽阴,时有猿精狐怪,或多怨鬼愁魂,花木精多为孽,鸡犬岁久兴妖,亦必因虚而入。盖人之正气虚,则精明之气不足以胜其幽潜,更必因心而客。盖邪心起,则淫乱之神适足以招其类聚;或畏惧深,则疑似之念尤足以惑其心灵。乃致面黄肌瘦,或奇梦惊心,或昏倦嗜卧,或语言错乱,或嗜好失常,或饮食久绝而神色不变,或危笃垂毙而忽尔康强,或妄言祸福而明征不谬,或叫号震系而猛悍非常,或两脉如出两人,或一脉而浮沉不等,乍疏乍数,乍大乍小。凡遇此证,但以补虚安神为主,祛邪逐祟为佐。有痰吐者之、消之;有积者下之、攻之。禁咒、灸法以治其外,正言、激论以醒其心,未有不愈者。若张皇无措,纯用攻击,不惟不能去病,而反有伤元气也。(《冯氏锦囊》)

补编

传疰者,挟邪精鬼怪之气而作也。《经》云:人有逢年月之厄,感鬼物之精,无处不恶沉默而不能的知所苦,积岁渐至委顿。既往,复传疰于旁人,须用通神明、去秽恶等剂疗之。刳麝 犀。驱伐邪恶,飞丹炼石,引纳清和,盖为尸疰设也。(《仁斋直指》)

灸鬼哭穴:其穴,以两手大指相并缚定,用艾炷于爪甲角骑缝灸之。务令两甲连肉,四处着火,方效。或七壮、或二七壮。又两足大指名足鬼眼穴。(秦承祖)

有山魈、木客、狐狸、虫蛇作祟凭身者,用生桐油擦其下体不便处最妙。更有奇法,以本人裤子包头,则妖法自去,永不再犯。盖妖原欲盗人之精气,然最喜清洁,见人污物包头,则其人之不洁可知,故弃之。(《石室秘录》)

脉候

凡诊祟脉,两手乍长乍短,乍密乍疏,乍沉乍浮,但与病证不相应者,皆五尸鬼邪之所为也。(杨仁斋)

选案

杨季登次女病。诊时手间筋掣肉颤,身倦气怯。余曰:此大惊大虚之候,宜从温补。遂于补剂中多加茯神、枣仁投十余剂,全不对证。因自讦曰:非外感也,非内伤也,虚汗振掉不安,能受补药而病无增减。且处子素无家难,其形情浑似丧败之余,此曷故耶?忽而悟曰:此必邪祟之病也。问其面色,曰时赤、时黄。余曰:此证确有邪祟附入脏腑,吾用神药可以驱之。季登曰:此女每晚睡去,口流白沫,战栗而绝,以姜汤灌至良久方苏。挑灯侍寝,防之亦不能止。余曰:何不早言,一剂可愈。乃以犀角、羚角、龙齿、虎威骨、牡蛎粉、鹿角霜、参、 等药合末,令以羊肉煎汁调服,果得安寝,竟不再发,传为神异。余盖以祟附人身,与人之神气交持,亦逼处不安,无隙可出,故用诸多灵物之遗形,引以羊肉之 ,俾邪祟转附骨角,移从大便而出,仿上古移精变气,祝由遗事,而交其义耳。(《寓意草》)

一妇被妖狐采败,予用修坏鼎之法,调理而痊。狐复至,与丹砂、人参煎汤吞大还丹一两,狐不敢近,离床数尺,对妇呼吸有声。数日后,其妇两眼昏花,山根肿起大 ,坚卧不食,此狐用步三取法也。再服回天饮而起,教以炼回光吐纳鹊桥破柱之功,狐再度而死,令斩狐脑骨,烧灰敷肿处即平。(程华仲)

一妇证似虚损,名医某诊曰:无治也。思之再四,曰:必得新鲜虎头,或可治之。其家觅得,复请医往。

令病患穿单布衣,面向壁卧,潜将虎口扯开,咬住病患背脊,任其号哭,按之不使脱去,窥其力乏,始去虎头,随进扶正补剂,饮食调养,渐次复元。人问其故,答曰:此妇为狐精所凭,非药可治。吾用虎头者,以虎为兽之王,狐之所畏者也。(《见闻录》)

附方

经验辟邪丹 治诸恶怪及狐精为患。人参、白术、茯神、远志、当归、甘草、苍术、桃奴、鬼箭羽、菖蒲、雄黄、辰砂、金箔、麝香。共为细末,酒调米粉糊丸,龙眼大,金箔为衣。卧时,木香汤化下一丸,诸邪回避,更以绛纱囊贮数丸悬帐中,尤妙。
诈病
哲言

师持脉,病患欠者,无病也。

○设令向壁卧,闻师到,不惊起而盼视,若三言三止,脉之咽唾者,此诈病也。设令脉自和,言此病大重,当须服吐下药,针灸数十、百处乃愈。(张仲景)

病非人之所好,何有诈乎?盖或以争讼,或以斗殴,或妻外家相妒,或名利相关,则人情诈伪出乎其间,使不有以烛之,则未有不为其欺者。其治之之法,亦为借其欺而反欺之,则真情自露而假病自瘳矣。此亦医家所必不可少者。(张景岳)

选案

一友所狎之妓,忽仆于地,吐沫肢冷,气息如无。陡见其状,殊为惊骇。因诊气口平和,脉不应证,意其脉和如此,何以证危如此?第以初未经识,犹不知其为诈也。沉思久之,复诊如故,豁然省悟,岂即仲景之说乎?遂大声曰:此病危矣!使非火攻,用如枣栗之艾,连灸眉心、人中、小腹,必不可活。但火灸尚迟,姑先与药,使其能咽,咽后有声则生,不灸亦可。彼狡奴闻言,窃已惊怖,惟恐火艾着身,药到即咽,少顷即哼出声而徐起矣。

○一相契蓄二外家,其一燕姬,有母随之。二姬相竞,其母助恶,撒赖,遂厥若死,令婢抱坐,自暮及旦,绝无苏意。延予入室,见其肉浓色黑,面青目瞑,手撒息微,脉伏若脱,亦意其真危也。斯时欲加温补,虑其逆气未散;欲加开导,虑其脉之似绝。踌躇未决,乃复请诊,则十指交叉抱腹,因疑前番撒手,今既能叉,岂他人之所为乎?及着手再诊,似有相嫌之意,拽之不动,此更可疑。因出其不意卒猛一扯,顿脱有声,力强且劲,由是疑释,谓其将死之人,岂犹力有如此?思其脉伏,或肉浓气滞,北人禀赋多有之;或两腋夹紧,奸人狡诈亦有之。若面青息微,则怒气使然。识见既定,因声言其危,使闻灸法以恐胜之,投药到咽即活。次日,友询余日昨药果何元妙?予曰:所秘在言,不过借药为名耳。可见人情难测,使非再诊而再察之,几为所诳矣。

○一戚子为人所殴,卧病旬日,吐血盈盆,喧传人命。医见危剧,束手防累。予后往视,察色无窘苦之意;诊脉皆和缓如常,始疑继悟,潜语之曰:他可欺耶,予亦可欺耶?此尔血耶,抑家禽血耶?其人愕然,遂为调和而散。

○一妇妒外家,病剧僵厥,切牙瞪目,夫惊无措。脉非其病,遂用前法治愈。不但为人造福,且可防人之欺,纪资仓卒之用。(《景岳全书》)
补遗
煎厥

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

○少气善怒者,阳气不治,阳气不治,则阳气不得出。

肝气当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素问》)

烦劳,烦扰也。烦扰乎阳,则阳气张大而火炎矣。火炎则水干,故令精绝。是以迁延辟积至于夏月,内外皆热,则火益炽而精益亏。孤阳厥逆,如煎如熬,故曰煎厥。

○阳气不治者,阳气不舒也。肝气当治而未得者,木性不得条达也。肝志怒,故善怒煎厥者,怒志煎熬厥逆也。(吴鹤皋)

薄厥

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素问》)

阳气宜于冲和,不宜大怒。怒为肝志,肝者,藏血之脏,故怒则气逆于肝,迫血上行,而菀积于胸中矣。

搏,雷风相搏之搏,邪正摩荡之名;厥,亦气逆也。(吴鹤皋)

痤痱

汗出见湿,乃生痤痱。

○劳汗当风,寒薄为 ,郁乃痤。(《素问》)

汗方出,则元府开,湿留肤腠,甚者为痤,微者为痱。痤,疖也;痱,疹也。(《类经》)

大偻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开阖不得,寒气从之,乃生大偻。(《素问》)

开,谓皮腠发泄;阖,谓元府封密。开阖失宜,为寒所袭,则不能柔养乎筋。而筋拘急,形容偻俯矣。(吴鹤皋)

风消

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其传为风消。(《素问》)

二阳者,足阳明胃经也。此病由心脾所发,正以女子有不得隐曲之事,郁之于心,故心不能生血,血不能养脾,始焉胃有所受,脾不能运化,继则胃渐不纳受矣,故知胃病发于心脾也。由是则水谷衰少,无以化精微之气,而血脉遂枯,月事不能时下矣。血枯气郁而热生,热极则风生,而肌肉消烁,故谓之风消。(马元台)

隐曲

太阳之胜,凝栗且至,非时水冰,羽乃后化。痔疟发,寒厥入胃,则内生心痛。阴中乃疡,隐曲不利,互引阴股,筋肉拘苛,血脉凝泣,络满色变,或为血泄。

○太阴在泉,客胜则足痿下重,便溲不时。湿客下焦,发而濡泻,及为肿、隐曲之疾。主胜则寒气逆满,食欲不下,甚则为疝。

○肾风之状,多汗恶风,面庞然浮肿,脊痛不能正立,其色 ,隐曲不利。

○三阴三阳俱搏,心腹满,发尽,不得隐曲,五日死。

○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素问》)

不得隐曲,阳道病也。隐曲二字,本经见者凡五,皆指阳道为言,以类察之,可得其义。(《类经》)

心掣

一阳发病,少气、善咳、善泄,其传为心掣。(《素问》)

心掣,心引而动也。心不易受邪,在五行为火。胆与三焦之火既炽,则同气相求,必归于心,心引而动,名曰心掣。(吴鹤皋)

结阳

结阳者,肿四肢。(《素问》)

结,谓热结也。外为阳,热盛则肿,而况四肢又为诸阳之本乎?(《内经拾遗》)

结阴

结阴者,便血一升,再结二升,三结三升。(《素问》)

结,谓热结也。内为阴,血得热则行,渗入肠间,故大便下血,结以渐而加,则血以渐而甚。(《内经拾遗》)

厥疝

黄脉之至也,大而虚,有积气在腹中,有厥气,名曰厥疝。女子同法,得之疾使四肢,汗出当风。(《素问》)

脾色黄,黄脉之至,犹言脾脉之至也。脾脉之来,大而且虚,必有积气在于腹,有厥逆之气,名曰厥疝。

不特男子有之,女子诊法相同,以风气通于肝,木盛而克土也。(《内经拾遗》)

心疝

诊得心脉而急,病名心疝,少腹当有形也。心为牡脏,小肠为之使,故曰少腹当有形也。

○心脉搏滑急,为心疝。(《素问》)

心脉急,少腹有形者,心不受邪,受邪必传于腑,故少腹有形也。心气逆而不顺,当痛不已。此证当兼心气治,不止为寒所中也。(《宣明论》)

搏与急,皆阴也;滑,阳也。阳内阴外,见于心部,则为心疝。(吴鹤皋)



冬脉太过,则令人解 。脊脉痛而少气,不欲言。

○尺脉缓涩,谓之解 。

○足少阳之疟,令人身体解 。

寒不甚,热不甚,恶见人,见人心惕惕然,热多汗出甚。刺足少阳。

○刺骨无伤髓,髓伤则销铄, 酸,体解 然不去矣。(《素问》)

解 一证,由肝、肾二经之虚。盖肝主筋、肾主骨,肝虚则筋软而无力以束周,身肌肉皆涣散而若解;肾虚则骨痿而不能自强,遍体骨节皆松懈而多 ,故恹恹悒悒。若有不可以为人,并不自知所以为人者,则肝、肾二经之虚为已极矣。(沈金鳌)

解,懈也; ,迹也。谓不耐烦劳形迹困倦也。寒不甚,热不甚者,病在半表半里也。见人惕惕然者,邪在胆也。少阳为木火之经,故热多而汗出甚也。

○髓为骨之充、精之属也。精髓受伤,故为干枯消铄 酸等病。解 者,懈怠困弱之名,阴之虚也。阴虚则气虚,气虚则不能举动,是谓不去也。(《类经》)



脾传之肾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素问》)

脾受风邪,传于肾经,邪热内烁,故其证少腹冤热而痛。真精不守,故其证溲出白液。病曰蛊者,以邪热内烁,真精不守,久而弗治,适以丧志也。水之精为志,丧则精从之。《左传》谓惑以丧志为蛊者如此。(《圣济总录》)

白淫

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筋痿,及为白淫。(《素问》)

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则伤脾。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则伤肝。肝伤则无血以养筋,故发为筋痿;脾伤则土不足以胜湿,故发为白淫。白淫,今之浊带也。(吴鹤皋)



肾传之心病,筋脉相引而急,病名曰 。(《素问》)

精属肾,筋属肝,脉属心。精盛则滋育诸筋,荣灌诸脉,故筋脉和柔。今也风客于肾,病蛊出白,则精已亏矣。《经》所谓风客淫气精乃亡,邪伤肝者如此,其筋脉燥急相引而 是也。(《圣济总录》)

劳风

劳风发在肺下,其为病也,使人强上冥视,唾出若涕,恶风而振寒,此为劳风之病。治之奈何、以救俯仰?

巨阳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咳出青黄涕,其状如脓,大如弹丸,从口中若鼻中出,不出则伤肺,伤肺则死也。(《素问》)

风为百病之长,热为六气之邪,俱易伤人。热甚则能食气,风甚则数变非常。盖人身之气,惟肾生之,惟肺主之。气化于精,精生于气。肺主皮毛而属金,火烁流金,故曰食气。风动火炎,烁金尤易,所以腠理外干风邪,则肺壅不通,高源先竭,矧兼食气之热耶?人知风寒为害,思患预防,至若风热为患,或因热生风,或因风鼓热,人所不防者也。其始不过鼻塞声重,或恶风,或不恶风,或身热无汗,或干咳无痰,或喉痛头痛,斯时略进甘桔、僵蚕、牛蒡、薄荷等类,风热消化,引精咳出稠涕,数日自愈。若视为泛常,不向医药,不慎口腹,恣肆房帷,直至热邪内结,致成喉痹、牙疳者有之;热结巅顶,头风灌目而瞽者有之;填塞阳明少阳,纠结听会而聋者有之;由胆移热于脑,而成鼻渊者有之;头面 肿,五官闭塞,致成骨槽风者有之;颈项粗大,而成虾蟆瘟者有之;结聚不解,而为瘰 者有之;热移大肠,痔漏者有之。至于风热相搏,结而不化,久咳无痰,以致动血。医者见其咳血,便云有火;见其发热便云阴虚。不审此火何来,阴虚何自,非滋阴降火,即保肺敛阴,甚至明知其有外因,犹必执定夺血毋汗之成竹于胸中,不思虚火宜滋,贼火亦宜滋乎?滋敛无休,嗽热日甚,脏腑递损,声音喑哑,肺痿而死;脓血杂至,胸背隐痛,甲错侧卧,肺痈而死。俗云:伤风不愈变成劳,其实医者有以成之也。世之病劳者,真劳本不多见,大率皆由于此。经衣冠文物明言之,何不察也?按巨阳者,即太阳。皮毛腠理,肺之合也。引精者,上引津液而为痰涕也。不精者,老弱之人也。大概少壮之人,止须三日,便可引精为痰;中年则阴气自半,生化日迟;若老弱则殆甚耳。治法当于肺下求之,不外清散润下。温补之误犹可修,维滋敛之误绝无可救。(曹恒占)

阴阳交

有病温者,汗出辄复热,而脉躁疾,不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阴阳交,交者死也。(《素问》)

发热脉燥,病温之证。汗出而复热,脉躁不为汗衰,则汗非阳邪,乃阴液交出于阳耳。而狂言不能食,是又阳邪交入于阴,是邪益深而正益负,故为死征也。(吴鹤皋)

风厥

有病身热汗出,烦满不为汗解,此为何病?汗出而身热者,风也;汗出而烦满不解者,厥也,病名曰风厥。

○一阴发病,主惊骇背痛,善噫善欠,名曰风厥。(《素问》)

风,热邪也;厥,气上逆也。

○一阴,谓手厥阴心包、足厥阴肝也。心为火、肝为风,风火交作,则为惊骇。心脉出属心包,在膺背之间,故背痛。五气所病,心为噫,故善噫。欠,曲引肢体之名,木曲之象也。是皆风火逆而为患,故曰风厥也。(吴鹤皋)

重强

脾脉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名曰重强。(《素问》)

重强,言邪胜也。(吴鹤皋)



跛,风、寒、湿之病也。(《素问》)

足前点步曰 ,一足偏引曰跛,此风、寒、湿三者为病也。(吴鹤皋)

痹气

人身非衣寒也,中非有寒气也,寒从中生者何?是人多痹气也。阳气少,阴气多,故身寒如水中出。(《素问》)

阳虚生外寒,阴盛生内寒,人身阴阳偏胜,则生寒热,不必外伤于邪气也。痹气内寒者,以痹气而血不能运,阳虚而阴自胜,故血凝泣而脉不通,身寒如从水中出也。(《圣济总录》)

骨痹

人有身寒,汤火不能热,浓衣不能温,然不冻栗,是为何病?是人者,素肾气胜,以水为事,太阳气衰,肾脂枯不长,一水不能胜两火。肾者,水也,而生于骨,肾不生,则髓不能满,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冻栗者,肝一阳也,心二阳也,肾孤脏也,一水不能胜二火,故不能冻栗。病名曰骨痹,是人当挛节也。(《素问》)

骨者肾之余,髓者精之所充也。肾水流行,则水满而骨强。迨夫天癸亏而凝涩,则肾脂不长。肾脂不长,则水涸而气不行,骨乃痹而身乃寒也。虽寒不为冻栗者,盖肝、心二气为阳火,一水不能胜之,特为骨寒而已。

当挛节者,以髓少而筋燥,故挛缩而急矣。(《圣济总录》)

肉苛

人之肉苛者,虽近衣絮,犹尚苛也,是谓何疾?营气虚,卫气实也。营气虚则不仁;卫气虚则不用;营卫俱虚则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素问》)

血为营,气为卫,气血流通,则肌肉无不仁之疾。及营气虚,卫气实,则血脉凝涩,肉虽如故,而 重为苛也。(《圣济总录》)

涌水

肺移寒于肾为涌水。涌水者,按腹不坚,水气客于大肠,疾行则鸣濯濯,如囊裹浆水之状也。(《素问》)

肾为肺之子而主水,大肠为肺之腑而为传道之官。肺受寒邪,则传于肾,肾受寒邪,则水闭郁而不流,水无所归,则客于大肠而不下。且水性流下,今乃客于大肠,不得宣通,故其涌溢如囊裹浆水也。(《圣济总录》)

口糜

膀胱移热于小肠,隔肠不便,上为口糜。(《素问》)

小肠之脉,循咽、下膈、抵胃。热气厥逆,膀胱移热于小肠,胃之水谷不得传输,于是下则秘塞不通,上则口疮糜烂也。大抵肠胃壅热,自必熏蒸于上,未可概用敷病,当求其本而治之。(《圣济总录》)



小肠移热于大肠,为 瘕。(《素问》)

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二者皆以传化为事。今也小肠受热,移于大肠,则阴气虚而津液耗,津液既耗,不能滑利,故糟粕内结而为瘕聚。肠间菀结,大便秘涩是也。(《圣济总录》)

食亦

大肠移热于胃,善食而瘦,谓之食亦。胃移热于胆,亦曰食亦。(《素问》)

胃为水谷之海,胃冲和,则食饮有节,气血盛而肤革充盈。若乃胃受邪热,销铄谷气,不能变化精血,故善食而人瘦也。病名食亦,言虽能食亦若饥也。胃移热于胆亦曰食亦,以胆为阳木,热气乘之,则铄土而消谷也。(《圣济总录》)



胆移热于脑,则辛 鼻渊,传为衄 瞑目。(《素问》)

鼻中出血,谓之衄 。盛者为衄,微者为 。失血既多,目无所养,又以移热灼其阴精,故令人瞑目。(吴鹤皋)

血枯

有病胸胁支满者,妨于食,病至则先闻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时时前、后血,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时有所大脱血。若醉入房中,气竭及伤肝也,肝伤,故月事衰少不来也。(《素问》)

妇人血枯经闭,此病得之年少时有所大脱血,如唾血、时时前后血便是。若酒醉入房,气因之而竭,肝因之而伤,故月事衰少不来也。(《内经拾遗》)

伏梁

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病名曰伏梁。裹大脓血,居肠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素问》)

根,病之所穷止也。伏梁,言如潜伏之桥梁,为患深着之名。此与《难经》论伏梁不同,彼为心之积,是脏之阴气也;此为聚脓血,是阳毒也。(吴鹤皋)

风成寒中

风气与阳明入胃,循脉而上,至目内 。其人瘦,则外泄而寒,则寒中而泣出。(《素问》)

风邪客于胃中,阳明之脉,起于鼻,交 中,下循鼻外,风气循脉至于目内皆。人瘦则腠理开疏,风邪投虚而入,故津液化而为目泪泣出也。(《圣济总录》)

风成热中

风气与阳明入胃,循脉而上,至目内 。其人肥,则风气不得外泄,则为热中而目黄。(《素问》)

风者,阳气也,善行而数变。风气客于胃中,内不得通,外不得泄,蒸郁于中,故谓之热中。然阳明之脉起于鼻,交 中,下循鼻外,热气循入,故令人目黄也。(《圣济总录》)

脑风

风气循风府而上,则为脑风。(《素问》)

伤于风者,上先受之,故始自阳经。督脉乃阳维之会,自风府而上至脑户。脑户者,督脉、足太阳之会也。

又太阳之脉起于目内 ,上 交巅,上入络脑,今风邪客搏其经,稽而不行,则脑髓内弱,故项背怯寒而脑户多冷也。(《圣济总录》)

首风

新沐中风,则为首风。(《素问》)

诸阳之脉皆会于头,新沐皮腠既疏,风邪乘之,客于首而病也。(《圣济总录》)

漏风

饮酒中风,则为漏风。漏风之状,或多汗,常不可单衣,食则汗出,甚则身汗喘息,恶风,衣常濡,口干善渴,不能劳事。(《素问》)

酒所以养阳,酒入于胃,与谷气相搏,热甚于中。其气 悍,与阳气俱泄,使人腠理虚而中风,故多汗恶风,不可单衣。其喘息而少气者,热熏于肺,风客于皮毛也。口干善渴者,汗出多而亡津液也。懈惰而不能劳事者,精气耗竭,不能荣其四肢也。谓之漏风者,汗出不止,若气之漏也。(《圣济总录》)

胃风

胃风之状,颈多汗,恶风,食饮不下,膈塞不通,腹善满,失衣则 胀,食寒则泄,诊形瘦而腹大。(《素问》)

胃脉从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咙入缺盆。故胃风者,令颈多汗。胃主受纳水谷,胃受风,则气上涌,故食饮不下,膈塞不通。胃脉循腹里,故善满。失衣则风寒助邪,脉益凝涩,故令 胀。食寒则胃气虚衰,不能运化,故令泄。胃主肌肉,故形瘦。风热蓄聚于胃,故腹大。(吴鹤皋)

目风眼寒

风入系头,则为目风眼寒。(《素问》)

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血气与脉,并上属于脑。今风入系头,则血脉凝泣,不能上注于目。又肝主目而恶风,目受血而能视,今风寒客之,故令目风眼寒。(《圣济总录》)

疹筋

人有尺脉数甚,筋急而见,病名曰疹筋。是人腹必急,白色、黑色见,则病甚。(《素问》)

尺脉数甚,肾水虚也。水不足以养木,故身之大筋劲急而见。

疹筋,病筋也。腹为宗筋所径,故腹必急。筋病而见白色,金克木也。肾病而见黑色,脏气脱也。(吴鹤皋)

肺疝

肺脉沉搏,为肺疝。(《素问》)

沉与搏,皆阴也。见于肺部,则肺气病,故为肺疝。(吴鹤皋)

风根

人有身体、髀、股、 皆肿,环脐而痛,病名伏梁,此风根也。其气溢于大肠,而着于肓。肓之原在脐下,故环脐而痛也。不可动之,动之为水溺涩之病。(《素问》)

风毒根于中,故环脐而痛。脐为人身之枢,枢病则不能旋斡阴阳之气,故身体、髀、股、 皆肿。(吴鹤皋)

附案

一子腹痛三年,发则喊叫不可耐,遇风则寒热呕吐,面青脉弦。余诊之曰:此风根也。方用桂枝、防风、柴胡、黄 、白术、陈皮、半夏、白芍、甘草、生姜,二剂平,四剂愈。(许宣治)

脾瘅

有病口甘者,名曰脾瘅。(《素问》)

口甘一证,《内经》谓之脾瘅。此甘非甘美之甘,瘅即热之谓也。人之饮食入胃,全赖脾真以运之,命阳以腐之,譬犹造酒蒸酿者然。一有不和,则肥甘之疾顿发,五味精华,失其本来之真味,则淫淫之甜味上泛不已也。胸脘必痞,口舌必腻,不饥不食之由,从此至矣。《内经》设一兰草汤,味辛足以散结,气清足以化浊,除陈解郁,利水和营,为奇方之祖也。暑湿之候,每兼是患,以此为君,参以苦辛之胜,配合泻心等法。胃虚谷少之人,亦有是证,当宗大半夏汤及六君法,远甘益辛可也。

○兰草即佩兰叶,俗名省头草。妇人插髻中以辟油腻之气,形似马兰而高硕,气香味辛性凉,用以醒脾气、涤肥甘也。(《临证指南》)

胆瘅

有病口苦者,名曰胆瘅。(《素问》)

胆为中正之官,清净之腑,十一脏之所取决,咽为之使,主藏而不泻。今数谋虑而不决,则清净者浊而扰矣,故气上溢而为口苦也。(《圣济总录》)

控睾

少腹控睾,引腰脊,上冲心,唾出清水,及为哕噫,甚则入心,善忘善悲。(《素问》)

小肠受寒,则少腹疼痛,控引睾丸,牵引腰脊,上冲于心,唾出清水,及为哕噫,甚则入心,善忘善悲,有如此者。(《内经拾遗》)

脱营

尝贵后贱,虽不中邪,病从内生,名曰脱营。(《素问》)

失营一证,《经》谓先富后贫,先贵后贱,心志屈辱,神气不伸,而忧煎日切,奉养日廉,如有此患也。

夫营属阴血,卫属阳气,脉中脉外,乃往来之道路,故百骸得以荣养,经络得以流通,又何至脱营失精,而病从内生哉?无如禀赋素虚,平日以酒为浆,以妄为常,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而郁火相凝,隧痰停结,乃成是证。其患多生肩之上下,初起微肿,皮色不变,日久渐大,坚硬如石,半载一年,方生阴痛。或破烂紫斑,渗流血水;或泛如莲,秽气熏蒸,气血衰败,形容瘦削,未有不毙者矣。盖肝主谋虑,心主血脉,肾主五液。

思虑多则伤肝;精神耗则伤心;精液少则伤肾。肝伤则筋不荣而肿;心伤则血不生而枯;肾伤则液不润而涩。

漫肿无头,发在关节,病虽在经,根实在脏。譬之树木,根摇而枝叶已先萎矣。奈何医家误认流痰痈毒,药进清凉表散,愈耗阴血,是速其危也。不知流痰之发,坚而痛,痛而红,红而肿,肿而溃。在阴则平塌不红、不肿、不痛,数日立毙。失营则坚久隐痛,皮色如故,数载乃亡。见证不同,治法各异。初起宜六味归芍汤,救其根也;病久隐痛阴亏者,宜左归生脉汤,补其元也;阳亏者,宜十全大补汤,培血气也。(《会心录》)

失精

尝富后贫,名曰失精。(《素问》)

富则膏粱,贫则藜藿。先丰后歉,脏液不生,名曰失精。(吴鹤皋)



肾脉微缓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还出。(《灵枢》)

还与旋同,洞当作 。《仓公传》曰: 风之状,饮食下嗌辄后之。注谓后如厕也。(《内经拾遗》)

膈洞

太阴为开,开折则仓廪无所输,膈洞。(《灵枢》)

开属太阴,主于脾也。输,营运也;膈,塞也;洞者,食不化,下嗌还出也。(《类经》)

三焦约

小腹痛肿,不得小便,邪在三焦约。(《灵枢》)

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小腹痛肿,小便不利,此邪热在三焦,约束而不得行耳。治当疏导三焦,分别清浊。(《内经拾遗》)



人之唏者,何气使然?此阴气盛而阳气虚,阴气疾而阳气徐,阴气盛而阳气绝,故为唏。(《灵枢》)

唏, 欷也。《释义》云:悲泣气咽而抽息也。一云:泣余声。悲忧之气生于阴惨,故为阴盛阳虚之候。(《类经》)

人之 者,何气使然?胃不实,则诸脉虚。诸脉虚,则筋脉懈惰。筋脉懈惰,则行阴用力,气不能复,故为。(《灵枢》)

即战之属。因寒而战者,谓之寒战。其有战不因寒者,由气虚耳。胃为脏腑之海,胃不实,则诸脉虚,故为战 。(《类经》)

太息

人之太息者,何气使然?忧思则心系急,心系急则气道约,约则不利,故太息以伸出之。补手少阴心主,足少阳留之也。(《灵枢》)

此言人之所以太息而有刺之之法也。人之心皆有系,惟忧思则必系紧急,而气道约,约则出气不利,故太息以伸出之。当补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络及足少阳胆经,皆留其针以补之也。(马元台)

石瘕

石瘕何如?石瘕生于胞中,寒气客于子门,子门闭塞,气不得通,恶血当泻不泻, 以留止,日以益大,状如怀子,月事不以时下,皆生于女子,可导而下。(《灵枢》)

膀胱为津液之腑,气化则能出焉。寒气客于子门,则气塞而不通,血壅而不流, 以留止,结硬如石,是名石瘕。此先气病而后血病,故月事不来,可宣导而下出者也。(罗谦甫)

肠覃

肠覃何如?寒气客于肠外,与卫气相搏,气不得荣,因有所系,癖而内着,恶气乃起, 肉乃生。其始生也,大如鸡卵,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怀子之状,久者离岁,按之则坚,推之则移,月事以时下,此其候也。(《灵枢》)

肠者,大肠也;覃者,延也。大肠以传导为事,肺之腑也。肺主卫,卫为气,得炅则泄,得冷则凝。今寒气客于大肠,故卫气不荣,有所系止,而结瘕在内贴着,延久不已,是名肠覃。夫气散则清,气聚则浊,结为瘕聚,所以恶气乃起, 肉乃生。小渐益大,而鼓其腹,状如怀子。此气病而血未病,故月事不断,应时而下,非胎娠也。(罗谦甫)
月经
经义

天地温和,则经水安静。天寒地冻,则经水凝泣。天暑地热,则经水沸溢。卒风暴起,则经水波涌而陇起。夫邪之入于脉也,寒则血凝泣,暑则气淖泽。虚邪因而入客,亦如经水之得风也。

○月事不来者,胞脉闭也。

胞脉者,属心而络于胞中。今气上迫肺,心气不得下通,故月事不来也。(《素问》)

冲脉起于胞中,出于气街,前行于胸,后行于背,上出颃颡,渗灌诸阳,下入于足,注诸络为十二经脉之海。其出入皆少阴经以行,故为血海。(《灵枢》)

总论

凡看妇人病,入门先问经期。(寇宗 )

冲为血海,诸经朝会。男子则运而行之,女子则停而止之。营运者,无积而不满,动也;停止者,有积而能满,静也。不满者,阳也,气也;能满者,阴也,血也。故满者以时而溢,谓之信。男子以气运,故阳气应日而举;女子以血满,故阴血应月而下。(《冯氏锦囊》)

任者妊也,属阴脉之海,此人生养之始也。督者都也,属阳脉之海,是人阳脉之都纲也。任脉主任一身之阴血。太冲属阳明,为血之海。故谷气盛,则血海满,而月事以时下也。(程扶生)

饮食五味,养髓、骨、肉、血、肌肤、毛发。男子为阳,阳中有阴,阴数八,故一八而阳精升,二八而阳精溢。女子为阴,阴中有阳,阳数七,故一七而阴血升,二七而阴血溢。皆饮食五味之实秀也。

○女人天癸既至,逾十年无男子合,则不调,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调,不调则旧血不出,新血误行,或渍而入骨,或变而为肿。后虽合而难子。合多则沥枯虚人,产乳众则血枯杀人。观其精血,思过半矣。

○雌鸟牝兽无天癸而成胎者,鸟兽精血往来尾间也。(《褚氏遗书》)

《经》云:女子二七天癸至。天癸者,阴精也。肾属水,癸亦属水,由先天之气蓄极而生,故谓阴精为天癸。王冰以月事为天癸者,非也。男女之精,皆可以天癸称。今王注以女子之天癸为血,则男子之天癸亦为血耶?男女当交媾之时,各有其精。而行经之际,方有其血。未闻交媾时可以血言也。至云:精开裹血、血开裹精者,亦非。《灵枢》云两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谓精者,是也。但女子之精,以二七而至,而其月事,亦与此时同其候也。(马元台)

妇人之于血也,经水蓄而为胞胎,则蓄者自蓄,生者自生。及其产育为恶露,则去者自去,生者自生。其酝而为乳,则无复下漏而为月矣。失血为妄逆,产乳为常事,其去其生,则一同也。(滑伯仁)

女人之经,一月一行,其常也;或先或后,或通或塞,其病也。有行期只吐血、衄血,或眼耳出血者,是谓倒经;有三月一行者,是谓居经;有一年一行者,是谓避年;有一生不行而受胎者,是谓暗经;有受胎之后,月月行经,而产子者,是谓胎盛;有受胎数月,血忽大下,而胎不陨者,是谓漏胎。此虽以气血有余不足而言,然亦异常矣。(李时珍)

经水者,阴血也。阴必从阳,故其色红,禀火色也。血为气之配,气热则热,气寒则寒,气升则升,气降则降,气凝则凝,气滞则滞,气清则清,气浊则浊。成块者,气之凝也;将行而痛者,气之滞也;来后作痛者,气血俱虚也;色淡者,亦虚也;错经妄行者,气之乱也;紫者,气之热也;黑者,热之甚也。人但见其紫黑作痛成块者,率指为风冷,而投温热之剂,祸不旋踵矣!

或曰:黑,北方水色也,非冷而何?予曰:《经》曰亢则害,承乃制。热甚者,必兼水化。所以热则紫,甚则黑也。(《格致余论》)

妇人经病,有月候不调者,有月候不通者。然不调不通中,有兼疼痛者,有兼发热者,此分而四也。细详之:不调中有趱前者,有退后者,趱前为热,退后为虚也。不通中有血枯者,有血滞者,血滞宜破,血枯宜补也。疼痛中有常时作痛者,有经前经后作痛者,常时与经前为血积,经后为血虚也。发热中有常时热者,有经行发热者,常时为血虚有积,经行为血虚有热也。是四者之中,又分为八矣。人之气血周流,忽有忧思忿怒,则郁结不行。经前产后,忽遇饮冷形寒,则恶露不净。此经候不调、不通、作痛、发热所由作也。大抵气行则血行,气止则血止。故治血病,以行气为先。热则流通,寒则凝塞。故治血病,以热药为佐。(方约之)

妇人之病,当以经血为先。而血之所主,在古方书皆言心生血、肝藏血、脾统血。故凡伤心、伤脾、伤肝者,均能为经脉之病。又曰:肾为阴中之阴,肾主闭藏;肝为阴中之阳,肝主疏泄。二脏俱有相火,其系上属于心。故心火一动,则相火翕然从之,多致血不静而妄行,此固一说。然相火动而妄行者有之,由火之盛也;若中气脱陷,及门户不固而妄行者亦有之,此由脾肾之虚,不得尽言为火也。再如气道逆而不行者有之,由肝之滞也;若精血败而不行者亦有之,此由真阴之枯竭,不得误以为滞也。是固心、脾、肝、肾四脏之病,而独于肺脏多不言及,不知血之行与不行,无不由于气,故血脱者当益气,血滞者当调气。气主于肺,其义可知。

盖其病之肇端,则或由思虑,或由郁怒,或以积劳,或以六淫饮食,多起于心、肝、肺、脾四脏。及其甚也,则四脏相移,必归脾肾。盖阳分日亏,则饮食日减,而脾气胃气竭矣;阴分日亏,则精血日涸,而冲任肾气竭矣。故予曰:阳邪之至,害必归阴;五脏之伤,穷必及肾。此源流之必然,即治病之要着。(张景岳)

调经莫先于去病。若潮热则血愈耗,呕咳则气上行,泻则津伤于后,痛则积结于中。若血滞渍入骨髓,便为骨蒸;积瘀与新血相搏,则为疼痛;散于四肢,则麻木不仁;入于血室,则寒热不定。若血水相并,脾胃虚弱,壅滞不通,变为水肿。(李 )

脾气化液而生血,即水入于经,其血乃生之意。此营出中焦也,故曰生化之源。脾统血者,脾气化液入心而变为血。故虽心之所主,亦赖脾气化生。此妇人经血不调,必审脾气化生之源,而健脾为调经之要也。(武叔卿)

或问:论调经以滋水为主,不须补血,何也?曰:夭者,天一之真。癸者,壬癸之水。月者,水之精,以一月而盈,盈则昃。女人经水以时而下,故有子。不以时下,或过期,或不及,皆为病。所以必须调经,调经必须滋水为主。又问曰:同一红色,非血而何?曰:人若有孕,则此水即以养胎,而不月矣。生子,则此水即化为乳,亦不月矣。乳之色,白也,何谓血乎?论其至,则血亦水也,从乎火化而色赤;乳亦水也,从乎气化而色白。况至七七而天癸绝,其所绝者,天癸水也;其流行之血,不见其枯涸,而仍行于经脉皮肤间也。故不须四物补血,必以六味滋水。滋水可兼补血,补血兼不得滋水,何也?盖血乃后天饮食入胃,游溢精气而成。

若经水乃冲任所主。人身中有奇经八脉,冲任者奇经之二,为经脉之海,上为乳汁,下为月水。女人独禀此水以为生生之原,与男子二八之精同气,俱从天一之源而来。冲任起于胞中,男子藏精,女子系胞,其间又恃一点命门之火为之主宰。火旺则红,火衰则淡,火太旺则紫,火太衰则白。所以滋水更当养火。甚则干涸不通者,虽曰火盛,实由水虚。亦不宜以苦寒降火,只宜补水,从天一之源以养之,使满则溢,万无有毒药可通之理。

此调经之法类如此。(赵养葵)

妇人属阴,以血为本,而有乳哺月经之耗,是以血病者多。夫月经者,津液血脉所成。苟营卫调和,经候自然应期。苟气血一忤,则或先或后,多寡不匀,或闭绝不行而百病生。必须分因而治:如真水亏败,阳火内炽,血海枯竭,经绝不通者,宜补养阴血,则经自行;如寒客胞门子户,血泣不通,为 瘕之候者,宜散寒逐瘀,则经自行矣。但血乃气之配,其升降、寒热、虚实,一从乎气。是以气热则血热而色紫;气寒则血寒而色凝;气升则血逆而上出;气陷则血随而下崩。此调经莫先于养血,养血莫先于调气也。(汪石山)

妇人得阴柔之体,以血为本。阴血如水之行地,阳气若风之旋天。故风行则动,阳畅则血调。此自然之理也。考古方耗气以调经,殊失其本。夫太冲者,气也。任脉者,血也。气升则升,气降则降,血随气行。若独耗其气,血无所施,正气既虚,邪气必胜,而百病生焉。经安调乎?况心生血,脾统血,养其心则血生,实其脾则血足。气胜则血行,安可独耗其气?此调经之至论也。(罗赤诚)

女科首重调经。经,常也。如潮之有信,如月之盈亏,不愆其期,故曰经水,又曰月信。《内经》云: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景岳云:冲为五脏六腑之海,脏腑之血,皆归冲脉。可见冲脉为月经之本也。然血气之化,由于水谷,水谷盛则血气亦盛,水谷衰则血气亦衰。可见冲脉之血,又总由阳明水谷所化,而阳明胃气,又为冲脉之本也。《经》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此虽言病发心脾,而实重在胃气。因心为胃之母,胃为脾之腑也。《经》又曰:有病胸胁支满者,妨于食,病至则先闻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时时前后血,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时有所大脱血,若醉入房中,气竭肝伤,故月事衰少不来也。此段经文,全重在"气竭肝伤"四字,为通节之纲旨。《金匮》言调经之法甚详,后世如王节斋、薛立斋诸贤,论证透彻,用方精切,俱可以为程序。今观叶案,奇经八脉,固属扼要,其次最重调肝。因女子以肝为先天,阴性凝结,易于拂郁,郁则气滞,而血亦滞。木病必妨土,故次重脾胃。余则血虚者养之,血热者凉之,血瘀者通之,气滞者疏之,气弱者补之。诚女科之明鉴。(《临证指南》)

经期不调

经行每月一至,如潮之信。若每月既至,或三日,或四、五日即应止。而复淋漓不断者,非冲任气虚,不能约束,为内伤不足;即劳伤气血,邪客胞门,为外感有余。当参以人之强弱也。

○妇人有因病而后致经不调者,有因经不调而后生病者。如因病而后经不调,当先治病,病去则经自调;若因经不调而后生病,当先调经,经调则病自除。(萧慎斋)

经以月至,常也。其来过与不及,皆谓之病。若营血亏损,不能滋养百骸,则发落面黄,羸瘦燥热。燥气盛则金受邪,金受邪则为咳嗽、为肺痈、为肺痿必矣。但助胃壮气,则营血生,而经自行。若果因气逆,经闭不行,当用行气破血之剂。(初虞世)

丹溪曰:先期而至者,血热也;后期而至者,血虚也。窃谓先期而至,有因脾经血燥者;有因脾经郁滞者;有因肝经怒火者;有因血分有热者;有因劳役动火者。过期而至,有因脾经血虚者;有因肝经血少者;有因气虚血弱者。主治之法:脾经血燥者,加味逍遥散;脾经郁滞者,加味归脾汤;肝经怒火者,加味小柴胡汤;血分有热者,加味四物汤;劳役动火者,补中益气汤。其过期而至,若脾经血虚者,人参养营汤;肝经血少者,六味地黄丸;气虚血弱者,八珍汤。盖血生于脾,故云脾统血。凡血病当用苦甘之剂,以助其阳气而生阴血也。(薛立斋)

先期而至,虽曰有火,若虚而挟火,则所重在虚,当以养营安血为主。然亦有无火而先期者,则或补中气,或固命门,皆不宜过用寒凉也。后期而至,本属血虚,然亦有血热者,不得不为清补;有血逆者,不得不为疏利。总之,调经之法,但欲得其和平,在详察其脉证耳。若形气脉气俱有余,方可用清、用利。然虚者多,实者少。故调经之要,贵在补脾胃以资血之源,养肾气以安血之室。知斯二者,则尽善矣。

○经早者当以每月大概论,血热者当以通身藏象论。勿以素多不调,而偶见先期者为早;勿以脉证无火,而单见经早者为热。

○若一月二、三至,或半月、旬日而至者,此血气败乱之证,当因其寒热而调治之,不得以经早者业论。(张景岳)

经期不通

妇人经水不利下,抵当汤主之。

○妇人经水闭不利,脏坚癖不止,中有干血,下白物,矾石丸主之。(《金匮》)

妇人经水不利下,言经行不通利快畅下也。乃妇人恒有之病,不过活瘀导气,调和冲任,足以愈之。今曰抵当汤主之。夫抵当重剂,文内并无少腹结痛、大便黑、小便利、发狂、善忘、寒热等证,恐药重病轻,必有残缺错简,读者审之。

○脏,阴内也,不止不去也。经水闭而不通,瘀宿血也。阴中坚块不去,血干凝也。下白物,化血成带也。用矾石丸坐药治之。此方治下白物,若从湿化者可也,恐未能攻坚癖、干血也。(《医宗金鉴》)

妇人经闭不行,有因脾胃久虚,形体羸弱,气血俱衰,以致经水断绝者;有因劳心过度,心火上行,不得下通胞脉,是以月事不来者;有因中消,胃热善饥,肌肉消瘦,津液不升,血海枯竭,名曰血枯经绝者;有因冷客胞门,血寒凝泣而不下者;有因躯肥,脂满痰多,占住血海地位,闭塞而不行者;有因挟寒挟热,而污血凝滞不行者;有因食与湿痰,填塞太阴,而经闭作痛者。寒、热、虚、实,迥然不同,总不能遁乎脉之迟、数、有力、无力间也。

○血枯经闭者,指肠胃血少枯燥而言,故东垣分三焦论治。盖上焦,心主血也,劳心过度,阴血随耗,而无以藏之于肝,由是血海枯矣。中焦,胃为气血之海,胃液不足,则谷气不输。夫血者,水谷之精气,调和于五脏,洒陈于六腑者也。若化源既绝于中,经血自竭于下矣。下焦,大肠主津,小肠主液,若二经津液不足,则二便尚然燥涩,何能经水营运不竭乎?明乎此,则以脉诊而分上、中、下所因以调之,久则望其转枯为泽,经自流通矣。(《冯氏锦囊》)

血枯之与血隔,本自不同。盖隔者,阻隔也;枯者,枯竭也。阻隔者,因邪气之隔滞,血有所逆也;枯竭者,因冲任之亏败,源断其流也。凡妇女病损至旬月半载之后,则未有不经闭者,正因阴竭,所以血枯。枯之为义,无血而然。欲其不枯,无如养营。欲以通之,无如充之。但使雪消则春水自来,血盈则经脉自至。源泉混混,孰能阻之?奈何今之为治者,不论有滞、无滞,多兼开导,甚则专以通利为事,岂知血滞者可通,血枯者不可通也。血既枯矣,而复通之,则枯者愈枯,其与榨干汁者何异?为不知"枯"字之义耳。(张景岳)

血滞、血枯,不越虚、热、痰、气四证而已。血滞亦有虚热,血枯亦有虚热。故滞者不宜过于宣通,通后又须养血益阴,使津血流通;血枯亦不可峻行补益,恐本主无力,而辛热之剂反燥精血矣。(叶以济)

妇人女子,经脉不行,有因脾胃损伤而致者,不可便认作经闭蓄血。轻用通经破血之药,须审其脾胃何如。(王节斋)

室女经闭,非先天禀弱,血气未充,即是欲男子不得,所愿不遂,思虑伤心,抑郁伤肝,以致月闭成病。

故凡寡妇、女尼,犯经闭者,与此同法。

○经闭有寒热。《金匮》主于风冷积寒,东垣、洁古主于火热实结,是皆指有余之病也。但寒、热二证,宜分内伤、外感处治。如心火不降,而三焦热结,是血衰火旺,阴不配阳,故心气不通,热结三焦,而经闭不行,当益阴滋水,以培化源。如积冷血寒,凝结胞门,而血泣不下,是风冷客邪,乘虚袭入,宜温经散寒,导血下行,后用养营之剂为当。(萧慎斋)

人生以血气为本,人病未有不先伤气血者。若室女童男,积想过度,多致劳损。男子则神色消散,女子则月水先闭。盖忧愁思虑,则心伤而血竭。且心病则不能养脾,故不嗜食;脾虚则金亏,故发嗽;肾水绝则木气不荣,而四肢干痿,故多怒。不可用青蒿、虻虫等凉血行血,宜柏子仁丸、泽兰汤,益阴血以制虚火也。(寇宗 )

夫经水,阴血也,属冲、任二脉。其为患,有因脾胃虚,不能生血而不行者,调而补之;有因郁伤脾,血耗而不行者,解而补之;有因胃火,血灼而不行者,清而补之;有因劳伤,心血少而不行者,静而补之;有因怒伤肝,血涩而不行者,和而补之。有因肾水亏,不能生血而闭者,补脾肺;有因肺气虚,不能行血而闭者,补脾胃。(薛立斋)

辨血色

凡血色有辨,固可以察虚实,亦可以察寒热。若色浓而多者,血之盛也;色淡而少者,血之衰也。此固大概之易知也。至于紫黑之辨,有如冰炭,而人多不解,但见紫色,不分虚实,便谓热甚。不知紫赤鲜红,浓而成片者,是皆新血妄行,多由热也;若紫而兼黑,或散或薄,沉黑色败者,多以真气内损,必属虚寒。或如屋漏水,或如腐败之宿血,是皆紫黑之变象也。此肝脾大损,阳气大陷,当用甘温,如理阴煎、理中汤、归脾汤、补中汤之类,则陷者举,脱者固,元气渐复,病无不愈。若尽以紫色作热证,则无不随药而毙矣。(张景岳)

天癸过期

妇人天癸过期,而经犹行者,其故有三:一主于有余,一主于邪伤,一主于败血。败血即属崩漏,当以禀赋强弱参之。(萧慎齐)

妇人年过五十而经行不止者,作败血论。(李时珍)

妇人四旬外,经期将断之年,多有渐见阻隔,经期不至者,此际最宜防察。若果气血和平,素无他疾,此固渐止而然,无足虑也。若素多忧郁不调之患,而见此过期阻隔,便有崩决之兆。若隔之浅者,其崩尚轻;隔之久者,其崩必甚。

当预服药调之,否则患滋大也。(张景岳)

脉候

凡血气壮盛,经络遏闭,其脉滑实。外风冷伤,经络凝涩,其脉浮涩。形体憔悴,经络涸竭,其脉虚弱。(杨仁斋)

选案

有妇人生女,年十五来诊。言十四时,经水自下,今经反断,何也?师曰:必夫人年十四时,亦经水下,所以断。此为避年,后当自下。此真气怯,禀赋素弱而然,宜固真气,使水升火降,则五脏调和,经脉自通。(王叔和)

一妇病疟,食少,经期不行,诊两手无脉,时值寒月,拟作虚寒治之,与四物汤加附子、吴萸。复诊,见其起居如常。惊曰:误矣!经不行者,非无血也,乃痰碍而不行;无脉者,非血衰也,乃积痰生热,结伏而脉不见尔。易作实热治之,用三花神佑丸,脉出经通而愈。(朱丹溪)

一妇,经行必先泻二、三日,诊其脉,皆濡弱,此脾虚也。脾主血属湿。经水将动,脾血先已流注血海,然后下流为经。脾虚不能营运其湿,以参苓白术散服之。月余,经行不泻矣。(汪石山)

杨季登女,经闭年余,发热少食,肌削多汗,而成劳怯。医见汗多,误为虚也,投以参、术,其血愈锢。

诊时,见汗出如蒸笼气水。谓曰:此证可疗处,全在有汗。盖经血内闭,止有从皮毛间透出一路,以汗亦血也。

设无汗而不流,则皮毛干槁而死矣。宜用极苦之药,以敛其血入内而下通于冲脉,则热退经行,而汗自止,非补药所能效也。于是以龙荟丸,日进三次,月余,经血略至,汗热稍轻,姑减前丸,只日进一次。又一月,经血大行,淋漓五日,而诸证全瘳矣。(喻嘉言)
求嗣
经义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丈夫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

○八八则五脏皆衰,筋骨懈堕,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帝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岐伯曰:此其天寿过度,气脉常通,而肾气有余也。(《素问》)

总论

种子之道有四:一曰择地。地者,母血是也。二曰养种。种者,父精是也。三曰乘时。时者,精血交感之会合是也。四曰投虚。虚者,去旧生新之初是也。(王宇泰)

人生子嗣,虽曰天命,岂尽非人事哉!有男不能生子者,有女不能生子者。男不能生子者有六病,女不能生子者有十病。六病维何?一精寒,二气衰,三精少,四痰多,五相火盛,六气郁。精寒者,虽射入子宫,女子胎胞不纳,故随受而随堕矣。气衰者,则不能久战,男精已泄,女精未交,何能生物?精少者,虽能射入,而精衰薄,故随入而随出矣。痰多者,湿多也。湿多则精不纯。相火盛者,过于久战,女精已过,男精未施,及男精施,而女兴已寝。气郁者,肝气抑塞,则怀抱忧愁,何能种玉蓝田、毓麟兰室?故精寒者温其火,气衰者补其气,痰多者消其痰,火盛者补其水,精少者益其精,气郁者舒其气,则男子无子者可以有子,不可徒补其相火也。十病维何?一胎胞冷,二脾胃寒,三带脉急,四肝气郁,五痰气盛,六相火旺,七肾水衰,八督任病,九膀胱气化不行,十气血虚而不能摄。胎胞之脉,所以受物者也。暖则生物,冷则杀物,纵男精射入,安能茹之而不吐乎?脾胃虚寒者,则带脉必然无力,精即射入,胎胞安能胜任乎?带脉宜弛不宜急,带脉急者,由于腰脐之不利也。腰脐不利,则胎胞无力,安能载物乎?肝气郁者,则心境不舒,何能为欢于床?第痰气盛者,妇必肥,身肥则下体胖,子宫缩入,难以受精。相火旺者,则过于焚烧,焦干之地,苦草木之难生。肾水衰者,则子宫燥涸,禾苗无雨露之滋,终成萎黄之叹。任、督之间,则倘有疝瘕之疾,则精不能施,因外有所障也。

膀胱与胎胞相近,倘气化不行,则水湿之气必渗入胎胞,而不能受孕矣。女子怀胎,必气血足而后能养。气虚则阳衰,血虚则阴衰,气血双虚,则胎胞下坠,不能升举,小产所不能免矣。故胎胞冷者温之,脾胃寒者暖之,带脉急者缓之,肝气郁者开之,痰气盛者消之,相火旺者平之,肾水衰者补之,任、督病者除之,膀胱气化不行者助其气化,气血虚而不能摄胎者益其气血,则女之无子者亦可以有子,不可徒治其胎胞也。(陈士铎)

天地生物,必有 之时;万物化生,必有乐育之候。猫犬至微将受娠也,其雌必狂呼而奔跳,以 乐育之气,触之不能自止耳!凡妇人经行,必有一日 之候,于一时之间,气蒸而热,昏而闷,有欲交接不可忍之状,此的候也。逆而取之则成丹,顺而施之则成胎矣。

○聚精之道:一曰寡欲,二曰节劳,三曰息怒,四曰戒酒,五曰慎味。肾为精之府,凡男女交接,必扰其肾,肾动则精随之而流,外虽不泄,精已离宫,未能坚忍者,必有真精数点,随阳痿而溢出,此其验也,故贵乎寡欲。精成于血,不独房室之交损吾之精,凡日用损血之事,皆当深戒:如目劳于视,则血以视耗;耳劳于听,则血以听耗;心劳于思,则血以思耗。随事节之,则血得其养矣,故贵乎节劳。主闭藏者肾也,司疏泄者肝也,二脏皆有相火,其系上属于心。心,君火也。怒则伤肝而相火动,动则疏泄用事,闭藏不得其职,虽不交合,而精亦暗流潜耗矣,故贵乎息怒。人身之血,各归其舍则常凝。酒能动血,凡人饮酒则面赤,是扰其血也。血气既衰之人,数月无房事,精始浓而可用。使一夜大醉,精随薄矣,故宜戒酒。《经》云:精不足,补以味。浓浓之味,不能生精,惟恬淡者能补精耳。万物皆有真味,不论腥素,淡煮得法,自有一段冲和恬淡之气,益人肠胃。《洪范》论味曰:稼穑作甘。世惟五谷得味之正,最能养精。如煮粥饭中,有浓汁滚作一团者,此米之精液所聚,最能生精,故宜慎味。(袁了凡)

妇人无子者,冲任脉中伏热也。其原由于真阴不足,阴不足则阳胜而生内热矣。内热则营血枯,故不孕。

益阴除热,则血旺易孕矣。

○肥盛妇人,不能受孕者,以其身中脂膜满溢,湿痰闭塞子宫,而至经事不行,可用导痰汤治之。瘦怯妇人,不能受孕者,以其子宫无血,精气不聚故也,可用四物汤养阴血之药。(朱丹溪)

地之气本重,然得天气以包举之,则生机不息。若重阴冱寒之区,天日之光不显,则物生实罕。人之体中,肌肉丰盛,乃血之荣旺,极为美事。但血旺易至气衰,久而弥觉其偏也。夫气与血,两相维附,何以偏衰、偏旺耶?盖气为主则血流,血为主则气反不流,非真气之衰也,气不流有似乎衰耳。故一切补气之药,皆不可用,而耗气之药,反有可施。缘气得补则愈锢,不若耗之,以助其流动之势,久之血仍归其统握中耳。湖阳公主,体肥难产,御医进瘦胎方,而产得顺利。盖肥满之躯,胎处其中,全无空隙,以故伤胎之药,止能耗其外之血肉,而不能耗其内之真元。此用药之妙也。(喻嘉言)

女子血海虚寒而不孕者,虽宜用暖药,亦有阴虚火旺不能摄受精血者,又不可纯用辛温矣。(缪仲淳)

种子之方,本无定轨,因人而施,各有所宜。故凡寒者宜温,热者宜凉,滑者宜涩,虚者宜补,去其所偏,则阴阳和而生化着矣。今人不知此理,但知传方,岂宜于彼者,亦宜于此耶?即或偶中,而不论宜否,遍传其神,竟相制服,岂知张冠李戴乎?(张景岳)

脉候

人身气血,各有虚、实、寒、热之异,惟察脉可知。脉不宜太过而数,数则为热。不宜不及而迟,迟则为寒。不宜太有力而实,实者正气虚而火邪乘之,所以实也。不宜太无力而虚,虚者气血虚也。又有女子,气多血少,寒热不调,月水违期,皆当诊脉,以活法治之。务使夫妇之脉和平,交合有期,自能生子。(陈楚良)

选案

建平王,妃姬等皆丽,而无子。择良家未笄女子入御,又无子。问曰:求男有道乎?澄对曰:合男女,必当其年。男虽十六而精通,必三十而娶;女虽十四而天癸至,必二十而嫁。皆欲阴阳完实而后交合,则交而孕,孕而育,育而为子,坚壮强寿。今未笄之女,天癸始至,已近男色,阴气早泄,未完而伤,未实而动,是以交而不孕,孕而不育,育而子脆不寿。此王之所以无子也。然妇人有所产皆女者,有所产皆男者,大王诚能访求多男妇人,有男之道也。王曰:善。未再期,生六男。(《褚氏遗书》)
带下
经义

任脉为病,男子外结七疝,女子带下瘕聚。(《难经》)

论证

妇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数十日不止,幕即发热,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口干燥,何也?师曰:此病属带下。何以故?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证唇口干燥,故知之。当以温经汤主之。(《金匮》)

按:所病下利之"利"字,当是"血"字,文义始属,当改之。(《医宗金鉴》)

带下有五,多因经行产后,风入胞门,传于脏腑所致。伤厥阴肝经,色如青泥;伤少阴心经,色如红津;伤太阴肺经,形如白涕;伤太阴脾经,黄如烂瓜;伤少阴肾经,黑如 血。(《妇人良方》)

冲、任、督三脉,同起而异行,一源而三歧,皆络于带脉,统于纂户,循阴器,行廷孔、溺孔上端。因他经遗热于带脉之间,客热抑郁,血积不流,从金之化而为白,随溲而下,是为白带。多不痛,或有痛者。《经》曰:少腹冤热而痛,溲出白液,冤者,屈滞也。病非本经,为他经冤郁而成。若赤白痢,不可曲分寒热,止可分新旧而治之。譬如痈疖,始见赤血,次溃白脓,又岂为寒者哉?痢是热传大肠下广肠,带是热传小肠入脬经。

二证皆可同湿热治法。(张子和)

带下由于任脉湿热郁甚,津液溢而为病。如以火炼金,热甚反兼水化,又如六月热极,物反出液而湿润,林木流津。故肝热则出泪,心热则出汗,脾热则出涎,肺热则出涕,肾热则出唾,犹煎汤热甚则沸溢。俗医治带,用辛热药,微者或令郁结暂开,重者反加病剧,莫若以辛苦寒药按法治之。(刘河间)

带下者,营卫滞气所成也。皆因喜怒忧思,产育房劳,伤其营卫,或挟有湿热,使浊气渗入膀胱,故秽白之物,如涕下流,面色无光,腰腿酸痛,精神短少。世俗徒知虚寒,不知湿热,反用温补,偏助心火,心火既盛,阴血渐烁。譬之猪膏,烹之则融,冷之则凝。湿淫不清,则为白带。若热气熏蒸,则为腥腐之气。法当清上实下,理脾养血,而湿热自解。(罗赤诚)

带下者,由湿痰流注于带脉而下浊液,故曰带下。妇女多有之。赤者属热,兼虚兼火治之;白者属湿,兼虚兼痰治之。年久不止,补脾肾兼升提治之。大抵瘦人多火,肥人多痰,最要分辨。白带、白浊、白淫三种,三者相似,而迥然各别。白带者,时常流出清冷稠粘,此下元虚损也;白浊者,随小便而来,混浊如泔,此胃中浊气渗入膀胱也;白淫者,常在小便之后,来亦不多,此男精不摄,滑而自出也。(《临证指南》)

带由精窍而出,如男子梦遗之相同。而淫浊则在溺窍,乃湿热由膀胱而下,不可不辨。

○淫浊与带下之不同者,盖白带出于胞宫,精之余也;淫浊出于膀胱,水之浊也。虽膀胱与肾为表里,故带浊之源,无非皆出于阴分。然带由脾肾之虚滑者多,淫浊由膀胱之湿热者多。此其所以有辨也。(张景岳)

论治

女子下赤白而不甚稠,曰白淫,与男子白浊同系于相火,如龙雷之扰,而不澄清也。属足少阴、太阴,治当清补。如有滑白稠粘者,谓之带下,属手厥阴、少阳。如男子自遗之精,原乎心包,系乎脊膂,络淫带脉,通于任脉,下抵涌泉,上至泥丸,治宜血肉之剂以培之。时人泥于常套,作流痰治,以牡蛎、龙骨、地榆之类涩之,和以四物,加以升提。殊不知根本损伤,以致腐败而下。彼塞滞不清之物,则益加其滞,升提不正之气,则愈增加其郁。惟以六龙固本丸、十六味保元汤主之。证属于虚,则当补养。其他称湿、称痰,俗谓脏冷。又云白属气,赤属血。皆泛而不切之言。(吴梅坡)

妇人忧思郁怒,损伤心脾,肝火时发,血不归经,所以多患带疾。盖肝郁则脾伤,脾伤则气陷,是脾精不守,不能输为营血,而下白滑之物,皆由肝木郁于土中使然。法当开提肝气,补助脾元。盖以白带多属气虚,故补气健脾,为治法之要领也。若下如米泔而臭秽者,此湿热胜也。亦有脾胃气虚,不能制水,而湿痰下坠者,宜二术、黄柏、茯苓、车前为主,佐以升提。若下如鸡子清者,此脾胃虚极也。色必不华,足胫必浮,腰腿必酸,宜五味子、八味丸,间用调脾养心,如归脾之类。

若阴虚有火者,宜六味丸加五味、菟丝、车前、黄柏。叔和云:崩中日久为白带,漏下多时骨髓枯。盖言崩久气血虚脱耳。此证虽有气、血、寒、热之分,总属气虚下陷之故。(缪仲淳)

人身带脉,统摄一身无形之水。下焦肾气虚损,带脉漏下,白为气虚,赤为有火,治当补肾为主。脾虚者,六君子汤加升麻;气虚者,补中益气汤;肝虚者,逍遥散兼六味丸。(赵养葵)

带脉总束诸脉,如人束带而前垂也。妇人多郁怒伤肝,肝乘脾,土伤生湿,湿生热,热则流通,故滑浊之物渗入膀胱,从小便而出也。古人作湿寒治,用辛温药。丹溪作湿热治,用苦寒药。夫苦寒正治也,辛温从治也。如湿热怫郁于内,腹痛带下,非辛温从治,能开散之乎?若少腹不痛,止下带者,虽有湿热,而气不郁结,则用苦寒治之为当也。(方约之)

带证,由外邪风冷湿热、内伤瘀血湿痰,皆有余之病。若东垣以血海将枯,津液复亡,是原其病在血虚也。仲淳以脾精不守,元气下陷,是原其病在气虚也。养葵更推原带脉为病,下焦肾气虚损所致,尤为探本之要。此吴梅坡以十六味保元汤、六龙固本丸治带证,盖有自来矣。(萧慎斋)

妇人浊带,其因有六:一心旌动摇,心火不静而带下者,当清火,宜朱砂安神丸、清心莲子饮。若无邪火,但心虚而带下者,宜秘元煎、人参丸、茯菟丸。一欲事过度,滑泄不固而带下者,宜秘元煎、苓术菟丝丸、济生固精丸。一人事不畅,精道逆而为浊为带者,初宜威喜丸,久宜固阴煎。一湿热下流,而为浊带,脉数,色赤,烦渴多热者,宜保阴煎、加味逍遥散。若热甚兼淋而赤者,宜龙胆泻肝汤。一元气虚而带下者,宜寿脾煎、七福饮、十全大补汤。若阳气虚寒,脉微涩,腹痛多寒者,宜加姜、附。一脾肾气虚下陷而带下者,宜归脾汤、补中益气汤。(张景岳)

选案

一妇经多带下者,日轻夜重,泄泻无时,拟属下多亡阴,治用血药,益甚,始悟此病,合阳生阴长之治。

夫经多带下,又兼泄泻,皆由阳虚下陷。盖日则阳旺,而得健运之职,故轻;夜则阴旺,而阳不得其职,故重。

易以参、术助阳,服之而效。(缪仲淳)

一女七岁下白,其母疑焉。夜卧因以帛垫身,始知其故。予曰:女子二七任脉通。今任脉未通,带脉未成,何以得此?是必脾虚有湿而然。方用白术、茯苓、山药、苡仁、扁豆、芡实、白芍、甘草、陈皮为末,服之而止。嫁后一产而脱,体气早亏之过也。(许宣治)
崩漏
经义

悲哀太甚,则胞络绝,阳气内动,发为心下崩,数溲血也。(《素问》)

论证

崩如山冢 崩,言其血之横决莫制也;漏如漏卮难塞,言其血之漫无关防也。原其致病之由:有因冲任不能摄血者;有因肝不藏血者;有因脾不统血者;有因热在下焦,迫血妄行者;有因元气大虚,不能收敛其血者;又有瘀血内阻,新血不能归经而下者。(《临证指南》)

崩漏有虚、有实、有寒、有热。虚者主于血虚、气虚、阴虚、阳虚。实者主于污瘀恶血、痰涎郁滞。虚则为寒、为冷。实则为火、为热。

○崩本血病,而有气虚者,血脱气亦脱也。阴阳相维,互为其根。阴血大下,阳不能维,当以无形之气生有形之血。(萧慎斋)

血大至曰崩,或清、或浊、或纯下瘀血。更有崩甚腹痛者,人多疑恶血未尽;又见血色瘀黑,不敢止截。

凡血欲出未出之际,停在腹中,即成瘀血。以瘀为恶,又焉知瘀之不为虚冷者乎?

○瘀而腹痛,血行则痛止;崩而腹痛,血住则痛止。(戴复庵)

热则流通之说,俗解大谬。流通者,流通于经络之中,非流通使下行也。盖血随气行,气旺则周流不息,血即随之而周行于身。故欲止崩漏,当使血归经,欲血归经,当先补气。气属阳,得温暖则阳回气旺,故曰热则流通。若气虚而寒,则凝涩矣。凝涩则不能流行周身,涓涓不断,而成漏下之证。(吴天士)

论治

妇人陷经,漏下黑不解,胶姜汤主之。(《金匮》)

陷经者,谓经血下陷,即今之漏下、崩中病也。黑不解,不成文。胶姜汤,方亦缺。(《医宗金鉴》)

臣亿等校诸本无胶姜汤方,想是妊娠中胶艾汤。(魏荔彤)

暴崩暴漏,宜温宜补;久漏久崩,宜清宜通。(《临证指南》)

治崩之法:有消逐污血者;有寒凉降火者;有收涩固脱者;有大升大降者;有扶脾健胃者;有补气补血者;有温暖下焦者。种种不一。(萧慎斋)

崩为急证,漏是缓病。崩是大怒伤肝,冲动血海,或火盛血热沸腾;漏则房劳过度,损伤冲任,气虚不能约制经血,或多火而血不安。崩宜理气降火,兼佐升提;漏宜滋阴,培养气血,兼佐制火。(李太素)

血属阴,静则循经荣内,动则错经妄行,故七情过极,则五志亢甚。经血暴下,谓之崩中。初用止血,以塞其流;中用清血,以澄其源;末用补血,以复其旧。若止塞其流而不澄其源,则滔天之势不可遏;若止澄其源而不复其旧,则孤阳无所根据。(方约之)

血崩之证,为卫弱营盛,治当扶阳抑阴。然不可峻补其阳,恐药之热气胜,而反助其阳盛也;亦不可直抑其阴,恐药之寒气胜,而又益其阳虚也。(程扶生)

崩淋之病,有暴崩者,有久崩者。暴崩者,其来骤,其治易;久崩者,其患深,其治难。凡血因崩去,势必渐少,少而不止,病则为淋。此由忧思郁怒,先损脾胃,次及冲任而然。崩淋既久,真阴日亏,多致寒热咳嗽,脉见弦数豁大。此乃元气亏损,阴虚假热。当用参、术、归、地甘温之属,峻培本源,但得胃气未败,受补可救。若不能受补,而日事清凉,苟延目前,终非吉兆。(张景岳)

崩中多用止血补血药不效,此阳乘于阴,所谓天暑地热,经水沸溢是也。心主血,血得热则行,得寒则止。(许叔微)

血藏于肝,肝气不升,则热迫于下,血不能藏,而趋于下。况厥阴之经脉环阴器,廷孔、前阴皆属之。荆芥升肝气,香附理脾气,条芩除内热,四物养血,故能收功。(武叔卿)

崩证药多用醋炒者,醋能收敛故也。(王节斋)

脉候

阴虚阳搏,谓之崩。(《素问》)

《经》云:阴虚者,尺脉虚浮也。阳搏者,寸脉弦急也。是为阴血不足,阳邪有余。(武叔卿)
胎前
经义

妇人重身,毒之何如?有故无殒,亦无殒也。(《素问》)

总论

凡看病妇,当先问娠,不可仓卒。

○凡治病妇,不可轻用破气行血之药,恐有娠在疑似间也。(张子和)

妊娠一月名胎胚,足厥阴脉养之;二月名始膏,足少阳脉养之;三月名始胎,手心主脉养之;四月始成血脉,手少阳脉养之;五月始成其气,足太阴脉养之;六月始成其筋,足阳明脉养之;七月始成其骨,手太阴脉养之;八月始成肤革,手阳明脉养之;九月始成毛发,足少阴脉养之;十月五脏六腑关节人形皆备。此其大略也。(《巢氏病源》)

胎有男女,则成有迟速。体有阴阳,则怀有向背。故男动在三月,阳性早也;女动在五月,阴性迟也。女胎背母而怀,故母之腹软;男胎面母而怀,故母之腹硬。(《景岳全书》)

《举要》云:男腹如箕,女腹如釜。盖男女孕于胞中,男面母腹,则足膝抵腹,下大上小,故如箕;女面背母,则背脊抵腹,其形正圆,故如釜也。(《冯氏锦囊》)

胎前为实,象乎坎卦;产后为虚,象乎离卦。胎前多热,坎中阳也;生后多寒,离中阴也。(方星岩)

恶阻

妇人得平脉,阴脉小弱,其人渴,不能食,无寒热,名妊娠,桂枝汤主之。

○于法六十日,当有此证,设有医治逆者,却一月加吐下者,则绝之。

○妊娠吐呕不止,干姜人参半夏丸主之。(《金匮》)

恶阻者,谓呕吐、恶心、头眩、恶食、择食是也。绝之者,谓绝止医治,候其自安也。予尝治一、二妊妇恶阻,病呕吐,愈治愈逆,因思仲景绝之之旨,以炒糯米汤代茶,止药月余,渐安。

○《大全》谓半夏动胎。

观仲景用干姜人参半夏丸,罗谦甫用半夏茯苓汤,丹溪用二陈汤加减,并治胎前恶阻,痰逆呕吐等证,俱效。

予用治恶阻,未尝动胎,正《经》云有故无殒是也。(娄全善)

妊娠之初,经脉内闭,育养胎息,肠胃阻洳,散入焦膈。若素有痰饮,则饮与血搏,食饮辄吐,头目旋晕,憎闻食气,喜啖酸咸,肢倦困懒,多卧少起,名曰恶阻。已产之后,胞外余血,败瘀流利,名曰恶露。盖恶者,不善不净之义。

阻者,阻节之阻。血搏痰饮,当渐消之。露者,露水之露,当急逐之。由是而知胎前曰恶阻,产后曰恶露。古人命名之意,良有以也。(《简易方》)

凡妊二、三月,呕逆不食,或心中烦闷,此乃气血积聚,以养胎元。精血内郁,秽腐之气上攻于胃,是以呕逆不食;血既养胎,心失所荣,是以心中烦闷。法当调血散郁,用参、术、甘草补中气,橘红、紫苏、木香、生姜散郁气,茯苓、麦冬、黄芩、竹茹清热解烦,名参橘饮。(朱丹溪)

恶阻多在三月,相火化胎之候。壮火食气,上冲胃口,食入即吐。少阴肾水养胎,少阳相火益炽,须用清肝滋肾汤,即六味加柴胡、白芍。先用逍遥止呕,甚则加茱、连。(赵养葵)

恶阻一证,古人以形病而脉不病别之。余谓恶阻无不喜食酸物,不若以嗜酸别之,更为明切。亦有妊妇气血调和,不患恶阻者,亦有虽患,轻而暂者,又不可不知。(沈金鳌)

妇人怀孕,其始证见恶阻,而恶阻自《金匮》有"绝之"之法,以下巢元方主于气凝血聚,陈良甫主于停饮积痰,仲景作寒治,太无、养葵作火论,病机可谓详悉。但胎前无寒,产后无热,此常法也。故恶阻呕吐,大抵寒少热多,总属血壅胎元,脏气不能宣通,停痰积饮,郁热壅滞,变而为火。故丹溪、立斋治以枳壳、紫苏、香、砂,为降气顺气之法。所谓胎前须顺气者此也。(萧慎斋)

选案

汪姓妇,经阻数月,发热呕吐,水浆不入,卧床不起,大肉尽脱。凡古方治恶阻者,试之殆遍,而无一效,转疑非孕。拟用真武重镇,药熟瓶破,因而中止。然气不相接,手足冷,形神败,冷汗出,已制木矣。诊尺中,尚有滑意。余曰:果真阳脱胃绝,讵有尺滑之理?《经》曰:食不得入,是有火也。吐甚胃伤,四肢主脾,故作厥耳。且呕吐一证,人惟责之胃,不知责之肾,而恶阻之病,多有冲阳上升而胃不安者,尤当求之于肾。爰酌嘉禾饮,君以熟地,臣以人参,佐以粟米,使以甘蔗汁,缓令呷尽。一日而呕定,凡三月而康,腹中生气跃动矣。是冬产一男。(汪广期)

胎动不安

妊娠胎动不安者,多由冲任血虚,受胎不实故也。然有饮酒、房室过度,损动不安者;有忤触伤仆,动而不安者;有怒气伤肝,或郁结不舒,触动血脉不安者;有过服暖药,并犯禁之药,动而不安者。有因母病而胎动者,但治母病,其胎自安;有因胎不坚固,动致母病者,但当安胎,其母自愈。(陈良甫)

妊娠胎气不安者,证本非一,治亦不同。盖胎气不安,必有所因:或虚、或实、或寒、或热,皆能为病。

去其所病,便是安胎之法。故安胎之方,不可执,亦不可泥,但当随证随经,因其病而治之,乃为至善。若谓白术、黄芩乃安胎之圣药,执而用之,鲜不误矣。(张景岳)

胎前大约以凉血顺气为主,而肝、脾、胃三经,尤为所重。因肝藏血,血以护胎,肝血失荣,胎无以荫矣;肝主升,肝气横逆,胎亦上冲矣。胎气系于脾,如寄生之托于苞桑,女萝之施于松柏,脾虚胎无所附,滑堕难免矣。胃为水谷之海,妊妇全赖水谷之精华以养胎,如兵家饷道,不容一刻缓也。其余有邪去邪,有火去火,阴虚清滋,阳虚温补,随机应变,法尽善矣。(《临证指南》)

选案

闵介眉甥媳,素禀气虚多痰,怀妊三月,因腊月受寒,恶寒不食,呕逆清血,腹痛下坠,脉细如丝。与干姜人参半夏丸,二服不应。更与附子理中汤,加苓、半、肉桂,调理而安。门人问曰:尝闻桂、附、半夏,孕妇禁服,而此并行无碍,何也?曰:举世皆以黄芩、白术为安胎圣药,桂、附为陨胎峻剂,孰知反有安胎妙用哉?盖子气之安危,系乎母气之偏胜。若母气多火,得芩、连则安,得桂、附则危;母气多痰,得苓、半则安,得归、地则危;母气多寒,得桂、附则安,得芩、连则危。务在调其偏胜,适其寒温。世未有母气逆而胎得安者,亦未有母气安而胎反堕者。所以《金匮》有怀妊六、七月,胎胀、腹痛、恶寒、少腹如扇,用附子汤温其脏者。然认证不真,不得妄行是法。一有差误,祸不旋踵。(《张氏医通》)

胎漏

妇人宿有症病,经断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动在脐上者,为症痼害。妊娠六月动者,前三月经水利时,胎也。下血者,后断三月 也。所以血不止者,其症不去故也,当下其症,桂枝茯苓丸主之。(《金匮》)

妊娠有漏胎、激经之分:漏胎无时而下,激经有时而至。(萧慎斋)

胎动与胎漏皆下血。胎动则腹痛,胎漏无腹痛。胎动宜养血,胎漏宜清热。(《女科正宗》)

妊妇经血不固者,谓此胎漏。然胎漏之由,有因胎气者,有因病气者。而胎气之由,亦有二焉。余尝诊一妇人,脉见滑数,别无他病,问其经事,则如常不断,但略少耳。余曰:此必妊也。因胎小,血盛有余而然。

后三月外,经止,果产一男。妊妇多有此类。常见怀胎七、八个月而生子者,人但以血止为度,谓之不足月。

然其受胎于未止之前,至此而足,人所不知。(《景岳全书》)

妊娠体壮,脉息和平,饮食如故,他无所苦,而经时下者,乃血气充旺,养胎之余血也。然亦不可使之多,宜和血凉血,佛手散加黄芩、白术。不已,加阿胶。若去血过多,八珍汤加胶、艾。如因怒伤肝而动血,佛手散加山栀、白芍。(薛立斋)

胎漏有用糯米、苎根者,糯米谷味之阴,所以补地气之不足也。漏下黄赤为热,故用苎根以凉之。苎根补阴,善能安胎,润燥解热也。有用阿胶、艾叶者,阿胶益金固血,艾叶助阳上升,升则不堕,固则不流也。(《见闻录》)

伤风

妊娠伤风,宜用香苏饮加葱、豉,咳嗽多痰加桔梗,或紫苏饮加葱、豉。盖风药皆能伤胎,葱豉汤能安胎气散邪气。(《张氏医通》)

伤寒

妊娠伤寒,专以清热安胎为主,或汗或下,各随表里所见脉证主治,勿犯胎气。(万密斋)

有胎而病外感,剂中必加四物。是治病保胎要法。(《临证指南》)

伤食

妊娠伤食,多由脾胃虚弱,不能运化所致。盖胎以脾胃为主,脾胃强则胎系如悬钟而不堕。若伤食不化,则脾困而胎不能固矣。故凡消食导滞,先以补脾健胃为主,则饮食自化。一切峻厉克伐之药,未可浪投。(萧慎斋)

疟疾

妊娠疟疾,致病之原,虽因风寒暑热之感,亦因气血之虚。寒热鼓颔,战栗振摇,堕胎最易。古人用药,先以安胎为急,但邪不去,则胎不安,故安胎莫先于去邪。然如常山、草果、槟、朴之属,未可浪投,惟发表中兼补气,清热中兼养血为善。(萧慎斋)

痢疾

妊娠痢疾,有三禁、五审。一禁荡涤肠胃,二禁渗利膀胱,三禁兜涩气滞。盖荡涤则阳气下陷,胎气愈堕;渗利则阴精脱亡,胎失荣养;兜涩则浊气壅滞,后重转加。故善治孕妇之痢者,宜以调气为先,如炉冶分金,已败之血,则随之而下;未伤之血,则统之而安。所谓五审者:一审饮食之进与不进。夫下痢乃肠胃受伤,若痢虽甚,而饮食如常者易已,故痢以噤口为最重。在初胃气全盛之时,犹不足虑;但须理其滞气,则饮食自进矣。或初时能食,旬候之外反不能食,脉息不振,此必荡涤太过,胃气受伤所致。亦有过服苦寒破气之药,而致呃逆呕秽者,此为胃败危候。惟峻与温补,庶可挽回。二审溲之通与不通。盖下痢清浊不分,痢频而小便通利者,胎必无虞。或胎压膀胱而小便不通者,名曰转胞。切忌利水,急与升提,自效。三审腹之痛与不痛。盖痢证有寒、热、虚、实之分。痛有止歇,奔迫下坠,至圊不及者,火也;痛自下而攻击于上者,火也;痛而胀满,不胜摩按,服热汤而愈痛者,火也;实也。痛无止歇,而无绞刺之状者,寒也;痛自上而攻注于下者,寒也;痛而不满,时喜热手摩按者,寒也,虚也。大约初痢胀满为实热,久痢痛为虚寒。即或初因火起切痛,久痢气伤,亦必变为虚寒也。急须温补,切勿利气。四审后之重与不重。

夫下痢后重,浊气壅滞故也。开通壅滞,必以调气为主,在妊娠尤为切要。调气则后重自除,而胎息自安矣。

初痢后重,治宜开其壅滞。久痢后重,又当升其阳气,阳气升则胃气运,胃气运则周身之气悉皆条达,而无壅塞之患矣。五审身之热与不热。盖下痢为里气受病,若见身热,表里俱困,元神将何以恃而得振驱邪之力耶?

如人迎之脉浮数,可先用和营透表之药,分解其势,然后徐徐清理。若初痢不发热,至数日,半月后始发热,脉来渐小,或虚大无力者,此真阴内亡,虚阳发越于外也。其在平人,可用辛温峻补;若在孕妇,桂、附又难轻用,惟藉参、术、姜、萸、胶、艾之属。使非大补峻投,难望回天之 也。(《痢证汇参》)

妊娠饮食生冷,脾胃不能克化,致令心腹疼痛。伤血则赤,伤气则白,血气俱伤则赤白相杂,腹内重坠,胎气不安,此由于脾胃气虚,不能升举而下陷也。治用补中益气汤,病退而胎自安。切勿浪投顺气行气,益增坠下之患。盖胎系于肾,如钟系于梁,若柱不固,其梁必挠,而钟岂能独全乎?况似痢非痢者多,中气虚则不能上升,脾气虚则不能渗湿,肾气虚则不能闭藏。慎勿以有形之假滞而伤无形之元气。元气一伤,变证百出,胎能保乎!

(《冯氏锦囊》)

胎前痢疾,亦有暑邪、湿热外感致病,不可专主饮食生冷为患。但妊娠痢疾,本于脾胃不和,因而气血受病。若守河间之法,降气后重自除,行血便脓自止,不知胎前之气果可降乎?气降则胎下坠。胎前之血果可行乎?血行则胎必堕。莫若用木香以调气,当归以养血,此二药乃胎前痢疾妙品。再以四物汤加白术、黄芩为治。丹溪所谓先托住正气以固其胎,而后调气和血。此治妊痢之要法也。(萧慎斋)

泄泻

妊娠泄泻,必原其由,大抵不外脾肾,二脏虚者居多。夫血统于脾,血护胎元则脾阴虚,食不运化而作泻。胎系于肾,气弱则命门火衰,胎窃其气以拥护,肾阳不能上蒸脾土而为泻。虽其间未尝无风、寒、暑、湿之外感,饮食生冷之内伤,而脾肾有亏者,其本也。(萧慎斋)

霍乱

霍乱者,阳明胃经病也。良由妊娠平日五味肥甘,腐积成痰,七情郁结,气盛为火,停胃中。乍因寒热之感,阴阳相混,故令心腹绞痛,吐利并作,挥霍变乱。吐多伤气,利多伤血,气血受伤,不能养胎。邪气鼓击,而母未有不殒者,不可不亟治也。香苏散加藿香主之。(万密斋)

妊娠霍乱,吐利绞痛,最易伤胎。宜辨其饮食生冷,暑、湿、风、寒四气之感,随其邪之所因而治之,尤以保胎为主。(萧慎斋)



妊娠气喘,有因乍感风寒,喘急而不得卧者,此客邪胜也。治宜疏散,参苏饮主之。若脾虚四肢无力,肺虚不任风寒,肾虚腰酸足软,猝然气喘不足以息者,此脾肺素亏,母虚子亦虚,肾气不归原,而上乘于肺也。

治宜生脉散、补中益气汤去升、柴加沉香、补骨脂主之。(萧慎斋)

妊妇因火动胎,气逆作喘者,用条芩、香附为末,水调服。(朱丹溪)

吐血

凡吐血证,或七情内伤,或六淫外感。而妊娠吐血,一主火热者,正以气血护养胎元,或有所感,则气逆而火上乘也。但火有虚实之分,实火当清热养血,虚火当滋阴补水。(萧慎斋)

子嗽

妊娠咳嗽,名曰子嗽。其证若风邪伤肺者,用金沸草散;火邪克金者,用人参平肺散;寒邪伤肺者,用人参败毒散;脾肺气虚者,用六君子汤加桔梗;血虚者,用四物汤加桔梗;肾火上炎者,用六味汤加五味子;脾肺气虚,为风寒所伤者,用补中益气汤加桔梗。盖肺属辛金,生于己土,嗽久不已,多因脾虚不能生肺金,致腠理不密,复感外邪;或因肺虚不能生肾水,以致阴火上炎。治当壮土金,生肾水,以安胎为要。(薛立斋)

子痫

妇人有孕之后,冲任血养胎元,以致肝脏少血,而木火内动,摇摇靡定,风象生焉。其证目吊口噤,角弓反张,流涎昏迷,时作时止,与内伤之痫象相类。俗医以为外入之风,真属聋 。试问风入皮毛,则当恶寒发热,何表证未见,而厥、少之证叠出?且无孕安然,有胎反病,风果如是耶?审其病情,无非肝肾阴虚,阴虚则血燥,血燥则筋失所滋,强直反张,有似于风,而实非风也。即风亦属内动之风,而非外入之风也。良由胎在母腹,阴血愈耗,虚火愈炽,经脉空而为火所灼,以故精不能养神,柔不能养筋,而如厥如癫,神魂失守。

治法有在阴、在阳之别:阴虚者养阴,阳虚者养阳。庶阴液足而真气回,木火藏而虚风定,子安母亦安矣。考古治子痫羚羊角散,方内惟羚角入肝舒筋,枣仁、当归补肝益血,与证相投。其防、独则耗真元,薏仁则下生胎,多不合辙,未可轻用。(《会心录》)

子满

妊娠有水气,身重,小便不利,洒淅恶寒,起则头眩,葵子茯苓散主之。(《金匮》)

头面遍身浮肿,小水短少者,属水气为病,名曰子肿。自膝至足浮肿,小水清长者,属湿气为病,名曰子气。遍身俱肿,腹胀而喘,在六、七个月时者,名曰子带。但两脚肿而肤浓者属湿,名曰皱脚。皮薄者属水,名曰脆脚。大凡水之为病多喘促,气之为病多胀满,喘促属肺,胀满属脾。以其人素有水气湿邪,故受孕有肿满之证。儿未成形,被水渍其胎,每致损坏。成形尚可调治。若在五、六月后,有是证者,多有生育顺利。(《医宗金鉴》)

妊娠胸满腹胀,小便不通,遍身浮肿者,用千金鲤鱼汤。脾胃虚弱者,佐以四君汤。若面目虚浮,肢体如水气者,用全生白术散。若脾虚湿热,下部作肿者,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若饮食失节,呕吐泄泻者,用六君子汤。若腿足发肿,喘闷不安,或指缝出水者,用天仙藤散。(薛立斋)

子满有水血相搏者,有停水受湿者,有经血壅闭者,有清浊不分者,总因脾虚不能制水所致。立斋治法,不外健脾渗湿、顺气安胎为主。若《济阴》云:但泻气利水则愈。此谬论也。(萧慎斋)

子悬

《本事方》云:紫苏饮治妊娠子悬。子悬者,浊气举胎上凑也。胎热气逆,胸膈胀满,非苏叶、陈皮、腹皮、川芎无以流气,非归、芍无以养血。气血既利,其人必虚,故以人参、甘草补之。(何松庵)

子悬之证,胎气上逼心胸是也。正以气血壅郁胎元,郁久则热,故良甫主于胎热气逆,松庵主于浊气举胎,是以火热立论为当。若《大全》以为寒气冷冻饮料,养葵以为命门火衰,然必以人之壮弱,脉之迟数为凭。如禀浓质壮,脉来洪数,此属火热;如脾胃素虚,脉来迟细,此属虚寒。(萧慎斋)

子喑

帝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何为也?岐伯曰:胞之络脉绝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胞络者,系于肾,少阴之脉,贯肾系舌本,故不能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无治也,当十月复。(《素问》)

按喑者,谓有言而无声。故《经》曰:不能言。此"不能"二字,非绝不语之谓。凡人之音,出于喉咙,发于舌本,因胎气肥大,阻肾上行之经,肾脉入肺中,循喉咙,系舌本,喉者肺之部,肺主出声,故其人切切私语,有言而人不能听闻,故曰喑。如果肾之脉络绝,则其病不治,岂有产后自复之理乎?《经》云:胞之络脉绝。此"绝"字当作"阻"字解。(张 璜)

妊娠不语,经旨固无治法,后人不敢强立方论,独子和以降心火为治,元台以补心肾立法。则以胞之络脉属于手、足少阴二经故也。但产后不语,属败血之入心。中风舌喑,属痰涎之滞络。则胎前子喑,亦必有所感,更当详证参治,以补张、马二公之未尽。(萧慎斋)

子烦

烦者,心中烦乱不安也。由于受胎之后,血热干心,故令人郁闷撩乱不安。因在妊娠,故曰子烦。非子在腹中而烦也。古云:四月受少阴君火以养精,六月受少阳相火以养气,故烦。夫烦固多属火,今胎既受君相之火以养,岂有反令母烦之理?若曰母虚而烦,则当每月皆然,何独拘于四月、六月?此说似属不通。(李太素)

妊娠烦闷有四证:有虚烦,有心中烦,有胸中烦,有子烦,俱属于热。脏虚而热气乘心,令人烦者名虚烦,亦即心中烦;痰饮凝积,呕吐痰沫者,名胸中烦;血积饮停,寒热相搏,致胎不安者,名子烦。(齐仲甫)

火入于肺则烦,入于肾则躁。胎系于肾,肾水养胎,则不足以滋肾中之火,火上烁肺,则为烦躁。此金水亏涸之候,法当滋其化源,清金壮水为主。(萧慎斋)

子鸣

妊妇腹中脐带上疙瘩,儿含口中,因登高举臂,脱出儿口,以此作声。令妊妇曲腰就地,如拾物状,疙瘩仍入儿口,即止。又腹中儿哭,用鼠窟土同黄连汁饮之即止。(《产宝百问》)

腹内钟鸣,与儿哭同类。故治法无异。立斋云:黄连性寒,麝香开窍,当酌用。(萧慎斋)

腹痛

妇人怀妊六、七月,脉弦,发热,其胎愈胀,腹痛恶寒,少腹如扇。所以然者,子脏开故也。当以附子汤温其脏。

○妊娠腹中痛,为胞阻,胶艾汤主之。

○妇人怀胎,腹中 痛,当归芍药散主之。(《金匮》)

胎前腹痛,有风寒客邪,痰饮七情,为有余之病也;有气阻、气虚、血虚,为不足之病也。脾胃气虚而腹痛者,用补气调气之法。阴亏血虚而腹痛者,用补血温经之法。临证审之。(萧慎斋)

腰痛

妊娠腰痛,最为紧要。盖以胞胎系于腰,故腰疼酸急,胞系欲脱,必将产也。即不然,或因劳伤,损动其经;或因冷气乘袭,腹痛引于腰背;或因挫闪气滞,或因肾元虚损;或因怒动肝火;或因肝脾气郁;或因膀胱风邪乘袭;或因血热血滞。虽由来不同,若其痛不止,多动胎气。大抵治法总以固胎为主。(沈金鳌)

胁痛

妊妇胁痛有三:哭泣也,内伤也,恼怒也。不可服行血破气药,宜用童便,或紫苏饮去人参加当归、白芍为稳。(《见闻录》)

尿血

胎漏之血,自人门而下;尿血之血,自尿门而下。妊娠尿血,属胞热者居多,治宜四物汤加发灰、山栀、阿胶。(李 )

尿血易混于胎漏,得李氏一辨,已见多晰。但胎漏是无时频出;尿血是心火移于小肠,渗入膀胱,溺则下,不溺则不下。(萧慎斋)

转胞

妇人病,饮食如故,烦热不得卧,而反倚息者,何也?师曰:此名转胞,不得溺也。以胞系了戾,故致此病,但利小便则愈,宜肾气丸主之。(《金匮》)

《素问》云女子胞,又云胞移热于膀胱。《灵枢》云冲脉、任脉皆起于胞中。此“胞”字皆音“包”,以子宫为言也。《灵枢》又云膀胱之胞薄以懦。此“胞”字音“抛”,以溲脬为言也。盖音有二,而字则相同。

后人不解其意,或认膀胱与尿胞为二物。又因《类纂》则曰:膀胱者,胞之室。反以子胞与膀胱为一物,其误甚矣。夫膀胱即脬,脬即膀胱也。焉得复有一物居于膀胱之内者乎?其以子胞与膀胱为一物者,试思转胞下压膀胱,则小便不通,其胞在上,而膀胱在下,部位各别,而非一物更明矣。(《冯氏锦囊》)

妊妇转胞,不得小便,由于中气虚怯,不能举胎,胎压其胞,胞系了戾,以补中益气汤升举之。(《赵氏医贯》)

转胞之病,孕妇禀受弱者,忧闷多者,性躁急者,食浓味者,大率有之。古方皆用滑利疏导药,鲜效。

因思胞为胎所压,展在一边,以致胞系了戾,水道不通也。胎若举起,悬在中央,胞系得疏,则水道自行矣。

治用参术饮,服后,随以指探吐,俟其气定,又饮又吐,小便立通。(《丹溪心法》)

胎前转胞,多因气虚血少。血少则胎无以养,气弱则胎不能举。下坠压于膀胱,胞为之转,而溺不出。丹溪虽有忧闷、性躁、浓味诸因,其立方处治,自探吐推托之外,惟以补气血为主。然有脾肺气虚,不能下输膀胱者;有气热郁结,膀胱津液不利者;有金为火烁,肺燥热甚而不利者。当详审施治也。(萧慎斋)

子淋

子淋与转胞相类。小便频数,点滴而痛者为子淋;频数出少不痛者为转胞。(《证治要诀》)

子淋须分二证:一则妊母自病;一则子为母病。妊母自病,又分二证:或服食辛热,因生内热者,或自汗自利,津液枯燥者。子为母病,亦分二证:或胎气热壅者;或胎形迫塞者。证既不同,治亦有别。热则清之,燥则润之,壅则通之,塞则行之。(万密斋)

孕妇小便涩少,由于气血聚养胎元,不及敷荣渗道,遂使膀胱郁热。当用养血药以荣渗道,加麦冬以滋水源,滑石以清郁滞,名安荣散。若月分未多,减滑石,加石斛、山栀。然欲清膀胱之热,必疏厥阴之气,盖溺窍乃厥阴之部分耳。(陈良甫)

妊娠小便涩少淋沥,用安荣散。若肝经虚热,用加味逍遥散;若服燥剂而小便频数或不利,用生地、茯苓、知、柏、芎、归、甘草;频数而色黄赤,用四物汤加知母、黄柏;肺气虚而小便短少,用补中益气汤加麦冬、五味子;热结膀胱而小便不利,用五淋散;脾肺燥热,不能生化,用黄芩清肺饮;膀胱阴虚,阳无所生,用滋肾丸;膀胱阳虚,阴无所化,用肾气丸。(薛立斋)

胎不长养

人受气于有生,十二经脉迭相滋养。胎处胞中,或有枯萎者,由孕妇禀弱,阴阳血气偏胜,胞胎失于滋养,所以枯萎不长也。惟宜资母血气,则胎从而有养矣。

○妊娠将理无方,脾胃失调,饮食减少,不能行营卫、化精微、养冲任,故令胎弱,子气不足。巢元方谓:母病疗母则胎安是也。能使脾胃调和,水谷运化,而生气血,何虑胎不长乎?(《圣济总录》)

胎元本乎血气。胎不长者,血气之不足耳。故于受胎之后,而漏血不止者有之,血不归胎也;妇人中年,血气衰败者有之,泉源日涸也;妇人多脾胃病者有之,仓禀薄则化源亏而冲任穷也;妇人多郁怒者有之,肝气逆则血不调而胎失所养也。或血气寒而不长者,阳气衰则生气少也;或血气热而不长者,火邪盛则真阴损也。凡诸病此者,宜补、宜固、宜温、宜清,但因其病而随机应之。或及期,或过月,胎气渐充,自无不长。惟是年迈体衰,数在天矣,非可以人力为也。(张景岳)

过期不产

问:娠妇有按月行经而胎自长者,有三、五个月间,其血大下,而胎不坠,或及期而分娩,或逾月而始生者,其理何与?曰:按月行经,而胎自长者,名曰盛胎。其妇血气充盛,养胎之外,其血有余故也。有数月之胎,而血大下者,谓之漏胎。因事触胎,动其任脉,故血下而不伤子宫也。然孕中失血,胎虽不坠,气血亦亏,多致逾月不产。曾见有十二三月,或二十余月而生者,俱是血气不足,胚胎难长故耳。凡十月之后未产者,当服补气血药以培养之。(虞天民)

子死腹中

胞衣未下,急于胎之未生。子死腹中,危于胎之未下。盖胞衣未下,子与母气通其呼吸。若子死腹中,胞脏气寒,胎血凝冱,气不升降。古方多用用行血顺气,及硝石、水银、 砂之类。但其胎已死,躯形已冷,血凝气聚,复以寒药下之,不惟无益,反害母命者多矣。不知古人立方,深于用意。盖子死之故,因有二端,用药寒温,各从其宜。有因孕妇胎漏,血尽子死者;有因坠堕颠仆,内伤子死者;有因久病,胎萎子死者。以附子汤,进三服,使胞脏温暖,凝血流动。盖附子能破寒气堕胎故也。有因伤寒、热病、温疟,胎受邪热毒气,内外交攻,因致胎死,留于胞脏,深虑胎受毒气,必然胀大,故用朴、硝等使胎化烂,副以行血顺气之药,死胎即下,此立方之至意也。(《圣济总录》)

或因热病,或因颠仆,或因惊恐,或产时未到,惊动太早,恶露已尽,致胎干身冷,不能自出。但视产妇,面赤舌青,子死母活;面青舌赤,母死子活;面舌俱青,母子俱死。(《济阴纲目》)

凡脉三阳俱盛,名曰双躯。若少阴微紧者,血即凝浊,经养不周,胎即偏夭,其一独死,其一独生。不去其死,害母殃生。《千金》神造散,专治双胎一生一死者,用蟹爪以去其死,阿胶以安其生,甘草以和药性,立方之意深远矣。(《冯氏锦囊》)

选案

顾季掖乃室,孕五月下血。医以人参、阿胶固胎,身肿气胀,血逆上奔,结聚于会厌胸膈间,食入触之痛楚,旋即呕出。更医,咸以为胎气上逼,脾虚作肿,而成隔噎,用人参之补、五味之收,延至八月,呼吸将绝。

诊脉,尺部微涩难推,肺部洪大无伦,其喘声如曳锯,手臂青紫肿亮。余曰:此证吾视若悬鉴,不必明言,以滋惊恐。姑以善药通其下闭上壅可也。季掖必求病名。余曰:上壅者,以肺脉之洪大,合于会厌之结塞,知其肺当生痈也;下闭者,以尺脉之微涩,合于肉色之青肿,知其胎已久坏也。善药者,泻白散加芩、桔之苦以开之,不用硝、黄等厉药也。服一大剂,腹即努痛。季掖曰:产乎?余曰:肺气开而下行,数时闭拒,恶秽得出可也,奚产之云?再进一剂,身肿稍退,上气稍平,下白污如脓数斗,裹朽胎而出。旬余,尚去白污,并无点血。可知胎朽腹中,已近百日,荫胎之血,和胎俱化为脓也。病者胸开进粥,神思清爽。然朽胎虽去,而秽气充斥,周身为青肿者未去也;胸厌虽宽,而肺气壅遏,为寒热、咳嗽者未除也。余认真一,以清肺为主,果获全瘳。(喻嘉言)

许裕卿治邵涵贞内子,孕十七月不产,不敢凭脉,问诸情况,果孕非病。但云孕五月以后不动,心窃讶之。

为主丹参一味,令日服七钱。两旬余,胎下,已死而枯。其胎之死,料在五月不动时。经十三月,在腹不腐,如果实在树,败者必腐,然亦有不腐者,则枯胎之理可推也。(《张氏医通》)

鬼胎

妇人有鬼胎之说,岂虚无之鬼气,果能袭入胞宫,而遂得成形者乎?此不过由本妇之气质,或以邪思蓄注,血随气结而不散;或以冲任滞逆,脉道壅瘀而不行。是皆内因之病,必非外来之邪,即血症、气瘕之类耳。当以瘕之法治也。(张景岳)

或问:妇人怀鬼胎者,何也?曰:昼之所思,为夜之所梦。凡男女之性淫而虚者,肝肾相火,无时不起,故患劳怯之人,多梦与鬼交。所谓鬼胎者,伪胎也。非实有鬼神交接成胎也。古云:思想无穷,所愿不遂,为白淫、白浊,流于子宫,结为鬼胎。乃本妇自己之血液淫精,结聚成块,胸腹胀满,俨若胎孕耳。(虞天民)

选案

杨氏女,薄暮游庙,见一黄衣,神觉心动,是夕遂梦与交,腹大如孕。伯仁诊之,曰:此鬼胎也。女道其故,乃与破血坠胎之药,下如蝌蚪鱼目者二升许,遂安。此非遇神交乎?曰:有是事,无是理。岂有土木为形,能与人交,而有精成胎耶?此非神之感于女,乃女之感于神耳。(《冯氏锦囊》)

受胎分男女

男女之合,二情交畅,阴血先至,阳精后冲,血开裹精,精人为骨,而男形成;阳精先入,阴血后参,精开裹血,血入为本,而女形成。(《褚氏遗书》)

天之德,地之气,阴阳至和,流薄一体。因气而左动则属阳,阳资之则成男;因气而右动则属阴,阴资之则成女。(《圣济经》)

经后一、二日,血海始净,精胜其血,感者成男;四、五日后,血脉已旺,精不胜血,感者成女;六、七日后,虽交感亦不成胎。(李东垣)

《易》云:干道成男,坤道成女。夫乾坤者,阴阳之性情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男女者,阴阳之仪象也。父精母血,因感而会,精之泄,阳之施也。血能摄精,精成其骨,此万物之资始于干元也。血之行也,精不能摄血成其胞,此万物之资生于坤元也。阴阳交媾,胚胎始凝,胎之所居,名曰子宫。一系在下,上有两岐,一达于左,一达于右。精胜其血,则阳为之主,受气于左子宫,而男形成;精不胜血,则阴为之主,受气于右子宫,而女形成。孕成而始化胞也。(朱丹溪)

信褚氏之言,则人有精先泄而生男,精后泄而生女者。信东垣之言,则有经始断交合生女,经久断交合生男。亦有四、五日以前交合无孕,八、九日以后交合有孕者。俞子本又谓:微阳不能射阴,弱阴不能摄阳,信斯言也。世有 羸之夫,怯弱之妇,屡屡受胎;而血气方刚,精力过人者,往往不育。丹溪专以妇人经水为主,然富贵之家,侍外家亦多,其中岂无月水如期者?大抵父母生子,如天地生物。易曰: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知地之生物,不过顺承乎天,则知母之生子,亦不过顺承乎父。知母之顺承乎父,则种子者,果以妇人为主乎?

以男子为主乎?若主男子,则不拘老少强弱,康健病患,精之易泄难泄,只以交感之时,百脉齐到为善耳。若男女之辨,不以精血先后为拘,不以经净几日为拘,不以夜半前后交感为拘,不以父母强弱为拘,只以精血百脉齐到者别胜负耳。故精之百脉齐到,胜乎血则成男;血之百脉齐到,胜乎精则成女矣。(程鸣谦)

《经》云: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男女者,阴阳之仪象也。故阴阳和而万物生,夫妇合而男女形。可见男女之生,未有不本于阴阳之理者也。褚澄以精血先后分男女,东垣以日数奇偶分男女,鸣谦以百脉齐到分男女,皆为理之未确。丹溪议褚、李之论为末融,而以易道之干元资始、坤元资生为证。娄全善叹为造极精微,发前人之所未发。若以子宫分左右,而以两歧辨男女之说,夫子宫为命门,女子系胞,形如合钵,何尝两岐而分左右?则是有两子宫矣。此说为凿空无据。《圣济》以左右阴阳分男女,未尝以子宫有左右之分也。况男女交媾时,均有其精,何尝有血?褚氏、东垣、丹溪俱以精血混言,几见男女媾精,妇人以血施也。前贤之论多谬,故僭辨之。(萧慎斋)

脉候

妇人手少阴脉动甚者,妊子也。

○阴搏阳别,谓之有子。

○何以知怀子之且生也?身有病而无邪脉也。(《素问》)

《内经》言手少阴脉动甚者谓之有子,阴搏阳别谓之有子。曰动、曰搏,皆有力之象也。而《金匮》复以阴脉小弱,其人渴不能食,无寒热者为妊娠。二说何其相反耶?盖《内经》所云,一谓手中之少阴肾脉血聚气盛,故脉动;一谓阴得胎气而强,故阴脉搏指,而阳脉反与之有别。此皆于三月之胎,诊之始验。其(《金匮》)

所云者,谓下焦之气血骤为胎蚀,暂似有亏,故脉小弱。此惟于两月左右验之,过此则不然矣。是以下文有于法六十日当有此证句。由是观之,二书似反而实同也。然更以《千金》所云初时尺脉微小,呼吸五至,三月数之语,合而参之,斯得圆通之妙焉。(《吴医汇讲》)

孕之脉数,损脉亦数,大略相似。然损脉之数,多兼弦涩;孕脉之数,必兼和滑。当于几微中辨其邪气胃气之异也。

○妇人怀孕,血留气聚,胞宫内实,故脉必滑数倍常,此当然也。然有中年受胎,及血气羸弱之妇,则脉细小不数者亦有之。但于微弱中,亦必有隐隐滑动之象,此正阴搏阳别之谓也。

○辨男女之法,自古至今,言多矛盾。余以坎离之象定之,庶得其要。盖坎为天一之卦,坎中满,阳在内也;离为地二之卦,离中虚,阴在内也。得坎象者为男,得离象者为女。所以男脉多沉实,沉实者,中满之象;女脉多浮虚,浮虚者,中虚之象。无论人之老少、强弱,脉之部位、大小,但因象察象,无不附应。然尤于两尺为最也。

○以左右分阴阳,则左为阳,右为阴;以尺寸分阴阳,则寸为阳,尺为阴;以脉体分阴阳,则鼓搏沉实为阳,虚弱浮涩为阴。诸阳实者为男,诸阴虚者为女,庶为定论。(张景岳)

妇人经水二、三月不来,诊其脉,微滑而数,略无间断,虽身有病,而无邪脉,即胎脉也。辨男女法,古人咸以左大为男,右大为女。然多有素禀偏大、偏小者。惟寸口滑实为男,尺中滑实为女,最为要诀。如两寸俱滑实为双男,两尺俱滑实为二女,右尺左寸俱滑实,为一男一女,此屡验也。(《张氏医通》)

选案

一妇年逾四旬,形色颇实,经水不调。诊两手脉皆不应,惟右关隐隐微动,复细按经渠、列缺穴分,亦不应。心甚怪之。叩其夫,曰:前有胎时,医诊亦言无脉,后服八物汤,幸产一子。予曰:此由禀赋,无足怪焉。

可见天下之事,变幻无穷,难以理测。《脉经》但道其常,今两手无脉,不伤其生,又不妨胎,岂《脉经》所能论及耶?此理之所无,事之所有也。(汪石山)
堕胎半产
论证

阳施阴化,胎孕乃成。血气虚损,不能养胎,则胎自堕。譬如枝枯则果落,藤萎则花坠。又或劳怒动火,亦能堕胎。正如风撼其树,人折其枝也。(《沈氏尊生书》)

胎堕太多,气血耗甚,胎无滋养,故频堕也。譬之水涸而禾枯,土削而木倒。(汪石山)

妊娠少腹胀坠,须防小产之患,见红即难安矣。枝枯则果落,急宜补肾;架朽则钟堕,急宜补脾。(《见闻录》)

驴马有孕,牡者近身则蹄之,名为护胎,所以绝无小产。人之胎系胞中,气血养之,静则神藏。若欲火一动,则精神走泄,火扰其中,则胎堕矣。可不慎哉!(《产宝百问》)

凡保胎,当养脾胃。脾胃为仓廪之官,脏腑之所禀受,胚胎由之以滋养也。胃属阳明,阳明者,冲任之长也。(《薛氏医案》)

凡妊娠之数见堕胎者,必以气血亏损而然。而亏损之由,有禀质素弱者,有年力衰残者,有忧怒劳苦而困其精力者,有色欲不慎而损其生气者。此外如跌扑、饮食之类,皆能伤其气血。气血有伤,而胎可无恙者,非先天之完固者不能,而常人则未之有也。且胎怀十月,经养各有所主,所以屡见小产堕胎者,多在三、五、七月之间。下次之堕,必如期而然。正以先次伤此一经,再值此经,则遇阙不能过矣。况肾以系胞,而腰为肾之府,故妊妇最忌腰痛,痛甚则坠,不可不防。

○凡小产有远近,其在二、三月为近,五、六月为远。新受而产者其势轻,怀久而产者其势重,此皆人之所知也。至若尤有近者,则随孕随产矣。盖胎元始肇,一月如珠露,二月如桃花,三、四月而后血脉形体具,五、六月而后筋骨毛发生。方其初受,不过一滴之元津耳。此其橐 正无根据,根 尚无地,巩之则固,决之则流。故凡受胎之后,极宜节欲,以防泛溢。盖明产者,胎已成形,小产必觉;暗产者,胎仍似水,直溜何知?(张景岳)

论治

妇人妊娠,宜常服当归散主之。

○妊娠养胎,白术散主之。

○妇人有漏下者,有半产后因续下血都不绝者,有妊娠下血者,胶艾汤主之。(《金匮》)

半产重于大产。盖大产如果熟自脱;小产如生采,破其皮壳,断其根蒂,岂不重于大产?但人轻忽者多。

治法宜补形气,生新去瘀。若未足月,痛而欲产者,补中汤安之;若产而血不止者,人参黄 汤止之;若胎气弱而小产者,八珍汤固之。(薛立斋)

堕胎与半产有别。如一、二、三、四月,胎未成形而下者,名曰堕胎;五、六、七、八月,胎已成形而下者,名曰半产。总属妊妇气血弱,冲任虚,以致胎元不固。《千金》保胎丸一方最妙。赵养葵以六味地黄汤加杜仲、续断、五味子、阿胶,为安胎之圣药,亦传心之秘典也。

○堕胎血出过多者,经脉损而冲任之气虚不摄,是不足也,当大补气血,以固其脱。堕胎血凝作痛者,外邪乘而败浊之血闭而不流,是有余也,当导瘀消蓄,以温其经。不特堕胎为然,即产后见是证,亦宜以此法治之。(萧慎斋)

叶孕三月,兢兢自持,至期必动。医家非凉血则固气,非升举则利气,百药不效,其胎必堕,皆由易于受而易于堕也。究堕之之故,果安在哉?盖胎系于脾,而根于肾。其屡孕者,相火之有余也;屡堕者,相火之过旺也;屡堕而不先不后者,脾土主有信也。缪氏谓三月阳明脉养胎,其人脾土素弱,而相火摇摇,风木侮之,无故自落,岂寻常意见所能补救者耶?必也戒怒以舒肝,却虑以安脾,节欲以养肾,然后用先君子猪肚丸药,清相火以实脾土,土旺则四脏之气皆旺,精自生而气自固,不必虑难安易落之胎矣。虽然,药宜早服于未孕之先,莫迟服于已孕之后,所谓未雨绸缪,不治已病治未病也。(《会心录》)

古人用黄芩安胎,是因子气过热,故用苦寒以安之。脾为一身之津梁,主内外诸气,而胎息运化之机全赖脾土,故用白术以助之。然惟形瘦血热,营行过疾,胎动不安者,乃为相宜。若形弱气衰,胎常下坠者,非人参举之不安;形实气盛,胎常不运者,非香、砂耗之不安;血虚火旺,腹常急痛者,非归、芍养之不安;体肥痰盛,呕逆眩晕者,非苓、半豁之不安。凡此皆治母气之偏胜也。若因风寒所伤而胎不安者,则香苏散、葱豉汤,量所宜用;伏邪时气,尤宜急下。凡此,俱安胎要诀。下药中独芒硝不可犯。(张飞畴)

安胎、固胎、养胎,必当察其由来,分其胎之所损,在气在血,何者之虚?胎与母病,孰先孰后?方制君、臣、佐、使,各适其宜。岂可守一定之方,执而不通耶!(《推求师意》)

脉候

寸口脉弦而大,弦则为减,大则为芤,减则为寒,芤则为虚;虚寒相搏,此名曰革。妇人则半产漏下。(张仲景)

附方

猪肚丸 人参、苦参、丹参、元参、沙参、扁豆、石斛、白芍、芡实、莲肉、山药、茯苓、甘草、锅焦。

用雄猪肚一具,洗净,将药装入,蒸熟捣烂,焙干为末,蜜丸,每早滚汤下五钱。
临产
将息

妊娠临月,当安神定虑,时常步履,不可多睡饱食、过饮酒醴。产时不可多人喧闹。若见浆水,腰间痛甚,是胎已离经,方可用药催生,坐草。(《妇人良方》)

保护

冬月天冷,产母经血得冷则凝,致儿难生。故冬月产者,下部不可脱去绵衣坐卧寒处,须要房内围炉,令产母身背向火,腰腹腿膝和暖,血得热则流通,儿易生也。

○夏月产者,须要温凉得所,不可恣意取凉,伤损胎气;房内不可人多,热气逼袭,致令产母心烦,血热沸腾,而有郁冒冲晕之患。(杨子建)

产侯

产候有十:一曰正产;二曰坐产;三曰卧产;四曰横产;五曰逆产;六曰偏产;七曰碍产;八曰盘肠产;九曰热产;十曰冻产。(《妇人良方》)

临产真言:一曰睡,二曰忍痛;三曰慢临盆。

○孕妇临月,腹痛或作或止者,名曰弄胎,非正产之候。或腹虽痛,而腰不甚痛者,非正产之候。胎高未陷下者,非正产之候。谷道未挺进者,非正产之候。水浆未破,血未出者,非正产之候。浆血虽出,而腹不痛者,非正产之候。且令扶行熟忍,不可坐草。(《达生编》)

欲产之时,觉腹内转动,当正身仰卧,待儿转身向下。试捏产母手,中指中节跳动,方与临盆,即产矣。(薛立斋)

用力及时

临产必俟脐腹痛极,腰间重痛,眼中如火,谷道迸急,胞水与血俱下,脉见离经,此时子已出胎,产母方可用力。(《冯氏锦囊》)

或曰:大便亦须用力,如何生产不用力?不知大便呆物,必须人力;小儿自会转动,不但不必用力,而且切忌用力。盖小儿端坐腹中,及至生时,垂头转身向下。腹中窄狭,他人有力难助,须听其自家慢慢转身,逼到产门,头向下,脚向上,倒悬而出。若儿未转身,早妄用力,一逼则脚先出,俗赠美名曰:脚踏莲花。或转身未定,早妄用力,一逼则横卧腹中,一手先出,又名之曰:讨盐生。即或转身向下,未得条直,用力过早,或左或右,偏顶腿骨,而不得出。此等弊病,皆由时候未到,妄自用力故也。然亦非全不用力,但用力只须一盏茶时耳。即如大便,未到肛门,纵然用力,亦不能出,况于人乎?

○临产,小儿力尽,不能得出,宜令产母安睡,使儿在腹亦安睡歇力,少刻自生。盖小儿向下时,而大人坐立,则倒悬矣,岂能久待?今大人睡下,儿亦睡下,有何妨碍?或曰:倘闷坏奈何?曰:他在腹中十个月不闷坏,今片时乃得闷坏乎?

○临产误用力,以致横生、倒产,急令产母安睡,用大剂加味芎归汤服之,将手足缓缓托入,再睡一夜,自然顺生。(《达生编》)

稳婆

稳婆须择老成忠浓,预先嘱之,及至临盆,务令从容镇静,不得用法催逼。尝见有稳婆忙冗性急者,恐顾此失彼,因而勉强试汤,分之掐之,逼之使下,多致头身未顺,而手足先出,或横或倒,为害不小。若未有紧阵,不可令其动手。

又或有生息不顺及双胎未下之类,但宜稳密安慰,不可使产母闻知,恐惊则气散,愈难生下。又有尝见奸诡之妇,故为哼讶,或轻事重报,以显己能,以图酬谢,因致产妇惊疑,害尤非细。(《景岳全书》)

催生

妊娠胎元完足,弥月而产,熟落有期,非可催也。所谓催生者,亦不过助其血气而利导之耳。直待临期,乃可用脱花煎、滑胎煎。或经日久,产母困倦难生,俱宜服滑胎煎,以助其气血。其有气虚无力,艰于传送者,必用独参汤,接济其力。皆为催生要法。若期未至,而妄用行气导血等剂,以为催生,亦犹摘花苞之萼,揠宋人之苗耳。(《景岳全书》)

催生大法:滑以流通滞涩,苦以驱逐闭塞,香以开窍逐血,气滞者行其气,胞浆先破,血干者固其血。(《女科大全》)

预备药饵

花蕊石散,治血入胞衣,胀大不下,或恶露上攻。佛手散治血虚诸证。加味芎归汤入龟版,治交骨不开。

蓖麻子涂足心,治胎衣不下。失笑散治恶露腹痛。酥油调滑石涂产门,为滑胎之圣药。清魂散治血晕。平胃散入朴硝化死胎。皆临产要药,宜预备也。若气血虚衰,又当以八珍汤、十全汤主治。(《妇人良方》)

临盆服药

或问:临盆服药,有益无损否?曰:安得无损?即以鼠兔二丸合回生丹言之,皆世俗临盆习用之药也。鼠兔例用香窜,产时百脉开解,气血既虚,服此益加耗散。儿出而香未消,其损多矣。更令毛窍开张,招风入内,祸不可言。回生丹以大黄、红花为君,其余亦多消导,血已亏而又破之,遗患无穷。又问:然则总无可用之药乎?曰:有。只须加味芎归汤、佛手散二方,用之不尽矣。盖产时全要血足,血一足,如舟之得水,何患不行?二方皆大用芎、归,使宿血顿去,新血骤生,且药味随地皆有,真正有益无损,世人求奇好怪,岂不可叹!(《达生编》)

难产七因

一因安逸。盖妇人怀胎,血以养之,气以护之,务宜时常行动,令其气血周流,胞胎自然活动,若久坐、久卧,则气不营运,血不流顺,胎亦呆滞而不活动矣,故令产难。常见田野劳苦之妇,忽然腹痛,立便生产,可知。

○二因奉养。盖胎之肥瘦,气通于母,母之所嗜,胎之所养,如恣食浓味,不知减节,故致胎肥难产。

常见糟糠之妇,容易生产,可知。

○三因淫欲。古者妇人怀孕,即居侧室,不共夫寝,以淫欲最所当禁也。盖胎系胞中,全赖气血育养,静则神藏,若情欲一动,则气血随耗,火扰于中,则血气沸腾。三月以前犯之,则易动胎。三月以后犯之,一则胞浓难产,一则胎元漏泄,子多肥白不寿,更兼疮毒痘毒,疾厄多端。且人与物,均禀 之气以生,然人之生子,不能胎胎顺,个个存,而马、牛、犬、豕,胎胎俱易,个个无损者,何也?盖马、牛、犬、豕,一受胎后,则牝牡绝不与交,而人受孕,不能禁欲,矧有纵而无度者也。

○四因忧疑。

今人求子之心虽切,而保胎之计甚疏,往往问卜祷神,致令产母常怀忧惧,心悬气怯,是以产难。

○五因软怯。

如少妇初产,神气怯弱,子户未开,且更腰曲不伸,辗转倾侧,以致儿不得出。又有中年妇人,生育既多,气虚血少,生亦艰难。

○六因仓皇。有等愚蠢稳婆,不审正产、弄产,但见腹痛,遽令努力,产妇无主,只得听从,因此横生、倒生,子母有伤,皆由仓皇之失也。

○七因虚乏。母当产时,儿身未出,用力太早,及儿欲出,母力已乏,产户干涩,故尔产难。速以补血催生汤投之,或保产万全汤亦妙。(《冯氏锦囊》)

选案

丹溪曰:方书瘦胎饮一论,为湖阳公主作也。予族妹苦难产,视其形肥,而勤于针黹。构思旬日,悟曰:此与湖阳公主相反。

彼奉养之人,其气必实,耗其气使之和平,故易产。今形肥知其气虚,久坐知其不运,当补其母气,则儿健而易产矣。令其有孕至五、六月,与紫苏饮加补气药,十数剂,得男甚快。按:同一难产,而有虚实之别,补气之方,反从瘦胎饮悟出,可见读书不可泥也。(《吴医汇讲》)

救生三法

一有门户俱正,儿亦露顶而不下者。因儿转身,肚带攀其肩也,名曰碍产。其法:令产母仰卧,轻轻推儿向上,以手中指按定儿肩,去其肚带,候儿顺正,用力送下。

○二有生路未正,被产母用力一逼,令儿偏拄左右腿畔,儿头在产户不下。但云儿已露顶,然非顶也,乃额角耳,名曰偏产。其法:亦令产母仰卧,以手轻轻推儿近上,扶其头顶端正,用力一逼即下。

○三有头之后骨偏拄谷道,儿乃露额,名曰枨后。其法:以棉衣裹手,急于谷道外旁轻轻推将儿头令正,然后用力逼下。或用膝头,令产母抵住亦可。

○三产之难,皆由产母曲腰眠卧,用力太早所致。三手法,非稳婆老练细心者,不能为也。(《冯氏锦囊》)

胞衣破

胞浆先破,恶水来多,胎干不下,先与四物汤补血,次煎浓葱汤洗其产户,令气上下通畅,更以酥油滑石涂其产门。(《女科大全》)

未产胞衣先破,其因有二:有因母质薄弱,胞衣不固,因儿转动触破者,此气血之虚也。有因儿身未转,坐草太早,用力太过,而胞先破者,此举动之伤也。除服四物、八珍并葱汤洗阴户外,或用黄 、芎、归数斤釜煎,药气满室,使产母口鼻吸受,亦良。(《景岳全书》)

交骨不开

交骨不开者,阴血虚也。用加味芎归汤,龟属至阴,版则交错相解,故用之。(《薛氏医案》)

盘肠生

盘肠生者,因产母平日气虚,临时用力努挣,浑身气血下注,肠随儿下。一次如此,下次路熟,又复如此。若能等待瓜熟蒂落,何得有此怪异。(《达生编》)

临产,母肠先出,子生而肠未收,法宜盛以洁净漆器,浓煎黄 汤浸之,肠即收上。又法:以蓖麻子四十九粒,研烂涂母头顶,肠收急洗去。(张景岳)

盘肠生,是必产母气血虚弱,因而下脱。当用补气血之药,佐以升提,则肠自收。大剂参、 、芎、归加升麻主之。有以醋水喷面,使妇人惊寒,则气提肠缩。然恐惊则气散,寒则血凝,肠愈难收,而致他病。不若用皂角末吹鼻,嚏作自上为稳。(李太素)

觅盐生

将产,儿手先出者,名曰横生。足先出者,名曰倒生。又相传手出者,名曰觅盐生。此亦有理,人未讲明。盖盐主收敛紧缩,又腌螫肌肉疼痛,儿手得盐,且痛且缩,自然转身顺下。觅盐之名,本于此也。其法:如手足先出者,急令产母仰卧,略以盐涂手足心,仍以香油抹之,轻轻送入,即便自转顺生。不可任其久出,久则手足青硬,难以送入,而子命伤矣。亦不可妄用催生方药,盖手足之出,非药可治。又切勿误听凶妇,用刀断割,倘一断割,则子必腹中乱搅,而母命伤矣。

胞衣不下

胞衣不下有二:有因恶露入衣,胀而不出;有因元气亏损,不能送出。恶露流衣中者,腹必胀痛,用夺命丹,或失笑散,以消瘀血,缓则不救。元气虚弱,不能送出者,腹不胀痛,用保产无忧散,以补固元气;或用蓖麻子一两,研膏涂母足心,衣下即洗去。

○又法:以本妇头发,搅入喉中,使之作呕,则气升血散,胞软自落。凡胞衣不出者多死,授以此法甚效。(《景岳全书》)

胞衣不下,古方用花蕊石散。但恐石药非肠胃虚者所宜,莫若生化、万全二方选而用之。亦有用佛手散,加红花、益母、香附、山楂、陈皮、牛膝煎成,冲童便服,更妙。(《冯氏锦囊》)

胞衣不下,总是临盆过早之故。当产之时,骨节开张,壮者数日而合,怯者弥月方合。今不待其开,而强出之,故胎出而骨眼随闭,以致胞衣出不及耳。不必乱药惊惶,可用粗麻线将脐带系住,又将脐带双折,再系一道,以物坠住,再断脐带。过三五日,其胞自萎缩干小而下,累验。(《达生编》)

脉候

欲产之妇脉离经,沉细而滑也同名,夜半觉痛应分娩,来日午候定知生。(《脉诀》)

《难经》曰:一呼脉三至,曰离经,是阳加于阴也;一呼脉一至,亦曰离经,是阴加于阳也。盖由胎动于中,是以脉乱于外,故知其欲产。

○沉细而滑,乃肾脏本脉之形。肾系胞胎,故见此脉者,亦与离经同也。(《胎产秘书》)

欲产之脉曰离经,或曰沉细而滑,或曰散乱无根,皆非的论。离,异也;经,常也。脉异乎常,谓之离经。

与本人平日之脉不同,与常人平日之脉不同,皆是也。(《医参》)
产后
总论

妇人新产有三病:一者病痉;二者病郁冒;三者大便难。何谓也?师曰:新产血虚,多汗出,喜中风,故令病痉;亡血复汗,寒多,故令郁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难。(《金匮》)

凡诊新产妇,先审少腹之痛与不痛,以征恶露之有无;次审大便之通与不通,以征津液之盛衰;再审乳汁之行与不行,及乎饮食之多少,以征胃气之充馁。必先审此三者,以脉参证,以证合脉,脉证相符,治之必愈。

○产后之病有三:血虚火动,为烦躁发热之病,一也;虚火上载,败血妄行,为头晕腹痛之病,二也;脾胃虚弱,饮食过伤,为泄泻痞满之病,三也。(《张氏医通》)

凡产后危证,莫如三冲、三急。三冲者,败血冲肺、冲心、冲胃也;三急者,呕吐、泄泻、多汗也。其用药则有三禁:禁佛手散,以川芎能发汗也;禁四物汤,以地黄能作泻也;禁小柴胡汤,以黄芩能阻恶露也。(张飞畴)

治胎产病,当从厥阴证论之,无犯胃气及上二焦。是为三禁,谓不可汗、不可下、不可利小便。发汗则同伤寒下早之弊;利大便则伤脾;利小便则内亡津液。详诸此说,虽为产育之大旨,然病变不同,倘有是证,则不得不用是药,所谓有病则病受之。经常之法,固不可不知,而应变之权,亦不可执也。(《保产机要》)

产后有二病:一曰恶血胀逆;二曰元气虚脱。如小腹胀痛,恶心,发热,此恶血未尽,防血胀上心,宜破血行血;若冷汗作泻,少食懒言,防元气虚脱,宜大补元气,甚者加附子,以行参、 之力,使气易于复元。

一属血之有余,一属气之不足,攻补少差,必至危殆。时医治产后诸病,不论有余不足,概用破血行血之剂,千人一律,恶血阻逆者获效,元气虚脱者必危。(余傅山)

或问:丹溪云产后当大补气血为主,虽有杂证,从末治之。又云产后中风,不可作中风治而用风药。然则产后不问诸证,悉宜大补气血,可乎?曰:详“主”“末”二字,其义自明。虚而无他证者,合宜大补气血;或因虚而感冒风寒者,补中兼驱风;或因脾虚食伤者,补中加消导;或因恶露未尽者,必先逐去瘀血,然后用补。《经》曰: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主、末二字,即标本之意也。

○或问:产后诸疾,古方多用四物汤,而丹溪独谓芍药酸寒,伐生发之气,禁而不用,何欤?曰:新产之妇,血气俱虚,故产后诸病,多不利于寒凉,惟宜甘温以助资生之化源也。先哲制四物汤,以芎、归之温,佐地、芍之寒,是寒温适中,为妇人诸病之妙剂。若用于产后,必取芍药以酒炒,去酸寒之性,但存生血活血之能。丹溪虑彼俗医卤莽,不制而用之,故特举其害之由,以戒之耳。(虞天民)

按丹溪云:芍药酸寒,大伐生气,产后忌之。此言过也。夫芍药之寒,不过于生血药中稍觉其清耳,非若芩、连之大苦大寒可比也。使芍药犹忌如此,则他之更寒者,尤为不可用矣。每见产家过慎,或因太暖,或因年壮,饮食药饵,补之过度,以致动火病热极多。若尽以产后为虚,必须皆补,岂尽善哉?且芍药性清,微酸而收,最宜于阴气散失之证,岂不为产后要药乎?

○产后有不虚证者,或其人年少当时,或素耐辛劳之质。此辈本无不足,一旦受孕,腹中参入此物,血气壅塞,为胀为呕,是皆添设有余。及其既产,所留得去,仍复故吾。常人之产,此类极多,何虚之有?然或内伤外感,产后之病,难保必无,倘有所犯,去之即愈。即临盆带去血气,未免暂见耗损,然以壅滞之余,不过护胎随从之物,去者当去,生者旋生,何至是产皆虚也?凡此,但当因证施治,若执云产后必当大补气血,则实实之病,有所不免矣。

○产后有全实证者,如外感风寒,头痛身热,便实中满,脉紧数洪大有力者,此表邪之实证也;又火之盛者,必热渴躁烦,便结腹胀,舌焦喜饮,眼眵尿赤,脉见洪滑,此内热之实证也;又郁怒动肝,胸胁胀痛,大便不利,脉弦而滑,此气逆之实证也;又恶露未尽,瘀血上冲,腹痛拒按,大便难,小便利,此血逆之实证也;又凡富贵之家,保护太过,或过用参、 ,以致气壅,或过用糖酒,以致内热,此调摄之实证也;又或因产过食,以致停蓄不散,此内伤之实证也。以上诸证,姑举其概。然既有表邪,则不得不解;既有火邪,则不得不清;既有内伤停滞,则不得不为消导。且人有强弱,产有虚实,病有真假,治有逆从,不可同日语也。(张景岳)

《良方》云:产后以去败血为先。血滞不快,乃成诸病。夫产后元气既亏,营运失度,不免瘀血停留,治法必先逐瘀,瘀消然后进补。今人治产后诸病,不问虚实,遽用补剂,以致瘀血攻心而死。慎之!(叶以济)

产后服生化汤加人参,须崩晕形脱者宜之。若无此证,则不可加。若有血块痛甚,止加红花、肉桂,不可遂用补药。(单养贤)

血晕

妇人分娩,昏冒瞑目,因阴血暴亡,心神失养。心与包络,君火、相火也。得血则安,亡血则危。新产昏冒瞑目,是阴血暴亡,虚火上炽,不能镇抚也。但补其血,心得血养,神自安矣。(李东垣)

如败血入肝,恶露上攻,皆由瘀血为患,此血晕之属有余也,治当行血逐瘀;若阴血暴亡,虚火上升,皆由腹中空虚所致,此血晕之属不足也,治当滋阴降火。但滋阴不可用地、芍,降火不可用苦寒。(萧慎斋)

产后血晕,有虚实之异。实者,瘀血之假实也;虚者,气血之真虚也。夫血由气化,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阻,是血随气而流转者也。胎下之后,阴血暴行,气分骤亏,失于运动,故将下未下之血,停蓄成瘀,上冲胸腹,因而作痛。斯时头晕眼花,剧则人事昏愦,牙关不开。外治宜烧漆器,或熏醋炭;内治宜生化汤,或失笑散。休素阴虚者加童便,体素阳虚者加肉桂,甚者加人参。俗惑用参瘀反不行之说印定眼目,以致气陷而脱者多矣,此假实之证也。若去血过多,气孤无偶,察其外证,眼合口张,面白手撒,气出多而入少,手足冷而厥逆,冷汗自出,脉细如丝,或浮大无根,此肾气不纳,而肺气不主,根本摇摇,气虚欲脱之象。治宜血脱益气,阳生阴长,急用人参两许,而以归、地、姜、附佐之,庶可救垂危于欲绝,此真虚之证也。(《会心录》)

败血上冲

败血上冲有三:或歌舞谈笑,或怒骂坐卧,甚则逾墙上屋者,此败血冲心也,多死。治用花蕊石散。如虽闷乱,不致颠狂者,治用失笑散加郁金。若饱闷呕恶,腹满胀痛者,此败血冲胃也。治用平胃散加姜、桂。不应,送来复丹。若呕逆腹胀,血化为水者,治用《金匮》下瘀血汤。若面赤,呕逆欲死,或喘急者,此败血冲肺也。治用人参苏木饮,甚则加芒硝以荡涤之。大抵冲心者十难救一,冲胃者五死五生,冲肺者十全一、二。(《张氏医通》)

恶露不净

凡看产后病,须问恶露多少、有无,此要语也。夫新产恶露,属养胎余血。儿既产,气血旺者,恶露随之而下;气血弱者,阻碍小腹为病。上攻则为血晕,蓄瘀则为儿枕心腹痛,及 瘕积聚,四肢肿满,血鼓诸证。(彭用光)

前证,若肝热不能生血者,用六味丸;肝虚不能藏血者,用逍遥散;脾虚不能摄血者,用六君子汤;气陷不能统血者,用补中益气汤;脾经郁热,血不归源者,用加味归脾汤;脾经怒火,迫血妄行者,用加味四物汤;气血两虚者,用十全大补汤,肝经风邪,其血沸腾者,用一味防风丸。(薛立斋)

产后恶露,大约以一月为期。如不及一月而止者,气血虚也;如窬一月而淋沥不绝者,非气虚不能摄血,即肝脾二经有亏。《大全》以为经血虚损,是矣。然又主于脏腑挟宿冷所致。夫血得热则行,得冷则凝,岂有恶露不绝,反为寒冷致病之理?立斋以为肝脾郁热怒火,此诚善悉病机者也。(萧慎斋)

选案

一妇人产后恶露不净,至六、七日,鲜血奔注,发热口渴,胁痛狂叫,饮食不进,或用四物汤,或用山楂、青皮、延胡等行血药,卒无一效,切脉洪大而数。予曰:此恶露未尽,留泊血海,新化之血,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则以妄为常,曷以御之?遂用醋制大黄一两、生地黄一两、桃仁泥五钱、干漆三钱。或曰:产后大虚,药毋峻否?予曰:生者自生,去者自去,何虚之有?第急饮之,熟寐竟夜。次早,下黑血块数升,诸病如失。复用补中益气,调理而安。(《己任编》)

产门不闭

产门不闭者,多由血气虚弱,不能收摄故也,宜十全大补汤。又有初产,阴户肿胀 痛而不闭者,宜加味逍遥散;但肿而不闭者,宜补中汤加五味子,切忌寒凉之药。(陈良甫)

产后诸证,总以气血大虚为治,况阴挺下脱,玉门不闭乎?阅丹溪、立斋医案,有产户下物如手帕者,有如合钵者,有二歧者,有出肉线者,有子宫损落者,凡此皆属气虚血脱之故。其立方处治,不过参、 、归、地,加以升提收涩,临证神而明之。(萧慎斋)

产门不敛,用香油数斤,炖温倾入盆内,令产妇坐油中一食顷,另用皂角末吹鼻取嚏即收。(《丹溪心法》)

选案

一妇产后,产门不闭,垂下肉带一条,约长尺余,腰痛不能转动。医疑小肠未收,误用蓖麻子贴顶,神昏喘呕,命在须臾。予谓,此带脉下也。与回天饮加白果、升麻、樗皮,服二剂,喘定呕止,带亦收入。再与佛手散加蛤蜊齿末,产门始闭。(程华仲)

一妇产后,水道中垂出肉线一条,长三、四尺,动则病绝。令先服失笑散,次用生姜三斤,捣烂入香油二斤,炒干为度,用绢兜起肉线,屈盘水道边,以热姜熏之,姜冷再炒。一日即缩,二日收尽,服芎归汤调理而愈。肉线一断,则不可救。(《丹溪心法》)

瘀血流注经络

产后血泄过多,气因血耗,不能逐瘀下出,流注经络,阻塞关节,证见恶寒发热,或肿或痛。医家不明其故,概以风寒蓄滞目之,药非表散,即是消导,岂知血因散而益亏,气因消而益弱,变证危矣。余每遇此证,急培其气血,俾脉中脉外营卫之气得以通畅流行,而在经在络蓄积之瘀不待攻逐而从外自走。成脓而溃者有之,故道而出者有之。若一味逐瘀,不救根本,未有能生者也。即体气稍实,法宜攻补兼施,或先补后攻,或先攻后补,是在临证之权衡也。《经》曰: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今瘀血逆于腠理,其为营气不从,乃此证之确据乎!(《会心录》)

中风

产后,风续之数十日不解,头微痛,恶寒,时时有热,心下闷,干呕,汗出,虽久,阳旦证续在耳,可与阳旦汤。

○产后中风,发热,面正赤,喘而头痛,竹叶汤主之。(《金匮》)

阳旦汤,为桂枝汤加附子。人多疑之,以为无所本。试观此条之用阳旦治风,与后条竹叶汤中加附子治风,则阳旦汤确为桂枝汤加附子明矣。无热之阳虚感风,阳旦汤正治也;有浮热而阳虚感风,竹叶汤之治也。竹叶汤中且用附子以治风,况桂枝汤之义原为助阳气、除邪风之用乎?孰谓仲景原文,明言因加附子参其间,而谓非加附子乃加黄芩也?(魏荔彤)

伤食

凡遇产后发热,须问饮食有无伤积。如见饱闷、恶食、泄泻等证,作伤食治。若饮食调者,方用补血正法。(王节斋)

类伤寒

产后类伤寒三阳证:恶寒、发热、头痛,毋认为太阳证;头痛、寒热、胁痛,毋认为少阳证;潮热、自汗、大便不通,毋认为阳明证。盖由气血两虚,阴阳不和,而类外感。若重发汗,则虚虚之祸至矣。产后类伤寒三阴证:腹满嗌干,勿认为太阴证;口燥舌干而渴,勿认为少阴证;汗出、谵语、便秘,勿认为胃中有燥屎宜下证。凡此数者,多由劳倦伤脾,运化艰难,气血枯竭,肠腑燥结,乃虚证类实,所当补者也。(《会心录》)

新产,有伤力发热;有去血过多发热;有恶露不净发热;有三日蒸乳发热;有早起劳动,饮食停滞发热。

状类伤寒,切要仔细详辨,不可轻易发汗。大抵产后气血空虚,妄汗则变筋惕肉 ,郁冒昏迷,搐搦便秘,其害非轻。(吴蒙斋)

发热

产后有外感发热者。盖临盆之际,露体用力,寒邪乘虚,感之最易。证见头疼身痛,憎寒发热,或腰背拘急,脉见紧数。然不过随感随病,略加解散即痊。勿谓产后不宜表散,但当酌其虚实,而用得其宜耳。(《景岳全书》)

产后血虚,阳无所根据,浮散于外,故多发热之证。宜四物汤,加炮姜之苦温从治,收其浮散之阳,使归于阴。若血气俱虚,恶寒发热,烦躁作渴,宜十全大补汤。若血虚至夜发热,小腹腰胁作痛,宜四物汤加黄 、肉桂。若面赤作渴,宜当归补血汤。然产后脾胃多虚,每有伤食发热者,慎勿作血虚治。(《张氏医通》)

产后阴血暴亡,必大发热,若以凉药治之,必毙。急用独参汤、或当归补血汤,使无形生出有形,阳生阴长之妙。

○产后发热,治用参、 、芎、归,而以黑姜为佐者,引血药入气分,而生新血耳。

○胎前原有阴火,产后去血过多,见出发热、烦躁、汗出等证,若根据前法,大补气血,其证必甚。当用逍遥以清肝火养肝血。此因血去多,肝虚血燥,勿泥气血俱虚之论也。(赵养葵)

产后发热,用药专以温补为主,亦非确论。大约产后之热,宜从阳引阴,反佐从治者居多。以阴血骤亏,狐阳外越,非用温补,则虚火不藏,所谓甘温能除大热者也。倘其人阳有余阴不足之体,泥于甘温退热之法,姜、桂、参、附多进,阴益亏,火益炽,热愈不退,又宜从阴引阳,壮水正治。古人谓:芍药酸寒,产后忌用。

景岳谓:阴气散失,正当用之。此真知阴可维阳,水可制火者也。总之,人生阴阳互根,不可偏胜,一味温热,知有阳而不知有阴矣。

○产后发热,气血两虚者居多,药宜甘温;亦有阴虚生热者,药宜壮水。先君子治产后壮热发狂,用附子一枚、人参一两、童便一杯,一剂霍然。此甘温能除大热也。余治侄女产后阴虚发热,口渴面赤,用六味汤加童便,一剂成功。此壮水之主,以镇阳光也。(《会心录》)

寒热

寒热往来,虽为少阳经病,然于产后见之,则属阴阳两虚,营卫不和。当遵丹溪大补气血为治,非小柴胡可同例也。(萧慎斋)

产后有因气血虚弱、脾胃亏损而发寒热者,此皆不足之证。《经》云:阳虚则恶寒,阴虚则发热。若兼大便不通,尤属气血枯槁,切禁发表降火。若寸口脉微,为阳不足,阴气上入阳中而恶寒,用补中汤加姜、枣发越之。若尺部脉弦,为阴不足,阳气下陷阴中而发热,用六味丸加肉桂收摄之。(《张氏医通》)

头痛

产后头痛,属气虚者用补中汤;属血虚者用四物汤;气血俱虚者,用八珍汤;风寒所伤者,用补中汤加川芎、蔓荆子。(《薛氏医案》)

产后头痛,虽有风寒,而本之血虚者,其原也。惟大剂芎、归养血,血行则风自灭。(萧慎斋)

腹痛

产后腹中 痛,当归生姜羊肉汤主之。

○产后腹痛,烦满不得卧,枳实芍药散主之;假令不愈者,此为腹中有干血着脐下,宜下瘀血汤主之。(《金匮》)

产后腹痛,有虚实之分:实者有恶露不净,有干血瘀滞,有食伤裹血;虚者有气弱寒阻,有血虚空痛。自当审因施治,虚者固宜补气补血,实者亦未可以峻攻,重虚其虚也。(萧慎斋)

产后腹痛,最当辨察虚实:血有留瘀而痛者,实痛也;无血而痛者,虚痛也。大都痛而且胀,或上冲胸胁,或拒按而手不可近者,皆实痛也。宜行之散之。若无胀满,或喜揉按,或喜热烫,或得食稍缓者,皆属虚痛。

不可妄用推逐。

○产后多有腹痛,摸之亦有块,按之亦拒手,古谓儿枕,指为胞中之宿血。此大不然。夫胎胞俱去,其血岂能独留?盖子宫蓄子既久,忽尔相离,血海陡虚,所以作痛;胞门受伤,必致壅肿,所以亦若有块,而实非真块。

肿既未消,所以亦颇拒按。但宜安养其脏,不久即愈,惟殿胞煎最妙。(张景岳)

腰痛

胞胎系于肾,腰者肾之外候。产后劳伤肾气,损动胞络,属虚者居多。虽有风冷滞血,亦必兼补真气为要。(萧慎斋)

胁痛

产后胁痛,若肝经血瘀,用元胡索散;肝经气虚,用四君汤加柴胡;肝经血虚,用四物汤加柴胡;肾水不能生肝木,用六味丸;肺金克制肝木,用泻白散。(薛立斋)

疟疾

疟病在夏秋之交,本风、寒、暑、湿四气之感。而产后之疟,虽有外邪,当从虚治。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阴阳两虚则寒热交作。治宜大补气血为主,一切治疟诸方,概不可施。立斋以补胃气立论,诚得治疟之本。若以草果饮为佐,则失矣。(萧慎斋)

痢疾

产后下利虚极,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主之。(《金匮》)

产后痢疾有三:一因胎前患痢,产后不止,昔人谓七日必死之候。若产妇壮实,元气未败,脉有胃气,能饮食者,宜伏龙肝汤随证治之。二因产时脐腹受冷,饮食不化,下痢腹痛,或恶露不行者,宜理中汤。白多加吴萸、木香,赤多加当归、肉桂。三因产后误吞生冷,或临产饮食过饱,泻痢齐作,亦宜理中汤;间有热痢后重者,宜白头翁汤加甘草阿胶清理之;如恶露未净,痢久不止,腹痛后重者,宜补中汤升举之。大抵产后下痢,惟顾元神,调和气血,则积滞自下,恶露自行。不然,较妊娠更难照顾也。(《张氏医通》)

泄泻

产后泄泻,其因有五:一因胎前泄利未止,产后尤甚;一因临产过伤饮食,产后滑脱;一因新产骤食肥腻,不能克化;一因新产烦渴恣饮,水谷混乱;一因新产失护,脏腑受冷。致泻之由虽异,一皆中气虚寒,传化失职,并宜理中汤为主。(《张氏医通》)

产后泄泻一证,有外因,食滞是也;有内因,脾肾虚是也。夫胎系于脾,脾中之气血,已为胎所耗,产后脾失健运之常,复又食物不慎,以致中焦不化,而噫气嗳腐,腹中肠鸣,大便下泄矣。体实者,用平胃散加减,服一、二剂,不可多进;体虚者,用长生活命汤,百试百效。此治外因者也。若内因伤在脾肾,最为恶证。盖脾司仓廪,为后天之根本。脾中血虚生火,则暴注下迫,疾走大肠;脾中气虚生寒,则营运失职,完谷不化。

产后血气内空,食饮入胃,不能变化精微,升清降浊,而时时频泄,未免下多阴亡,泄久阳亡之患矣。至于肾为生气之原,火能生土,为人生立命之根蒂。产后去血过多,则伤肾中之阴,气因血耗,则伤肾中之阳。阴虚者火必刑金,上逆作咳;肺虚者热移大肠,下迫作泄。医家不知有肾阴亏虚泄泻之证,一味补土,未见奏功。

若认夹食,更为庸俗。盖阳虚泄泻,必命火衰微而真气不固,非如阴虚有火者,脉细数,面赤口渴为异也。况阳虚脉必细迟而微,或空大而虚,面色必惨淡,手足必冷而浮肿,自有脉证虚寒之真象可见也。治脾阴虚而有火者,嘉禾饮;治脾气虚而无火者,六君汤;治肾虚而有火者,六味加人参汤;治阳虚而无火者,八味加人参汤。

倘服此不应,四神丸用参汤吞下,再用枯矾、附子、五倍子,研末和面,人唾作饼,贴于脐中,无不立验。此治内因者也。(《会心录》)

产后泄泻,责在脾虚,不可用利水药而致脾肾皆虚。治宜补中益气汤加白芍。如兼发热口渴者,乃阴竭,也用六味丸,煎六君汤或人参汤下。盖泻多则亡阴,故兼发热口渴。然因泻而热渴,其原由于脾传肾,故用六君、参汤下六味丸,此标本兼治之义也。(高鼓峰)

呕吐

呕吐有虚实,而产后之呕吐,虚者十居其九。夫产后脾胃必亏,虚而热者,则食入即吐;虚而寒者,则食久反出。然亦不可拘也。倘其人平素脾胃本虚,加之产伤气血,脾阴枯而胃阳败,忽然食入即吐,手足冷冷汗出,气促不接,脉细如丝,此乃胃绝之候,可遂谓其暴吐为火乎?

即令吐酸,虽属有火,而产后多责胃寒,必须切脉之迟数,有力无力,然后虚实可分。有火而吐者,宜扁豆、谷芽、沙参、丹参、石斛、陈壁土之类;无火而吐者,宜人参、白术、茯苓、黑姜、肉桂、炙甘草之类。虽然,肾者胃之关。脾胃之病,必推原于肾。肾气壮,则水谷入胃,散精于肺,而变化精微;肾气亏,则完谷不化,阳火衰弱,而不生脾土,幽门少运动之机,下不通而势必上逆矣。又有肾阳无根,内真寒而外假热,虚火上冲胃口,因而呕吐不休者,使非理中汤、八味汤重加人参引火归原,而吐未必定也。或谓败血阻于脾胃,不能纳水谷而生吐逆,此说虽亦中病情,第败血之阻,亦由元气之亏,宜用生化汤、二陈汤,加人参、泽兰、丹参之属,数剂可愈。若用香砂、延胡等药,非其治也。大约吐而轻者救在脾,吐而重者救在肾。舍此他求,岂足谓之善哉!(《会心录》)

选案

东青巷汪姓妇,产后病呕吐。医初以为食滞也,用消食之药,不应。又以为气滞也,用宽中行气之药,亦不应。又以为中虚也,用六君、理中之属,俱不应。因请予诊。问其中脘若有阻否?曰:然。恶露早净否?曰:然。予曰:此蓄瘀为病,故一切止吐之药不效也。先投生化汤倍黑姜,一剂瘀动,吐稍定;再于汤中加入和胃之品,其吐乃止。(汪广期)

呃逆

产后呃逆,有寒、热、虚、实之不同。寒者宜丁香、姜、桂;热者宜柿蒂、竹茹;虚者宜人参、附子;实者宜香附、橘皮。误施则有噬脐之悔。(薛立斋)

《经》云:病深者其声哕。哕,即呃逆也。诸病见之,皆为恶候。况产后犯此,有虚无实,有寒无热,明矣。立斋必兼热实论,殊谬。然考古方治呃逆,有兼败血蓄瘀,用丁香豆蔻散,煎桃仁吴茱萸汤下者,病机又不可不知。(萧慎斋)

咳嗽

产后咳嗽,或因阴血被损,或因肺气受伤,或因阴火上炎,或因风寒外感,治法不一。若阴血虚者,用四物汤加阿胶;肺气伤者,用四君汤加桔梗;阴火上炎者,用六味汤加麦冬、五味;风寒外感者,用补中汤加桔梗、紫苏。(薛立斋)



产后发喘,最为恶候。盖产后血亡气脱,以致呼吸喘急,气不接续。虽主气之司不敛,实气化之源不纳,根本动摇,阳孤无偶,非同相火偏胜,销灼肺金之比也。夫肺叶开而生胀,卧则头向后,而肺叶贴背,碍气道之路,故壅塞难容;坐则头向前,而肺叶离虚,让气道之路,故呼吸稍缓。诚以血海空虚,子午不交,非大补真阴,填实下元,不能挽回垂绝。第阴血暴脱,真气上越,草木一时难生有形之血,不若重进参、附、归、地,及鹿茸、河车之属,急生无形之气。且同类有情,血肉为补,庶无根之焰渐渐归原,而相傅之官清肃下行矣。

倘恶露未尽,败血停凝,上熏肺金,亦令人喘者,须进人参生化汤,逐瘀于补元之中,元气回而瘀血自通矣。

若其人平素原有哮喘之疾,因胎下偶受外风,旧疾复作者,宜金水六君煎主之。《难经》曰: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今产后呼出多而吸入少,元气无主,大补犹恐不回,而医家不悟,仍以表散之药投之,是耶非耶?(《会心录》)

烦渴

血乃周身之津液,产妇去血过多,阴虚火旺,因而烦躁发渴者,治宜滋阴降火消瘀,加童便为主。童便味咸,而性就下,故能降火消瘀,所谓浊阴走下窍是也。(萧慎斋)

前证若去血过多,虚火上炎者,用四物汤,入童便,加麦冬、丹皮;胃虚有热者,用竹叶黄 汤;血虚发热者,用四物汤加麦冬、五味;血脱烦躁者,用当归补血汤;胃气虚弱者,用七味白术散。(薛立斋)



螈者,筋脉拘急也; 者,筋脉弛纵也。肝主筋藏血,肝气为阳为火,肝血为阴为水。产后螈 ,由于阴血去多,阳火独炽,筋失荣养,虚极生风。治用八珍汤,加丹皮、钩藤,以生阴血,则风熄火退而愈。若肝经血虚者,用逍遥散加钩藤;肝脾两虚者,用四君汤加芎、归、丹皮、钩藤。盖血生于至阴,至阴者脾土也。若肌体恶寒,脉微细者,此为真状;若脉浮大,发热烦渴者,此为假象。惟当固本为主。如搐搦无力,戴眼反折,汗出如珠者,不治。《经》云:脾之荣在唇。心之液为汗。若心脾二脏虚极,而唇白多汗者,急用参附十全大补汤救之。(薛立斋)

痉分刚柔,虚者十居六、七,而产后之变痉,则无不本于气血大亏者也。当胎下之后,血去过多,阳孤无根据,斯时有类伤寒三阳、三阴之证,而实不同。医家不察脉辨证,始进表汗,继投攻下,亡阴亡阳,以致气愈虚而血愈耗,筋脉失于荣养,燥极生风,反张强直,口噤拳挛,险证叠出。血液枯涸,大伤冲、任二脉,而督脉在背,亦少柔和,因而发痉耳。治法责在肝肾,阴阳两救。阴虚者人参六味汤,阳虚者十全大补汤,大剂投之。俾真气流转,精血相通,筋脉得以滋润,始克有济。《经》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产后既已亡血,庸工复认作伤寒之证,而误治之,祸可胜言?且伤寒汗下过多而有变痉者,并宜大补气血为主,则产后之大补气血,更无疑矣!若不因药误,初病即汗出发痉者,此乃阳气顿虚,腠理不密,津液妄泄,急用人参养营汤加附子主之。丹溪曰:产后不论脉证,当以大补气血为主。若产后之变痉,空虚极矣,舍大补何所取哉!

(《会心录》)

颤振

产后颤振者,乃气血亏虚,火盛而生风也。治宜十全大补汤。

如产后半身肉颤汗出者,亦宜大补。若不省人事,口吐涎沫,而颤振或螈 者,宜补血汤加荆芥穗、豆淋酒。(《张氏医通》)

头汗

产后郁冒,脉微弱,但头汗出。所以然者,血虚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虚下厥,孤阳上出,故头汗出。所以产妇喜汗出者,亡阴血虚,阳气独盛,故当汗出,阴阳乃复。(《金匮》)

《经》云:夺血者无汗。汗与血同类。产后去血过多,则阴不维阳,阴虚而阳无所附,周身汗出不止,此为阴阳两虚,有亡阳之患,为危证也。若身无汗,但头有汗,头为诸阳之会,阴血暴亡,孤阳上越,阴虽虚,而阳气尚为有余,此时阴不胜阳,故头汗,额上偏多。心火上浮,逼阳于外,急补其阴,而入以敛阳之药,则病自复。故产妇又喜其汗出也。(萧慎斋)

有产妇喜汗出,为阴虚、血虚者,以产后亡阴血虚,阳气偏盛,是其人平日阳盛阴弱,故当汗出,阴阳乃复。盖汗出而阳亦虚,阴阳不相偏胜,故可谓之复续。此乃阴阳平补,可以徐收其效矣。然此汗出,乃阴虚阳亢之汗出,与阴盛阳衰,上冒下厥之但头汗出者,迥不同也。所以产妇喜汗出之汗,汗出而阴阳平复,正好施治以补益其阴阳。若上冒下厥之但头汗大出,则阳脱于上,阴绝于下,顷刻不测之危证见矣。顾云此阴虚阳亢之汗出,而更滋阴凉血以速其死哉!故上冒下厥之汗必大出,虽解,而旋又厥冒如故,渐渐厥深冒甚而不救矣。

产妇喜汗出之汗,不过微汗而已,微汗必数日而阴渐生,阳渐和,汗渐止。且有不药而自阴阳平复者,岂可并两证而同日论哉!师比属而言之,正示人严谨加辨之旨也。先辨之于但头汗,后辨之冒不冒、厥不厥,后辨之于汗大出不大出,而二证判然矣。(魏荔彤)

狂妄

产后狂言谵语,如见鬼神,其源不一,须辨证治之。一则产后心虚,败血停积,上干于心,因而狂妄者,当于乍见鬼神条求之。二则产后脏虚,心神惊悸,以致言语错乱,不自知觉者,当于惊悸条求之。三则夙有风疾,又因产后心虚气弱,证见歌哭嗔笑,言语乱道,腰背强直者,作风痉治,当于心经中风条求之。四则产后败血,迷塞心包,因而言语颠倒,或作晕闷者,当于血晕条求之。五则产后感冒风寒,恶露不行,寒热如疟,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者,当作热入血室论治。(《女科大全》)

选案

一妇产后六朝发狂,持刀杀人。此阴血暴崩,肝虚火炎。用泽兰、归、地、牛膝、茯神、远志、枣仁、童便治愈。(缪仲淳)

不语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外应于舌,舌者,声之机也。产后心虚,多致败血停蓄,上干于心则心窍闭塞,神志不明。又心气通于舌,心气闭,则舌强不能言。(郭稽中)

产后不语,多因停积败血,闭其心窍,以致神志不明,治宜清魂散加苏木、丹参。若心肾气虚,而不能通于舌者,宜辰砂七珍散,或加人参、菖蒲。若肾虚风中者,宜地黄饮子。肝木太过者,宜柴胡清肝散。脾受木侮者,宜六君子汤加柴胡、钩藤。气血俱虚者,宜八珍汤加菖蒲、远志。(《张氏医通》)

产后不语,稽中主于败血迷心,《济阴》主于胃热湿痰。皆论病之有余。其有去血过多,阴火上乘,郁冒心神而不语者,则属于虚耳。(萧慎斋)

惊悸恍惚

人之所主者,心也。心之所主者,血也。心血一虚,则神气不守,惊悸所由来也。治当大补血气为主。

○产后恍惚,亦当大补气血。盖风为虚极之假象,固其本元,则诸病自退,若专治风,是速其危矣。(薛立斋)

产后恍惚者,盖由心主血,血气通于营卫脏腑,遍循经络,产后则血气俱伤,五脏俱虚,营卫不足,而为风邪所乘,致令心神恍惚不定。(《女科大全》)

按产后不语,前人有谓败血入心,有谓风邪所乘,皆名心风。悉指实邪为病,而不及于虚。然此风从何而来,亦未之详,此已立论之失。至若惊悸恍惚,自是血虚心气不足所致,《大全》所云风邪搏心,其言甚戾。

立斋以为但固本元,毋专治风,有功来学不小。(萧慎斋)

不寐

产后不寐一证,由于气血大亏,阴不维阳者居多。夫卫气日行于阳则寤,夜行于阴则寐。今胎下而血骤脱,阳浮于上,不入阴而常留于阳,是以达旦不寐,烦躁出汗,面赤口渴等证叠见。医家治此,法何在哉?盖壮水则火熄而神藏,益阴则血足而心安。六味归芍汤加童便、人参,无不取效。若心肾不交,神志恍惚,补心丹加减,亦为合法。倘血去而孤阳浮越,营卫偏胜,终夜不眠,宜归脾汤,或人参养营汤,方为尽善。大抵阴虚不寐,阳药不宜轻投;阳虚不寐,阴药岂宜混施?必须察脉辨证,勿泥呆法也。此外,有因血块痛而不寐者,治在血也;有兼食滞而不寐者,治在食也;有兼时疫而不寐者,治在疫也;有兼疟痢而不寐者,治在疟痢也。张景岳云:心藏神,为阳气之宅;卫主气,司阳气之化。凡卫气入阴则静,静则寐,正以阳有所归,故神安而寐也。故欲求寐者,当养阴中之阳,及去静中之动,则得之矣。(《会心录》)

浮肿

产后浮肿,多属气血两亏,脾胃薄弱,营卫不能营运所致。

若云发汗利小便,是重竭其津液而益虚其虚矣。岂产后之肿,竟作外邪有余治乎?(萧慎斋)

前证若因寒水侮土者,宜养脾肺;因气虚者,宜益脾胃;因水气者,宜补中气。又有产后浮肿而兼喘咳,脉沉细无力者,此命门火衰,脾土虚寒也,八味丸主之。(薛立斋)

蓐痨

产后蓐损寒热,元神不复,月事不来,先与《千金》当归芍药汤,后与乌骨鸡丸调补。此证多因脾胃虚弱,饮食减少而成。当补脾胃,进饮食,则诸脏有所倚赖,病自愈矣。(薛立斋)

大便秘结

产后去血过多,大肠干涸,每至三、五日而大便始通者,此其常也。必待腹满欲去不能,方用蜜导或酱姜瓜导之。惟胆导禁用,以其苦寒,误用每致发呃也。若血虚火燥者,用四物汤加鲜何首乌润下之;若气血俱虚者,便虽数日不通,然饮食如常,腹中如故,只用八珍汤加麻仁、熟蜜;若多日不解,躁闷异常,不得已用当归、枳壳,亦权宜耳。(《张氏医通》)

产后不便,固不足虑,然产妇急于便,必多努责,每致玉门不闭,子宫下坠,治之贵早。

○产后便秘者,由气虚不能推送,血虚不能濡润也。宜用八珍汤加桃仁、杏仁。人知桃仁能破血,不知又能利血而滑肠;人知杏仁能润肺,不知又能润肠而利便。若单用八珍,恐燥矢未得下,乃加二味,使之速功。(高鼓峰)

大便不通,在杂证,有阳明实热之积,有肠胃瘀血之阻。而在产后,则专责在气血之虚也。夫阴血骤脱,气亦骤亏,少阴失开阖之司,大肠少津液之润,是以秘结不解。医药求其暂通,取快一时,因而重虚其虚,元气更伤,缓则复秘而变胀满,速则亡阴而致虚脱。夫产后新血未生,元气未回,幸得后门坚固,旬日未解,亦自无妨。虽有滞涩,当从缓治,宜用生化汤加人乳、苁蓉,以润枯涸。倘气因血耗,传化失职者,宜用八味汤加人参、苁蓉,以助真气。古人有言,产后大便日久不通,由于血少肠燥,参乳汤多服则血旺气顺,自无便涩之患。(《会心录》)

小便不通

产后小便不通,腹胀如鼓,缘胎前内积冷气所致。用盐填脐中,葱白捣饼安于盐上,以艾灸之,热气入腹即通。(《产乳集》)

胎前肠胃本有挟热,产后水血俱下,津液益加燥涩,故令二便不通。有产妇患此证,饮牛乳而利,人乳尤善。(《女科大全》)

溲数

产后小便频数,乃气虚不能制水也,用补中汤加车前、茯苓;若属膀胱阴虚者,用六味汤合生脉散滋其化源。(张路玉)

遗溺

产后小便有频数不禁、遗尿淋沥之证。《经》云:肾主二便,开窍于二阴。产后气血大虚,动伤脏腑,非肺气虚而不能约制为遗尿为不禁,即肾气竭而热移膀胱为沥为淋。总以补养气血为主,酌加升提固窍。若用渗利疏导,是重虚也,戒之!(萧慎斋)

脬破

产后损伤,脬破,终日小便淋漓,用黄丝二两,丹皮、白芨,人参各一钱煎服。不可作声,作声则泄气无效,名补胞饮。

○又用参、 、术、草熬膏,猪羊胞煎汤调服,月余胞长自止。(张路玉)



产时下焦空虚,热气客于脬中,虚则小便频数,热则小便涩痛,故谓之淋。又有因产后血虚挟热,热邪搏血,流渗胞中,血从小便而出,则为血淋。(《女科大全》)

小便淋证,《三因》云:产前当安胎,产后当去瘀。二语最为吃紧。如产前淋,由于气虚不化,当用参、 补气安胎,不可过用渗利。产后淋,由于瘀血阻滞,当以瞿麦、蒲黄为要药。若血虚热郁,当用六味、逍遥,补阴养血,滋其化源,佐以导血之药。(萧慎斋)

大小便血

产后既亡血,而二便复有下血之患者,此非寻常火热渗于膀胱归于大肠可例治也。然非血虚,即气脱之故。

盖心主血,脾统血,心虚则小肠不能制而血流,脾弱则大肠无所荫而血下,故二便出血,当责之心脾二经为病也。(萧慎斋)

产后小便出血,因血气虚而热乘之,血得热则流散,渗于胞内,故血从小便出。有产妇尿血,胁痛少食,此肝木乘脾土也。用加味逍遥散、补中汤兼服而愈。(《女科大全》)

血崩

前证,若血滞小腹胀满者,用失笑散;肝火血妄行者,用加味逍遥散;脾郁不统血者,用加味归脾汤;脾虚不摄血者,用补中益气汤;浓味积热伤血者,用清胃散加槐花;风热相搏伤血者,用四君汤加防风、枳壳。(薛立斋)

产后已亡血,而又有血崩之证者,多属阴虚气脱所致。血脱须益其气,纯用血药无济也。观薛案有妇人血崩如涌,以六君子汤加黑姜治愈,得其旨矣。(萧慎斋)

乳汁

产妇乳汁不行有二种:有因血气盛而壅闭不行者。有因血气少而弱涩不行者。虚当补之,用钟乳粉、猪蹄、鲫鱼之属;盛当疏之,用通草、漏芦、土瓜根之属。(陈无择)

前证,若因气血虚弱不能生化者,宜壮脾胃;若因怒动肝火,乳肿汁出者,宜清肝火。盖乳汁乃气血所化,若屡产无乳,亡津液也,当滋化源。(薛立斋)

妇人以血用事,上为乳汁,下为月水。而血之所化,则本于脾胃,饮食之精微营运而为乳为经。产后脾胃气旺,则血旺而乳多;脾胃气衰,则血减而乳少。此立斋治乳汁以壮脾胃滋化源为要也。若徒从事通乳之剂,是犹求金于乞丐矣。(萧慎斋)

未产,乳自出者,谓之乳泣,生子多不育;若产妇劳役,乳汁涌下者,此气虚也,独参汤补之。(《女科大全》)

月水

妇人冲任之脉,为经络之海,上为乳汁,下为月水。新产劳伤血气,或去血过多及乳子,半岁一岁之内经不行者,此其常也。若半岁或四、五月经便行者,此少壮血盛之人也。若产后一、二年,月经不行无所苦者,亦不必虑,此气血衰少故也,但健脾胃,资养气血,自然经行。若以药通之,反为害事。(陈良甫)

月水不调、不通,为妇人要病。至于产后,又不可以病言也。夫产后月水不行,有因产伤气血者,有因自乳血脉上为乳汁者,有因脾胃气虚饮食少进者。良甫一条,甚悉病机。至云但健脾胃,资气血,不必通经,尤为探本之论。(萧慎斋)

脉候

胎前之病,其脉贵实;产后之病,其脉贵虚。(《济生产经》)

胎前脉洪数,既产而脉仍洪数者,死;胎前脉细小,产后而脉反洪大者,多死。(朱丹溪)

已产,气血两虚,脉宜缓滑。缓则舒徐,不因气夺而急促;滑则流利,不因血去而枯涩。均吉。若见实大弦牢之脉,非产后所宜。实为邪,实大为邪进,弦为阴敛,牢为坚着,皆逆脉也。(潘硕甫)

产后阴血骤亏,孤阳上越,证则发热,脉则数大,最为险候。何也?阳浮而阴涸,营卫之气疾速,致脉反见数大之假象。且胎下之后,五内空虚,脉细弱者,于法所宜,是虚证而得虚脉也。脉数大者,于法所不合,是虚证而得实脉也。景岳云:阴阳俱亏,气血败乱,脉必急数,愈数愈虚,愈虚愈数。(《会心录》)

附方

嘉禾饮 人参、茯苓、山药、陈皮、甘草、半夏曲、沙参、石斛、丹参、白芍、苡仁、扁豆、莲子、谷芽、神曲、黑枣。
杂病
病原

妇人杂病,亦血分病也。妇人杂病,岂异男子之脏腑经络乎?然不止妊娠产后另立病名,而杂病亦分篇者,正缘妇人血分之杂病迥不同于男子凡几,故必出此篇之论法。其他杂病,同于男子者尚多,则可赅于前诸篇之中,不必赘及矣。何也?妇人妊娠,其血在胞养胎;产后,其血旧者泄尽,新者化乳,一定之理也。至平居无孕之时,血分之枯荣,全视乎经行之进退通闭,故为病大半感于经血来去之候。经来血室开,经去血室虚,开者邪易入,虚者邪易乘也。阳邪入而血伤热,则漏下;阴邪入而血伤寒,则经闭。无不于此肇端焉!此妇人杂病,必关血分,而另立一篇,于妊娠、产后合为三大法门也。(魏荔彤)

论难易

谚云: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此谓妇人之病不易治也。何也?不知妇人之病,本与男子同,而其情则与男子异。盖以妇人幽居多郁,情性偏拗,或有怀不能畅遂,或有病不可告人,或信师巫,或畏药饵,故染着坚牢,而治之有不易耳。此其情之使然也。然尚有人事之难,如黄帝论曰:凡治病须察其形气色泽。又曰:诊病之道,观人勇怯、骨肉、皮肤。此治病之大则也。今富贵之家,居奥室之中,处帷幔之内,复有以绵帕蒙其手者,既不能行望色之神,又不能尽切脉之巧。使脉有弗合,未免多问,问之觉繁,必谓医学不精。不知问亦非易,非医之善者不能也。望、闻、问、切,欲于四者去其三,吾恐神医不神矣。世之通患若此,此妇人之治所以不易也。(张景岳)

验手法

妇女深居闺阁,密护屏帏,不能望见颜色,但须验其手腕之色泽,苍白肥瘠已见一斑。至肌之滑涩,理之疏密,肉之坚软,筋之粗细,骨之大小,爪之刚柔,指之肥瘦,掌之浓薄,尺之寒热,及乎动静之安危,气息之微盛,更合之以脉,参之以证,则气血之虚实、情性之刚柔、形体之劳逸、服食之精粗、病苦之逆顺,皆了然心目矣。(张路玉)

寡妇师尼

宋褚澄疗师尼、寡妇,别制方。盖此二种寡居,独阴无阳,欲心萌而不遂,是以阴阳交争,乍寒乍热,形类疟状,久则为劳。《史记》载济北王侍人韩女,病腰痛寒热。仓公诊曰:病得之欲男子不可得也。何以知之?

诊得肝脉弦出寸口,是以知之。盖男子以精为主,妇人以血为主。男子精盛则思室,妇人血盛则怀胎。厥阴脉弦出寸口,则阴盛可知。褚氏之言有谓矣。(《东医宝鉴》)

寡妇师尼,郁抑成病,其证乍寒乍热,面赤心烦,自汗体痛,肝脉弦出寸口,治宜柴胡抑肝汤、抑阴地黄丸、越鞠丸。(《医方类聚》)

热入血室

妇人中风七、八日,续得寒热,发作有时,经水适断,此为热入血室,其血必结,故使如疟状,发作有时,小柴胡汤主之。

○妇人伤寒发热,经水适来,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此为热入血室,治之无犯胃气及上二焦,必自愈。

○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脉迟,身凉和,胸胁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当刺期门,随其实而取之。

○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当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 然汗出者愈。(《金匮》)

妇人伤寒,有热入血室之证。血室即血海,冲任之脉所系,为藏精受胎之所。因经行之期,而犯伤寒之邪,则热邪乘虚袭入,与血相搏。夫肝藏魂,血室虚,则魂无所根据,肝受热邪,则为谵语,为见鬼,肝之魂不能安也。治惟清热行血,甚则桃仁承气,微则生地、丹皮、桃仁、红花、赤芍、五灵脂、甘草、木通、丹参之属,不可拘执小柴胡汤之定例。夫小柴胡一方,乃治伤寒邪传少阳,和解表里之药,非专治热入血室之药也。方中虽有柴胡发表、黄芩退热,然半夏行痰,为血家所忌;人参补气,非血热所宜。今人一遇热入血室之证,便用小柴胡汤,曰我遵仲景也。岂知仲景第一条云妇人中风,寒热发作有时,形如疟状。明属少阳经见证,故曰小柴胡汤主之。则小柴胡汤原为少阳经设也。至后三条,但云必自愈,云当刺期门,又云随其实而泻之。并无小柴胡汤主之一语,则知小柴胡汤只治少阳如疟之证,非治热入血室之证也。今人不玩仲景前后原文,漫谓妇人热入血室,辄用小柴胡汤,岂不可嗤耶!凡治妇人热入血室之病,有寒热发作有时如疟状者,则小柴胡汤可用也。然须加入桃仁、丹皮、五灵脂以行其血,如无寒热如疟之证,则小柴胡汤断不可用。举世懵懵,特表而出之。(萧慎斋)

考热入血室,《金匮》有四法,今人一遇是证,不辨热入之轻重、血室之盈亏,遽投小柴胡汤,贻害必多。

要之,热甚而血瘀者,与桃仁承气及山甲、归尾之属。血舍空而热陷者,用犀角地黄加丹参、木通之属。表邪未尽者,则当合乎和解。热轻而清药过投,气机致钝者,不妨借温通为使。血结胸,有桂枝红花汤参入海蛤、桃仁之治;昏狂甚,进牛黄膏,调入清气化结之煎,复有两解气血燔蒸之玉女法;热甚阴伤,有育阴养气之复脉法。审证制方,毋拘乎柴胡一法也。(《临证指南》)

咽中炙脔

妇人咽中如有炙脔,半夏浓朴汤主之。(《金匮》)

炙脔,譬如干肉也。《千金》所谓咽中帖帖如有炙肉,吐之不出,吞之不下者是也。此病不因肠胃,故不碍饮食、二便;不因表邪,故无骨痛寒热。乃气为积寒所伤,不与血和,血中之气溢而浮于咽中,得水湿之气,而凝结难移。妇人血分受寒,多积冷结气,最易得此病。药用半夏浓朴汤者,半夏降逆,浓朴散结,生姜、茯苓宣至高之滞而下其湿,苏叶味辛气香,色紫性温,能入阴和血。气与血和,不复上浮矣。(徐忠可)

阴吹

胃气下泄,阴吹而正喧,此谷气之实也,膏发煎导之。(《金匮》)

胃气下泄,不由大肠而出浊道,乃由小肠而出清道,则气不足而无所收摄也,故令下阴作吹,而其声且喧闻于外。此虽为胃中谷气之实,而其实胃中正气之衰。治以膏发煎导之,无乃令大便气通,而胃气纵然下泄,必由浊道而出,不致乱干清道。阴中吹气,贻人听闻之义而已。(魏荔彤)

阴吹一证,古书不多见,惟《金匮》云:胃气下泄,阴吹而正喧,此谷气之实也,膏发煎导之。夫阴器属厥阴部位,精窍通冲任之脉,尿窍通小肠之路,气道不从此出,安得有声而喧?盖由肝肾亏于下,肺气亏于上,致阳明胃气不能鼓舞上行,而亏于中,下走阴器,直入精窍而出,岂同大肠失气,《经》谓浊阴出下窍者可比耶?常见虚损之辈,久咳经阻,胃气不升,往往多有此患。言乎肾,则气不摄可知;言乎肝,则气不平可知;言乎肺,则气不主可知。是以上咳下吹,气窍相通,阴器隐隐有声。足见精血之亏,元气之弱,根本摇摇矣。夫阳明为多气多血之海,与冲任血海之脉同声相应,下为经而上为乳,变化取汁,血气之实也。喧闻户外,胃气之虚也。魏氏云:此虽谷气之实,其实胃气之衰。斯言极中长沙秘旨。如必谓谷气实,而引导浊气从大肠出,纵胃气下泄必由浊道,而不致乱乾清道,是错认溺窍为病也。第胃气下泄前阴之膀胱,何异下泄后阴之大肠?

终无补于病情。且肾主开阖,为生气之原;阴气属肝,主疏泄之令。今胃气下走,岂寻常之药可以奏功?必须培补肝肾以固肺金,生精益血以助真气。若阳分多亏,补中、归脾之属可投;阴分多亏,六味、左归之属可用;阴阳两亏,八味、右归之属可服。耗气败血之药,非治也。倘不咳而窍有声者,较咳而窍有声者为稍轻,逍遥、六味皆合法也。虽然,膀胱有下窍而无上口,胃气何由下泄?其从精窍而来,不待辨而自明。男子从无,妇人常有,无非窍空而妄泄。况谷道后通,而前阴之吹者有之;谷道后秘,而前阴不吹者有之。谷气实,胃气安得下泄?仲景膏发煎导引之法,其说似属难明。即令胃气从溺窍下泄,小盒饭随气而共出,何吹时惟有声而无溺?则溺窍而来之说,更属无据。要之,胃气者,乃水谷之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与肾中生气互根。得毋因其人水谷之真气衰弱,而以脂膏益血之品从阴引阳,填补冲任,不使气陷于子宫,直走精门,未可知也。(《会心录》)

阴吹,乃妇人恒有之疾,然多隐忍不言,以故方书不载,医不加察。《金匮》明言胃气下泄,谷气之实,所以腹中喧响,则气从前阴吹出,第用猪膏发煎之治,难于推测。余治一妇,经闭三月,少腹痛彻心而见前证,与失笑散,一服,瘀血大下,遂不复作。又治一妇,小产后寒热腹痛,亦见前证,与炮黑楂肉,黑糖为丸,用伏龙肝水煎独参汤送下三钱,结粪大下。再进,瘀血续行,前证顿止。始悟猪膏发煎乃为逐瘀而设也。(《张氏医通》)

按:“膏发煎导之”五字当是衍文。“此谷气之实也”之下,当有“长服诃黎勒丸”之六字。后阴下气,谓之气利,用诃黎勒散。前阴下气,谓之阴吹,用诃黎勒丸。文义始属,药病亦对。盖诃黎勒丸,以诃黎勒固下气之虚,以浓朴、陈皮平谷气之实,亦相允合。(《医宗金鉴》)

脏燥

妇人脏燥,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金匮》)

妇人脏燥者,无所感触,悲哭无常,象如神灵所作,乃血虚而津亡,脏空而发燥之证也。其为证,又数欠伸,师早知其血虚之津亡,由于气虚之胃阳亡矣。欠伸者,倦怠之象,非阳气不足、精神不振,无此证也。主之以甘麦大枣汤补中益胃之外,无他法也。脏燥由于血虚,世医孰不竞言滋阴养血,抑知阴盛而津愈枯,阳衰而阴愈燥,师言之固凿凿也乎。(魏荔彤)

交肠

交肠之证,大小便易位而出。因醉饱不节,大怒不解,以致脏气乖乱,不循常度。当吐以提其气,使阑门得司泌别而清浊自分,宜五苓散、调气散各一钱,阿胶末一钱,白汤调服。(《证治准绳》)

选案

交肠一证,虽见于方书,而世罕见。詹石匠妇,产后五、六日,恶露不行,腹胀喘满,大便从前阴出。缘素嗜烟酒,又因产时受惊。余以芎归汤加莪术、肉桂、炒山楂,一服,恶露通,小便如常。又陆圣祥女,四岁,新秋患痢,粪出前阴,作冷热不调治,与五苓散送香连丸,二剂而愈。又钱吉甫女,年十三,体肥痰盛,因邻居被盗,发热头痛,呕逆面青,六脉弦促,便溺易位。此因惊气乱,痰袭窍端,与四七汤下滚痰丸,开通痰气而安。(《证治准绳》)

交肠一证,大小二便易位而出,若交易然。古用五苓治之,专为通前阴而设也。此证闭在后阴,二便俱从前阴而出,拟之交肠,诚似是而实非。况交肠乃暴病骤然而气乱于中,此乃久病以渐而血枯于内,有毫厘千里之不同。原夫疾之所始,始于忧思结而伤脾。脾统血者也,脾伤则血不能统摄,而错出下行,乃误认为崩漏,以凉血清火为治,则脱出转多。血尽然后气乱,气乱然后水谷舍故趋新,舍宽趋隘,江汉两渠,并归一路,身中为之大乱。势必大肠之故道复通,乃可拨乱返治。又况水谷由胃入肠,另有幽门泌别清浊,今以渗血之故,酿为谷道,是幽门辟为坦径矣,尚可用五苓再辟之乎?(喻嘉言)

一妇患休息痢二年,怀孕时,犹坐努,产后,大便自前阴出。予曰:大小便并出前阴,非肠交也。不自肠痈致病,非肠溃也。大便日夜十余次,前出十之七,后出十之三,是大肠易位,而小肠犹故道也。大肠易位者,必由临产用力而就前阴,产后不归谷道,轻车熟路,久而成惯。欲归谷道,当先实肠,肠实则水谷自分,多服补中汤,大气转旋,糟粕自返本位矣。(许宣治)

前阴诸疾

妇人阴寒,温中坐药,蛇床散主之。

○少阴脉滑而数,阴中生疮蚀烂者,野狼牙汤洗之。(《金匮》)

妇女患阴疮者,其类不一,大约皆由七情郁火,损伤肝脾,又兼湿热下注也。亦有月后行房,秽浊渍流阴道,遂生疳疮,与男子 精疮略同。治用黄丹、枯矾、 蓄、 本、硫磺、荆芥、蛇床子、蛇壳,共为细末,先煎荆芥、蛇床子汤洗拭,香油调涂之。

○又有阴中KT 疮,痛痒如虫行状,脓水淋沥,皆由心神烦郁,脾胃虚弱,以致血气留滞。治当补心养胃,外以药洗之(宜塌肿汤)、塞之(宜雄黄蛇蜕散)。其或生虫,痒不可忍,用蛇床子汤洗拭,外以药糁之(宜铜绿散);或用梓树皮末、枯矾、麝香敷之。

○又有阴肿,因胞络素虚,风邪乘于阴部。若气血虚弱则补之(宜补中汤);若肝经湿热则清之(宜龙胆泻肝汤)。或阴户肿痛不闭,寒热尿涩(宜加味逍遥散,外用枳橘熨法);或肿已消,户仍不闭(宜补中汤);或阴中作痛(宜四物汤加柴胡、山栀、丹皮、龙胆草);或小水淋沥,腹中如有一物,攻动胀痛(宜逍遥散加柴胡、山栀、车前子);或肿痛溃烂(宜逍遥散);或肿痛湿痒出水(宜归脾汤加柴胡、山栀、丹皮、白芍)。总之,阴户肿痛,薛氏谓即妇人便毒,有在小腹两拗者,有在玉门内外者,治法不同,概投散血攻毒之药可乎?

○又有阴痒,《大全》云:妇女阴痒者,是虫蚀于阴内,微则痒,重乃痛。此虫属肝风所化,治以清肝为主(宜柴胡清肝汤、逍遥散)。外用药纳阴中(宜桃仁泥、雄黄末、鸡肝纳阴中)。有痒而无虫者,或由郁怒伤于肝脾,证兼胸膈不快,内热作渴,饮食无味,肢体倦怠,小水赤涩(宜归脾汤加山栀,或逍遥散加山栀)。或由脾虚湿热下注(宜归脾汤加丹皮、山栀、白芍);或由肝脾郁怒,元气亏损,兼有湿热(宜参、苓、归、芍、 、术、升、柴、丹、栀、车前、陈皮)。

○又有下疽,痛痒腐烂生蛆,下如柿汁臭秽,心中 痛,闷饱虚烦甚者,不治。

○又有阴冷,由肝经本有湿热,风冷又外乘之。如冷而小腹痞痛,小便赤涩(宜龙胆泻肝汤)。冷而寒热,经候不调(宜加味逍遥散)。冷而寒热,体倦食少(宜加味四君汤)。冷而郁怒发热,少寐懒食(宜加味归脾汤)。冷而口苦,胁胀寒热,小便黄涩,先清利湿热(宜龙胆汤),再调补气血(宜加味逍遥散)。冷而便清腹冷,食少便溏(宜八味丸)。或谓阴冷之证,因劳伤子脏,风冷客之,亦然。

○又有阴 ,硬肿如卵,痛极难忍,皆由湿凝血结,宜用攻散之剂。

○又有阴吹,由胃虚浊气下泄,注于阴中,喧声不绝者(宜膏发煎)。

○又有交接出血阴痛,乃肝火动而脾不摄血也(宜补中汤)。若交接阳道违理,及他物所伤,血淋不止(宜釜底墨纳之);或童女交接,血出不止(宜发灰、青布灰涂之)。

○又有阴痔,阴中有肉突出(宜枳壳末煎汤熏洗,将帛包渣纳阴中即消)。

○又有阴脱,由努力太过,如脱肛状,逼迫肿痛,小便淋沥,急用补托(宜当归黄 饮);外以药敷(宜硫磺、乌贼骨、五倍子为末敷患处即效)。

○又有阴挺,阴中突出如菌,四围肿痛,由肝郁脾虚下陷所致(先以补中汤加山栀、茯苓、车前、青皮以清肝火,升脾气。更以归脾汤加山栀、茯苓、川芎调理。外涂藜芦膏)。或阴中挺出一条,长尺许,痛坠尿涩。(《沈氏尊生书》)

选案

一妇,每临经必先腰腹胀痛,玉门虫出,如鼠粘子状,绿色者数十枚,后经水随至。其夫问故,予曰:厥阴风木生虫。妇人血海,属于厥阴。此风木自盛,更兼脾胃湿热而然。如春夏木盛湿热之时,而生诸虫是也。令以酒煮黄连为君,白术、香附为臣,研末粥丸,空腹吞之。月余经至,无虫而妊。(汪石山)

乳疾

乳痈者,乳房肿痛,数日之外, 肿而溃,稠脓涌出,此属胆胃热毒,气血壅滞所致,犹为易治。乳岩者,初起内结小核如棋子,不赤不痛,积久渐大,崩溃形如熟榴,内溃深洞,血水淋沥,有 岩之势,故曰乳岩。此属脾肺郁结,气亏血损,最为难治。乳痈初起,服栝蒌散,敷香附饼,即消。如已成脓,则以神仙太乙膏贴之,脓尽自愈。乳岩初起,用加味逍遥散、加味归脾汤,二方间服,亦可内消。病势已成,虽有卢扁,亦难为力。但服前方,补养气血,亦可延生,妄用行气破血,速其危也。更有乳卸,乳头拖长一、二尺,此肝经风热发泄,用小柴胡汤加防风、羌活,外用羌活、防风、白蔹烧烟熏之,仍以蓖麻子四十九粒、麝香一分,研涂顶心,乳收洗去。此证,女人盛怒者多得之。(薛立斋)

乳 者,女子十三四岁,经水将行,或一月二次,或过月不行,致生此疾。多生于寡薄虚弱之人。每乳上止有一核,犹或可治;若串成三、四个,即难疗矣。通用逍遥调经汤。(《沈氏尊生书》)

妒乳者,因无儿饮乳,或儿未能饮,余乳蓄结作胀;或妇人血气方盛,乳房作胀,以致肿痛、憎寒、发热;不吮通之,必致成痈。若肿不消,用麦芽二、三两,炒热煎服,立消。(《景岳全书》)

吹乳者,因母睡着,为儿口气所吹,致令乳汁不通,蓄积在内,肿硬疼痛。亦有不痒不痛,肿硬如石者。

若不急治,痛甚成脓,宜服栝蒌散,敷以南星散,更以手揉之,则散。(《女科大全》)

选案

一妇产后,两乳长垂过腹,痛不可忍,名曰乳悬。用芎、归各一斤,半用水煎服,半锉烧烟,令病患吸之。

未愈,再作一料。(《同寿录》)
纲领
经义

六岁以下为小。

○吾不能察其幼小。

○婴儿病,其头毛皆逆上者,必死。(《灵枢》)

总论

初生半周至两岁为婴儿,三、四岁为孩儿,五、六岁为小儿,七、八岁为龆龀,九岁为童子,十岁为稚子。(《寿世保元》)

儿在母腹中感受精气,一月胚,二月胎,三月血脉见,四月形体成,五月能动,六月筋骨成,七月毛发生,八月脏腑具,九月谷神入胃,十月百骸备而生。生后六十日,瞳子成,能笑语,始识人;百日任脉成,能反复;一百八十日,尻骨成,能独坐;二百一十日掌骨成,能匍匐;三百日髌骨成,能独立;三百六十日膝骨成,始能移步。

○芽儿出腹,筋骨未敛,肌肉未成,如水上之泡,草头之露。夫初生一腊之内,天地八风之邪岂能遽害,良由在胎之时,母失爱护,或劳动气血相干,或坐卧饥饱相犯,或酒肉冷热相制,或惊恐血脉相乱,蕴毒于内,损伤胎元,降生之后,故有胎热、胎寒、胎肥、胎怯、胎惊、胎黄,诸病生焉。外因或洗浴、拭口、断脐、灸囟之不得法,或绷抱惊恐,乳哺寒温之乖其宜,多致噤口脐风,锁肚不乳等证。病至若此,难以治疗,良可悯也。(《千金方》)

或问:人之生也,与忧俱生,何处见得?予曰:落地一声,但闻哭,不闻笑,非忧而何?然则忧之一字,在婴幼已先得之。但忧之小者不为患,其有丧父失母、悲哀忧虑而成病者;有断乳思虑而成病者;恹恹忽忽,心烦啼吵,不思乳食,而内热作者是也。至于惊恐,小儿最多,在母胎时,已先有之。喜则笑,怒则啼,惟喜怒无常,不能为病耳。俗谓小儿无七情,此谬谈也。(许宣治)

有谓小儿易虚易实者,非也。柔脆不耐病痛,固理所当然。然其气水归乎躯壳,病亦在于躯壳,无异于成人,未尝易虚也,殆药虚之耳。小儿生机勃如,无病则日以长大,病果无害,生机依然,故有似乎易实。然使其不病则长大,必有胜于既病者,是易实之说亦非也。小儿如嫩草木,克伐不可,补亦不易;草木方萌芽时,失水则死,伤水亦死,惟频频浇灌,如其量而止为宜。不特用药,即乳食皆当知节。

○幼科谓小儿纯阳,当用凉药。非之者曰:是稚阳,非纯阳也,宜补阴以配阳。夫既曰稚阳,则阳亦不足可知,而偏于补阴,可乎?阴阳二气,本无偏胜,小儿躯壳,气水所贯,何异于成人?其所以异于成人者,特气水未充,不能免于柔脆耳。

是以治小儿难于成人,然亦有易于成人者,以其未有人事之斫丧也。病在阳则治阳,病在阴则治阴,焉用纯阳稚阳之纷纭哉!(《医参》)

有谓小儿纯阳之体,多宜清凉,此说尤误。王节斋曰:小儿无补肾法。谓男至十六,而肾始充满,既满之后,妄用亏损,则可用药补之。若受胎之时,禀之不足,则无可补。禀之原足,又何待补?呜呼!此何说耶?

夫小儿谓纯阳者,以其阴气未成,即肾虚也。阴既不足,而不补之,阴绝则孤阳亦绝矣。殊不知钱氏六味丸,专治小儿,以其纯阳无阴,故取八味丸,裁去桂、附,独补肾水,此义惟薛立斋得之,世医多未悟也。(《张氏医通》)

小儿之病,古谓哑科,以其言语不能通,病情不易测,故曰: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宁治十妇人,莫治一小儿。此甚言其难也。然以余较之,则三者之中,又以小儿为最易。盖小儿之病,非外感风寒,则内伤饮食,以至惊风吐泻,及寒热疳痫之类,不过数种。且其脏气清灵,随拨随应,但能确得其本,则一药可愈。非若男妇损伤,积痼痴顽者比,余故谓其易也。第人谓其难,谓其难辨也。余谓其易,谓其易治也。设或辨之不真,则诚难矣!然辨之之法,亦不过辨其表、里、寒、热、虚、实,六者洞然,又何难之有?故凡外感者,必有表证,如发热、头痛、拘急、无汗,或因风搐搦之类是也;内伤者,必有里证,如吐泻、腹痛、胀满、惊疳、积聚之类是也;热者必有热证,如热渴、烦躁、秘结、痈疡之类是也;寒者必有寒证,如清冷、吐泻、无热、无烦、恶心、喜热之类是也。凡此四者,即表、里、寒、热之证,极易辨也。然四者之中、尤惟虚实二字,最为紧要。盖有形色之虚实,有声音之虚实,有脉息之虚实。如体质强盛与柔弱者异也;形色红赤与青白者异也;声音雄壮与短怯者异也;脉息滑实与虚细者异也。必内察脉候,外观形气,中审病情,而精察之,又何虚实之难辨哉!必其果有实邪,果有火证,则不得不为治标。然治标之法,宜精简轻锐,适病则已,毋犯正气,但见虚象,便不可妄行攻击。若见之不真,勿谓姑去其邪,谅亦无害。不知儿体柔嫩,气血未坚,脏腑甚脆,略受伤戕,萎谢极易;近则为目下之害,远则遗终身之羸。凡此,实求本之道,诚幼科之肯綮也。

○初生儿,以手捻其头,摸其颐颔,不作声者,为无病。以指探其口,虽发声,而从容咂指者,其病轻。

若即发声不咂指,面色青红兼紫者,此落地受寒也,其病重。辨其形色虚实而治之。若牙紧不纳乳,或硬而不软,其病极重也。此惊邪入足太阳经,及足阳明经而然,须急治之,庶可平复。(张景岳)

心主惊,实则叫哭、发热、饮水而搐;虚则因卧而悸。心热则合面睡,或上窜切牙者,导赤散主之。心气实而喜仰卧者,泻心汤主之。

○肝主风,实则面青、目直、叫哭、壮热、项急、顿闷;虚则切牙、呵欠。肝热则手循衣领,及乱捻物,泻青丸主之。

壮热、饮水、喘闷,泻白散主之。

○肝有风则目连札,得心热则发搐,或筋脉牵系而直视,用泻青丸以治肝,导赤散以清心。肝热则目赤,或兼青发搐者,亦用前二药。风甚则身反张强直,用地黄丸以补肾,泻青丸以治肝。

○脾主困,实则身热引饮,用泻黄散;虚则吐泻生风,用异功散。面白腹痛,口中气冷,不思饮食,或吐清水,以益黄散温补脾虚。呵欠多睡者,脾气虚而欲发惊也。

○肺主喘,实则闷乱、气急、喘促、饮水;虚则哽气、出气。肺热则手掐眉目鼻面,用甘桔汤主之。肺盛复感风寒,则胸满气急,喘嗽上气,先用泻白散,以清肺气,后用大青膏,以散风寒。肺脏怯则唇白,用阿胶散补之。闷乱气粗,喘促哽气者难治,肺虚甚也。

○肾主虚,若胎虚怯,神气不足,目无睛光,面白颅解,此皆难育,虽育不寿;或目畏明下窜者,盖骨重而身缩也;切牙者,肾水虚而不能制心火也,皆用地黄丸。(钱仲阳)

小儿行迟、齿迟、解颅、囟填、囟陷、五软、五硬、鹤膝、肾疳、齿豁、睛白等证,此皆禀受不足,治以六味丸加鹿茸。若因精未满,而御女以通其精,多致头眩、作渴、多痰,或发热、腰酸,或自汗、盗汗,二便涩痛,当用六味、八味及补中汤加减,无不奏效。(薛立斋)

婴儿肌肉柔脆,不耐风寒,脏腑气弱,乳汁难化,内外二因之病自多。然有非风寒竟致外感,不停滞已属内伤,其故何欤?尝思人在气交之中,春夏地气之升,秋冬天令之降,呼出吸入,与时消息,间有秽浊吸入,即是三焦受邪,过膜原直行中道,必发热烦躁。幼医但执表散、消导、清火、通便,病轻或有幸成,病重必然颠覆。钱仲阳云:粪履不可近襁褓小儿,余言非无据矣。

○小儿诸证,如发热无汗,烦躁昏谵之顷,或战汗将止之时,或吐泻之后,或痉厥渐苏,或便闭适解,或灌药之后,正元气与病邪交战之际,若能养得元气一分,即退一分病邪。此际其儿,必有昏睡懒言,气怯神弱,身不转动之状,正当养其元神,冀其邪退正复。乃病家父母,偏于此际,张惶惊恐,因其不语,而呼之、唤之;因其鼾睡,而频叫醒之;因其不动,而摇之拍之。或因微有昏谵,而必详诘之;或急以汤饮进之;或屡问其痛痒,哓哓不已,使其无片刻安神。如此必轻变重、重变死矣。更有豪富之家,延医数辈,问候多人,房中聚集,互谈病情,夜则多燃灯烛照之,或对之哭泣,或信巫不信医,举家纷扰,此非爱之,实杀之也。试以大人之病情体之,抑好安然寂静乎?抑好喧哗动扰乎?此理概可知也。(《临证指南》)

察色

古称望而知之谓之神。儿医号为哑科,脉来驶疾,指下难明,尤以察色为要,故首叙之。察其面部五色,以知病源。人身五体,以头为首,首中有面,面中有睛,睛中有神。神者,目中光彩是也。隐显横冲,应位而见,以应五脏。五色者,青、黄、赤、白、黑是也。五脏之色:心赤,肝青,脾黄,肺白,肾黑。五脏所主病证,蕴于内必形于外,故小儿有病,先观其本位形色,以论五行生克吉凶。形色若不相应,然后听声切脉。(《证治准绳》)

左腮属肝,右腮属肺,额属心,鼻属脾,颐属肾。青主惊,红主痰热,黄主食积、 癖,白主泄泻水谷,黑主肾气受伤。(《小儿直诀》)

望、闻、问、切,固医家之不可少一者也。在大方则然,而小儿惟以望为主,问继之,闻则次,而切则无矣。《经》云:切而知之谓之巧。小儿脉体未全,切无可切,而巧亦无所用其巧。问而知之谓之工。小儿未言时,问之固无可问;即能言时,问之多不以实对,是问不必问,而工亦无所用其工。闻而知之谓之圣。小儿初病时,声音或不失其常,至病久而气丧声失,闻无可闻,而圣又何见其圣乎?吾故以望为主也。或曰:五脏之属,体隐理微,望从何处?曰:体固隐矣,而发见于苗窍颜色之间者,用无不周;理固微矣,而昭着于四大五官之外者,无一不显。故病于内,必形于外,望形审窍,自知其病。舌乃心之苗,红紫,心热也;肿黑,心火极也;淡白,虚也。鼻准与牙床,乃脾之窍,鼻红燥,脾热也;惨黄,脾败也;牙床红肿,热也;破烂,胃火也。唇亦脾之窍,红紫,热也;淡白,虚也;黑者,脾将绝也。口右扯,肝风也;左扯,脾痰也。鼻孔,乃肺之窍,干燥,热也;流清涕,寒也。耳与齿,乃肾之窍,耳鸣,气不和也;耳脓,肾热也;齿如黄豆,肾气绝也。目乃肝之窍,斜视而睛转者,风也;直视而睛不转者,肝气将绝也。(夏禹铸)

听声

声以候元气之浓薄,即以审病苦之所在,所以古人有隔垣之治也。声重者,伤风;声壮者,实热;声悲者,藏燥;声焦者,恐怖欲生风候;重浊者,肠胃有积;沉静者,疳积无疑;但哭无啼者惊;多啼不哭者痛;声轻频者风痫;声缓无气者吐泻;声嘶者,咳嗽喉痛;声促急者,喘迫上气;声迟缓者,泄泻肠鸣。诸如此类,皆可听而知之者也。(《证治合参》)

看小儿法,以听声为先,察色为次。凡声音清亮者生;有回音者生;涩者病散;而无出声者不寿;忽然大声而无病者,须细看其身,恐有疮毒;泣不出声者死;泣而无泪者死。(张景岳)

脉法

凡诊小儿,既其言语不通,尤当以脉为主,参以形色声音,则万无一失矣。然小儿之脉,非比大人多端,但察其强、弱、缓、急,是即肯綮。盖强弱可以见虚实,缓急可以见邪正。四者既明,无论诸证,随病合脉,左右逢源,所遇皆道矣。(张景岳)

小儿一岁后,可用一指转侧,辨其三部脉之弦、急、浮、沉。四、五岁后,脉七、八至而细数者,为平;九至者伤;十至者困;六至、五至者,为虚、为寒;弦、紧为风痫;弦急为客忤;其变蒸者,脉必散乱;骨间有热,脉则沉数;若浮而不调为鬼祟;浮大而数为风热;伏结为物聚;微细为疳积为腹痛;浮而洪,为有虫;浮而迟,为胃寒。此论脉之大要耳。又当参以三部五脉:三部者,乃看面上气色,虎口脉纹,寸口一指脉。

五脉者,上按额前,下诊太冲,并前三部,谓之五脉。(薛铠)

帝曰:乳子而病热,脉悬小者何如?岐伯曰:手足温则生,寒则死。帝曰:乳子中风热,喘鸣肩息者,脉何如?岐伯曰:喘鸣肩息者,脉实大也。缓则生、急则死。此《内经》之旨。圣人立言,简切而总括无余,世人不悟,视为汛常,能于此等处着眼,则诊视之要,思过半矣。予之临证诊视,每论吉凶,则多中者,亦不外此。第意之所至,口莫能宣。窃详《经》所谓大、小、缓、急者,亦发而不露之意。盖大,即浮、洪类也;小,即沉、细类也;急,即数也;缓,即迟也。何若竟易以浮、沉、迟、数之为得乎?再以节庵之有力、无力,辨其表、里、虚、实,诚诊视小儿天然不易之妙诀。(陈飞霞)

看指纹

小儿形体既具,经脉已全,便有脉息可辨。自《水镜诀》及《全幼心鉴》等书,有三岁以上,当察虎口,寅卯辰,风气命,三关之说。其中之可取者,惟曰:脉从寅关起,不至卯关者,易治;若连卯关者,难治;若寅侵卯,卯侵过辰者,十不救一。只此数语,亦可用辨吉凶。至若紫为风、红为寒、青为惊、白为疳,及青是四足惊,赤是水惊,黑是人惊,黄是雷惊之类,岂此一线之色,果能辨悉如此,最属无稽,乌足凭也。(张景岳)

钱氏看小儿脉纹,男左女右,取决于虎口之次指,未有究其义者,予考之《素》、《灵》始悟,以其属阳明脉之根始也。阳明之脉,起于大指、次指之端。阳明多气多血,有病则应之,小儿纯阳之体,故即于此以观其变也。

○小儿脉见虎口,亦犹大人脉见寸口也。三关直透者不治。(《怡堂散记》)

幼科指纹,总无正论。有谓不必用者,有用而至于怪诞不经、诬民惑世者,是皆未明纹中之理,所以有用不用之殊议也。请以一得之愚,聊发其要:盖此指纹,与寸关尺实同一脉。按《内经》十二经络始于手太阴,其支者,从腕后出次指之端,而交于手阳明,即此指纹是也。明如景岳,犹谓此纹为手阳明经络,不知手太阴经,起于中府,而终于大拇之少商。手阳明经,起于食指之商阳。两不相值,若无此旁支,交通营卫,不几令太阴、阳明表里断绝乎?况此脉可诊,人所不知,其迟、数、代、促,与太渊无异,但脉体差小耳。指纹之法,起于宋人钱仲阳,以食指分为三关:寅曰风关,卯曰气关,辰曰命关。其诀谓:风轻、气重、命危。虽未必其言悉验,而其义可取。盖位则自下而上,邪则自浅而深,证则自轻而重,人皆可信。只恨复出诡异之说,谬撰惊风门类,致后贤多歧亡羊,反成疑案。予意仲阳,宋之明人,以孝见称,岂肯妄言误世!大抵后之俗子,假托其名而为之。惟有识者,知其语言鄙俚,论证荒唐,便能弃置不用。如张景岳、夏禹铸辈,皆谓可不必用。盖非不用,实恶其妄诞不经耳。近世医家,不知真伪,习而行之,乃致惑世诬民,祸害婴幼。夫医事动关生命,乃听无稽之言,流传贻殃,是岂其可!予虽不敏,粗知诊脉,每见幼科指纹之说,不胜发竖。请言其要:盖此指纹,既太渊脉之旁支,则纹之变易,亦即太渊之变易,不必别立异说,眩人心目。但当以浮沉分表里,红紫辨寒热,淡滞定虚实,则用之不尽矣。倘舍此不图,妄执伪说,临证不察病原,谬指为人惊、畜惊,诳惑愚昧,予恐盲人翳马,终堕重渊,莫之能出矣。(《幼幼集成》)

看眼

目分五脏:黑珠属肝;白珠属肺。色青,肝风侮肺也;淡黄,腑有积滞也;老黄,肺受湿热也。瞳人属肾,无光彩,肾虚也;大角属大肠,破烂,肺有风也;小角属小肠,破烂,心有热也;上胞属脾,肿,则脾伤也;下胞属胃,青色,胃有风也;睡而露睛者,脾胃虚极也。(《幼科铁镜》)

小儿诸病,但见两目无精光,黑睛无运转,目睫无锋芒,如鱼眼之状者,不治。或神藏于内,外若昏困者,无妨。其有病笃而眼中神气不脱者,犹可治。眼者,脏腑神气之所见,神气已脱,脉虽仅存,亦未能保。(《寿世保元》)

目内赤者心实热;淡红者心虚热。青者肝实热;淡青者肝虚热。黄者脾实热;白而混者肺实热;目无精光者肾虚也。(《小儿直诀》)

验颅囟

婴孩周岁以前,须验颅囟,与证兼看,则补泻自得,吉凶易彰。诀曰:颅囟青筋,脉虚不荣;颅囟常陷,滑泄便便;颅囟肿起,风痰不止;颅囟久冷,吐泻青青,颅囟虚软,颠痫不免,颅囟扁阔,暴泄易脱;颅囟歪斜,风作即亡;颅囟连额,惊风易伤;颅囟未充,怕热怕寒;颅囟缓收,胎气不周;颅囟动数,神气昏弱;颅囟宽大,受疾恐害;颅囟未合,筋骨柔弱。(《冯氏锦囊》)

相寿夭

小儿识悟过人者多夭,大则项橐颜回之流。小儿骨格成就威仪,回转迟舒,稍费人力雕琢者寿。其预知人意,回旋敏速者亦夭,大即杨修孔融之徒。由此观之,寿夭大略可知也。(《千金方》)

头者,诸阳之会,髓之海也。凡儿头角丰隆,髓海足也。背者,五脏六腑俞窍皆附于背。脊背平满,脏腑实也。腹者,水谷之海。腹皮宽浓,水谷盈也。目为肝窍、耳为肾窍、鼻为肺窍、口为脾窍,七窍无阙,形象全矣。故知肉实者脾足,筋强者肝足,骨坚者肾足,不妄言笑者心足,不多啼哭者肺足。哭声连续者肺实,不久眠睡者脾实,脚健而壮,项长而肥,囊小而黑者,根株固也。肌肉温润者,营卫和也。腮妍如桃,发黑如漆者,表气实也。小便清长,大便滋润者,里气实也。以上皆为寿相,其儿无病易养。

○诸阳皆起于头。颅破项软者,阳衰于上也。诸阴皆起于足。 小脚蜷者,阴衰于下也。鼻孔干燥者肺枯,唇缩流涎者脾冷。发稀者血衰。项软者柱折。青紫之筋,散见于面者,多病风热。形枯色灰者表虚。泻利无时者里虚。疮疥啼哭,及多笑语者,皆阳火妄动之候也。以上皆为夭相,其儿多病难养。(陈飞霞)

验二便

古人有以小儿泻痢,粪黄馊臭,作胃热论治,此大误也。盖饮食入胃,化而为粪,则无有不黄,无有不臭者,岂得以黄臭概为热乎?今以大人之粪验之,凡胃强粪实者,深黄苍老,方是正色。若纯黄色不苍,则胃中火力便有不到之处。再若淡黄,则近白矣,近白则半黄之色也。粪色半黄,则谷食半化之色也。粪气馊腥,则谷食半化之气也。谷食半化,则胃中火力盛衰可知。若必待粪青粪白,气味不臭,然后为寒,则觉之迟矣。

故但以粪色之浅、深,粪气之微、甚,便可别胃气阳和之成色。智者见于未然,而况于显然乎?再若小水之色,凡大便泻痢者,清浊既不分,小水必不利。小水不利,其色必变,即清者亦常有之,然黄者十居八九。此因泻亡阴则气不化,气不化则水涸,水涸则色黄不清。使非有淋热痛涩之证,而但以黄色便作火治者,亦大误也。

○小儿小便如米泔,或溺停少顷,变作泔浊者,此脾胃湿热也。凡饮食不节者,多有此证。然亦有气虚下陷而然者。若止见溺白,而别无烦热脉证,则但节其生冷及甘甜等物,不久自愈。不可因其溺白,而过用清利,多致伤脾,反生吐泻等证。是皆误治之害也。(张景岳)

小儿泻出青色者,乃脾土受肝木克制,而见本质,由其脏气虚寒故也。黄 益黄散主之。(《得效方》)

护养

田妇护儿,绝无他疾。譬之树木,生于深山大泽,容易合抱。至于异果奇材,纵加培养,每多不秀实者,岂贵贱异哉?数见风日,则血凝气刚,肌肉坚固,堪耐风寒,以田舍儿较之相似。(《万全方》)

小儿初生,肌肤未实,宜用旧絮护其背,不可太暖。更宜数见风日,则血气刚强,肌肉致密。若藏于重帏密室,则筋骨软脆,不任风寒,多易致病。衣服当随寒热加减,但令背暖为佳,亦勿多令出汗,恐表虚,风邪易伤。乳哺不宜过饱,陈氏所谓:忍三分寒,吃七分饱,频揉肚,少洗澡。要肚暖、头凉、心胸凉,皆至论也。又须令乳母预慎六淫、七情、浓味炙爆,则乳汁清和,儿不致疾。否则阴阳偏胜,血气沸腾,乳汁败坏,必生诸病。若屡用药饵,则脏腑阴损,多变败证,可不慎欤!(《保婴撮要》)

俗云:若要小儿安,常带三分饥与寒。言殊未当。夫欲其带饥者,恐过饱伤脾,脾化不及,则未有不病。

使饮食调匀,节其生冷,何病之有?奚必带饥耶?欲防未然,使其略饥,犹庶几也。至若寒之一字,则大有关系矣。《经》云:避风如避箭,婴儿血气未成,肌肤嫩薄,顾可令其带寒耶?儿处腹中,裹护最密,胞胎初脱,极易感邪,收生迟慢,风寒袭之,即生惊风,多致不救。及其稍长,每多发热,幼科不识,概呼变蒸,或寒伤脏为吐泻,或寒生热为惊疳,种种变生,多由外感,虽禀体强盛,不畏风寒者,亦所常有。但强少弱多,贫富异质,医家不能察,婴儿不能言,病家不能辨,徒付之命,诚可叹也。(张景岳)

乳哺

小儿乳哺,须要得法。乳者,奶也;哺者,食也。乳后不得便与食,哺后不得便与乳。小儿脾胃怯弱,乳食相并,难以克化,必成乳癖,腹痛作热,疳病从此起也。(汤氏)

凡乳儿不可过饱,饱则溢而成呕吐。若乳来猛,取出挪后再乳。如母欲寐,当以臂枕儿,令乳与儿头平。

母欲睡着时,即夺其乳,恐填儿口鼻也。母热乳儿令变黄;母怒乳子令变惊;母吐下乳子令虚羸;母醉乳子令身热腹满。

○夏不去热乳,令儿呕吐;冬不去寒乳,令儿泄泻。

○夜间乳儿,母须起坐,抱儿喂之。

○每早欲乳,皆须捏去宿乳。

○乳汁勿投于地,虫蚁食之,令乳无汁。可沃东壁上佳。(《千金方》)

儿啼未定,气息不调,不可乳饮。恐乳停胸膈为呕吐也。(巢元方)

小儿在胎之时,冲脉运血以养之。及其产下,冲脉载血以乳之。乳为血化,所以儿之脾胃,独与此乳汁相吻合,其他则皆非所宜矣。凡小儿一周二岁,止可饮之以乳,不可 以谷食。盖谷食有形之物,坚硬难消,儿之脾气未强,不能运化,每多因食致病。倘乳少,必欲借谷食调养者,须以早米炒熟磨粉,微入白糖,滚汤调服,不致停滞。至于肉食,尤为有害。(《幼幼集成》)

小儿四、五岁当断乳。而不肯断者,宜用画眉膏。断乳之后,方可渐与肉食,则无疳癖之患。(《证治准绳》)

服药

小儿气血未充,而一生盛衰之基,全在幼时,此饮食之宜调,而药饵尤当慎也。今世幼科,本无确见,凡遇一病,无论虚实寒热,悉以散风消食、清痰降火、行滞利水之剂,通套混用,谬称稳当,何其诞也!夫有是病,而用是药,则病受之;无是病而用是药,则元气受之。小儿元气几何,能无阴受其损,而变生不测耶?又有爱子者,因其瘦弱为虑,询之庸流,则不云痰火,必云食积,动以肥儿丸、保和丸,使之常服。不知肥儿丸,苦寒之品,最败元阳;保和丸,消耗之物,极损胃气。谓其肥儿,适足瘦儿;谓其保和,适足违和耳!即如抱龙丸之类,亦不宜轻用。尝见一富翁子,每多痰气,或时惊叫,辄用此丸,一投即愈。彼时以为神丹,长则一无所知。岂非暗损元神所致耶?(张景岳)

小儿勿轻服药,药性偏,易损萌儿之冲和。

○小儿勿多服药,多服耗散真气,非质弱,则识愚也。

○小儿变蒸,可勿服药,变蒸乃古人凿空之谈,实无此理。

○小儿初生七日,可勿服药。初出母胎,元气太和,宜全其真。(汪广期)

时下幼科,常用金药。不论内伤、外感,一见小儿发热,辄与服之,以为惊可预散。不知发热自有多端,退热亦有多法,设非实在惊证,则引贼入门,缠绵不解,变证蜂作。又以为药力尚轻,更服利惊丹、牛黄、紫雪等剂,速其死亡。

自有幼科以来,未有斯药之弊之甚也。尤可骇者,习俗移人,病家无论何证,医不以此药与之,即加嗔怪,竟视为寻常服饵之方,悲哉!(《慈幼筏》)

乳下婴儿有病,必调其母,母病子病,母安子安。儿难服药,当令其母服之,药从乳传,其效便捷。(《保婴撮要》)

附方

肥儿丸 治食积五疳。黄连、芜荑、神曲、麦芽等分为末,糊丸桐子大。每服一、二十丸,白汤下。

利惊丸 治急惊。轻粉、青黛各一钱、牵牛五钱、天竺黄二钱、蜜丸小豆大,薄荷汤化下。

抱龙丸 胆星四两、天竺黄一两、雄黄、朱砂各半两、麝香一钱。甘草膏丸,皂荚子大,温水化下。百日,一丸分三、四次服。

画眉膏 山栀三个、雄黄、朱砂等分、轻粉少许。共为细末,麻油调匀。候儿睡着,浓抹两眉,醒来便不思乳。
初生
断脐

凡退出所留脐带,大约六寸,长则伤肌。又断脐不可用刀割,盖铁器寒冷,恐伤生气。只须隔单衣咬断后,将暖气呵七口,庶无内吊之疾。(《千金方》)

断脐若用剪刀,须先置于怀中令暖。(《宝鉴》)

拭口

小儿初生,饮食未开,胃气未动,是诚清虚之府,此时开口,调燮极须得宜。保婴诸书皆云:分娩之时,口含血块,啼声一出,随即咽下,毒伏命门,他日发为惊风、痘疹等证。此说固似有理,然婴儿通体,无非血气所结,而此亦血气之余,何以毒遽如是?即使咽之,亦必从便而出,何以独留为害?无足凭也。惟是形体初成,固当为之清理。

其法于未啼时,用软帛裹指,拭去口中血秽,以清脏腑。此亦初诞之要法,不可无也。(张景岳)

初生小儿,口中血泡,幼科有谓当用软帛拭出,以解他时麻痘毒,然道家以此为混元球,能补益人精血。

能益他人独不益本人乎?慎不可去也。(《医参》)

开口

小儿初诞,以甘草少许,沸汤泡淡,不宜太甜,用软帛蘸汁,遍拭口中,去其秽浊。用胡桃肉,去皮嚼烂,以稀绢包如小枣,纳儿口中,使吮其汁,非独和中,且能养脏,最佳。

○若母气素寒,小儿清弱者,只以淡姜汤拭口,去胃寒,通神明,并可免吐泻之患。拭后,仍用胡桃法如前。

○一法:以牛黄半分,同朱砂研匀、蜜调,如前与吮,极能辟邪去秽,除热安神。然必母气多热、小儿肥盛者可用,清弱者不宜用。

○古法拭口,多用黄连。不知黄连大寒大苦,小儿以胃气为主,安得初生即可以苦劣之气相犯,致损胃气?他日变呕、变泻,由此而起,大非所宜。

○古法多用朱砂开口者,按陈文中曰:小儿初生,便服朱砂、轻粉、黄连,欲下胎毒,不知此皆伤脾败阳之药,轻粉下痰损心,朱砂下涎损神,实者服之软弱,弱者服之易伤,反致变生诸病,不可不察。(张景岳)

小儿初生未啼时,以指轻探儿口,挖去污血。随以甘草汤软帛裹指,蘸拭口中涎沫,然后看儿面色:若身面俱红,唇舌紫赤,知有胎毒,用盐茶以帛蘸洗其口,去其粘涎,日五、六次。盖儿之胎毒,藏于脾胃,口中多有粘涎,马牙、鹅口、重舌、木舌,皆从此起。每日洗拭,则毒随涎去,病从何来?倘胎毒重,须洗过周岁。

若儿面唇色淡,此为胎寒,则不可用盐茶,惟以淡姜汤洗拭,日三次。姜能开胃和中,最切于时用者。(陈飞霞)

戒灸

北方,诞后三日,每用艾灸囟门,以免惊风。缘北方地寒,故俗灸之以御寒。善调护者,何必令儿受此一番痛苦也!今南方亦效之。予见灸后发热便秘,因而惊搐,遂致不救。殆无事生事也。讵思南方地热,孕妇又不断欲、食淡,胎已受毒,加之以灸,是以油济火,曷克当之?(《赤水玄珠》)

浴儿

凡浴儿汤,须令冷热调和。冷热失所令儿惊,亦致五脏疾。冬不可久浴,久浴则伤寒;夏不可久浴,久浴则伤热。数浴背冷则发痫,不浴又令儿毛落。(《千金方》)

儿生三日,以桑、槐、榆、桃、柳各取嫩枝三寸长者二、三十节煎汤,看冷热,入猪胆汁二、三枚,浴之。

○小儿洗浴,不可先断脐带,候洗了方断,不致水湿伤脐,可免脐风、脐疮等证。(《证治准绳》)

三日浴儿,俗礼也。倘儿生脆弱,迟十日、半月,择晴明吉日,于无风房内浴之。(《赤水玄珠》)

剃头

儿生盈月剃头,须向密室温暖处剃之。为其气血未盈,寒风易入。剃后,用杏仁三枚研细,入薄荷三叶,再同研,将麻油滴三、四点,合腻粉拌匀,擦头上,能避风邪,免生疮、疖、热毒。(《证治准绳》)
胎证
梦生

小儿初生,不能发声,谓之梦生,多不知救,深为可悯!勿断脐带,用火炙其胞衣,使暖气入儿腹,更以热汤蒸洗脐带,取猫一只,以布袋裹其头足,拿住猫头,向儿耳边,以口啮猫耳,猫叫一声,儿即醒而开声。

○又有因产难,或冒风寒生下,儿气欲绝,不能啼者,亦以前法。

更令父母以口气呵而接之。(陈飞霞)

不啼

小儿初生气绝,不能啼者,必是难产或冒寒所致。急以棉絮包抱怀中,未可便断脐带,将胞衣置炉中烧之,仍拈大纸条,蘸油点火,于脐带下熏之,盖脐带连儿,熏时则火气由脐入腹,更以热醋汤,荡洗脐带,须臾气回啼哭,方可断脐。

○儿生不啼哭,不吞乳,奄奄如死者,急看喉间,悬壅、上 有小泡,用指摘破,以帛拭去恶血,即能出声吞乳。(《三因方》)

不乳

不乳,谓初出胞胎,不吮乳也。其故有二,不可不辨:儿生,腹中脐粪未下,能令小儿腹满气短,呕吐不乳,当用一捻金治之。若因母过食寒凉,胎受其气,儿必腹痛多啼,面色青白,宜匀气散主之;若四肢厥逆者,理中汤主之。(《医宗金鉴》)

眼不开

儿生眼闭呻吟者,因受胎热所致。宜用天竺黄散,并与母吃,复以竹筒煎汤洗眼。或以熊胆化水洗眼,一日七次。(《证治准绳》)

不小便

儿生不尿者,因在胎时,母恣食啖,热毒之气,流入胎中,是以生而脐腹肿胀,小便不出。如脐四旁有青黑色及口撮者,即不可救;如未有青黑色,但不饮乳者,宜服葱乳汤,贴豆豉膏。(《证治准绳》)

不大便

俗名锁肚。由胎中受热,热毒壅盛,结于肛门,闭而不通。急令妇人漱口,吮咂儿前后心,并脐下、手足心,共七处,凡四、五次。以轻粉半钱,蜜少许,温水化开,时时服之,以通为度。

如更不通,即是肛门内合,当以物通之。急以金玉簪尖,看其的处,刺穿作孔,以苏合香丸作挺,纳入孔中,粪出为快。若肚腹膨胀,不乳呻吟,一七,难望生也。(《证治准绳》)

噤风

初生儿须防三病:一撮口;二着噤;三脐风。皆急病也,着噤尤甚,过一腊方免。其候:牙关紧急,吃乳不稳,啼声渐小,口吐涎沫。急看儿上 ,有点子,先以指甲轻轻掐破,次服定命散、辰砂全蝎散;如口噤不开,服药不效者,用生南星去皮脐研末,龙脑少许,合和,用指蘸生姜汁,于大牙根上擦之,立开。凡脐风、撮口、噤风,三者虽异,其受病之原则一也。大抵里气郁结,壅闭不通,并宜煎豆豉汁与吃,取下胎毒。(《圣惠方》)

撮口

外证舌强唇青,面目黄赤,气息喘急,啼声不出,饮乳有妨。若口出白沫、四肢冷者,不可救疗,其或肚胀青筋,吊卵引痛,此皆肠胃郁结不通所致,治贵疏利,宜辰砂膏。初生七日后乃免。(李仲南)

婴儿胎气挟热,亦因母有邪热传染,或生下洗浴当风,致令啼声不出,乳哺艰难,名曰撮口。病在七日之内尤甚,急风散主之。(张涣)

小儿口频撮者,气不和也。盖唇应乎脾,气出于肺,脾虚不能生肺,故口频撮。异功散补脾生肺为良。(陈飞霞)

初生小儿,鹅口、撮噤,并是出胎客风着颅、脐所致。以小艾灸三壮,及烙之,愈。(《颅囱经》)

脐风

脐风者,谓断脐之后,被水湿风冷所乘,侵于脐中,流入心脾,遂令腹胀脐肿,身体重着,肢强,多啼不能吮乳,甚则发搐。若脐边青黑,撮口不开,是为内搐,不治;爪甲黑者,即死;其或热在胸膛,伸缩努气,亦令脐肿。治宜龙胆汤主之。(孙思邈)

此证受病之原,皆缘胎毒。大概里气壅滞,总宜取下胎毒为好,不可因循。古方天麻丸、定命丹、朱银丸,可量与之,虽危多活。每见脐风、撮口,七日内见之,百难一生。(《赤水玄珠》)

此证宜先用控痰散吐风痰,次用益脾散和脾,再用辰砂膏利惊。若手足挛拳、口噤不开者,不治。(《类萃》)

儿初生一七日内,患脐风撮口,百无一效。有一妙法,看儿龈上,有小泡如粟米状,以温水蘸绵裹指,轻轻擦破,不药神效。(《三因方》)

古人之论脐风,皆谓由于水湿风冷所致。予则以为古论犹未尽也。盖脐风有内、外二因,有可治、不可治之别。外因者,风湿所伤;内因者,禀赋之真阳不足也。凡男子之命阳不足者,生子必有脐风。其外因者,病发于二、三、四、五日之间,病生于六腑,故可治;内因者,必发于六、七日之间,病生于五脏,故不可治。

但看小儿,不时喷嚏,更多啼哭,吮乳口松,是真候也。(陈飞霞)

垂痈

小儿出胎六七日,舌上有物,如芦箨盛水状者,名曰垂痈。以绵缠长针,留刃处如粟米大,刺令去血。消息一日,未消者,又刺之,三刺自消。有着舌下者,名重舌;着上 者,名重 ;着齿龈上者,名重龈。皆刺去血。刺后,盐汤洗拭,用如圣散,或壹字散糁刷。(《千金方》)

舌证

微露即收,名弄舌;伸长收缓,名吐舌。弄舌者,脾脏有热,致令舌络牵紧,时时伸出,用泻黄散。或饮水者,脾胃虚而津液少也;兼面黄肌瘦,五心烦热者,疳也,用胡连丸。大病未已,而弄舌者,凶。(《小儿直诀》)

舌肿硬粗大满口,名木舌,由风热盛也。不急治,则塞杀人,宜服泻黄散、玉露饮,以消黄散擦之。有小舌附于舌下,名重舌,以蒲黄敷之,内服当归连翘汤。盖舌者心之苗,心热则生疮破裂,肝壅则血出如涌,脾闭则白胎如雪。总宜凉散上焦及心、肝、脾三经邪热为主。(初虞世)

鹅口

儿初生,口里白屑满舌,如鹅之口,故名。由在胎受谷气盛,心脾热气熏发于口。治用井花水拭之,黄丹出火气,糁之。不效,煮栗 汁,以绵缠指拭之。

○《简要》:用牙硝细研,于舌上糁之,日三、五度。

○《秘录》:用桑皮汁和腻粉敷之。(《证治准绳》)

脐湿 脐疮 脐突

婴儿脐中肿湿,经久不瘥,若至百日,即危。宜急治之,用枯矾、龙骨,等分为末,入麝少许,揩拭脐干。

糁药时,切须避风。(滑伯仁)

绛帛灰敷脐中。

○干虾蟆、牡蛎各一枚,烧灰研敷。

○破屋上烂草为末,频糁,效。(《证治准绳》)

浴儿水入脐中,或尿湿绷袍,致脐肿烂成疮。或解脱,风袭经络,则成风痫。若脐肿不干,久则发搐。(《巢氏病原》)

脐突,因儿初生洗浴,系脐不紧,秽水浸入,旬日外,脐忽光浮如吹,治宜白芍药汤加苡仁,另用外消散涂贴,自平。(曾氏)

胎惊

胎惊者,其候:月内壮热,翻眼握拳,噤口切牙,身腰强直。涎潮呕吐,搐掣惊啼,腮缩囟开,或颊赤,或面青眼合。凡胎风眼合,不可误作慢惊而用温药。先宜解散风邪,利惊化痰。(王肯堂)

百日内发搐:真者,不过两、三次必死;假者,频发不死。真者,内生惊痫;假者,外伤风冷。(钱仲阳)

月里生惊,取猪乳研辰砂、牛黄各少许,调拭口中,神效。(田氏)

如无猪乳,以活蚌剖开,取水数匙,服之即效。

胎痫

胎痫者,因未产前腹中被惊,或母食酸咸过多,或为七情所汨,致伤胎气,儿生百日内有者是也。发时,气逆痰作,目上视,身反张,啼声不出。先用参苏饮和解,次以不惊丹或琥珀抱龙丸间投。轻者可愈,重者难全。(曾氏)

胎热

胎热者,因母孕时食热物过多,令儿生下体热面赤,口中气热,焦啼燥渴,或二便不通,以木通散煎与母服,使入于乳,儿饮渐解。勿求速效,以凉药攻之,致呕吐而成大患,慎之。(《寿世保元》)

胎寒

胎寒者,乳母孕时受寒,生下再感外邪,令儿面白肢冷,大便青黑,口冷腹痛,身起寒栗等证,宜当归散治之。(《寿世保元》)

胎肥

胎肥者,生下肌肉肥浓,遍身血色红,盈月后,渐渐羸瘦,目白睛红,五心烦热,大便难,时时生涎,宜浴体法。(《证治准绳》)

胎怯

胎怯者,生下面无精光,肌薄便白,身无血色,哽气多哕,目无神采,亦宜浴体法。(《证治准绳》)

胎黄

胎黄者,因乳母受热而传于胎,儿生遍体面目皆黄,状如金色,身上壮热,大便不通,小便如栀子汁,乳食不思,啼哭不止,宜地黄汤主之。(《寿世保元》)

胎赤

胎赤者,因孕妇过食辛热之物,以致毒热凝结,蕴于胞中,遂令小儿生下头面肢体赤若丹涂,故名胎赤。

当以清热解毒汤主之;热盛便秘者,蒋氏化毒丹主之。(《医宗金鉴》)

无皮

婴儿生下无皮,其证有二:或因父母素有杨梅结毒,传染胞胎,故生下或上半身赤烂,或下半身赤烂,甚至色带紫黑;又有因月分未足,生育太早,遍体浸渍,红嫩而光。二证俱属恶候。遗毒者,内服换肌消毒散;外用清凉膏或鹅黄散敷之。胎元不足者,内服当归饮;外用稻米粉扑之。(《医宗金鉴》)

小儿初生,其身有如汤泡火伤者,此皆产母过食膏粱所致也。母服清胃散,儿亦饮数匙。有身无皮肤而不赤者,由产母脾气不足也,宜用粳米粉敷之;若 赤发热者,由产母胃中火盛也,宜用石膏粉敷之。

《经》云:脾主肌肉,肺主皮毛。故知病在脾肺也。(《证治准绳》)

赤游风

小儿赤游风证,多由胎中毒热而成,或生后过于温暖,毒热蒸发于外,以至皮肤赤热而肿,色若丹涂,游走不定,行于遍身,故名曰赤游风。多发于头面四肢之间,若内归心腹,则死。治法当服犀角解毒饮;如不愈,继以蓝叶散。外用砭法,刺出毒血。毒甚者,敷以神功散;毒轻者,不用敷药。在百日内者,小儿忌砭血,以其肌肉难任也。须用猪肉贴法,或以赤小豆末、鸡子清调涂之,甚效。(《医宗金鉴》)

附方

一捻金 大黄、人参、黑丑、白丑、槟榔各等分。上为细末,每少许,蜜水调服。

匀气散 陈皮、桔梗各一钱,炮姜、砂仁、炙甘草各五分,木香三分。共为细末,每五分,红枣汤调服。

天竺黄散 治惊热、重舌、口疮、赤眼等证。天竺黄、郁金、甘草、牙硝各半两,朱砂一分,蝉蜕十四个,麝香少许。共为细末,每服半钱,蜜汤调下。

葱乳汤 治初生不尿。葱白三、四寸,四破之,以乳汁半盏煎灌。

豆豉膏 黑豆一勺,田螺十九个,葱一大把。右捣烂,芭蕉汁调,贴脐下。

定命散 治初生口噤不乳。蝉蜕二十七枚,全蝎二十七个。上为细末,入轻粉少许,和研,乳汁调服一字。

辰砂全蝎散 治初生口噤。辰砂半钱,全蝎二十个,硼砂、龙脑、麝香各一字。上为细末,乳母唾调,涂唇里龈上,或猪乳调少许,入口内。

辰砂膏 辰砂三钱,硼砂、牙硝各一钱,元明粉二钱,珍珠一钱,麝香一字。上为细末,用浓油纸包封,自然成膏。每一豆许,薄荷汤下。月内婴儿,用乳汁调涂奶上,令吮下。

急风散 蛇蜕皮、钩藤、蝎梢、朱砂各一分,麝香、牛黄各半钱。右味研为细末。每一字,取竹沥同乳汁调下。

龙胆汤 治胎惊、脐风、撮口、壮热。龙胆草、钩藤、柴胡、黄芩、桔梗、赤芍、茯苓、甘草各五钱,蜣螂、大黄各一分。合研细末,枣汤调服少许。

天麻丸 利惊下痰,吊肠、锁肚、撮口通用。天麻、白附子、牙硝、全蝎、五灵脂各一钱,南星二钱,轻粉五分,巴霜二钱半。糊丸,麻子大。每十丸,薄荷汤化下。

朱银丸 治胎风,壮热痰盛,眼翻口噤,取下胎毒。朱砂、水银(蒸枣研泥)、全蝎、南星各一钱,白附子钱半,天浆子、芦荟、牛黄各五钱,铅霜五分,僵蚕十个,冰片一字,麝香少许。蜜丸。

控痰散 蝎尾、铜青各半钱,朱砂一钱,腻粉一字,麝香少许。上为细末,每一字,腊茶调下。

如圣散 铅粉、牛黄各一钱,朱砂、太阴元精各二钱半,龙脑五分。前四味研细,再入龙脑和匀。每用一字,糁儿口中。

一字散 朱砂、硼砂各钱半,龙脑、朴硝各一字。上为细末,蜜调少许,鹅翎蘸刷口内。

胡连丸 治热疳。胡黄连、黄连各五钱,朱砂、芦荟、麝香各二钱。前三味为末,填入猪胆内,线扎,悬挂铫中,水煮数沸,取出,研入芦荟、麝香,饭丸,麻子大。每服一、二十丸,米饮下。

当归连翘汤 当归、连翘、白芷各三钱,大黄、甘草各一钱。水煎,食后服。

玉露饮 寒水石五钱,石膏六钱,生甘草一钱。上为细末,每三、五分及一钱,食后温汤调服。

白芍汤 白芍一两半,泽泻七钱半,炙甘草二钱,上肉桂一钱半。上味 咀,每二钱,水煎,空心温服。

外消散 治初生脐突。大黄、牡蛎各半两,朴硝二钱。前二味锉末,入朴硝同杵匀;取大田螺一枚,水半碗,活一宿;抄药末一钱,用螺水调涂肿处,即消。其螺放之,勿害。

不惊丹 治因惊气逆作搐,常服疏风顺气,自不作惊。茯神五钱,蝎梢五十尾,南星、淡豉各五钱,枳壳一两,芜荑二钱。前五味为末,再同芜荑杵匀,醋煮,糯米粉糊丸,粟谷大。周岁每服三十丸,米汤下。

琥珀抱龙丸 抱龙之义:抱者,保也;龙者,肝也。肝应东方青龙,肝为母,心为子,母安则子安。心藏神,肝藏魂,神魂既定,惊从何生?其药性平,不僭不燥,祛风化痰,镇心解热,小儿惊痫诸证宜之。琥珀二钱,胆星一两六钱,僵蚕二钱,雄黄三钱,天竺黄五钱,辰砂、人参、茯苓各三钱,钩藤一两五钱,牛黄五分,麝香一钱。上为细末,用甘草八两,熬膏为丸,每丸重五分,金箔为衣,外用黄蜡包之。

木通散 治小儿膈热腑闭,诸疮丹毒,母子同服。木通、煨大黄、生甘草、赤茯苓各一钱,羌活、山栀子各二钱。上锉碎,每用二钱,入苏叶些少,水煎,不拘时服。

当归散 当归、黄 、桂心、细辛、龙骨、白芍各二钱。上为末,每一字,乳汁调下,日三服。

浴体法 治胎肥、胎热、胎怯。天麻二钱,蝎尾、朱砂各五分,乌梢蛇肉(酒浸焙为末)、白矾、青黛各三钱,麝香一字。上研匀,每用三钱,水三碗,桃枝一握,并叶五、七个,同煎至十沸,温热浴之,勿浴背。

生地黄汤 治小儿生下胎黄。生地黄、赤芍、当归、川芎、天花粉、猪苓、赤苓、泽泻、生甘草、茵陈蒿。

引用灯心,水煎,食前服。

清热解毒汤 生地、黄连、连翘、赤芍、金银花、木通、生甘草、薄荷叶。引用灯心,水煎服。

蒋氏化毒丹 犀角、黄连、桔梗、薄荷叶、生大黄、生甘草、元参各一两,青黛五钱。上为细末,炼蜜为丸,重六分。每一丸,灯心汤化服。

换肌消毒散 生地黄、当归、川芎、皂角刺、赤芍药、连翘、甘草、白芷、苦参、白藓皮、防风、金银花、土茯苓。引用灯心,水煎服。

清凉膏 锻石四两(未经水湿成块者)。用水泡之,没指半许,露一宿,面上有浮起如云片者,轻轻取之,微带清水,视其多寡,对小磨香油亦如之,以顺搅成膏为度。用鸡翎擦之,自愈。

鹅黄散 黄柏、石膏各等分。共研为细末扑之。湿则干扑,干则用猪胆调擦。

当归饮 当归、生地黄、白芍、川芎、白藓皮、甘草、人参、黄 、何首乌、白蒺藜,水煎服。

犀角解毒饮 犀角、黄连、防风、荆芥、生甘草、生地黄、赤芍、连翘、牛蒡子、金银花。引用灯心,水煎服。

蓝叶散 蓝叶五钱,黄芩、大黄、柴胡、犀角屑、栀子各二钱,升麻、石膏、生甘草各一钱。上为粗末,每一钱,水一小盏,煎五分,去滓,兑竹沥一酒杯,煎三、两沸,放温,量儿大小用之。气怯弱者,可去大黄。

砭血法 治丹毒。口吮毒血,各聚一处。用细瓷器击碎,取锋芒者,将箸头劈开夹住,用线缚定。两指轻撮箸梢,令瓷芒对聚血处。再用箸一根,频击,刺出毒血。砭后,毒甚者,以神功散敷之;毒轻者,不可用,恐皮肤既破,草乌能作痛也。如患在头者,不用砭法,只宜卧针,倒挑患处,出毒血则愈。
惊风证治总论
惊有四证八候。四证者,惊、风、痰、热是也。小儿热盛生痰,痰盛生惊,惊甚发搐,搐甚则牙关紧急而八候生焉。肝主风,脾主痰,肺作热,心发惊。四证相临,重者先发。

○八候者,一搐、二搦、三掣、四颤、五反、六引、七窜、八视是也。搐者,两手伸缩;搦者,十指开合;掣者,肩膊搐掣;颤者,四体颤动;反者,身仰向后;引者,臂若开弓;窜者,目直似怒;视者,睛露不活。(《仁斋直指》)

惊搐,一也,而有晨夕之分,表里之异。身热力大者为急惊;身冷力小者为慢惊;仆地作声、醒时吐沫者为痫;头目仰视者为天吊;角弓反张者为 。治各不同。

○搐频者,风在表,易治,宜发散;搐稀者,风在脏,难治,宜补脾。(娄全善)

小儿惊搐,目札、目直者,乃肝经风热所致。凡病之新久,皆能引动肝风。肝风内动,则上入于目,故目札;若热入于目,牵其筋脉,两 俱紧,不能转视,故目直也。亦有因饮食停滞中焦,清阳不升,浊阴不降,肝木生发之气,遏而不升,致生风者。亦有因吐泻,土败木侮致生风者。皆不可服惊药。(《张氏医通》)

若口中气热,搐而有力,属形病俱实,宜大青膏以散风邪。若口气不热,搐而无力,属形病俱虚,宜异功散以补脾土,六味丸以滋肝木,钩藤饮以清肝火。若因风邪郁热而变诸证,当清散风热;若外邪既解,而诸证不愈者,当实脾土、补肺金。若竟治其风,恐脾气复伤,诸证蜂起矣。(薛立斋)

小儿惊痫,一从虚邪客热相搏,而生其候,当补养安和即愈。加以生冷及消伐太过,即死。(《颅囟经》)

童幼,肌肉、筋骨、脏腑、血脉俱未充长,阳则有余,阴则不足,不比七尺之躯,阴阳交盛也。惟阴不足、阳有余,故易生热;热盛则生痰、生风、生惊,亦所恒有。设当日直以热、痰、风、惊四字立名,则后人不眩,乃节去二字,以惊字领头,风字煞尾。后人不解,遂以为奇特之病。又以其头摇手劲,而立抽掣之名;以其口噤脚挛急,而立搐搦之名;以其脊强背反,而立角弓反张之名。不知小儿之肌腠未密,易于感冒风寒。风寒中人,必先中于太阳经,太阳之脉,起目内 ,上额交巅入脑,还出别下项,夹脊抵腰中,是以病则筋脉牵强,因生出种种不通名目。而用金石药镇坠,外邪深入脏腑,千中千死。间有体坚证轻得愈者,又诧为再造奇功。遂至各守颛门,虽日杀数儿,不自知其罪矣。如方书云:小儿八岁以前无伤寒。

不知小儿易于外感,易于发热,伤寒独多。初传太阳一经,早已身强多汗,筋脉牵动,人事昏沉,汤药乱投,死亡接踵,何由见其传经解散耶?又刚痉无汗,柔痉有汗。小儿刚痉少,柔痉多。世医见其汗出不止,神昏不醒,往往以慢惊为名,而用参、 、术、附等药,闭其腠理,热邪不得外越,亦为大害,但比金石药为差减耳。所以凡治小儿之热,但当彻其出表,不当固其入里。仲景原有桂枝法,若舍而不用,从事东垣内伤为治,毫厘千里,最宜详细。要知吾辟惊风之说,非谓绝无惊病也。小儿气怯神弱,凡遇异形异声,骤然跌仆,皆生惊怖。其候:面青、粪青、多烦、多哭,不比热邪塞窍,神识昏迷,对面撞钟放铳,全然不闻者。细详勘验,自识惊风凿空之谬。(喻嘉言)

小儿痉病,俗谓惊风。身体柔脆,易感风邪,固矣。然小儿纯阳之体,易生内热,使腠理开张,风邪乘隙而入,则又所以易感风邪之由也。世医遽投脑、麝、金石,若百服百死,竟为鸩毒,岂有尚流传其方者乎?亦必有用之收功者,所以世医不复顾虑也。不知用之而当者,乃小儿中实热之证;用之不当者,系小儿中虚热之证。苟不察其虚实而概与之,所以同于鸩毒耳。然小儿风热在表,亦自有驱风散热治法,即邪热壅盛于内,急为宣通,亦自有大承气汤可与,何必以脑、麝散其真气,以金石坠其真阳,致起他变乎?此世医言惊风传方之所以多夭折生命也。苟不为明其故,而但訾议之,何以服世医之谈惊风、称传方者哉!(魏荔彤)

幼科惊证,自喻氏以热、痰、惊、风四字立名,大剖从前之讹,实为确论。叶香岩亦宗之,然更有未尽者,近多冬暖失藏,入春寒温间杂,小儿吸受其邪,先伤肺经,起自寒热气粗,延绵失治,渐从包络内传上部,虽有微汗,而痰多鼻煽、烦躁神蒙、病家惶惧,辄云变为惊证,动用香开,妄投金石,以致阴液消亡,热势愈张,正不敌邪,肝风陡动,渐见肢牵目窜,痉闭发厥,势多倾败。若于病未猖獗之前,先以辛凉开肺,继以甘寒化热,佐以润剂降痰,两候自痊。此盖温邪陷入,阴液内耗,而动肝风,实非惊恐致病也。若误以惊药治之,恐幼稚之衔冤不少,故为之一辨。(《吴医汇讲》)

惊风二字,千古疑域,嘉言欲打破人鬼关,其实未易能也。盖因婴儿伤寒病痉,每有反张搐搦之态,钱仲阳偶立惊风之名,门人继述不善,遂以惊字为惊吓之惊,风字即惊字之变文,以致幼科书中,凡青为风者,皆曰青为惊。谬谓小儿之病,悉由惊而生风。误以伤寒无汗之证为急惊,以伤风自汗之证为慢惊,以脾败胃伤之证为慢脾。妄立诸惊名色,眩惑后人。是仲阳偶以一字之乖讹,而后世受祸如此其烈也!至于见证立名,更为舛谬。如小儿伤寒病痉,外证有头项强、背反张、目上窜,此《金匮》所谓能仰不能俯者,属太阳,则称天吊惊;眼目下视,即《金匮》之项背KT KT 、海藏之低头下视者,属二阳合病,则称看地惊。更有诸多不通名目,莫能枚举。设人病阳明内实,逾垣上屋,则将名飞天惊矣!阴极发躁,欲卧泥水中,则将名擗地惊矣!荒唐鄙野,虽奚童、爨婢,有所不言;而医者公然笔之于书,后人见其证皆惊证,纹悉惊纹,相与依样葫芦,一倡百和。

不知论证可任其牵强,而治疗不容于假借。如伤寒病痉,由风、寒、湿三气合邪,病在太阳、阳明、少阳,与心惊、肝风、脾痰、肺热,风中牛马。若以为惊风治之,则无辜之心、肝、脾、肺,枉受剥肤,而风、寒、湿外至之邪, 然磐石,可乎?因思幼科以搐掣名惊,今即以搐字易惊字,屏去祸害之惊,祛除笼统之风,总名之曰搐,庶不骇人听闻,而又不失病痉之本来面目。复以急惊、慢惊、慢脾之三异端,易为误搐、类搐、非搐之三宝筏。何为误搐?盖小儿伤寒最多,由医者治不如法,抑遏其邪,莫能外解,因而壮热不退,遂变为痉,则有搐搦反张之候。与《内经》诸痉项强、诸风掉眩、诸寒收引之例相符。归于误搐条下,俾临证者,知为伤寒病痉,不致有开关镇惊之害也。

何为类搐?盖伤暑疟痢,丹毒霍乱,容忤中恶,其证显然,辨认既明,一药可愈,何至作搐?由医者迁延时日,抑遏邪气,无所发泄,亦有变为搐者。搐非固有,所以谓之类搐。遵《内经》诸热瞀 ,皆属于火之例,归于类搐条下。各从本门为治,以免截风定搐之患也。何为非搐?盖小儿吐泻病后,脾败胃绝,昏睡露睛,虚痰来往之证,幼科以为慢脾风;更以大惊卒恐,神魂离散之证,为急惊风。不知此二证,死生呼吸,犹敢以惊风称之耶?因体景岳非风之意,竟以非搐名之,使后人知此等证候,全非风搐,而治风、治搐之法,远屏三舍,庶可保全性命,而不致于夭札无辜也。(陈飞霞)

发搐者,幼科之一大证,诸书皆以急惊、慢惊名之。后世因其名,而重视惊字,每用金石镇坠之品以治惊,此非其治之误,乃名之不正也。盖小儿百病,皆可生惊。其名则同,其实则别。徒习其名,而不责其实,何以为治?按急惊、慢惊之称,非指病者而言,实指视者而言也。试详论之:急惊之来,先因于风,而生痰、生热,或热数日而发,或热一、二日而发,或发于仓卒之间,其来也急而惊人,故曰急惊。慢惊多因于吐泻之后,为土败木贼之证,其来也缓而难治,医家见之,无有不惊者,故曰慢惊。古云:急惊惊爷娘,慢惊惊药王。

又《慢脾论》云:若逐风,则无风可逐,若疗惊,则无惊可疗。即此二义,释尽惊字之误。若以急、慢惊证,指小儿之抽掣,则何不曰急筋、慢筋乎?若以其证,因七情之受惊而致,然惊虽跳动,而不致于抽掣。盖跳动者,全身一跃,心惊所主也;抽掣者,手足时搦,肝木生风也。以之相较,迥然不同。何世俗之治此二证,于急惊,每不重在驱邪,而重在治惊;于慢惊,又不重在温补,而重在治惊。是皆名之不正,有以误之也。予今为之正其名,而遵钱氏之称,曰发搐。

○发搐一证,论之已详,犹有未尽其变者。以小儿经络空虚,百病皆能致搐。搐虽同而所以致搐者,异也。略举所见数条参之:其一,百日乳儿,初受惊风,痰涎入于心包,临时虽愈,一遇惊风,即涎潮口噤,手足抽掣,少时痰滑,热生病解而愈。当于未发之前,治用橘红、半夏、防风、僵蚕、天麻、胆星、菖蒲等分,或少加牛黄、辰砂、竹沥、姜汁,杵丹,淡姜汤化服。透其包络之痰,名透涎丹。痰尽自不更作。若久而失治,必成痫证。其一,风挟寒邪中于经络,项背强直,腰身反张者,名曰刚痉。古用小续命汤,予用羌活愈风汤加当归、附子多效。亦有唇口牵动,手足微搦,渐至痪瘫不收者,热在络也,用愈风汤加栀子、羚羊角。此《百问》所谓风挟寒邪即挛急,风挟热邪即缓弛之类。亦有长夏先伏暑邪于内,而后受风者,俗谓之暑风惊。治法,若独清暑,则风不解;若专疏风,则暑不除。亦用愈风汤去僵、蝎加石膏,名暑风饮子。轻者一服可定,重者亦可少杀其势。盖石膏质重能降热,气轻能解肌,色白属金,得西方之令,金能制木,木火交煽,此能平之。若伏暑吐泻而作搐者,当与虚风同治,不在此例。更有发热目窜,忽然抽掣啼叫者,俗名响惊,易治。壮热痰涌,抽掣无声者,俗名哑惊,难治。发热抽掣,少时掣定,神气清爽,能吮乳者,名假搐,无妨。抽掣虽定而神气昏闷者,名真搐,难治。

○散惊与定惊,原是二义。散者疏其邪,定者安其神。天麻、钩藤,所以散惊,势从外解,与柴胡、荆、防,同为疏散之用,肝主惊风是也;辰砂、琥珀,所以定惊,质从内镇,与丹参、茯神,同为镇静之用,心藏神是也。须要分辨。(许宣治)

惊风之要领有二:一曰实证,一曰虚证,而尽之矣。盖急惊者,阳证也,实证也。乃肝邪有余,风生热,热生痰,痰热客于心膈间,则风火相搏,故其形证急暴,是为急惊。当先治其标,后治其本。慢惊者,阴证也,虚证也。此脾、肺俱虚,肝邪无制,因而侮脾生风,无阳之证也。故其形气、病气俱不足,是为慢惊。当专顾脾、肾以救元气。虽二者俱名惊风,而虚实之有不同,所以急、慢之名亦异。凡治此者,不可罔顾名思义也。

○小儿惊风,肝病也,亦脾、肾、心、肺病也。盖小儿之真阴未足,柔不济刚,故肝邪易动;肝邪动,则木能生火,火能生风,风热相搏,则血虚;血虚则筋急;筋急则为掉眩反张、搐搦强直之类,皆肝木之本病也。至其相移,木邪侮土则脾病,而为痰、为吐泻;木盛金衰则肺病,而为喘促、为短气;木火上炎则心病,而为惊叫、为烦热;木火伤阴则肾病,而为水涸、为血燥、为干渴、为汗不出、为搐、为 。此五脏惊风之大概也。

治法:一曰风,二曰火,三曰痰,四曰阳虚,五曰阴虚。所谓风者,以其强直掉眩,皆属肝木,风木同气,故云惊风,而实非外感之证。今人不明此义,但以为治风必须用散,不知外来之风则可散,而血燥之风不可散也。

所谓痰火者,痰凝则气闭,火盛则阴亏,此实邪之病本也。若痰因火动,则治火为先;火以痰留,则去痰为主。

凡惊风之实邪,惟痰火为最,风则次之。然邪实者易制,正败者必危。盖阳虚则阴邪不散而元气不复,阴虚则营气不行而精血何来?所以惊风之重,重在虚证。不虚不重,不竭不危。治虚之法,当辨阴阳。阳虚者,宜燥、宜刚;阴虚者,宜濡、宜润。然善治阳者,气中自有水;善治阴者,水中自有气。造化相须之妙,既不可混、又不可离者如此。设谓:此非小儿之药,此非惊风之药者,岂惊风之病不属阴阳,而小儿之体不由血气乎?(张景岳)

老医常言:小儿惊搐,多是热证。若骤用惊风药饵,如白附、全蝎、川乌之类,便医成坏证。只用导赤散加防风,连进三服,导去心经邪热,其搐即止。从孙道润,幼患惊搐甚危,诸医疗治益困,予授是方,二服立愈。后常救人,人无不效者。恐人忽易,故着之。

○幼稚欲令惊悸不作,在乎肾脏和平。故戴氏曰:治惊不若补肾。盖心属火,火性燥,得肝风则烟焰起,致生惊悸。补肾则水升火降,邪热无侵,虽有肝风,惊自不作。(《证治准绳》)

选案

徐彦为子,四岁,盛夏发热,惊搐不已,腰曲目直,小便短赤,面无神色。医作伤寒治,不应。予视之,曰:火燥生风,风淫末疾,非伤寒也。用滋水清肝饮一剂,汗解、便利、热退。予曰:疟至矣!翌日果然。改用异功散加麦冬、五味服之而愈。(《己任编》)

袁仲卿乃郎,入水捉彭蜞为戏,偶仆水中,家人救出,少顷,大热呻吟。医以镇惊清热丸、散与服,二日,昏迷不醒,胸高头侧,气已垂绝,脉止蛛丝。谓曰:吾从来不惧外证之重,但脉已无根,不可救矣!此儿受病,何至此极?静筹其故,良久,曰:得之矣。其父且惊且喜,愿闻其说。余曰:惊风一证,乃前人凿空妄谈。小儿受其害者,不知几千百亿兆。后见方中行痉书,始知昔贤先得我心。此证因惊而得,其实跌仆水中,感冷湿之气,为外感发热之病。食在胃中,因而不化,当比夹食伤寒例,用五积散治之。医者不明,以金石寒冷药镇坠,外邪深入脏腑,神识因而不清。食停胃中,得寒凉而不运。所进之药,皆在胃脘之上,不能透入,转积转多,以致胸高而突。宜以理中汤运转前药,倘得证减脉出,然后从伤寒门用药,尚有生理。于是煎理中汤一盏,灌入。大爆一口,前药一齐俱出,胸突顿平、颈亦微硬,但脉仍不出,人亦不苏。余曰:此食尚未动,关窍堵塞之故。再灌前药,热已渐退。乃从伤寒下例,以元明粉化水,连灌三次,开其大肠燥结,夜下黑粪甚多。后以生津药,频灌而苏。

○沙无翼,王生之表兄也。得子甚迟,纵啖生冷。一夕吐食暴僵,医以惊风药治之。浑身壮热,面若装朱,眼吊唇掀,下利不计其数。诊毕,谓曰:此慢脾风候也。脾气素伤,更以金石药重伤,今已将绝,故显若干危证。本有法可救,但须七日方醒。恐信不笃,而更医无识,反得诿罪生谤。王生坚请,监督其家。于是用乌蝎四君子汤,日灌一剂,每剂用人参一钱。渠家虽暗慌,然见面赤退而色转明润,便泻止而动移轻活,亦自隐忍。至第六晚,忽觉手足不定,揭去衣被,喜吞汤水,始诋人参之害。王生张皇,任其转请他医。

才用牛黄少许,从前危证复出。重服理脾药,又五日。方苏。(《寓意草》)

孙自范翁甥孙,患慢脾证,痰涎涌盛,咳嗽身热,肢搐自汗,嗜卧露睛,撮空手振,屡进补脾兼消痰逐风之剂不应。翁商于予,予曰:此证风自内出,本无可逐;痰因虚动,亦不必消;只补脾土,诸证自退。但据所示兼证,则其面必 白,眼必散大,舌必胖滑,颈必软而头必垂矣。翁曰:诚如所言。固知其虚也,乃救虚不应,究何故耶?予曰:证皆属寒,方只救虚,使天柱未倒,固自附应。然逐风消痰之品,尚须削除。今颈软头垂,天柱已倒,虚上加寒,舍桂、附何以追已去之阳而苏垂绝之气哉?乃写参附养营汤方与之。嘱曰:如阻以稚幼纯阳无补阳之法,则危在旦夕。翁归,取药煎饮,一剂各证悉减,三剂全除。次用异功散加煨姜、白芍,调理而健。(《潜村医案》)

一儿病手足搐搦,戴人视之曰:心火胜也,由保护太过所致。令净扫地,以水洒湿,抱儿卧于地上,良久转侧,浑身泥浆皆满,乃取井水洗之,即瘥。(张子和)

急惊

《经》云:惊则伤胆,恐则伤肾。大凡可畏之事,猝然而至者,谓之惊。若从容而至,可以宛转思维者,谓之恐。是惊急而恐缓也。夫惊证,大人亦有之,小儿最多。因其神志未坚,胆气未充,故每遇稍异之形声,即陡然而惊矣。惊之所伤,由心猝及乎胆,由胆即及乎肝,遂致心主君火兼肝胆中相火风木骤然而起。

证见搐搦螈 ,神昏谵妄,肢冷厥逆,吐乳身热,目窜口噤,种种所患,无非心、肝、胆之见证,而实毫无外感之风邪。此因外受之惊而动内之木火风也。故但当以一惊字立为病名,斯乃切当。因其内风沸起,遂加一风字;因病来迅速,又加一急字,故遂有急惊风之病名。此已属牵强附会矣。至于今之混称为急惊风者,更属背谬。总因小儿阴气未充,外感之风温、风热、风火,以及寒邪化热,并燥火诸证,最易伤阴,阴伤则血不营筋,液伤则脉络滞涩,热盛亦能使内之木火风相继而起。所见之证,与受惊者,类亦相同,然实非因受惊而起。其所治之法,大有区别。如果因惊者,治宜安养心神、镇惊定怯,甘凉清内热,柔润熄肝风,或少佐芳香,通其窍络,舒其结闭。至于刚热、燥涩、表散之药,概不可用。若无惊而但感外邪者,有宜于凉散,有宜于温散,有宜于苦寒清火,有宜于甘温扶阳。或补或泻,自当按六淫之邪而施治,与惊字毫无关涉。奈今之医者,每遇非惊之证,因不能辨明六气中所伤何气,却定不出病名,遂强将一惊字混入,借口漫称为急惊风证,掩饰欺人。

病家亦酷信之,以为小儿防范难周,焉有无惊之理?其所订之方,错杂游移。不知治惊总以心、肝、胆为主。

若治时邪,须兼肺、胃、脾、肾、三焦、营卫、经络而论,大不相同也。更有一种称慢惊风之病名者,尤属怪诞不经,必当亟为驳正。(《临证指南》)

小儿风热惊搐,乃常病也。搦时切戒把握手足,握持太急,气血偏胜,必伤其臂。搐时置一竹簟,铺之凉地,使儿寝其上,待其搐力行遍经络,自止。(张子和)

小儿惊风发作之际,手足动掣,当听其自定。或父母见病势可畏,从而按伏之。岂知筋者,肝之合也。临病发时,若按束其手足,则筋不舒伸,经络为风所闭,致成惊瘫、鹤膝,变为废人。(曾氏)

慢惊

小儿慢惊,或因病后、或因吐泻、或因药饵,伤损脾胃,以致肢体逆冷,口鼻气微,手足螈 ,昏睡露睛。此脾虚生风,无阳之证也。亦有急惊日久,脾损阴消,致变慢惊者。娄全善所谓:木虚则搐而无力,火虚则身寒气冷,土虚则吐泻露睛。若土虚不能生金,金虚不能平木,木来侮土而致者。宜异功散加归、芍、钩藤,以补土平木。若脾土虚寒者,宜六君汤加乌头、蝎尾;泄泻加炮姜、木香;不应,急加附子以回阳气。此乃脏腑传变已极,总归于虚,无风可逐,无惊可疗。若不审其因,泛用祛风化痰之剂,反促其危。(薛立斋)

慢惊,证见眼睛昏定者重,窜视者重,四肢厥冷者重,汗出如流者亦重,口面忽作惨黯色者至重。眼目半开半合,乃阴盛传入脏间,阳气亏乏。脾为至阴,次第入脾,故称慢脾风候。

○古云:病家怕惊不怕泻,医家怕泻不怕惊。如泄泻不止,且先治泻。若更治风,则惊愈甚矣。(《仁斋直指》)

问:慢惊言脾而不言胃者,何也?盖胃为腑属阳,脾为脏属阴。小儿纯阳之体,病传在腑,多自愈;在脏,多难治。故以在腑为顺,在脏为逆。古人所以言脾不言胃也。(《证治合参》)

凡治慢惊,若尚有阳证,未可骤行回阳,但与截风调胃,如蝉蝎散、醒脾散。若手足冰冷,即与回阳,用乌蝎散。其脑、麝、银、粉、巴、硝等药,一切禁断。(《医学入门》)

俗称慢惊风者,不知起于何代,遗祸婴孩,不啻万亿。就其所指之病而论,如吐泻兼作,气祛神倦,虚烦搐搦,痰喘不食,脉虚无力,睡则露睛等证,与病名毫不相关。究其所指之病,是或由外感未清,或由诸病误治,或由饮食失调,或由病后而成,以致吐则伤胃,泻则伤脾,土衰不能生金,中虚木必乘克,是皆内伤之病。

治宜急顾本原,扶土生金,安胃和肝,温养肾阳,犹虑弗及。若执慢惊风之名,概用镇坠之药,或散风清火,豁痰破气,其祸可胜言哉!盖是证始因中土已虚,风木已动,延久见出似惊之状,实非因惊而起。奈何竟以慢惊风名之,岂非指鹿为马乎?要之,慢字若以急、慢而论,则凡病之缓者,皆可称慢,惟惊乃属急证,不可以慢字加之,更当参东垣、立斋、景岳诸法,治无遗蕴矣。(《临证指南》)

世人动曰慢惊,予独曰慢证。慢字虽对急字而言,然所以成此证者,亦由父母怠慢之故。或有汗多不止者听之,吐泻不止者听之,以致汗多亡阳,吐久伤胃,泻久绝脾而成。此危殆之候,何惊之有?庸医见儿眼翻手搐,形状似惊,而作惊治,是犹儿已落井,而复下之以石也。(夏禹铸)

暑风惊

真暑风,实证也。暑喜伤心,风喜伤肝。余制暑风饮子,以羌活、防风治风,黄连、石膏治暑,以余药治兼证,酌而行之,十生八九。若暑伤脾胃,或吐或泻而后发搐者,谓之暑风慢惊,虚证也。治之不当,十死八、九。

○吐泻二者,易成慢惊,然吐更甚于泻。止泻之法,可用温补,能受补则生。吐则胃气伤,胃气伤则不能宣布津液,是以诸药杂投,多无应验。余思养胃之法,非寒非热,必得生机活泼,方转灵轴,因制黄土稻花汤,取效甚多,时人未之识也。

○暑与心合,故喜伤心。暑风惊,有直中者,有由胃热、肝胆热传入者。由渐传入,可缓缓用药清之。直中之惊,一发即死,不可不知。

○惊搐方作,视其额热、肢热、脉大而微数者,易解;若额热、肢冷,而脉细数之极者,皆暴脱之证也。

○暑邪入心,认证的确,即用清心之剂,黄连有用至五七日者,不可一二日不愈便思改辙。书云:脏者藏也。病虽难入,亦复难出,故治法宜守。

○暑风惊搐,额热、肢热者,可用黄连泻心收功;额热、肢冷者,不可用。何也?黄连泻心,实泻脾也。实则泻其子,子既亏,如何泻得?

○暑风有缠绵日久,人事不省,目斜目窜,切牙涎涌者,为痰阻心包,仍用牛黄、胆星、竹沥、姜汁、菖蒲等透窍之药,兼以清心。若人事清爽,声音明亮,能食便调者,是脏证已罢。但手足强直,或反张,或拳曲蹙缩者,是大筋为热所伤,血不营经,不必用利痰及入脏药,只宜重养阴血,兼以舒筋之味,久久自回。

○强直证,用养阴药,愈者多;缓弛证,宜兼健脾,苡仁、扁豆,为清暑湿之余药。

○养阴药,用生地、丹皮、当归、白芍、麦冬,加桑寄生、羚羊角、秦艽、钩藤以舒筋。

○暑风惊,大概胎气壮,脾土不亏,能受清凉者可治;若吐泻并作,额热肢冷,搐不甚者,是为暑风慢惊,清补两难,六君加黄连,应药者生,不应者死。(《橡村治验》)

睡中惊惕

小儿睡中惊惕,多由心肾不足所致。盖小儿脏腑脆弱,易为惊恐,且人之神气,寤则行于目,寐则栖于肾,今心肾既虚,则神气不能摄摄,故睡中惊惕。治宜补心汤,清心安神。有因惊吓而作者,惊则动肝,故神魂不安,治宜抱龙丸,豁痰镇惊。若因食郁生痰而致者,治宜健脾化痰,加山栀、柴胡以清热。(《张氏医通》)
杂病
变蒸

小儿变蒸,古无是说,至晋王叔和始言之。继自隋唐巢氏以来,日相传演,其说益繁。然以余观之,则似有未必然者。何也?盖儿胎月足离怀,气质虽未成实,而脏腑已皆完备。既生之后,凡长养之机,则如月如苗,一息不容有间,百骸齐到,自当时异而日不同,岂复有此先彼后,一变生肾,二变生膀胱,及每变必三十二日之理乎?又小儿生病与不病,所见所治,盖亦不少。凡属违和,不因外感,必以内伤,初未闻有无因而病者。

又见保护得宜,自生至长,毫无疾病,虽有暗变之说,亦不能信。余恐临证者,有执迷之误,故道其愚昧若此。(张景岳)



小儿之病,惟热居多。夫热有潮热、惊热、夜热、余热、食热、疳热、壮热、烦热、积热、风热、虚热、客热、痰热、寒热、血热、疮疹热十六者,大同小异。热之始发,必有所因,潮热发歇有时,惊热颠叫恍惚,夜热夕发旦止,余热寒邪未尽,食热肚腹先发,疳热骨蒸盗汗,壮热一向不止,烦热心躁不安,积热颊赤口疮,风热汗出身热,虚热因倦少力,客热来去不定,痰热涎嗽饮水,寒热发如疟状,血热辰已发热,疮疹热耳鼻尖冷,诸证各有所归,其间或有三、两证交互者,随其轻重而治之。(杨仁斋)

小儿纯阳之体,不独火之一字生热为患,即风、暑、燥、湿,皆从火化,故清凉之剂,活幼者多用之而不疑。一见壮热、面赤、不恶风、无涕泪,即是火证。火郁当发,今火既发,何可更散?速以凉药济之。但当视其在何脏腑经络,气分血分,参辨兼证。又当视其儿质之虚实,而用甘寒、苦寒以降之,则热无不退矣。辨其热在气分,即泻火以保元气;热在血分,即泻火以保阴血。每见病家,视苦寒若砒鸩,以致火甚之儿,气血枯焦,顷成不救。更有久热阴烁之证,医家不知以水济火,习用消散之药,致令元气益伤,变成慢惊者,不可胜纪。予用养阴益气,十中犹救五、六。至于风化为火,火静则风熄;暑化为火,火退则暑平。若专事疏解,则火势愈盛,而惊作矣。

○身热饮水者,热在内;身热不饮者,热在外。饮多饮冷者,为实热;饮热而微者,为虚热。

○烦热者,热在膈间。表邪初入于里故烦,里实上干心胸亦烦,烦之甚则躁。或发表、或通里、或泻心、或养阴,四者酌而行之。

○潮热自内而发,如水之潮,应时而至,多属阴虚。与内伤发热时热时止者同类。虽有外邪,亦必由虚而入。《经》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者是也。故治潮热,不得妄行表散,虽当和解,亦以阴血为主。用药之法,须于补中益气、秦艽扶羸、柴胡鳖甲数方,酌而用之。

○潮热,与阴虚生内热之热相似而又不同。阴虚生内热,是人身之阴阳不相济,只宜养阴;此则为六淫之邪内陷,必提出六淫之邪而后已。

○壮热之壮字,即《内经》壮火食气之壮字。若不急治,则气血受其煎熬,害人最速,故用药如救焚。

○壮热无虚,皆实证也。六淫之邪,惟湿无壮热证。

○壮热无补法。辨证的确,泻邪以存元气,便是补。在表者汗之。体若燔炭,汗出而散是矣。在里者下之,急下存阴是矣。如谵言、汗、渴之有赖于白虎,斑、狂、失血之有赖于犀角地黄,皆刻不容缓者也。

○书云:壮热者,一向热而不已。非也。热之甚者为壮,不甚者为温。温热亦有虚实。虚者,正气虚也,不能为壮。实者,邪气实也。邪气温温不去,体泽者属湿,体枯者属燥。燥火不甚,亦温温也。在夏令秋初多属湿;秋暮冬初多属燥。燥湿之辨,不可混也。

○一向热而不已,有疳积之热,有阴虚之热。有当补脾,有当养阴,须分辨施治。

○阳邪陷入阴分,其热自阴分而达于阳分,与疟热相似而实不同。

疟为阴阳交争,此为阳陷于阴,故但热不寒。若独用表散药,则药力从阳分而泄,与陷入阴分之邪,不相会面,何由相引而出?考孙真人治风劳,有柴前梅连散一方最妙。柴、前,升散药也,只能走表,不能入里。梅、连摄之使入阴分,阴分之邪,得与柴、前会面。柴、前本升散之性,自应复出之阳,阴分之邪,得以相引而出。

是梅、连为柴、前之向导,梅、连亦发散药也。

○骨蒸者,骨里蒸蒸然热出,阴虚也。治宜秦艽鳖甲散。鳖甲骨属,用以治骨。

○胎热者,得之在母腹中,生下便有热证。轻轻一散,托出胎疹,是从外而解也,吉。若不发疹,喉舌上 ,或生疮肿,不能舐乳,是热蕴于内,当从内泄,少与生大黄。金石药杀儿甚速。

○初生有小热,不可服药。天之生人、生物,皆赖此火。无此火,何能生?更何能长?故初生曰赤子。此火一泻,生机败矣。

惟火甚者当泻,不泻则能作病。(《小儿诸热辨》)

小儿发热,其要有四:一则外感;二则疮毒;三则痘疹;四则疳积。四者之外,如饮食、惊风、阴虚、变蒸之类,虽亦有之,然各有其说,均当详辨。

○小儿发热,若热随汗退者,外感证也;若汗出热不退,别无痈肿,耳后红筋烁然,及眼泪指冷,脉紧数者,是痘疹也。

○小儿饮食内伤,本无发热之证。盖饮食伤脏,则胀痛吐泻,本非肌表之病,焉得发热?今人但见小儿发热,多言伤食,妄行消导,谬亦甚矣!其或饮食内伤,风寒外感,表里兼病而发热者,亦常有之。然当察其食之有无,非可混行消耗也。

○小儿疳积发热,此诚饮食内伤所致,然必成痞、成疳。阳明郁积既久,所以内外俱热,非暴伤饮食者之比,亦非肌表发热者之比。

○小儿有阴虚发热之证,名为童子劳,当于虚损门求法治之。

○内热与外热不同。内热以五内之火,热由内生,病在阴分,故内热者宜清凉,不宜升散;升散则内火愈炽,火空则发也。外热以肤腠之邪,风寒外袭,病在阳分;故外热者宜解散,不宜清降;清降则表热愈留,外内合邪也。

此外热、内热之治,其不同者有如此。欲分内、外之辨,则外热者其至必骤,内热者其来必缓。但察其绝无表证,而热在脏腑、七窍、三焦、二阴、筋骨、肌肉之间者,皆是内热。但内热之证,亦有虚实。实者宜从正治,虚者当从反治。反正之间,冰炭之异。

○凡婴儿诸热,有因别证而作者,当从所重者而治之。(张景岳)

选案

小儿百病,先从热起。有感风热者,则恶风头痛,脉浮嗽嚏。有伤食热者,则手心热甚,嗳气吐食。有癖积热者,则颊赤口疮。有痘疹热者,则耳鼻尖冷,两目含泪,耳纹现,中指冷。有惊热者,则面青心悸,啼叫恍惚。有疳热者,则形瘦多渴,骨蒸盗汗,泄泻肚大。种种不同,随证治之。然疑似之间,有古人未传者。张季明云:一儿外感寒热,用发表药,汗出热退。过日复热便秘,里未解也;服四顺饮,利行热退。隔日又热,小便短赤,服导赤饮,热退。过三日又热,庸劣无措。诊脉已和,既发汗、又利便,其儿已虚,阳无所归,所以发热。以六神散和其胃气,加乌梅酸收,阳气归内自愈。又一儿,表里俱热,颊赤口干,小便赤,大便黄,用四顺饮,利动脏腑,热去复热,里解而表未解也。发散微汗热去,隔日又热,此无他,表里俱虚,气不归元,而阳浮于外也,以六神散入粳米煎,和其胃气,阳气归内,身体自凉。此等处最易误人,特揭出以补千古之缺。(《慈幼筏》)



痫与惊相类。但痫发时,仆地作声,醒则吐涎沫;惊则不作声,不吐涎沫。(娄全善)

小儿之痫有三:风痫、惊痫、食痫是也。风痫缘衣暖汗出,风因袭入。初时,屈指如数物乃作。惊痫起于惊怖,大啼乃作。食痫其先不哺乳,吐而变热后发。惊痫按图灸之;风痫治以猪心汤;食痫当下乃愈,紫霜丸佳。(《千金方》)

痫,小儿之恶候也。盖小儿血脉未敛,骨气未聚,或为风邪所触,或因乳哺失节,停结癖积而得之。其候:神气怫郁,瞪眼直视,两目牵引,口噤涎流,腹肚胀膨,手足搐掣,或叫或哑,或项背反张,腰脊强直,但四体柔弱、发而时醒者为痫。若一身强硬,终日不醒,则为痉矣。(杨仁斋)

痫病,小儿常有之。诸书皆言积惊成痫,故有惊风三发便为痫之语。大概肝主惊风,初作不为疏解,便投金石丸散,使邪留于心包、肝、胆,久而不除,生痰生热,触着便发,或目直喊叫,摇头手掣,口吐白沫,或卒然昏仆,或作猪、羊、鸡、犬、牛吼之声。世有五痫之名,阴阳之别,多方杂出,愈治愈深。予治此证,惟以肝主惊风为本。得之未久,体质旺者,用钱氏泻青丸去龙胆加橘、半,以疏豁之;病久体弱者,用逍遥散加橘、半以疏达之;搐鼻散不时嚏之;兼以调和胃气,久久自除。(《怡堂散记》)

此皆元气不足之证,治以紫河车丸为主,而以补药佐之。设若泛行克伐,复伤元气,则必不时举发,久而变危。(薛立斋)

选案

一儿七岁发痫,每作先君令饮人乳,后发渐疏而轻;至十四岁复发,服人乳不应。余用紫河车研烂,乳调如泥,日二、三次,服至数具而愈。后常用加减八味丸。至二十三岁发而手足厥冷,仍用前法,佐以十全大补汤而痊。(薛立斋)

客忤

客忤者,小儿神气软弱,忽有非常之物,或未经识见之人触之,与儿神气相忤而发病。吐、下腹痛,面变五色,其状似痫,但眼不上插耳。其脉弦急而数,失时不治,久则难疗。(《巢氏病源》)

物触

物触者,因小儿所爱之物,而强夺之,致令怒生,神随物散,不食不言,神昏如醉,四肢垂 有若诸恶证候,莫知其故。须询其父母,遂其所欲,以药调理,神自安矣。(《冯氏锦囊》)

啼哭

小儿有惊啼、有夜啼、有 啼。惊啼者,由于风邪乘心,脏腑生热,热则精神不定,睡卧不安,故令儿惊啼。夜啼者,脏冷也,夜则阴盛,阴气相感,故令儿夜啼;一云有犯触禁忌,亦令儿夜啼。 啼者,由于腹中痛甚,儿身 张,气蹙而啼也;又有胎寒而啼者,此儿在胎时已受病也,其状肠胃虚冷,不消乳哺,腹胀下利,颜色青白,而时啼叫是也。(《万全方》)

小儿夜啼有四证:一曰寒;二曰热;三曰重舌、口疮;四曰客忤。腹痛面青,口有冷气,曲腰而啼者,寒也。心躁面赤,小便赤,口热腹暖,仰身而啼者,热也。吮乳不得,口到乳上即啼,急取灯照口,若无疮,舌必重也。客忤者,见生人忤犯而啼也。各随证治之。(《三因方》)

夜啼有二:一曰脾寒;一曰心热。夜属阴,胜则脾之寒益盛。脾为至阴,喜温而恶寒,寒则腹中作痛,故曲腰而啼,得灯火,其啼便止。其候面色青白,手足俱冷,不思乳食,治宜益黄散加钩藤。若见灯愈啼者,此心热也。心属火,见灯则烦热内生,两阳相搏,故仰身而啼。其候面赤手足俱暖,口中气热,治宜导赤散加黄连、麦冬。若面色白,黑睛少,此属肾气不足。至夜阴虚而啼者治宜六味丸;因惊者,参客忤惊啼治之。(《张氏医通》)

夜啼者,脾脏冷而痛也。当与温中药。或花火膏主之。(《小儿直诀》)

小儿肝气未充,胆气最怯。凡耳闻骤声,目视骤色,怖其神魂,醒时受怖,则惊惕,或振动不定,或忽尔啼叫,皆神怯不安之证,总宜安神养气为主。(张景岳)

初生月内多啼者,吉。胎热、胎毒、胎惊,皆从此散。(《医学入门》)

选案

叶时可先生,治一儿丧母忧啼,心烦不安,令服秘旨安神丸,以其母所着未浣里衣覆其身,是夕神安而愈。

余治一儿,堕池惊骇,发热啼吵。用清心安神之剂,命汲池中水,煎药服之而愈。虽曰以意治病,亦取其气相感耳。(许宣治)



一、眼青揉痒是肝疳。二、齿焦是骨疳。三、毛落鼻干是肺疳。四、皮干肉裂是筋疳。五、发焦黄是血疳。六、舌上生疮是心疳。七、爱吃泥土是脾疳。(《颅囟经》)

五脏疳伤,大抵然尔。析而论之:曰五疳,出虫曰蛔疳,曰瘠疳,曰脑疳,曰干疳,曰疳渴,曰疳泻,曰疳痢,曰疳肿胀,曰疳劳,曰无辜疳,曰丁奚,曰哺露,证状不一。(杨仁斋)

小儿丁奚、哺露、客忤、无辜,四异病也;大人阳易、阴易、百合、狐惑,四奇病也。(王好古)

幼科疳疾,有丁奚、哺露之名,虽系俗称,却有意义。丁奚者,言奚童枯瘦如丁也,主手足枯细言之,病在肉,脾疳也。哺露者,言愈哺之而骨愈露也。主解颅言之,病在骨,肾疳也。(《医参》)

疳者,干也。小儿肠胃柔嫩,若乳食失调,肥甘不节,运化不及,停积发热,热久津干,此因积成疳者。

或五脏偏热,或因病后,或医药误下,致亡津液,脾不输化,积滞不行,此因干致积者也。故五疳不离乎脾胃。

治法:胃滞当消,脾弱宜补。热者用苦寒清火,冷者宜辛温健运。有虫者,兼用杀虫之品。虚者各随本脏,补益其母。总宜丸剂缓调,不能速功。或用鸡肝,纳入治疳药炖食,最为有效。(《临证指南》)

凡疳在内者,则目肿腹胀,泻痢青白,体渐瘦弱;疳在外者,则鼻下赤烂,频揉鼻耳,肢体生疮。大抵其证虽多,要不出于五脏,而五脏之疳不同,当各分辨治之。(钱仲阳)

疳疾不必分冷、热,惟辨其泻不泻耳。不泻者,积热无所发泄,故胸腹发热特甚;泻者,积热有所发泄,故胸腹不甚热。然其疾总由积热而成,方书有冷疳之名,谬矣。(《慈幼筏》)

小儿五疳,即大人五劳。然既云干、云劳,岂非精血败竭之证乎?察前人诸法,俱从热治,多用清凉。

虽此证真热者固多,而元气虽败,则假热者尤多也。其或血气俱损,有非大补不可者;阴虚假热,脾败肾亏,又有非温补不可者。贵在临证酌宜,仍当以虚损治法参用,庶得尽善。(《景岳全书》)

无辜疳证,脑后有核如弹丸,若不速去,当损其命。此核初生,软而不痛,中有虫如米粉,得热气日渐长大,虫随血气流散,所有停蓄,子母相生,侵蚀脏腑,肌肉作疮,或大便脓血,致令儿渐黄瘦,头大发竖,手足细弱,从兹夭折也。(《圣惠方》)

无辜,鸟名,啼时两颔煽动,如瘰 之项,小儿肝热目暗,颈核累累,其状相类,因以为名。后人穿凿,谓儿衣夜露不收,为无辜鸟羽所落,感而成病,荒唐之甚。余用逍遥散加减,缓缓调理,愈者甚多。(《怡堂散记》)

五迟

五迟者,立迟、行迟、齿迟、发迟、语迟是也。盖肾主骨,齿者骨之余,发者肾之荣,若齿久不生,生而不固,发久不生,生而不黑,皆胎弱也。良由父母精血不足,肾气虚弱,不能荣养而然。若长不能立,立而骨软;大不能行,行则筋软,皆肝肾气血不充,筋骨痿弱之故。有肝血虚,筋不荣膝,膝盖不成,而手足拳挛者;有肾气虚,髓不满骨,骨不能用,而足胫无力者。并用地黄丸为主,齿迟加骨碎补、补骨脂;发迟加龟版、鹿茸、何首乌;立迟加鹿茸、桂、附;行迟加牛膝、鹿茸、五加皮。语迟之因不一,有因妊母卒然惊恐,邪乘儿心而不能言者;有禀父肾气不足而言迟者;有乳母五火遗热,闭塞气道者;有病后津液内亡,会厌干涸者;亦有脾胃虚弱,清气不升而言迟者。邪乘儿心,菖蒲丸;肾气不足,地黄丸加远志;闭塞气道,加味逍遥散;津液内亡,七味白术散;脾胃虚弱,补中益气汤。若病久或五疳所致者,但补养脾胃为主。(《张氏医通》)

小儿二百六十日,则膝骨成,乃能行,期也。有数岁不能行者,禀受肾元不足也。夫骨属肾,凭髓所养,肾气有亏,则不能充髓满骨,故足弱不能行也。复有重帏深闭,不见风日,或终日怀抱,筋骨不舒,是以难行者。又有离胎多病,肝肾俱虚,肝虚则筋弱,肾虚则骨柔,而不能行者。复有过食肥甘,脾胃受伤,致成疳证,气血日惫,而不能行者。随证调治,亦有可复。(冯楚瞻)

孩儿头面胸膊肌浓,臂胫细瘦,行走迟者,是小时抱损。(《颅囟经》)

五软五硬

五软者,手、脚、腰、背、颈软是也。五硬者。手、脚、腰、背、颈硬是也。五冷者,手、脚、气、唇、面冷是也。五缩者,手、脚、舌、唇、阴缩是也。五反者,眼、唇、舌、项、脚反是也。五紧者,咽喉、口唇、眼睛、手足、阴囊紧是也。五陷者,囟门、太阳、眼眶、胸下、肩井陷是也。五肿者,手心、人中、舌头、阴茎、膝胫肿是也。五喘者,痘疮、惊风、吐、泻、下利喘是也。五盲者,痘疮、惊风、久疳、久泻、久痢盲是也。不论何病,总是恶候。(《冯氏锦囊》)

头软者,肾主骨,天柱骨弱,乃脏腑骨脉皆虚,诸阳之气不足,足少阴、太阳经虚也。手足软者,脾主四肢,乃中州之气不足,不能营养四肢,故肉少皮宽,饮食不为肌肤也。口软者,口为脾之窍,上下龈属手、足阳明,阳明主胃,脾胃气虚,舌不能藏,而常舒出也。夫心主血,肝主筋,脾主肉,肺主气,肾主骨。此五者,皆因所禀五脏之气虚弱,不能滋养充达,以故骨脉不强,致令肢体痿软。然其要,总归于胃。盖胃者,水谷之海,五脏之本,六脏之大源也。治法必先以脾胃为主,俱用补中益气汤,以滋化源,兼服地黄丸。仍令壮年乳母哺之,多能全角。(薛立斋)

五硬者,仰头吸气,难以动摇,气壅作痛,连于胸膈,肢冷而硬,此阳气不营于四末也。《经》曰:脾主四肢,又曰:脾主诸阴。今手、足冷而硬者,独阴无阳也。此证从肝、脾二脏受患,治当补脾平肝。(《证治准绳》)

解颅颅胀囟陷囟填

小儿有解颅、囟不合、囟陷,三者大同小异。解颅者,谓儿年长,囟应合不合,头颅开解也。盖肾主骨,脑为髓海,肾气不盛,则髓海不足,故骨缝开解也。其囟不合与囟陷,虽因脏腑有热,热气上冲所致,然亦本于肾气不足也。(《万全方》)

肾主骨,骨气实,则脑髓充而囟早合;肾气怯,则脑髓虚而囟不合。此由父母精血不足,宜用地黄丸补之;若在乳下,当兼补其母;更以软帛紧束其首,使其易合。囟填、囟陷,亦因所禀肾气不足,及乳哺失宜,脾胃亏损所致。夫脾主肌肉,气逆上冲,而为填胀;元气下陷,而为囟陷。并宜补中益气汤、地黄丸及用狗头骨炙黄为末,以鸡子清调敷囟门;亦有因泻利病后,气血亏虚,不能上充者,亦用前法;若手足并冷,服前汤未应,此虚寒之甚也,急加附子,缓则不救。(薛立斋)

颅胀与囟填不同:囟门凸起为囟填,此属心经火盛,钱氏用泻心汤。颅胀则头皮光急,额角胀大,乃肝肾虚热上冲,治用地黄汤重剂以镇之。

○囟门不合,头骨分开,名曰解颅。其儿面 、目白、睛多,此由先天不足,治宜阴阳双补,六味汤加鹿茸、龟版。(许宣治)

龟背龟胸

龟背者,由儿生下,风客于脊背,入于骨髓,治宜小续命汤去附子加防风。龟胸者,因肺受风热,攻于胸膈,治宜龟胸丸,并用龟尿点其骨节,多有得愈。若禀受肝肾虚热者,宜用六味丸;肾气不足者,宜用八味丸;背加鹿茸,胸加龟甲。治之贵早,迟则不验。(《张氏医通》)

予按龟胸有治,龟背乃不治之证。前人论治,犹有未善。虽曰客风入骨,坐早劳伤,咳嗽肺虚,然未窥其病源,无非以见在者言之也。凡小儿禀受真元足者,尝见其赤身裸体,当风露坐,半周之后,坐以座栏,从未闻有客风入骨,坐早劳伤,嗽久而病龟背之说。此证盖由禀父母精髓不足,命阳亏损者多有之。不观小儿龟背,正在命门之间,渐次骨节浮露,其腰如弓,实因骨痿不能支撑之故,岂风邪为患哉?前人强立松蕊丹,反用麻黄、大黄、独活、防风,一派攻伐之药,适足以速其殇也。但当以六味加上桂、鹿茸,救其先天,复以六君等,扶其胃气,或可十中保一。(陈飞霞)

鹤节

小儿肌肉瘦薄,骨节呈露,如鹤之膝,此先天禀受精髓不充,亟以六味丸加鹿茸、牛膝治之,缓则必成废疾。(《慈幼筏》)

天柱骨倒

天柱骨倒小儿,有体肥容壮,不为瘦悴。孰知形体过肥,中军愈弱,是盛于外,而歉于内也。

○有因久病之后,或泄泻日久,忽然颈项倾侧,最为危候,速救真元,十全大补汤加鹿茸。

○有儿生下颈便软者,胎气不足也。由禀父之肾元虚败,峻补先天,其庶几矣,补肾地黄丸与六君子汤,间服。

○天柱骨倒,总系真阳大败,为小儿之恶证,保救真元是其大要,外以生筋散贴之。(《幼幼集成》)



病者,其状微微下利,寒热往来,毛发狰狞,情思不悦。《千金》云: 者,小儿鬼也。子未能行,母又有孕,令儿羸瘦,骨立发稀,乃 病也。先用紫霜圆下其 乳,后以益黄散补之,令儿断乳即安。予谓妇人乳子,情意所关,腹既怀孕,生气注胎,虽乳何益?《淮南》有言:男子艺兰,美而不芳; 子得乳,萎而不泽,此真透达之言。鬼神之说,无足为据,速令断乳为是。(《怡堂散记》)

小儿生后,其母又娠,令儿精神不爽,身体痿瘁,名为 病。用伏翼烧灰细研,以粥饮调下五分,日四、五次;或炙令香,热嚼哺儿,亦效。伏翼,即蝙蝠也。(《圣惠方》)

暖病

谚云:若要小儿安,常带三分饥与寒。小儿纯阳之体,不胜郁遏。每见富贵之家,红炉密室,叠帐重 ,酝酿成病。或睡时母不加意,蒙头盖覆,气不得泄。或系于怀抱,外裸重绵;内蒸母气,以致发热面赤,心烦啼吵。此证既非外感,亦非内伤,名曰暖病。医家察得其情,但以轻清之剂,微微散之,仍令徐徐撤去过浓衣被,则热证自平。(《小儿诸热辨》)

蛀夏

脾为坤土,喜燥恶湿。凡脾胃不足者,遇长夏湿溽之令,则不能升举清阳,健运中气。又值少阳相火之时,热伤元气,则体惰脚弱,嗜卧发热,精神不足,食少无味,呼吸缺乏,视物KT KT ,小便赤数,大便不调,名曰蛀夏。此禀赋阴虚,元气不足之证。治用补中汤去升、柴加黄柏。若血虚者,用补血汤;气血两虚者,八珍汤;肝肾阴亏者,地黄丸;大便泻者,理中汤。儿病多因母气不调所致,当戒怒气,调饮食,适寒温,则可远病。(薛立斋)

夏,火令也,火旺则金亏,故阴虚之人,多不耐夏。内热食减,肌肤消烁,若虫之蛀物焉。治法当于古方推之,热伤气,清暑益气汤,是扶正气以辟暑邪;火烁金,《千金》参麦汤,是保肺金以防火烁;水不胜火,参麦地黄汤,均为对证之药。若不明其理,专治脾胃,脾胃之药多燥,燥则土旺而水愈涸,病加甚者有之。此证,东垣、薛氏皆云禀赋阴虚,元气不足,令于平时预服地黄丸,以杜来岁之患,则善矣。(《小儿诸热辨》)

睡中切牙

小儿寤寐,不时切牙及啮乳者,虽多属惊,然所致各有不同。若发热饮水啼哭者,心经实热也,宜泻心汤;若睡困惊悸,合目而卧者,心经虚热也,宜导赤散;若面青目札,项强烦闷者,肝经实热也,宜柴胡清肝散;若手循衣领,及乱捻物者,肝经虚热也;若发搐目青面赤者,肝经风热也,并宜六味丸。(《张氏医通》)

梦中切牙者,风热也。由手、足阳明二经积热生风,故令相击而有声也。必在梦中者,风属阳,动则风行于阳,静则风归于里也。

○切牙一证,惟痘疹见此为危候,余则皆无大害。亦有因病战栗,鼓颌而斗牙者,治其本证,则自止矣。(《幼幼集成》)

滞颐

滞颐之病,是小儿多涎,流出渍于颐间。涎者脾之液,脾气虚冷,故涎自流,不能收制也。(《巢氏病源》)

按《内经》云:舌纵涎下,皆属于热。而此专属脾冷,亦偏见也。张涣处冷、热各二方,为得之。然以流出为冷,不流出为热,恐亦未确。(《证治准绳》)

百 嗽

凡乳子百日内有痰嗽者,谓之百 嗽。或出胎暴受风寒,或浴儿为风所袭,或解换褓裳,或出怀喂乳,而风寒得以乘之,此病由外来者。或乳汁过多,吞咽不及而呛者,或啼哭未定,以乳哺之,气逆而嗽者,此病由于内生者,皆能为嗽。第汗、下之剂,难以轻用,以其胃气方生,不能胜药故也,故曰难医。予治此证甚多,先用荆防败毒散二小剂,母子同服;更令乳母忌口,以清其乳,虽嗽至重,不过旬日自愈。(《幼幼集成》)



小儿元气未充。腠理不密,所以极易汗出。故凡饮食过热,衣被过暖,皆能致汗。东垣诸公云:此是小儿常事,不必治之。然汗之根本,由于营气;汗之启闭,由于卫气。小儿多汗,终是卫虚不固。汗出既多,未免营卫血气有所亏损,而衰羸之渐,未必不由乎此,不可不治也。法当益气为主,但使阳气外固,则阴液内藏,而汗自止矣。(张景岳)

虚羸

小儿虚羸,因于脾胃不和,不能乳食,故使肌肤瘦弱,或病后脾虚,不能运化谷气所致。虚而寒者,时时下利,唇口淡白;虚而热者,身体壮热,肌肉微黄。更当审形色,察见证。如面赤多啼,心虚也;面青目札,肝虚也;耳前后或耳下结核,肝经虚火也;颈间肉里结核,食积虚热也;面黄痞满,脾虚也;面白气喘,肺虚也;目睛多白,肾虚也。仍参相胜治之。(《张氏医通》)

病后喑

小儿吐泻及大病后,虽有声而不能言,此非失音,为肾怯不能上接于阳故也。地黄丸主之。(钱仲阳)

痫发瘥后不能言者,心之声为言,开窍于口,其痫发虽止,风冷之气,犹滞心之络脉,使心气不和,其声不发,故不能言也。(《巢氏病源》)

小儿惊风并退,只是声哑不能言,以天南星炮为末,每服一字,猪胆汁调下,便能言语。(《证治准绳》)



小儿吐乳,虽有寒热之不同,然寒者多而热者少,虚者多而实者少,总由胃弱而然。但察其形色脉证,则虚实、寒热,自有可辨。热者宜加微清;寒者必须温补。乳子之药不必多用,但择其要者二、三、四味,可尽其妙,如参姜饮、异功散之类。若儿小乳多,满而溢者,亦是常事,乳行则止,不必治也。(张景岳)

小儿呕吐,有寒、有热、有伤食,其病总属于胃。复有溢乳、 乳、呕哕,更有寒热拒格之证,又有虫痛而吐者,皆当详其证而治之。凡治小儿呕吐,先宜节其乳食;呕吐多渴,不可与水,水入复吐,终不能止。必强忍一、二时,而后以米汤与之,吐自止矣。

○初起 乳,即当调治。如 不已即成吐,吐不已即成呕,呕不已即成哕,胃气虚,精神脱矣。

○凡呕吐不纳药者,最难治疗。盖药入即吐,安能有功,不可强灌,胃口愈吐愈翻。予之治此颇多,先将姜汤和土,作二泥丸,塞其两鼻,使之不闻药气,然后用对证之药,煎好斟出。冷热得中,止服一口,停之半时,再服一口,又停少顷,则任服不吐矣。愚人不知,明见其吐药不纳,偏强灌之,则一吐倾囊,又何药力之可恃乎?此法不但幼科,方脉亦当识此。(《幼幼集成》)

吐泻

小儿吐泻,虚寒者居其八、九,实热者十中一、二。但察其脉证无火,面色青白,气息平缓,肢体清凉,或神气疲倦,则悉是虚寒,不得妄用凉药。古云:脾虚则呕,胃虚则吐。盖饮食入胃,不能运化而吐者,此脾气虚弱,所以不运也。寒凉入胃,恶心而吐者,此中焦阳气受伤,所以不化也。若邪在中焦,则止呕吐;连及下焦,则并为泻矣。故在中、上二焦者,宜治脾胃;连及下焦者,宜调脾肾。若非实热火邪,而妄用寒凉消伐者,无有不死。

○小儿吐泻并作者,本属内伤,然有因寒气外入,内犯脏气而然者;有因生冷不慎,致伤胃气而然者;有因中气本弱,饮食失宜而然者。邪伤阳分则为吐;邪伤阴分则为泻;若吐泻并作,则阴阳俱伤。察其有滞、无滞,辨其虚、实而治之。(张景岳)

长夏暑湿当令,脾土受病,暴感时行之气,多有发热吐泻者。吐泻,里证也;发热,表证也;口渴心烦,表里俱病。黄连香薷饮为对证之药,一服可平,再服可愈。庸俗不明此理,例用疏散消食通套之方,药病不合,徒伤正气。吐泻不止,精神已困,额热指冷,目陷神脱,虽名暑风,实与慢惊同类。更医有见其额热口渴,暑证犹在,而用黄连者;有见其发热指冷,表证犹在,而用香薷者。不知吐泻大作,胃气暴伤,治法与初病不同。

初病正气未伤,可服黄连香薷饮,故一服而效。及待胃气既伤而始用,是用于不可用之时也。长夏秋初,小儿患此者,岁岁皆然。予前有参连饮之论,又有黄土稻花汤之论,皆属后起之功,点破机关,莫若黄连香薷饮,劈头一服之为愈也。(《怡堂散记》)

选案

余仲儿,生于五月,本年初秋,感寒发热,脉微紧。素知其脏气属阴,不敢清解,与苏、羌、芷、辛、生姜之属,冀散其寒。一剂下咽,不惟发热不退,反加大泻,愈泻愈喘。斯时谓其寒气盛耶,何以用温药而反泻?谓其火刑金耶,岂以清泻连日而尚堪寒凉?谓其表邪未除耶,何以不利于疏散?束手无策,且见其表里俱剧,大喘垂危,又岂轻剂所能挽回?乃用人参二钱,生姜五片,煎汁半盏,未敢骤进,挑与二、三匙。怀之,旋走室中,察其呼吸进退,喘虽未减,而亦不增。又与三、四匙,少顷,鼻息少舒。遂与半钟,更觉有应。复以人参二钱,如前煎汤,服完气息遂平, 大睡,泻止,热亦退矣。所以然者,观其因泻反喘,岂非中虚?设有实邪,自当喘随泻减。纪此,以见温中散寒之功,妙有如此。

○余季子,生甫半周,余见新凉日至,虞 褥之薄,恐为寒侵,切嘱眷属保护。不以为意,数日后,吐泻大作。用温胃、和脾、理中等剂,不效。加人参三钱及姜、桂、吴萸、肉蔻,亦不效。至四、五日,则随乳随吐,乃用人参五、六钱,附子、姜、桂等各一、二钱,下咽即吐。所下之乳,白洁无气,斯时形气危矣。默测其故,且度其寒气犯胃,而吐泻不止,若舍参、姜、桂附,尚有何术?思其胃虚已极,药之气味,略有不投,则胃不受,附子味咸,亦能致呕,必其故也,须得甘辣可口,庶胃气可安。乃用胡椒三钱,煨姜一两,人参二两,分煎听用。凡用参汤之十,椒、姜汤之一,味微甘辣,正得可口。徐与经时,皆咽不吐,乳药皆安,但泻仍未止。参尽后,忽躁扰呻吟,家人皆怨,谓婴儿娇嫩脏腑,何堪此等热药?是必烧断肚肠也。余虽疑之,而不为乱,思此药若果难堪,何午前相安而遽变若此?其必数日不食,胃气新复,仓廪空虚,饥甚则然也。旁有预备之粥,与一小盏,辄鲸吞虎噬,又望其余,复与半碗犹然不足,又与半碗,遂寂然安卧。次日,复加制附,泻止全愈。

○钱旭阳长郎,年两周。季夏间,生冷伤脾,先泻后痢。旭阳善医,知其伤于生冷,与参、术、姜、桂等药,泻痢不愈,渐至唇口生疮。谋之余曰:此儿明为生冷所伤,今不利温药,奈何?余曰:此因泻伤阴,兼之辛辣遽入,而虚火上炎耳!非易附子,不能使火归原。因用二剂,口疮咽肿倍甚,见于头面。又谋之余曰:用药不投,岂真因湿生热耶?余诊之,曰:上之脉息,下之所出,皆非真热,温之不效,虽属可疑,然究其所归,寒之则死,意者药犹未及耳!旭阳曰:尚有一证,似属真寒,今其所饮,必欲极热。余等不能入口,彼则安然吞之,即其喉口肿痛,所罔顾也。余曰:是矣。复增附子及姜、桂、肉果、人参、熟地之属,其泻渐止,喉口等证,不日全收。疑似之间,难辨如此,非有确见,万无一生。(张景岳)

惊痢

每见惊与痢齐作者,竟不能救。间有惊定热退,而后痢作者,又在可治之例。又有痢后作惊者,此脾土败坏,肝木生风,亦不治之证。(《怡堂散记》)

选案

一儿三岁,秋杪,惊后患痢,日夜百度,发热,米粒不进,此噤口也。况在惊后,势不可为,不得已,用木别子合脐法。超时,稍能食粥,方用参、术、苓、草、归、芍、香、连,服药二剂,痢减食加。再以石连、石脂、白头翁等味出入,去参则食少,去连则痢多,二物竟不能除,守服旬日而愈。予所治惊后痢,皆不得起,不意此子竟得成功。虽赖参力,亦由惊定而后痢作,稍有不同。(许宣治)

食积

小儿食积,多因脾虚,乳食不化,久而成积。其证夜热朝凉,或寒热并作,腹痛呕酸,喜睡神昏,大便酸臭。盖脾为至阴之脏,故凡脾病者,至夜必热,热而兼寒,则又见所胜者侮所不胜矣。食未消者消之,食既消者补之,若手足冷,喜热饮者,此中州虚寒也,宜温之。大便欲去不去者,脾气下陷也,宜升之。若夜间或晨泻者,脾肾俱虚也,四神丸主之。若手足热,作渴饮水者,脾胃实热也,泻黄散主之。(《张氏医通》)

伤风

小儿伤风,鼻塞发热,多因乳母鼻吹囟门所致。治宜内服惺惺散,外用葱头七茎,生姜一片,细切擂烂,摊于纸上,掌中合温,贴于囟门,其邪即解。乃去其葱,另用绢缎寸余,涂以面糊,仍贴囟门,永可杜患。(《张氏医通》)

风痰

风痰一证,乳儿最多,四时皆有。大概冬春之交宜温散,荆、防、甘、桔、橘、半、生姜、杏仁、苏子之类。夏令宜清散,杏仁、牛蒡、栀子之类。秋令宜清润,枳壳、栝蒌之类。冬令严寒,有用麻黄汤而解者。

患为娇脏,总宜疏解,不得妄投丸散。

○肺虽喜润,然胃中湿痰宜燥。小儿乳腻生痰,外证有鼻水多涕泪,二陈汤为治痰总剂,合之前胡、桔梗、荆、防、苏子、枳壳、麦芽、杏仁之类,或加生姜、葱白。结者散之,保赤之善也。(许宣治)

结胸

结胸一证,幼科本无是名,由仲景《伤寒论》中,有下早表邪入里则为结胸;亦有热已入里,失下而成结胸者。病在脐之上,满而拒按,此阳明胃腑证也。结有轻、重,故有大、小结胸之辨。若近世幼科之所谓结胸者,乃肺中痰热结聚,非胃腑之病也。盖肺为五脏华盖,上通于鼻,外合皮毛,其儿本有痰热,复感风寒,肺气外不得通,内何由化?以致发热咳嗽,痰鸣喘筑,甚至鼻煽口张,面青目直,此皆表气未开故也。予治冬令严寒,有用麻黄汤而解者,有用姜苏饮而散者,三时则用畅肺饮加减,一切金石之品,概置不用。故于结之未甚者,十保十全。若已经庸手,及服过金药化痰丸等,则解散为艰。胃气强者,尚能旋转五、六。惟肺为降利之药所逼,镇坠之性所压,提之不动,胶固不开,肺既填实,金顽不灵,肝木无制,而惊风作矣。医又不知从肺治,更用镇惊之剂,愈远愈离,从无一活。是皆医家未究结胸之原,由于肺气之壅闭。妇女见儿痰甚,视丸散为至宝,甘受其误而不悟,良可扼腕!(许宣治)

风温

风温者,春月受风,其气已温。《经》谓:春气者,病在头,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此手太阴气分先病,失治则入手厥阴心包络,血分亦伤。幼科见其身热咳嗽,不知肺病在上之旨,妄投荆、防、柴、葛,加入积、朴、杏、苏、卜子、楂、麦、广皮之属,辄云解肌消食。有见痰喘,便用滚痰丸,大便数行,上热愈结。幼稚谷少胃薄,表里苦辛化燥,胃汁已伤,复用苦降丸药,以致脾胃阳和伤极,陡变惊痫莫救。

○按风温肺病,治在上焦。夫风温忌汗,初病宜用辛凉,若杂入消导发散,不但与肺病无涉,且劫尽胃汁,肺乏津液上供,头目清窍为热气熏蒸,鼻干目瞑,上窜无泪;或热深肢厥,狂躁溺涩,胸高气促,皆是肺气不宣化之征。

斯时若以肺药少加清降,使药力不致直趋肠中,则上痹可开,诸窍自爽。无如庸医佥云结胸,杂用连、蒌、柴、枳,苦寒直降,致闭塞愈甚,告毙甚多。

○按此证初时发热喘嗽,首用辛凉,清肃上焦,如薄荷、连翘、牛蒡、象贝、桑叶、沙参、栀仁、蒌皮、花粉之属。若色苍热甚烦渴,用石膏、竹叶辛寒清散。若日数渐多,邪不得解,芩、连、凉膈亦可选用。倘热邪逆传膻中,神昏目瞑,全无涕泪,诸窍欲闭,其势危急,必用至宝丹或牛黄丸。若病后余热,只宜甘寒清养胃阴足矣。(《临证指南》)

夏热

暑热一证,古人以白虎汤为主方,后贤刘河间谓温热时邪,当分三焦投药,以苦辛寒为主,若拘六经分证,仍是伤寒治法,致误多矣。盖伤寒外受之寒,治从汗解;口鼻吸入之寒,治当温里。论幼稚病暑热,时下不外发散消导,加入香薷或六一散。但暑必兼湿,暑伤气分,湿亦伤气,汗则耗气伤阳,胃汁受劫,变病甚多。发泄司令,里真自虚。张凤逵云:暑病首用辛凉,继用甘寒,再用酸泄酸敛,不必用下。可称要言不烦。(《临证指南》)

秋燥

秋深初凉,稚年发热咳嗽,证似春月风温。但温乃渐热之称,凉即渐冷之意。春令为病,犹是冬藏固密之余;秋令感伤,恰值夏热发泄之后。然虽体质虚实不同,而温自上受,燥自上伤,理亦相等,均是肺气受病。

世人误认暴感风寒,混投三阳发散,津劫燥甚,喘急告危。若果暴凉外束,身热痰嗽,宜葱豉汤,或苏梗、前胡、杏仁、枳、桔,投一、二剂亦可。粗工亦知燥热为病,与泻白散加芩、连之属,不知苦愈助燥,必增他变。

当以辛凉甘润,燥气自平。

○秋燥一证,气分先受,治肺为急。若延缠日久,病入血分,又非轻浮肺药可医。

须审体质证端,古谓治病须活泼泼地,如盘走珠耳。(《临证指南》)

选案

翁姓子,生数月,证患秋燥,潮热咳嗽如疟。幼科发散不效,忙令禁乳。更医用泻白散加芩、连,昼夜烦热,喘而不咳,下利粘腻,药后竟利药水。余曰:稚年以乳食为命,饿则胃虚气馁,肺更不爽。乃与玉竹、甘草、广皮,竹叶心,一剂热缓。与粳米、南枣、甘草、沙参二剂,与乳并进,令其竖抱勿倒,三日全愈。(《临证指南》)

冬寒

深秋入冬暴冷,折伤外感,发热,头痛,身痛,呕恶,治从太阳。风伤卫,用桂枝法;寒伤营,用麻黄法。

小儿肌疏易汗,难任麻、桂重表,轻则紫苏、防风,身痛用羌活,然不过一剂。伤风亦肺病为多,前、杏、枳、桔之属,辛胜即是汗药。其葱豉汤,乃通用要方。若肢冷寒战,呕吐自利,或身无热,即从中寒里证,治分三阴。但小儿太阴中寒证多,厥阴间有。若冬令应寒,气候温暖,当藏反泄致病,名曰冬温。温为欲热之渐,非寒证得汗可解。若涉表邪一、二,里热必兼七、八。是瘾疹、丹痧,非徒风寒一途。或外受之邪,与里邪相薄,亦令郁于经络;或饮醇浓味,里热炽烈,而卫不与营和;或不正之气内侵,即有腹痛下利诸证。治法以里证为主。稍兼清散,设用辛温,祸不旋踵。(《临证指南》)

附方

柴胡梅连散 柴胡、前胡各三钱,胡黄连、乌梅各一钱。上 咀,每一钱,童便一盏,猪KT 一枚,猪脊髓一条,韭根白半钱,同煎,不拘时温服。

暑风饮子 治暑风急惊。防风、柴胡、香薷、连翘、赤苓、半夏、钩藤钩、石膏、扁荚叶、甘草。风胜加羌活;热胜,舌如杨梅加黄连;小便不利加木通;人事昏迷加鲜菖蒲。

大青膏 治伤风吐泻。青黛、天麻各一钱,朱砂、干蝎、白附子各五分,天竺黄、乌梢蛇肉各二钱,麝香二分。各为细末,蜜和成膏,薄荷汤化服,每一小豆许。

钩藤饮 人参、犀角各五分,全蝎、天麻各二分,甘草一分,钩藤一钱。

蝉蝎散 慢惊,阳证尚在,宜用此方。蝉蜕二十一个,全蝎七个,南星一个,甘草二分半,为末,每用一钱,姜枣水煎服。

醒脾散 治脾困昏沉,吐泻不止,渐成慢惊。人参、白术、茯苓、甘草、白附子、天麻、僵蚕、木香各五分,全蝎二分半。上为粗末,每用二钱,姜枣水煎服。

乌蝎散 治慢惊纯阴证,吐泻不止。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南星、川乌、全蝎,同锉粗末,姜枣水煎服。

黄土稻花汤 治暑风吐泻,将成慢惊。黄土一两,稻花一合,人参五分,陈皮四分,半夏五分,茯苓七分,甘草二分,乌梅肉五分。新汲水,搅黄土,澄清煎药;汤熟,入稻花,再煎数沸,温服。如无稻花,以生谷芽代之。

蒿虫丸 治急惊神效。朱砂、轻粉各一钱。上为细末,取青蒿节内虫,同研,丸如麻子大,晒干,瓷罐收贮。一岁一丸,人乳化服。(蒿虫须七月初旬取,迟则生翅飞去。)

紫霜丸 治惊积。代赭石二钱,杏仁二十一个,巴豆二十一粒。为末,饭丸粟米大,每服五、七丸,煎皂角仁汤下。

猪心汤 治小儿痫证。用甘遂末一钱,猪心一个,批作两片,入甘遂末药在内,线缚,湿纸包裹,文武火煨熟,取药细研,入辰砂末一钱,和匀,分作四丸。每服一丸,猪心汤化下,神效。

紫河车丸 治先天不足,痫证频发。紫河车(即小儿胞衣)肥浓者一个,洗净,重汤蒸烂,研入人参、当归末,和匀为丸,如芡实大。每服五、六丸,乳汁化下。

摩药 治小儿客忤。用豆豉数合,水拌令湿,捣熟,丸如鸡子大。先摩儿囟顶、足心各五、六遍;再摩心口及脐。摩之食顷,破视丸中有细毛为验,掷丸道中,痛即止。

花火膏 治夜啼。灯花一颗。涂乳上,命儿吮之。

蝉花散 用蝉退下半截为末,一字,薄荷汤入酒少许调下,其啼即止。若用上截,即复啼。

布袋丸 治小儿丁奚、哺露、无辜疳。人参、白术、茯苓、甘草、芦荟各五钱,夜明砂、使君子、芜荑各二两,共为末,蒸饼糊丸,晒干,每粒约重三钱。日用一丸,布袋盛之。另切精猪肉二两,同煮汁服,肉亦可食。其袋取起,悬挂风处,一丸可煮数次。

蟾蜍丸 治无辜疳。大蟾蜍一枚。先取粪蛆一杓,置木桶中,以尿浸之;却将蟾蜍跌死,投与蛆食一昼夜;用布袋盛蛆,置急流水中一宿,取出,瓦上焙干为末,入麝香一字,粳米饭丸麻子大。每服二、三十丸,米饮下,其效如神。

鸡肝药 治疳疾。鸡肝一具,雄黄、牛黄各半分。先将鸡肝剖开,取二黄药末放于肝内,合好;再用酒酿半钟,将鸡肝浸酒酿内,隔汤炖熟,晒干研末,调服。或就热啖食亦可。

七味白术散 治小儿吐泻,或病后津液不足,口干作渴。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木香、藿香各一钱,干葛二钱。为末,每服一、二钱,水煎。

涂囟法 用龙骨,醋磨浓汁,摊青绢上,焙温,紧束头颅,一日一换。

龟背丸 麻黄、防风、独活、前胡、当归、大黄、枳壳各三钱。为细末,糊丸黍米大。每服十五、六丸,食后米汤下。

龟胸丸 大黄七钱半,天冬、百合、杏仁、木通、桑白皮、甜葶苈、朴硝各五钱。为细末,蜜丸绿豆大。

温水研服五丸,量儿大小加减。

温脾丹 治脾冷多涎。丁香、木香、半夏各一两,白术、青皮、干姜各半两。捣为细末,蜜丸黍米大。每服十粒,米饮下。

金朱丹 治脾热多涎。金箔、朱砂、半夏、南星各一两,茯苓、石膏各半两。细研,姜汁和丸黍米大。每服十粒,人参汤下。

汪广期拟方 治食积日久。五谷虫、锅焦粉。

又方 外感鼻塞,咳嗽,肺受风邪宜之。前胡、杏仁、桔梗、甘草。

又方 发热头痛,宜解表。秦艽、甘草、菊花、生姜。此方寒家得之程敬通先生,治西门汪大有家小儿。

风温汤 治春月伤风,发热汗多,不可妄散。玉竹、料豆、甘草。此方百益先生及先大人常用。

至宝丹 犀角、朱砂、雄黄、琥珀、水安息香膏、玳瑁各一两,龙脑、麝香各一钱,牛黄五钱,金银箔各十五斤。为极细末,将安息香膏重汤煮,入诸药研和。分作百丸蜡包,临服剖开,参汤化下。

牛黄丸 牛黄二钱半,朱砂、郁金、丹皮各三钱,冰片、生甘草各一钱。蜜丸,新汲水化下。
痘科纲领
痘原

上古无痘疹,周末秦初乃有之。(《医学入门》)

痘疮一证,俗曰天疮。原其所由,实由胎毒内蓄,而复因时气外触,其毒乃发,故传染相似,是亦天行疫疠证也。但考之《内经》,则止言疡疹,即今斑疹之属也。故自越人、仲景、元化、叔和诸公,皆无言及痘,可见上古本无是证。而今何以有之?愚谓近代之毒,必以醇酒五味造作太过,较古人之恬淡,相去远矣!或者未信余言,第观藜藿、膏粱之家,即有不同。今之北域亦不出痘,原其所由,实由是耳,岂果彼无胎毒邪?(张景岳)

痘疹之原,有论秽毒者,有论淫火者,有论时行正病者,靡有定论。将谓秽毒淫火耶?则一岁之中,大而郡县,小而村落,病者相似,而死相继,未必人人若此之甚也。将谓时行正病耶?何以自少至老,但作一度,厥后再无传染也。盖父母于子,一体而分,精血之毒,已蓄于阳施阴化之始,固不待诞生之顷,咽其血而后有也。然则待时而发者,胎毒也。或速而危,或徐而顺,或暴而死者,气之微甚所使也。发则其毒泄矣。所以终身但作一度,后即有其气,不复传染焉。

○痘为胎毒昭昭矣!其间或疏而轻,或密而重,或重变轻,或轻变重,变化叵测。是又有说也,疏而轻者始终如一,密而重者变怪百出。或因父母相传而然,或因疫疠相染而然,或因鬼疰相着而然。杳冥恍惚,出于闻见思虑之所不及。此与智者道之,痴人前不必说梦也。

○按痘疹之发,显是天行时气。廛市村落,互相传染,轻则俱轻,重则俱重。虽有异于众者,十之一二而已,岂概谓胎毒哉!

然疫疠终身不染者,比比皆是,而痘疹无一人得免;疫疠一染之后,不能保其不再染,而痘疹一发不再发。则胎毒之说,又何可尽废乎?至谓淫火秽血,古亦有之,而何独无痘疹之患?欲以破胎毒之说,则又不然,天下之无而忽有者,多矣。草有名虞美人者,虞美人,项王宠姬也,为项王死,世哀之,为之歌。对草倚声凄恸而草辄摇,草无情识也。方其未有楚,则宠姬亦无,况有草耶?一切众生,妄自颠倒而成三界,如之,又何疑乎痘疹?(万密斋)

按胎毒之轻重,人皆易明,若外感之气,人莫能晓。夫天地间只有六气,气平则为和,气不平则有胜复。

胜复至极,则为厉气,为疫气、瘴气,更有道途中秽浊气。人若感之,不拘老幼俱病。今出痘所感之气,则异乎是。此气独与未泄胎毒之儿两相感触,未闻痘证盛行之时,已出过痘之儿亦染患也。考是气,自古迄今,从未有人申帮助白确为何气,故前贤于痘证一科,因不明其气之源,不无偏执之弊。有喜于寒泻者;有喜于温托者;有先用寒泻,而后用温补者;有先用温托,而后用清解者;更有不审儿体之虚实寒热,俱宗费建中《救偏琐言》,每于发热见点时,概用大黄、石膏、黄连、犀角、羚角等,不知费氏之书名为“救偏”,乃救惯用热药之偏耳。若本不偏,而宗其法,反至偏矣。婴儿之命,其何以堪!(《临证指南》)

痘者,受胎之始,其毒浸浃骨髓,一呼一吸,久随气血营运。然虽随之营运,终非我之族类,其性必异,一旦其类来召,则摇撼震动,离而去之。其去也,初与气血一家,今与气血各党,邪正不合,彼此欲别,必与争战。战而气血胜,则毒亡而人存;战而毒胜,则气血败,毒由是外灭肌肤,内戕骨髓,而人死矣。(《黄帝逸典》)

调护

如天时大寒,盖覆常宜温暖,勿使受寒,恐毒气为寒所触,而不得出也。如天时大热,不可盖覆,欲宜清凉,勿使客热与毒相并,致增烦躁,使疮溃烂也。如时有迅雷、烈风、豪雨之变,宜谨帏帐,添盖覆,多烧辟秽香,以辟一时不正之气。

○卧处常要无风,又要通明,切忌幽暗。夜静不断灯火,不离亲人看守,恐要饮食,一时得具,或有痛痒,与之抚摩。(闻人 )

布痘如值严冬,房中多置炭火,有回天之能;盛暑多盛冰水,得清心之喜。务须四时和暖如春,令气血和畅为妙。(《冯氏锦囊》)

凡出痘,须开窗以通天气,居楼下以通地气,宽衣带以通血气。(《橡村痘诀》)

避秽

痘疮宜避一切秽恶气及外人入房。远行劳汗气,腋下狐臭气,房中淫液气,麝香臊膻气,妇人经候诸血腥臭气,硫黄蚊烟气,厕缸便桶气,误烧头发气,吹灭灯烛气,鸡毛鱼骨气,葱蒜韭薤气,以上皆不可犯。须要时常烧乳香之类。芬芳之气,使之常闻,则营卫调畅,可无倒 陷伏等患。(李东垣)

木得桂则枯,雌黄遇胡粉则黑,柑得脯则坏,物之相畏如此,疮痘之畏秽恶杂气,其理亦然。(闻人 )

脉候

凡看痘,一见发热,即当察脉。盖痘疮将出,未见形迹,必先发热,既见发热,脉必滑数。但见滑数有神,而不失和缓者,其痘必轻;若滑数加倍,而犹带和缓者,其痘必重;若滑数之甚,又兼弦躁,或芤急无神,而全无和缓者,其痘必危。故余于初热时,便能断其吉凶,人多惊服,而不知所窥在脉耳。此法但全握小儿之手,单以拇指诊之,亦最易也。(张景岳)

看法

用纸捻饱蘸麻油烘干,临用再蘸其油,于灯上略炙,照时须将门窗尽闭,致令黑暗。欲视其左,火移于右,欲视其右,火移于左,上下同法。则痘之多少,色之如何,可以预见。疹则浮于皮外,肉内无根;痘则肉内有根。若以日光观之,则难辨矣。(《冯氏锦囊》)

初热之时,以红纸捻蘸香油燃火照之,验其生意有无。又以手指摩其两颊,如红色随手转白、随白转红,谓之血活,生意在矣;如揩之不白,举之不红,是为血枯,纵疏不治。又看目睛,神光 然,唇舌红活如常,而无焦燥之色,乃为吉证。(《证治准绳》)

凡看痘,须见天光,则辨认不瘥;暗室燃纸条,多恐有误。抱儿于亮处为妙。(《橡村痘诀》)

观痘不必启手足,但观头面。头面者,诸阳之会,上应乎天,所谓身半以上,天气主之是也,故以少见为贵。肢体者,下应乎地,所谓身半以下,地气主之是也,虽多见无伤。(《黄帝逸典》)

凡看痘有三要:平日间,预知出痘轻重,一也;发热时,知痘出与不出,二也;见点时,辨痘是否,三也。

平日脉洪大匀净者吉,弦紧散数者凶,手足心及脐尻耳叶热者凶,神气清者吉,神气浊者凶。将来出痘之轻重可知也。发热时有似寒食惊风,医若误认寒食治之,犹无大害,若误认惊风,乱投金石,妄攻其里,泄泻真元,或不见点而死,或随见随没而死,或成浆后不能收 而死。有等痧疹红活磊落,若有根盘,看者误认逆痘,抑知痧疹出后,必咳嗽痰壅,或作泻鼻衄,神思自清,身体自凉,与痘迥别。有等水赤痘,有大有小,有浆有瓣,自顶至足,红活可爱,看者误认正痘,抑知水赤豆,齐起,齐浆,齐 ,不如正痘之三朝齐,五朝浆,七朝 。

其形色明亮如珠,皮薄易绉,神思如常,与正痘有别。(叶杏苑)

恶寒无汗,头痛脊强,伤寒之所有,痘证之所无。两眼含泪,鼻气出粗,睡中微惊,耳颧纹见,痘证之所有,伤寒之所无。(徐春沂)

部位

诸疮皆属心火。心之华在面,痘疮之候,但以面之部位占之,思过半矣。且痘疹俱属阳毒,诸阳皆聚于面,吉凶善恶,尤易见也。额属心火,如印堂以上,发际以下,横两日月角位,先见红点,先浆先 者,此恶候也。

盖心为君主,毒发于心,故先见于其位,心危则十二官皆危。左睑属肝,右睑属肺,如两睑先见红点,磊落者吉;如相聚作块,其肉硬肿者死。盖肝藏魂,肺臧魄,生意既绝,魂魄将离,故不治也。颏属肾,承浆横抵两颐,先见红点,先发先 者吉。此位虽属肾,然三阴三阳之脉皆聚于此,阴阳和,故可治也。鼻属脾土,若准头先出先 者凶。盖脾属土,四脏禀命于脾,毒发于脾土,败则四脏相随而败,故延绵日久,而后毙也。肾之窍在耳,心寄窍于耳,心肾皆少阴君火也。又少阳相火之脉,行于耳之前后,凡耳叶先见红点者凶。盖君、相二火用事,燔灼之势难以扑灭也。惟口唇四围,先出先起先 者大吉。盖阳明之脉,夹口环唇,胃与大肠主之,无物不受故也。(翟益都)

顺逆险

痘疹有顺逆者三:有时之顺逆者,春夏阳气发生,痘疹为顺也;秋冬阳气伏藏,痘疹为逆也。有虚实之顺逆者,如便闭能食,是为实为顺也;如便泻不食,是为虚为逆也。有出入之顺逆者,出者为顺,倒 陷伏者为逆也。(钱仲阳)

痘书云:春夏为顺,秋冬为逆。春时之顺固不待言,秋凉治痘亦多顺手。若时当酷暑,三分痘便抵十分,刻刻防变,不可不慎。冬时虽似难调,犹愈于夏日也。

○顺逆在天,险证在人。顺者十中三、四,逆者十中一、二,险证居其大半。故于治法,须要随时讲论。(《痘诀余义》)

春夏为顺,秋冬为逆。此亦语其生长收藏之理尔,岂有春夏皆顺而吉,秋冬皆逆而凶者乎?如春失奉生,夏失奉长,则春夏亦逆也;秋能养收,冬能养藏,则秋冬亦顺也。惟痘出一般疏密得所,不愆其期,证之顺也;痘出夹杂,带斑带疹,稠密无缝,常失其期,证之逆也。噫!春夏为顺,秋冬为逆,古人之言,岂真拘拘于时令之说耶?盖春夏,发生之令也;秋冬,杀伐之令也。痘疮之出,起发者,得春夏之令,所以为顺;陷伏者,得秋冬之令,所以为逆。其斯之谓欤?(万密斋)

痘疮一证,顺者不必治,逆者不能治,所当治者惟险证耳。何为险证?如根窠顺而部位险,部位顺而日期险,日期顺而多寡险,多寡顺而颜色险,颜色顺而饮食险,饮食顺而杂证险,杂证顺而治疗险,治疗顺而触秽险,然犹有最险者,则在元气与邪气耳。若邪气虽强,元气亦强者无害;若元气一馁,邪气虽微者亦危。设或犯之而不速治,则顺者不顺,而吉者变为凶矣。凡此数者,皆痘中之要领,所当察辨也。(张景岳)

逆证亦有得生者,未可舍之不治也。险证必无死理,其有死者,医之过,非痘之过也。今有拣顺证治之,以混俗沽名,而弃其险者,吾是以恶《金镜录》等书分证之言为不仁也。(吴天士)

元气

看痘先看元气。痘儿元气非有非无,惟心领意会而已。如形色初善,而终变恶者,元气内竭也;形色初恶,而终归善者,元气内强也。元气本也,形色末也,故善治者必求其本。(《慈幼筏》)

人知痘藉气血,不知痘之所藉尤有超于气血者。盖元气盛,则气血流通,而领逐,而负载,并行祛毒,痘必应期而开落。元气一亏,则在外者内不续,在内者外不固,毒肆妄行,或出或入,而为外剥内攻矣。调养真元,补益气血,诚治痘完策,不得已而欲攻他证,中病即止。(魏桂岩)

气血

治痘以气血为本,犹治国以仁义为要。盖气居中,君道也;血附外,臣道也。气正道尊,而能圆、能领、能拘、能含、能光泽、能逐、能黄、能解;血正道顺,而能附、能载、能制、能敛、能红活。此气血各得其职也。气失其正,则为热、为陷、为痒塌、为颤、为吐、为泻、为狂烦、为灰白;血失其正,则为寒、为肿、为滞、为谵语、为紫黑。此气血各失其职也。(魏桂岩)

气有生血之功,血无益气之理。故气不可亏,亏则阳会不及,而圆晕之形不成;血不可盈,盈则阴乘阳位,而倒 之祸立至。是以治虚证当补气为先。盖气有神而无形,补则易充;血有形而无神,补难速效。况气阳而血阴,阴从阳,血从气,理也。故补气不补血,使气盛而充,血亦随之而盛矣。

○气过热则 ,血过热则斑;气不及,则顶陷不起,血不及则浆毒不附。(翁仲仁)

气居亲上之尊,则痘顶尖圆白润;血安亲下之分,则四围色晕红活。若通顶红色,必不能浆,八、九日痒塌而死。此非血之过,由气亏而失其尊,故血得妄行,而僭居其位耳。大补其气,犹或可救;误认血热,以凉治之,毙矣。

○夫包血成圆者,气也。气能拘血制毒,则痘晕必光明而红活。顶陷者气之虚,塌陷者气之离。

晕枯者血之虚,根散者血之离。圆也晕也,气血之所为也。而所以成圆成晕者,气血不得专也。

○气血有常,但不能盈于常,而能亏于常。然亦有时而盈者,何也?毒壅于气,火搏于血耳。斑者血有余也, 者气独盛也。(《慈幼筏》)



痘毒在人身,无处不有,然其发也有次第。自骨髓而达于筋。肾主骨,血气壮盛,毒尽送出于筋,则肾经毒解。自筋达于肌肉。肝主筋,气血充足,毒尽送出于肌肉,则肝经毒解。自肌肉达于血脉。脾主肌肉,血气充足,毒尽送出于血脉,则脾经毒解。自血脉达于皮毛。心主血,气血充足,毒尽送出于皮毛,则心经毒解。自皮毛达于疮窠。肺主皮毛,气血充足,毒尽送出于疮窠,则肺经毒解。五脏毒解,血化为脓,毒从脓化,痂结 落,而功成矣。若出于筋,而少留于骨髓,则壮热、口干、闷乱;出于肌肉,而少留于筋,则搐搦、牵掣、紫黑、潮热;出于血脉,而少留于肌肉,则发痈肿于四肢;出于皮毛,而少留于血脉,则痘不圆肥;出于疮窠,而少留于皮毛,则痂落迟,而多麻瘢。(翟益都)

痘毒与诸疮毒不同。诸疮毒未成形,可解散内消而愈,既成形,而未成脓,犹可逐散,不成脓而愈。痘毒发自先天,应期开落,不可内消,不能逐散,全仗气血送毒归痘。

○痘毒蕴结于脏腑骨肉之间,与血气浑成一块,未曾破解,有感之后,渐渐分离,如胎之将产。此“解”字,乃分形解体也。故痘出一分,毒解一分;痘出二分,毒解二分;痘尽出,则毒尽解。特在肌肉之间而未化耳,出不齐,胀不起,脓不化,痂不结,气血弱也,速宜助之。助之者,恐胶结难解也。若曰未出,可解之不出;多出,可解之少出;将使胎之在腹者,可使之不产;将产,亦可使之不产乎!

○痘不为害,惟毒为害。毒尽附于痘中不为害,惟不尽附于痘中则为害。故无论随所因而用何剂,必少加穿山甲末,透其窍而逐之,使毒归于颗粒而后已。又必加白芍敛其血,而收其毒,使无一分渗漏旁溢,治法其庶几乎!

○痘未出前,升发微汗,使毒气宣通,毒出外,而内自安也;既出后,调气助血,使浆路充盈,浆始化,而毒无不尽也。

○毒停肌肉则发肿,毒滞皮肤则作臭。肌肉。阳明主之属土;皮肤,太阴主之属金。痈肿土象,腥臭金象,各从其类也。(《慈幼筏》)

人之有痘毒,犹石之有火也。毒感则出,不感则不出,犹石之火,击则见,不击则不见也。人言痘可以稀,试抱此石浸之江河千百年,取出一击,吾不知果有火否也。(朱一麟)

人身之火,毒也,与天时之火遇,则天时之火亦并而为毒。

毒即火也,火即毒也。有火毒甚而气血不虚者,未有气血虚而无火毒者也。故治痘用补法,要安顿得毒气住。

○胎毒轻,感时气亦轻,故其痘稀;胎毒重,感时气轻,痘虽密,犹为可救;胎毒轻,感时气重,解去时疫,痘自然顺;若胎毒本甚,兼逢疫疠之气,其有能治者鲜矣。

○吴氏《痘诀》云:气血之分,犹清浊之本乎上下也;气血之交,犹阴阳之互为根据附也。当分不分,毒结之;当交不交,毒隔之。知升阳散郁,何不分之患?知清热解毒,何不交之忧?予师最服此一条,但云“结”字、“隔”字,须要参透。结者,散之,升阳散郁是已;隔字要钻得通,清热解毒,治法未为尽善,行之既久,始知用太乙保和汤。

○痘之生死,在毒归窠与不归窠。用药之妙,于补泻之外,别有会意。毒归窠则生,不归窠则死。毒归窠,则点粒圆稳而光壮,根盘收紧,人事清爽,痘虽多无害。毒不归窠,其患有二:其一,火毒太盛,表剂之中未驭清凉,一发无制,点粒为其所烁,致成焦萎,或点粒匾阔歪斜,隙地散而成斑,种种恶状,急宜泻火之中领毒归窠;其一,元气本虚,火毒又盛,弱难制强,不能统摄,毒气散漫,或头面预肿,或发紫 ,痘点不长,此谓虚中夹毒,清补两难。予前有太乙保和汤之论,寓补益于清凉活血之中,虽然合法,在四、五朝用之者多,而三朝出齐,根窠不立,另有方法,名摄毒汤,人参、当归、生地、丹皮、桔梗、甘草、蒡子、连翘、紫草、川芎、防风、栀子、腹皮、贯众合为一剂,所谓领毒归窠者也。

○领毒归窠,即古人松肌透毒之义。虚证欲补,一味闷补,肌何由透?实证欲清,一味呆清,肌必不松。药之佐使,将之先锋,领毒归窠,则非补泻之力,全仗佐使之功也。防风卒伍之职而无专司,山楂散结有功而无透力,三、四朝,清凉剂中,领毒归窠。一部本草,舍腹皮、贯众,别无可用之药。(《橡村痘诀》)



痘、疹二证,皆言火者是也。然轩岐之火义有三:曰太过、曰平气、曰不及。太过之火,是谓赫曦炎烈之气也,其毒甚,治宜清解;平气之火,是谓升明蕃茂之气也,其毒平,不必治之;不及之火,是谓伏明屈伏之气也,其毒陷,治宜培补。此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之义,亦痘疹万病之法旨。使不知此,尚敢云医!(张景岳)

痘之为用,全赖火以成功。釜中无火,何由蒸化?但火太盛,则有食气之患,故不得不清。里证既平,痘点稍开,急宜转手。若寒凉太过,七朝以后,多生变证,皆凉药之误也。(《橡村痘诀》)



五谷不热不结,痘疮不热不彻。但热太过者真阴灼,不及者真阳衰。故痘之始终,全顾热之深浅何如耳。(《岐黄书》)

凡病皆发热,痘亦必发热。然热同而所以热则异。盖病自外来,痘从中出;病由中虚,痘为虚中。

○见点前后,毒与血别,动而后定,危而后安,周行故道,乃复招气,如妻之招夫归也。气亦随亲血以卫之,如夫之归顾妇也。故汗出热退,而身凉矣。

○所以热退身凉而见点者,上也。毒微而血不亏也。血不亏,则不盗气,气血相附,以待毒化。

○见点而后热退者,中也。毒伤血也。血被毒伤,必待气充血足,斯返旧日之平和。

○热未几而遽见点者,下也。毒盛伤血也。伤甚,则血枯不能滋润夫气,气乃无家,气既无家,乃罔顾家,反助表邪,一涌而出,则气不卫表,门墙崩而远见室中之物矣。

○点齐之后不复热矣。若仍发热,是毒郁于中,而欲重出也。至胀浆时又必发热。若应热不热,是气惫而不能蒸毒使之化,久之必亡。

○ 时当身凉不热矣。倘有余热,是气血大虚,须求补益。否则血虚不能招气,气为飞扬,不能尽祛其毒而腐于外,此时毒既为毒,不得复与血混,气因衰焉,毒乃猖狂侵血而为热。慎哉!热之发也。

○发热之初,清毒,则毒伏于内而不出;退火,则血凝于中而不流;攻发,则气伤于外而不遍。是皆不明于病之为热、痘之为热也。辨哉!热之发也。(《黄帝逸典》)

痘疹属阳,无热不成,亦无热不散。所以非热不能出见,非热不能起发,非热不能化浆,非热不能干浆。

此痘疮之终始不能无热,亦不可无热也。但热贵其微,不宜其甚。盖热甚者毒必甚,而痘出必重;热微者毒亦微,而痘出必轻;无热则不成、不化。此热固痘之常也。凡治痘者,不可尽除其热,若必欲尽去之,则未有不成阴证而败者矣。(《景岳全书》)

痘证,凡出胖贯 ,各欲其身热一番,是其正候。(《仁端录》)

痘始终藉热成功。先三日热而后出,出齐则退;浆行又热,浆足则退;回浆又热,浆回则退;结痂、收、落痂又热,名曰烧瘢。此皆不宜凉解,凉解则气血凝滞,痘毒留中而祸作矣。(《慈幼筏》)

虚实

凡痘灰白,不红绽,不起发,出不快,昏暗顶陷,皆表寒而虚;二便清利,身凉,手足口气俱冷,不渴少食,唇白涕清,饮食不化,皆里寒而虚。夫表虚者,以补气为主,而补血次之;里虚者,于补血之中,而兼补气。苟能补气,则脾胃自壮,胃气随畅,在后必无陷伏之忧;既能补血,则气血周流,送毒出尽,不致凝滞,在后必无痒塌之患。凡红紫、干滞、黑陷、焦枯者,皆表热而实;大便秘结,小便赤涩,身热鼻干,唇燥烦渴者,皆里热而实。如表热者,则宜清凉解表,而分利次之;里热者,则重于解毒,而兼清凉,或在二、三日之前热毒盛者,微下之。盖凉血不至红紫,解毒则免黑陷。故表虚不补,则成外剥;里虚不补,则成内攻。表实过补,则不结痂;里实过补,则发痈毒。

○身发壮热,毛直皮燥,睡卧不安,腮红睛赤,气粗烦渴,腹胀便秘,喘急,皆实证也。又见呕吐之证,似虚也。然不知热毒在内不得伸越,则上逆攻冲而吐。《经》云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者是也。治从升阳发散。又有泄泻之证兼见者,似虚也。然因热毒郁盛,熏炙脾胃,不得外达,则毒从下陷,寻窍而出。《经》谓暴注下迫者是也。古云:未出而泻者生,既出而泻者死。治以升提发散,引毒外达,毒得外解,则内泄自止。又有不思饮食,书云不思饮食皆属内虚者是矣。然不知郁热之证,毒气在内,不得升达肌表,二便秘结,腠理阻塞,热毒壅盛,腹胀喘急,不思饮食者,必然之势也。治以升提发散,引毒达表,则热气有所伸越,而脏腑和平,饮食自进矣。若误用丁、桂、半夏等热药于呕泻不食之证,是以热攻热而转增烦剧;用参、 、苓、术等补剂于腹胀不食之证,则邪得补而愈盛。医之过也。(翁仲仁)

问:痘以气血为主,气血实,气血虚,皆有死证。何也?予曰:实证之死,血凝气结;虚证之死,气离血散。(许宣治)

凡所言实热、虚寒,即一日之间,俄而实热,俄而虚寒,须时刻审谛,前后的确,不可概拘。(《仁端录》)

轻重

一发便出尽者,重;疮夹疹者,半轻半重也;出稀者,轻;里外微红者,轻;外赤里黑者,微重;外白里黑者,大重也;疮端里黑点如针孔者,势剧也;青干黑陷,昏睡汗出,烦躁热渴,腹胀啼喘,二便不通者,困也。(钱仲阳)

标本

病有标本,治有先后。有从标者,有从本者,有先标后本者,有先本后标者,有标本兼治者。视其急缓,不可胶柱而鼓瑟也。痘疮之候,自人身而言,则气血为本,痘疮为标;自痘疮而言,则痘疮为本,别证为标。

如疮稠密,在标之病也,视其气之不匀,血之不周,以匀气活血为主,兼行解毒。此则标本兼治也。若疮起发,气或虚者补其气,血或虚者补其血。此缓则治其本也。气血充实,疮或壅遏者,单行托里解毒之剂。此急则治其标也。疮势太甚,咽喉肿痛者,以治咽喉为主。此急则治其标也。疮势太甚,自利不止者,以治利为主。此急则治其标也。利久不止,渐成坏证,救里发表,兼而行之。此亦标本兼治也。先救其里,后攻其表。此则先标后本也。大小便秘,烦躁喘呼者,急利之。此急则治其标也。疮势太甚,烦渴不止,以解毒为主,兼治其渴。此先本而后标也。凡此之类,扩而充之,以尽其余,则治不紊矣。(《证治准绳》)

始终

治痘贵乎慎之于始,而虑其所终。发热之初,烦渴便秘,腹痛腰疼,鼻干唇燥,惊悸谵妄者,此毒郁于内,防其伏而不出。若吐利不止者,防其中气虚弱,不能助痘成浆。故热则解之,秘则利之,惊则平之,吐利则止之。且如初出一点血,此春生之令也;至于起发,此夏长之令也;水化为浆,此秋成之令也;脓干结 ,此冬藏之令也。若初出而便含水,将发而便戴浆,脓未成而便收 者,此未至而至,谓之太过,须防陷伏倒 ,宜发表托里,兼与解毒。若应出不出,应起不起,应灌不灌,应收不收者,此至而不至,谓之不及。此血衰气弱,须防无浆斑烂,宜补托生浆,兼与匀气活血。又如初出而色艳者,则必皮嫩,嫩则易破,须防痒塌;相聚成块者,不可谓之疏,防有内伏;浆水清稀者,虽见成痂,防后发痈;头面预肿者,防其易消而内攻;咽痛者,须急解之,防其失音而挫喉;频更衣者,防其倒 ;多水 者,防其自利;目涩泪出者,防其肤翳。杜渐防微,治未病之良法也。(《冯氏锦囊》)

形色

尝观万物之生,雨甚则烂,旱甚则焦;生则鲜泽,死则枯暗;鲜泽则耸拔,枯暗则低垂。人情物理,何以异哉!(《黄帝逸典》)

夫痘贵乎形色。谓之形者,始出尖圆坚浓,起壮发荣,滋长成浆,饱满充足,收 敛束完固,与水珠光泽者,皆正形也。或平或陷者,形之变也。是以初出之时,隐如蚊蚤之迹,空若蚕种之蜕,薄如麸片,密似针头,如热之痱、寒之粟者,必不能起发而死;若粘聚模糊,肌肉虚浮,溶软嫩薄,皮肤溃烂者,必不能收 而死。谓之色者,喜鲜明而恶昏暗,喜润泽而恶干枯,喜苍蜡而恶娇嫩。红不欲艳,艳则易破;白不欲灰,灰则难 。由红而白,白而黄,黄而黑者,此色之正也;若初出而紫滞,起发而灰白者,此色之变也。更有根、窠、脚、地四者,名虽各殊,总不离乎形、色二字。何谓窠?中透而起顶者是也。何谓根?外圈而红者是也。然圈之红否,则其中之虚实,与痘毒之浅深可见矣。窠之起否,则根之浅深,与气血之盈亏可定矣。所谓脚、地者,亦本乎根窠之圆晕,颗粒之稀密也。

夫红晕之处谓之脚,凡颗粒界限分明,不散不杂者,此痘脚之明净也。空隙之处谓之地,凡颗粒不相连缀者,此地面之明净也。总之,根欲其活,窠欲其起,脚欲其固,地欲其宽。四者俱顺,痘虽重而无虑矣。然圆者气之形也,气盛则必痘窠圆满而周净;晕者血之形也,血盛则必痘窠光明而红活。故气虚则顶陷,气散则窠塌。

然有气虚极而不塌陷者,乃火载之,是虽圆满,实空壳而如 也。血虚则晕淡,血惫则晕枯。然有血虚极而犹红活者,乃火上浮,是虽圆晕,实枯槁而不泽也。形色者,乃气血之标;气血者,乃形色之本。诀曰:有盘有顶终须贵,有顶无盘却不宜。观此二语,则盘顶固俱属痘家之紧要,而盘更重于顶也。盘者即根脚之义也,顶者即充足之象也。总而言之,痘疮之始终,咸赖乎气血,即根脚亦必藉气血以乘载,充足亦必藉气血以营运。

以形色较之,只可形平塌而色红活,不可形尖圆而色晦滞,所谓只教有色无形,休教有形无色也。(《冯氏锦囊》)

痘者豆也,肖其形则生,不肖其形则死,形之不肖,元神竭矣。尖圆而突,周净而松,形之有神者也。如麸(白色)、如痱(壳空)、如疥(无根窠)、如蚕种(小黑)、如蛇皮(一片)、如蚊迹(血散)、如蚤斑(散根)、如汤泡(皮肉先烂)、如火刺(血干),形之无神者也。形而无神,可冀生乎?至于色也,欲如春花之缀露(红活光润),不欲如秋草之经霜(黑暗干黄)。红白两分,明润光活,色之有彩者也。如腻粉、如枯骨、如红米饭、如猪肝色,色之无彩者也。形不有神,色不见彩,生意可知矣。呜呼!神彩其生死之门户欤?

○凡形色大恶,气不交,浆不成,似为死矣。若精明爽朗,便食如故,而天庭有一、二悦目者,犹可发毒作臭痘而愈。

何也?毒在外,不在内也。

○见点色白不红,未可便作虚治。若白而无神,唇舌淡润,或吐或泻者,真虚也。

若白而起 色,唇舌干红者,非虚也。妄施温补,三日后渐变深紫,其误不浅。(《慈幼筏》)

痘疮之发,身热和缓,达于表者必轻;闷乱烦躁,彰于外者必重。色贵润泽而嫌昏暗,贵光彩而嫌枯涩,贵淡红而嫌紫滞,贵鲜洁而嫌娇嫩。形贵圆净而嫌琐碎,贵高耸而嫌平塌。皮贵坚实而嫌虚薄。粒贵稀疏而嫌稠密。根窠贵收紧。痘分阴阳,见点活动,最忌浮肿,出要参差,血宜归附。耳后、颈项、心胸,少于他处为吉;眉棱、颧额,润而不滞为佳。色之红者,毒始出也;白者,毒未解也;黄者,毒将解也;灰白者,血衰而气滞也;焦褐者,气滞而血枯也;黑者,毒滞而血干也。如红变白,白变黄者,吉;红变紫,紫变黑者,凶。(翁仲仁)

铺红者,一片如胭脂,如橘皮,此血热太盛,无成功之理。 红者,如以红水着纸,渐渐 开。翟氏加白芍以收束其根窠,甚妙。圈红者,根窠收紧,上吉之痘也。淡红滋润者吉。干红者,血热也,紫则热之甚也,夹斑者亦血热也。血热之药,上部用红花,下部用归尾。干红则润之,生地、当归之属;色紫热甚,方用紫草、茜根,不可纷纷乱用。

○凡看色当视儿之皮肤。儿肤本娇,颜色虽艳何碍?儿质苍浊,虽干红不泽,亦自成脓。

○娇红淡而无彩,如雨打桃花,谓之虚中夹毒,八、九日必然发痒,决难成功。

○淡白者,血之虚。亦有全无血色者,只要点粒圆净,白而不灰,参、 、乳酒、熟附、归、芎,亦可酝酿成脓。

○色如白饭者,自是虚能受补。色如炉灰,则虚中有毒,补法中酌兼解毒,所以为难。

○色淡紫如茄花者,最恶。五、六朝擦破,不待九朝而成外剥矣。

○焦紫如火刺者,凉血解毒,继以攻发,十中犹有五、六得生。

○有痘色之外,别有一层浮气,如花间之雾,火上之烟者,毒盛也。宜松肌透毒,痘起壮而浮气自退。(《橡村痘诀》)

凡看痘,初起要根盘,则痘易长绽。倘尖瘦不肥,多险。成浆之后,务要根盘即化,一线圈红紧附,顶满滚圆,是为毒化。若顶陷皮皱,根盘黯僵,毒与气血交凝。实宜攻,虚宜补。

○痘顶属气,根盘属血。气领血载,毒得 炼化浆。凡体实者多火,治以清凉,火解浆成,误补则痈。其气虚血弱,色必淡白,形不雄伟,或顶陷,或皮皱,内证则恶心、少食、便溏,元气不能胜毒使之外出,多有内陷致变者,治宜保元汤、参归鹿茸汤、木香异功散。若肠滑不禁者,用豆蔻丸、白术散、理中汤多效。(叶天士)

痘色初见深红,失于解散,渐至干枯黑陷,治当凉血退热。看其微甚,或利小便,或用解毒。顶虽平陷,不可专责气虚,例用参、 补剂,则气愈盛,而血愈干矣。(吴东园)

痘之黑者,譬之于火,活则为火为红,死则为灰为黑。又气不胜其毒,故为之不充突而陷,不红活而黑耳。

书谓变黑归肾,可笑也。此证牛黄散可治,或烧人屎与蜜水服之,最妙。(《仁端录》)

疏密

痘欲其疏,疏则毒少;不欲其密,密则毒盛。然疏密之分,尤有喜忌焉。如头面欲疏,是元首不可犯也;颈项欲疏,是管 不可塞也;胸堂欲疏,是神明之地,心肺之居,不可触也;腹背欲疏,是脏腑俞募之所附也。

若夫手足,则不忌其密矣。谓之疏者,非但稀少也,即铺排磊落,大小匀净,亦可以言疏也。故不论疏密,而贵论磊落。颗粒分明、尖圆紧实,虽密无妨。谓之密者,非必盛多也,即攒聚粘连,模糊作块,不分点粒,虽只数处,亦可以言密也。初出红点才见,而表里热候便退者,此即可言其疏也。苟见点虽少,而大热不解,唇口燥裂,便秘烦躁,此由毒遏于中不能遽出,一、二日后复出,必然稠密,是即初出虽少,未可言其疏也。

○痘有先密后疏者,此夹疹夹斑也。初出一片红点,难以分辨,至起发后,斑疹退去,惟痘独在,故先似密而后疏也。有先疏后密者,此有顺逆。轻者三、四次出,大小不等,故先似疏而后渐密,此顺证也;若初出只面上胸前三、五处,颗粒模糊,根脚肿硬,待至起发,则一齐涌出,故先虽疏而后尤密,此逆证也。陆续出者,正气充足,毒气轻松,得以拘束也;一齐出者,表虚毒盛,不能约束,任其奔溃也。(《冯氏锦囊》)

荣枯

夫物湿则润泽,燥则干枯。荣枯之分,血实主之。故血者所以营阴阳、濡皮毛、流关节者也。疮本疏者,血不在多而易充足。疮本稠密,贵乎血之有余矣。苟血有余,则经脉流行,沦于肌肤,浃于皮毛,灌溉滋润,肥泽长养,自然形色鲜明,根窠红活也。如血不足,则经脉壅遏,窠囊空虚,黑燥而不鲜明也,枯萎而不肥泽也,皮肤皱揭而启裂也。《经》曰:诸涩枯涸,干劲皱揭,皆属于燥。又曰:燥胜则干。由其人血常不足,加以毒火熏灼,反兼燥金之化,精血并竭,是以有此证也。治宜活血养液,散热解毒,清金润燥,则干涸可回。

其或湿气太过,疮本浸淫、溃烂、难 者,此又火极而兼水化也。脾强则生,脾弱则死。(《证治准绳》)

老嫩

痘疮喜老而恶嫩。苍蜡、娇红,色之老嫩也;紧实、虚浮,形之老嫩也;浓浊、清淡,浆之老嫩也;坚浓、软薄,痂之老嫩也。然老嫩之故,卫气主之。《经》曰: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者也。是故卫气强,则收敛禁束,制其毒而不得放肆,乃色苍而蜡,形紧而实,浆浓而浊,痂浓而坚,自然易壮易 ,虽有邪风秽气,不能为害也。如卫气弱,则不胜其毒,而毒得以恣其猖狂之性,乃色娇而红,形虚而浮,浆清而淡,痂软而薄,必然易破难 ,不待邪风秽气,而先败坏矣。(《证治准绳》)

日数

世俗谓几日发热,几日出形,几日起发,几日作浆,几日收 ,此大略之言耳。痘有疏密,毒有微甚,人有虚实,岂可一切拘以日数?如疮本疏者其毒微,其人中气实,又能食,自然易出易 ,固不待于旬日者;如疮本密者其毒盛,其人中气实,又能食,营卫调和,内外无诸伤犯,至十二、三日可以刻期收 也。若其人中气虚,食少,或内外曾有伤犯,或遇气候乖变,因而难 。岂可必拘以日数哉!(万密斋)

痘之出、胖、灌、 ,各有三日,共十二日为定期。有太过,有不及,或实热,或虚寒,或杂证,各宜随证调治。

○凡痘每粒以十二日为期,有先出者,有后出者,何得限期概论?(《仁端录》)

痘之出,有热一、二日而即出者,有热至五、六日而始出者,则三日见标之说不必拘。有一出便尽者,有出至五、六日犹未尽者,则三日出齐之说不必拘。有至七、八日而始灌者,有灌至十五、六日而未收者,则三日灌脓,三日收 之说又不必拘。莫若以出齐为出,以灌足为灌,以收尽为 ,随时应变,至稳至当。(《橡村痘诀》)

饮食

痘疮之出,固赖元气以发之,而元气之壮,必资乳食以养之。自四、五日以至落痂,饮食不减,二便如常,虽不起发,不红绽或陷塌,用药得宜,可保无虞。使乳食减少,兼以泄泻,则元气自此而日衰,虽无前证,日后必至药亦难效,去生远矣。故四、五日前不食者,此毒盛于里,犹可治也。六、七日后而不能食者,杂证百出,行浆不实,虽药之,亦何益哉!

有禀受壮实,又发于五岁之外者,又不可以例论也。(翁仲仁)

痘子不怕稠密,只要能食,无不全者。人以胃气为本,用药不可犯胃气。(万密斋)

四、五朝不食,有因唇口肿硬,动则裂血畏痛,故不食,此胃热甚也。药用十神解毒汤,加黄连、石膏,外用甘草石膏水,羊毛笔不时扫洗,唇口和软,自能食矣。(《橡村痘诀》)

痘证禁绝荤腥是矣。然亦有富贵之子,脾胃赖此以养,一旦使之不食,则生生之气将何以熏蒸长育乎?是又不可以常法论也。(《慈幼筏》)
因期施治
总论

气尊血分者生,毒参阳位者死(一、二日)。形圆而体天象,色润而见精华(三、四日)。血气并隆而制毒,盈亏双治见神功(五、六日)。血气胜淫邪之毒,乾坤顺造化之情(七、八日)。血渐收而毒溢,气已满而神凝(八、九日)。血赖天和而主命,气因毒化而成功(九、十日)。邪正明君臣道济,真元固气血成功(十一、二日)。君道成而臣力效,神化全而毒势平(十三、四日)。脱尽淫邪之火,补全造化之功(十五、六日)。(华佗)

痘十二朝应地支之数,在地成形,禀母质也。

○痘灌满即收,月盈则蚀之象,阴之属也。

○痘十二朝如围屏十二幅,文之一面自有接续,画之一面自春景到冬景,缺不得一幅。

○痘发如放烟火,故事藏在里面,药线一着,自然根据次而出。(《橡村痘诀》)

夫痘由中以达外,用药因期而变通。以常言之,发热三日而后见标,出齐三日而后起胀,蒸长三日而后灌脓,浆满三日而后收 。故发热三日,当托里解表,使其易出。亦有气弱而不能出者,当微补其气,气和则出快。初不可用 ,恐腠理一密,则痘难出也。四、五、六日起发之时,以清凉解毒为主,清凉则无血热枯燥之患,解毒则无壅滞黑陷之虞。七、八、九日灌脓之时,治法当补气血,气血流行,而成浆自易也。十至十一、二日收 之时,宜大和气血,补脾利水,自然结 。此特语其常也。盖常者可必,而变者不可必,当随候参详。

见点之时,如痘轻少,不可过表,在后恐成斑烂;或干红紫色,急宜疏利,不然,在后必成黑陷。四、五日内,痘出至足下为齐,苟未尽出,于解毒之中宜兼发散。若专于清凉,则痘迟滞不出。七、八日间,毒未尽解,于温补之中又兼解毒。若偏于温燥,则毒盛不能化浆。十一、二日间,浆未满足,虽当大补气血,然须兼解余毒,不然恐有痈毒瘟疤之患。此变通之妙,要在随时制宜。(《金镜录》)

痘期止有一十四日。自见点以至七日之内,如花之始蕾也,其气日盛;如至七日之后,则气敛而花谢矣。

故服药当于七日之前,日夜连服,毋庸姑息,借毒火之营运,而充灌成浆自易。若七日之外,治之无益矣。盖痘毒之在血气,若糠 之在米也,惟气血充足,运转迅速,如筛米而运转不停,则糠 不混于米,腾然起聚,自作一团。故血气充足而周流,则毒不滞于营卫之中,自然及时灌脓收 ,决不溃肌损肉,唯只将毒气收注窠囊而已。故善治者,于见点之后即为补养气血,以助营运推出之势。奈何时医不知此理,仅以毒物攻发。嗟乎!

以毒攻毒,势难并胜,痘固出矣。若夫脓汁收 之功,又非毒物之所能致。营卫既虚,不为补益,而用毒物峻发,戕贼中表,毒虽浮外,中内空虚,药力一缓,毒仍内陷,其可救乎!(《冯氏锦囊》)

凡痘一、二、三日欲其出快,谁不曰此当表也。然用药惟柴、前、川芎,引清阳而达表,桔梗能发散而善开提,表药莫妙于荆、防、羌、葛。

○发表,在二、三日可加鼠粘子,此药能透肌,又能起胖。要晓羁绊之故,属在何因,则去此因之药宜为君也。荆芥能行瘀血,可加于表药中。不用防风者,以其燥故也,亦与湿蒸之意相戾耳。其他燥药皆可例推。故猪苓、泽泻,最为痘中所恶,恐其湿蒸之气下输,而痘浆无由生也。柴胡虽善发表,然惟身热甚者为宜,倘身非大热,又不宜轻用。

○凡实热痘证,表药中少加葛根,但不如丹参、地骨为妙,丹参治痘中游红,又能行瘀生新,丹皮亦然。痘色红紫者,血热也,丹皮、丹参妙。地骨去气中之毒,实热证用之。连翘虽轻清散火,非芩、柏可侔,然不如前三物切于血分。葛根惟胃热发渴所宜,他证亦不可泛用。

○有逆血者,加荆芥、丹参、丹皮、荷鼻。

○内热盛,痘红或紫,可加黄芩,其丹皮、丹参尤不可缺。

○大便秘加枳壳、前胡。

○发表时有食碍者,以山楂为主,非但消食,未尝不消痰不行瘀血也。

○凡虚寒痘证,表药用抚芎、桔、橘为主,或加苏叶亦可,禁用鼠粘、山楂、柴胡等药。至六日,便可加生 于前药中以催浆。次日视之,若不甚有浆,再加人参、山药、莲肉、圆眼、当归等,令其血气俱旺,灌浆充足,收功自易。起先是毒,今化为浆,浆既充足,欲其收 。此在八、九日之期,宜以芍药收之、防风燥之、茯苓渗之、炙 结之。此时身有大热者,恐有余毒,兼用鼠粘防之。浆足而 不结者,多因过补,火毒未清,与清凉解毒自效。(《仁端录》)

方书未见点用升麻葛根汤,今人不用。伍氏见点忌升麻,后人谓葛根表疏亦忌,此轻扬升表套药。若里证急,又须两解。

○伍氏方,一、二日用羌防透肌汤,今人不用,恶其辛温气雄也。一、二日壮热气促,烦渴便秘,痘粒不发,翁仲仁云:若非风寒壅遏,定是气虚不振。愚谓:近世布痘,每盛发于君相风木燥金司令。

盖非火不发,火郁发之,升阳散火是已。若里热甚重,煎灼脂液,苟非苦寒下夺,佐以升表不可。(《临证指南》)

初热

初热时只有二事,惟去邪、扶正而已。邪盛则去邪,而正气自旺;正衰则扶正,而邪热自退。正气盛而痘自发,热为痘用,则不为害矣。邪热退,而正气不受烁,血脉充裕,则痘自泰矣。须于此时看明下手,迟则无济于事。(吴东园)

痘初热,且与轻剂散之。若其家无痘儿,邻里无痘儿,医者不曰伤风,必曰伤食,那得知其为痘?然痘之行,必有所自始。初用药虽与风寒无异,亦须辨之:如头痛、腹痛、呕吐、咳逆等证,皆风寒之所有者。至于两颧、耳后之花纹见或可凭,手足指冷或可凭,耳尻俱冷未足凭。既服表剂,则热气熏蒸,汗出热减者,表邪也;汗出而热不减者,痘也。复表之,至二、三日,热退或未退,杂证或减或未减,抱儿于亮处,从面部头项,及胸背手足,细细寻看。如已见点,则视儿质之虚实、火毒之微甚,打算全局,以定治法。如未见点,则究其阻滞,斟酌用药。

○痘初热,但欲其出,欲其出无过疏表。疏表之剂,天时之寒暑,别以温清;儿质之虚实,酌以轻重。若执一定之方不为区别,第一着便瘥。(《橡村痘诀》)

或曰:痘疮发热,何以能预识其轻重耶?曰:凡发热乍进乍退,气色明莹,精神如常,大小便调,能食不渴,目清唇润,此毒轻也,痘必稀疏,纵出多亦易发易 。如壮热不减,气色惨暗,精神昏闷,大便或秘或泻,不能食,目赤唇焦,此毒甚也,痘必稠密。

○或有微热,痘出反密者,其人必口渴唇焦,小便赤,大便秘,身虽不大热,却蒸蒸然,此毒深热亦深,故表不大热,而里热也。

○或有热甚,痘出反疏者,其人口必不渴,唇润,目无赤脉,大小便调,身虽大热,但 然,此毒浅热亦浅,故表热里气和也。(万密斋)

初出一、二朝

发热一日即出痘者大重,二日出者亦重,微热三日出者为轻,四、五日身凉乃见点者尤轻。自出痘一日至三日方齐,凡痘出至足谓之出齐。(《医鉴》)

一日便出为火证,火性急速故也。一出便尽为表虚,表虚火甚,故易出也。急与清凉,不得再表。

○凡易出之痘,防焦萎,防退缩,火甚故易焦,火甚则气血受其煎熬,故有退缩之患。清热养阴,是其治法。

○有热至五、六日而始出者,多是元气不充,步步照顾元气,方可成功。

○痘出一、二点,或十数点,虽粗肥光彩,有似稀疏,但大热未退,或呕吐腹痛,或困倦烦啼,皆为里证未平。宜羌活饮再表之,必有一番大出。

○痘初出,神先馁,即是虚证。惜得一分元气,痘子便受一分之益。发表不用羌活,通里不用硝黄,便是惜元气。

○凡痘出,鼻有涕、目有泪、口有涎、身有汗,皆吉。无者凶。

○痘以参差为贵,一色大、一片细,皆凶。

○痘色重于形。颜色好,虽稠密破碎亦可成功;颜色不好,虽点粒圆稳,终须生变。

○凡痘粒小者易生浆,大者难收。阔大之痘,早须提防,尽攻发,毋清利。

○初出热未退,呕吐者无妨,吐中就有发散之义。但不可见虫,见虫者多凶。腹痛者只宜行滞,不可骤下。泄泻者或有湿热,或者夹食,只宜疏托,不必止泻。

○初出渴甚,疏托中宜重加石膏,烦热狂叫亦加石膏。

○初出热未退,头痛表实者,疏痘饮加羌活;火甚者,加石膏;腰痛者,羌活饮子加料豆。

○出不快有四证:一为表实,一为里虚,一为寒邪所迫,一为秽气所触。表实者,羌活散郁汤;里虚者,参苏饮;寒邪所迫,非麻黄不为功;秽气所触,则焚大黄、乳香、白芷之属,药用疏托。(《橡村痘诀》)

如发热一、二日间,痘便一齐涌出者,须问其数日前曾有热否。如数日前,曾乍热乍凉,以过期论。惟原未发热,至今才热便斑见,此表虚毒盛,腠理不密,肌肉不坚,不能约束于外,使毒气冲击,故出太骤也。宜用实表之剂,可以无痒塌、无溃烂。

○如发热至五、六日始出者,须审其曾有外感内伤否。盖伤风、伤食之热,久而不去,则所蕴痘疮之毒,亦能乘间而出,不可以过期论。惟无此因,一向热而不出,此里气虚,不能驱逐其毒使之即出,而留伏于脏腑之间,先用托里之剂,令其快出,次以和中之剂多服之,可以无伏陷、无倒 。(万密斋)

周岁以内,身小元弱,常有热,一日即出,亦有顺痘者,但须看其神气静躁,热势轻重。若见点徐徐而出,即出即长,热缓安乳,便是好证;若神气虽安,热亦不盛,痘点不多,形呆色钝,或头倾足软,或短气如喘,或呕或泻,最多闷证。

○初起必三次而出,热止即齐,其增点亦有陆续发出者,须看颜色灵活生气变化为要。

表药活血疏肌,次则凉血解毒,实热便闭者微下之,虚弱气怯者,忌进疏解寒凉。(叶天士)



有热一、二日发搐,搐定又发,神气散乱,血脉不定,毒无所根据,而痘不得出者,谓之惊闭,非杀其热势,惊不得定,痘何由出?但不得骤用苦寒,疏痘饮加石膏以镇之,惊自定,痘自出。

○有热一、二日,唇口掀肿,大热烦躁,痘点隐隐未出,遍身发出紫斑,谓之斑闭。疏痘饮加红花、紫草以活血,石膏以杀其热势,不可骤用犀角地黄汤。便闭二、三日者可下之。热渐退,痘渐出者,可治。若斑更青紫,痘点不出,或如痱子,如火刺形,大热烦闷者,不治。

○痘之最恶,莫如闭证。毒闭不出,虽有技巧,无所用其力。闭证多是腰腹痛,不大热,见点呆而不活,或摸不碍手,或唇口掀肿,或呕吐口渴唇裂,或舌起黑苔,或舌淡如水浸精猪肉,或烦躁啼叫、闷乱切牙,或口鼻出血,或身发紫斑,或服表药后已得汗得嚏而痘不出,或下后已利而腹痛不止,皆闭证之最恶,十无一生者也。

○治之宜早,用升麻葛根汤。羌活散郁汤。冬春之交,或肺气不通,毛窍不开者,麻黄汤,外用水杨汤蒸之。夏令火盛,用黄土摊卧,或以雄鸡合其胸,或以大虾蟆如用雄鸡法。皆提拔闭伏之成验也。

○有一见腰腹痛,唇口裂,斑见而痘不出者,或见一、二点阔大无根者,急用升麻石膏汤加大黄、元明粉,表里双解,痘出再言治法。若表里既通,而痘犹不碍手,胃烂也。或唇裂出血,或斑色青紫,或口吐苋汁,不终朝而死矣。

○辛卯,一秋无雨,井底见,河流断,燥气太甚,痘证大行,一时多闭伏之证,思之恍然有得。盖痘之始出本于肾。《经》云:雨气通于肾。无雨肾气不通,不能送毒出外,譬之种子在地,非雨露则必不能出土。古人治痘,初出只有升提达表一法,表既开而痘不出,其咎安在?予直以升提之品,纳入滋水药中,名曰化雨煎,所谓因时制宜也。方用生地、丹参、麦冬、料豆、柴胡、升麻、防风、荆芥、葱白为一剂,化而裁之存乎变。此可为知者道也。

○喻嘉言见痘证时行,令先服六味地黄汤,与予所见大略相似。

○若因寒气闭者,疏痘饮加麻黄、紫苏、生姜,服后暖覆片时即效。(《橡村痘诀》)



痘之为毒,先天无形之火也,伏于命门,必待岁火相引而始出。岁火太过,复有疫疠之气游行其间,先天之火自内而发,外为疫疠之气所掩,则为闭证。闭者,疫疠之气闭之也。痘之始出,升发为先,服升发之药,表气既开,疫疠之气既散,有痘出而转顺者,此儿胎毒本轻,所谓解去时疫,痘自然顺者也。若伏证则不然,表气既开,而毒凝然不动,与闭相似;闭自外乘,伏由内结,又当分类而治矣。

○伏证有四种:有肾命之伏,有心经之伏,有肝胆之伏,有胃家之伏。腰痛,面青暗,无大热,毒伏在肾,一、二日死。见点无多,身无大热,人事昏闷,咋嘴弄舌,烦躁不安,毒伏在心,亦一、二日死。或用药提拔而出,喉舌无恙,方保性命。若喉舌壅肿,食药难进,五、六日死。痘未出,热甚惊搐,痘出惊定,谓之先惊后痘,吉;若痘见数点,颜色惨暗,惊搐不定,面青目窜,人事不省,谓之惊闭;毒伏肝胆,即日死。痘毒本甚,一齐赴胃,胃气为热所伤,不能送毒出外,必发青紫蓝斑,胃烂而死,多在五、六日间。此四种,常法治之不效,为定新方救之,死中求活,用药速,十挽一、二。(《橡村痘诀》)

三、四、五朝

上工治痘,一见定吉凶,次则三朝决生死,三朝不能决,不可与言治矣。

○虚中夹毒,三、四朝最难用药,热毒务在必清,而元气又不可罔顾。予尝用黄连、石膏、犀角、地黄、紫草、红花、丹皮、栀子之类,少加人参监之。譬犹用兵,须择膂力过人者,虑其卤莽,必以老成监其后,俾热毒化而气血不伤,多有成功。此法予师与方搏九先生得之,时人不悟也。古人发表有参苏饮、人参羌活散,攻里有黄龙汤,和解有小柴胡汤,清胃有人参白虎汤,治痢有参连饮,皆难于清解,不可用人参而不得不用者,援为治痘比例,何独不可?

○真实火证,必用清凉。清凉之剂不宜早,亦不宜迟,得力在三、四朝,三、四朝不急清,后虽用之,痘必不受。譬如禾苗浇灌在初种时,若苗既长成,灰粪虽加,已无及矣。

○四、五朝,痘色光亮者不好,枯涩者亦不好,不枯不亮之间,须要理会得。

○痘出三日,点至足下为齐。若繁密,点不至足,曰无根,后必生变。足冷不温者,以葱艾煎汤洗,暖覆片时,点渐透者吉。

○痘三朝出齐之后,当清与否,总以唇舌为准,必须舌干唇燥,二便闭结,方可重用清凉。若唇舌淡润而无里证,痘虽稠密,或干红紫滞,只宜淡剂清解,黄连、石膏、犀角、地黄之类,不可浪用。若清凉太过,八、九朝多致痒泻内攻而死。

○不但清剂不宜太过,一见唇舌淡润,即宜早进参、 ,合之归、芎、甘、桔、防风、僵蚕,以导其行浆之路,浆成早则毒化易,浆迟滞则毒化难。里无实火,浪用清凉,脓安得成?脓不成则毒必不化,欲不生变,其可得乎?(《橡村痘诀》)

翁氏云:三日、四日,痘出当齐,点至足心,势方安静。若幼小之儿,气血易周,常有未及三日而发齐者。年长之体,四日已外,犹有增发者,痘稀数不盈百,不必点至足心。辨明形色,身体强壮,痘属上中,方可许其无虑。倘幼小弱质,或病后,或带别病,而后布痘,未可见痘好浪许。(叶天士)

三、四日,欲其胖,宜用鼠粘子,透发痘标,又能起胖。僵蚕,起胖时妙药,能胖痘,又能助浆。夫痘已胖,即欲其成浆,此味又能治游红痘,三、四、七、八日皆可用。

○三、四日未能发胖,行浆药中可用鸡冠血酒乳,或恐酒助毒发痒,然亦无妨。

○穿山甲大能发痘起胖,再以僵蚕佐之,何虑其不胖乎?(《仁端录》)

痘至五日,内外证平,宜该起发退红。不尔,正气必虚,方中倍加参、 ,为唤浆法。(《慈幼筏》)

起胀

痘不起胀,其亡速也。起胀之科,气至焉,血次焉。起胀之由,火蒸之,水腾之。不此之务,而攻发以求胀,是揠苗也,是犹敝车羸马,而鞭策以求进也。痘一见点,则毒分于外,气卫其宫,血守其中。今气不至,不能托毒于外,毒得跨迹门墙之内,故不起耳。间有起者,中空暗薄,气至不盛也,血次不继也,由于火不足蒸也,水不足腾也,将息之余烟,欲枯之微泽也,不久倒塌而亡。(《黄帝逸典》)

痘毒未发,伏于命门,本与气血不曾交会,及其发而赴胃,胃多气血而主肌肉,毒与气血交会于胃,而痘乃出。既交矣,毒与气血混而为一,气血之中安肯容毒?于是领载而出,出而长,长而灌,及其成功,毒既结而为疤,气血返而归于吾体,一有窒碍,则变态百出矣。是以出齐之后,未灌之先,不存地步,何以容受?

是起胀为行浆之要道也。医家于此当求过第二关。

○或曰:痘之起胀,如造蒸饼之上板笼,此喻最确。

○血热之痘,火盛毒壅,气血为其所烁,毒结于中,何能起胀?急宜凉血解毒,毒解则火退,火退则气血分,而痘自起。

○痘以元气为主,起胀者气至也。气虚不能充畅,何能起胀,急用保元,佐以松肌活血,则气血自分矣。(《橡村痘诀》)

凡起胀时色焦紫者,毒盛也;形大皮薄而起绉纹者,毒盛气虚也;顶红满者,血滞也。滞者活之,焦者清之,气虚毒盛,补而兼解之。但面部有一、二悦目可爱,用药当节,则枯者润,薄者浓,而生意勃然矣。(《慈幼筏》)

六朝

古人云:痘证生于六日之前者易治,生于六日之后者难疗。则六朝为痘家生死关头。顺痘至此,上部多已行浆;即险证至此,亦宜顶白根红,有行浆之势方可。若至此时,气血不分,断无成功之理。

○痘六朝叫痛者最吉,痛则不敢粘惹,痘自完全。痒最可嫌,痒之轻者,嘱其把捉,重用鲜鳞攻毒饮,浆行则痒变为痛矣。

○六朝以前,毒未化而正气虚,清为主,补为佐;六日后,毒未化而正气虚,补为主,清为佐。

○痘六朝当灌脓,大粒者光壮,细碎者干焦,当取大者。大粒者顶陷平塌,或枯涩无脓,细粒者内有真浆,渐次充满,当取细者。

总宜极力攻发,方可收功。

○六日以前,专看根窠,无根窠则必不灌脓;六日以后,专看脓色,无脓色则必难收。先贤历练之言,确不可易。复为之解曰:无根窠要使之收束,无脓色要使之融化。气虚者补其气,则血自归附;血虚者敛其血,则根不散漫;火甚者清其火,则血不伤。三法治例,各从其是,不用通套方子,便不为陈言所困矣。

○痘五、六朝,元气虚弱,顶陷不起者,古方补中益气汤甚妙。其中参 甘草保元汤也,白术助参而固脾土,当归和血而生血,升柴能使清者升、陷者起。虚弱痘证,用于起壮行浆之期,胜于僵蚕、角刺多矣。(《橡村痘诀》)

痘至六日,欲其行浆,加生 、圆眼、当归于抚芎、桔、橘剂中。芎能调气, 可托里,又与桔、橘并力升发,嗣后渐加人参、山药、莲肉、糯米等,令浆足则毒化功收矣。此时尚有未解之火,又不可不兼用丹参、僵蚕等。真虚寒证,再加桂、附亦可。(《痘疹元珠》)

浮肿

气属阳,血属阴,宜和而不离。痘未起发,而头面先肿者,此乃阳火亢盛,火性炎上。《经》曰:热盛则肿。以见毒火随阳上升,而阴血不能归附,气血相离之象。若痘起发,头面以渐而肿者,此毒气发越,聚于三阳,欲作脓血,此宜肿也。设当起发,而头面不肿者,必痘本磊落,毒势轻浅,固虽作浆,根不粘连,所以不肿,此佳兆也。如痘本稠密,起发宜肿而不肿者,此毒伏于内不能发越,此正气不足,不能胜邪而然也。治法当助正气为主。如痘稀疏,起发不应肿而肿者,此感疫毒之气,名大头瘟者是也。治法当兼疫气而治之。大凡疮肿者,直至脓满结痂,毒化而肿消目开者吉;若未充足而肿消目开者,此正气不足,不能化毒成浆,名为倒,乃凶兆也。故应肿不肿,不应肿而肿,应消不消,不应消而消,皆宜详察。(《痘科类编》)

头面预肿,毒不归窠,非大腹皮不为功。(《橡村痘诀》)

封合

痘至灌浆,则藏伏之毒与精华,皆为逼烁在外,所以空窍眼鼻之所,津液留聚而为封塞也。然必待肿胀灌脓而然,乃为正候。故三、四朝不宜封塞者,谓毒未外达,邪火上炎也;若五朝之后又宜封塞者,谓气血充灌,精华不外驰也。其封塞之所,如胶脂光润者吉;如煤干黑者,脏腑燥槁,津液枯竭也;如脓流溢者,毒火内烁,精华外泄也,并凶。若既封塞,而六、七朝即开者,防毒未消,有内攻之危。惟痘稀少者,不在此例。(冯楚瞻)

回浆时眼肿不能开者,以水湿绢巾,拭去脓眵,略用手指攀开眼皮,透一线缝,则不生翳膜。(《医学入门》)

七、八朝

痘出七日,阴中之阳尽达于外,内则空虚,如釜中甑内之气,阳起一分,阴长一分,故其浆也,宜渐而黄,根下血晕,宜渐而紧,如腺围定,不铺散,不灰黯,昼夜不痛楚,饮食倍常,大便少,身热微微,吉兆也,反是者逆。至是决死生,惟视血晕紧散,脓色真伪耳。真者宝色光彩,伪则色如土黄。紧者气能拘血化毒也,散则气虚散而华,气将绝矣。血晕全无者死。脓者毒所化也。诀曰:六日以后专看脓色。故有脓则生,无脓则死。

使或有或无,而根脚不红,或连肉灰红,作痒烦躁,目封欲开,作泻干呕,不食少睡,此气虚不能拘血化毒也,急峻补之。倘此时尚见舌黑有刺,生意绝矣,不惟不容补,即补之何益?(程华仲)

七、八朝,面部浆未灌足,早结干红疤 ,而头顶不收,下部犹灌者,无妨,但宜攻发,不得早用清利。

○七、八朝,面部虽有真浆,下体纯是清水,不切牙,不作泻者,参、 酝酿亦可收功。若切牙泄泻,擦破皮塌不成疤 者,谓之外剥,不治。

○七、八朝,先灌者虽收,后出者方灌,只宜攻发后者,不得早用清利。

○痘至八朝,音咽忽有痰声,虽痘色不变,亦要提防,九朝气急腹胀,恐从此始。(《橡村痘诀》)

痘至七日,当用参、 等助浆,恐于火毒相戾,所以六朝以前,须预着力清解,使火毒净尽为妙。若清解未净,而清补并用,必致减去参、 之力,所以药不应手。(徐仲光)

行浆

浆之不浆,胀之不先,浆之斯浆,胀之而藏。其浆也,气血齐盈,水火均平,毒孤而熟化其根。夫痘之浆,毒之化也,毒所由化,气至而水盈焉,水盈而血生焉,使不干焦而成薄脓。气之至焉,水足而火行焉,火行而毒熟焉,能蒸烂其毒而成稠脓。故火不得水不蒸,水不得火不腾。浆而不浆,不责其毒,不责其血,惟求其气。浆而不稠,毒不尽化,温而扶之。因泻不稠,气下泄也,温扶而升之。浆而不浆,恣其补益,幸而毒腐,真元惫极,气机以息,是成板黄,主客俱伤,不免死亡。

浆已成熟,气不能接,犹弓开难满,忽下陷而泄,目为之开,势在危急,但观其痘色犹未变,半日之间数倍补益,生犹可得。大抵痘之生死,系于浆之有无;浆之有无,系于胀之起伏;胀之起伏,系于身之气血;身之气血,系于中之水火。水乃后天之形气,火乃先天之元气,此起胀行浆之微妙也。(《黄帝逸典》)

行浆自头面始,头面有洋,自能顺行而下,渐转黄熟。所谓洋者,如玉中之绵,水中之云,光彩活动,二日过肩,三日过膝。若头面虽灌,而清淡无洋,不过肩者,必成外剥,不过膝者,必有余毒。

○予师口授云:看浆必要有洋。凡浆起必要浮胰,伞顶看脓,痘必要如豆煮熟,中心一样。其言最形容的当。

○浆清多是体虚,皮浓而不灰者,参、 、乳酒、鸡汁、羊肉之属酿之,自可成脓结 。皮薄者,擦之即成外剥,泄泻切牙,内攻不能救矣。

○灌不起有二证:一为血热,一为气虚。血热者毒结而不化,急宜凉血解毒;气虚者灰白顶陷,毒凝不运,急宜补气。其他形状多般,总不离此二者。

○灌不起,体虚者十之七,血热者十之三。或清或补,佐以攻发,多有成功。若体虚而夹毒,血热而伤气者,清中补,补中清,生死关头,端在乎此。

○灌脓时要有腥气,无腥气必无真浆,急宜攻发。

○抢浆者,稀痘无之。稠密之痘,未至浆期,先灌数粒,其色黄熟,此火毒所迫,气血不能主持,与伤科未老先白头同病,急宜泻火。

○血浆者,火甚也。痘之为用,全赖火以成功,火固不可尽泻,然亦不宜太盛,温温养之,则浆成矣。浆者血之变也。火甚则血不及变而即行,故成血浆,不急泻火。有色紫烦闷而告变者,泻火则色淡而浆渐浓,亦自成疤而愈。

○血浆与紫 不同:间发者为紫 ,擦碎则纯是清水;胸背腰腹一片红者为血浆,碎之则是未变脓之血也。

○停浆者,浆半行而忽止,非气血之虚,亦毒之结也。由于营卫不和,或寒暑之气逆之。速宜斟酌用药,不尔,轻则鬼肿发,重则内攻矣。(《橡村痘诀》)

浆行七日,肿要过项,浆要过胸。肿者,毒外出也;言过胸者,从上下也。至阳物亦要灌,乃宗筋之会也。

两脚不灌不妨。

○两臂亦宜满,不然,临收时必不食而生他变。手臂,脾所主也。

○珠不在大,在乎体之明;浆不在足,在乎色之正。土黄者,黄而无彩也。

○灌脓时,额上形如汤泡,皮肉尽赤而干,此气自尽不能拘血,血亦不能附气而制毒,必死。诸痘才灌,而两唇先黄硬,此毒先入脾,失次序矣,必死。擦破而疮痕隐隐有生意,此秽触也,勿作死证治。(程华仲)

看脓之法,火照之内外光润,手按之皮薄软陷者,无脓也。火照之而内暗,手按之而如鼓者,有脓也。

○凡灌浆时,必认得毒已解尽,方可一心温补。若遇寒证,加姜、桂亦可。但毒未解尽者,须带丹参辈以清火;僵蚕之妙,以其助浆兼解毒也。

○痘浆已足,即宜清凉解毒,兼利小水,则毒不留于内,从小便泄去,而湿润之气,转而为燥,庶 收而余毒得免。(《仁端录》)

漏浆

痘作脓窠之时,最要皮浓包裹完固。若脓未成,忽然疮头有孔,其水漏出,或结聚成团,堆于孔外者,或水去囊空而干黑者,俗名漏疮,必死。若脓熟之后,囊皮亦熟,浆水沸出,因而结 者,此头额正面之间多有之,俗谓堆屎收,不可以漏疮例论。盖漏疮脓未成,堆屎收脓过熟也。(万密斋)

涸浆

涸浆,即空壳之异名。痘形虽圆绽,而内实空虚,未几则涸极而色变矣。然此固属气血两虚,殊不知又系火烁金枯之故。盖火炎而枭毒攻冲,则血热不能化浆矣;金燥而肾水枯竭,则气陷而成内虚矣。故一见涸机,宜急以黄连、生地、犀角、紫草以清火毒,继以参、 、归、地培补气血,杜燥势于未萌,续真元于未竭,乃克有济,稍一迟缓,定难疗矣。(《冯氏锦囊》)

板黄

痘脓成而色黄者,中央土之正色也。况浆之化源,由于脾胃,自宜黄润光华。故痘浆既重乎饱满,而尤贵乎脓之黄活,此顺理也。若阴阳离其正气,枭毒肆其残虐,则囊房销铄,而脓浆之澄灌于中者,腻滞牢贴,如物之枯萎而黄,乃气血不荣于内。是以死涩而不活动,干蜡而不明黄,以手按之,凝结板实,名为板黄,则湿润之气全无,化源之机绝矣。(《冯氏锦囊》)

九、十朝

痘九朝色转苍蜡,渐次收 ,顺痘至此,已成功矣。若先期蹭蹬,至此内证始平,头面才灌,周身根脚不散,或微有浆色,渐次成脓,亦可逾期而愈,不必拘守常格,执泥朝头。

○痒泻内攻之证,多在九朝死。九朝是其死期,非可救之期也。可救之处,在六、七朝,预为之计,早施温补。十二朝死期之证,九朝极力救之,十中间有一、二得生者。(《橡村痘诀》)

痘至十日,毒解矣,脓亦转黄作苍蜡矣。元气实者,痘必循次而结。如口角与阳物先结者,正收也。身渐轻快,肿渐消,眼渐 而欲开,饮食倍常,二便如故,从上至下,而逐渐收结,痂浓色红,大事毕矣。不然,犹未可以为善。惟结痂时发热者不必虑,乃蒸浆作 也。凡一时痂尽落者,毒火内烁也,急解之。此证必脓未充足。若声哑烦闷,喘促不食,死期迫矣。否则亦必发毒而解。

○十日而补脾燥湿,是言证之常也。若危险之证,至此而作脓窠者有之,何可不察而概行清凉渗湿乎?清凉渗湿,脓足毒尽之后队,施之灌脓,得无谬乎?痘以日程限,为初学计,活法在胸,何程限可拘,当补者补,当泻者泻,不泥于书,始足以寄人司命。(程华仲)

痘至八、九、旬日,外无浆则里毒不化,必呛哑、瘙痒、痰潮、不食、眼开,危期速矣。常有忽然连串片片之痘裂水,形如松脂桃胶,转眼堆聚,变凶转吉。更有旬朝内外,干板涸如焦锅底状,毫无生气,忽从地角、承浆诸处裂缝,流出臭水,渐升头额,堆肿高浓若糊脸,名曰发臭,毒泄即当补托,迟则气脱。(叶天士)

痘痒

瘙痒而作于灌脓时者,凶多吉少。须视其所发,观其所因,察其情状,以施治疗。视其所发者,或发于手足,或发于肩背,拂之则止,禁之则听者吉;若发于正面,瘙痒不止,皮脱肉干者凶。观其所因者,或因吐泻少食,脾胃既弱,气血不荣者,此虚痒也,治宜温补;或因秽恶之气,触动邪火者,此暴痒也,治宜熏解;或因痘疮已熟,邪气尽解,正气渐生,气血调和,火微欲退,乃溶溶而痒者,此美疾也,不须服药。如无因自生瘙痒者,原是恶痘,不得善成。察其情状者,如瘙痒之时,乍作乍止,精神清爽,不自抓搔,欲人抚摩者生;若抓搔无时,神识昏沉,摇头扭项者死。(《冯氏锦囊》)

痘有灰白痒塌者,乃气血亏弱,而变为虚寒也。阳分者,气居之地也;阴分者,血居之地也。阳气弱则陷于阴,阴血盛则乘于阳,气虚则血进,血虚则气凌,自然之理也。气虚,则为麻为痒为陷;血热,则为干为燥为痛。痘色白者,必至于灰惨。灰惨者,必至于平伏痒塌。此皆气虚而不起胀,血虚而不华色。治法用补中益气合四物汤,以补助气血。内有热者,加清利解毒之药,使血活气行,则白可变为红矣。苟单补气而不补血,则气血燥热,而痒塌愈甚矣。(《金镜录》)

痘痒毕竟属虚。管HT 乃谓有气盛血热而痒,此谬说也。又有谓因血上行,血味本咸,腌螫皮肉作痒。似为近理,然灰白之痘,不惟气虚,而血亦虚,岂能上行而腌螫皮肉?此说又恐未然。其有秽触而痒者,烧苍术、红枣、黄柏以解之。

○表虚之痘,脓浆不满,多有痒者,不能禁其手搔,须令着长袖绢衣,扎其袖口,不得爪搔为妙。如无绢衣,用绢片裹儿手亦可。(《痘疹心法》)

痒有二证:一则气血不足,其痒为虚,四君子汤;一则不能食淡,火生致痒,蝉蜕一物汤。(闻人 )

爬破

木枯则折,土燥则裂。痘之囊房不甚充满,则爬破之证所自来矣。但爬破不关要处,犹可全活;若爬破要所,如颧脸头面,是五脏精华之所聚,痘毒藉为囊房,犹人之有舍,鸟之有巢,今囊房既破,毒无栖所,况营阴耗竭,元气外亡,焉得不乘虚而内入耶?有效女娲补天之法,用纸封固者,亦必赖夫脾胃内强而能食,气血未残而能灌,斯有济耳。(《冯氏锦囊》)

十一、二朝

十二、三日,有形如火烧烟熏者,血不载毒而内攻也。生死看诀:音不清,食不入,破处干枯,烦乱不寐者,死证也;音清能食,睡卧安耽,爬破淋漓,神舒气爽者,生证也。又当分虚实治:唇舌洁净,则补兼清解;若唇燥舌干便秘,则单清解,继以平和,攻补两尽矣。(《慈幼筏》)

十一、二日成痂之际,极好之痘必有咳嗽,或夜暮身热。《幼科佥》云:毒气未尽,概投苦寒,多有胃减废食,酿成痘劳者。痘发自肾脏骨髓之中,从内之外,毒乃涣释,收疤之时,真气归里,肺合皮毛,处位高,体清肃,从前灌胀成痂,蒸迫之气,受亏已极,气泄为咳矣。况投利湿下注之药而结痂,上焦已经转燥,若毒仍留伏,焉能收 ?再论幼稚阳常有余,阴未充长,布痘至于结痂,一身脂液大损,阴气告匮可知,故暮夜属阴,时为烦热者,正《内经》云:阴虚生内热也。昔西邻吴氏女,年甫四岁,痘系顺证,浆满成痂,忽发烦躁,夜热不寐,晨起安然,医用保元、异功,热躁益加,更医以为毒气未尽,用桑、蚕暨凉解药,热甚而添泄泻。

余视浆痂形色,询其平日起居,用六味汤一服而安。此二条人多忽而不究,故辨及之。(叶天士)



非难事,难于浆也。浆足则毒化,化则毒尽,毒尽则 矣。 重头面,余则轻之,浆 不及头面,是谓气道乖和,阴阳闭塞,而失其宜。故痘 必以头面为主,而天庭尤为头面之主。盖气之上也,始在于下,则成扶摇之势,及至中上,则滂沛横流,及顶之微末,则缓游而已。倘中上不横流,微末乌得有余劲乎?不浆而,死无论矣。浆清而 ,与死为邻。微稠而 ,须复其斑,后必发毒,乃可得生。浆稠而 ,可决其生。

浆稠不 ,火沸不停。(《黄帝逸典》)

收 时无杂证,方为正 ;或热,或渴,或泻,或痰响,或切牙寒战,或烦躁不安,皆谓之收不回,非正也。

○螺蛳 最上;顶露松香,皮塌牵连者,名鸡矢 ,次之;浆清不成 者,急则内攻,缓则发毒。

○三、五粒中间收一、二粒,谓之打花焦,最吉。

○大寒之痘,怕出不出;大暑之痘,虑收不回。暑月阳气尽泄,体弱之儿,气血有限,尽供出长之用,至收 时无以复续,更遭酷暑,金水俱伤,忽然内陷者有之。此虽非医罪,能于浆足之后不减参、 、归、芍,更加熟地、麦冬,庶几可保。(《橡村痘诀》)

脓后结痂,理之常也。有过期不收,遍身溃烂者,其因有六:有因大便秘结,表里俱实,热气蒸郁,毒气散漫,阳气太盛,无阴气以敛之而不收者,治宜清凉;有因泄泻里虚,脾胃亏弱,元气外散,表里不固,阴气太盛,无阳气以敛之而不收者,治宜温补,有因渴饮多,以致水渍于脾,湿淫肌肉而不收者,治宜渗湿;有因天寒失于盖覆,疮受冻冷,血凝毒滞而不收者,治宜温和;有因天热过求温暖,疮被热蒸而不收者,治宜清凉;有因食少气虚而不收者,治宜补脾。大抵痘之成就,犹谷之秋成。盖五谷得阳气以成熟,非凉风至则不能结实;痘之脓而不焦,犹苗之秀而不实,治须识其清凉之义可也。然亦有脓后气血虚耗,是以不 ,不可与前同视。(《冯氏锦囊》)

痘正收 时, 而不 ,非气虚必血热也。气虚血热,唇舌之红不红辨之。亦有时令致然者,时寒用温剂调之,时热用凉剂清之。

○痘至结 ,未有不作气息者,带腥气者佳,口臭者死,全无气息,有余毒也,须解之。(《慈幼筏》)

痘疮至成脓 ,此收功之时,手足常要和暖,过热过寒者变也;人事常要安静,烦躁闷乱者变也;六腑常要充实,忽吐利者变也;声音常要响亮,忽喑哑者变也;饮食要渐进,忽不食反作渴者变也;色要苍蜡,形要饱满,忽灰白平塌者变也;疮要安和,忽痒痛者变也。或触风寒,或犯禁忌,或伤食,或误服汤丸,医者当详察其所因而治之。(《幼幼集成》)

痘至十三、四日,则 老而落矣。然犹有老而不落,名曰漆面刺肉。身体发热,眼红面赤,心烦口渴者有矣;面虚目肿恶心者有矣;肉烂身热,口生疳蚀者有矣;发毒发疔者有矣;眼生白障,眼露白睛者有矣;痘虽平复,祸变百出,乌得以 老而不防乎? 脱光洁,痘若愈矣,然犹未也。 落而疤白者有矣;经月之余,犹发寒热者有矣。或生流注,或生疥癞,或狂烦喘渴,痂落余证仍生,死生未保,又可以痂落为平安哉?(戴指南)

痘出脑后与足相应,齐起齐痂,人多未知,日久脑后不痂不 ,即恐为病耳。(倪有美)

造化之理,生于阳者阴成之,生于阴者阳成之。故痘疮收 ,头自发际以上,阳气独盛,谓之孤阳;足自膝以下,阴气所聚,谓之寡阴。所以诸疮皆 之后,惟此二处难 ,乃造化自然之理,不可作倒 论。(《证治准绳》)

倒 塌陷

未绽一齐黑者,为黑陷,已绽而不齐黑者,为将 。(钱仲阳)

痘疹之毒,由内而外为顺;内而不出曰伏;已出复入曰陷;不能成浆谓之倒陷;不能结痂谓之倒 。曰伏、曰陷、曰倒,皆由外而内为逆。(万密斋)

当出不出,当胀不胀,当灌不灌,当 不 ,均谓之陷伏倒 。

○凡痘出胖灌 ,俱以及期为无恙;于中有少退减者,名曰陷伏倒 ,最为恶证。或拟为寒,或拟为热,未有定论。要知本证灰白顶陷,二便清利,饮食不进,口鼻气冷,体不甚热,脉息沉迟,渐渐痒塌者,此属虚寒,温补自愈;本证紫色顶突,小便赤,大便秘,饮食易化,口鼻气热,身体热甚,舌刺,脉数,渐渐枯焦陷入者,此属实热,清解自愈。又在七日以前多属实热,七日以后多属虚寒。又有因秽恶触犯者,或熏解,或补托,俱载时书,兹不赘。(《仁端录》)

痘证之陷有四:有白、有红、有灰、有黑。魏桂岩皆责气虚,后人遂以四者俱当用补,误矣!盖彼之论陷,深究其源,唇舌滋润,身不壮热,惟色变迁而陷,故责之气虚。若唇燥舌苔,壮热燎人,焦紫其色,而凹陷不起,果虚耶?抑毒耶?补益妄投,岂非按图索骥乎?予治不然,外实则解之,内实则清之、下之,内外无证则平调之。不独治陷痘,诸痘皆然。(程华仲)

陷分五证:一则内虚,阳气不能外达,故致出而复没,或斑点白色,或见灰黑倒陷者,其人必不乳食,或腹胀内寒,或手足冷,或吐泻,或寒战切牙,皆内虚也。速宜温中,轻则十宣散、六气煎,甚则十二味异功散,外用胡荽酒喷之,但得冷者暖、陷者起、黑者活,便是佳兆。

○二则毒盛,内外熏灼,不能尽达于表,因而复陷于里,乃致烦热躁扰,气喘妄言,或二便不利,渴而腹胀,皆毒陷也。轻者利小便,宜大连翘饮、通关散,或四顺清凉饮;甚者通大便,宜承气汤,并外用水杨汤浴之,但得利后疮出则佳。

○三则外感风寒,肌窍闭塞,血脉不行,必身痛肢厥,斑点不长,或变紫黑,如瘾疹者,此倒伏也。宜温肌散表,用桂枝葛根汤,加麻黄、蝉蜕;或紫草饮,外用胡荽酒喷之,但令温散寒邪,使热气得行,则痘自长矣。

○四则或因误下,毒气入里而黑陷者,先宜六气煎,或温胃饮,以培养胃气;如表未解者,后宜柴葛桂枝汤,以疏散于外,甚者再加麻黄。

○五则房室不洁,为秽恶所触而黑陷者,宜内服紫草饮,外用胡荽酒喷之;或用茵陈熏法,并用辟邪丹。

○服药后有三验法:陷者复肿,渐以成脓一也;若原疮已干,别于空处另出一层,起发成脓,渐以收 者,二也;亦有不肿不出,只变自利,下去脓血,饮食精神如故者,三也。

有者吉,无者凶。(张景岳)

倒 之证,虽曰毒甚,亦是里虚,里不虚如何倒得入?

○倒 之里虚,非其里之本虚,半由于不当下而早下,半由于表热而误清其里。

○塌陷之患亦有二:半由于阔大而不能充畅,半由于泄泻而中气下沉。

○痒塌之证,由渐而颓;倒 之证,突如其来。

○倒 之证,既曰虚,如何黑焦?黑焦者,毒结也。元气虚,不能运化毒气,安得不凝结而成黑焦?

○塌陷如何不焦?塌陷只是虚,故不焦,不焦故可施温补。不焦者名曰陷,焦者名黑陷,总属里虚。但白陷宜温补,黑陷宜清补。

○痘本难灌,极力攻发,惟恐其不足,直追到九朝、十朝,然后清利,故无倒 之患,但瘟疤而已。(《橡村痘诀》)

瘟疤溃烂

后瘟疤,汁气腥秽,余毒尽泄,此佳兆也。若收 时,遍身干枯而潮热者凶。

○臭烂之痘,毒虽外泄,亦能内攻,必须安卧能食,元气不败者方可。不然,犹有迁变。(《橡村痘诀》)

痘已成脓,过期不 ,溃烂脓汁淋漓,粘惹疼痛者,用败草散,或荞麦粉以绢袋盛贮扑之,更多布席上衬卧尤佳。(《证治准绳》)

斑烂

痘疮脓熟溃烂者,常候也;若未成脓先即溃者,此名斑烂。由病当发散而不发散,则毒气闭塞;不当发散而误发散,则热毒随阳气暴出,遍身皮肉溃烂。治宜调脾进食,安养营卫,生肌解毒。解之不至于冷,调养不至于热,方为良法。(万密斋)

疤不落

疤不落必是疤浓,外虽结而中实溏,此因多食鲜发之物。无妨,清利收敛,自然脱矣。亦有干结着肉而不落者,血分热也。又宜清热养阴,以润泽之。(《橡村痘诀》)

痘痂日久,当脱不脱,在于胸背手足,无妨。若面上不脱,当以百花膏润之,令其速脱,迟则干硬,深入肌肉,遂成疤痕。然久而不脱者,脾胃虚也。治宜人参白术散,加黄 、官桂,不可 掐剥去,恐伤皮肤,复灌作疮,反复溃烂,其后多成疥癞。(万密斋)

疤痕

痘痕赤白,各有所因,治法亦异。凡痕赤作痒者,血虚有热也,用四物加丹皮;赤而作痛者,余热也,用四君、连翘、银花;若发热便调者,脾胃虚热也,用异功散;发热便秘者,肠胃内热也,用犀角地黄汤。

○疤痕白者,属气虚而血衰也,宜固元气为本,参兼变之证治之。服药渐转红活者可治,色不转者不治。虽经年之后,多患泻利而死。

○凡疮疤黑暗者,恐前未甚作脓,收 太急,倒 归肾也。但察其表里,如壮热大渴未除,烦闷昏睡少食,或大便不通,或自利者,此真倒 归肾也;若身温爽快,饮食渐加,大小便调者,此疮疤本色,无虑也。(《证治准绳》)

痘后余毒

夫痘顺证,其痘疏,其毒微,自然易出易 ,而无余毒;险证,其痘密,其毒盛,自然难出难 ,而有余毒;逆证,或陷伏,或倒 ,幸赖脾胃强,调治早,证虽得痊,余毒未尽,发而为病,多犯疥痈目赤,痘毒藉此消除。故凡痂落而口不渴,身无热,二便通调,腹无痛楚,精神渐壮,饮食渐加,痂疤红润者,此无余毒也。若身热而渴,谵语惊搐,六脉浮洪,腹痛吐泻,或二便秘涩,精神昏愦,痂疤赤紫,肢倦食少者,此有余毒也。审其表里虚实而治之。然至痘后则内外俱虚,最要避寒暑以养其表,节饮食以养其里。倘表里失调,营卫气逆,皆可成痈成疽,未可专以毒论。毒者,阴阳偏胜所致,岂真有形恶劣之谓欤?又不可因虚而概用温补,盖 后原宜清解余毒。但不宜太用寒凉,盖气血大虚之后,寒多真寒,热多假热,热去而寒易起也。至于痘未 痂未落之际,尤不可过用寒凉,盖未 之痘,不藉烧疤,何自而 ?未落之痂,不藉阳和,何自而落?(冯楚瞻)

痘疮既 之后,或发痈肿,人固知为余毒矣。不知气高而喘息作声,掀胸抬肚者,余毒之在肺也;痰涎稠粘,切牙戛齿,泄泻口臭者,余毒之在脾胃也;盗汗出于胸前,向午热渴者,余毒之在心包也;睡中多惊,身常发热者,余毒之在肝也,耳叶与尻常热者,余毒之在肾也;眼合不开,身肿不消,壮热不清,郁郁不乐者,诸经皆有余毒也。(翁仲仁)

痘后三大证者:牙疳、鬼肿、目疾是也。牙疳十救五、六;鬼肿十死二、三;目疾虽非死证,防有终身之患,故称大证。

○牙疳,一日龈黑,二日齿动,三日齿落,其来最速,故谓之走马。

○牙疳有失下者,有失清者。

大便实,少腹坚,不思食者为失下;能食而便调者为失清。失下者,胃有燥矢,仍须去之;失清者,轻则竹叶石膏汤,重则犀角地黄汤。

○牙疳在门牙者唇肿,在坐牙者腮肿。洗去臭秽,吹以敷药,肿消牙不落者易愈,牙落肿不消者不治。

○牙落无血,牙床如膻猪油者,用羊毛笔洗见鲜血,然后吹药。

○吹药用人中白、孩儿茶二味,箍住牙床,不使展开,自能固齿,硼砂化瘀消肿,冰片领诸药透骨。虽名家各有秘传,总不离此四味。

○牙疳与鬼肿,或与目疾齐发,先治牙疳,莫急于牙疳也。

○鬼肿者,曲池漫肿,或在手,或在足,或手足齐肿,或左右但肿一边,与他处发肿不同。未 之前发者,一面消肿,一面攻痘,令其瘟疤,则肿可消。若发于 后,毒无从出,安有消理?故溃者十之八、九,间有一、二消者,犹是毒结之轻也。欲行消散之法,须是身热体壮,按之坚而无头方可,内服散结汤,外用敷药。若体虚肿熟,即宜参、 内托,外贴膏药。

○鬼肿与痈疽同,色红而痛者,虽不能消,溃亦易收敛,色白而不痛者,最主淹缠。

○溃一处者易治;溃二处者难治;手足齐溃,脓出不收,不可为矣。

○书云:毒留于肝则为目疾。亦不尽然。有痘在目珠,擦破而成障翳者;有目开迟,闭郁而成障翳者;有失解遗热者;有胞肿而目珠无恙者。皆宜一一分治,不必早用点药。

○痘在目,其灌与 ,亦犹在肤。在肤擦破则为瘟疤,四旁红肿,须以时日,多服解毒之药,自能 脱而愈。目中擦破,亦犹在肤,其红肿有似障翳,非障翳也,亦宜清解剂中加羚羊角,须以时日,自能解散。点洗之品,皆非所宜。

○红肿障翳,痛涩羞明,先宜荆、防、羌活,火郁发之,不愈,然后服羚角、龙胆。

○赤涩久不愈者,宜滋肝肾,盖目得血而能视也。

○痘后潮热,最为可嫌。

热退人静脉平,热来脉浮弦数大,有似标邪,实非外感,惟于养阴药中兼调胃气,可望渐平。若反复变乱,胃气益伤,阴不能复,人渐枯瘦,有类疳劳,不可治矣。

○痘后便血,瘀者宜清,鲜者宜养。不急治,下多则有暴脱之患。

○痘后浮肿,与风湿同治,则余毒自散,不可早用补剂。痘后鼻痒,用黄芩、山栀以清肺;齿痒,用犀角、石膏以清胃;痘后发落,热伤血也,宜养阴;痘后无故齿落,而非牙疳者,肾虚也,六味地黄丸主之。

○后发痈者,何也?盖痘毒之出尽归疮窠,脓化而毒解,断无发痈之理。设当脓成毒化之时,不知松肌透肌之法,或过用寒凉,毒凝肌肉之内,或纯用温补,热遏肤腠之间,至收 时,其儿元气壮,不得内攻,聚于腠理,结而为痈也。脓未成者散结汤,脓已成者内托散。看其部分,以加引经。(《橡村痘诀》)

痂后病目,俗谓目中出痘。果痘也?胡不见根点成脓而遂结痂?古云:热壅于肝则病目。确论也。(《慈幼筏》)

痘后余热不除,量其轻重而治之。大热则利小便,小热则解毒。盖利其小水,使心火有所导引,而余热自无容留矣;小热宜解毒者,盖小热不解,恐大热渐至矣。利小水宜导赤散,解毒宜犀角地黄汤。(徐东皋)

解余毒药,全以不伤胃气为主,平淡无奇,断不败事,如三豆饮之属。若金银花一味,本草称其解毒不寒,余见脾胃虚弱者多服即泻,伍氏用连翘饮子,亦取平和。(叶天士)
证治要略
总论

好痘如塔,层层垒札;低痘如塌,空空蹉压;好痘光艳,珠头桃面;险痘坑陷,溃囊深烂。(华峰道人)

凡气虚之痘初发,身热悠悠,手足厥冷,乍凉乍热,精神倦怠,肌肉晃白,饮食减少,睡卧安静,便清自调,虚证无疑。未见点前,用参 饮加紫苏、白芷、防风;见点之后,用参 饮加川芎、桔梗。四日之后,重用参 饮,随证加减。七、八日浆足之后,保婴百补汤,调养气血。

○凡血热之痘初发,身热壮盛,腮红脸赤,毛焦色枯,烦渴饮水,日夜啼哭,睡卧不安,小便赤涩,热证无疑。未出之前,升麻葛根汤,或升麻流气饮;见点之后,十神解毒汤为稳;至三、四日,热证悉平,势将行浆,从太乙保和汤加减;八、九日浆足之后,则有保婴百补汤调养之。

○表热盛则干枯,表太凉则冰伏。内热盛则秘结,内太凉则泄泻。气壅盛则腹胀喘满。

热毒为所抑而不得伸越,则腹胀狂乱。毒气弥盛,则表里受重,而婴童难任。是故治痘之法,在安表、和中、匀气、透肌、解表五者而已。安其表,使无干枯冰伏之患;和其中,使无便结泄泻之变;匀其气,使无壅盛喘满之过;透其肌,使热毒得以伸越而达表;解其毒,使内外有所分消。五者不失,则血热壅遏之证,痘虽稠密,亦不足忧。(翁仲仁)

一发便密,情势重者合轻其表而凉其内。若已发,密重微喘,饮水有热者,则祛风药中微利之。若出不快,便清自调者,知其在表不在里也,当微发散。若青干黑陷,身不大热,二便秘涩者,热在内也,当下之。若身大热,表证未罢者,则不可下。若痘已出,见小热,小便不利者,当利之。痘后余毒未散,复有身热疮肿者,宜解毒。已出未出,声不出者,当清肺。(张洁古)

痘有别物乎?气血中淫邪之毒也。治痘有别法乎?消化淫邪之毒,卫全其气血也。故未出则分之,既出则拒之,既拒则化之。三者得之,而天全矣。(《黄帝逸典》)

桂岩先生云:痘者,象其形而名之也。愚谓不独象形而名,即治痘之法,亦犹农家之种豆也。豆之为物,土实则难出,土瘠则难长。故实者锄 之,瘠者灌沃之,不实不瘠,惟顺其性,不使物害之而已。知此则可以语医矣。今人于痘初起,不察虚实寒热,或过用木香散、异功散之类,则以火济火,致变紫黑、倒陷、痈毒、吐衄者有之;或妄用芩、连、栀、柏寒凉之药,则大伤脾胃,为吐、为泻、为寒战内陷者有之。故凡治痘之法,六日之前不宜温补,亦不宜妄用寒凉。师云:凡解毒之内,略加温补;温补之中,略加解毒。此不传之秘诀也。(程晨峰)

足热、腮红、大便闭、小便赤、渴不止、上气、脉洪数,七者不得服热药,足冷、腹虚胀、面晃白、便清、吐乳、目青、脉沉细,七者不得服寒药。(吕沧洲)

痘证有二:一曰血热毒盛;一曰气虚毒盛。气虚而毒不盛者,可以徐补。血热而毒盛者,其势必急。一发热便口渴、面赤、气喘、狂躁、谵语;一见点,即宜凉血解毒,磨犀角汁多饮之,十疗四、五,迟难救矣。又有血热兼气虚者,初发先凉血解毒,五、六朝后,可以并力补气助浆。初时不早凉血,则毒不解,延至六、七朝,势必以参、 助浆,浆必不来,反滋毒火。又有血热毒盛,似气虚者,初热放点,神思昏乱,足冷,痘色白,如水窠,惟有唇肿口渴辨其火证。医者不察,反以气虚治之,十无一生。(缪仲淳)

痘疮气匀即出快。故疮出之时,常宜和暖,如春三月发生之气,则气血和畅,自然出快,其发透,其齐。若偏于热,则壮火食气,其气反虚而不能行;偏于寒,则气凝涩而不得行。(张从正)

解其火毒,恐郁遏而干枯;养其血气,欲流行而舒畅。(万密斋)

治痘宜解毒、和中、安表。虚者益之,实者损之,冷者温之,热者平之,是为权度。亦如庖人笼蒸之法,但欲其松耳。

○大概灰白色者、静者,作寒看;齐涌者、躁者,作热看。(朱丹溪)

五要:一、出欲尽;二、起发透;三、脓稠满;四、收 齐;五、结痂浓。

○五善:一、饮食如常;二、大小便调;三、疮红活坚实;四、脉静身凉,手足温暖;五、声音清亮,动止安和。五者不能全得,得一、二亦吉。

○七恶:一、烦躁闷乱,谵妄恍惚;二、呕吐泄利,饮食不进;三、黑陷焦枯,痒塌破烂;四、头面预肿,鼻扇肩抬,目张唇裂;五、喉舌溃烂,食入即呕,水入即呛;六、寒战切牙,声哑色黯;七、腹胀喘促,四肢逆冷。七者不必皆有,有一、二亦自难为。

○痘之形证有四:曰毒壅,曰血热,曰气虚,曰血虚。又虚实有四:表里虚实是也。见点稠密,形不尖松,色多惨黯,欲出不出者,此毒壅也;见点深红,渐变紫黑,夹疔夹斑者,此血热也;顶陷皮薄,平塌不振者,此气虚也;色淡根散,或痘色与肉色无异者,此血虚也。身微热而有汗,曰表虚;壮热无汗,喘促皮焦,肌肉痛者,表实也。精神疲倦,唇舌淡白,曰里虚;狂乱气盛,渴饮善食,唇燥舌黄者,里实也。毒壅血热,同表里之实;气虚血虚,同表里之虚。壅者疏之,热者凉之,虚者补之,实者泻之,不虚不实,平剂调之。虽然,辨寒、热、虚、实,尤须以舌作纲维。

○治痘有四,节次勿紊,紊则气血颠倒,火毒肆虐,而诸证蜂作矣。故惊者、狂者、吐者、泻者、斑者、疹者、腰腹痛者、肉肿痘不肿者、呛水挫喉者,皆当发不发,毒壅三焦所致也;焦紫者、枯黑者、渴者、躁者、发疔毒者、胃烂口臭者,皆当清不清,阳明内热所致也。当补不补,则为白陷、为泄泻、为痒塌、为倒 ,外剥内攻,中气虚也;当渗泄不渗泄,则身反壮热,或少食吐泻,或肌肉疤烂,何者?脾湿内淫也。标离而异,本合而同,药当其节,变证息矣。

○痘有当汗者,汗之;当汗不汗,后必变证。壮热皮燥,喘促面浮,可汗也。痘隐隐不出,肉肿疮不肿,毒停不成浆,或因寒倒 ,皆可汗也。但兼解、兼补有殊耳。可清也,可下也,舌之黄燥可验矣;可温也,可补也,舌之淡润可验矣。

○治痘之药不可过。过热则涸,过寒则凝,过燥则耗血,过润则滑肠,过攻则损真,过补则助邪。

○治痘证不治杂证,千古秘论也。杂证有日,痘证只两七日之期,且痘中之杂证,缘失治而作,今犹治杂证而不治痘,将杂证愈甚而痘愈惫矣。(《慈幼筏》)

杂证缘痘证而生出者,治痘证为当;痘证因杂证而羁绊者,理杂证为良。(徐仲光)

痘如奕棋,变化最多,自古至今无同局。治痘之方亦当随机应变,印板方子使不得。

○痘之全体,无非气、血、毒三字,即从三字推求。然三字要分得开,合得拢,分得开是看法,合得拢是治法。

○痘有三关,打得过方算成功。三关者,出得出、灌得起、收得回是也。

○灌之机在出, 之基在灌。未有点不离肉而能灌者,未有浆色清淡而能 者。

○出不出,由乎天;灌不起,由乎体;收不回者,医之罪也。

○一见发热,便防其闭,莫待烦闷斑见,而始觉其闭;一见出齐,便思其灌,莫待灰白紫黑,而始愁其不灌;一见其灌,便思其收,莫待塌陷倒 ,而始觉其难收。譬之博奕,着着求先,则尽善矣。

○痒塌是内攻事;臭烂是外出事;痈肿螺疔,是欲攻不得攻,欲出不得出事。

○痒塌是毒未化事;鬼肿是毒化一半事;臭烂是毒化已后事;痈肿螺疔,是毒化未尽事。会得此等境界,便识得用药。盖气血交则毒化。痒塌是气血不曾交会,故不救,鬼肿螺疔,是既交会而中阻,故为可治;臭烂是既交会之后,火盛毒化,气血不能约束,只须扶其气血,火退自平,若能于浆足之时,早加白芍以制之,则无臭烂之患。

○臭痘多在头面,火气从上也;灰白先见天庭,元气不充也;发 多在四肢,土不胜水也;倒 先见颈项,内攻之门户也。

○用药之法:暑月要表得轻、清得猛、转得快;天寒要表得透、清得缓、转得迟。

○体实之儿,前面表得开、下得通、清得透,后面便受得补;体虚之儿,前面清得艰难,后面便补得碍手。

○痘之传染,如放花爆,药线一着,势无停止,似无需乎药力。其所以用药者,开其表,使之易发;清其火,使无燔烁而损脓;补其气血,助其出之尽也。翁氏立此三法,痘之大体不外乎此。而杂证相干,治无定法。(《橡村痘诀》)

痘疹与伤寒相类,头痛身热,足冷脉数,疑似之间,只与升麻汤解之,痘发未发皆可服,但不可疏利。伤寒表邪,固不可下,痘疹发热在表,尤不可下。世人不察,乃云初觉以药利之,宣其毒也。误矣!(《活人书》)

昔人云痘疮首尾俱不可下者,何也?盖首不可下者,言疮未显于表,下之则不得伸越;尾不可下者,言疮已显于表,内无根蒂,下之则陷逆故也。又言温暖盖覆,不令通风,以痘未出,或身凉恶寒故也。后人执此二语,不知天时之所加,人身之所盛,致误多矣。噫!首尾俱不可下者,以其始终脏腑无凝滞也。若有里证便结者,安得不下?温暖不使通风者,以其发在冬时。若在夏令,痘虽未出,亦不用此也。(王好古)

壮热身疼头痛,不与小汗,表何由解?大肠久闭,毒攻腰胁,心腹胀满,不与微利,何由释去?(庞安常)

今之治痘者曰:首尾不可汗下。听者和之曰:痘宜温补,汗下不可也。此亦喜补恶攻之遗弊耳!殊不知治痘之法,莫要于解毒,或攻或补,务使毒气得解而已。如其气血和畅,营卫流通,表里无邪,其出则尽,其发则透,其收则时,非但不可汗下,虽温补亦不可用也。设使外感风寒,约束皮肤,闭密腠理,疮出不快,此当汗之,令阴阳和,营卫通,而疮易出,毒得解散可也。苟不汗之,则毒无从得出,留伏于内,未免闭门留寇之祸矣。如大热不退,烦渴转增,谵妄昏沉,便溺阻塞,此毒蓄于肠胃之间,与谷气相并,宜急下之,使脏腑疏通,陈 涤去可也。苟不下之,则藏污蓄毒煎熬于中,得无养虎遗患之悔乎?故大要曰: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疏其血气,令其条达,而致和平,此之谓也。(万密斋)

予尝治痘用四君子汤,加黄 、紫草多效。间有枯萎而死者,思之至忘寝食,恍然悟曰:白术燥湿,茯苓渗利,宜浆之不行也。乃减去二味,加糯米、乳酒,名保元汤。(汪石山)

治痘补虚当辨阴阳,尤惟阴分为重。何也?盖痘从形化,本乎精血。凡见点、起胀、灌浆、结痂,无非精血所为,虽曰气为之帅,而实血为之主。且痘以阳邪,阳盛必伤阴。所以凡治痘者,最当重在阴分,宜滋润不宜刚燥。故曰:补脾不若补肾,养阴所以济阳。此秘法也。然血气本自互根,原不可分而为两,加参、 、白术,虽云气药,若用从血药,则何尝不补血?归、芎、地黄,虽云血药,若用从气药,则何尝不补气?故见气虚者,以保元汤,而佐以归、地;血虚者,以四物汤,而佐以参、 。盖气血本不相离,但主辅轻重,各有所宜耳。(《景岳全书》)

痘出之始,兼风寒而发者,解散为主;兼伤食而发者,消化为主;兼惊恐而发者,利惊为主。有正虚不能逐邪外出者,补益而助升发为主;若毒壅盛而不透者,发解为主。有始末两实者,前后清解;始末两虚者,前后温补。似实而虚者,补益为主;似虚而实者,解毒为主。虚证变实者,治从实例;实证变虚者,治从虚例。先天之气足,后天之气不足者,补中气为主;先天之气不足,后天之气足者,补元气为主。(朱惠民)

升发之妙,非仅以提为升、疏为发,疏第可以逐寒邪、散风热,提第可以助清阴、发真气。不惟真虚、真寒、恶火、恶毒所不能调济,即如饮食停滞,暑湿秽气,孰非阻窍脉而碍气道者,其得以兼摄否耶?必审其何痘宜疏当不虚其表,何痘宜升当不提其毒,何痘宜升发并行两用而两得其效,何痘可以升发无藉即得以无事为工,何痘宜宽中,何痘宜清彻,何痘以不发为发,不以疏为例,何痘以不升为升,不以提为则。总令气之得以直达,不为毒锢,不为火蚀,不为邪郁,不为秽闭,不使窒碍,不使消沮,得以拘领其毒,而出升发之梗概,庶乎其得之矣。得此机关,苦寒如芩、连,辛热如桂、附,补塞如参、 ,荡涤如硝、黄,何莫非升发之剂乎?

(费建中)

自有方书治痘以来,其时不啻二千年,其人不啻数百家,然皆详于已出之后,略于未出之前。深言出速而稠密之害,不言留中而不出之殃。不知已出之毒,外寇也;未出之毒,内寇也。出速而稠密者,外攻也;留中而不出者,内攻也。内寇与外寇势孰急?外攻与内攻祸孰烈?故痘已出而死者,多在旬日之间;痘不出而死者,多在六朝之内。徒知御外寇,而不知逐内寇。昔贤之为计疏也。然其失计安在?惟在未出而急于解毒,缓于逐毒也。不知未出之毒不可解,但当汲汲逐之于外也。余深悟其理,而鉴其失,徘徊顾虑,为未出以前诸证设法,辨其寒、热、虚、实以施治:实热者,宣发其壅滞,以逐毒出外;虚寒者,补助其血气,以逐毒出外。一以救前哲之失,一以醒后人之迷,虽轩岐复起,不易吾言矣。(聂久吾)

论痘,首推钱仲阳、陈文中二家,钱用寒凉,陈用温热,确乎相左。丹溪祖钱非陈,分解毒、和中、安表三法,以犀角地黄汤为主方。后之万氏以脾胃为主,魏氏以保元为主,费建中救偏悉以石膏、大黄,胡氏辄投汗下。松江东地多宗秦镜明;京口江宁咸推管 《保赤》;吾苏悉遵翁仲仁《金镜录》。可谓家喻户晓者。其取长在看,不在乎治。看法精确,可以前知。后之翟氏、聂氏,深以气血盈亏,解毒化毒,分析阐扬钱、陈底蕴,因分别太多,读者目眩心愦,不若翁仲仁刍荛悦口也。然眼目之功,须宗翁氏,而汇治讲究,参之诸家可矣。

○自古治痘名家,各有精确卓识,虽各有所偏,实所以相济也。先生治痘,寒热攻补,不胶于一见。如毒火深伏,气血壅遏者,藉芳香以搜逐,用紫雪丹;气滞血凝,毒重火伏者,治以酒大黄、石膏、青皮、桃仁、荆芥 犀角、猪尾血;肝肺毒火不宣,气血有焦燔之势者,用犀角、羚羊、紫草、丹皮、石膏、鲜生地;元气不支,阳虚毒陷,而见灰白湿烂,泄泻呕恶者,用辛香温煦,如陈文中之法;气血极虚,而浆清塌痒,全无实证相兼者,当峻补气血,用参归鹿茸汤、坎煦汤;气虚,莫外乎保元及四君子;血虚,不离于四物及补血汤。又有气虚血热者,补气之中兼凉血;血虚气滞者,补血之中佐辛香。用攻法须分部位经络,用补法当辨寒热燥湿。过清则有冰伏之虑,偏热则有液涸之虞。夫痘虽以形色辨吉凶,然内证尤为紧要。如痘点既起,或不慎风寒,则营卫凝涩,或纵恣饮食,则气机呆钝,以致身热不食,腹膨呕泻,浆水不行。不究病因,但执清凉腻补,常有凶危之变。亦有痘形虽重,若形神安静,便食如常,声音清响,调理得宜,亦可转危而安。大凡形老而色鲜明者,虽稠密,变幻恒少;形嫩而色晦滞者,虽稀疏,变幻恒多。表里相参,审证的确,设法处治,方无贻误。至于逆证已见,虽昔名医亦莫能救。小儿夭枉者不可胜数,迩来幸有种痘一法,实可挽回造化,此诚补痘科之未备,而为上乘之法也。正痘有先贤诸成法,避险有种痘之良方,痘证于是乎全矣。(《临证指南》)



痘毒之在人身,若子之在母腹,当其生时,始而腹痛,而破胞,而倒转,而生,皆天地自然之运动,初无子害母之理。痘之出,始而发热,而见点,而蒸长灌脓,与生产何异?子既不害母,痘岂害人乎哉!其害人者,相引动之岁气也。岁气之中,复有疫气行乎其间,岁气亦不害人,其害人者疫气也。

○痘之死,死于疫,非死于痘也。人生谁不出痘,人之体质,自有虚实,虚则补,实则泻,何致于死?惟疫气行乎其间,虚证欲补,疫气隔之,使不受补;实证欲攻,疫气乘之,使不受攻。痘方出,疫气掩之,使不得出;既出矣,当起壮成脓,疫气扰之,使不成脓;既成脓矣,则毒化而出,疫气乘之,顷成痒塌、倒 之变。皆疫之为害也。

○疫之为害,一时传染,惟闭证为甚。一见斑闭证出,即知疫证行矣。

○疫之从鼻入者为闭,肺主皮毛故也;从口入者为斑,胃主肌肉故也。口鼻俱感,则为斑闭,急宜表里双解,麻黄石膏汤、升麻石膏汤、羌活散郁汤入硝、黄,皆表里双解之法。用之不应者,只能通表里,不能散疫也。

○一见琐屑隐隐,有模糊之势者,必是疫毒壅遏,纵然出透,必难成浆。

○毒,主气也;疫,客气也。疫气有时而乘,或乘于出,或乘于灌,或乘于 ,忽然而变,须要识得是疫,于应用剂中加解疫之味。

○解疫之药,与开表通利之药,宜相辅而行。如苍术、青蒿、白芷,则芳香之气与荆、防、羌活、升麻之类,和为开表之用;如槟榔、犀角,则与硝、黄、石膏、生地之类,并为攻里之用;如腹皮、贯众、人中黄之类,则表里皆通,同为解疫之用。

○天行疫气,小儿感之,证见大热烦躁,痘点隐隐,呕吐啼叫,药不得入,天时亢甚,急掘鲜黄土两石摊地上,铺蒲席,卧儿于上,神安片时,有热解而痘得出者。又法用雄鸡一只劈开,合儿胸堂,窠脚扎定,一、二时亦有毒解而痘得出者。盖毒解则胃通,胃通则食、药得入,此验过之法,便而易行,不得已时,皆可用也。(《橡村痘诀》)

痘证,先贤立论甚详,但近时气候变迁,竟有不同于向日者,莫甚于伏毒而为时疠壅遏。初起寒热悠悠,腰腹并无痛楚;两朝见点,亦色润而形单,并非要害之处,身热未解,得嚏便通,根窠虽立,不易掀发;一到三朝,神蒙气喘,斑点全无,唇不肿,口不渴,毒伏内攻,迅如反掌。虽进芳香双解大剂劫夺,一无奏绩,亦末如之何也已矣。(《吴医汇讲》)

夹斑疹丹痧瘿

磊磊如云头成片者为丹;色淡形浮,扪之碍手者为疹;红紫深入肉中,如蚤所咬,扪之不碍手者为斑。莫不由热而生。更有一片红紫,热甚啼叫者,名赤游丹,又名火丹。皆以其形色而名之也。发于头面四肢者轻,胸腹阴囊者重。此证只宜清凉,不宜过表。予用芩、连、栀、柏取效,势迫者急宜砭之。予尝治痘初标发热鼻衄,遍身发出紫斑,斑多于痘,用十神解毒合犀地黄汤,连进三日,斑退痘起成浆而愈。盖血热之斑可治,时疫之斑不可治。毒到肌肉之斑可治,毒伏在胃之斑不可治也。(《橡村痘诀》)

书谓红斑者生,紫斑者死,黑斑、蓝斑百不救一。虽然,亦有红斑死,而紫斑、蓝斑得生者。夫斑,血热也,失于解利则发斑,恶痘斑出,势所必然,无论颜色皆死。但得天庭疏朗,痘形色善,又当别论。

○先出疹,疹收而痘始出,曰垫疹;疹与痘并出,疹收而痘始长,曰夹疹;痘出有小小颗粒堆于痘上,曰罩痘;痧痘出皮肉间,隐隐有斑点,大小不一,曰夹斑;皮肉间艳色红赤,如云头突起成片,曰丹毒; 后痂落疹出,曰盖疹。

种种不同,要皆痘毒之浮游散漫于皮肤间者,只当于痘中求治法,不可与正经麻疹斑毒同科。

○初见大小不一,有点色如痱者,曰夹疹;又有一等琐屑红点,隐隐肉间,曰夹痧。治亦同法,丹毒亦然。但须正痘悦目,方为痧疹之夹,不然是痘也,最当别晰。又有痘出数颗,面部夹疹,遍身圆净疏朗,形色红活,出见两日而尽没者,莫不惊愕,然此疹也,非痘也。痘没必闷乱烦躁,此则安静,且正痘显然,故知其为疹也,治以平剂自愈。然未没时,亦难识认。(《慈幼筏》)

痘出夹疹,谓之两虎蹲栏。盖痘宜补而不宜泻,泻则不长养;疹宜泻而不宜补,补则多喘逆。然在痘初只宜透托,既可托痘,又兼发疹,疹出即解,两安无碍。惟在灌脓之际,不可太发,宜于助浆剂中去参、 加入牛蒡、桔梗、蝉蜕、僵蚕等药助浆,兼理肺气,肺气既清,则阳毒自散。至于痘后发者,则单治疹可也。又凡先见疹子,而夹出如水痘者,此是正痘,因疹子耗去营血,故白似水痘。但与发散疹子,疹散而痘自成,不可认作水痘。盖疹子从不夹水痘也。

○肤疹者,乃热毒发越而然。出时形如麻状,但色赤成片为异耳,治宜清凉解毒,疹散痘出,自必稀朗。又有瘾疹者,隐隐于皮肤之间,发时多痒,亦与解毒为主。更有谓痧者,其形如粟,尖圆而稍碍指,总属热毒所发,名殊而源一也。

○夹丹者,血热也。痘未出时见者,宜升提发散,用紫草、升麻、牛蒡、蝉蜕、川芎、荆、防、桔梗、干葛之类,痘出而丹自没。过用寒凉,痘必冰伏。若痘出三、四日间见者,则宜凉血解毒,用生地、牛蒡、木通、荆芥、犀角、紫草之类。然须看其颜色何如,红紫者热极也,白者痰湿也,至于青黑,不可为矣。

○夹瘿一证,多属痘毒痰结而成,或结于项颈,或结于耳后,或结于腋下。

大者如桃,小者如李。初起证候如常,次则身烙发渴而变凶危。若痘在三、四日而瘿作者,则毒随痘泄,脓随痘灌,自可无害,只宜治痘为主。倘瘿肿将脓,而痘随标,瘿脓一溃,元气浇漓,痘焉能灌?惟宜培元补托,兼与消痰解毒。若在七、八之期,痘已黄蜡,瘿溃无妨。但气血重耗之后,宜保护元气,佐以消痰解毒耳。(《冯氏锦囊》)

凡痘发斑,实热者,谓之阳斑,以犀角、黄连、生地等治之;虚寒者,谓之阴斑,以参、 等治之。

○川连解毒,发斑可用,但嫌其枯燥,倘证兼便秘者,虽火毒盛,不可妄用。盖治痢用川连,喜其燥湿,痘要湿润,何可妄用!

○发斑用芩、连等药,不可过剂,若专一寒凉,则毒凝滞,不出不胖。不可不知。(《仁端录》)



痘疹发水 者,乃气有余,血不足之证也。凡痘疹毒盛火炽之时,火不能炎上,水不得润下,搏激于皮肤之间而为水 。若沸釜焉,下之火盛,则釜内之水必然发泡。亦有脾虚不能制水,以致水溢皮肤而为水 者,治当补脾顺气,而虚 自实矣。凡 之白者,气之虚;白而有清水者,气之实; 红紫者,血之热。皆热毒未出,而贼邪先为之害也。气虚者为空 ,宜补气;气实者为水 ,宜利湿;红紫者为血 ,宜清热。(《金镜录》)

予师曰:气热夹毒则发 ,血热夹毒则发斑。予曰:毒壅于气则发 ,火搏于血则发斑。其理一也。

○发斑之痘,人知其恶而畏之,发 之痘,病家多不知畏者,误以为痘起也。治法宜补者多,宜清者少,大概参、为君,灰白者以温佐之,红紫者以清佐之。

○ 红紫者,是肝火激成,剂中加生白芍最妙。(许宣治)



有热一、二日,忽然啼叫,目窜手掣,如惊搐之状。但惊风发搐,必有痰涎上涌,此则无痰涎为异。只宜托痘,痘出而惊自定,不得妄用镇惊之剂,以压其毒。(《橡村痘诀》)

痘先惊者多吉,痘后惊者多凶。何也?痘未出之先,热蕴于内,故作惊搐,痘出惊止,而内无凝滞,故吉;痘出之后,气血虚弱,复感风寒,热毒反滞,又毋敢轻易发散清利,故凶。(翁仲仁)

小儿初热,即见惊搐昏迷之状,俗谓惊痘最好,此言未必皆然。若频惊厥,最多闷痘。(叶天士)

惊发痘后,书云莫救者,是指目闭无神,而兼吐泻,唇白肢冷者言也。如痰热内甚,小便闭涩,或素有惊疾,又当别论。服安神定惊之剂,亦自收功。(《慈幼筏》)

痘至五、六朝,忽然手足牵缩一团,不知者以为惊搐使然,岂知阳明受枭毒之熬铄,而经络不得营血以滋养故也,谓之一把缚,须服羚羊散。

○此证多见于四、五、六朝。若见于两、三朝,则为惊搐;若见于八、九朝,则作寒战治之。(《证治准绳》)

啼哭

小儿出痘,而昼夜啼哭者,当辨其虚、实、表、里而治之。有内未得出,或外未得散,而啼哭者,此毒气不解之使然也;有阳邪火盛,红赤掀突而啼哭者,此痘盘疼痛之使然也;有心肾本虚,邪热乘阴而啼哭者,此或神志不摄,或烦热不安之使然也;有饮食不节,或偶停滞而啼哭者,此胃气不和,腹痛腹胀之使然也。知此之由,而辨得其真,则内未出者,表之托之;外未散者,解之化之;火盛者清其热;神虚者养其阴。若痘毒本微,而无故啼哭者,多由饮食内伤,或二便秘结,去其停滞,通其壅闭,务令表里和畅,营卫通行,则神安而痘善矣。(《景岳全书》)

腰痛

痘初腰痛,是毒伏于肾而不出;痘后腰痛,是毒已出外而复归于肾。故痘中腰痛,初时虑其难出,后来虑其难成。《经》云:痘毒归肾者死。(《仁端录》)

痘疮发热而先腰痛者,最忌证也。《经》曰:腰者肾之府。又曰:太阳所至为腰痛。盖足太阳膀胱,为十二经之首,其脉侠脊循膂络肾。痘疮之毒,起于右肾之下,而循太阳散于诸经,自里达表也。初热而腰即痛,此邪由膀胱直入于肾,关节不利耳。宜解毒以泻少阴之邪,发表以通太阳之经,使邪气不得深入,则疮虽稠密,或可愈也。治若少缓,则太阳之邪,由表以传于阳;少阴之邪,由里以传于阴;表里受病,阴阳俱伤,则营卫之脉不行,脏腑之气不通,或为不出,或为痒塌,或为黑陷,终莫救矣。更有因肾经虚怯,相火内烁,真阴不得胜邪,以致腰痛者,初宜升发达表,俟其出后,即与地黄丸料,以防变黑归肾,乃克有济。此证多因禀赋不足,谓之折腰痘。

○腰主于肾,人之一大关节也。血气流通则安,血凝气滞则痛。肾实则屈伸壮,肾虚则屈伸难。故腰痛乃痘证之切忌也。初热而痛者,是蕴毒初动,火热亢极,肾水亏虚也,治宜升发而兼清解。若痘出干枯者,即宜养血;若肾元大虚而痛者,倍加滋阴补肾之剂。否则,肾败毒深,必难救矣。然男子成婚破阳之后,出痘腰痛者尚可疗,以其虚于后天也;若童子出痘腰痛者,多难治,乃先天之不足,为真虚也。(《冯氏锦囊》)

痘出腰痛,最为恶候。古云解毒以泻少阴之邪,发表以通太阳之经,使邪气不得深入,痘虽稠密,或可愈也。此亦可谓知治法矣。予谓泻少阴之邪,则以黑豆为主;通太阳之经,则以羌活为使。

○杂证腰痛,多不能仰,痘出腰痛,多不能俯。(《痘诀余义》)

变黑与腰痛之证,俱属火盛热极而然。火灼肌肤故色黑,火热亢极,肾水枯竭,故腰痛。独不观夫腰痛而后出者,其色干枯,非红则紫,非紫则黑,是变黑腰痛之证,其属火也明矣。治必大用清凉解毒,于见点之初斟酌下之,可使热毒得解,然后调理气血,庶可挽回于万一。(翁仲仁)

痘疮初发腰痛,宜以人参败毒散发之。倘无紫色,而用下法,必不能救。大抵重发散以透出其毒,此诚上策。(朱一麟)

腹胀腹痛

痘疹腹痛者,由毒郁于三阴。脐以上属太阴,当脐属少阴,小腹属厥阴,须分别治之。腹胀者,毒聚于肠胃也。治法俱当升发,解利痘毒,兼分利小便,使毒气上下分消,则痛胀自止。故曰痛随利解,胀以利消。亦有乳食停滞不消,而致腹胀者,当以升发解利药中加入消食之品,所伤之物,审其寒热。又有数日不大便者,大便行而痛胀自止,未可骤用硝、黄也。(《金镜录》)

毒郁痛胀者重,伤食痛胀者轻。

○伤食腹痛,在胃脘及当脐;痘出不快而腹痛者,在脐之下。(许宣治)



疮疹渴者,里热也。盖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津液者,水谷之精华,变化流行,以灌溉乎三焦者也。疮疹之火,起之于内,销烁水谷,不得以变化津液,灌溉脏腑,故渴也。又疮本稠密,津液外泄,化为脓浆,不能滋养真气,亦渴也。小渴者,常病也,不须治之;大渴者,视其虚实,以法治之,不可以冷水梨瓜等物与食,恐损脾胃,致生灾异。

○如发热时便大渴者,热在里也,葛根解毒汤主之。不止,更加黄连以泻心火之有余;黄柏、知母以滋肾水之不足。舌润则生,舌如芒刺则死。盖舌乃心之苗,少阴之脉,系于舌本也。如发热自利而渴者,津液不足也,黄芩汤加参、术、麦冬主之。

○丹溪云:初热烦躁,渴而引饮者,急以凉药解其标。

○钱氏云:身热烦渴,腹满而喘,大小便涩赤,闷乱大吐,此当利其小便。(《证治准绳》)

痘际渴者,常也。但有应不应,须辨之:如在二、三朝,身热而渴者,此毒郁于里,热邪熏灼,治宜透托;如在四朝以后,身热而渴者,此津液外泄,化为脓浆,治宜补益。此皆应也。惟在痂后,则毒化无邪,而反渴者,则是真阴消耗,火毒反炽,此不应也,急与滋阴解毒,保液生津。渴减者吉,否则必变喘胀而危。

○凡渴多属于热,然皆由脏腑津液燥槁所致,实非有余也。至若腹胀而渴,或泻而渴,或足冷而渴,或惊悸而渴,或身温而渴,或身热面白而渴,或寒战而渴,或气急切牙而渴,或饮水而转渴不已,以上九证,尤非实热,急宜温补救里,滋养津液。若认为热证治之,危亡立见。(《冯氏锦囊》)

痘家自首至尾,无有不渴,津液外潮故也。勿尽作热治。(《金镜录》)

便秘

痘疹发热,大便欲润。若二、三日不行,宜急利之。恐肠胃不通,营卫不行,疮出转密也。(万密斋)

凡秘结当分三部:上结宜降气清凉;中结宜行气活血;下结宜以蜜导通之。如痘出四、五日不大便者,乃气血成浆,又因血热,不须治之,只宜清凉活血,而便自通。(翁仲仁)

起胀时,有数日不大便,而烦闷作痛者,此毒盛而秘也,宜清毒活血汤去参、 ,加牛膝,倍紫草、当归,服时入生蜜。若仍不通,用猪胆汁滴入谷道中,不可用硝、黄大下,致生变证。(《慈幼筏》)

古人云:凡痘起胀灌脓之际,若无内证者,任其大便数日不行,不可妄下,以泄元气。世因以便秘为贵,甚有热壅之证,不特不敢用下,反加温补以禁固之,致使热壅愈加,痘毒不得伸越,正气不得舒畅,变证不测,是皆热壅失治之过也。又宜微下之,以泄其壅热,但须审其秘结之因以治之,不必重在硝、黄,有伤元气也。(《冯氏锦囊》)

起胀行浆,不大便者无妨,只见泄泻死,不曾见便结死。(《橡村痘诀》)



一、二日泻者,多是挟热,只宜疏托,不必止泻。

○四、五朝泄泻数行,痘色顿减,即当治泻;若痘色可观,只宜升发。

○痘起胀时,骤泻不止,危在旦夕,服异功散不效者,急用豆蔻丸、白术散止之。若热毒作泻,用加味四苓散。

○痘出七日,忽大泻者,气陷也,急宜涩之。若浆色正,根线紧绕,虽泻无妨;浆色不正,根盘不化,血散不敛,毒在内也,如命何?

○九日、十日,半痂而作泻者,不必虑,乃阳气内回,非灌浆时比也,保婴加苓、术治之。切忌涩剂,误用后,必不食而作痢,留邪热在内故也。(《慈幼筏》)

疮疹所忌,内虚泄泻。凡觉腹疼,或漉漉响,趋小腹者,此欲作利,九味理中汤治之。不止,此开肠洞泄,惟涩剂可以收之,用豆蔻丸。不止,则用真鸦片配莲肉粉止之。庸医每不敢用,恐涩住邪气,不知涩剂之去滑,犹寒剂之去热,热剂之去寒,是谓对证之药,今既滑泻不已,自当收涩,又何疑焉?如服涩剂而又不止,则根本已拨,无能为矣。《经》曰:仓廪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金匮》曰:六腑气绝于外者手足寒,五脏气绝于内者下利不止。五夺之中,此为最甚。但正气内脱者,淹延而死;邪气内陷者,烦渴而死。(《证治准绳》)

治泻投诃子、肉蔻以止之,兼用白术、茯苓以渗湿健脾胃,尚宜多用升麻以升提痘毒出表。若独治泻,恐痘不升发,必成倒塌。

○气虚痘证,或饮食调理失宜,致伤脾胃,遂成泄泻。津液下陷,虚火上盛必渴;元气下陷,虚阳上壅,下气不续必喘。夫渴与喘,实证也,起于泄泻之后,斯为津亡而渴,气虚而喘。治渴宜白术散;渴泻不止,用异功散;治喘宜独参汤。(翁仲仁)

吐泻

痘初吐泻,不可骤止,吐乃出热,泻乃出毒。盖热毒壅于胃口,火气炎上,但宜表痘,痘出而吐自止,不可用辛燥之药。盖暴病非寒,况痘本热毒耶?至若痘后干呕者,是冲任虚火上冲,犯于清道,脏败毒攻之恶候也。宜分阴阳,利小便。盖治干呕证,当以利小便为主。(《冯氏锦囊》)

痘初吐泻无妨,出后忌之,起胀尤忌。吐泻喘渴、蛔虫自出、直视、便下肠垢者死。(《医学入门》)

初热吐利者,黄芩加半夏汤。起胀灌脓时,吐利并作,宜急治之。寒者益黄散、理中汤;热者黄芩半夏汤。

后吐泻,亦分冷热:冷者亦宜益黄、理中辈;热者四苓散、竹叶石膏汤、竹茹汤。更审吐利所出之物,如吐酸水,利下色黄,或青绿,其气臭者,热也。若吐清水,利下清白,不臭者,寒也,未可作热治。(万密斋)

见蛔

痘证三日以前见蛔者,因热毒内攻,肠胃不能兼容,故蛔出也。若痘色焦红稠密,其证危矣。若痘色明润稀疏,治宜安蛔清火,平胃散加乌梅、使君、黄连、防风。五、六日后,根窠微红而蛔出者,多因脾虚所致,保元汤加姜、桂、乌梅。十三、四日吐出蛔者死,便出多者凶。吐出之蛔,生者尚可治,死者不可治。

○痘后热毒在胃则吐蛔,热毒在肠则下蛔。若不急治,虫无所食,则食脏食肛,而为狐惑证矣。

○亦有不吐利,但闻食气即吐蛔者,此胃虚,蛔无所根据,为热所迫故也,必食已易饥,治宜理中汤加乌梅、川椒、黄连。若属虚寒,则不能食。(《仁端录》)

咳嗽

肺主气,其变动为咳,咳者,肺证也。痘疹发热之初,便见咳嗽者,肺为五脏之华盖,疮疹之火上熏乎肺,肺叶焦举,故气逆而咳也。疮疹既出,其咳更增者,此喉咙有疮,淫淫如痒,习习如梗,故咳也。疮疹收后而咳者,此卫气弱,腠理疏,风寒外袭,肺气逆而不收,故亦咳也。

○凡痘出盛咳嗽者,此肺中有火,或咽喉有疮作痒也,甘桔汤加牛蒡子,多服良。(《证治准绳》)

呛水

咽以咽物,喉以候气。咽居后而通于胃,喉居前而通于肺。肺无下窍,如橐 然,能受清虚之气,不受有形之物。喉上有物若悬乳,名曰会厌。凡物入口,则舌抵上 ,会厌必 其喉,故水谷但入咽,而不入喉。若痘生于会厌,则舌强不利开阖矣。干物间可入咽,水饮或漏入喉,所以呛也,汤药不入,故不可治。

○其或舌上有疮,烂破疼痛强硬,不能延纳水谷,亦使水入则呛,食入则吐,俟其疮平则安矣。(《证治准绳》)

七日以前,痘色红紫而兼此证者,乃火气炎上,热毒壅塞故也;痘色灰白不起而兼此证者,乃气血虚弱,肺胃受伤故也。二者俱是逆证。七日以后,外痘蒸长,而有此证者,是内痘亦长,故致如此。外痘结痂,内痘亦,不治自愈。察其毒盛之痘,于咽喉干燥之先,用甘桔汤解毒,加麦冬、栝蒌、牛蒡、元参、荆芥之类,清其气道,不使热毒有犯,则可免患。(翁仲仁)

失音

痘疮初出,声音洪亮者,形病而气不病也;未发声音不出者,形不病而气病也:既发声不出者,形气俱病也。

○有心火刑肺而失音者,肺属金主声,中有二十四空,凡发诸语言者,皆空中之气鼓动也。五行金空则鸣,实则哑。痘疮之火起于心,上熏于肺,肺气胀郁,故窍塞而无声也。以导赤散合甘桔汤加牛蒡子主之。

○有痘毒归肾而失音者,《经》曰:会厌者,音声之户也。痘黑陷伏,则毒归于肾,邪气客于会厌,则厌不能发,开阖不利,故卒哑也。

○有喉舌溃烂而失音者。咽喉者,所以司呼吸,发音声,犹管 也。毒火上熏,咽喉先受,贲门、会厌、舌之位,皆痘所聚。初出之时,失于调治,以致咽喉肿塞,管 窄狭,舌本强硬,呼吸不利,音声不出矣。此上二证,治之则难。

○若七日以后,痘疮成浆之际,而失音者,乃气喉有痘,初出细小不觉,及至肌表之痘成浆,喉中之痘亦成浆,其毒壅盛,管 窄狭,故出声不清,而为咽哑也。大率七日以前失音者,并为逆证;七日以后失音者,不治自愈。盖外痘结痂,则喉中之痘自痊故也。当用甘桔汤服之于未发之前,清其气道,使毒不犯。

此预治之法,不可不知。

○若痘疮 后而失音者,乃余毒上攻于咽,以致肿痛干涩,声音不出,宜甘露饮、甘桔防风汤、元参升麻汤主之。(王好古)

寒战切牙

痘证有寒战切牙者,或谓心火热甚,亢极而战,反兼水化,此为内热;或曰俱属于寒,如严冬之气,伏阳在内,不胜其寒,故手足战栗,而齿自动。皆未得其旨也。斯证有先后之序,用药有缓急之宜:七日以前寒战者,乃心火亢极,上熏肺金,而孔窍闭塞,故寒战也,当以表热治之;七日以前切牙者,乃阳明胃经走上下齿龈,邪并阳明,故切牙也,主胃热,宜清之;七日以后寒战者,乃阴凝于阳,阳分虚,则阴入气道而作寒战也,宜以气虚治之;七日以后切牙者,乃阳陷于阴,阴分虚,则阳入血道而作切牙也,主血虚,宜补之。是七日前有此证者属热而凶,七日后有此证者属虚而有可治,须兼痘色,辨其吉凶。然二证多发于痘后,属虚无疑,虽有少热,亦余热耳。(《金镜录》)

此证以七日前后分治固是,然不若初、中、末分治为盒饭。初出,面色晃白,而寒栗齿动者,寒束其表,毒不得越,温以散之;痘后气虚不振者,温补以建其中。皆不易之法。惟五、六、七朝,浆行未行,浆足未足之际,而忽见寒战切牙之证者,虚实之分,必参之形色而始决。(许宣治)



痘疮自汗者,以阴中之火自里达外,皮肤为之缓,腠理为之疏,津液流行,故多自汗。但得身常潮润,此乃阴阳调和,血脉通畅,实为美证。盖热随汗减,毒随汗散,邪不能留,则易出易解,不必治之。然只宜微汗,不宜大汗,若汗出过多,则气泄卫弱,恐难收 ,或为痒塌寒战,此则速宜固表,以敛其汗。又有汗出不止,其热反甚者,此邪热在表,阴为阳扰,速宜清火解毒,阳邪退,而汗自敛。(张景岳)

谵妄

谵妄者,妄有闻见,而语言无伦也。此由热盛正虚,以故神识不清。夫言为心声,心热则多言,睡中呢喃者,热之微也;若寤而语言差谬,热则甚矣。亦有胃热而谵语者,但大便必硬,数日不更衣方是。

○窃谓前证多因初起热盛,失于解利所致。然有因痘毒未尽者,有因胃经有热者,有因肺经有热者,有因心脾有热者,凡作渴发热,手足指冷,或大便秘结而谵妄者,俱内有热也。

○痘初发热便妄言,此为恶候。盖毒攻于里,心志昏惑,神识不清而然。

○若发热时无此证,因便秘多日始有之,此内热也。先以宣风散解利其热,后以导赤散送下牛黄清心丸以镇其神。

○如胃中有燥屎,三、五日未更衣,因而谵妄者,宜涤肠解毒,四顺清凉饮、三黄丸。

○如初热狂乱,大便自调者,五苓散加辰砂。

○如起发成浆欲 之时,忽然神昏谵妄者,此由痘本稠密,精血外耗,不能养神,宜养血泻火,安神丸主之。(《证治准绳》)

烦躁

烦者扰扰而烦,躁者愦愦而躁,合而言之,烦躁皆热也。析而分之,烦,阳也,热之轻;躁,阴也,热之甚。《难知集》曰:火入于肺则烦,火入于肾则躁。疮疹烦躁,须宜忌之。若吐利厥逆,腹胀喘促而烦躁者,昏不知人;谵妄狂扰而烦躁者,谓之闷乱。皆不治之证。

○凡痘疮盛作之时,必令心火有所导引。苟或毒出而未尽,遂生烦躁,治以黑豆汤磨生犀汁饮之。若津液不足,虚烦不得卧者,宜酸枣仁汤。

○如肺热而烦者,坐卧不安,审于何时:若初热便烦者,此毒火内郁也,用白虎汤加栀子;若疮见犹烦者,此毒伏于内未尽出也,用消毒饮、夺命丹,合而服之;若疮出尽犹烦者,此内热也,用牛黄清心丸。(《证治准绳》)

二、三日间痘苗已长,日夜烦躁不止,防隐处发疔及斑疹等证。

○标点虽见,热躁愈加,细参兼证:或为六气郁遏,则从时气治;或为内伤停滞,则从里证治。亦有表里两解者,亦有下夺者。但下法,寒凉之中必兼活血理气,防其凝涩冰伏。(叶天士)

痘出烦闷不安,不问痘之轻重,先以清心安神为主,辰砂益元散最妙。神安则痘出,未有烦躁不安而毒得解者。(许宣治)

失血

气为阳,血为阴。阳主动,阴主静。人身之血,不可妄动也。今疮疹之火,熏灼于里,迫血妄行,血随火动,阳络伤则血从上出,或衄或呕;阴络伤则血从下出,或溺或便;阴阳俱伤,则血上下俱出也。诸失血惟从鼻出者可治,余皆死证。有痘疮溃烂不能收 ,出血不止者,亦不可治。(万密斋)

所云血之妄行,悉皆不治,盖指出多而不止者言耳。若初出时,推其所因,善为清理,岂俱无生者耶?

○若痘疮赤痛,烦热作渴,便衄血者,先用犀角地黄汤,次用加减大紫草散,去黄 加木通。

○治诸失血,始终以犀角地黄汤加山栀、芩、连、白芍为主;亦有初出时衄血不止,用下药而得效者。(张兼善)
余义
痘类

凡痘疮紧小充实者,名珍珠痘,易壮易 ;高硕饱满者,此名大痘,早壮迟收;四围起,中心陷者,名茱萸痘;平扁不突者,名蒸饼痘。有凶有吉,稀者轻,密者重。

○痘初出,面部胸背手足已见红点,不起发,不成浆,随即收敛,若加气促、声哑、闷乱者即死,此陷证也。若无此等候,名曰试痘,五、七日后,复发热而出,其痘必重。

○初出如蚊蚤咬痕,三日后反不见者,名反关痘,五日死。

○初出三两成丛,根脚坚硬成块者,此名痘母,六、七日死。

○初出红肿结硬,似瘤非瘤,似痈非痈者,亦名痘母,三、五日死。(三证宜真人解毒汤救之)。

○初出便成血 或水 ,随即破坏者,此名烂痘,二、三日死。

○起发时,中有干黑者,此名鬼痘,宜用胭脂油涂之,勿使蔓延。若不急治,则乍起乍塌,当 不 ,淹缠而死。

○起发时,枯燥不润,塌伏不起,皮肤皱揭者,此名干痘,五、六日躁满喘急而死。

○起发时,皮嫩易破,摸之温手者,此名温痘,六、七日痒塌而死。

○起发时,疮色娇艳,皮薄光润者,此名嫩痘,八、九日不能成痂,痒塌而死。

○灌浆时,疮头有孔,浆水漏者,此名漏痘,五、六日后痒塌而死。

○发热五、六日,应出不出,以灯照之,皮肤隐有红点,色脉和平,别无逆证,忽眩冒汗出者,毒从汗解,此名冒痘,无壅遏之患,乃吉兆也。

○头面疮破,服补药后,复肿复灌,或遍身无疮处又出一层者,谓之补痘,虽过期延日,若饮食不减,不为大害。

○溃烂不 ,臭不可闻者,名为烂痘。亦有收 无事者,只要胃气不衰,饮食如故,不作烦躁,则为可治,内服八珍汤或四味消毒饮,外敷败草散。

○痘色红甚,而渴饮不止者,名曰燥痘,治宜犀角地黄汤。

○痘有小孔者,名曰蛀痘,此因表虚,腠理不密。失治则大泄元气,不起不发。宜保元汤,或六气煎,加糯米、川芎、丁香,提气灌脓,内补其孔,孔满而痘自起。

○出齐中有独红独大,摸之皮软不碍手者,此为贼痘。三日外变成水 ,甚至紫黑,亦危证也。急用银针挑破,胭脂油涂之。(《景岳全书》)

蛆痘者,假湿热之气化,由脓血而成形,夏天患痘,成就迟者,每多有之。痘虽美而势必恶,外用银针挑之,桑叶薄荷汤洗之,蛆去而痒自止。有谓蛆痘不死者,以其枭毒尽发于外也;有谓蛆痘必死者,如物朽生虫之义也。宜兼证之美恶以验之。(冯楚瞻)

痘有至佳者,随出随长,随长随灌,尖圆红润,稍见浆而即 ;又有至奇者,随出随长,随长即 ,不见脓汁,名为旱痘。二者俱不必服药。

○疔之结也,由热毒壅盛,失于解利,内不能入,而结于隧道空隙之处。恶痘疔结,逆转顺矣。但结在前后心者必死,结在耳门喉下者亦死。辨法勿以黑痘作疔。盖黑痘犹痘也;疔则陷入肉中,形如螺盖,捏之有核,割之不痛。 后疔烂,七日前后者,四圣丹主之。(《慈幼筏》)

大人痘

大人无轻痘,缘其毒之久蓄也。久蓄之毒,气之轻者不足以感动,必待天行疫疠之年,始能相感,治与婴幼大异。婴幼七情未干,混元未破,痘之出,一味治痘,而且肤薄腠疏,自能易出易长。若二十以上为难,三十以上更难,其所难者,在男则有酒色之伤,在女则有经产之患,真元既破,表气复坚,痘点繁密,有能送毒出外,无内陷之忧者鲜矣。治法疏托以后,大约男子以滋肾为先,女子以养肝为本,松肌透毒,相机而动,无使伤我气血,则得之矣。(《橡村痘诀》)

年长出痘,男女欲火已动,其初即见膝痛腰酸,咽喉窒痛欲闭,苦辛寒药必不效验,宜甘咸寒滋水制火,佐以解毒。六、七日来痛势日缓,聂氏有参麦清补方,余每用六味汤加龟胶、元参、秋石获效。(叶天士)

出幼之童,嗜欲开,血气耗,虚火炎蒸,或烦或渴,或咽痛,鼻时出血,毒盛不任温补,当是时,参麦清补汤频服于五、六日前,犹或可救。若七、八日不成脓,非参归鹿茸汤不可。(《慈幼筏》)

孕妇痘

孕妇出痘,始终以安胎为主,不可犯动其胎,其初以参苏饮发之,出后安胎散为佳。(万密斋)

孕妇出痘,气血虚则胎不安,气血热则胎不安,气血滞则胎不安。故安胎散参、苓、术、草所以补气,归、芎、芍药所以养血,黄芩所以清热,香、砂、紫苏、陈皮、大腹皮所以行滞。(《医方考》)

治孕妇痘,要无失时,胎之堕也,非血热,必气虚,药投其时,皆有安胎之妙。

○痘证堕胎,审在何时:在初出,补而升之;在起胀,补而清之;在行浆,则峻补之。又当视其根晕,散与不散,为生死证验。(程华仲)

孕妇出痘,在于初出之时胎落者,则血气虽虚,然热毒亦因走泄,兼之未经起胀灌浆,则血气未曾外耗,倘痘非险逆,加以大补托里,每多可生。至于收 之时胎落者,则毒已出表,亦多无事,但重虚而元气易脱,宜倍补益耳。若正当起胀灌浆而胎落者,则气血衰败,内外两虚,既不能逐毒以外出,则毒必乘虚而内攻,为不救者多矣。(《冯氏锦囊》)

出痘行经

女人月事,时至必行,浆行经至,险也。痘之成功,全藉气血,气虚可为,血虚难为,痘不倒陷,根晕不散,犹可冀生,倒陷根散者死。治法,养其阳以生其阴。若证属血热,又有得行经而反吉者。然在见点起胀时,非灌脓时所宜也。(程华仲)

逆证死期

痘之失治,必至于死,然死之日、死之状何如?沈虚明曰:郁而不出者,三日死;出而不齐者,六日死;不起胀者,九日死;不灌浆者,十二日死。凡内攻之痘,皆死于十二日之前;不成痂者,十五日死。又毒陷于脾者,泄泻而死;毒壅于胃者,干枯焦黑而死;郁毒未解者,喘促而死;火毒未解者,外剥而死。(程华仲)

方药

保元一方,痘家立命之根也。小儿气血未充,肌肤未实,补益之法,不可不讲,故翁氏论痘,以此方冠首。

善治者,于浆汁欲行之际,早知补助之法,导其生长之机,使浆成毒化,气血无亏,有何变证。倘热毒未除,佐以清凉,或浆足之后,再为清解,是顺理也。今医不知顺理,专事倒行,无论寒、热、虚、实,执其套法,初以升、葛、荆、防、羌活之属虚其表,大便稍不利,即以枳实、硝、黄之属虚其里,继以芩、连、栀子、犀角、羚羊、紫草、红花、生地、木通之类,以凝涩其气血。气血既凝,毒何由化?以致浆汁不行,变证百出,无可奈何,然后以参、 救之,复何益哉!要知犀角、地黄,古人非不用也,但用于血热毒壅之证耳。真正热毒之证,形色俱盛,表里俱实者,十中不过一、二,认证的确,即应清凉,然亦当照顾元气。要知热毒虽甚,非气血无以运化。因思古人取义曰松肌、曰透肌、曰解毒、曰化毒、曰蒸壮、曰养浆,莫非生生之意也。保元可离乎?医者能知以保元治痘,则应清者必不致于过寒,应下者必不致于过猛。时存一保元之念,则清之下之,面面皆保元也。不知保元之法,妄行克伐,其罪可胜言哉!

○时医治痘,动云我遵《金镜录》,一保元汤且不知用,即或用之,亦多杂而不纯,是不知用补法也。地骨皮消壅热于筋骨之间,且能清肃脏腑。用羌活散郁,而不知用地骨皮,是不知用散法也。大腹皮使热毒从毛窍中出。用十神解毒,而不知用腹皮,是不知用清法也。

治痘诸方,以此三法为重,此之不讲,其他尚何说哉!

○善补者,清即是补,犀角地黄汤,养阴补水之剂,补水可以胜火,补水可以生浆也;下亦是补,火毒壅闭,气为所食,血为所煎,急下存阴也。若但执参、 而云补,陋矣!

○大黄、朴、硝之收放,人所易知;黄连、石膏之收放,人所难晓。故议下易,议清难。

○痘未尽出,火势甚者,不得不急清。石膏可用,黄连、犀角不可用,石膏气轻能解肌故也。

○痘未尽出,元气虚者,人参可用,黄 不可用,黄 能固表故也。

○或问麻黄与麻痘无涉,古人麻痘方中,亦有用者,何也?予曰:麻痘正发,适感寒邪,外束其表,何由得出?用麻黄以散寒邪,寒邪解,而麻痘出矣。

○不独麻黄非麻痘之药,即羌活亦非麻痘之药。《金镜录》羌活散郁汤,是去风之药,亦非治痘之药也。寒邪外束用麻黄,风邪外闭用羌活,亦犹仲景麻黄、桂枝之别也。

○或问麻痘初发,麻黄、羌活俱不可用,以何方为主治?

予曰:升麻葛根汤,为麻痘而设也。麻痘出于脏腑,升麻一味,能升阳气于至阴之下,是为对证之药。

○痘有热在表者,表热甚则干枯,荆、防、蝉蜕、地骨、红花之属是也;有热在里者,里热甚则闭结,硝、黄、枳实、犀角、地黄之属是也。表虚则痒,参、 剂中引以防风;里虚则泻,参、术剂中佐以木香、炙甘草。能如此用药,则功力自专。

○热在气分则发 ,热在血分则发斑。书云:牡丹皮去血中之毒,壮热繁红为圣药;地骨皮去气中之毒,毛焦热甚是良工。古人如此分辨,世俗何故不晓?

○气血亏败之中,犹当视其有毒、无毒。一味虚而无毒,则参、 、归、芍、羊肉、乳酒不妨并用;若虚中夹毒,补剂虽施,亦恐难受。如必欲援救,补剂中只加炒黄连数分。凡虚中夹毒之证,五、六朝早用参、 ,剂中必兼解毒。犀角、地黄、石膏之类,切不可用,以其不利于痒泻也。炒黄连解毒而不作泻,且与火微则痒之义相合,故可少加。

○痘有清凉太过,气血凝滞不行,虽有小浆,路不见充畅者,参、 剂中宜少加温药佐之。温药中要温而不辛者,予取枸杞一味,与归、芍、羊肉相合,用之得宜,每每收效。

○便滑,笋尖切不可用,不但滑利,且能耗脓。笋有刮肠篦之名,虚证用之,后成痒泻,多致不救。

○鸡汁、羊肉,皆系助脓神品,温补汤中无浓于此。鸡冠血大毒,不可用,羊脑亦不可用。《纲目》云:诸脑皆有毒,不可食,食之损人。

○痘中鲜发,助脓之味,温热者多,火毒未清,难受温补,鸡汁、羊肉之属,辄多败事。蛤蜊性寒,能发毒化浆而不助火,若灰白痒泻之痘,不图温补,而求此,殆矣。

○予师治痘,首尾必加防风、山楂,或清或补,皆得其利。谓予曰:凉药加疏通之味,则不凝滞;补药加疏通之味,庶毋壅遏。且更有妙处,如防风一味,既能领清凉药至表而清疮窠之毒,又能领气血药至表而酿疮窠之脓,用药惟在心灵,须令方中有活泼之机,才称妙着。予谓山楂与防风不同,防风有生发之机,故与参、 并用皆妙;山楂不但于参、 有碍,凡能消腻者,必能耗脓,六朝后不可轻用,如欲调气,易木香可也。

○予治痘无奇法,前半着力在领毒归窠,后半担心在气血载毒之力竭。领毒归窠,则腹皮、贯众二味宜早,加防风一味为向导;载毒之力全在气血,气血之助,全仗参、 。

○痘家用药,药味不宜多,多则杂,如气虚宜参、 ,甚则分两加重,一切补气药无过于此。血虚宜归、芍、地黄,甚则鸡汁、羊肉、鹿茸、脐带,一切补血药无过于此。气血双补,亦止此数味,所加佐使,不过一、二味,及三、四味而止。攻发,则大桑虫、猪尾膏为正兵;清凉解毒,则黄连、犀角、石膏、生地为最重。所加疏表通利,亦不过三、四味而止。时辈煎方,合之药引,多至二、三十味,杂而无绪,取效难矣。(《橡村痘诀》)

痘疹,形质之病也。形质之本在精血。熟地至静之性,至甘至浓之味,实精血形质中第一纯浓之药。凡痘疮起发、灌浆收敛之用,以参、 配之,其功乃倍。且得升、柴则能发散,得桂、附则能回阳,得参、 则入气分,得归、芍则入血分。今见痘家伤寒家多不用此,岂古人之未及耶?抑不知四物汤为何物耶?

○桑虫,亦名桑蚕。不知创自何人,用以发痘。今医以为奇品,竟相传用。考本草痘疹诸书,皆所不载。审其性质,不过为阴寒湿毒之虫耳。惟其有毒,所以亦能发痘;惟其寒湿,所以最能败脾。且发痘不从血气,而从毒药,痘虽起而中则败矣。此与揠苗者何异?矧以湿毒侵脾,弱稚何堪?故每见多服桑虫者,毒发则唇肤俱裂,脾败则泄泻不止,前车既覆,后可鉴矣!

○凡发痘之药,用本不同。有以毒攻毒而发痘者,如穿山甲、人牙、蝉蜕之属是也;有解毒清毒而发痘者,如紫草、红花、牛蒡、犀角、木通、连翘之属是也;有升提气血而发痘者,如芎、芷、荆芥、升麻之属是也;有解散寒邪而发痘者,如麻、桂、柴、葛、防风、紫苏、葱白之属是也;有行气行滞,以通雍塞而发痘者,如丁香、木香、陈皮、浓朴、山楂、大黄之属是也;有益火回阳,健脾止泻而发痘者,如桂、附、干姜、肉蔻之属是也。凡此,孰非发痘之法?然但可为佐,必以血气为主。(《景岳全书》)

人参补气生浆,虚证用之甚善,如火毒未清,妄用之,其祸立见,务要仔细。黄 亦然。有温补已到,浆只不来,或半浆难足,此系尚欠解毒之故,或烧人屎,或粪缸岸 过研末,二味择一,加穿山甲于内,或牛黄散亦可。书云:斥补法以防过益,进清凉以助结痂。此言浆足不可再用参、 ,倘不知此,见痘不收,愈补愈坏。

○黄 催浆,只宜生用, 时以蜜炙之。(《仁端录》)

凡虫蚁皆攻,无血者走气,有血者走血,飞者升,地行者降。

○火毒归肺,余遵孙真人苇茎汤,间有效者。(叶天士)

古人谓痘疮但见红点,便不可服升麻葛根汤,恐发得表虚也。此盖为痘疏毒少者言。后人不达立言之旨,遽谓凡痘见点,俱不可服,殊不知升麻葛根汤四味,乃发表解毒、疏通血气、升降阴阳之剂,痘出太密,正宜服之,令陷者升之,燥者润之,郁者疏之,过者平之,阴精不衰,而阳毒不亢也。若痘疏毒少者,虽他药亦不可服,况升麻葛根汤乎?(万密斋)

放痘

古有种痘良法,相传至今,至稳至当。盖正痘因外感时邪而发,种痘则种于无病之时,岂非避危就安之妙法乎?种法全在好苗。夫苗者,即取他儿种落之痂,谓之种苗,无时行之气。若自出之痂,谓之时苗,有时行之气,若不辨而用,名虽为种,实与传染时痘无异。然种苗要择痘稀色润,浆浓痂浓,光泽尖圆者,此气血充足,阴阳合德之上苗也。收贮瓷瓶,紧护其口,置清凉处,勿触秽气。其苗在北方,天气凉,春时一月之内,冬月四、五十日尚可种。南方气温,夏月四、五日,春月二十日,冬月三十日,久则气薄无力,恐种不出。欲觅此苗,访有人家种痘,向其恳求数粒,即可源源而种。或平日于同道种师老诚者言明,彼此互借,则苗亦可不断。近有种师,因种苗已断,权取时苗种之,往往有种出稠密证重者,不知时苗亦必要传种数儿,俱各顺当,性始平和,方与种苗相等。至于种法,凡种一儿,用痂三、四粒放茶杯内,滴入清水数匙,指尖搅湿,将水倾去,用柳木小杵,研十数转,如浆糊状,用新棉捏一小团,如枣核大,长短粗细,量儿鼻孔大小,棉团不可太松,松恐苗气易往外泄,将棉团一头蘸痂糊于上,塞儿鼻中,男左女右,塞勿太进,恐儿不适意,亦勿太出,恐易于脱落,须宽紧浅深适中为妙。塞后勿任儿手拈出,若嚏打出,仍急塞入。下苗后,以六个时辰为度,天热早取出数刻,天寒多留数刻,苗气渐次传遍五脏,至七日或八、九日发热,发热三日而见点矣。将发热时,小儿颈项必发小块,状如痰核,乃毒气结聚于此,痘发必稀,不必医治,痂后渐消。若用时苗种者,项中无块可辨。儿之可种与否,须察其体之虚实,及有无宿病。调护之法,当节饮食,适寒温,防惊吓,此皆种师俱各明悉,兹不重赘。(叶天士)

放苗之七日,应期发热而出者,为活动之苗。放而不出者,苗性不灵,行至半途而止。如自鸣钟之失时,爆竹之不过线。

○曾记程汉昭先生有五不放之说:解颅目多白者不放;肉虚软多痰者不放;肤枯发黄有疳积者不放;鼻孔小者不放;未周岁者不放。痘师能避此五种,自不致失手矣。

○予谓五者之外,尤有三不放:病后未复元者不放;身生疮疥者不放;时痘出处不放。恐时疫传染,内外交攻,体难任也。(《痘诀余义》)

选案

张圆庵侍御子,年十三岁,六月南归,感受暑热,躁渴狂烦,服天水散不止,改服大顺散,人事昏沉,二便闭塞五日。予与白虎汤,用石膏煎汁代茶,一昼夜渐觉松快,小便稍长,从新壮热。予曰:此痘发矣。急与内托清散,仍用石膏为君,阅二日痘始出,唇舌燥裂,以石膏二十斤、黄连一斤煎汁频进,方获起胀灌脓。前后二十七日,计用石膏八十五斤,黄连三斤。此种火毒之证,世不常有,非侍御公笃信,安望生全?

○黄武功郎,五岁出痘,下体稠密,上截全无。予曰:此误下过也。改用升发之剂,始得渐布于上。适予渡江数日,武功听俗医,恣用芩、连、犀角,八朝无浆,遣人迎予,与以参、 内托立起。

○吴皋门郎,十一岁,逆痘变烂,收功一月后,忽又发痘遍身,一日出齐,三日灌足,第四日一片破烂,全无痘形,脓水淋漓,用松花荞麦粉,愈扑愈甚。予审视曰:此原无痘毒,乃脾虚湿胜,究系从前用麻黄发为臭烂,元气耗去,未用参、术调补耳。

内服异功散,外以人参末糁之,随糁随干,内外共享人参一斤五两,至今破处绝无疤痕。

○范道生郎,十三岁,出痘,医用生地、羚羊、芩、连、栀、柏,致淫湿淋漓,不能成浆。予谓:破烂泄气,又当严冬,再受寒邪,更变不测。自手至足,俱用皮纸糊密,内服参麦清补汤,加茯苓、山药,逐节调理,回浆后纸渐绉开,痂结落。(程华仲)

方搏九先生,治徐氏子,三岁出痘,儿质本虚,皮薄娇红,四朝即用参、 ,头面渐肿,五、六分浆,至七朝,看守不勤,左颊抓破,左眼忽开,声音顿哑。方云,此抓破气虚发痒也。肿消目开,元气泄也;音哑者气虚,毒欲归肺也。急宜托住元气,清之即死。遂以独参汤频呷,神安片时,续进大剂参、 ,面复渐肿。方云:生则生矣,难免发痈。其家尚以音哑为虑,方云:勿忧,俟其发毒耳。十二朝至足,右肩井下毒发如杯,五日脓熟,视其毒光而软,银针刺之,脓射如线,而音顿清。

○程锦堂孙,五岁,痘出五朝,予视其天庭两颊模糊,周身稠密,干红紫滞,中有黑点,唇舌焦黑,身热指冷,烦躁,不食不便,此血热毒壅之证,用十神解毒合犀角地黄,服药依然,以为不可治矣。老医程汉昭视云:证是实火,在六日前犹可救治。先用燕巢泥研细,葱汁调敷两太阳及两乳间,以拔其毒;煎剂用麻黄、芩、连、黄柏各一钱,大黄二钱,紫草三钱,犀角、羚角另研冲服,大便连下数行,色如败酱,唇舌稍退,能食。予曰:内证虽减,痘已枯萎,如何灌脓?程云:火毒既解,不能灌,别有治法。时正严寒,用铜盆盛水置被内,取白石烧红投水中,热气蒸之。又用芸香熏之。又用雄鸡去毛肠,纳芫荽一握、浓朴三钱于鸡腹,煮浓汁频服,间进清凉活血之剂。

予曰:此何解也?程云:水气蒸之令其表透;芸香熏之令其肤裂。(燕巢、白石、芸香等法出《证治准绳》。);雄鸡大发、浓朴散结、芫荽透窍,使毒从毛孔透出。肤裂毒出,身必流水,水流毒化,不能灌脓,亦可成功。

如法行之,果被褥皆湿,周身皮脱而愈。予服其治法之妙,始见其善治实证,或不善治虚证。后又治程锦堂次子,年大体虚,痘重浆灌不起,用羊胎、参、 、枸杞、淫羊藿同煮浓汁服愈,此何等识力也。(《橡村痘诀》)

予儿生四十日,出痘数点,身不甚热,看者谓此痘极轻。越二日,遍身痘出稠密,额面阴囊一片纯红,不分颗粒,看者又以儿小痘多,必不可为。予见痘色红活,颇能饮乳,尚可调治,以参、 、甘草煎浓,与乳间服。至六日,头上痘虽有浆,而间发水 ,肢体 多浆少。儿小血气有限,犹不足忧,独额面纯红无浆,以为必得有脓,毒方可化,仍与前药。至七日,额面红处,忽见一二转黑,惊为变逆,察其精神未惫,是夜,囊亦转黑,悟非恶候,乃结痂也。缘儿小血气易于周浃,不可拘以常期。九日,痂落,身复大热,此余毒欲发痈也,以大连翘饮服之,热退,红处痂落,脓水未干,以黄柏、黄连、甘草、地骨皮、五倍子末糁愈。阴囊流水,用绵茧散糁愈。此极小之儿,极多之痘,极危之证,随证用药,立起回生。世人遇儿小痘多,及纯红水等证,即弃不治,不亦误乎!

○表弟年十五,出痘稠密,八、九日,当灌脓时,痘粒陷入成窝,医用木香、异功等药,陷伏愈甚。予视其色红紫,体气颇旺。谓曰:此非虚弱,乃毒盛壅蔽气血,是以陷伏不行浆耳。与清毒活血汤一剂,陷伏立起,再剂,脓浆充满。(久吾)
名言节录

疹者,痘之末疾也。脾肺二经受病,内应手足太阴,外合肌肉皮毛,犹天地诊戾不正之气,故曰疹也。

然未痘先疹,痘后必复疹,惟痘后而疹者,方为正疹。在苏松曰痧子,浙江曰 子,江右湖广曰麻,山陕曰肤疮、曰糠疮,名殊而证则一。

○初热一日,至次日鸡鸣时,其热即止,惟觉五心微热,咳嗽,流鼻清涕,或腹中作痛,饮食渐减,到申末酉初,其热复来,如此者四日。手按发际热甚,面热少减,咳嗽连声,腮赤眼泪,嚏喷频发,或鼻中血出,至第五日,其热不分昼夜。六日早时,疹出颐下,细细红点,至午时,两手背并腰下及浑身密密俱有。七日普遍掀发,鼻涕不流,嚏喷不行,至晚,两颐颜色渐淡。此验出疹之要法。

○凡疹热起至收完,但看右手一指,脉洪大有力,虽有别证,亦不为害。此定存亡之要诀。

○凡疹发热,六日而出,此常期也。若用药太早,耗伤元气,及至出时,或嗽止变喘,或出而即隐,或作大泻,或合目而喘,此皆用药太早之过也。治法,必待见疹方可徐徐升表,然亦有次第。凡药一剂,须分作数次服。盖疹在皮里膜外,若一剂作一次服,药催太急,多致烦躁谵语,宜慎。

○疹热五、六日,势将出矣,病家见医药不效,医家见嗽热不除,或作别证治之,或又更医,此世俗之大忌,因而误事者不少。

○治疹须因时用药:温暖时月,发以辛凉,防风解毒汤;暄热时月,发以辛寒,黄连解毒汤;时寒时暖,发以辛平,升麻葛根汤;大寒时月,发以辛温,桂枝解毒汤。

○凡疹,多于耳后项上腰腿先见,其顶尖而不长,其形小而匀净,色以淡红为吉。若色红甚者,兼火化也,化斑汤主之,白虎汤佐之;色白者,血不足也,治宜养营汤;色紫赤,干燥暗晦者,火毒炽也,滋阴凉血而热自除,所谓养阴退阳之义也,先用六一散解之,继进四物汤,换生地加柴、芩、干葛、红花、翘、蒡之类,外有大青汤、元参解毒汤皆可选用;色黑者热毒极矣,为十死一生之候,勿妄施治,不得已,急用大青汤解之,惟宜烧人粪调服,可以转变,服而不效者不治。

○疹出一日忽没者,风寒所迫而然,不急治之,胃烂而死。舌白至唇湿处,是其征也。宜消毒饮、升麻汤等发之。

○疹证多呕吐,不必治呕,但治其疹,而呕自止,况呕中便有发散之义。

○初热至五日,每多腹痛,乃大肠火郁之故。勿认伤食,消导手揉,为害甚重。

○疹出之际,不思食者,胃为毒气所壅故也。

疹尽毒解,即思食矣。不可啖面,惟啜稀粥,宜少而频,俟其气清神爽,身体不热,渐渐加添,庶无他虑。

○凡患麻疹,初起至收,个个好饮凉水,不可禁止,宜少与之,则毒气渐解。

○生生子曰:麻疹咳嗽喘急,用痘科大、小无比散,每服五、七分,大者一钱,即刻喘定而睡,醒后,神安气和而愈,乃热毒从小便出也。

○疹初忌泻,亦有始终泄泻不妨者,禀之强弱异也。

疹毒上攻于肺,肺与大肠相表里,外应皮毛,故多咳嗽、泄泻。得之早者,其嗽必减。致变喘逆,嗽实喘虚,得嗽者出,得喘者入,合目懒倦,其疹时出时没,喉痰胸满,面色变白,疹闭不出,因而告危。

○疹出泄泻,或泻稀水频数者,有吉有凶,要看疹透不透。若遍身稠密红紫者,此乃阳火得泄,吉也。疹一发透,其泻自止。

宜用升麻葛根汤。若疹已收,泻犹未止,验其体热,疹必未透,前药加翘、蒡、黄连、木通,以分利之。若疹色淡,体不热,口不渴,大小便利,饮食少进,此为凶象,乃虚寒之证,治当温补,或兼收涩。若火毒未净,喘而泄泻溺涩者,柴芩汤。烦渴作泻者,白虎汤、猪苓汤。疹家不忌泻,泻则阳明之邪热得解,是亦表里分消之义。

○疹出二、三日,两鼻俱干,收完时,毒气轻者,清涕即来,就思饮食,不必服药。若清涕来迟,不思食者,仍须清肺解毒。

○疹后多嗽,余毒假嗽而散,旬日之内,尚宜有嗽,不可见嗽多而治嗽。

○疹后阴血因受煎熬,故多虚耗,以致身热不已,午后尤甚者,治当滋阴清火,养阴退阳。

○疹后余毒入胃,久而不散,以致牙龈黑烂而成走马牙疳,沿及两颊浮肿,鼻生红点,穿颊破腮,缺唇堕鼻,声哑,不食,而为崩砂狐惑败坏之证。

○疹后烦热呕吐者,毒留肺胃也,化斑汤、解毒汤。壮热干咳,便秘烦渴者,疹邪不解也,三黄丸利之,或凉膈散、金花丸。虚烦者,竹叶石膏汤去半夏加花粉。热虽退,渴咳不止者,生脉散加甘、桔、二母、花粉。

○疹后自利者,积热移于大肠也,四苓散加木通、芩、连、白芍,或益元散。利下鲜血者,白头翁汤。

此由热邪内陷故也,大忌止涩。

○疹后喘嗽痰血者,毒留肺胃也,治用芩、连、山栀、元参、知母、花粉、人中黄。

○疹后潮热干咳,便溏食减者,中气虚也,宜补之,六君汤。微微咳嗽者,余毒未净也,清肺饮、消毒饮。疹后咳嗽,但清余热,消痰壅,自愈,如贝母、甘、桔、麦冬、花粉、薄荷、元参之属,勿用收敛。

○疹后发热烦躁,闷瞀惊悸者,阴血衰耗,毒乘心肝也,宜养血安神,四物汤去川芎加麦冬、枣仁、竹叶、灯心、甘草、菖蒲、茯神、黄连、辰砂。亦有不应药而成疳瘵者。

○疹后声哑不出,喘渴身热不退,久不愈者,此热毒未尽,肺金受克故也,清金降火汤、甘桔牛蒡汤,加知母、元参、竹叶、花粉、麦冬、杏仁。

○孕妇出疹,以安胎清热为主,四物汤加味主治,或用黄芩一味,既能安胎,又能解毒。

○热毒蒸胎,胎多受伤,而母常无恙者,何也?盖疹与痘不同,痘宜内实,故胎落而母亡;疹宜内虚,故胎下而母安。然孰若子母两全之为愈也。(《仁端录》)

按万氏谓医用药太早,恐耗元气,故必待见点而后施治。及作一次服,恐药催之太急,此固其心得之法也。

然以愚见,则医有高下,药有宜否,但使见有确真,发无不当。则于未出之前,或解或补,必有得预防之力,以潜消其毒者;既出之后,亦必有善调之方,而不致催急者。此在善与不善,不嫌早与不早也。

○按万氏治疹诸条,皆极详妥,其中惟泻、喘二证,则最多疑似。盖二证之由疹毒,固当如其治矣,然有不因疹毒,或以脾气本弱而过用寒药,或以误食生冷,致伤脾胃而为泄泻者。虽曰由疹而发,然实非疹毒之病,但察其别无热证热脉,而兼色白气馁者,便须速救脾气,若执谓疹毒,则无不危矣。又如气喘一证,大有虚实,盖十喘九虚,若察其本非火证,又非外邪,或以大泻,或以大汗而致喘者,必皆气脱之候。凡此二者,不可不加细察。

○按万氏治疹发表之法,极尽随时制宜之善,然发表之义,亦最不易,如营卫不足,而疹有不能出者,其证甚多,若徒知发之,而不知滋之,非惟不能发,且恐穷其源矣。如伤寒三表之法,实亦有关于此。(张景岳)

疹虽胎毒,多带时行气候,暄热传染而成。其发与痘相类,其变比痘匪轻。先起于阳,后归于阴,毒盛于脾,热流于心,脏腑之伤,肺则尤甚,始终之变,肾则无证。初则发热,有类伤寒,眼胞困倦而难起,鼻流清涕而不干,咳嗽少食,烦渴难安,斜目视之,隐隐皮肤之下,轻手摸之,磊磊肌肉之间,其形若疥,其色若丹。出见三日,渐没为安,随出随没,喘急须防。根窠若肿兮,疹而兼瘾。皮肤如赤兮,疹尤夹斑。似锦而明,不药可愈,如煤而黑,百无一安。疮疹既出,调理甚难。坐卧欲暖,饮食宜淡。咳唾涎沫,不禁酸咸。忽生喘急,肺受风寒。

心脾火灼,口舌生疮。肺胃蕴热,津液常干。有此变证,治法不同。微汗毒解,热势少凶,二便清调,气行无壅。腠理拂郁兮,即当发散。肠胃秘结兮,急与疏通。鼻衄勿忧,邪从衄解。自利勿止,毒以利松。麻后多痢兮,热毒移于大肠,咳嗽喉痛兮,痰气滞于心胸。口渴心烦,法在生津养血。饮食减少,治宜调胃和中。余证无常,临期变通。

○疹与痘疮,始似终殊,原同证异。痘疮发于五脏,麻疹出于六腑,先动阳分,而后归于阴经,故标属阴,而本属阳。其热也,气与血搏,故血多虚耗。其治也,先发散行气,而后滋阴补血。凡动气燥悍之药,皆不可用。

○发热之初,憎寒壮热,鼻流清涕,身体疼痛,呕吐泄泻,咳嗽气急,腮红眼赤,审是麻候,宜服升麻葛根汤表之。得汗则皮肤通畅,腠理开豁,而疹易出矣。

○发热咳嗽之时,既明麻疹,其有出不快者,宜用麻黄汤、羌活汤、消毒饮,发散解毒;外以芫荽酒糟蒸热擦之,自头至足为齐,头面愈多为佳。

○麻疹出后,见风没早,未清爽者,宜消毒饮加发散药,虽不复出,亦寻愈。

○疹出三日不没者,乃内有实热,宜四物汤加清利之药,则热自解而疹自消。

○或热或退,五、六日而后出者轻;淡红滋润,头面匀净者轻;发透三日而渐没者轻。头面不出者重;红紫暗燥者重;咽喉肿痛不食者重;冒风没早者重;移热大肠变痢者重。黑暗干枯,一出即没者不治;鼻扇口张,目无神者不治;鼻青粪黑者不治;气喘心前吸者不治;麻后牙疳臭烂者不治。(翁仲仁)

疹喜清凉,痘喜温暖,人皆知之。然疹初出亦须和暖则易出,只要发出得尽,则其毒便解。大抵疹出之际,虽寒勿用桂枝;虽虚勿用参、术,虽呕而有痰勿用半夏、南星。(史演山)

麻痘形证大略相似,治者每严于痘而略于麻,不知痘之境宽,虽见险恶,犹可从容图治;麻之境促,变生顷刻,多不及救,故不可不预防也。预防之法,在病家,坐卧欲暖,饮食宜淡,二语尽之;在医家,慎发表,三字尽之。所谓慎发表者,其一体实之儿,火毒盛甚,发之太过,热壅于上,多有气粗喘闭者。医家见其喘闭,复以表药继之,热不能降,焚灼而死。抑思古方升麻葛根汤之用白芍,所以和阴也;麻黄石膏汤,发中有降也。

其一体虚之儿,出每迟滞,小经发散,元气已浮,医者谓出未透,更重发之,麻虽出而阳气尽拔,无阴以摄,致喘脱者多矣。予用地黄汤,加人参纳气归元,曾救一、二。故凡见体弱之儿,颅开面白,目无神,或疟痢病后,出得迟缓,即当照顾元气,不可过行发表。

○或问:痘出于脏,麻出于腑。胃,腑也,何以痘多胃热发斑之证?肺,脏也,何以麻多肺闭喘促之证?予曰:痘出于脏而赴于胃,是由脏而之腑,胃主肌肉故也。麻出于腑,而甚于肺,是由腑而之脏,肺主皮毛故也。然则痘之出,五脏之毒,而胃总受之。麻之出,六腑之毒,而肺总受之。所谓先起于阳者,出于六腑也;后归于阴者,肺受之也。

○麻疹之出,不离肺胃两家,喘闭者肺证也,烦渴者胃证也。冬月喘闭,麻黄、杏仁为救急之药,治之速,麻出喘定而解。若夏令出麻,麻黄与时不合,庸工不识,一见喘闭,执而用之,每多随药而死。盖麻多火证,火甚克金,夏令金亏,天人皆病,麻黄万不能受。冬月之喘闭,有面青唇黯肢冷者,故可用麻黄。夏月肺气已亏,表气已开,断无寒证。间有肢冷者,是阳气亏不能四达也,只可荆、防、甘、桔,从轻用药。气亏甚者,可加人参;火甚者,升麻石膏汤。喘定者可治。

○胃热烦渴者必多汗,此纯是里热,即荆、防、葛根亦不可轻使,升麻石膏汤,乃对证之药,合之甘、桔,则肺胃两家之热解矣。喘闭证在一、二朝见,汗渴证在五、六朝见。肺不容邪,其变也速。胃能容受,其变也迟。

○麻之出必先咳嗽,不嗽而出非麻也。出而喷嚏者吉,肺气通也。

○盛夏之令,火旺金伤,保肺为上,轻轻一散,即宜保肺,石膏、梨汁二味最妙。

○石膏一味,为麻证之至宝。色白属金,味甘微辛,升中有降,降中有升,虽为清胃之药,实保肺之灵丹也。

○刑金之火,由胃而来,石膏本清胃之药,而清肺者是与之去路也。

○夏月无麻黄证,其有不出者,是正气为热所伤,不能升举,疏托中宜兼益气,是予得心之处。

○其有富贵之家,麻毒本甚,更加郁遏太过,火甚金伤,致生喘促者,《经》谓壮火食气是也。急宜泻火保肺,不得再行表散。

○亦有贫寒之子,破屋当风,衣不蔽膝,麻毒正出,外受寒邪,忽生喘促者,急宜温散,使表气宣通,麻毒得解,否则麻闭,顷成不救。

○前二证,一经帮助,不难分辨。复有火毒本甚,外感寒邪,外虽寒而中实热,又宜表里双解,古人有麻黄石膏汤,予仿其法,全活甚多。

又有火毒本甚,父母只知郁遏,医家只知表散,内外交炽,火极似水,反生厥逆之象者,书谓热深厥亦深是也,宜白虎汤加黄连。若作寒治,殆矣。

○治麻有三法:一升散,一降火,一养阴。善用者,升散之中,即寓清凉之意;养阴之剂,不离生发之机。

○麻点隐隐未透,发热咳嗽,有涕泪,宜升散;两颊不透,宜升散;发热肢冷,面不赤,唇不燥,宜升散;喘促鼻扇,辨得是表邪,宜升散;泄泻日五、六行,宜升散。

○麻疹已出,壮热不退,宜降火;呕吐烦渴,吐出长虫,宜降火;不食,宜降火;热盛烁金而喘,宜降火;鼻衄,宜降火;小便不利,宜降火;喉痛腮肿,牙痛口疮,宜降火;牙疳臭烂,宜降火。

○麻疹三、四日后,大热不退,宜养阴;紫点不收,宜养阴;脉来数大,宜养阴;夜热心烦, 齿,宜养阴;音哑不清,宜养阴;目赤羞明,宜养阴;身痒便燥,宜养阴。

○宜升散而不升散,重则顷成喘闭,轻则余毒淹缠。宜降火而不降火,则肺胃受伤,或音哑烦渴,或牙疳口疮。宜养阴而不养阴,则午后潮热,肌肤瘦削,渐成疳证。

○麻出总要表透,表一透,里热虽甚,清之可愈;表未透,毒陷于中,门户一关,发表不可,养阴又不可,多致因循而死。

○表透者,非皮毛之表,要从脏腑透出,没得从容,才是表透。

亦有火毒甚,外见繁红,没后犹作牙疳、肺痈者,或鼻衄下痢者,脏腑之毒未透出也。

○麻痘之毒,由脏腑而出,虽已到表,而根蒂在里,解字从表,化字从里,表虽解而里不化,其为后患实多。

○肺主皮毛,麻虽出于六腑,必从皮毛而解,故不离乎肺。解之不透,久咳潮热,累成麻疳。此疳字非疳积之疳,因其潮热肌瘦,有似乎疳耳。治宜润肺为主,辛燥药用不得。

○解表之药,从阳分,从气分,其效速而易见;化毒之药,从阴分,从血分,其效缓而难成。《金镜录》养阴退阳四字,治麻之要诀也。

○养阴退阳,书用四物汤,予少时常习用之,多不获效,以归、芎辛温之性为不合也。因制生地、丹皮、麦冬、赤芍为麻疹四物汤,节节应手。古方不必尽泥,师其意可也。

○麻后潮热,最为可嫌,发在午后,天明退凉,退时脉平静,发时脉数大,唇红舌赤而无苔,切牙揉鼻人渐瘦,每多不治。间有能食者,大剂养阴,可救一、二。

○胃为受毒之壑,遗热甚多,其急莫如牙疳。牙疳是失清之证,必须大剂清里。若便闭者可下之,使热毒内泄,与痘后同治。予前集有勒马饮,甚者加大黄急下之,稍迟不但齿落腮穿,更有唇鼻皆烂者,涂药不过帮扶而已。

○麻后音哑者,多由火甚伤金,治宜甘、桔、牛蒡、山栀之属。麻后口疮,治法同牙疳,臭烂与痘后同治。往年麻证多不损目,迩来有损目者,其来甚速,二、三日间翳膜遮透,即不能治。缘儿本有肝热,更加郁遏,或病家不知是火,饮以芫荽酒,遂令热毒攻目。速宜清凉养阴退阳,不可再行疏散。

○麻后咯吐脓血腥臭,有肺痈者,有胃痈者,皆肺胃遗毒为患。

循经而出,则为牙疳,着于脏腑,则为痈也。治当辨其在肺在胃。予用甘、桔、牛蒡、银花、料豆、枳壳、赤芍数味,在肺加山栀、贝母、桑皮,在胃加生地、花粉、木通以佐之。身无大热者,可治。

○问:牙疳肺痈可治者,何也?此毒已化而出也。毒化而脏腑不败者可治,脏腑败者不能治也。(《橡村痘诀》)

选案

一儿三岁,病患疟痢,两月未痊,正气大亏,传染出麻。发热咳嗽,麻点隐隐,淡白不见,气不足以息,目无神,四肢冷。予曰:麻初见点,原无补法,但此儿正气大虚,又当破格用药。因以荆、防、蝉蜕、前胡各四分,人参、升麻、甘、桔各三分,加生姜少许,一剂麻透,除升麻加牛蒡,二剂喘定,麻渐退。

○张佩西翁孙,隆冬出麻,发热呕吐,麻点隐隐不透,初用疏托药,呕吐不止,心烦躁渴,加石膏五钱,吐仍不止,共吐长虫一十八条,忽然昏厥,奄奄欲绝,复切其脉,滑数有力。缘此子胃火本盛,加以红炉密室,叠障重茵,火郁于内,则肺胃伤,津液竭,以致表气不通,呕甚则虫不安,故随呕而出。其昏闷厥冷者,乃壮火食气,热深厥亦深。参之唇舌,全是火证,病重药尚轻也。乃用石膏四两,知母、黄连、山栀、花粉各一钱,升、葛、荆、防、赤芍、牛蒡各六分,芫荽八分,甘草四分,服药后,反令揭去重裘,卧未超时,火势尽发,壮热面赤,麻出如堆。再剂遍身皆透,热势渐减,药亦当退,乃除荆、防、芫荽、黄连,加入连翘、木通,石膏减半,至晚其热复甚,心烦躁渴,无可如何,复用黄连、石膏如前数,始得安卧热平。二、三日外,麻色焦紫不退,知其热甚伤阴,乃用养阴退阳之剂,生地五钱,丹皮、麦冬各三钱,桔梗、牛蒡、栀仁、花粉各一钱,石膏五钱,甘草五分,守过七朝,计服过石膏二斤,黄连一两。治麻数十年,火证之甚,无过于此,共当时有虑其昏脱者,欲煎独参汤灌之,非予力主清凉,顷成不救。(许宣治)
方论
经义

帝曰:气有多少,病有盛衰,治有缓急,方有大小。愿闻其约,奈何?岐伯曰:气有高下,病有远近,证有中外,治有轻重。适其至所为故也。大要曰: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制也。故曰:近者奇之,远者偶之。汗者不以偶,下者不以奇。补上治上,制以缓;补下治下,制以急。急则气味浓,缓则气味薄。适其至所,此之谓也。病所远而中道气味之者,食而过之,无越其制度也。是故平气之道,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远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则数少,小则数多。多则九之,少则二之。奇之不去,则偶之,是谓重方。偶之不去,则反佐以取之。所谓寒热温凉,反从其病也。

○帝曰:非调气而得者,治之奈何?有毒无毒,何先何后,愿闻其道。岐伯曰:有毒无毒,所治为主,适大小为制也。帝曰:请言其制?岐伯曰: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

○帝曰:方制君臣,何谓也?岐伯曰: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非上下三品之谓也。(《素问》)

约方,犹约囊也。囊满弗约,则输泄;方成弗约,则神与弗俱。(《灵枢》)

总论

方之为言,仿也。仿病而有方也。《素》、《难》无方,非无方也,为仿为活法也。汉世才有方,为备于仿也。今时奇方疗疾,倘果可以发无不中,则昔轩、岐、扁、仓神灵之智,慈爱之仁,岂不及此!何不每病只立一方,使后人彰明显著,用无不当,而乃广为昭析,多立言词以累后学,纷赜难穷,效无十全哉!虽然,方不可泥,亦不可遗。

以古方为规矩,合今病而变通。既详古论之病情,复揣立方之奥旨,病同药异,病异药同。证端蜂起,而线索井然;变见多危,而执持不乱。诚为良矣!(《冯氏锦囊》)

医当论方,不当论药。当就方以论药,不当执药以论方。(《己任编》)

医者,意也。如对敌之将,操舟之工,贵乎临机应变。方固难于尽用,然非方,则古人之心弗传。望洋捕风,必有率意而失之者矣。方果可以不用乎?虽然,方固良矣,然必熟之《素问》,以求其本;熟之本草,以究其用;熟之诊视,以察其证;熟之治疗,以通其变。始于用方而终无俟于方。夫然后医之道成矣。(商辂)

方有七:大、小、缓、急、奇、偶、复是也。张从正曰:大方有二,有君一臣三佐九之大方,病邪不一,不可以一、二味治者宜之;有分两重而顿服之大方,肝肾及下部之病道远者宜之。小方有二,有君一臣二之小方,病邪专一,可一、二味治者宜之;有分两小而频服之小方,心肺及在上之病宜之,徐徐细呷是也。刘完素曰:肝肾位远,数多则其气缓,不能速达于下,必大剂而数少,取其迅速下行也;心肺位近,数少则其气急,不能升发于上,必小剂而数多,取其易散而上行也。《经》曰:补上治上制以缓,补下治下制以急。急则气味浓,缓则气味薄。适其病所而中道,无越其制度也。王冰曰:假如病在肾,而心气不足,服药宜急过之,不以气味饲心,肾药凌心,心复益衰矣。刘完素曰:圣人治上不犯下;治下不犯上;治中上下俱不犯。故曰:诛伐无过者,命曰大惑。张从正曰:缓方有五,有甘以缓之之缓方,甘草、饴蜜之属是也,病在胸膈,取其留恋也;有丸以缓之之缓方,比之汤散,其行迟慢也;有品件众多之缓方,药聚则递相拘制,不得独骋其性也;有无毒治病之缓方,无毒则性纯缓也;有气味俱薄之缓方,气味薄则长于治上,及其至下,药力已衰矣。王好古曰:治主宜缓,缓则治其本也;治客宜急,急则治其标也。张从正曰:急方有四,有急病急攻之急方,中风、关格之病是也;有汤散荡涤之急方,下咽易散而行速也;有毒药之急方,毒药能上通下泄,以夺病势也;有气味俱浓之急方,直趋于下而力不衰也。奇方有二,有独用一物之奇方,病在上而近者宜之;有药合阳数,一、三、五、七、九之奇方,宜下不宜汗是也。刘完素曰:小承气,奇之小者也;大承气、抵当汤,奇之大者也。因其攻下而为之也。桂枝、麻黄,偶之小者也;葛根、青龙,偶之大者也。因其发汗而用之也。偶方之制,有两味相配之偶方;有古之二方并用之偶方,古谓之复方。皆病在下而远者宜之。有药合阴数,二、四、六、八、十之偶方,宜汗不宜下是也。王好古曰:奇之不去复以偶,偶之不去复以奇,故曰复;复者,再也。王太仆以偶方为复方,七方之中有偶又有复,岂非偶乃二方相合,复乃数方相合乎?(《怡堂散记》)

许学士云:余读仲景书,用仲景法,然未尝守其方,乃为得仲景之心也。(李东垣)

或问仲景处方,药品甚少,及东垣用药多至二十余味。丹溪云:余每治病,用东垣之药,效仲景处方,庶品味数少,则药力专精。丹溪何以不法东垣而效仲景耶?曰:明察药性,莫如东垣,盖所谓圣于医者也。故在东垣则可多,他人而效其多,斯乱杂矣。东垣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丹溪不过能将十万,故不敢效其多。(王节斋)

仲景立方,精而不杂,其中以六方为主,诸方从而加减焉。凡汗剂,皆本桂枝;吐剂,皆本栀豉;攻剂,皆本承气;和剂,皆本柴胡;寒剂,皆本泻心;温剂,皆本四逆。混而数之,为一百十三方者,未之审也。

○仲景方备十剂之法:轻可散实,麻黄、葛根诸汤是已;宣可决雍,栀豉、瓜蒂二方是已;通可行滞,五苓、十枣之属是已;泄可去闭,陷胸、承气、抵当是已;滑可去着,胆导、蜜煎是已;涩可固脱,赤石脂、桃花汤是已;补可扶弱,附子、理中丸是已;重可镇怯,禹余粮、代赭石是已;湿可润燥,黄连阿胶汤是已;燥可去湿,麻黄连翘赤小豆汤是已;寒能胜热,白虎、黄连汤是已;热能制寒,白通、四逆诸汤是已。

○仲景制方,随方立禁,使人受其功不蹈其弊也。如用发表药,一服汗者停后服。若脉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桂枝;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青龙;脉浮发热无汗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诸亡血虚家,不可用瓜蒂;病患旧微溏者,不可与栀子;阳明病汗出多者,不可与猪苓;外未解其热不潮者,未可与承气;呕家不可与建中。此仲景慎重之心。

○仲景用攻、下二字,不专指大便。凡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指发汗言;表解者乃可攻之,指利水言;有热属脏者攻之,指清火言也。寒湿在里不可下,指利水言,以有热故也。当以汤下之,指清火言也。

○六经各有主方,而他经有互相通用之妙。如麻、桂二汤,为太阳营卫设,阳明之病在营卫者亦用之。真武汤,为少阴水气设,太阳之汗后亡阳者亦用之。

四逆汤,为太阴下利清谷设,太阳之脉反沉者亦宜之。五苓散,为太阳消渴水逆设,阳明之饮水多者亦宜之。

猪苓汤,为少阴下利设,阳明病小便不利者亦宜之。抵当汤,为太阳淤血在里设,阳明之蓄血亦宜之。瓜蒂散,为阳明胸中痞硬设,少阴之温温欲吐亦宜之。合是证便用是方。方各有经,而用不拘,是仲景法也。方虽有表、里、寒、热、虚、实之不同,并无伤寒、中风杂证之分别,且风、寒有两汤迭用之妙,表、里有二方更换之奇。

或以全方取胜,或以加减奏功。后人论方不论证,故反以仲景方为难用耳。

○桂枝,汗剂中第一品也。麻黄之性,直透皮毛,生姜之性,横散肌肉,故桂枝佐麻黄则开元府,而逐卫分之邪,令无汗者有汗而解,故曰发汗。

桂枝率生姜则开腠理,而驱营分之邪,令有汗者复汗而解,故曰解肌。解肌肉之邪,正在营分,何立三纲者反立麻黄主营、桂枝主卫耶?麻黄不言解肌,而肌未尝不解。桂枝之解肌,正所以发汗。要知麻黄、桂枝二汤,是发汗分深浅之法,不得以解肌与发汗对讲。

○麻黄、桂枝,太阳、阳明表之表药;瓜蒂、栀豉,阳明里之表药;小柴胡,少阳半表之全药。

太阴表药,桂枝汤;少阴表药,麻黄附子细辛汤;厥阴表药,当归四逆汤。六经之用表药,为六经风寒之出路也。

○凡治病必分表里,而表里偏有互呈之证。如麻黄之喘,桂枝之自汗,大青龙之烦躁,小青龙之咳,皆病在表而夹里证也。用杏仁以治喘,芍药以止汗,石膏以治烦躁,五味、干姜以治咳,是于表剂中兼治里也。

○麻黄汤,于发表中降气;桂枝汤,于发表中滋阴;葛根汤,于发表中生津;大青龙汤与麻杏甘膏汤、麻翘赤小豆汤,于发表中清火;小青龙汤与五苓散,于发表中利水。

○葛根与大、小青龙,皆合麻、桂二方加减。葛根减麻黄之杏仁者,以不喘故;加葛根者,和太阳之津,升阳明之液也。大青龙减桂枝之芍药者,以汗不出故;加石膏者,以烦躁故也。若小青龙减麻黄之杏仁,桂枝之姜、枣,既加细辛、干姜、半夏、五味,而又立加减法,神而明之,不可胜用矣。

○小青龙治伤寒未解之水气,故用温剂汗而发之;十枣汤治中风已解之水气,故用寒剂引而竭之。此寒水、风水之异治也。小青龙之水,动而不居;五苓散之水,留而不行;十枣汤之水,纵横不羁;大陷胸之水,痞硬坚满;真武汤之水,四肢沉重。水气为患不同,所以治法各异。

○膀胱主水,为太阳之里。十枣、五苓,为太阳水道之下药。胃腑主谷,为阳明之里。三承气为阳明谷道之下药。胆腑主气,为少阳之里。大柴胡为少阳气分之下药。三阳实邪之出路也。大肠、小肠,皆属于胃。胃家实,则二肠俱实矣。

若三分之,则调胃承气,胃家之下药;小承气,小肠之下药;大承气,大肠之下药。戊为燥土,庚为燥金,故加芒硝以润其燥也。桂枝加大黄,太阳转属阳明之下药,桂枝加芍药,太阳转属太阴之下药。凡下剂兼表药,以未离于表故也。柴胡加芒硝,少阴转属阳明之下药。大柴胡,下少阳无形之邪;柴胡加芒硝,下少阳有形之邪也。桂枝加芍药,下太阴无形之邪;三物白散,下太阴有形之邪也。四逆散,下少阴、厥阴无形之邪;承气汤,下诸经有形之邪也。其间有轻重之分:下剂之轻者,只用气分;下剂之重者,兼用血分。酸苦涌泄,下剂之轻,故芍药、枳实为轻;咸苦涌泄,下剂之重,故大黄、芒硝为重。

○仲景方,每用粥为佐者,以草木之性各有偏胜,惟稼穑作甘,为冲和之味,人之精神血气,皆赖之以生。故桂枝汤,以热粥发汗;理中汤,以热粥温中;白散,以热粥导利,复以冷粥止利。神哉!

今人服大黄后,用冷粥止利,尚是仲景遗意乎?(柯韵伯)

桂枝、麻黄之辈,在皮毛者汗而发之也;葛根、升麻之辈,因其轻而扬之也;承气、陷胸之辈,下者引而竭之也;泻心、十枣之辈,中满者泄之于内也;瓜蒂、栀豉之辈,高者因而越之也。此仲景因病制方之法也。(刘河间)

小柴胡汤,主少阳之半表里也;五苓散,分利膀胱之半表里也;理中汤,治吐泻不定,上下之半表里也。(《医学入门》)

古人立方取名,非无故而然。顾名思义,昔者,胡不名之曰汤中、汤尾,而必名之曰汤头?盖头者,头目之意也。能领群药直至患所,如将之统兵剿贼以逐寇也。柯氏云:如大将立旗鼓,使人知有所向。如某方之入某经,某药之走某络;某方利于攻策,某方善于守法;某方其功在补,某方得力在泻;某方止宜陆路,某方精于水路;某方惯使奇法,某方可遵正法;某方得法用机,某方用法使巧;某方升而成功,某方降而获效。方法之妙,乌可忽视哉!夫某方入某经络者,如养心汤之入心,固金汤之入肺,补中汤之入脾,左金丸之入肝,固本丸之入肾之类。又如攻剂大、小承气之类,守剂理中、四逆之类;补剂十全、归脾之类,泻剂大、小柴胡之类;陆剂五味异功、六君之类,水剂五苓、八正之类;升剂升阳散火之类,降剂苏子降气之类;奇剂滋肾丸、栀子干姜汤之类,正剂附子、理中汤、三黄散之类;机剂附子热药冷探之类,巧剂六君汤吞养正丹、四物汤吞活络丹、四六君送香连丸之类。李子云:用药之难,非顺用之难也,逆用而与病情恰当之难也。

今之医师,知以寒治热,以热治寒,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独不闻诸《内经》曰:通因通用,塞因塞用,寒因热用,热因寒用,用热远热,用寒远寒耶?盖塞因塞用者,若脾虚作胀,治以参、术,脾得补而胀自消也。通因通用者,若伤寒挟热下利,或中有燥屎,用调胃承气汤乃安;滞下不休,用芍药汤通之而愈也,寒因热用者,药本寒也,而反佐之以热;热因寒用者,药本热也,而反佐之以寒,俾无拒格之患。所谓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用热远热,用寒远寒者,如寒病宜投热药,热病宜投寒药,仅使中病而已,勿使过焉。过用则反为伤矣。古人之法,妙用如此。柯氏有云:方外有方,法外有法。诚哉斯言也!(《医学阶梯》)

凡用药处方,最宜通变,不可执滞。观仲景以麻黄汤,治太阳经发热、头痛、脉浮、无汗之伤寒;而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亦用之;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亦用之。此麻黄汤之通变也。又如桂枝汤,本治太阳经发热、汗出之中风;而阳明病,如疟状,日晡发热,脉浮虚,宜发汗者亦用之;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当以汗解者亦用之;太阴病,脉浮可发汗者亦用之;厥阴证,下利腹胀满,身疼痛,宜攻表者亦用之。此桂枝汤之通变也。又如小柴胡汤,本治少阳经胁痛干呕、往来寒热之伤寒;而阳明病,潮热胸胁满者亦用之;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腹满胁痛,不得汗,身面悉黄,潮热等证亦用之;妇人中风,续得寒热,经水适断,热入血室,如疟状者亦用之。此小柴胡汤之通变也。由此观之,可见仲景之意,初未尝逐经执方,而立方之意,多有言不能悉者,正神不可以言传也。所以有此法,未必有此证。有此证,未必有此方。即仲景再生,而欲尽踵其成法,吾知其未必皆相合。即仲景复言,而欲尽吐其新方,吾知其未必无短长。于戏!方乌足以尽变,变胡可以定方,但使学人能会仲景之意,则亦今之仲景也,又何必以仲景之方为拘泥哉!余故曰:用药处方,最宜通变,不当执滞也。虽然,此通变二字,盖为不能通变者设,而不知斯道之理,又自有一定不易之要焉。苟不知要,而强借通变为谭柄,则胡猜乱道,妄议经权,反大失通变之旨矣。

○补方之制,补其虚也。凡气虚者宜补其上,人参、黄 之属是也;精虚者宜补其下,熟地、枸杞之属是也;阳虚者宜补而兼暖,桂、附、干姜之属是也;阴虚者宜补而兼清,门冬、芍药、生地之属是也。此固阴阳之治辨也。其有气因精而虚者,自当补精以化气;精因气而虚者,自当补气以生精。又有阳失阴而离者,不补阴,何以收散亡之气?水失火而败者,不补火,何以苏垂寂之阴?此又阴阳相济之妙用也。故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余故曰:以精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此又阴阳邪正之离合也。故凡阳虚多寒者,宜补以甘温,而清润之品非所宜;阴虚多热者,宜补以甘凉,而辛燥之类不可用。

○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凡病兼虚者,补而和之;兼滞者,行而和之;兼寒者,温而和之;兼热者,凉而和之。和之为义广矣。亦犹土兼四气,其于补泻温凉之用,无所不及,务在调平元气,不失中和之为贵也。故凡阴虚于下,而精血亏损者,忌利水;阴虚于上,而肺热干咳者,忌辛燥;阳虚于上者,忌消耗;阳虚于下者,忌沉寒;大便溏泄者,忌滑利;表邪未解者,忌收涩;气滞者,忌闭塞;经滞者,忌寒凝。凡邪火在上者,不宜升,火得升而愈炽矣;沉寒在下者,不宜降,阴被降而愈亡矣。诸动者,不宜再动。如火动者,忌温暖;血动者,忌辛香;汗动者,忌疏散;神动者,忌耗伤。凡性味之不静者,皆所当慎。其于刚暴更甚者,则在不言可知也。诸静者不宜再静,如沉微细弱者,脉之静也;神昏气怯者,阳之静也;肌体清寒者,表之静也;口腹畏寒者,里之静也。凡性味之阴柔者,皆所当慎。其于沉寒更甚者,又在不言可知也。

夫阳主动,以动济动,火上添油也。不焦烂乎?阴主静,以静益静,雪上加霜也。不寂灭乎?不知此义,又何和剂之足云。

○攻方之制,攻其实也。凡攻气者,攻其聚,聚可散也。攻血者,攻其淤,淤可通也。攻其坚,在脏者可破可培,在经者可针可灸也。攻痰者,攻其急,真实者暂宜解标,多虚者只宜求本也。但诸病之实有微甚,用攻之法分轻重。大实者,攻之未及,可以再加;微实者,攻之大过,每因致害。凡病在阳者,不可攻阴。病在腑者,不可攻脏。若此者邪必乘虚内陷,所谓引贼入门也。病在阴者,勿攻其阳。病在里者,勿攻其表。若此者,病必因误而甚,所谓自撤藩蔽也。大都治宜用攻,必其邪之甚者也。其若实邪果甚,自与攻药相宜,不必杂之补剂。盖实不嫌攻,若但略加甘滞,便相牵制。虚不嫌补,若但略加消耗,便觉相妨。所以寒实者最不喜清,热实者最不喜暖。然实而误补,不过增病,病增者可解;虚而误攻,必先脱元,元脱者无治矣。

其或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此又当酌其权宜,不在急宜攻急宜补之例。虽然,凡用攻之法,所以除凶剪暴也。

然惟必不得已乃可用之,若或有疑,须加详慎。盖攻虽去邪,无弗伤气,受益者四,受损者六,故攻之一法,实自古仁人所深忌者,正恐其成之难,败之易耳。

○散方之制,散表证也。观仲景太阳证,用麻黄汤;阳明证,用葛根汤;少阳证,用小柴胡汤。此散表之准绳也。后世宗之,而复不能用之,在不得其意耳。盖麻黄之气峻利而勇,凡太阳经阴邪在表者,寒毒既深,非此不达,故制用此方,非谓太阳经药,必须麻黄也。设以麻黄治阳明、少阳之证,亦寒无不散,第恐药方太过,反伤其气,岂谓某经某药,必不可移易,亦不过分其轻重耳。

故如阳明之葛很,未有不走太阳、少阳者;少阳之柴胡,亦未有不入太阳、阳明者。但用散之法,当知性力缓急、气味寒温之辨,用得其宜,诸经无不妙也。

如麻黄、桂枝,峻散者也;荆、防、紫苏,平散者也;辛、芷、生姜,温散者也;柴、葛、薄荷,凉散者也;羌活、苍术,能走经去湿而散者也;升麻、川芎,能举陷上行而散者也。第邪浅者忌峻利,气弱者忌雄悍,热多者忌温燥,寒多者忌清凉。凡热渴烦燥者喜干葛,而呕恶者忌之;寒热往来者宜柴胡,而泄泻者忌之;寒邪在上者宜升麻、川芎,而内热火升者忌之。此性味之宜忌所当辨也。至于相配之法,则尤当知要。凡以平兼清,自成凉散;以平兼暖,亦可温经。宜大温者,以热济热;宜大凉者,以寒济寒。此其运用之权,则毫厘进退自有伸缩之妙,又何必胶柱刻舟,以限无穷之变哉!

○寒方之制,为清火也,为除热也。夫火有阴阳,热分上下。方书咸谓黄连清心,黄芩清肺,石斛、芍药清脾,龙胆清肝,黄柏清肾。是亦胶柱法也。凡寒凉皆能泻火,岂有凉此而不凉彼者,但当分其轻清重浊,性力微甚,用得其宜,则善矣。夫轻清者,宜以清上;重浊者,宜于清下。性力之浓者,能清大热;性力之缓者,能清微热。以攻而用者,去实郁之热;以利而用者,去癃闭之热;以补而用者,去阴虚枯燥之热。然火之甚者,在上亦宜重浊;火之微者,在下亦可轻清。夫宜凉之热,皆实热也。实热在下,自宜清利;实热在上,不可升提。盖火本属阳,宜从阴治,从阴者宜降,升则反从阳矣。

《经》曰:高者抑之,义可知也。外如东垣有升阳散火之法,此以表邪生热者设,不得与伏火内炎者并论。

○热方之制,为除寒也。夫寒之为病,有寒邪犯于肌表者,此皆外来之寒,人所易知。至于本来之寒,生于无形无响之间,人之病此者最多,人之知此者最少。丹溪曰:气有余,便是火。余续之曰:气不足,便是寒。夫今人之气有余者,能十中之几?其有或因禀受,或因丧败,以致阳气不足者,多见寒从中生,而阳衰之病无所不致。第其由来者渐,形见者微,当其未觉,孰为之意?及其既甚,始知治难。矧庸医无识,每以假热为真火,因复毙于无形无响者,又不知其几。故惟高明之士,常以阳衰根本为忧,此热方之不可不知也。然用热之法,尚有其要。以散兼温,散寒邪也;以行兼温,行寒滞也;以补兼温,补虚寒也。第多汗者忌姜,姜能散也;失血者忌桂,桂动血也;气短怯者忌故纸,故纸降气也。凡气香者,皆不利于气虚;味辛者,多不利于血证。是用热之概也。至于附子之辨,今之用者,必待势不可为然后用之,不知回阳之功,当用于阳气将去之际,可望挽回。若用于既去之后,死灰不可复然矣。

但附子性悍,独任为难,必得人参、熟地、炙甘草之类以制其刚,而济其勇,无往不利矣。

○固方之制,固其泄也。如久嗽为喘,而气泄于上者,宜固其肺;久遗成淋,而精脱于下者,宜固其肾。小水不禁者,宜固其膀胱;大便不禁者,宜固其肠脏;汗泄不止者,宜固其皮毛;血泄不止者,宜固其营卫。凡因寒而泄者,当固之以热;因热而泄者,当固之以寒。总之,在上在表者,皆宜固气;在下在里者,皆宜固精。然虚者可固,实者不可固。久者可固,暴者不可固。当固不固,则沧海亦将竭;不当固而固,则闭门留寇也。

○因方之制,因其可因者也。凡病有相同者,皆可按证而用之。如痈毒之起,肿可敷也;蛇虫之患,毒可解也;汤火伤其肌肤,热可散也;跌打伤其筋骨,断可续也。凡此之类,皆因证而可药者也。然因中有不可因者,又在乎证同而因不同耳。盖人之虚、实、寒、热,各有不齐,表、里、阴、阳,治当分类。故有宜于此,而不宜于彼者。有同于表,而不同于里者。病虽相类,不可谓因方之类尽可因之而用也。因之为用,有因标者,有因本者,勿因此因字,而误认因方之义。(《景岳全书》)

凡事最忌耳食,所谓道听而途说也。如治浮火,当引火归元。用八味丸,乃指肾脏虚寒,火不能纳,非治实火及别脏之火也。如类中风用地黄饮子,乃治少阴纯虚之痱证,非治风火痰厥之中风也。如暑月用大顺散,乃治夏日贪凉中寒之证,非治暑热正病也。如大便不通用芦荟丸,乃治广肠坚结,诸药不效之病,非治津液枯燥之证也。近人耳闻有此数方,并不细审病因,惘然施用,受祸必烈。(《兰台轨范》)

凡用方不分君臣佐使,头绪纷杂,率意妄施,药与病迥不相当,医之罪也。(《医门法律》)
内经方论
内者,性命之道;经者,载道之书。其书乃黄帝与岐伯、鬼臾区、伯高、少师、少俞、雷公六臣,讲求而成。其方高简奥妙,不易测识。今人罕能用之者。然既为古圣之神方,自不得不录之于首。(《成方切用》)

泽术麋衔散

有病身热解堕,汗出如浴,恶风少气,病名酒风。治之以泽泻、术各十分,麋衔五分,合以三指撮,为后饭。(《素问》)

酒风,即《风论》曰:饮酒中风,则为漏风。其伤在脾胃。病身热懈惰,汗出如浴,恶风少气。内因酒湿所伤,则邪留肌肉;外因风邪伤卫,则阳气去,腠理疏,元府开,筋痿弱。是证之所由来也。麋衔祛在表之风;泽泻渗在里之湿;白术助脾胃之气以却邪。合以三指撮者,是为散,欲其缓于中以去病也。后饭者,即仲景云:服药已,啜热稀粥,以助药力也。(《古方选注》)

兰草汤

有病口甘者,病名脾瘅。此肥美之所发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其气上溢,传为消渴。治之以兰,除陈气也。(《素问》)

省头草,花叶俱香,燥湿不变。脾瘅是有余之疾,必其人数食甘美而多肥,惟此清蔬,可除脾经陈久蕴蓄之热。盖其味辛性寒,主开结利窍,解热止渴,故以一味单行,能使肥甘不化之气,荡涤无余,则其性之峻利可知。苟非肥美所发之瘅,又非所宜也。(《古方选注》)

鸡矢醴

有病心腹满,旦食而不能暮食,病名鼓胀。治之奈何?治之以鸡矢醴,一剂知,二剂已。(《素问》)

醴,甜酒也。少曲多米,酿之一宿而成者佳。鸡无前阴,溺屎同窍,佐以桃仁、大黄微利,水湿从大便而出。清酒为熟谷之气,达于皮毛,行于脉络,下通水道。鸡屎与醴同行,复能使水湿从小便而出,二便通利,腹胀潜消矣。(《古方选注》)

四乌 骨一 茹丸

有病胸胁支满,妨于食。病至则先闻臊腥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时时前后血,病名血枯。

此得之年少时有所大脱血,若醉入房,中气竭及伤肝也。肝伤,故月事衰少不来也。治之以四乌 眉,一 茹,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为后饭,饮以鲍鱼汁,利肠中。(《素问》)

乌 骨丸,皆血肉之品。盖血枯气去,苟非有情之物,焉能留恋气血而使之生长?乌 鱼骨,咸温下行,性涩去脱,久服令人有子,可知其固气益精之功矣。 茹咸酸入肝,活血通经,疏气行伤。丸以雀卵,壮阳益血。药后即饭,复饮鲍鱼汁,厌其药性下行,利肠续绝。每用五丸者,《经》言脱血入房,肝伤由于中气之竭,故欲其留顿中宫,仍从脾胃转输于下也。(《古方选注》)

生铁落饮

有病怒狂者,生于阳也。阳气者,暴折而难决。病名阳厥,夺其食则已。夫食入于阴,长气于阳,使之服以生铁落饮者,下气疾也。(《素问》)

厥阳怒狂,治之不以药石者,《经》言:药石发癫,芳草发狂。故以生铁落,用水研浸为饮。盖铁之生者,气寒味辛,其性直行而降,下气疾速,用其捶出之花,遮得外走经络,开结于木火之中,则狂怒自已。(《古方选注》)

熨药方

黄帝曰:刺寒痹内热奈何?伯高答曰:刺布衣者,以火淬之。刺大人者,以药熨之。用醇酒二十斤,蜀椒一升,干姜一斤,桂心一斤,凡四种,皆 咀渍酒中,用绵絮一斤,细白布四丈,并纳酒中,置酒马矢 中,盖封涂勿使泄。五日五夜,出布绵絮,曝絮之,干复渍,以尽其汁。每渍必 其日,乃出于,并用滓与绵絮,复布为巾,长六、七尺,为六、七巾,用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痹所刺之处,令热入至于病所。寒复炙巾以熨之,三十遍而止。汗出以巾拭身,亦三十遍而止。起步内中无见风,每刺必熨。如此,病已矣。(《灵枢》)

咀者,谓碎之如大豆,然后煎之,取其清汁也。渍,浸也。马矢 中者,燃干马屎而煨之也。涂,盐泥封固也。 ,周日也。复布为巾者,如今之夹袋,所以盛贮绵絮药滓也。滓, 也。炙布以生桑炭者,桑能利关节,除风寒湿痹也。大人血气清滑,故当于未刺之先,及既刺之后,但以药熨,则经通汗出,而寒痹可除矣。刺后起步于密室中,欲其气血行,而慎避风寒也。(《成方切用》)

豕膏

痈发于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为脓。脓不写,塞咽,半日死。其化为脓者,写则合豕膏冷食,三日已。(《灵枢》)

猛疽,言为害之急也。豕膏,即猪脂之炼净者也。(《成方切用》)

翘草根汤

痈发于胁,名曰败疵。败疵者,女子之病也。灸之。其病大痈脓,治之。其中乃有生肉,大如赤小豆,锉葱草根各一升,以水一斗六升,煮之竭,为取三升,则强饮浓衣,坐于釜上,令汗出至足,已。(《灵枢》)

,芰也。 ,连翘也。二草之根,俱能解毒。马元台曰: ,即今之连翘。(《成方切用》)

角发酒

邪客于手、足少阴、太阴、足阳明之络,此五络皆会于耳中,上络左角。五络俱竭,令人身脉皆动,而形无知也。其状若尸,名曰尸厥。剃其左角之发方一寸燔治,饮以美酒一杯,不能饮者,灌之立已。(《灵枢》)

邪客于四脏一腑之络,乃为尸厥者,以心肾为水火络;肺脾为天地络;胃为中土络。此五络皆会于耳中,上络左角。若阴阳相离,不能交会,则身脉动而形无知,其状如尸。当刺五络之井,不已,先以竹管吹耳,以通五络之会。再剃其左角之发,燔为血余,入络化淤,饮以美酒,使络气与卫气相通,庶阳和厥醒。(《古方选注》)

半夏秫米汤

厥气客于五脏六腑,则卫气独卫其外,行于阳不得入于阴。行于阳则阳气盛,阳气盛则阳跷陷。不得入于阴,阴虚故目不瞑。补其不足,泻其有余,调其虚实,以通其道,而去其邪。饮以半夏汤一剂,阴阳已调,其卧立至。(《灵枢》)

治奇经,古无药石之方,止有针刺之法。今厥客于脏腑,卫气独行于阳,阳跷气盛,不得入于阴,阴虚故目不瞑。用秫半汤者,以药石不能直入阳跷,故治胃以泄卫气也。半夏辛温,入胃经气分;秫,糯粟也,甘酸入胃经血分。千里水扬之万遍,取其轻扬不助阴邪。炊以苇薪,武火也。火沸入药,仍徐炊令减,寓升降之法。升以半夏,从阳分通卫泄邪;降以秫米,入阴分通营补虚。阴阳通,卧立至。(《古方选注》)

马膏生桑桂酒

季春痹,治之以马膏。其急者,以白酒和桂以涂;其缓者,以桑钩钩之。即以生桑灰置之坎中,高下以坐等,以膏熨急颊,且饮美酒,啖美炙肉,不饮酒者自强也。为之三拊而已。(《灵枢》)

季春痹者,北地之真中风也。中于阳明之络,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热则筋纵,目不开。以北地风高气燥,非辛散祛风之药可疗,外用和阳润燥涂熨之法,马膏甘辛柔缓,以摩其急,润其血脉,通其痹。筋弛纵,缓不胜收,故用桂之辛热,酒之活络,以涂其缓,和其营卫,通其血络。以桑钩钩之,钩其颊也。坎,颊间之坎陷也。生桑灰者,采活桑枝炒灰,取其性锐力足,通节窍,祛风痹。高下以坐等者,以桑灰置之坎中,务使高下浓薄相等,然后以膏熨急颊,令桑性入络。调匀马膏,舒筋润痹。三拊者,轻手拊拍其三次也。饮以美酒,病在上者酒以行之。啖美炙肉,助胃气上升于络也。(《古方选注》)

小金丹

辰砂二两,雄黄一两,雌黄一两,紫金半两,同入合中。外固,了地一尺,筑地实,不用炉,不须药制,火七日,候冷,取出合子,埋药地中,七日取出,顺日研之三日,蜜丸,梧子大。每日望东吸日华气一口,冰水下一丸,和气咽之。服十粒,无疫干也。(《素问》)

以金箔同药研之,易为细末,顺日研之,谓左旋也。(徐灵胎)

按:此遗篇之言,乃出后人增附,法非由古,未足深信。(《成方切用》)
伤寒伤方论
桂枝汤

桂枝为仲景群方之冠,乃滋阴和阳,解肌发汗,调和营卫之总方也。凡中风、伤寒、杂证,脉浮弱,汗自出,而表不解者,咸得而主之。先辈言无汗不得用桂枝者,正以汤中有芍药能止汗也。芍药之功在于止烦,烦止,汗亦止。故反烦、更烦与心悸而烦者,咸赖之。若倍加芍药,即建中之剂,非复发汗之剂矣。是方也,用桂枝发汗,即用芍药止汗!生姜之辛,佐桂枝以解肌;大枣之甘,佐芍药以和里。桂、芍之相须,姜、枣之相得,阳表阴里,并行不悖,是刚柔相济以为和也。甘草甘平,有安内攘外之能,用以调和气血者,即以调和表里,且以调和诸药矣。而精义又在啜稀热粥,以助药力,盖谷气内充,则邪不复入,而啜粥以继药之后,则余邪不复留,复方之妙用又如此。要知此方专治表虚,能解肌以发营中之汗,而不能开皮毛之窍以出卫分之邪。故汗不出者是麻黄证,脉浮紧者是麻黄脉,即不得与桂枝汤矣。

○桂枝不足以胜风,先刺风池、风府,复与桂枝以祛风。烧针不足以散寒,先灸其核,与桂枝加桂以散寒。皆内外夹攻法。又先治其外,后治其内之理也。桂枝加芍药治阳邪下陷,桂枝更加桂治阴邪上攻,只在一味中加分两,不于本方外求他味,不即不离之妙如此。

○服桂枝汤后,大汗出,而大烦渴,是阳陷于里,急当滋阴,故用白虎加参以和之。用麻黄汤后,汗漏不止,是阳亡于外,急当扶阳,故用桂枝加附以固之。要知发汗之剂,用桂枝太过,则阳陷于里;用麻黄太过,则阳亡于外。因桂枝汤有芍药而无麻黄,故虽大汗出而元府仍能自闭,但能使阳盛,不致亡阳也。

○凡寒中人,不在营卫,即入腠理。仲景制桂枝汤调和营卫,制柴胡汤调和腠理,观六经证外,仲景独出桂枝证、柴胡证之称,见二方任重,不可拘于经也。惟太阳统诸阳之气,六经表证,咸属于太阳,故柴胡得与桂枝对待于太阳之部。桂枝本为太阳风寒设,凡六经初感之邪,未离营卫者悉宜之。柴胡本为少阳半表设,凡三阳半表之邪,逗留腠理者悉宜之。仲景最重二方,所以自为桂枝证注释之,为柴胡证注释之。桂枝有疑似证,柴胡亦有疑似证。桂枝有坏病,柴胡亦有坏病。桂枝证罢,桂枝不中与,而随证治法,仍不离桂枝方加减。柴胡证罢,柴胡不中与,而设法救逆,仍不出柴胡方加减。(柯韵伯)

麻黄汤

麻黄一方,与桂枝各半,则小发汗;加石膏、姜、枣,即于发表中清火而除烦躁;去桂枝之辛热,加石膏之辛寒,则于发表中清火而定喘;君以文蛤,即于发表中祛内外之湿热;加连翘等之苦寒,即于发表中清火而治黄;加附子、细辛之大辛热,加附子、甘草之辛甘,亦因少阴表里之微甚,并非为严寒之时拘。医咸谓麻黄不可轻用,安知仲景之神化哉?

○先辈言麻黄汤主治伤寒,不治中风,似非确论。盖麻黄汤、大青龙汤,治中风之重剂;桂枝汤、葛根汤,治中风之轻剂。伤寒可通用之,非主治伤寒之剂也。

○麻黄汤证,发热骨节疼,即是风寒两伤,营卫俱病。先辈何故以大青龙治营卫两伤,麻黄汤治寒伤营而不伤卫,桂枝散治风伤卫而不伤营,曷不以桂枝证之恶寒,麻黄证之恶风,一反勘耶?要之,冬月风寒本同一体,故中风、伤寒皆恶风、恶寒,营病卫必病。中风之重者,便是伤寒;伤寒之浅者,便是中风。不必在风寒上细分,须当在有汗、无汗上着眼耳。(柯韵伯)

仲景治伤寒,无汗用麻黄,有汗用桂枝。历代名医未有究其精微。尝绎思之,似有一得。云津液为汗,汗即血也。在营则为血,在卫则为汗。夫寒伤营,营血内涩,不能外通于卫,卫气闭固,津液不行,故无汗发热而憎寒。夫风伤卫,卫气外泄,不能内护于营,营气虚弱,津液不固,故有汗发热而恶风。然风寒之邪,皆由于皮毛而入,皮毛者,肺之合也。肺主卫气,包罗一身,天之象也。是证虽属乎太阳,而肺实受邪气,证兼面赤怫郁咳嗽,以及痰喘胸满者,非肺病乎?盖皮毛外闭,则邪热内攻,而肺气 郁。故用麻黄、甘草,同桂枝引出营分之邪,达之肌表,佐以杏仁泄肺而利气。是则麻黄汤虽太阳发汗重剂,实为发散肺经火郁之药也。(李时珍)

葛根汤

葛根为阳明经药,惟表实里虚者宜之,而胃家实,非所宜也。故仲景于阳明经中,反不用葛根。若谓其能亡津液而不用,则与本草生津之义背矣。若谓其能大开肌肉,何反加于汗出恶风之合病乎?有汗、无汗,下利、不下利,俱得以葛根主之。是葛根与桂枝,同为解肌和中之剂,与麻黄之专于发表者不同。

○仲景于阳明经中不用葛根,东垣定为阳明经药,易老云:未入阳明者不可便服。岂二老未读仲景书乎?(柯韵伯)

大青龙汤

大青龙证之不明于世者,许叔微始之作俑也。其言曰:桂枝治中风,麻黄治伤寒,大青龙治中风见寒脉、伤寒见风脉。三者如鼎立,此三大纲所由来也。愚谓先以脉论:夫中风脉浮紧,伤寒脉浮缓,是仲景互文见意处。言中风脉多缓,然亦有脉紧者;伤寒脉当紧,然亦有脉缓者。盖中风、伤寒,各有浅深,或因人之强弱而异,或因地之高下、时之乖和而殊。证固不可拘,脉亦不可执。如阳明中风而脉浮紧,太阳伤寒而脉浮缓,不可谓脉紧必伤寒,脉缓必中风也。按:《内经》脉滑曰风,则风脉原无定象;又盛而紧曰胀,则紧脉不专属伤寒;又缓而滑曰热中,则缓脉又不专指中风矣。且阳明中风有脉浮紧者,又有脉浮大者,必欲以脉浮缓为中风,则二条将属何证耶?今人但以太阳之脉缓自汗,脉紧无汗,以分风寒别营卫,并不知他经皆有中风,即阳明之中风,无人谈及矣。请以太阳言之,太阳篇言中风之脉证有二:一曰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一曰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以二证相较:阳浮见寒之轻,浮紧见寒之重;汗出见寒之轻,不汗出见寒之重;啬啬、淅淅见风寒之轻,翕翕见发热之轻,发热恶寒觉寒热之俱重;鼻鸣见风之轻,身疼见风之重;自汗干呕见烦之轻,不汗烦躁见烦之重也。

言伤寒之脉证有二:一曰太阳病,或未发热,或已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曰伤寒。一曰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以二证相较:微恶寒见必恶寒之重,体痛觉挛急之轻;自汗出、小便数、心烦,见伤寒之轻;或未发热,见发热之难;必先呕逆,见伤寒之重;脉浮见寒之轻,阴阳俱紧见寒之重。中风伤寒,各有轻重如此。今人必以伤寒为重,中风为轻,但知分风寒之中伤,而不辨风寒之轻重,于是有伤寒见风、中风见寒之遁辞矣。合观之,则不得以脉缓自汗为中风定局,更不得以脉紧无汗为伤寒而非中风矣。要知仲景凭脉辨证,只审虚实。不论中风、伤寒,脉之紧、缓,但于指下有力者为实,脉弱无力者为虚;不出汗而烦躁者为实,汗出多而烦躁者为虚;证在太阳而烦躁者为实,证在少阴而烦躁者为虚。

实者可服大青龙;虚者便不可服。此最易晓也。要知仲景立方,因证而设,不专因脉而设。大青龙汤,为风寒在表而兼热中者设,不专为无汗而设。故中风而烦躁者可用,伤寒而烦躁者亦可用。盖风寒本是一气,故汤剂可以互投。论中有中风、伤寒互称者,如大青龙是也;有中风、伤寒并提者,如小柴胡是也。仲景细审脉证而施治,何尝拘拘于中风、伤寒之名是别乎?

○大青龙诸证,全是麻黄,有喘与烦躁之别。喘者,是寒郁其气,升降不得自如,故多用杏仁之苦以降气;烦躁是热伤其气,无津不能作汗,故特加石膏之甘以生津。

○麻黄证,热全在表。桂枝之自汗,大青龙之烦躁,皆兼乎里热。仲景于表剂中,便用寒药以清里。自汗是烦之兆,烦是躁之征。汗出,则烦得外泄,故不躁,宜用微寒酸苦之味以和之;汗不出,则烦不得泄,故躁,宜用大寒坚重之品以清之。夫芍药、石膏,是里药入表剂中。今人不审表中有里,因生疑畏,当用不用,至热并阳明,而斑黄狂乱发矣。仲景于太阳经中,用石膏以清胃火,是预保阳明之先着;加姜、枣以培中土,又虑夫转属太阴矣。

○两青龙,俱两解表里法。大青龙治里热,小青龙治里寒。故发表之药同,而治里之药殊也。

○大青龙之点睛,在“无汗烦躁,无少阴证”二句。

○大青龙名重剂,不特少阴伤寒不可用,即太阳中风亦不可轻用也。脉浮紧、汗不出,是麻黄证,不可与桂枝汤,以中有芍药能止汗也。脉浮弱、自汗出,是桂枝证,不可与大青龙,以中有麻黄、石膏故也。(柯韵伯)

小青龙汤

小青龙,小柴胡,俱是两解表里之剂。小青龙重在里证;小柴胡重在表证。故青龙加减,麻黄可去;柴胡加减,柴胡独存。盖小青龙重在半里之水,小柴胡重在半表之热也。

○小青龙与小柴胡,俱为枢机之剂,故皆设或然证,因各立加减法。盖表证既去其半,则病机偏于向里。故二方之证多属里,仲景多用里药,少用表药。未离于表,故为解表之小方。然小青龙主太阳之半表里,尚用麻黄、桂枝,还重视其表;小柴胡主少阳之半表里,只用柴胡、生姜,但微解其表而已。此缘太、少之阳气不同,故用表药之轻重亦异。

○小青龙设或然五证,加减法内即备五方。小柴胡设或然七证,即具加减七方。此仲景法中之法,方外之方。

○小青龙与五苓,同为治表不解而心下有水气在。五苓治水之蓄而不行,故大利其水,而微发其汗,是为水郁折之也;小青龙治水之动而不居,故备举辛温以散水,并用酸苦以安肺,培其化源也。(柯韵伯)

十枣汤

同是心下有水气,干呕咳喘,一用小青龙汤主之,一用十枣汤主之。何也?盖小青龙发散表邪,使水气自毛窍而出,乃《内经》所谓开鬼门法也;十枣汤驱逐里邪,使水气自大小便而泄,乃《内经》所谓洁净府、去陈 法也。

○昔杜任问孙兆曰:十枣汤究竟治甚病?孙曰:治太阳中风,表解里未和也。杜曰:何以知里未和?孙曰:头痛,心下痞满,胁下痛,干呕,汗出,此知里未和也。杜曰:公但言病证,而所以里未和之故,要紧处总未言也。孙曰:某尝于此未决,愿听开谕。杜曰:里未和者,盖痰与水气壅于中焦,故头痛,干呕,短气,汗出,是痰膈也。非十枣不治。但此汤不宜轻用,恐损人于倏忽,用者慎之!(喻嘉言)

五苓散

伤寒之用五苓,允为太阳寒邪犯本,热在膀胱,故以五苓利水泻热。然用桂枝者,所以宣邪,而仍治太阳也。杂证之用五苓,特以膀胱之虚,寒水为壅,故用肉桂之浓以君之,而虚寒之气,始得营运宣泄。二证之用稍异,不可不辨。(罗东逸)

欲用五苓发表,则热饮走表,桂枝得令也;欲利小便,则冷冻饮料达下,泽泻得令也。欲吐则温服,复饮热汤探之,猪苓得令也。一方之中,无穷妙用如此。(《慎斋三书》)

五苓原是治水,不是治渴。用以散所饮之水,而非治烦渴、消渴之水也。且五苓重在内烦外热,用桂枝是逐水以除烦,不是热因热用。是少发汗以解表,不是助四苓以利水。其用四苓,是行积水留垢,不是疏通水道。(柯韵伯)

五苓兼表治法,猪苓专里治法。欲邪透表,则五苓上消也,所谓开鬼门;欲邪下渗,则猪苓下消也,所谓洁净府。(魏荔彤)

诸泻心汤

《内经》曰:腰以上为阳。故三阳俱有心胸之病,仲景立泻心汤以分治三阳。在太阳以生姜为君者,以未经误下,而心下成痞,虽汗出表解,水气犹未散,故微寓解肌之义也;在阳明用甘草为君者,以两番妄下,胃中空虚,其痞益甚,故倍甘草以建中,而缓客邪之上逆,是亦从乎中治之法也;在少阳用半夏为君者,以误下而成痞,邪已去半表,则柴胡汤不中与之,又未全入里,则黄芩汤亦不中与之矣。治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用大黄黄连泻心汤;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用附子泻心汤。此皆攻实之剂,与前三方名虽同,而法不同矣。

○仲景泻心无定法,正气夺,则为虚痞,杂用甘补、辛散、苦泄、寒温之品以和之;邪气盛,则为实痞,用大寒、大热、大苦、大辛之味以下之。和有轻重之分,下有寒热之别。

同名泻心,而命剂不同如此。然五方中,诸药味数分两,各有进退加减,独黄连定而不移者,以其苦先入心,中空外连,能疏通诸药之寒热,故为泻心之主剂也。(柯韵伯)

泻心本名理中黄连人参汤,盖泻心疗痞,正是理中处。当知仲景用理中有寒热两法:一以扶阳,一以益阴也。(林亿)

中虚不能化气,则阴逆于下,阳格于上,此亦邪居半表里之间。变小柴胡汤为半夏泻心汤,彼和解于表里间,此和解于上下际。表里间俱属阳,上下际之下字,内兼有阴也。阴逆则阳郁,故去柴胡,加黄连以解阳邪,佐辛温以破阴逆也。(《医径句测》)

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

妄汗后,水药不得入口,是为水逆。妄吐、下后,食入口即吐,是为食格。此肺气、胃气受伤之别也。入口即吐,不使少留,乃火炎上之象,故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苦寒倍于辛热,用泻心之半,而不名泻心者,以泻心汤专为痞硬之法耳。要知寒热相结于心下,而成痞硬;寒热相阻于心下,而成格逆。源同而流异也。(柯韵伯)

旋复代赭石汤

此方,乃泻心之变剂。以心虚不可复泻,故去芩、连、干姜辈苦寒辛热之品。

○旋复、半夏作汤,调代赭末,治顽痰结于胸膈,或涎沫上涌者最佳。挟虚者加人参尤效。(柯韵伯)

旋复代赭汤,予每借治反胃噎食,气逆不降者,神效。(周扬俊)

昌用此方治反胃多痰,气逆并哕者,愈千人矣。(喻嘉言)

桂枝人参新加汤、葛根黄芩黄连汤

前方理中加桂枝,而冠桂枝于人参之上;后方泻心加葛根,而冠葛根于芩、连之首。不名理中、泻心者,总为表未解故耳。补中亦能解表,凉中亦能散表;补中亦能散痞,凉中亦能止利。仲景制两解方,神化如此!(柯韵伯)

大、小陷胸汤丸

大陷胸汤,太阳药也;大陷胸丸,阳明药也;小陷胸汤,少阳药也。(王海藏)

大、小青龙,攻太阳之表,有水火之分;大、小陷胸,攻太阳之里,有痰饮之别。(柯韵伯)

按:大承气,所下者燥屎;大陷胸,所下者蓄水;小陷胸,所下者黄涎。(《伤寒类方》)

桃仁承气汤、抵当汤

仲景制大青龙、大柴胡、白虎汤,治三阳无形之热结。三承气之热实,是糟粕为患;桃仁、抵当之实结,是蓄血为眚。在有形中,又有气血之分也。凡仲景用硝、黄,是荡热除秽,不是除血。后人专以气分、血分对讲,误认糟粕为血,竟推大黄为血分药,不知大黄之芳香,所以开脾气而除腐秽,故方名承气耳。若不加桃仁,岂能破血?非加蛭虻,何以攻坚?是血剂中又分轻重也。凡 瘕不散,久而成形者,皆蓄血所致。今人不求其属而治之,反用三棱等气分之药,重伤元气,元气日衰,邪气易结。盖谓槽粕因气行而除,淤血因气伤而反坚也。

明知此理,则用抵当丸,得治 瘕及追虫攻毒之效。(柯韵伯)

桃仁承气,治淤血将结之时;抵当治淤血已结之后。(《伤寒类方》)

瓜蒂散、栀豉汤

邪在营卫之间,惟汗是其出路,故立麻黄、桂枝二方。邪在胸腹之间,惟吐是其出路,故立瓜蒂、栀豉二方。瓜蒂散主胸中痞硬,治在上焦;栀豉汤主腹满而喘,治兼中焦。犹麻黄之主皮肤,桂枝之主肌肉。瓜蒂散,峻剂也,犹麻黄之不可轻用;栀豉汤,轻剂也,犹桂枝汤之可更用。故太阳表剂,多从桂枝加减;阳明表剂,多从栀豉加减。阳明用栀豉,既可用之以去邪,即可用之以救逆。今人但知汗为解表,不知吐亦为解表。知吐中便有发散之说,不知所以当吐之义。故于仲景大法,取其汗下,遗其吐法耳。(柯韵伯)

瓜蒂、栀豉,皆吐剂。要知瓜蒂吐痰食宿寒;栀豉吐虚烦客热。如未经汗、下,邪郁胸膈而痞满者,谓之实,宜瓜蒂散,此重剂也;已经汗、吐、下,邪热乘虚,客于胸中而懊 者,为虚烦,宜栀豉汤,此轻剂也。(《医方集解》)

白虎汤

白虎汤,是解胃腑内蒸之热,非治外经之热也。昔人以石膏辛凉,能解利阳明风热,若不佐以麻、葛之品,何以走外?此说似是而实非。盖阳明在经之邪,纵使有大热,而不烦渴,自有葛根汤、桂枝加葛根等治法,并无藉于石膏也。(张路玉)

夫以石膏一物之微,入甘温队中则为青龙;从清凉同气则为白虎。惟圣神之哲,乃能用之恰当。此龙虎所为庆风云之会也。设在表之风寒未除,当用青龙而反用白虎;设在里之热渴已逼,当用白虎而反用青龙。倒行逆施,能不败乎?世传孙思邈有降龙伏虎之能,岂非以仲景之心法为道法耶?(喻嘉言)

白虎加人参,于清火中益气;调胃用甘草,于攻实中虑虚。(柯韵伯)

三承气汤

诸病皆因于气,秽物之不去,由于气之不顺也。故攻积之剂,必用气分之药。因以承气名汤,方分大、小,有二义焉:浓朴倍大黄,是气药为君,名大承气;大黄倍浓朴,是气药为臣,名小承气。味多性猛,制大其服,欲令大泄下也,因名曰大;味寡性缓,制小其服,欲微和胃气也,因名曰小。且煎法更有妙义:大承气用水一斗,煮朴、枳,取五升去滓,内大黄再煮,取二升,纳芒硝。何哉?盖生者气锐而先行,熟者气纯而和缓。仲景欲使芒硝先化燥矢,大黄继通地道,而后朴、枳除其痞满。若小承气以三味同煎,不分次第。同一大黄,而煎法不同。此可见仲景微和之意也。(柯韵伯)

伤寒邪热传里,须看浅深用药。三焦俱伤,则痞、满、燥、实、坚全见,宜大承气汤。邪在中焦,则有燥、实、坚三证,宜调胃承气汤,加甘草和中,去枳、朴者,恐伤上焦氤氲之气也。邪在上焦,则痞而实,宜小承气汤,去芒硝者,恐伤下焦真阴也。若表证未除,里证又急,不得不下者,则用大柴胡汤,通表里而缓治之。

大承气最紧,小承气次之,调胃又次之,大柴胡又次之。(陶节庵)

大、小、调胃三承气汤,必须表证悉罢,而发热、恶热、谵语、不大便者,方可用之。若脉浮紧,下之必成结胸;若脉浮缓,下之必成痞气。以上三法,若有所差,则有遗害。假令调胃承气证,用大承气下之,则愈后元气不复,以其气药犯之也;大承气证,用调胃承气下之,则愈后神呆不清,以其气药无力也;小承气证,若用芒硝下之,则下利不止,变成虚矣。三承气之用,岂可瘥乎?(《此事难知》)

三承气汤,为寒下之柔剂;白散、备急丸,为热下之刚剂;附子泻心汤、大黄附子汤,为寒热互结,刚柔并济之和剂。(张路玉)

甘草干姜汤、芍药甘草汤

甘草干姜汤,得理中之半,取其守中,不须其补中;芍药甘草汤,得桂枝之半,用其和里,不许其攻表。(柯韵伯)

小柴胡汤、乌梅丸

小柴胡为少阳主方;乌梅丸为厥阴主方。二方虽不同,而寒温互用、攻补兼施之法相合者,以脏腑相连,经络相贯,风木合气,同司相火故也。其中皆用人参,补中益气以固本逐邪,而他味俱不相袭者,因阴阳异位,阳宜升发,故主以柴胡;阴宜收降,故主以乌梅。阳主热,故重用寒凉;阴主寒,故重用辛热。阳以动为用,故汤以荡之,其证变幻不常,故柴胡有加减法;阴以静为体,故丸以缓之,其证有定局,故乌梅无加减法也。(柯韵伯)

大、小柴胡汤

大、小柴胡,俱是两解表里之剂。大柴胡主降气,小柴胡主调气。调气无定法,故小柴胡除柴胡、甘草外,皆可进退;降气有定局,故大柴胡无加减法也。(柯韵伯)

柴胡桂枝汤

柴胡桂枝汤,治太阳、少阳并病,表证虽不去而已轻,里证虽已见而未甚。故取桂枝之半,以解太阳未尽之邪;取柴胡之半,以解少阳之征结。为双解两阳之轻剂。(柯韵伯)

柴胡加芒硝汤

大柴胡汤,加大黄、枳实,乃合用小承气也;此加芒硝,乃合用调胃承气也。皆少阳、阳明同治之方。(《伤寒类方》)

浓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

太阳汗后胀满,是阳实于里,将转属阳明也;太阴汗后腹满,是寒实于里,而阳虚于内也。邪气盛则实,故用浓、朴、姜、夏散邪而除胀满;正气夺则虚,故用人参、甘草补中而益元气。此亦理中之剂欤?(柯韵伯)

理中汤、四逆汤

按:理中、四逆二方,在白术、附子之别。白术为中宫培土益气之品,附子为坎宫扶阳生气之剂。故理中只理中州脾胃之虚寒;四逆能佐理三焦阴阳之厥逆也。后人加附子于理中,名曰附子理中汤,不知理中不须附子,而附子之功,不专在理中矣。盖脾为后天,肾为先天。少阴之火,所以生太阴之土。脾为五脏之母,少阴更太阴之母。此四逆重于理中也。(柯韵伯)

四逆、理中,皆温热之剂。而四逆一类,总不离干姜,以通阳也,治宜下焦;理中一类,总不离白术,以守中也,治宜中焦。余药皆相同,而功用迥别。(徐灵胎)

诸四逆汤

四逆为太阴主方,而诸经可以并用。在太阴,固本以逐邪也;在少阴,温土以制水也;在厥阴,和土以生木也;在太阳,益火以扶阳也。惟阳明胃实,少阳相火,非所宜耳。

○手足厥逆,有寒、热、表、里之各异。

四逆散,解少阴之里热;当归四逆汤,解厥阴之表寒;通脉四逆汤,挽少阴真阳之将亡;茯苓四逆汤,留太阴真阴之欲脱。四方有各经轻、重、浅、深之别也。(柯韵伯)

四逆汤,全从回阳起见;四逆散,全从和解表里起见;当归四逆,全从养血通脉起见。不欲入辛热之味,恐劫其阴也。盖少阴脏中,重在真阳,阳不回,则邪不去;厥阴脏中,职司藏血,血不养,则脉不起。即遇久寒之人,亦不用干姜、附子。止用吴萸之走肝者,自上而下;生姜之辛散者,自内达外足矣。(周禹载)

茯苓四逆汤、干姜附子汤

茯苓四逆、干姜附子二方,皆从四逆加减,而有救阳、救阴之异。茯苓补先天无形之气,安虚阳外脱之烦,故以为君;人参配茯苓,补下焦之元气;干姜配生附,回下焦之元阳;调以甘草之甘,比四逆为缓,固里宜缓也。姜、附者,阳中之阳也。用生附而去甘草,则势力更猛,比四逆为峻,回阳当急也。一去甘草,一加茯苓,而缓急自别。加减之妙,见用方之神乎!(柯韵伯)

麻附细辛汤、麻附甘草汤

少阴制麻附细辛汤,犹太阳之麻黄汤,是急汗之峻剂;制麻附甘草汤,犹太阳之桂枝汤,是缓汗之和剂。

盖太阳为阳中之阳而主表,其汗易发,其邪易散,故初用麻黄、甘草,而助以桂枝;次用桂枝、生姜,而反佐以芍药。少阴为阴中之阴而主里,其汗最不易发,其邪最不易散,故初用麻黄、附子,而助以细辛;次用麻黄、附子,而缓以甘草。然必细审其脉沉而无里证者,可发汗,即知脉沉而证为在里者,不可发汗矣。此等机关,必须看破。(柯韵伯)

附子汤

附子汤与麻黄附子汤,皆治少阴表证,而大不同。彼因病从外来,表有热而里无热,故当温散;此因病自内出,表里俱寒而大虚,故当温补。然彼发热而用附子,此不热而用芍药,是又阴阳互根之理欤?此与真武汤似同而实异:此倍术、附,去姜而用参,全是温补以壮元阳;彼用姜而不用参,尚是温散以逐水气。补散之分歧,只在一味之旋转欤?

○肾主五液,入心为汗。少阴受病,液不上升,所以阴不得有汗。仲景治少阴之表,于麻黄细辛汤中加附子,是升肾液也。若少阴无主,水火不和,真阴为邪所逼,则水随火越,故反汗出。仲景治少阴之里,附子汤中任人参,是补肾液也。(柯韵伯)

真武汤

要知真武加减,与小柴胡不同。小柴胡为少阳半表之剂,只不去柴胡一味,便可名柴胡汤;真武以五物成方,为少阴治本之剂,去一味便不成真武。故去姜加参,即名附子汤。于此见制方有阴阳动静之别也。(柯韵伯)

按:误服大青龙汤,厥逆、筋惕肉 者,既有亡阳之逆矣。亡阳即当用四逆汤以回阳,乃置而不用,更推重真武一汤以救之者,其义何居?盖真武乃北方司水之神,龙惟藉水可能变化。而水者,真武之所司也。设真武不与之以水,青龙之不能奋然升天可知矣。故方中用茯苓、白术、芍药、附子,行水收阴,醒脾崇土之功,多于回阳。名之曰真武汤,乃收拾分驰离绝之阴阳,互镇于少阴北方之位。其所收拾者,全要收拾其水,使龙潜而不能见也。设有一毫水气上逆,龙即得遂其升腾变化,纵独用附子、干姜以回阳,其如魄汗不止何哉!厥后,晋旌阳祖师,以仙术斩蛟,捕至蛟龙遁迹之所,戒其家勿蓄勺水,乃至从砚水中逸去。可见水怪原有尺水丈波之能。向非真武坐镇北方,天壤间久为龙蛇之窟矣。即此推之,人身阳根于阴,其亡阳之证,乃少阴肾中之真阳飞越耳。真阳飞越,亟须镇摄归根,阳既归根,阴必翕然从之。阴从则水不逆矣,阴从则阳不孤矣,岂更能飞越乎?(《尚论篇》)

黄连阿胶汤

此少阴之泻心汤也。凡泻心必藉芩、连,而道引有阴阳之别。病在三阳,胃中不和而心下痞硬者,虚则加参、甘补之;实则加大黄下之。病在少阴,而心中烦不得卧者,既不得用参、甘以助阳,亦不得用大黄以伤胃矣。用连、芩以直折心火;佐芍药以收敛神明,所以扶阴而抑阳也。然以但欲寐之病情,而至于不得卧,以微细之病脉,而反见心烦,非得气血之属,以交合心肾,甘平之味,以滋阴和阳,不能使水升而火降。阴火不归其部,则少阴之热不除。鸡黄禀离宫之火色,入通于心,可以补心中之血,用生者搅和,取润下之义也;驴皮禀北方之水色,入通于肾,可以补坎宫之精,济水内合于心,而性急趋下,与之相溶而成胶,是降火归原之妙剂也。《经》曰:火位之下,阴精承之。阴平阳秘,精神乃治。斯方之谓欤?(柯韵伯)

猪苓汤

仲景制猪苓一汤,以行阳明、少阴二经水热,然其旨全在益阴,不专利水。盖伤寒在表,最患亡阳,而里虚又患亡阴。亡阴者,亡肾中之阴与胃家之津液也。故阴虚之人,不但大便不可轻动,即小水亦忌下通。倘阴虚过于渗利,津液不致耗竭乎?方中阿胶,养阴生新去淤,于肾中利水,即于肾中养阴;滑石甘滑而寒,于胃中去热,亦于胃家养阴;佐以二苓之淡渗者行之,既疏浊热,而不留其于壅,亦润真阴,而不苦其枯燥。源清而流有不清者乎?顾太阳利水用五苓者,以太阳职司寒水,故急加桂以温之,是暖肾以行水也。阳明、少阴之用猪苓者,以二经两关津液,特用阿胶、滑石以润之,是滋养无形,以行有形也。利水虽同,寒温迥别,惟明者知之。(赵羽皇)

复脉汤

按:此汤,仲景用治伤寒邪少虚多,脉结代,心动悸之之圣方。又名炙甘草汤。《千金翼》用治虚劳,《外台》用治肺痿,在于益肺气之虚,润肺金之燥。至于桂枝辛热,似有不宜。不知桂枝能通营卫致津液,营卫通,津液致,则肺气转输,浊沫以渐而下,尤为要药。(喻嘉言)

建中汤

建中汤,所谓中者有二:一、心中悸而烦。烦则为热,悸则为虚,是方辛甘以散太阳之热,酸苦以滋少阴之虚,是建膻中之宫城也。一,腹中急痛。急则为热,痛则为虚,是方辛以散厥阴之邪,甘以缓肝家之急,苦以泻少阳之火,酸以致太阴之液,是建中州之都会也。若夫中气不足,劳倦所伤,非风寒外袭者,《全匮》加黄以固腠理而护皮毛,则亡血失精之证自安,此阳密乃固之理也。(柯韵伯)

建中为补,能补中焦之虚,而不能补上下焦之虚;调胃为泻,能泻中焦之实,而不能泻上下焦之实。云岐子
方杂证方论
四君子汤

四君子汤,补脾药也。然得黄 则补肺,得当归则补血,得山药则补脾,得干姜则温中,得丁香则温胃,得神曲则去胃中陈腐之气。脾气困倦,加木香、砂仁之香以醒之;丹田火起,加地黄之寒以泄之;木乘土位,加芍药以补脾阴,而泻土中之木。(周慎斋)

四物汤

丹溪治阴虚用四物汤,亦分阴阳。动者为阳,芎、归是也;静者为阴,地芍是也。血之阴不足,虽芎、归辛温亦不可用;血之阳不足,虽姜、桂辛热亦用之。此深得补阴之旨矣。然天地之道,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人身亦然。故血者,难成而易亏,况草木无情,安能生血?不过以地、芍能养五脏之阴,芎、归能调营中之气,阴阳调和,而血自生耳。若夫失血太多,气息几微之际,慎勿与之。盖四物阴类,非所以生物者也。当重用参、 。故曰:血脱益气。盖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若与四物,则芎、归辛窜耗气动血,反致气血俱亡矣。(《冯氏锦囊》)

四物汤,隐潜脾胃治法,人昧久矣。脾经少血多气,当归、地黄生血,溉灌脾土;土畏贼邪,木来克土,芍药能泻木补脾;肝欲散,用川芎之辛以散之。岂非制木补土,脾胃之药乎?(一阳子)

四物与桂枝、麻黄、白虎、柴胡、理中、四逆、吴茱萸、承气、凉膈等方,皆可作各半汤。此易老用药大略也。(李时珍)

是方乃肝经调血之专剂,非心经生血之主方。能补有形之血于平时,不能生无形之血于仓卒。能调阴中之血,而不能培真阴之本。为血分立法,不专为女科套剂也。王好古治妇女,不论内伤外感,胎前产后,随证加二味于四物中,名曰六合。未免任意牵强。(柯韵伯)

十全大补汤

伊芳尹十全大补汤中,用四君子汤补气,加木香不使上焦气滞也;用四物汤补血,加沉香不使下焦血滞也。

上古气血皆浓,故用二香补而兼之以行。若叔季之人,气血多虚,故东垣以黄 代木香,更益其气;以肉桂代沉香,温暖其血。《经》云:虚者十补,勿以一泻。(周慎斋)

人参养营汤

古人治气虚以四君,治血虚以四物,治气血俱虚者以八珍,更加黄 肉桂名十全大补,宜乎万举万当也。

然用之有不获效者,何也?盖补气而不用行气之品,则气虚之甚者,无气以受补;补血而仍用行血之物,则血虚之甚者,无血以流行。故加陈皮以行气,而补气者悉得效其力;去川芎之行血,而补血者因以奏其功。此善治者,只一加一减,便能转旋造化之机也。(柯韵伯)

补中益气汤

是方用以补脾,使地道卑而上行也;亦可以补心、肺,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营卫也;亦可以补肝木,郁则达之也。惟不宜于肾,阴虚于下者不宜升,阳虚于下者,更不宜升也。(柯韵伯)

补中益气汤,为清阳下陷者设,非为下虚者设也。倘人之两尺虚微者,或癸水销竭,或命门火衰,若再升提,则如大木将摇而拨其本,柯韵伯所谓独不宜于肾也。(陆丽京)

补中益气汤,东垣用治劳倦内伤寒热等证。虽曰为助阳也,非发汗也。然实有不散而散之意。若全无表邪,而但中气亏甚者,则升、柴大非所宜。盖升、柴味兼苦寒,性专疏散,惟有邪者固可用之;使或无邪,能不因散而气愈耗乎?且凡属补阳之剂无不能升,正以阳主升也。用其升而不用其散,斯得补阳之大法。要之,能散者,断不能聚;能泄者,断不能补。而性味之苦寒,断非扶阳之物。如表不固,汗不敛者,不可用;外无表邪,阴虚发热者,不可用;阳气无根,格阳戴阳者,不可用;脾、肺虚甚,气促似喘者,不可用;命门火衰,虚寒泄泻者,不可用;水亏火亢,吐血衄血者,不可用;四肢厥逆,阳虚欲脱者,不可用。总之,元气虚极者不可泄,阴阳下竭者不可升。今人但知补中益气汤可以补虚,不知关系判于举指之间,纤微不可紊误者,正此类也。(《景岳全书》)

东垣补中益气汤,原为感证中有内伤一种,故立此方,以补伤寒书之所未及,非补方也。今感证家多不敢用,而以为调理补虚之药,则谬矣。(《己任编》)

补中益气汤,人皆知为上焦之药,而不知其为下焦之药也。以脉右大于左,阳陷于阴,乃从阴引阳也。六味地黄丸,人皆以为下焦之药,而不知其为上焦之药也。以脉寸旺于尺,阳亢于上,乃从阳引阴也。

○补中益气汤若欲下达,去升麻、柴胡,加杜仲、牛膝。

○脾虚而脉弦者,服补中益气汤后必发疟;脾虚而湿胜者,服补中益气汤后必患痢。此邪寻出路,仍服前汤自愈。

○用补中益气汤,必用归脾汤,引血归经;用归脾汤,必用参苓白术散,使气下达;用十全大补汤,必用虎潜丸,纳气归肾。(周慎斋)

后天脾土,非得先天之气不行。此气因劳下陷,清不升,浊不降,故用升、柴以佐参、 ,补益后天中之先天也。

凡脾胃喜甘而恶苦;喜补而恶攻;喜温而恶寒;喜通而恶滞;喜升而恶降;喜燥而恶湿,此方得之矣。(赵养葵)

归脾汤

此方乃严用和所造,其对证则二阳之病发心脾也。盖欲补脾,则先补心;欲补心,则先补肝。所谓隔二之治。然往往用之于吐血、咳嗽、寒热,木香多不合,以其香燥,反能动肝火而燥津液。予每去之而加白芍,以追已散之真阴。且肺受火刑,白术太燥,恐反助嗽,得芍药之阴以为佐,亦是妙于配合。如肺肾受伤,再加麦冬、五味;肝肾受伤,则芍药更为有益。如从怫郁而起,则加柴胡、丹、栀。如非二阳之病至怔忡,则去木香加枸杞、麦、味之属;如梦遗,则加五味、熟地、白芍、牡蛎之属;如怔忡而挟包络有余之痰火者,则加黄连、生地、贝母以清之;梦遗而挟相火者,则加知、柏、麦冬以清之。惟脾虚久泻者,方留木香以醒脾;脾虚挟寒者,虽肉果、桂、附皆可加也。(《己任编》)

补中益气与归脾同出《保元》,并加归、术,而有升举胃气、滋补脾阴之不同:归脾滋养心脾,鼓动少火,妙以木香调畅诸气,世以木香性燥不用,服之多致痞闷、或泄泻减食者,以其不能输化药力故耳。(张路玉)

八味丸

生人之禀赋不齐,阴阳各有偏胜,药为补偏救弊而设。六味加桂、附,治相火不足,真阳衰惫。王冰所谓益火之原以消阴翳,尺脉弱者宜之。桂、附易知、柏名阴八味,治阴虚火动,骨痿精枯。王冰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尺脉旺者宜之。(《怡堂散记》)

《金匮》用八味丸治脚气上入少腹不仁者。脚气,即阴气;少腹不仁,即攻心之渐。故用之以驱逐阴邪也。其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则因过劳其肾阴,气逆于少腹,阻遏膀胱之气化,小便不能通利,故用之以收摄肾气也。其短气有微饮者,饮亦阴类,阻其胸中之阳,自致短气,故用之引饮下出以安胸中也。消渴病,饮水一斗,小便亦一斗,此肾气不能摄水,小便恣出,源泉有立竭之势,故急用以逆折其水也。夫肾水下趋之消,肾气不上升之渴,非用此以蛰护封藏,蒸动水气,曷从治哉!(喻嘉言)

六味丸

仲景八味丸,钱仲阳减去桂、附,以治小儿。以小儿纯阳,故减桂、附。今用通治大方证。

○按六味丸有熟地之温,丹皮之凉,山药之涩,茯苓之渗,山萸之收,泽泻之泻,补肾而兼补脾。有补而必有泻,相和相济,以成平补之功。乃平淡之神奇,为古今不易之良方也。即有加减,或加河车,或五味、麦冬、杜仲、牛膝,不过一、二味极三、四味而止。今人或疑泽泻之泻而减之,多拣本草补药,恣意加入,有补无泻,且客倍于主,责成不专,而六味之功,反退处于虚位,失制方之本旨矣。

○地黄、首乌,皆君药也。故六味丸以地黄为君,七宝丹以首乌为君,各有配合,未可同类而共施也。即有加减,当各根据本方随病而施损益。今人多以首乌加入地黄丸中,合两方为一方,是一药二君,安所适从乎?(《医方集解》)

肾气丸

按:加减肾气丸,《济生》以附子为君,薛新甫用茯苓为君,合之牛膝、车前,治腰以下之水。然而肾之关门不开,必以附子回阳,蒸动肾气,其关始开,胃中积水始下,以阳主开故也。关开,即不用茯苓、牛膝、车前,而水亦下;关阖,则茯苓、车前用至无算,抑莫如之何矣。用方者,将君附子乎,抑君茯苓乎?(喻嘉言)

左、右归饮

左归饮,治肾水干枯,虚火上蒸脾胃,阴土受亏,以致饮食不进,大便燥结,甚至三阳癃闭,将成噎隔,治之于早,无不愈也。尝以此方加归、芍,治伤寒舌黑唇焦,大渴引饮,必服攻伐寒凉之药过多也,此方救之。

并治疟疾而兼燥证,热重寒轻者。

○凡命门虚寒等证,八味丸治之不愈者,宜用右归饮。(《己任编》)

圣愈汤

《经》曰: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故阳中无阴,谓之孤阳;阴中无阳,谓之死阴。(丹溪)

曰:四物皆阴,行天地闭塞之令,非长养万物者也。故四物加知、柏,久服便能绝孕,谓其嫌于无阳耳。此方取参、 配四物,以治阴虚血脱等证。盖阴阳互为其根,阴虚则阳无所附,所以烦热燥渴,而阳亦亡;气血相为表里,血脱则气无所归,所以睡卧不安,而气亦脱。然阴虚无骤补之法,计在存阳;血脱有生血之机,必先补气。此阳生阴长,血随气行之理也。故曰:阴虚则元气,无气则死矣。前辈治阴虚,用八珍、十全,卒不获效者,因甘草之甘,不达下焦;白术之燥,不利肺肾;茯苓渗泄,碍乎生升;肉桂辛热,动其虚火。此六味皆醇浓和平,服之则气血疏通,内外调和,合于圣度矣。(柯韵伯)

附、术附、参附三汤

卫外之阳不固而自汗,则用 附;脾中之阳遏郁而自汗,则用术附;肾中之阳浮游而自汗,则用参附。凡属阳虚自汗,不能舍三方为治。然三方之用大矣! 附可以治虚风;术附可以治寒湿;参附可以壮元阳。若用其所当用,功效若神。以黄 、人参驾驭附子,固不足以自恣;术虽不足以制附,然遇阳虚阴盛,寒湿沉痼,即生附在所必用,何取制伏为耶?(喻嘉言)

四神丸

泻利为腹疾,而腹为三阴之都会。故三阴下利,仲景各为立方以主之:太阴有理中、四逆;厥阴有乌梅、白头翁;少阴有桃花、真武、猪苓、猪肤、四逆汤、散、白通、通脉等剂,可谓诸法备矣。然只为一脏立法,若三脏相关,久留不痊,如子后作泻一证,犹未及也。夫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因阳气当至不至,故作泻于黎明,其由有四:一为脾虚不能制水;一为肾虚不能行水。故二神丸君补骨脂之辛燥,入肾以制水;佐肉豆蔻之辛温,入脾以暖土;丸以姜、枣,又辛甘发生诸阳也。一为命门火衰,不能生土;一为少阳气虚,无以发陈。故五味子散,君五味之酸温,以收坎宫耗散之火,使少火生气以培土;佐吴萸之辛温,以顺肝木欲散之势,为水气开滋生之路,以奉春生也。此四者,病因虽异,而见证则同,皆水亢为害。二神丸是承制之剂,五味子散是化生之剂也。二方理不同,而用则同。故可互用以助效,亦可合用以建功。合为四神,是制生之剂也。制则生化,久泄自瘳矣,比理中、八味二丸较速与?(柯韵伯)

滋肾丸

水为肾之体,火为肾之用。人知肾中有水,始能制火,不知肾中有火,始能致水耳。盖天一生水,一者,阳气也,即火也。气为水母,阳为阴根,必火有所归,斯水有所主。故反佐以桂之甘温,引知、柏入肾而奏其效。此相须之殷,亦承制之理也。(柯韵伯)

逍遥散

肝木之所以郁者,其说有二:一为土虚不能升木也;一为血少不能养肝也。盖肝为木气,全赖土以滋培,水以灌溉。若中气虚,则九地不升,而木因之郁;阴血少,则木无水润,而肝遂以枯。方用白术、茯苓者,助土德以升木也;当归、芍药者,益营血以养肝也;丹皮解热于中;草、栀清火于下;独柴胡一味,一以厥阴报使,一以升发诸阳。

《经》云:木郁达之,柴胡其要矣。(赵羽皇)

越鞠丸

吴鹤皋曰:越鞠者,发越鞠郁之谓也。香附开气郁;苍术燥湿郁;抚芎调血郁;栀子解火郁;神曲消食郁。

陈来章曰:皆理气也,气畅而郁舒矣。(《医方集解》)

越鞠之芎 ,即逍遥之归、芍也;越鞠之苍术,即逍遥之白术也;越鞠之神曲,即逍遥之陈皮也;越鞠之香附,即逍遥之柴胡也;越鞠之栀子,即逍遥之加味也。但越鞠峻,而逍遥则和矣;越鞠燥,而逍遥则润矣。(《己任编》)

平胃散

平胃者,欲平治其不平也。此东垣为胃强邪实者设。故其性味,从辛、从燥、从苦,而能消、能散,惟有滞有湿有积者宜之。今见方家,每以此为常服健脾之剂,动辄用之,其误甚矣!(张景岳)

《内经》以土运太过曰敦阜,其病腹满;不及曰卑监,其病留满痞塞。张仲景制三承气汤,调胃土之敦阜;李杲制平胃散,平胃土之卑监。培其卑者而使之平,非削平之谓。犹温胆汤用凉剂,温缓而使之和,非用温之谓。后之注本草者曰:敦阜之土,宜苍术以平之;卑监之土,宜白术以培之。若以湿土为敦阜,将以燥土为卑监耶?不审敦阜属燥,卑监属湿之义,因不知平胃之理矣。(柯韵伯)

枳术丸

枳术丸,以白术为君,脾得其燥所以能健;佐以枳实,其味苦峻,有推墙倒壁之功。此寓攻于守之剂,惟脾气不清而滞胜者宜之。若脾气已虚,非所宜也。今人不察,相传为补脾之药,小儿瘦弱,制令常服,适足以伤其气,助其瘦耳。(张景岳)

参苓白术散

参苓白术散中,药味皆滞而不活动,得陈皮、砂仁,则诸药皆活动而不滞。

○服大补药后,调理莫过于参苓白术散;服大热药后,调理莫过于八珍汤。(周慎斋)

二陈汤

二陈为治痰之妙剂,其于上、下、左、右,无所不宜。然止能治痰之标,不能治痰之本。痰之本在脾、在肾,治者详之。(李士材)

温胆汤

胆为中正之官,清静之府。喜安谧,恶烦扰;喜柔和,不喜壅郁。盖东方木德,少阳温和之气也。若大病后,或久病,或寒热甫退,胸膈之余热未尽,致伤少阳和气,以故虚烦惊悸者,中正之官,以 蒸而不安也。

热呕吐苦者,清静之府以郁炙而不谧也。痰气上逆者,土家湿热反乘,而木不得升也。如是者,首当清热,及解利三焦。三焦平而少阳平,三焦正而少阳正。胆家有不清安而和者乎?和,即温也。温之者,实凉之也。若胆家真畏寒而怯,属于命门火衰,当与乙癸同源而治矣。(罗东逸)

金水六君煎

二陈汤,为驱痰之通剂。盖以痰之本,水也。茯苓利水以治其本。痰之动,湿也。茯苓渗湿以制其动。方中只此一味,是治痰正药。其余半夏降逆,陈皮顺气,甘草调中,皆取之以为茯苓之佐使耳。故仲景书,凡痰多者俱加茯苓,呕者俱加半夏。古圣不易之法也。景岳取熟地寒润,当归辛润,加此二味,注为肺肾虚寒,水泛为痰之剂。不知肺寒,非干姜、细辛合用不可;肾寒,非姜、附重用不可。若用归、地之寒湿,助其水饮,则阴霾四布,水势上凌,而气逆咳嗽之病日甚矣。(《景岳新方砭》)

防风黄 汤

风者,百病之长也。邪风之至,急如风雨,善治者治皮毛,故用防风以驱逐表邪。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故用黄 以鼓舞正气。黄 得防风,其功愈大者,一攻一补,相须相得之义也。今人治风,惟以发散为定法,而禁用参、 。岂知目盲不能视,口噤不能言,皆元气不足使然耳。谁知补气可以御风,正胜而邪却之理耶?(柯韵伯)

升阳益胃汤

按:参、 属为补,不知君于枳、朴中,即为补中泻也;羌、防辈为散,不知佐于参、 中,即为补中升也。近世之医,一见羌、防辈,即曰发散,不可轻用,亦不审佐于何药之中,皆因读书未明,不知造化别有妙理耳。(《医宗金鉴》)

麻桂饮、大温中饮

此麻黄、桂枝二汤之变方也。凡患阴虚伤寒,及寒疫、阴暑之证,身虽炽热,时犹畏寒,或喜热汤,或兼呕泻,六脉无力,此元阳大虚,正不胜邪,邪气不能外达,温中自可散寒,即此谓也。

○尝见伤寒之治,惟仲景能知温散,如麻、桂等汤是也;亦知补散,如小柴胡之属是也。至若阳根于阴,汗化于液,云腾致雨之妙,犹所未及。予制此方,乃邪从营解第一义也。(张景岳)

理阴煎、回阳饮

此理中汤之变方也。脾肾虚寒等证,宜刚燥者,当用理中;宜温润者,当用理阴。凡真阴不足,劳感寒邪,不能解散,或发热身痛面赤舌干,或虽渴而不喜冷冻饮料,或背心肢体畏寒,但脉见无力,悉是假热。速用此汤温补托邪,使阴气渐充,则汗从阴达,而寒邪自散也。

○此寒邪温散弟一方也。惟仲景独知此义。第仲景之温散,首用麻、桂二汤;余之温散,首用理阴煎、大温中饮。二方虽一从阳分,一从阴分,其迹若异,然一逐于外,一托于内,而用温则一也。

○本方加附子,名附子理阴煎;再加人参,名六味回阳饮。治命门火衰,阴中无阳等证。(《景岳全书》)

防风通圣散

防风、麻黄,解表药也;风热之在皮肤者,得之由汗而泄。荆芥、薄荷,清上药也;风热之在巅顶者,得之由鼻而泄。大黄、芒硝,通利药也;风热之在肠胃者,得之由后而泄。滑石、栀子,水道药也;风热之在决渎者,得之由溺而泄。风淫于内,肺胃受邪,石膏、桔梗,清肺胃也。而连翘、黄芩,又所以祛诸经之游火。风之为患,肝木主之,川芎、归、芍,和肝血也。而甘草、白术,所以和胃气而健脾。守真长于治火,此方之旨,详且悉哉!(吴鹤皋)

败毒散、羌活汤

伤寒二字,伤者,正气伤于中;寒者,寒邪客于外。未有外感而内不伤者也。可见人之伤寒,悉由元气不固而肤腠之不密也。昔人尝言伤寒为汗病,则汗法其首重矣。然汗之发也,其出自阳,其源自阴。故阳虚则营卫不和,而汗不能作;阴弱则津液枯涸,而汗不能滋。但攻其外,罔顾其内,可乎?表汗无如败毒散、羌活汤,药加二活、二胡、芎、苍、辛、芷,群队辛温,非不发散,若无人参、生地之大力居中,则形气素虚者,必至亡阳;血虚挟热者,必至亡阴矣。是败毒散之人参,与冲和汤之生地,人谓其补益之法,我知其托里之法。

盖补中兼发,邪气不致于流连;发中带补,真元不致于耗散。古人制方之妙也。(赵羽皇)

大顺散

此方乃治暑天内伤冷冻饮料之证,非治暑也。但甘草多于诸药八倍,制药四十二斤,止服二钱,其意何居?

其方本不足取。后之庸医以此治燥火之暑病,杀人无算。录此以证其非。(徐灵胎)

生脉散

仲景治伤寒,有通脉、复脉二法。少阴病,里寒外热,下利清谷,脉微欲绝者,制通脉四逆汤,温补以扶阳;厥阴病,外寒内热,心动悸,脉结代者,制复脉汤,凉补以滋阴。同是伤寒,同是脉病,而寒热异治者,一挽坎阳之外亡,一清相火之内炽也。生脉散,本复脉立法。外无寒,故不用姜、桂之辛散;热伤无形之气,未伤有形之血,故不用地黄、阿胶、麻仁、大枣,且不令其泥膈而滞脉道也。心主脉而苦缓,急食酸以收之。故去甘草而加五味矣。脉资始于肾,资生于胃,而会于肺。仲景二方重任甘草者,全赖中焦谷气以通之、复之,非有待于生也。此欲得下焦天癸之元气以生之,故不藉甘草之缓,必取五味之酸矣。(柯韵伯)

此方用治伤暑之后,存其津液。庸医即以之治暑病,误甚!观方下治证,并无一字治暑邪者。此即于复脉汤内取参、麦二味以止汗,故复加五味子。近人不论何病,每用此方收往邪气,杀人无算。(徐灵胎)

大、小甘露饮

此方创自洁古老人。以固本丸为主,而加入他药。原因胃中湿热下流归坎,则水源浊泛,故见证如此。而立方之意,实从救肾起见。清胃者自清胃,而救原者仍救原。丹溪止言心、肺、胃,未是全论。予每于肝经有郁火者,以此方加丹皮、山栀,去石斛、甘草、枇杷叶,无不应验。则知水木同原之义。若原有胃火,又挟肝木之势者,竟以原方不减,但加丹、栀等味,亦无不效。至一变而为小甘露,去枇杷叶、熟地、二冬、枳壳,而加升麻、桔梗、栀子,则手阳明实证通治之义全见矣。火盛渴甚者加知母,走马疳急者加石膏、黄连;火蚀既久,元气虚者,加人参。真胃中燥火之神剂也。(《己任编》)

犀角地黄汤

犀角地黄汤,乃衄血之的方。盖犀,水兽也。可以分水,可以通天。鼻衄之血,从任、督而至巅顶,入鼻中,惟犀角能下入肾水,引地黄滋阴之品,由督脉而上,故为对证。若阴虚火动,吐血与咳咯者,可以借用成功。若阳虚及脾胃虚者,俱非所宜。(赵养葵)

导赤散

泻心汤用黄连以治实邪,实邪责木之有余,泻子以清母也。导赤散用地黄以治虚邪,虚邪责水之不足,壮水以制火也。此方凉而能补,较之用苦寒伐胃,伤其生气者远矣。(季楚重)

泻白散

火热伤气,救肺之治有三:伤寒邪热侮肺,用白虎汤除烦,此治其标;内证虚火烁阴,用生脉散益阴,此治其本;若正气不伤,郁火又甚,则泻白散之清肺调中,标本兼治,又补二方之不及。(季楚重)

清燥救肺汤

诸气 郁之属于肺者,属于肺之燥也。而古今治气郁之方,用辛香行气,绝无一方治肺之燥者。诸痿喘呕之属于上者,亦属于肺之燥也。而古今治法,以痿呕属阳明,以喘属肺,是则呕与痿属之中下,而惟喘属上矣。所以亦无一方及于肺之燥也。即喘之属于肺者,非表即下,非行气即泻气,间有一二用润剂者,又不得其肯綮。今拟此方名清燥救肺,大约以胃为主,土为金之母也。天冬、知母,固能清金滋水,以其苦寒而不用。

至如苦寒降火之药,尤在所忌。盖肺金自至于燥,所存阴气一线耳。倘更以苦寒下气伤胃,其人尚有生理乎?(喻嘉言)

温肺汤

温肺汤,金浮水升也。细辛、五味、肉桂,皆所以温肾。肾水温暖,则气上行,气即水中之金,是金浮也。所谓云从地起也。上行之气,熏蒸于肺,停而为津液者,复化为水,是水升也。所谓水从天降也。

○温肺汤,木沉火降也。温肺则金旺,金旺则能平木,木有所畏,收敛下行,是谓木沉。木既沉,火自降矣。(周慎斋)

人参清肺汤、人参定喘汤、人参泻肺汤

《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又肺为娇藏,其不堪破耗也明矣。自肺热伤肺之说行,曰保肺、补肺,众共 之;曰清肺、泻肺,乐与和之。岂知古人清肺、泻肺等汤,而必皆以人参立名,夫亦可晓然于肺气之不可耗,而人参之在所必用也。肺体清而法天,下济而司降令,一切混浊不得上干者,皆气之健能营运而不息也。若肺气少弛,则降下失令,混浊之气,遂逆上行,此为咳嗽、为喘急,肺叶胀举,胸膈紧痛,移热大汤,大便艰涩。种种显有余之象,实种种为不足之征。故不问内伤外感,为热为寒,要以人参保定肺气为主,或骨皮、知母、阿胶滋之;或乌梅、五味、罂粟壳敛之;或半夏曲、生姜降之;或杏仁、桑皮、枳壳、桔梗利之;或栀子、黄芩、连翘凉之;或麻黄、薄荷发之,大黄下之。总恃人参之大力握枢而运,已入之邪易出,而将来之邪无从入也。肺邪得随诸药以俱出,而肺气不随诸药以俱出也。然则人参亦何尝伤肺,乃畏而不敢用耶?(王又原)

麦门冬汤

凡肺病,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胃气者,肺之母气也。本草有知母之名者,谓肺藉其清凉,知清凉为肺之母也。有贝母之名者,谓肺藉其豁痰,知豁痰为肺之母也。然施于火逆上气,咽喉不利之证,而屡不应,名不称矣。孰知仲景妙法,于麦冬、人参、甘草、大枣、粳米,大补中气以生津液队中,又增入半夏辛温之味,以开胃行津而助润肺。岂特用其利咽下气哉!顾其利咽下气,非半夏之功,实善用半夏之功矣。(喻嘉言)

地骨皮饮

阴虚者,阳往乘之故发热。当分三阴而治之:阳邪乘入太阴脾部,当补中益气以升举之,清阳复位而火自熄也;若乘入少阴肾部,当六味地黄丸以对待之,壮水之主而火自平也;乘入厥阴肝部,当地骨皮饮以凉补之,血有所藏而火自安也。四物汤为肝家滋阴调血之剂,加地骨皮清志中之火以安肾,补其母也;加牡丹皮清神中之火以凉心,泻其子也。二皮凉而不润,但清肝火,不伤脾胃。与四物加知、柏之湿润而苦寒者不同。(柯韵伯)

更衣丸

胃为后天之本,不及固病,太过亦病。然太过复有阳盛、阴虚之别焉:两阳合明,而胃家实,仲景制三承气汤以下之;水火不交而津液亡,前贤又制更衣丸以润之。古人入厕必更衣,故为此丸立名。(柯韵伯)

备急丸

大便不通,当分阳结、阴结。阳结已有承气、更衣之剂;阴结又制备急、白散之方。然白散治寒结在胸,故用桔梗佐巴豆,为吐、下两解法;此丸治寒结肠胃,故用大黄佐姜、巴,以直攻其寒。世徒知有温补之法,而不知有温下之法;但讲寒虚,不议及寒实也。(柯韵伯)

还魂汤,治寒结在胸之表,以散无形之邪气也;白散治寒结在胸之里,以攻有形之痰饮也;备急丸治寒结在肠胃,以攻不化之糟粕也。(《医宗金鉴》)

大黄 虫丸

劳伤之证,肌肤甲错,两目黯黑,此内有淤血者也。淤之日久,则必发热,热涸其液,则血干于经隧之闲,愈干愈热,愈热愈干,而新血皆损。人之充养百骸,光华润泽者,止藉此血。血伤则无以沃其肤,故甲错也;目得血而能视,血枯则无以荣其目,故黯黑也。仲景洞见此证,补之不可,凉之无益,而立此方。

《经》曰:血主濡之,故以地黄为君;坚者削之,故以大黄为臣;统血者脾也,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又酸苦涌泄为阴,故以甘、芍、桃仁为佐;咸走血,苦胜血,故以干漆之苦,四虫之咸为使。夫浊阴不降,则清阳不升;淤血不去,则新血不生。今人遇一劳证,便用滋阴之药,服而不效,坐以待毙,术岂止此耶?(李时珍)
药药略
经义

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

○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水为阴,火为阳。阳为气,阴为味。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

味浓者为阴,薄为阴之阳;气浓者为阳,薄为阳之阴。味浓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浓则发热。

○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

○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

○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心欲软,急食咸以软之;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素问》)

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书经》)

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周礼》)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某未达,不敢尝。(《论语》)

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孟子》)

总论

凡药轻虚者浮而升;重实者沉而降。味薄者升而生;气薄者降而收。气浓者浮而长;味浓者沉而藏;味平者化而成。气浓味薄者浮而升;味浓气薄者沉而降。气味俱浓者,能浮能沉;气味俱薄者,可升可降。酸咸无升,辛甘无降。寒无浮,热无沉。此升、降、浮、沉之义也。

○凡药色青,味酸、气臊,性属木者,皆入足厥阴肝、足少阳胆经;色赤、味苦、气焦,性属火者,皆入手少阴心、手太阳小肠经;色黄、味甘、气香,性属土者,皆入足太阴脾、足阳明胃经;色白、味辛、气腥,性属金者,皆入手太阴肺、手阳明大肠经;色黑、味咸、气腐,性属水者,皆入足少阴肾、足太阳膀胱经。十二经中,惟手厥阴心包、手少阳三焦经无所主。其经通于足厥阴、少阳。厥阴主血,诸药入肝经血分者,并入心包;少阳主气,诸药入胆经气分者,并入三焦。命门相火,散行于胆、三焦、心包络,故入命门者,并入三焦。此诸药入诸经之部分也。

○药之为枝者达四肢;为皮者达皮肤;为心、为干者,内行脏腑。质之轻者,上入心肺;重者,下入肝肾。中空者发表;内实者攻里。枯燥者入气分;润泽者入血分。此上、下、内、外,各以其类相从也。

○药有相须者,同类而不可离也;相使者,我之佐使也;相恶者,夺我之能也;相畏者,受彼之制也;相反者,两不可合也;相杀者,制彼之毒也。此异同之义也。

○药之为物,各有形性气质,其入诸经,有因形相类者:如连翘似心而入心;荔枝核似睾丸而入肾。有因性相从者:如属木者入肝,属水者入肾;润者走血,燥者走气。有因气相求者:如气香入脾;气焦入心之类。有因质相同者:如药之头入头;干入肢;皮入皮。又如红花、苏木汁似血而入血。自然之理。可以意得也。

○药有以形名者,人参、狗脊之类是也;有以色名者,黄连、黑参之类是也;有以气名者, 、香薷之类是也;有以味名者,甘草、苦参之类是也;有以质名者,石膏、石脂、归身、归尾之类是也;有以时名者,夏枯、款冬之类是也;有以能名者,何首乌、骨碎补之类是也。

○药之为用,或地道不真,则美恶迥别;或市肆饰伪,则气味全乖;或收采非时,则良HT异质;或头尾误用,则呼应不灵;或制法不精,则功力大减。用者不察,则归咎于药之罔功。譬之兵不精练,思以荡寇克敌,适以覆众舆尸也。(汪 庵)

凡药根有上、中、下,人之身半以上则用头;在中则用身;身半以下则用梢。药以头、身、梢,分为上、中、下。用者比类象形也。(李东垣)

凡草木之性,生者凉,而熟者则温;熟者补,而生者则泻。(柯韵伯)

药之治病,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药至于病所者,使也。如治寒用热,则热药君也;凡温热之药,皆辅君也,臣也;或热之过甚,少用寒药监制,所谓佐也;至于病所各有引导,使药与相遇,所谓使也。(柯韵伯)

制剂独味为上,二味次之,多品为下。酸通骨,甘解毒,苦去热,咸导下,辛发滞。当验之药,未验切戒急投;大势既去,余势不宜再药。修而肥者饮剂丰;羸而弱者受药减。用药如用兵,用医如用将。善用兵者,徒有车之功;善用药者,姜有桂之效。(褚澄)

寒热温凉,有一定之药,无一定之治。入腑入脏,或补或攻,其气味与性,不可不细按也。故有正用,亦有反用;有独用,又有兼用;并有活用、借用之不同。如用寒可以治热,反用可以入寒;独用寒而热可除,兼用寒而热可制。微行消导,大可和中。稍藉清滋,自能表汗。三隅反焉,而取资无尽矣。(《吴医汇讲》)

凡药大有力量者,或单服,或二、三味同服,则更见功。若和群药,则彼此拘制,不能独发,功过皆掩。

如紧要之药四、五、六味,杂入平缓者二、三味,则紧者俱缓矣。如醇酒加以淡水,愈多愈淡,此理易明。用药者岂可谓多多益善乎?

○凡古人用补阴药,必兼淡渗药一、二味,少泻浮阳之旺气,可补金水之不足也。

○凡药皆属草木精华,必藉人之正气为倚附,方得营运而获效。如中气馁极,虽投硝、黄不能迅下也;营阴枯槁,虽投羌、麻不能得汗也;元阳脱尽,虽投热药不觉热也;真阴耗极,虽投寒药不觉寒也;正气重伤,虽投补药不觉补也。非医者立见不移,病患专心守一,焉有日至功成之益哉!(《冯氏锦囊》)

凡药之补气血者,非以药汁入腹即为人血、药气入腹即为人气也。不过视此经之空虚,引他经之气血注之耳。

○阴药性柔而行缓,缓则相续而不绝;阳药性刚而行急,急则迅发而无余。(《景岳新方砭》)

夫病有宜补,以泻之之道补之;病有宜泻,以补之之道泻之;病有宜寒剂者,以热剂为响导之兵;病有宜热剂者,以寒剂为类从之引;病在上者治下;病在下者治上;病同也,而药异;病异也,而药同。其义至微,学人最宜深究。

○用药之忌在乎欲速,欲速,则寒、热、温、凉、行、散、补、泻未免过当,功未获奏,害已随之。夫药无次序,如兵无纪律,虽有勇将,适以勇偾事。又如理丝,缓则可清其绪,急则愈坚其结矣。

○凡药苦者,直行而泄;辛者,横行而散;酸者,束而收敛;咸者,止而软坚。独是甘之一味,可升可降,可浮可沉,可内可外,有和有缓,有补有泄。盖土味作甘,土位居中,而能兼乎五行也。(《雷公炮制》)

水味咸,是其性也。北方藏万物,咸所以坚之也。木味酸,东方万物之生,酸所以达之也。火味苦,南方长养万物,苦所以长养之也。金味辛,西方杀伤万物,辛所以杀伤之也。土味甘,中央者中和也,故甘犹五味,以甘为主也。(《白虎通》)

阴阳形气俱不足者,调以甘药。甘之一字,圣人用意深矣。盖药食于人,必先脾胃,而后五脏得禀其气。

胃气强,则五脏俱盛;胃气弱,则五脏俱衰。胃属土而喜甘,故中气不足者,非甘温不可。土强则金旺,金旺则水充。此所以土为万物之母,而阴阳俱虚者,必调以甘药也。虽《至真要大论》所列五味,各有补泻,但彼以五行生克之理推衍而言,然用之者,但当微兼五味,而以甘为主,庶足补中。如四气无土气不可,五脏无胃气不可。观《阴阳应象大论》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故气味之相宜于人者,谓之为补则可。若用苦劣难堪之味,而求其能补,无是理也。气味攻补之学,倘不善于调和,则动手便错,此医家第一着要义。(王安道)

欲表散者,须远酸寒;欲降下者,勿兼升散。阳旺者当知忌温;阳衰者沉寒毋犯。上实者忌升;下实者忌秘。上虚者忌降,下虚者忌泄。诸动者,再动即散;诸静者,再静即灭。甘勿施于中满;苦勿施于假热;辛勿施于热燥;咸勿施于伤血。酸木最能克土,脾气虚者少设。(张景岳)

古人用补药,必兼泻邪,邪去则补药得力。一开一阖,此乃微妙。后人不知此理,专一于补,必致偏胜之害。

○升者引之以咸寒,则沉而直达下焦;沉者引之以酒,则浮而上至巅顶。一物之中,有根升梢降,生升熟降者。是升降在物,亦在人也。(李时珍)

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马勃,败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韩昌黎)

宣可去壅,生姜、橘皮之属是也,通可去滞,通草、防己之属是也;补可去弱,人参、羊肉之属是也;泄可去闭,葶苈、大黄之属是也;轻可去实,麻黄、葛根之属是也;重可去怯,磁石、铁粉之属是也;滑可去着,冬葵子、榆白皮之属是也,涩可去脱,牡蛎、龙骨之属是也;燥可去湿,桑白皮、赤小豆之属是也;湿可去枯,白石英、紫石英之属是也。(徐之才)

药有宣、通、补、泻、轻、重、滑、涩、燥、湿,此十剂详之。惟寒、热二种,何独见遗?今补二种以尽厥旨:寒可去热,大黄、芒硝之属是也;热可去寒,附子、官桂之属是也。(王好古)

夫涩可去脱,然气脱专以气药,血脱专以血药,亦兼气药者,盖气乃血之帅也。若阳脱者见鬼,阴脱者目盲,此神脱也,当补阳助阴,又非涩剂所能效也。(冯楚瞻)

十八剂:轻剂、解剂、清剂、缓剂、寒剂、调剂、甘剂、火剂、暑剂、淡剂、湿剂、夺剂、补剂、平剂、荣剂、涩剂、温剂、和剂,是为十八也。(《绀珠经》)

凡药有因其性而为用者;有因其用而为使者;有因其所胜而为制者;有气相同则相求者;有气相克则相制者;有气有余而补不足者;有气相感则以意相使者;有质同而性异者;有名异而实同者。故蛇之性窜而引药;蝉之性蜕而退翳;虻饮血而用以治血;鼠善穿而用以治漏:所谓因其性而为之用者如此。弩牙速产,以机发而不括也;杵糠下噎,以杵筑下也。所谓因其用而为之使者如此。萍不沉水,可以胜酒;独活不摇风,可以治风。

所谓因其所胜而为之制者如此。麻,木谷而治风;豆,水谷而治水。所谓气相同则相求者如此。牛,土畜,乳可以止渴疾;豕,水畜,心可以镇恍惚。所谓因其气相克则相制也如此。熊肉振羸,兔肝明视:所谓因其气有余补不足也如此。鲤之治水,骛之利水。所谓因其气相感则以意相使者如此。蜜成于蜂,蜜温而蜂寒;油生于麻,麻温而油寒,此同质而异性也。靡芜生于芎 ,蓬 生于覆盆,此名异而实同也。毛羽之类,生于阳而属于阴;鳞介之类,生于阴而属于阳。空青法木,色青而生肝;丹砂法火,色赤而主心;云母法金,色白而主肺;磁石法水,色黑而主肾;黄石脂法土,色黄而主脾。故触类而长之,莫不有自然之理也。(《保命集》)

万物之性,皆有离合。虎啸风生,龙吟云起。磁石引针,琥珀拾芥。漆得蟹而散,麻得漆而涌,桂得葱而软,木得桂而枯。戎盐累卵,獭胆分杯。其气相感,多如此类。其理不可得而思之。(《汤液本草》)

磁石引针,琥珀拾芥,气相感也。磁石不能引惫针,珀琥不能拾腐芥。物之腐败,生气绝矣,故不受。(《谭真人化书》)

苍术易霉而治湿,僵蚕死于风而治风,俱是造物妙处。大《易》所谓同气相求,《经》云衰之以属,同此理也。(《医参》)

五辣:蒜辣心;姜辣颊,葱辣鼻,芥辣眼,蓼辣舌。(《医学纲目》)

去实热用大黄,无枳实不通;温经用附子,无干姜不热;发表用麻黄,无葱白不发;吐痰用瓜蒂,无淡豉不涌。竹沥无姜汁,不能行经络;蜜导无皂荚,不能通秘结。(陶节庵)

凡药皆有毒,非止大毒、小毒谓之毒,虽甘草、苦参,亦不可不谓之毒。久服必有偏胜。气增而久,夭之由也。(张子和)

古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方所以不用生命者,良由此也。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用之,不在此例。(《千金方》)

《本经》人部惟发一物,余皆出于后世,殊非仁心。世称孙思邈有大功于医,惟以生命治病,尚有阴谴,况于是乎?(《医学入门》)

伤寒病,有宜用人参入药者,其辨不可不明。盖人受外感之邪,必先发汗以驱之。惟元气旺者,外邪始乘药势而出。若气弱之人,药虽外行,气从中馁,轻者半出不出,留连为困;重者随元气缩入,发热无休。所以虚弱之体,必用人参数分,入表药中,少助元气,以为驱邪之主。使邪气得药一涌而出,全非补养之意也。

即和解药中有人参,大力居间,外邪遇正,自不争而退舍。设无大力者当之,而邪气胜正,猛悍纵恣,安肯听命和解耶?故和解中之用人参,不过藉之以得其平,亦非偏补之意也。而不知者,谓伤寒无补法,邪得补弥炽,断不敢用。岂但伤寒一证,即痘疹初发,疟痢初发,中风中痰,中寒中暑,及痈疽产后,初时概不敢用,而虚人之遇重病,一切可生之机,悉置之矣。古方表汗用参苏饮、败毒散;和解用小柴胡汤、白虎汤、竹叶石膏汤等方,皆用人参,皆藉参力领出内邪,不使久留,乃得速愈。何世俗不察耶?每见感入体虚之人,大热呻吟,数日间烁尽津液,身如枯柴,初非不汗之,汗之热不退;后非不和之、下之,和之、下之热亦不退。倘起先药中用人参数分,领药深入驱邪,何至汗下不应耶?况古今时势不同,膏粱、藜藿异体,东垣治内伤兼外感者,用补中益气,加表药而散外邪,有功千古。伤寒专科,从仲景至今,方书每用人参,何为今日医家单除人参不用,其治体虚病感,百无一活矣。乃不知医者,又交口劝病患不宜服参,目睹亲族死亡,曾不悟旁操鄙见害之也。谨剖心沥血相告,且誓之曰:今后有以表和药内不宜用人参之言误人者,死入犁耕地狱。盖不当用参而用之杀人者,皆是与 、术、当归、干姜、桂、附等药,同行温补之误所致;不与羌、独、柴、前、芎、桔、芷、芩、膏、半等药,同行汗和之法所致也。汗和药中兼用人参,从古至今,不曾伤人性命,安得视为砒鸠,固执不思耶?(《寓意草》)

天下之害人者,杀其身,未必破其家;破其家,未必杀其身。先破人之家,而后杀其身者,人参也。夫人参用之而当,实能补元气,拯危险,然不可谓天下之死人皆能生之也。其为物,气盛力浓,不论风、寒、暑、湿、痰、火、郁、结,皆能补塞。病果邪去正衰,用之固宜。或邪微而正惫,或邪深而正弱,不能逐之于外,则于除邪药中投之以为驱邪之助,自有扶危定倾之功。若不察其有邪无邪,是虚是实,又佐以纯补温热之品,将邪气补住,轻者邪不复出,重者即死矣。夫医者之所以遇疾即用人参,而病家服之死而无悔者,何也?盖愚人之心,皆以价贵为良药,价贱为劣药;而常人之情,无不好补而恶攻,故服参而死,即使明知其误,然以为医者之力已竭,人子之心已尽,此命数使然,可以无恨;若服攻药而死,即使用药不误,病实难治,而医者之罪,已不可胜诛矣。故人参者,乃医家邀功避罪之圣药也。病家如此,医家如此,而害人无窍矣。更可骇者,或以用人参为冠冕,或以用人参为有力量,又因其贵重,深信以为必能挽回造化,故毅然用之。孰知人参一用,凡病之有邪者即死;其不死者,亦终身不得愈矣。其破家之故何也?盖向日之人参不过一、二换,多者三,四换,今则其价十倍于前,且所服又非一、二钱而止。小康之家服二、三两,家已荡然。

夫人情于死生之际,何求不得,安恤破家乎?医者全不一念,轻将人参立方,用而不遵,在父为不慈,在子为不孝,在夫妇昆弟为忍心害理。亲戚朋友责罚痛骂,即使明知无益,姑以此塞责。又有孝子慈父,幸其或生,竭力谋之,遂使贫窭之家,病或稍愈,一家终身冻馁。若仍不救,棺殓俱无,卖妻鬻子,全家覆败。医者误治,杀人可恕,而害人破家,其恶甚于盗贼,可不慎哉!吾愿天下之人,断不可以人参为起死回生之药,而必服之。

医者必审其病实系纯虚,非参不治,服必万全,然后用之。又必量其家业尚可支持,不至用参之后,死生无靠,然后节省用之。一以惜物力,一以全人之命,一以保人之家。如此存心,自然天降之福。若如近日之医,杀人破家于人不知之地,恐天之降祸,亦在人不知之地也。(徐灵胎)

药之治病,临时变通,非调补之有赖于丸也。以时行之风痰壅闭,理当随时用药,自制丸散,尚不可服,而何有于蜡丸?蜡丸制于粤东,射利者货之四方,愚夫愚妇误服受害,不知凡几。医家执而从误,是诚何心!

孔子云:未达不敢尝。予尝语送药之家,必系以方,若无方之药,有识之士其肯服乎?(《小儿诸热辨》)

凡用药太过不及,皆非适中。而不及尚可加,太过则病去药存,为害更烈,医之过也。(《医门法律》)

药解

人参之用甚多。其大纲有四:一参 ,二参麦,三参附,四参连。临证变通,用之的当,其功未可尽述。(《怡堂散记》)

人参之用有三:补气也;止渴也;生津也。补气不必言,何为能生津止渴?盖脾气输于肺,肺气下降,津液乃生。犹蒸物然,热气熏蒸,旋即成液。故气不足则渴,补其气则津生,而渴自止矣。(王宇泰)

参者,参也。与元气为参赞者也。不特气虚宜用,即血虚亦宜用。内伤宜用,外感亦宜用。盖烦渴由乎火邪,得人参而阴津自长;肿胀本乎气壅,得人参而痞闷全消。以至食不欲入,食入反胀,或胃反噎隔,泄利亡阴,洒淅恶寒,多汗漏风等证,无不赖人参之大力,作元气之藩篱。而妄谓肺热伤肺,参能作饱。不知肺虚之冤热,非参莫救;脾虚之中满,非参、术何由健运?此所以功冠群草也。(赵羽皇)

人参得升麻,补上焦泻肺火;得茯苓,补下焦泻肾火;得麦冬,泻火而生脉;得黄 、甘草,乃甘温退大热。

○东垣理脾胃,泻阴火,交泰丸用人参、皂荚,是恶而不恶也;古方疗月闭,四物汤加人参、五灵脂,是畏而不畏也。又疗痰在胸膈,人参、藜芦同用,而取其涌越,是激其怒性也,非洞奥达权者不能知。(汪 庵)

参、 、甘草,泻火之圣药。盖烦劳则虚而生热,得甘温以补元气,而虚热自退。故亦谓之泻。(李东垣)

人知参、 能止汗,而不知其能发汗。以在表药队中,则助表药而解散也。东垣治虚人感冒,用补中益气汤,即同此意。(陶节庵)

补气药多,补血药亦从而朴气;补血药多,补气药亦从而补血。益气汤虽加当归,因势寡被参、 所据;补血汤黄 数倍于当归,亦从当归所引而补血。(汪 庵)

甘令人满,有甘草生用为泻者,以其能引诸药至于满所。《经》云:以甘补之,以甘泻之。故仲景治痞满有甘草泻心汤。又甘草得茯苓,则不资满而反泻满。

○古方用甘草皆倚为君,必须重用方效。时师每用不过二、三分而止,不知始自何人?相习成风,殊属可笑。(汪 庵)

叶时可先生,一日观钓鱼而悟甘草之用。谓余曰:鱼竿在手,所用者丝与钩也。投竿于水,丝浮钩沉。腰间必系一泛子,留于水面,能使浮者不浮,沉者不沉,钓者之心,视为准则。是钓鱼无需于泛子,然非泛子竟不能得鱼。药中之甘草似之,以其味长于甘而守中也。古称甘草能和百药,药留于胃,则从容分布,升者循经,降者入腑,非甘草所治之病,而药之得力,皆赖其停顿之功。无用之用,大矣哉!(《怡堂散记》)

或问附子理中、调胃承气皆用甘草,如何是调和之意?答曰:附子理中用甘草者,恐其僭上也;调胃承气用甘草者,恐其速下也。非和也,皆缓也。小柴胡用甘草,则有调和之意。中不满而用甘为之补,中满者而用甘为之泻。《经》云:以甘补之,以甘泻之,以甘缓之。(王好古)

附子有斩关夺门之勇。引补气药行十二经,以追散失之元阳;引补血药入血分,蒸动不足之真阴;引发散药开腠理,以驱在表之风寒;引温暖药达下焦,以逐在里之寒湿。(赵羽皇)

熟附配麻黄,发中有补。仲景麻黄附子细辛汤、麻黄附子甘草汤是也。生附配干姜,补中有发。仲景干姜附子汤、通脉四逆汤是也。(赵以德)

附子用阴药为君,则惟有回阴制火之力。尚何存辛热强阳之性哉!故药云饵者,是饵其火之下归也。古云:附子无干姜不热之语,可进思矣。(《冯氏锦囊》)

用附子补火,必防涸水。如阴虚之人久服补阳之药,则虚阳益炽,真阴愈耗,精血日枯,气无所附,遂成不救者多矣。(王好古)

桂、附除蒸热,硝、黄解寒战。(高鼓峰)

人身有气中之阳,有血中之阳。气中之阳,走而不守;血中之阳,守而不走。凡药之气胜者,往往补气中之阳;质胜者,往往补血中之阳。如附子暖血,肉桂暖气,一定之理也。然气之阳胜,则能动血;血之阳胜,则能益气。又相因之理也。桂,气分药也,而其验则见于血,其义不晓然乎?(徐灵胎)

白术既燥湿,而又生津,何也?盖脾恶湿,湿胜则气不得施化,津何由生?用白术以除湿,气得周流,津自生矣。

○胸膈逆满,由中气不足而作胀者,宜补之,而胀自除。《经》云:塞因塞用是也。俗医泥于作饱,而不敢用参、术,不知少用反滋壅,多服则宣通,补之正所以导之也。(汪 庵)

今人动云白术性燥,冤杀白术矣。盖脾喜燥而恶湿,脾旺则燥,脾虚则湿。白术补脾,湿去则脾旺而燥矣。

非白术之性燥也。且今人动云补阴,绝不知真补阴之法,用白术正所以补阴也。脾乃太阴,补脾之太阴,独非补阴乎?(吴天士)

地黄产于中州,色黄味甘,得土气最浓。惟是生者性凉,脾阳不足,所当慎用;熟则性平,能补五脏之真阴,尤有益于多血之脏,得非脾胃药耶?犹有妙者,以之兼散,则能发汗,以汗化于血也;以之兼温,则能回阳,以阳生于下也。然阳性速,故人参少用,亦可成功;阴性缓,熟地非多,难以奏效。有畏其滞腻者,何肾气丸用治痰浮?有畏其滑湿者,何八味丸用医肾泻?又若制法用姜汁者,必中寒兼呕;用砂仁者,必胀满不行;用酒者,必经络壅滞。使无此而强制之,是欲用其静,而反乱其性,何异蛇足乎?(张景岳)

当归之用有三:一,心经本药;二,和血;三,治诸药夜甚。凡血病必用之。(张洁古)

黄麻发汗,驶不能御。根、节止汗,效如影响。物理不测如此。(汪 庵)

桂枝本营分药,得麻黄、生姜,则令营气外发而为汗,从辛也;得芍药,则收敛营气而止汗,从酸也;得甘草则补营气而养血,从甘也。(柯韵伯)

仲景桂枝汤,用桂枝者,盖取桂之枝梢细薄者耳。非若肉桂之肉浓也。盖肉桂浓实,治五脏用之者,取其镇重也;桂枝轻扬,治伤寒用之者,取其发散也。今人例用之,是以见功者寡矣。(《发微论》)

按:柴胡为少阳药,因伤寒少阳证之用柴胡汤也。夫邪入少阳,将有表邪渐解,里邪渐着之势。方以柴、芩对峙,解表清里,的为少阳和解之法。而柴胡实未印定少阳药也。盖以柴胡之性,苦平微寒,味薄气升,与少阳半表之邪,适合其用耳。乃有病在太阳,服之太早,则引贼入门;若病入阴经,复服柴胡,则重虚其表之说。此恐后人认病未清,模糊混用,故设此二端以晓之也。不观景岳新方中,诸柴胡饮、柴芩煎、柴胡白虎煎诸方,信手拈来,头头是道,是诚知柴胡之用,而先得我心之所同然矣。再古方有逍遥散之疏解郁热;归柴饮之和营散邪;补中益气汤之升发清阳,提邪下陷;疏肝益肾汤之疏肝清热,养阴透邪。其妙难于仆数。何至重虚其表乎?余于风邪初感之轻证,及邪气淹留表热不解之久病,用之并臻神效。奈何将此有用之良品,拘泥成说而畏之?即用亦准之以分数,竟至相沿成习,不得不为置辨。(《吴医汇讲》)

有言治疟疾不可用柴胡,试问之:疟疾不在少阳在何经?少阳不用柴胡用何药?不识彼将何以应我。

○余治疟疾用柴胡,每以青蒿佐之。青蒿得少阳之令最早,有芳香之气。(《散记续编》)

黄芩之退热,乃寒能胜热,折火之本也;柴胡之退热,乃苦以发之,散火之标也。(《直指方》)

地骨皮能退内潮,人所知也;能退外潮,人实不知。病或风寒,散而未尽,潮热往来,非柴、葛所能治,用地骨皮走表又走里之药,消其浮游之邪,服之未有不愈。(朱二允)

地骨皮泻肾火,牡丹皮泻包络火,总治热在外,无汗之骨蒸;知母泻肾火,治热在内,有汗之骨蒸。(李东垣)

古云:黄柏无知母,故纸无胡桃,犹水母之无虾也。(汪 庵)

后重之用木香、槟榔,行燥金之郁也;癃秘之用知母、黄柏,散相火之炽也。(滑伯仁)

肝火逆行,上乘脾位,用吴萸炒黄连以制之。黄连泻火,吴萸引肝气达下归于其位,所谓木沉则火降也。(周慎斋)

热药多秘,惟硫黄性缓而通;冷药多泄,惟黄连浓肠止泄。(张洁古)

人有真阳虚衰,桂、附所不能补者,非硫黄不能补之。今人以为燥毒,弃而不用,不知硫黄性虽燥而疏利,与燥涩者不同。本草称为救危妙药,道家以之服食,尊之为金液丹,固人所可常服。且硝与黄,一阴一阳,皆同类之物。今人惟知用硝,而不敢用黄,可见今人之不逮古人矣。(吴鹤皋)

硝者,消也。朴硝乃至阴之精,而乘阳以出,其本水也,其标火也。遇湿则化为水,遇火则升为火,体最清而用最变。故丹家重之。(徐灵胎)

阳起石得火不燃,得日而飞;硫黄得日无焰,得火而发。皆为火之精,而各不同。盖阳起石禀日之阳气以成,天上阳火之精也;硫黄禀石之阳气以成,地上阴火之精也。所以硫黄能益人身阴火之阳,阳起石能益人身阳火之阳也。五行各有阴阳,亦可类推。(徐灵胎)

古人用大黄治虚劳吐衄,意甚深微。盖浊阴不降,则清阳不升;淤血不去,则新血不生也。(李时珍)

大黄去积,水荡之也;巴豆去积,火燎之也。(高鼓峰)

淤血入里,吐衄血者,犀角地黄汤,乃阳明圣药。如无犀角,代以升麻。二药性味相远,何以为代?盖以升麻引诸药同入阳明也。朱二允曰:升麻性升,犀角性降,用犀角止血,乃借其下降之气,清心肝之火,使血下行归经耳。倘误用升麻,血随气升,不愈涌出不止乎?古方未可盖泥也。(汪 庵)

黄席有先生云:犀角、羚角,皆能入阳明,清胃热,方书用之,未详其义。人之上齿属足阳明,凡角兽皆无上齿,盖阳明之血脉,贯于角而不及齿也。斑狂失血之证,皆属阳明,故为对证之药。此真发前人之所未发。(许宣治)

龟、鹿皆灵而寿。龟首常藏向腹,能通任脉,故取其甲,以补心、补肾、补血,以养阴也。鹿首常返向尾,能通督脉,故取其角,以补命、补精、补气,以养阳也。(李时珍)

月令,仲夏月,鹿角解;仲冬月,麋角解。鹿以夏至陨角而应阴;麋以冬至陨角而应阳。鹿肉暖,以阳为体;麋肉寒,以阴为体。以阴为体,以阳为末;以阳为体,以阴为末。末者,角也。故麋茸补阳,利于男子;鹿茸补阴,利于妇人。王 所着甚明,今人不唯一概作男子补精益血之剂,而于麋、鹿亦不能辨矣。(《知新录》)

鹿茸气体全而未发泄,故补阳益血之功多;鹿角则透发已尽,故拓毒消散之功胜。先后迟速之间,功效辄异。非明乎造化之机者,不能测也。(徐灵胎)

人身之神属阳,然神非若气血之有形质,可补泻也。故治神为最难。龙者,乘天地之元阳,出入而变化不测,乃天地之神也。以神治神,则气类相感,更佑以寒、热、温、凉、补、泻之法,虽无形之病,不难治矣。(徐灵胎)

龙齿安魂,虎睛定魄。龙属木主肝,肝藏魂也;虎属金主肺,肺藏魄也。(《卫生宝鉴》)

半夏辛散,行水气而润肾燥,故《局方》半硫丸,用治老人虚秘,皆取其润滑也。俗以半夏、南星为性燥,误矣。湿去则土燥,痰涎不生,非二物之性燥也。古方用治咽痛喉痹,吐血下血。非禁剂也。二物亦能散血,故破伤扑打皆主之。唯阴虚劳损,则非湿热之邪,而用此利窍行湿之药,是重竭其津液,医之罪也。岂药之咎哉!(成无己)

小柴胡之用半夏,以邪在半表半里,则阴阳交争,用半夏和胃而通阴阳也。《灵枢经》用治不眠,亦同此意。而仲景治喉痹咽痛及大小便秘,皆用半夏,取其辛能润燥,又能散也。丹溪谓半夏能使大便润而小便长,今人专以半夏为除痰之药,稍涉燥证,辄不敢用,而半夏之功不复见知于世矣。(李时珍)

肺喜润,润中亦有分辨。如杏仁、苏子,温而润者也,宜于冬春;杏仁、牛蒡,散而润者也,宜于夏;杏仁、栝蒌,清而润者也,宜于秋燥。能知此等界限,则用药不难矣。(《怡堂散记》)

杏仁举世视为治嗽之通药,不问虚实浑用,然辛温走肺,最不纯良,耗气动血,莫此为甚。熬黑入大陷胸丸,佐甘遂等搜逐结垢,性味可知。(张路玉)

本草不言栀子能吐,仲景用为吐药,栀子本非吐药,为邪气在上,拒而不纳食,令上吐,则邪因以出,所谓其高者因而越之是也。或用为利小便药,实非利小便,乃清肺也。肺清则化行,而膀胱津液之府,得此气化而出也。(王好古)

香附一物,自王好古言乃妇人要药,由是但治妇人诸病,不论虚实,无弗用之。不知香附气香味辛性燥,唯开郁散气,行血导滞,乃其所长。若气虚者用之,大能泄气;血虚者用之,大能耗血。如古方之女金丹及香附丸之类,唯气实血滞者为宜。今妇人十有九虚,顾可以要药二字而概用乎?(张景岳)

王好古言孙尚用莪术治气短不能接续,此短字,乃胃中为积所壅,舒气不长,似不能接续,非中气虚短不能接续也。若不足之短而用此,岂不杀人!(高鼓峰)

按本草,枳壳、枳实皆云明目,思之不得其解。然目疾方中多用之,岂以其破浊气即能升清气乎?

《本经》又言枳实益气,想亦同此理也。故浓朴条中亦有益气明目之文。王好古曰:枳实佐以参、术、干姜则益气;佐以硝、黄、牵牛则破气。此《本经》所以言益气,而复言消痞也。(汪 庵)

泽泻,《本经》云久服明目;扁鹊云多服昏目,何也?易老云:去脾中宿垢,以其味咸能泻伏水故也。

泻伏水,去留垢,故明目;小便利,肾气虚,故昏目。(王好古)

《圣济》云:如何涩剂以通九窍?《经疏》云:精气充,则九窍通利。昂按:山萸通九窍,古今疑之,得《经疏》一言,而意旨豁然。始叹前人识见深远,扩而充之,可发医人之慧悟。(汪 庵)

茯苓,淡,为在天之阳也。阳当上行,何谓利水而泄下?《经》云:气之薄者,乃阳中之阴。所以茯苓利水而泄下。然而泄下,亦不离乎阳之体,故入手太阳。麻黄,苦,为在地之阴也。阴当下行,何谓发汗而升上?《经》云:味之薄者,乃阴中之阳,所以麻黄发汗而升上。然而升上,亦不离乎阴之体,故入手太阴。附子,气之浓者,乃阳中之阳。故《经》云:发热。大黄,味之浓者,乃阴中之阴。故《经》云:泄下。粥,淡,为阳中之阴,所以利小便;茶,苦,为阴中之阳,所以清头目。(《汤液本草》)

《活人》治胸中痞满,用桔梗、枳壳,取其通肺利膈下气也。仲景治寒实结胸,用桔梗、贝母、巴豆,取其温中破积也。治肺痈唾脓,用桔梗、甘草,取其苦辛清肺,甘凉泻火,又能排脓补内漏也。其治少阴证二、三日咽痛,亦用桔梗、甘草,取其苦辛散寒,甘平除热。合而用之,能调寒热也。(李时珍)

肝属木,当浮而反沉;肺属金,当沉而反浮。何也?肝实而肺虚也。故石入水则沉,而有浮水之石;木入水则浮,而有沉水之香。虚实之反如此。(《席上腐谈》)

滑石利窍,不独小便也。上能利毛腠之窍,下能利精溺之窍。盖甘淡之味,先入于胃,渗走经络,游溢精气,上输于肺,下通膀胱。肺主皮毛,为水之上源,膀胱司津液,气化则能出。故滑石上能发表,下利水道,为荡热燥湿之剂。发表是荡上、中之热;利水道是荡中、下之热。发表是燥上、中之湿;利水道是燥中、下之湿。热散则三焦平而表里和;湿去则阑门通而阴阳利。刘河间之用益元散,通治表、里、上、下诸病,盖是此意。(李时珍)

香薷,乃夏月解表之药,犹冬月之用麻黄,气虚者尤不可多服。今人谓能解暑,概用代茶,误矣。(李时珍)

香薷,乃消暑之要药,而方书称为散剂,俗称为夏月禁剂。夏既禁用,则当用于何时?此不经之说,致令良药受屈,殊可扼腕,故辨之。(程钟龄)

大豆黄卷,本草载其性曰:治湿痹筋挛膝痛,五脏不足,益气宣胃,破妇人恶血,除胃中积热,消水气胀满。即《金匮》虚劳门薯蓣丸,于气血并补方中佐之。后之着方解者,有宣发肾气之论,亦未谓其发表也。

近来误作表药者,其故何欤?有云马元仪先生预用麻黄汤浸豆发 ,凡遇应用麻黄者方开豆卷,俾病家无所疑惧。后医不明细底,竟认豆卷与豆豉同类,公然影射,作为表剂。但肆中豆卷,岂亦有麻黄汤浸发者乎?豆得水而发 ,或能些微宣湿,亦不能为通用表药也。若用二、三钱之豆卷即可表汗,世人以此为菜蔬者,每食盈簋,何不汗至亡阳耶?一笑。(《吴医汇讲》)

黄席有先生谓予曰:木通能引邪过界,不可轻用。其用处必如心热之导赤散,淋证之八正散,痘疮一、二朝之大热利小便,诸疹疮疥之表气已通而湿热未泄,舍此无用者矣。

○麻黄之性,通自里而达于表也;木通之性,通自上而导之下也。阳分之邪自里达表,自能得汗而解。导之使下,必致陷入阴分,断无风从小便而出之理。

○惊骇本属心虚,惊则气散,不与养心,反用木通泻心,多有困惫不救者。伤食误用木通,脾胃寒,有增其呕恶腹痛者;吐泻误用木通,脾胃益伤,有累成慢惊者。麻证表未开,早用木通,两颊必然不透;痘证里虚,误用木通,必致泄泻HT 塌。疮隐丹闭,误用木通,毒必归腹,顷成腹胀。寒邪暴中,误用木通,下咽即毙。

呜呼!本通之害大矣。非木通之害,不善用者之害也。(《小儿诸热辨》)

王节斋云:药之气味不同,如五味子之味浓,故东垣方少者五、六粒,多者十数粒。今医或用二、三钱,深以为非。时师悉遵此法,独王宇泰及缪慕台用药,五味子甚多,治梦遗单煎五味子膏一味,服之良效。又种子方,以五味、苁蓉各等分丸服,则东垣之言,似亦不必拘。(《折肱漫录》)

夜不食姜者,夜主阖而姜主辟也;秋不食姜者,秋主收而姜主散也。(李东垣)

姜、枣所以和营卫,姜能宣通阳气,枣能致津液,二味并行,无汗能发,有汗能止,古方多用之。大枣,北枣也,沉重味浓,长于补脾。若和营卫之功,当以小枣为上。小枣入水轻浮,合之生姜辛甘升阳,能至病所。

予迩来所用,皆小红枣也。(《怡堂散记》)

冬虫夏草,甘平,保肺益肾,止血化痰,止劳嗽。产于云贵。冬在土中,身如老蚕,有毛能动;至夏则毛出土上,连身俱化为草。若不取,至冬复化为虫。(《本草从新》)

燕窝,甘淡平,养肺阴,化痰止嗽,补而能清,为调理虚劳之圣药。一切病之由于肺虚者,皆可治之。开胃气,已劳痢,益痘疹。(《闽部疏》云:燕窝竟不辨是何物,漳海边有之。燕飞渡海,翮倦掷置海面,浮之若杯,身坐其中,久复衔飞。《泉南杂记》云:闽之远海近番处,有燕毛如金丝,临卵育子时,飞近沙汐有石处,啄蚕螺食之,蚕螺背肉两肋洁白,燕食肉化而肋不化,并津液呕出,结窝附石,故曰燕窝。《广东新语》云:崖州海岛洞穴,皆燕所巢,大者如乌,啖鱼辄吐涎沫,以备冬月退毛之食。或谓海滨石粉积结如苔,燕啄食之,吐出为窝,垒垒岩壁间,岛人以修竿接铲取之。海粉性寒,为燕所吞吐则暖,味咸为燕所吞吐则甘,其形质尽化,故可以消痰开胃云。)可入煎药或单煮服,今人用以煮粥,或用鸡汁煮之,虽甚可口,然乱其本性,岂能已疾?有与冰糖同煎,则甘壅矣。岂能助肺金清肃下行耶?(《本草从新》)

土为万物之母,坤之体,脾之用也。用时宜旋取纯黄色,含生气者为上。陈土自坏墙坼灶中出,和过石灰不堪用。(许宣治)

近有吊米露法,病不能食,以之代饭。予见饮者数人,病加而谷绝。盖米露之性,一团火气上升而出,与烧酒同,虽无曲 ,其理一也。莫若以熟米作饭,再入砂锅煮烂,夏布绞汁,纯白如膏,浓浓和软,不难吞咽,冲和之性,胜于米露多矣。(许宣治)

阿芙蓉俗作鸦片,前代罕闻,近方有用者。云是罂粟花之津液。罂粟结青苞时,午后以针刺其外面青皮三、五处,次早津出,竹刀刮收,瓷器阴干用之。(《本草纲目》)

鸦片来自西夷,国俗皆裸葬,累积百年,掘取此土,与罂粟花瓣等物杂糅而成。罂粟花瓣本有毒,加以死人之血肉,食之焉得不死?且食之既久,离之愈难。绝之之法以十全大补汤加鸦片灰,饮发时服之,渐服渐愈。《本草纲目》但言罂粟花,而不及造土之法,殆未之见耳。(《养生格言》)

炮制

炮制十七法:曰炮、曰 、曰爆、曰炙、曰煨、曰炒、曰 、曰炼、曰制、曰度、曰飞、曰伏、曰镑、曰HT 、曰晒、曰曝、曰露,各尽其宜。(《雷公炮制》)

凡药,火制四: 、煨、炙、炒也。水制三:浸、泡、洗也。水火共制二:蒸:煮也。酒制升提;姜制温散;入盐走肾而软坚;用醋注肝而收敛;童便制除劣性而降下;米泔制去燥性而和中;乳制润枯生血;蜜制甘缓益元;陈壁土制籍土气以补中州;面煨曲制抑酷性,勿伤上膈;乌豆甘草汤渍解毒,致令平和。羊酥猪脂涂烧渗骨,容易脆断。去稂者免胀,去心者除烦。此制治各有所宜也。(汪 庵)

凡病在头面及手指皮肤,用芩、连、知、柏者,须酒炒之,借酒力以上腾也;病在咽之下脐之上者,须酒洗之;病在下者生用。

○凡药生升熟降。欲其升降兼行,则生熟合用。

○大黄须煨,恐寒损胃气也;乌附须炮,以制毒也;地黄酒洗亦然。当归酒浸,助发散之意也。(《医学入门》)

药之炮炙有二:脾胃药,谷芽、神曲、 、术、甘草之类宜炙者,脾喜燥,火生土,借火力而为用也;芩、连、知、柏,有宜酒炒者,制其苦寒之过,借酒力而达表也。干姜之性,秉天地之阳,叶已温矣,何待于炮?或谓止血之药多炒黑用,如荆芥、蒲黄之类皆是。予曰:荆芥本血分药,炒黑故能去血分之风而止血;蒲黄性涩,炒黑亦能止血。血之为病,热则妄行。炮姜岂容轻试?或曰:荆芥、蒲黄轻浮之性,炮姜力猛直达下焦,去恶生新,能引血药至气分而生血,子何訾之深也?予曰:大剂四物,少加熟附佐之,未常不可,若必藉炮姜止血,吾恐其逼血妄行,血海为之竭矣。

○桂、附之纯阳,天之阳也。天之阳,阳中必有阴,桂之有油即有阴矣。附子置器中久则器润,即有阴矣。干姜虽极辛辣,其中尚含生气,炮之以烈火,生气何在?

○九制之药,大概利于补,不利于攻。地黄、首乌为滋补良药,故宜于蒸晒,愈蒸则其液愈透,其味愈浓,守而不走,其力乃纯。大黄气味俱浓,走而不守,气先至而味随之,九蒸则气散,气散则所存者渣滓耳,故无用也。

○天南星味辛性燥,虑其过猛,故以胆汁之苦寒抑之。一制而陈者良。近世将牛胆汁九制南星,藏为奇货,不思南星之用,取其辛以散风,燥以祛痰,九加胆汁,则辛燥之性全失,而苦寒纯矣。是名以胆汁制南星,而实以南星收胆汁。抑思胆汁能治风痰否?唯肝胆火盛生痰生风而成颠狂者,用为引经恰合,此外无可用之。(《怡堂散记》)

长沙夫子用阿胶,何曾云炒?后人画蛇添足耳。阿胶之用,专为济水伏流也,炒之济水何在哉!(《吴医汇讲》)

公制龙骨, 淬为末,藏诸燕腹而后用。述以语人,人以为奇。是不知古人用意故也。盖龙蜕骨去,在地不知其年,则与石无异。加之 淬,岂非死灰乎?而龙嗜燕,有炙燕熏龙髯,能冉冉自动,又闻食燕人不可渡海,藏之燕腹,以回其灵,此可想见矣。(卢不远)

凡药须待炮制毕,然后称用,不得生称。湿润药须加分两,燥乃称之。(《千金方》)

咀,古制也。古无铁刃,以口咬细,令如麻豆,为粗药煎之,使药水清,饮于腹中,则易升易降。今人以刀锉,比 咀之易成也。若概为细末,不厘清浊矣。散者,细末也,不循经络,止去胃中及脏腑之积气,味浓者白汤调服,气味薄者煎之,和渣服。丸药去下部之疾者极大,治中焦者次之,治上焦者极小。用稠面糊丸者,取其迟化,直至下焦也。或酒或醋丸者,取其收其散之意也。稀面糊丸者,取其易化也。汤泡蒸饼丸者,又易化也。滴水丸者,尤易化也。炼蜜丸者,取其缓化也。蜡丸者,取其难化也。大抵汤者,荡也,去大病用之;散者,散也,去急病用之。丸者,缓也,不能速去之病,取缓而治之之意也。(李东垣)

凡修丸剂,须每种各为细末,以末之轻重合之,则分两方准。不然,易细者一磨无遗,难碎者三复不尽。(《雷公炮制》)

凡炼蜜先掠去沫,令熬微黄试水不散,再熬二、三沸,每蜜一斤,加清水一杯,又熬一、二沸作丸,则收潮气而不成块。

○冬月炼蜜,成时加水二杯,《衍义》云:每蜜一斤,只炼得十二两,和药末要乘极滚和之臼内,用力捣千百杵,自然软熟,容易作条好丸。

○凡汤、酒、膏中用诸石药,皆细捣之,以新绢裹之纳中。

《衍义》云:石药入散,如钟乳粉之属,用水研极细,以水漂澄,方可服耳,岂但捣细绢裹耶?

○凡药烧灰,如十灰散之类,勿烧焦枯,用器覆存性,若 成死灰,则罔效矣。(《广笔记》)

分两升合

用药分两,为君者多;臣者次之;佐者又次之。药之于证所主同者则等分。

○古之药剂,锱铢分两,与今不同。云一升者,即今之一茶盏也;云铢者,六铢即二钱半,二十四铢为一两也;云三两者,即今之一两;云二两即今之六钱半也。(李东垣)

数乃积小以成大,故十粉曰丸;一丸如黍;十黍为累;十累为铢;两铢四累为钱;十钱为两;八铢为锱;三锱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正理论》)

凡丸药云如细麻者,即胡麻也。如黍粟亦然。以十六黍为一大豆;如大麻子者,准三细麻也。如胡豆者,即今青斑豆也。以二大麻子准之。如小豆者,即今赤小豆也。以三大麻子准之。如大豆者,以二小豆准之。如梧桐子者,以二大豆准之。如弹丸及鸡子黄者,以十梧子准之。(《类证本草》)

凡散药有云刀圭者,有云方寸匕者,有云一字者。刀圭者,十分方寸匕之一。准方寸匕者,作匕方正一寸,抄散取不落纸为度。一撮者四刀圭也,十撮为一勺。一字者即今之二分半也,如一钱有四字之义。(《医宗粹言》)

凡云等分者,非分两之分,谓诸药斤两多少皆同尔。(《汤液本草》)

凡言等分者,分两均等无异也,补养缓方宜之。若治病急方,须分君臣佐使。(朱丹溪)

赏读古方每有药味之下不注分两,而于末一味下,注各等分者,今人误认为一样分两,余窃不能无疑焉。

夫一方之中,必有君、臣、佐、使,相为配合,况药味有浓薄,药质有轻重,若分两相同,吾恐驾驭无权,难于合辙也。即如地黄饮子之熟地、菖蒲,分两可同等乎?天真丸之杜仲、牵牛,分两可同等乎?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岂可以各等分为一样分两哉!或曰:子言是矣,然则古人之不为注定,而云各等分者何谓耶?余曰:各者,各别也。古人云:用药如用兵,药有各品,犹之将佐偏裨,各司厥职也。等者,类也。分类得宜,如节制之师,不致越伍而 也。分者,大小不齐,各有名分也。

惟以等字与上各字连读,其为各样分两,意自显然。今以等字与下分字连读,则有似乎一样分两耳。千里之错,失于毫厘。窥先哲之不以分两明示后人者,盖欲人临证权衡,毋胶柱而鼓瑟也。

○古方凡云一两者,以今之七分六厘准之。凡云一升者,以今六勺七抄准之。

○《千金》云:十黍为一铢,六铢为一分,四分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此神农秤也。

○方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钱匕者,以五铢钱为之,开元钱亦同。皆抄散取不落为度。

○《千金》论钱匕者,以大钱全抄之。半钱匕者,则是一钱抄取半边耳。钱五匕者,钱边五字者,以抄之。一钱匕者,准今五分六厘。半钱匕者。准今二分八厘。钱五匕者,准今一分四厘。

○凡丸药如梧子大者,准药末一分。如弹丸及鸡子黄者,准药末一钱。

○凡药有云大升大两者,以神农秤三两为一两,药升三升为一升。

○凡煮汤,大略古药二十两,今一两五钱;用水一斗,今七合;煮取四升,今二合八勺。

○张介宾惑于郑世子之乐书,定为古方一两,今之六钱;古方一升,今之三合三勺。大谬。李时珍云:古之一两,今之一钱;古之一升,今之二合半。亦非也。以古方参之,《肘后方》治消渴,以黄连三斤,纳猪肚中蒸服,根据景岳说是二十八两八钱矣。猪肚中能容之否?又方治中风腹痛,用盐半斤熬水干,着口中,饮热汤二升,得吐愈。根据景岳则四两八钱,能着口中耶?并能饮如许热汤耶?

○古人疑汉方汤液大剂三十余两,小剂十余两,用水六、七升,煎取二、三升,并分三服,若以古龠量水七升煎,今之三十两未淹得过。又疑散只服方寸刀圭匕,丸如梧子大,极至三十粒,汤此悬绝?又疑风引汤一料,计五十五两,每用三指撮,水三升煮液岂得如三沸,去渣温服一升。观其煮制,每只三指撮,未应料剂如此之多,一旦考而正之,三疑尽释矣。(《吴医汇讲》)

今之论古方者。皆以古方分两太重为疑,以为古人体浓,故用药宜重。不知此不考古,而为无稽之谈也。

古时升斗权衡,历代各有异同。三代至汉,较之今日,仅十之二。(余亲见有汉时六升铜量容今之一升二合)。

如桂枝汤,乃伤寒大剂也。桂枝三两,芍药三两,甘草二两,共八两。二八不过一两六钱。为一剂,分作三服,则一服药不过今之五钱三分零。他方间有药品多而加重者,亦不过倍之而已。今人用药必数品各一、二钱,或三、四钱,则反用三两外矣。更有无知妄作,用四、五两为一剂者,复有用熟地八两为一剂者,尤属不伦。即用丸、散亦然,如古方乌梅丸,每服如桐子大二十丸,今不过四、五分。今人服丸药则用三、四钱至七、八钱不等矣。古方末药只用方寸匕,不过今之六、七分,今亦服三、四钱矣。古人之用分两,未尝重于今日,而谬说相传,方剂日重,即此一端,荒唐若此,况其深微者乎?(徐灵胎)

煎药

病患服药,煎熬制度,必令亲信人煎,铫器涤净油腻。用新汲水酌量多少,慢火煎熬,分数滤渣取汁,服之无不效。(李东垣)

凡煎汤药,以主治之君药先煮数沸,后入余药,文火缓熬得所,勿揭封盖,连罐取起,坐凉水中候温服之,庶气味不泄。若遽乘热揭封倾出,则气泄而性不全矣。煎时不宜烈火,其汤腾沸,耗蚀速涸,药性未出,气味不纯,人家多有此病,而反责药不效,咎将谁归?

○凡煎汤药,初欲微火令小沸,其水数根据方多少,大略药二十两,用水一斗,煮四升,以此为准。然利汤欲生,少水而多取汁;补汤欲熟,多水而少取汁。(《医宗粹言》)

煎药之法,最宜深讲。药之效不效,全在乎此。夫烹饪失其调度,尚能损人,况药之治病,可不讲乎?法载古方,种种各殊。

如麻黄汤先煮麻黄去沫,然后加余药同煎,此主药当先煎之法也。而桂枝汤又不必先煎桂枝,服药后须啜热粥以助药力,此又一法也。如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则以甘澜水先煎茯苓。如五苓散则以白饮和服,服后又当多饮暖水。小建中汤则先煎五味去渣,而后纳饴糖。大柴胡汤则煎减半去渣再煎。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则煎药成而后纳大黄。其煎之多寡,或煎水减半,或十分煎去二、三分,或止煎一、二十沸。煎药之法,不可胜数,皆各有意义。大都发散及芳香之药,不宜多煎,取其生而疏荡;补益滋腻之药宜多煎,取其熟而停蓄。此其总诀也。

故药虽中病,而煎法失度,药必无效。盖病家之常服药者,或尚能根据法为之,其粗鲁贫苦之家,安能如法制度,是以病难愈也。若今之医者亦不能知,况病家乎?(徐灵胎)

凡汤中用阿胶、饴糖、芒硝,皆须待汤熟去渣,内净汁中煮二、三沸,俟溶化尽,倾盏内服。

○凡汤中用完物,如干枣、莲子、乌梅、决明、青箱、蔓荆、萝卜、芥、苏、韭等子,皆劈破研碎入煎,方得味出。若不碎,如米之在谷,虽煮之终日,米味岂能出哉?至若桃、杏等仁,皆用汤泡,去皮尖及双仁者,或捣如泥,或炒黄色,或生用俱可。

○凡用砂仁、豆蔻、丁香之类,皆须打碎,迟后入药,煎数沸即起,久煎香气消散,是以效少。

○凡汤中用犀角、羚角,概末如粉,临服内汤中,后入药,或磨汁入药亦通。(《广笔记》)

琥珀木体,冲服则浮;辰砂石质,冲服则沉。若加一、二分于煎剂,不能入胃,用之何益?凡用必先为末,置器中,以蜜调匀,然后以汤冲服。用棕、发灰亦宜先用蜜调,不尔则泛。(许宣治)

煎药用水,当以药五钱,水一盏半为率。(《活人书》)

凡煎药用水,亦各有宜。如治湿肿浮胀,而欲使利水道,则取长流水,以流长源远,其性通达,直引四肢之间也。如治二便不通,及足胫以下风湿,则取急流水,以其湍纵峻急,性速下也。

如治痰饮郁滞而欲吐发升散,则取逆流水,以其性逆倒流,洄澜涌决也。如治中气不足,则取春雨水,有阳道发生之意也。如治下元不足,则取井华水,盖清晨井中天一之气浮结于面,有补阴之功也。如治火热阳证,则取雪水,大能退热也。如治伤寒阴证奔豚等疾,则取甘澜水,盖盛之于缸,扬过千遍,水珠沫液盈溢于面,性柔味甘,能和气也。如治脾胃虚弱泄泻不食等证,则取池潦水,盖停蓄既久,不流不动,殊有土气,能助脾元也。如治阴不升,阳不降,乖隔诸疾,则取阴阳水河井各半,阴阳相成,可升可降,而使气平者也。(《雷公炮制》)

病家各药各罐,勿与他人共享。恐彼煎攻克,此煎补益,彼煎寒凉,此煎温热。譬如酒壶泡茶,虽不醉人,难免酒气。(《吴医汇讲》)

服药

服药活法,在上不厌频而少;在下不厌顿而多。少服则滋荣于上;多服则峻补于下。病在心上者,先食而后药;病在心下者,先药而后食。病在四肢者,宜饥食而在日;病在骨髓者,宜饱食而在夜。(李东垣)

病在上,煎药宜武、宜清,服宜缓:病在下,煎药宜文、宜浓,服宜急。(张洁古)

凡云分再服、三服者,要视人之强弱,病之轻重,为之进退。增减不必局于方说。又云 时,周时也。从今旦至明旦,亦有止一宿者。

○清热药宜凉服,如三黄汤之类;消暑药宜冷服,如香薷饮之类;散寒药宜热服,如麻黄汤之类;温中药宜熟而热,补中药皆然;利下药宜生而温,如承气汤之类。(《医宗粹言》)

凡服药,寒药热饮,热药寒饮,中和之剂,温而服之。

○凡汤温热易下,冷则呕涌。(《汤液本草》)

病患呕吐难纳药者,须徐徐一匙而下,不可太急。(《医学入门》)

补肺之药,必须五更初,未言语前服,盖人五更肺开,才一言语咳唾,肺即合,当肺开时静默进药,功效殊胜。(《仁斋直指》)

病之愈不愈,不但方必中病,方虽中病,而服之不得其法,则非特无功,而反有害,此不可不知也。如发散之剂,欲其驱风寒出外,必须热服,而暖覆其体,令药气行于营卫,热气周遍,挟其风寒,而从汗解。若半温而饮,当风坐立,或寂然安卧,则药留肠胃,不能得汗,风寒无暗消之理,而营气反为风药伤矣。如通利之药,欲其化滞达下,必须空腹顿服,使药性鼓动,推其垢浊而从便解。若与饮食杂投,则新旧混杂,而药气与食物相乱,则气性不专,而食积愈顽矣。故《伤寒论》等书,服药之法,宜热宜温,宜凉宜冷,宜缓宜急,宜多宜少,宜早宜晚,宜饱宜饥,更有宜汤不宜散,宜散不宜丸,宜膏不宜丸,其轻重大小,上下表里,各有至理。深思其义,必有得于心也。(徐灵胎)

伤寒、伤暑、温、凉诸证,皆邪气欺正气也。用药如对敌,药入则邪渐退,药力尽则邪复炽。必一服周时,详势诊脉,药对,则日夜连进三、五服,以邪退病安为主。此法惟张长沙《伤寒论》、孙思邈《千金方》中载之。孙云:夏日五夜三服,冬日三夜五服,必期病退而止。如御敌者,愈驱逐,愈精锐,荡平而后班师。(周禹载)

药引

汤之有引,如舟之有楫。古人用汤,必须置引,如仲景桂枝汤,生姜三两、大枣十二枚,与药等分同用,良可取汗。又如东垣补中益气汤,亦用姜、枣,并无发汗之说。乃姜、枣少用而力薄,故不致渍形以为汗也。

即此两汤类推,药引不可不考。古今汤方莫尽,药引无穷,临机取用,各有所宜。如发表用鲜姜;温中用煨姜;解胀用姜皮;消痰用姜汁。调营益卫用大枣;泻火疏风用红枣。补气益肺用龙眼;泻火安神用灯心。表皮用葱叶;表肌用葱白;表里用葱茎。健脾用湖莲;止痢用石莲。治风用桑叶;治湿用桑枝。固肾用莲蕊;涩精用莲须。保胎用陈苎根;安胎用鲜苎根。抑脾用青荷叶;疏土用枯荷梗。补心用新小麦;止汗用浮小麦。清热解烦用青竹叶;利水泻火用淡竹叶。消淤通经用赤糖;止痛温中用饴糖。安中益脾用陈壁土;止呕和胃用新黄土。消淤用藕节;止血用侧柏叶。

止呃用柿蒂;凉大肠用柿霜。消热痰用竹沥;泻实火用竹茹。导虚火用童便;益真阴用秋石。延年祛病用松黄、松脂;去风舒筋用黄松节。定喘用白葵花;疗痢用赤、白扁豆花。壮阳用胡桃、蜀椒;暖子宫用艾叶。虚烦用粳米;热渴用芦根。止消用兰叶;定嗽用梨汁。止血用金墨;疗崩用陈棕。治肠风用石榴皮;治红痢用红曲。

治白痢用煨姜;治赤白带浊用韭子、白果。止呕、定嗽用枇杷叶;止鼻衄用白茅花。行淤用百草霜;达生用黄杨脑。探吐用瓜蒂;速产用弩牙。下噎用杵糠;定喘用铅汞。疗黄用铁屎;镇心用辰砂。辟邪用雄黄;润肠用松子仁。治疝用荔、橘核;催浆用笋尖、樱桃萼。拔毒用蒲公英;通乳用通草。发麻用紫背浮萍。治心烦不眠用鸡子黄。药引多端,指难遍屈。今以常用之引,聊录数则。举一反三,其惟良工乎?(《医学阶梯》)

时医药引中,生姜常写几片,灯心常写几根,竹叶、橘叶常写几瓣,葱管、荷梗常写几寸。余谓片有浓薄,根有短长,瓣有大小,寸有粗细。诸如此类,皆须以分两为准。(《吴医汇讲》)

是集编辑,始于乾隆五十七年,成于道光六年。删繁补遗,数易其稿。所辑古今医书三百二十余家,经史子集四十余种。通集计述经义六百五十余条,先哲名论五千余款,选案二百八十四首,附方一百九十一道,图五、序四,自识二,凡例十二则。书分一十六卷,凡一百三十门,五百七十类。鉴阅二十八人,校录二十三人,剞劂氏二人,工价六百余金,书版八百余片。道光十年八月开雕,十三年三月告竣。共一千五百九十二页,六十五万四千零七十七字。观泉氏自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