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经纬
作者:上师
《伤寒论》师曰:伏气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内,欲有伏气。假令旧有伏气,当须脉之。若脉微弱者,当喉中痛似伤,非喉痹也。病患云:实咽中痛,虽尔今复欲下利。
张路玉曰:冬月感寒,伏藏于经,至春当发,故曰以意候之。今月之内言春分候也。若脉微弱者,其人真元素亏,必不发于阳而发于阴,以少阴之脉循喉咙,伏邪始发,热必上升,故必喉中痛似伤。肾司开阖,经之热邪不能外发,势必内攻,其后下利也。
章虚谷曰:此条仲景教人辨冬伏寒邪,春发之温病,当以心意测候之也。如今月之内,欲有发伏气之病者,必无其气而有其病,病与时气不合,即知其病因旧有伏气而发。假令旧有伏气者,须审其脉,知其邪从何处而出也。若脉微弱,知其邪虽化热,未离少阴,循经脉而上灼,当喉中痛似伤者,却非外邪入内之喉痹,是内热欲出之喉痛也。何也?若春时外感风邪,脉浮而弦数,先见发热恶寒之外证,今脉微弱,则非外感,而反喉痛,则确知为内发之伏热,是无其气而有其病也。伏热上行,不得外散,势必又从下走,故曰实咽中痛。虽尔,今复欲下利也。然亦有兼外感者,即审其脉证,皆可照此辨之也。观仲景标中风、伤寒、暑热等病之脉,与《难经》同。惟《难经》言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各随其经所在而取之。是言温病初由伏邪,随气血流行在诸经中,及其邪之发也。不知从何经而动,既发之后,各随其邪所在之经而治之。其发无定处,故无一定之脉象可示也。今仲景又教人审脉以辨邪发之经,如脉微弱,即知其邪未离少阴,必当有咽痛、下利等证,正与《难经》互相发明者也。故如下文云邪出三阳,热势大盛,其脉浮大上关上,则是脉随证变,证随脉见。其发也,既无定处,则无定证,既无定证,则无定脉,故《难经》不标脉象也。由是观之,其与外感之邪,而有定证、定脉者,迥不同矣,故仲景与《难经》无异也。
少阴病,脉微细,但欲寐也。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瘥者,与桔梗汤。
张路玉曰:阴邪为病,其发必暴,所以伏气发于少阴,必咽痛,仲景遂以缓法治之。甘草味甘,其性最缓,因取以治少阴伏气发温之最急者。盖甘先入脾,脾缓则阴火之势亦缓,且生用力能泻火,故不兼别味,独用以取专功也。设不瘥,必是伏邪所发势盛,缓不足以济急,更加桔梗升载其邪,使发于阳分之阴邪,尽从阳分而散,不致仍复下陷入于阴分也。倘治稍失宜,阴津为热邪所耗,即用祛热救阴之药,恐无及也。
叶香岩曰:春夏温热之病,必自内而及外。汪按:此专指伏气之病。
尤拙吾曰:少阴为阴,寒邪亦为阴,以阴遇阴,故得藏而不发。是以伤寒之邪,自太阳递入三阴;温病之邪,自少阴传出三阳。
章虚谷曰:风寒外闭少阴而咽痛者,仲景用半夏散辛温开泄之法矣。此少阴伏热内发,循经上灼而咽痛,虽不合用辛温开泄,亦不可用凉药以遏其外出之势。故用甘草甘平和中,导邪外达。如不瘥,更加桔梗上通其气。杨云:据此则桔梗分两宜轻。盖火郁不得外出故痛,通其气使火外达,则痛自止矣。伤寒之邪,自表入里,故先太阳,而后至少阴;
温病之邪,自里出表,故先少阴,而后出太阳。历来不辨源流,故各条次序亦紊,而伤寒、温病,搀混不清也。
淦按:伏气为病,皆自内而之外,不止春温一病。盖四时之气,皆有伏久而发者,不可不知也。
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者,猪肤汤主之。
张路玉曰:下利咽痛,胸满心烦,少阴之伏邪,虽发阴经,实为热证,邪热充斥,上下中间,无所不到,寒下之药,不可用矣。又立猪肤汤以润少阴之燥,与用黑驴皮之意颇同。阳微者,用附子温经;阴竭者,用猪肤润燥。同具散邪之意,比而观之,思过半矣。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
周禹载曰:伏邪未发,津液先已暗耗。今得之二三日以上,虽阴火不升,未见咽痛等证,而心烦不得卧,已知阴液消耗,故以芩、连祛热,胶、芍滋阴,两得之矣。
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杨云:此当兼有停饮,故方治如此。
章虚谷曰:此不咽痛,其邪由肺直走肠胃而下利,六七日不止,因而热从下陷,不得外透,故逆于肺则咳而呕,乘心则烦、渴、不得眠,以心肺皆通少阴之脉故也。主以猪苓汤,利小便而滋阴,滋其阴则热随利去,利其小便,则泻止而烦渴亦解矣。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张路玉曰:伏气之发于少阴,其势最急,与伤寒之传经热证不同。得病才二三日,即口燥咽干,延至五六日始下,必枯槁难为矣。故宜急下以救肾水之燔灼也。○按少阴急下三证:一属传经热邪亢极;一属热邪转入胃腑;一属温热发自少阴。皆刻不容缓之证,故当急救欲绝之肾水,与阳明急下三法,同源异派。
章虚谷曰:上五条皆邪不离少阴,其病之轻重变化,证之虚实不同,有如此者。况又传于他经,而其变证殆无穷尽,观仲景随证设方,辨别施治,其义理精微,有难言喻矣。
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
郭白云曰:冬伤于寒,至春发为温病;冬不伤寒,而春自感风温之气而病者,亦谓之温。
雄按:自感温病,仲圣未论,详于叶氏列第三卷。
王安道曰:温病如此,则知热病亦如此,是则不渴而恶寒者,非温热病矣。温热病而有恶风恶寒之证者,重有风寒新中也。
周禹载曰:温病由伏邪自内发出,一达于外,表里俱热,热势既壮,郁邪耗液,故发而即渴。其表本无邪郁,内方喜寒,故不恶寒。延至三五日间,或腹满、或下利者,即此证也,与伤寒之先表后里者大异,然犹系太阳,以未显他经之证,明自少阴发出为表里也。
叶香岩曰:发热而渴者,温病热邪自内达外。若误汗之,祸不可言。
沈尧封曰:此条虽不言脉,以后条参之,其尺部必浮也。
章虚谷曰:温病之发而无定处,少阴之表为太阳,热邪从里出表,即有发热头痛之太阳病也。不恶寒,其非外感之邪可知;渴者,热从内发之证也。仲景恐人错认为太阳伤风寒,故特标是伏热内发之温病也。其少阴温病反不标者,因伏气条内已申明咽痛、下利为少阴初发之温病也。
雄按:汪谢城孝廉云:吴氏《温病条辨·上焦篇》首引《伤寒论》云:太阳病,但恶热,不恶寒而渴者,名曰温病,桂枝汤主之。今检《伤寒论》却未见此数语,使此语真出仲景耶?亦当辨其简误,若系吴氏误记,尤不可不为之辨正,余谓非误记也。因喻氏尝云:仲景治温证,凡用表药,皆以桂枝汤,以示微发于不发之意。尤在泾《读书记》云:此喻氏之臆说,非仲景之旧章。鞠通自问跳出伤寒圈子,而不觉已入嘉言套中,又不甘为人下,遂肆改原文,捏为圣训,以窃附于宫墙,而不自知其诬圣误世之罪,亦可慨已。
汪按:鞠通发愤着书,力辟升散温燥之弊,功已不细。然可议处尚多,梦隐此书,去其瑕而存其瑜,乃鞠通之诤友也。
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螈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张隐庵曰:名曰温者,积寒成热而发也,宜辛凉发散,杨云:此语误矣,非治此证之法。条内无“太阳病”三字,是无表邪也,何必辛凉发散。微汗出而解。若误用辛温之药,发汗已,身反灼然热发者,名曰风温。盖发汗则阴液外泄,风热之邪更甚,而身如烧灼也。脉阴阳俱浮者,风热之邪,自里出表,故浮也。风热伤气,故汗出而身重多眠也。杨云:此证最易出汗,故条中有自汗之文,不必以辛温误散而然也。肺气通于鼻而主皮毛,风热在表,而睡息必鼾也。夫心主言,肺主声,肺热受伤,故语言难出,此因风热过甚,而阴气消沮,故为病如是焉。若被妄下,则愈亡阴液于后,而小便不利于前矣,津液伤则州都之官失守,不能约束而失溲矣。足太阳之脉,入目系而出项,津液内亡,则目系不能转而直视矣。若加以火攻,风火交炽,脾土转病,身必发黄。火攻之甚剧,则神志散越,如惊如痫,时 时 矣。是以一逆尚可苟延时日,如再以火熏之,是再逆促命期矣。杨云:注家皆以此条承上文而来,故所注如此。其实,上条乃温病提纲,此条并不与上条连贯也。汪按:杨评极精,然病名风温而脉浮,参以辛凉,未为过也。自汗固不必由于误表,然误表致成此候者亦有之,后文白虎加人参汤,石膏亦辛甘之味。
沈尧封曰:温热二病,古人往往互称,医者只须认定脉证,拟何方治,不必拘于名式。《难经》云:热病之脉,阴阳俱浮。本条云: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两证脉相同也。三阳合病,但欲眠睡,身重难以转侧。本条身重多眠,两证病相似也。热病合病,俱主以白虎汤,则此条虽无主治,似可从白虎汤拟法。
章虚谷曰:太阳外感之邪,若发汗已,必热退身凉矣。今热邪从少阴而发,既经外发,当清其热,乃误发其汗,反伤津气,助其邪势,故身更灼热,因而勾起其肝风,鼓荡其温邪,故名曰风温。其为病也,虚阳外浮,热邪漫溢,故脉阴阳俱浮。津液外泄,自汗不止,气乏神昏,则身重多眠睡。内风上鼓,而机窍窒塞,故鼻息必鼾,语言难出,其非外受风邪之证可见矣。若被下者,谓未经误汗,非谓汗后又下也。盖邪伏少阴,热灼水枯,咽干口燥,法当急下,此热已发出太阳,而少阴空虚,若下之伤阴,则小便不利,而直视失溲,则气亦脱矣。如被汗下而被火攻者,外火助内热,熏蒸而发黄,剧则火邪扰心如惊痫,肝风炽盛而 ,皆败坏之象也。若止火熏之,一逆尚可引日苟延,若既汗又下而再逆之,更促其命期也。
雄按:彼冬温春温之先犯手太阴者,皆曰风温,乃吸受之温风也。此伏邪内发,误汗致逆者,亦曰风温,乃内动之虚风也。然风温在肺,只宜清解。若误以辛热之药汗之,亦有自汗多眠,鼻鼾难语之变。
淦按:鼻鼾是肺肾相关,子母同病,自汗出,乃阴不内守,心液外越也。未必尽是少阴一经之证。
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张路玉曰:此本温热病,误认风伤卫,服桂枝汤也。若风伤卫,服汤后必微汗而解矣。不知此本温热,误服桂枝汤,遂至脉洪大,大汗,烦渴不解。若误用麻黄,必变如上条之危殆。盖桂枝治自外入之风邪,石膏治自内发之热邪,故白虎汤为热邪中 之的方,专解内蒸之热,非治在经之热也。大汗伤津,故加人参以救液,则烦渴自解矣。
尤拙吾曰:温邪非发散可愈,即有表证,亦岂辛温可发,桂枝汤为伤寒表病而里和者设,温证邪从里发,而表且未病,误用桂枝,适足以助邪而耗液。盖伏寒化热,少阴之精,已被劫夺,更用辛热,是绝其本而资之脱也。若曰少阴本寒标热,邪入其界,非温不散,然温病之发,寒已变热,其欲出之势,有不待引之而自出者,其不能出者,必皆阴精已涸者也,不然宁有不出者耶?
雄按:先曾祖云:风寒为病,可以桂枝汤发汗而愈。若发汗而热反灼者,乃风温病,温即热之谓也。后人不为详玩,谓风温为汗后坏病,抑何固耶?夫病本热也,加以桂枝之辛热,故液为热迫而汗大出,液去则热愈灼,故大烦渴而脉洪大,连上条似论一证,主以白虎加人参,正《内经》风淫热淫,治以甘寒之旨也。又《医林改错》谓:发热有汗之证,从未见桂枝汤治愈一人,是亦温病也。
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与黄芩汤;若呕者,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主之。
张路玉曰:黄芩汤乃温病之主方,即桂枝汤以黄芩易桂枝而去生姜也。盖桂枝主在表风寒,黄芩主在里风热,不易之定法也。其生姜辛散,非温热所宜,故去之。温病始发,即当用黄芩汤去热为主,伤寒传至少阳,热邪渐次入里,方可用黄芩佐柴胡解之,此表里寒热之次第也。
周禹载曰:明言太少二阳,何不用二经药?非伤寒也。伤寒由表入里,此则自内发外,无表何以知太少二阳?或胁满,或头痛,或口苦引饮,或不恶寒而即热,故不得谓之表也。如伤寒合病,皆表病也,今不但无表,且有下利里证,伤寒协热利,必自传经而入,不若此之即利也。温何以即利?外发未久,内郁已深,其人中气本虚,岂能一时尽泄于外,势必下走作利矣。
雄按:少阳胆木挟火披猖,呕是上冲,利由下迫,何必中虚始利,饮聚而呕乎?半夏、生姜专开饮结,如其热炽,宜易连、茹。杨云:此注精当,非前注所及。
三阳合病,脉浮大,上关上,但欲眠睡,目合则汗。
周禹载曰:温气发出,乃至三阳皆病,其邪热溷实,不言可知,故其脉浮大也。意邪伏少阴时,则尺脉亦已大矣。
今因由内发外,由下达上,而浮大见于关以上,故曰“上关上”也。邪虽上见阳位,少阴之源未靖则欲眠,尚显本证。
而目合则汗,即为盗汗,又显少阳本证。何以独见少阳?因母虚子亦虚,而少阴邪火与少阳相火同升燔灼也。所以稍异热病者,但目合则汗,不似热病之大汗不止也。然何以不言太阳、阳明二经证?以浮为太阳经脉,大为阳明经脉也。
雄按:御纂《医宗金鉴·正误篇》云:浮大上之“上”字,当是“弦”字,始合三阳合病之脉。至治法,缪仲淳拟用:百合一两,麦冬五钱,知母、栝蒌根、白芍药各二钱,鳖甲三钱,炙甘草一钱,竹叶五十片。
杨云:此条与发汗已,身灼热之风温,正是一串。初起为此病,汗后则为风温证。徐亚枝云:杨侯尝语余曰:《伤寒论》当逐条分读,不必固求连缀次序,其意以洄溪《伤寒类方》,但当因证以论方,不必循经而论证,为直截了当。盖逐条分读,则其间脉络贯通处自见,若泥次序求连缀,不免凿矣。及读此评,益服其读书另具只眼。
《金匮》曰:温疟者,其脉如平,身无寒但热,骨节疼烦,时呕,白虎加桂枝汤主之。
尤拙吾曰:此与《内经》论疟文不同,《内经》言其因,此详其脉与证也。瘅疟、温疟俱无寒,但热,俱呕,而其因不同。瘅疟者,肺素有热,而加外感,为表寒里热之证,缘阴气内虚,不能与阳相争,故不作寒也;温疟者,邪气内藏少阴,至春夏而始发,为伏气外出之证,寒蓄久而变热,故亦不作寒也。脉如平者,病非外感,故脉如其平时也。骨节疼烦、时呕者,热从少阴出外,舍于肾之所合,而上并于阳明也。白虎甘寒除热,桂枝则因势而达之耳!
雄按:喻氏谓仲景论疟,既云:弦数者,多热矣。而复申一义曰:弦数者风发。见多热不已,必至于极热,极热则生风,风生则肝木侮土,而传其热于胃,坐耗津液,此非可徒求之药,须以饮食消息,止其炽热,即梨汁、蔗浆,生津止渴之属,正《内经》“风淫于内,治以甘寒”之旨也。
《伤寒论》曰:阳明,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若加烧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下懊 ;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若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
周禹载曰:浮紧,伤寒脉也。何以为热病?以其发于夏,不恶寒,反恶热也。又何以独言阳明?以夏时湿热上蒸,邪从胃发,且腹满而喘,种种皆阳明证也。然咽燥非少阴证耶?不知阳明为从出之途,少阴其伏藏之地也。夫既阳明热病,曷又为脉反浮紧?正以夏时肌腠本开,人本多汗,风邪袭入,致腠理反闭而无汗,故夏之风脉,每似冬之寒脉也。
今云汗出而脉亦浮紧者,正因浮甚有力,热邪盛而致也。若不知者,以辛热汗之,耗其精液,必至躁妄昏昧。火劫温针,燥其阴血,必至惊扰无寐。下之,必亡其阴,必至胃虚邪陷,心中懊 。此皆误治,将何以救之乎?观舌上苔滑者,则外邪尚在,以栀子解热,香豉祛邪,是为合法。若渴饮浆水,口干舌燥,知其外邪亦入,总以白虎汤为治,加人参者,以误治而精液大伤也。设使紧脉去而浮在,发热饮水,小便不利,则其浮为虚,而热已入膀胱,入膀胱者,曷不饮以四苓而主以猪苓耶?伤寒之小便不利,结于气分;热病之小便不利,由于血分者也。因邪郁既深,耗液日久,故必以阿胶补虚,滑石祛热,而无取乎白术也。
沈尧封曰:未经误治之时,本是白虎汤主治。
阳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与猪苓汤。以汗多胃中燥,猪苓汤复利其小便故也。
周禹载曰:渴而小便不利,本当用猪苓汤,然汗多在所禁也,此与伤寒入腑不令溲数同意。盖邪出阳明,已劫其津,汗出复多,更耗其液,津液曾几,更可下夺耶。当以白虎加人参去其热,则小便之不利者,津回而自利矣。
沈尧封曰:谷食在胃,全赖津液充足,方能滑润达下,若津液一枯,谷食即燥结难下,故阳明非燥不病。然燥者五气之一,而五气中风与热,亦能致燥。《易》曰:燥万物者,莫 乎火。又曰:风自火出。此三义皆因乎天者。若人之致燥有二:汗与小便是也。苟过多则亦未有不燥者矣。
三阳合病,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而面垢,谵语遗溺。发汗则谵语。下之则额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汤主之。
雄按:“发汗则谵语”下,似脱一“甚”字。
马元仪曰:此证发汗则偏于阳而津液伤,攻下则偏于阴而真气损,惟有白虎一法,主解热而不碍表里,但三阳病脉当浮大,而亦有微弱不起者,以邪热抑遏,不得外达,待清其壅则脉自起,勿谓阳衰故脉微也。
雄按:更不可误以为阳证见阴脉。
章虚谷曰:此条邪热更重,弥漫三阳,而致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者,不知味也。由胃中浊壅熏蒸,故又面垢也。热甚神昏,则谵语遗溺。若未经误治而自汗出者,主以白虎汤。
雄按:仲淳云:宜加百合。此倒装文法,谓非误发其汗之汗,故名自汗出。
雄按:尤在泾注云:“若自汗出”句,顶“腹满身重”四句来。若误发其汗而致谵语。
雄按:白虎加人参汤,或可救也。或下之,额上生汗者,是绝汗也。手足逆冷,阳气将亡,即所谓再逆促命期,非白虎所可治也。
太阳中热者, 是也。其人汗出恶寒,身热而渴也。
王安道曰:暑热者,夏之令也。大行于天地之间,人受伤而为病,名曰中暑,亦曰中热,一也。叶香岩曰:热地如炉,伤人最速。
赵以德曰:汗出恶寒,身热而不渴者,中风也;渴者,中 也。
周禹载曰:冬月有寒,则能伤人,名中寒;夏月有热,亦能伤人,名中热。此是外来之热,故曰中。非即伏寒发出,夏必病热之热也。然而同用白虎者,总以所伤在气,则所主在金,所病在热。生金者土,金生者水,金病则我母我子俱病,故与伏气之在少阴,发出之由阳明者无异。要皆并主一汤,全不因冬月之伏,与夏月之中为二义也。又全不以伏气之渴,与今病之渴为稍异也。呜呼!圣人于此,有意立方,无心表异,以千古之前,自有此理,万世之下,自有此悟也。
雄按:古人但以寒为肃杀之气,而于暑热甚略,是阙文也。
徐洄溪曰:凡汗出多之病,无不恶寒者,以其恶寒汗出而误认为寒,妄用热剂,则立危矣。
何报之曰:汗大泄不止亡阳,且令肾水竭绝,津液内枯,是谓亡阴。急当滋水之上源。三伏之义,为金受囚也。金遇丙丁,失其清肃,而壬水绝于巳,癸水绝于午,西北之寒清绝矣。前人有谓夏月宜补者,乃补天元之真气,非补热火也。令人夏食寒是也。
沈尧封曰:此是热病证据,《素问》在天为热,在地为火。热者,火之气也。故热乃五气之一。而热病即伤寒有五之一。《伤寒论》以《难经》“热”字,恐与下文“温”字相混,故特指出曰: 是也。感烈日之气而病,即《素问》寒、暑、燥、湿、风之暑病。或曰: 是阳邪,暑是阴邪,土润溽暑,热兼湿言也。似与 有异,曰寒往则暑来,与寒对待,非专言热而何?古人称“暑、 、热”一也。若湿热并至之病,《难经》名曰湿温,不名暑。迨至隋唐后皆指湿热为暑,于是真暑之名失,而 之名更不知为何病矣?
雄按:《北齐书·后主纪》:六月游南苑,从官 死者六十人。《千金须知》云:热死曰 ,是唐时尚知暑 之为热也。
雄按:《内经》云: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其性为暑。又云:岁火太过,炎暑流行。盖暑为日气,其字从日,曰炎暑,曰酷暑,皆指烈日之气而言也。夏至后有小暑、大暑;冬至后有小寒、大寒。是暑即热也,寒即冷也。暑为阳气,寒为阴气。乃天地间显然易知之事,并无深微难测之理,而从来歧说偏多,岂不可笑!更有调停其说者,强分动得、静得为阴阳。夫动静惟人,岂能使天上之暑气,随人而判别乎?况《内经》有阴居避暑之文,武王有樾荫 人之事,仲景以白虎汤为热病主方,同条共贯,理益彰彰。何后贤之不察?而好为聚讼以紊道,深文以晦道耶!若谓暑必兼湿,则亢旱之年,湿难必得,况兼湿者何独暑哉?盖湿无定位,分旺四季,风湿寒湿,无不可兼,惟夏季之土为独盛,故热湿多于寒湿。然暑字从日,日为天气。湿字从土,土为地气。霄壤不同,虽可合而为病,究不可谓暑中原有湿也。
伤寒,脉浮滑,此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
王三阳曰:经文“寒”字,当作“邪”字解,亦热也。方中行曰:世本作“表有热,里有寒”,必系传写之误。夫白虎本为治热病、暑病之药,其性大寒,安得里有寒者可服之理?详本文脉浮滑,不但无紧,且复多滑,乃阳气甚而郁蒸,此里有热也。里热甚必格寒于外,多厥逆身凉而为亢害之证,此表有寒也。《厥阴篇》中脉滑而厥者,里有热也,白虎汤主之。则知此“表里”二字为错误可知,当为上下更易。
魏念庭曰:此里尚为经络之里,非脏腑之里也。
沈尧封曰:里有寒之“寒”字,乃“ ”字之误。如果里有寒,何以反用石膏、知母乎?表有热,即身热也。上节止言病名,不言脉证,此节详言脉证,出方主治,两节本是相承,叔和校订时,此节幸有“寒字”之误,不被摘出。若见“ ”字,早已摘置别论中矣。程郊倩云: 病脉不浮,不思《伤寒论》之 ,即《难经》之热病也。《难经》云:热病之脉,阴阳俱浮。浮之而滑,沉之散涩,此是紧要处,岂可模糊读过。本条脉浮滑,与《难经》热病脉合,则白虎的是热病主方,而“寒”字的是“ ”字之误。
雄按:杨素园大令云:此条“寒”字,诸家所辩,未能妥贴。徐君亚枝谓:当作“痰”字解,于义较协。余谓徐君此解,可称千古只眼。夫本论无痰字,如湿家胸中有寒之“寒”字,亦作痰字解。盖痰本作淡,会意二火搏水成痰也。
彼湿家火微湿盛,虽渴而不能饮,是为湿痰。此 病火盛烁液,脉既滑矣,主以白虎汤,则渴欲饮水可知,是为热痰。
凡痰因火动,脉至滑实,而口渴欲饮者,即可以白虎治之,况 家乎?汪按:《灵》、《素》两经,亦但曰水。曰寒无一痰字。
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也,白虎汤主之。
张路玉曰:滑,阳脉也,故其厥为阳厥,里热郁炽,所以其外反恶寒,厥逆往往有唇面爪甲俱青者,故宜白虎以清里而除热也。
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张兼善曰:白虎专治大烦、大渴、大燥、大热之证,惟恐表证未罢而早用之。若背微恶寒及时时恶风二条,因其中烦渴、燥热已甚,非白虎不能遏也。
沈尧封曰:背为阳,背微恶寒者,阳虚证也。但阳有不同,真水、真火,是肾中之阴阳也;气血,是营卫之阴阳也。
此条口燥渴、心烦、则 热内炽,仍是白虎证。惟 热伤其卫气,致背微恶寒,故加人参补其卫也。至若少阴病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则卫阳与肾阳并伤,故人参与附子并用以两补之也。
雄按:吴鹤皋云:背微恶寒者,但觉微寒而不甚也。既有燥渴,则白虎加参,用可无疑。若背恶寒而不燥渴者,不可用也。余谓以下条参之,必有汗,故可用也。
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沈尧封曰:此承上文言烦渴、背恶寒,固当用白虎加人参汤,但亦有中 而外复伤风寒,亦能令恶寒、发热、脉浮,更当于有汗、无汗上辨表证解不解,以定此方之可用不可用耳!
伤寒病,若吐、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张路玉曰:详此条表证,比前较重,何以亦用白虎加参耶?本文“热结在里,表里俱热”二句,已自酌量。惟热结在里,所以表热不除。邪火内伏,所以恶风大渴。舌燥而烦,欲饮水不止,安得不以生津解热为急耶!
雄按:御纂《医宗金鉴·正误篇》:“时时恶风”,作“时汗恶风”,当遵之。又沈亮宸云:舌干且燥,谓视之无液也。
然则温热之审舌苔以察津液,仲师已逗其倪矣。
太阳中 者,身热疼重,而脉微弱,此以夏月伤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一物瓜蒂汤主之。
皇甫士安曰:脉盛身寒,得之伤寒;脉虚身热,得之伤暑。盖寒伤形而不伤气,所以脉盛;热伤气而不伤形,所以脉虚。
雄按:所云身寒者,虽发热而仍恶寒,不似暑热病之喜凉恶热也。
朱奉议曰:夏月发热,恶寒,头痛,身体肢节痛重,其脉洪盛者,热病也。夏月自汗,恶寒,身热而渴,其脉微弱者,中暑也。
雄按:此注之热病,乃夏至后所发之伏邪也。《内经》亦谓之暑病。中暑者,夏月外感之热病,亦曰中 。
病有内外之殊,脉有洪微之别,是微弱本 脉,惟身重为湿候,后条虽亦身重,而口开齿燥,暑热内炽已极,似宜急与甘寒救液也。
方中行曰:夏日则饮水,人之常事,而曰伤,何哉?良由暑迫,饮之过多,或得之冷水澡洗,暑反入内也。
张路玉曰:此条言因热伤冷之病,乃中 之变证。喻氏谓无形之热,伤其肺金,则用白虎加人参汤以救之。有形之湿,伤于肺金,则用瓜蒂汤救之。各有所主也。
太阳中 者,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其脉弦细芤迟;小便已洒洒然毛耸,手足逆冷,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若发汗,则恶寒甚。加温针,则发热甚。数下之,则淋甚。
成聊摄曰:病有在表者,有在里者,有表里俱病者,此则表里俱病者也。发热恶寒,身重疼痛者,表中 也;脉弦细芤迟者,中暑脉虚也;小便已洒洒然毛耸,手足逆冷者,太阳经气不足也。小有劳身即热者,谓劳动其阳,而 即发也。口开,前板齿燥者,里有热也。
雄按:即此一端,可见其为热炽津枯之候。虽身重恶寒,岂可再投清暑益气汤、五苓散、藿香正气丸等,辛温燥烈以重劫其阴液乎?东垣、虚谷之言,贻误后人不浅。《内经》云:因于暑汗,烦则喘喝。
口开谓喘喝也。以喘喝不止,故前板齿燥。若发汗,以去表邪,则阳气外虚,故恶寒甚。若以温针助阳,则火热内攻,故发热甚。若下之以除里热,则内虚而膀胱燥,故淋甚。
雄按:观此治法之三禁,则仲景虽未立方,而甘凉撤热存津之当用,已可不言而喻矣。赵氏、方氏主用白虎加人参汤,殆从三阳合病比例而出,似亦近理。
沈尧封曰:此言精气素亏而中 者。
伤寒,脉结代,心动悸者,炙甘草汤主之。一名复脉汤。脉按之来而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又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名曰结,阴也。脉来动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者,名曰代,阴也。得此脉者,必难治。
方中行曰:脉结代而心动悸者,虚多实少,譬如寇欲退散,主弱不能遣发,而反自彷徨也。复脉乃核实义之名,然则是汤也,必欲使虚者加进,而驯至于实,则实者自退散,而还复于元之义也。
喻嘉言曰:脉者气血之先,仲景于津液内亡之脉,名之曰结阴、代阴,又名无阳。原有至理,何可不知?聊为四言俚句,以明其义。胃藏津液,水谷之海,内充脏腑,外灌形骸。津多脉盛,津少脉衰,津结病至,津竭祸来。脉见微弱,宜先建中。汗则津越,下则津空。津耗脉细,不可妄攻。小便渐减,大便自通。阳明内实,急下救焚。少缓须臾,津液无存。阳明似实,稍用调承。驱热存津,此法若神。肾中真阳,阴精所裁。胃中真阳,津液所胎。阴枯津盛,冽泉可溉。
阴精衰薄,瓶罄 哀。何谓结阴?无阳脉阖。何谓代阴?无阳脉夺。经揭无阳,津液欲竭,较彼亡阳,天地悬阔。
沈尧封曰:此论精气素亏而感微邪之治。前节有脉证而无方治,此未必即是前节主方。然观方中药,又宁必不可以治前证。
脉浮而芤,浮为阳,芤为阴。浮芤相搏,胃气生热,其阳则绝。
方中行曰:浮为气上行,故曰阳;芤为血内损,故曰阴。胃中生热者,阴不足以和阳,津液干而成枯燥也。
雄按:沈氏云:浮为邪,芤为阴血虚。以余论之,凡见浮芤相搏之脉,多是暑热伤津。
沈尧封曰:卫气为阳,人之所知也;津液为阳,人之所未知也。经云:上焦出气,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谓气。卫气,即津液也。故在外之津液少,则曰无阳,不能作汗。在内亡津液,则曰阳绝于里,要之言阳也,即言卫气也,即言津液也。
太阳病,关节疼痛而烦,脉沉而细者,此名湿痹。其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当利其小便。
沈尧封曰:《伤寒论·原序》云:撰用《素》《难》,当即以《素》《难》释之。《难经》伤寒有五,即《素问》寒、暑、燥、湿、风之五气为病也,故仲景于太阳论中五证并列,挨次剖析。此论湿痹,即《难经》之湿温证也。《素问》在天为湿,在地为土,湿乃土之气也。故湿为五气之一,湿温乃伤寒有五之一。编伤寒者,以湿、 为非伤寒,置之别论,然则中风亦非伤寒,何以独存卷首耶?《难经》云:湿温之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与此稍异。
又曰:伤寒既以头痛胃实等项分六经。即以“汗”字判“风寒”,“渴”字认“燥热”,“小便不利”认“湿气”。纵横辨别,邪无遁形矣。读者当于此等着实处留心。
湿家之为病,一身尽疼,发热,身色如熏黄。
倪冲之《伤寒汇言》:此湿家为病之总纲也(金锦)盖体气素以湿为事者,是为湿家(条辨)。其痛与痹痛不同,湿在关节而疼,故曰痹。今一身尽疼,而表有热,故聊摄称曰在经。熏黄与橘子黄,同是湿热,彼以热胜者黄而明,此以湿胜者黄而晦,宜茵陈五苓散主之。海藏以熏黄为阴黄。盖既湿胜,则次传寒中,小便自利者有之。
雄按:此由但清其热,不治其湿,故次传寒中。术附汤主之。折衷。
沈尧封曰:丹溪云:如造曲然,湿热郁久则发黄也。
雄按:湿热发黄,名曰黄胆,皆是暴病。故仲景以十八日为期,其余所因甚多,有谷疸、酒疸、女劳疸、黄汗,及冷汗便溏气虚之阴黄。身面浮肿睛白,能餐劳倦之弱黄。神志不足,卒受恐吓,胆气外泄之惊黄。肝木横肆,脾胃伤残,土败而色外越之痿黄。皆与暴病不同,不可概目为湿热病矣。
湿家,其人但头汗出,背强,欲得被复向火,若下之早则哕,胸满、小便不利,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热,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饮,则口燥烦也。
尤在泾曰:寒湿居表,阳气不得外通,而但上越,为头汗出,为背强,欲得被覆向火,是宜用温药以通阳,不可与攻法以逐湿,乃反下之,则阳更被抑而哕乃作矣。或上焦之阳不布而胸中满,或下焦之阳不化而小便不利,随其所伤之处而为病也。舌上如苔者,本非胃热,而舌上津液燥聚,如苔之状,实非苔也。盖下后阳气反陷于下,而寒湿仍聚于上,于是丹田有热,而渴欲得水,胸中有寒,而复不能饮,则口舌燥烦,而津液乃聚耳!
雄按:胸中有寒之“寒”字,当作“痰”字解,胸中有痰,故舌上如苔。其津液为痰所阻,故口燥烦。而痰饮乃水之凝结,故虽渴而不能饮也。杨云:此注极明确,凡《伤寒论》言胸中有寒者,俱作痰解。
湿家,下之,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尤在泾曰:湿病在表者,宜汗;在里者,宜利小便。苟非湿热蕴积成实,未可遽用下法。杨云:湿证不可妄下。额汗出,微喘,阳已离而上行;小便利,下利不止,阴复决而下走。阴阳离决,故死。一作小便不利者,死,谓阳上浮而阴不下济也。亦通。
雄按:张石顽云:自此而推之,虽额汗出,微喘,若大小便不利者,是阴气未脱,而阳之根犹在也,下虽大小便利,若额上无汗不喘,是阳气不越,而阴之根犹在也。则非离决,可以随其虚实而救之。至于下利不止,虽无头汗喘逆,阳气上脱之候,亦死。亦有下利不止,小便反闭,而额上汗出者,谓之关。经云:关格不通,头无汗者,可活;有汗者,死。
问曰:风湿相搏,一身尽疼痛,法当汗出而解,值天阴雨不止,医云:此可发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答曰:发其汗,汗大出者,但风气去,湿气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风湿者,发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风湿俱去也。汪按:古人即表汗,亦须有节度如此,奈何近人必令其汗,又欲令其多耶?此与《伤寒论》桂枝汤下语,亦可互参。
倪冲之《伤寒汇言》:湿家不惟不可误下,亦不可误汗。惟风湿相搏一证(郊倩),风从前来,湿伤卑下,两至搏击,一身尽为疼痛(子繇)。此是微挟表邪,法当汗出而病方解(郊倩)。然时值淫雨(隐庵),不免湿气盛行(纯一)。医云:此可发汗。若发大汗而病不愈,不惟风湿之邪不解,而且伤真气矣(郊倩)。况风之乘罅也速,湿之侵人也渐(子繇)。
然风在外而湿在内,且大汗出而渍衣被,汗转为湿,风气虽去,而湿气仍隐伏而存留,是故不愈也(纯一)。使之微微似欲汗出,则正气宣发,充身泽毛,若雾露之灌溉,与病相应。斯正气行而邪气却,营卫和而风湿并解矣(忠可)。
章虚谷曰:治风湿者,必通其阳气,调其营卫,和其经络,使阴阳表里之气周流,则其内湿随三焦气化,由小便而去,表湿随营卫流行,化微汗而解,阴湿之邪既解,风邪未有不志者。若大发其汗,阳气奔腾。风为阳邪,随气而泄,湿邪阴滞,故反遗留而病不愈也。此治风湿与治风寒不同者,虽寒湿同为阴邪,而寒清湿浊,清者易散,浊者粘滞,故汗法大有区别也。
湿家病,身疼痛,发热,面黄而喘,头晕鼻塞而烦,其脉大,自能饮食,腹中和无病,病在头中寒湿,故鼻塞。内药鼻中则愈。
章虚谷曰:此所谓雾露清邪中于上也。三阳经脉,上头而行于身表,头中寒湿,则表气不宣,故身疼发热。肺开窍于鼻,而行气于皮毛,邪从鼻入,湿遏其阳而上蒸,则面黄。气闭则喘,气壅则头痛鼻塞而烦,皆肺气窒塞,不得下降,故脉反大,其与湿中于下,而在阴之脉沉细者,迥不同也。肺通喉,胃通咽,邪在肺,不在胃,故自能饮食,腹中和无病。止头中寒湿,故鼻塞。当用辛香苦泄之药纳鼻中,如近世之痧药。
雄按:鼻烟亦可用,古人惟用瓜蒂散。使肺气通达,其湿邪化水,从鼻中出则愈。汪按:瓜蒂末嗅,则水从鼻出,若汤饮则吐。
伤寒,瘀热在里,身必发黄,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主之。
章虚谷曰:表邪未解,湿热内瘀,身必发黄,故以麻黄解表,连翘、赤豆等味,利肺气以清湿热,其邪在经络,故从表解之。
雄按:余治夏月湿热发黄,而表有风寒者,本方以香薷易麻黄辄效。杨云:夏月用香薷,与冬月用麻黄,其理正同。
伤寒,身黄、发热者,栀子柏皮汤主之。
尤在泾曰:此热瘀而未实之证。热瘀故身黄,热未实故发热而腹不满。栀子,彻热于上。柏皮,清热于下。而中未及实,故须甘草以和之耳。
沈尧封曰:栀柏汤,清热利小便,治湿热之主方也。程扶生以麻黄小豆汤为湿热主方,不思麻黄小豆汤发汗之方,惟外兼风寒者宜之,栀柏汤利小便之方也。杨云:分析极清。若以麻连小豆汤为主方,不惟栀柏汤无着落,即论内但当利小便句,亦无着落。
伤寒,七八日,身黄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满者,茵陈蒿汤主之。
尤在泾曰:此则热结在里之证也。身黄如橘子色者,色黄而明,为热黄也;若阴黄则色黄而晦矣。热结在里,为小便不利、腹满,故宜茵陈蒿汤下热通瘀为主也。
阳明病,发热汗出,此为热越,不能发黄也。但头汗出,身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渴饮水浆者,此为瘀热在里,身必发黄,茵陈蒿汤主之。
尤在泾曰:热越,热随汗而外越也。热越则邪不蓄而散,安能发黄哉?若但头汗出而身无汗,剂颈而还,则热不得外达,小便不利,则热不得下泄,而又渴饮水浆。则其热之蓄于内者方炽,而湿之引于外者无已。湿与热合,瘀郁不解,则必蒸发为黄矣。茵陈蒿汤,苦寒通泄,使病从小便出也。
阳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攻之必发热,色黄,小便不利也。
沈尧封曰:此是寒邪外束之湿温证也,麻连小豆汤是其主方。除却恶寒,即是栀柏证。更加腹微满,即是茵陈蒿证。
章虚谷曰:上明发黄之证,此又明致黄之由也。面赤者,热郁在经,当以汗解。若攻之伤其腑气,则在经之热,反从内走,与水谷之气,郁蒸发黄,三焦闭塞,而小便不利也。
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 者,身必发黄。
章虚谷曰:虽未误下,而无汗、小便不利,其邪热闭结,心中懊 ,与胃中水液郁蒸,而身必发黄也。
阳明病,被火,额上微汗出小便不利者,必发黄。
喻嘉言曰:湿停热郁而误火之,则热邪愈炽,津液上奔,额虽微汗,而周身之汗与小便,愈不可得矣。发黄之变,安能免乎?
(山阴陈坤载安注)
寸口脉阴阳俱紧者,法当清邪中于上焦,浊邪中于下焦。清邪中上,名曰洁也;浊邪中下,名曰浑也。阴中于邪,必内栗也。表气微虚,里气不守,故使邪中于阴也。阳中于邪,必发热头痛,项强颈挛,腰痛胫酸,所谓阳中雾露之气。
故曰清邪中上,浊邪中下。阴气为栗,足膝逆冷,便溺妄出。表气微虚,里气微急,三焦相溷,内外不通,上焦怫郁,脏气相熏,口烂食断也。中焦不治,胃气上冲,脾气不转,胃中为浊,营卫不通,血凝不流。若卫气前通者,小便亦黄,与热相搏,因热作使,游于经络,出入脏腑,热气所过,则为痈脓。若阴气前通者,阳气厥微,阴无所使,客气入内,嚏而出之,声 咽塞。寒厥相逐,为热所拥,血凝自下,状如豚肝。阴阳俱厥,脾气孤弱,五液注下,下焦不阖,清便下重,令便数难,脐筑湫痛,命将难全。
此一节言受疫之源。疫者,即寒、暑、燥、湿、风夹杂而成,清浊不分,三焦相溷。其曰中上、中下者,是就邪之清浊而言;曰阴中、阳中者,亦即邪之中上、中下而言。扼要全在中焦得治为主。中焦者,脾胃是也。脾胃之气有权,若卫气前通者,邪可从经而汗解。若营气前通者,邪可从腑而下解。倘脾胃之气不足,邪必内陷伤脏,五液注下,便难脐痛,命将难全矣。为痈脓,下豚肝,指其重者而言,未必定当如是也。所以疫证最怕邪伏募原,内壅不溃,为难治。
伤寒,脉阴阳俱紧,恶寒发热,则脉欲厥。厥者,脉初来大,渐渐小,更来渐渐大,是其候也。
杨云:疫病乃秽邪弥漫,其脉恒模糊不清,此所云渐渐大,渐渐小,正其候也。
如此者恶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热多者,目赤脉多,睛不慧。
杨云:凡疫证,目睛必不了了。
医复发之,咽中则伤。若复下之,则两目闭,寒多者便清谷,热多者便脓血。若熏之,则身发黄。若熨之,则咽燥。若小便利者,可救之;小便难者,为危殆。
此节言疫邪初起之证与脉也。阴阳俱紧,恶寒发热,与伤寒同,而渐小渐大之厥脉,是疫之所异也。因邪气深伏,正气不得宣通,所以先必恶寒,而甚则又形热状汗出,喉痛目赤也。若因恶寒而发汗,则助热上蒸而咽伤。若因内热而下之,则阳气内陷而目闭。阴邪,多则便清谷;阳邪,多则便脓血。熏之,则湿热郁蒸而身黄。熨之,则热燥津液而咽燥。总因邪伏募原,故汗、下、熏、熨皆误也。其可救与不救,当于小便利不利验之也。杨云:温病小便利,则阴气未竭;疫证小便利,则腑气尚通。邪有出路,故俱可治。
伤寒,发热头痛,微汗出。发汗,则不识人。熏之,则喘,不得小便,心腹满。下之,则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
加温针,则衄。
此节言清邪之中上者,故阳分之证居多,清邪中上,直入募原也。其发热、头痛、微汗,为邪热熏蒸,非在表也。
故发汗,则热盛而神昏。杨云:汗为心液,过汗则心虚,而邪蔽清阳。熏之,则热壅而作喘,杨云:熏之则以热益热,而伤水之上源。不得小便,心腹满者,气不通也,亦非在里。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者,下伤津液也。衄者,温针伤络也。杨云:邪热入营,故衄。治当先达募原,不致此变。
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者,必呕。
杨云:水积而不运,故呕。
恶水者,厥。
杨云:热盛而无制,故厥。
若下之,咽中生疮。
杨云:热遗于上,故生疮。
假令手足温者,必下重便脓血。
杨云:四末属脾,温则热邪充斥脾胃,故下脓血。
头痛目黄者,若下,则两目闭。
杨云:温邪非荡涤所能驱,而反虚其正,故目闭。
贪水者,脉必厥,其声嘤,咽喉塞。
杨云:亦水积泛溢之象。
若发汗,则战栗,阴阳俱虚。
杨云:邪在里,不在表,汗之则徒虚其表。
恶水者,若下之,则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
杨云:恶水则湿盛热微,下之则伤其中气。
若发汗,则口中伤,舌上白苔。
杨云:津液外竭,则秽邪上蒸。
烦躁,脉数实。
杨云:热盛于内。
不大便,六七日后必便血。若发汗,则小便自利也。
杨云:太阳膀胱主津液,汗之则正虚,而不能约束。
此节言浊邪之中下者,故阴分之证居多。浊邪中下者,非下受也。仍从募原分布。谓阴邪归阴也。邪并于阴,则阴实阳虚,故有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咽疮,下重便脓血诸证,此阴实也。其目闭脉厥,声嘤咽塞,战栗不嗜食,大便完谷,小便自利者,此阳虚也。实为真实,虚为假虚。故非偏阴偏阳可治。
病患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善饥,至八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也,宜抵当汤。若脉数不解,而下利不止,必协热而便脓血也。
此疫邪之分传者,病无表里证,邪在募原,此指初起而言。脉数者,热盛于内也。浮者,热蒸于外也。发热七八日而不从汗解,其内热已深,故曰可下。此指见在而言。假令已下,是指下后言也。若下后脉数不解,热传于阳,则消谷善饥,为卫气前通也;热传于阴,必伤血成瘀,为营气前通也,宜抵当汤。即下如豚肝之类。若脉数不解,而下利便脓血者,已成脾气孤绝,五液注下,为不治之证也。勿作寻常协热利看。
病在阳,应以汗解之,反以冷水 之,若灌之,其热被却,不得去,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杨云:此条温热俱有之,不独疫病。
若不瘥者,与五苓散。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白散亦可服。
此疫邪之传表者,“却”字疑是“劫”字之误。徐亚枝云:却,不得前也,热被冷抑,不得外出,转而内攻,故弥更益烦,却字似非误。杨云:是。文蛤散当属文蛤汤。病在阳者,谓疫邪已传阳分也,传于阳当从汗解。 ,喷也;灌,溉也。疫邪热极,原可饮冷水得大汗而解者,乃以之 灌皮毛,内热被冷水外劫,故内烦益甚,肉上粟起也;欲饮而不渴者,内热为外水所制也。文蛤,性寒气燥,合之麻杏石甘,去外水而清内热,五苓散亦具利水彻热之功,小“陷胸汤及亦可服”七字疑衍。
伤寒,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则愈。
此疫邪之传里者。哕,在伤寒多寒,在疫证为热。况见有腹满、前后不利可据,其为邪气壅蔽无疑。前后,二便也。
利二便即疏里法也。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而饮水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
此疫邪之越于三阳者,得病六七日,恶风寒而脉浮弱,非表虚也。手足温而脉迟,非里寒也。合之为疫邪内伏不溃之证,医者重于疏里,乃二三下之,不能食,小便难,不无伤中。而胁下满痛,少阳也。面目及身黄,阳明也。颈项强,太阳也。邪已越于三阳,斯时但于清解热毒剂中,按经据证,略加引经达表之药足矣。若拘于胁痛为少阳,与柴胡汤,参、甘、姜、枣锢蔽。疫邪,必下重作利也。若先渴后呕,为水饮内停,非少阳喜呕,柴胡汤必不可与,食谷者,哕,亦属邪蔽使然,非内寒也。末句之义,似有脱简。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先必振栗汗出而解。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阴脉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调胃承气汤。
此疫邪之越于太阳者,太阳病不解,系疫邪浮越,非太阳经病也。停,匀也。脉阴阳俱停,是尺寸、浮、沉、迟、速、大、小同等也。其正气有权,足以化邪,故从汗解。振栗者,战汗也。脉微,谓邪气衰也。阳邪先退,先从汗解。
阴邪先退,先从下解。汗法不一,而下法宜调胃承气,以疫邪虽热,不必尽实也。
太阳病,下之而不愈,因复发汗,以此表里俱虚,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得里未和,然后下之。
此言疫邪传表,先下后汗之误。疫邪达表,当从汗解,乃拘于疏里而先下之,徒虚其里,故不愈。因复发汗,是又虚其表,故汗出而作冒也。必俟表气已和,再和里气。疫证汗后,往往有宜下者,有下后必汗出而始解者,总由邪气分传,而无一定之治法也。
太阳病下之,其脉促,不结胸者,此为欲解也。脉浮者,必结胸也;脉紧者,必咽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脉细数者,头痛未止;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浮滑者,必下血。
此言疫邪误下之变。治疫虽宜疏里,但既越于太阳,自当从表,一误下之,其变有不可胜言者。促,为阳盛,下之必致结胸;不结者,阳邪外散也,为欲解。浮为在表,下之则内陷为结胸;紧,为邪实,下之则邪上浮为咽痛;弦者,挟风,下之则引风入肝,故两胁拘急;细数者,热郁于内也,下之则邪火上冲,故头痛未止;沉紧,多饮,下之必动其饮,故欲呕;沉滑者,热为湿滞也,下之则湿热下流,故协热利;浮滑者,热盛于表也,下之则热邪内攻,故下血。
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
阳毒者,疫邪犯于阳分也。阳邪上壅,故面赤。热极伤血,故遍体斑斑如锦纹也。咽喉痛,唾脓血,皆邪热烁津,有立时腐败之势。五日经气未周,毒犹未遍,故可治。七日则邪气遍而正气消矣,故曰不可治。方用升麻鳖甲者,所以解阳分之毒,即所以救阴分之血也。
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
阴毒者,疫邪入于阴分也。阴中于邪,故面目青。邪闭经络,故身痛如被杖。咽喉痛者,阴分热毒上壅也。故其日数与阳经同,而治法原方去雄黄、蜀椒者,阴分已受热邪,不堪再用热药也。
雄按:王安道云:阴者,非阴寒之病,乃感天地恶毒异气,入于阴经,故曰阴毒耳!后人谓阴寒极盛,称为阴毒。
引仲景所叙“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数语,却用附子散、正阳散等药。窃谓阴寒极盛之证,固可名为阴毒,然终非仲景所以立名之本意。后人所叙阴毒,与仲景所叙阴毒,自是两般,岂可混论?盖后人所叙阴毒,是内伤生冷,或暴寒所中,或过服寒凉药,或内外俱伤于寒而成,非天地恶毒异气所中也。又赵养葵云:此阴阳二毒,是感天地疫疠非常之气,沿家传染,所谓时疫也。
又按:雄黄、蜀椒二物,用治阳毒,解者谓毒邪在阳分,以阳从阳,欲其速散也。余谓雄黄尚属解毒之品,用之治毒,理或有之。至蜀椒岂面赤发斑,咽痛、唾血所可试乎?必有错简,未可曲为之说也。杨云:通人之论,《伤寒论》中,此类甚多,俱不必强作解事也。
又按:倪冲之《伤寒汇言》附载袁云龙云:仲景之书,前叙六经诸条,其中文义,前后起止,多有缺失,历代医哲,并未深勘。至于阳毒、阴毒二条,更可诧异,俱用升麻鳖甲汤,阴毒但无雄黄、蜀椒,此坊刻之伪本也。宋·庞安常阴毒、阳毒概用全方,阴毒不去椒、黄,于理稍近。余于万历乙亥,得南阳旧本,其阴毒条,于去雄黄下,作倍蜀椒加半主之,于理为是。盖阳毒、阴毒二证,良由平素将息失宜,耗疲精髓,逆乱气血,所以卒受山林、水泽、瘴厉恶气所中,感而成疾。余当壮年北游燕邸以及辽阳之外,南游闽、广、黔、甸,以及交 之区。大抵南方多阳毒,北方多阴毒。时医按法施治,曾无一验。中州等处,有人患此,亦罕能救。细按二证,俱有“咽喉痛”三字,以余窃论疡科书,有锁喉风、缠喉风、铁蛾缠三证,其状相似,有面色赤如斑者,有面色青而凄惨者,有吐脓血者,有身痛如被杖者,有气喘急促者,有发谵语烦乱者。虽有兼证如此,总以咽喉闭痛为苦,卒发之间,三五日可治,至七日不减,即无生理,岂非阳毒、阴毒二证之类乎?再察其脉,缓大者生,细数紧促者死。余见此二证,不论阳毒阴毒,概用喉科方,以蓬砂二钱,火硝六分,米醋一盏,姜汁小半盏,用鹅翎探入喉中,吐痰碗许,活者百数。据袁公之论,则阳毒为阳邪,阴毒为阴邪矣。阴邪固宜倍蜀椒之半,而以蜀椒施之阳邪,终嫌未妥,改从喉科法引吐却稳当。以余度之,阳毒即后世之烂喉痧耳!
叔和谓之温毒是已。治法忌用温散,宜用清化。陈继宣《疫痧草》专论此证。
论曰:百合病者,百脉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得药则剧吐利,如有神灵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每溺时头痛者,六十日乃愈;若溺时头不痛淅淅然者,四十日愈;若溺快然,但头眩者,二十日愈。其证或未病而预见,或病四五日而出,或二十日、或一月微见者,各随证治之。杨云:《金匮》中论此证,最为明显完善。
百合病者,皆缘时疫新愈,其三焦腠理荣卫之交,余热未清,正气困乏,不能流畅。如人在云雾之中,倏清倏浑。
如日月被蚀之后,或明或暗,故有种种不可名言之状。而其口苦、小便赤、脉微数,乃余热的证也。病不在经络脏腑,
杨云:此句欠酌。
治不能补泻温凉,惟以清气为主。气归于肺,而肺朝百脉,一宗者,统宗于一,即悉致其病之谓也。溺时头痛者,小便由于气化,水去则火上冲也。其病为重,六十日愈,月再周而阴必复也。溺时淅淅然者,膀胱腑气一空,表气亦因之失护也。但头眩者,阳气不能上达也。热渐衰,病渐轻,故愈日渐速也。曰其证,指溺时头痛诸证而言。曰未病预见,谓未成百合病,先见头痛等证也。百合清热养阴,专润肺气,治以百合,即以百合名病也。
雄按:此病仲景以百合主治,即以百合名其病。其实余热逗留肺经之证,凡温暑湿热诸病后皆有之,不必疫也。肺主魄,魄不安则如有神灵,肺失整肃,则小便赤,百合功专清肺,故以为君也。杨云:前注已平正通达,读此更亲切不易,觉前注尚隔一层。余尝谓孟英学识,前无古人,试取其所注,与古人所注较论之,当知余言之,非阿所好也。忆辛丑暮春,于役兰溪,在严州舟次,见一女子患此证,其父母以为祟也。余询其起于时证之后,察其脉数,第百合无觅处,遂以苇茎、麦冬、丝瓜子、冬瓜皮、知母为方。汪按:百合本治肺之品,从此悟入,可谓在人意中,出人意外矣。服之,一剂知,二剂已。
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阳者,以阴法救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
此推究致百合病之源。见于阴者,即阴中于邪也,阴既受邪,不即与阳气通调,则阴邪愈闭,法当攻阳以救其阴也;
见于阳者,即阳中于邪也,阳既受邪,不即与阴气通调,则阳邪不化,法当攻阴以救其阳也。若不攻阴救阳,复发其汗,是为见阳攻阳;不知攻阳救阴,复下之,是为见阴攻阴。二者均之为逆,皆因治不如法,阴阳未能透解,所以致有百合之病。若于百合病中并无汗下之证,毋用汗下之法也。下之,汗、吐、下皆此意。此处“阴阳”二字,但就营卫讲,不说到气血脏腑上。
百合病,发汗后者,百合知母汤主之。
得之汗后者,其阳分之津液必伤,余热留连而不去,和阳必以阴,百协议知母、泉水,以清其余热,而阳邪自化也。
○按:初病邪重,故上节言救、言攻,此病后余邪,当用和法。
百合病,吐之后者,百合鸡子黄汤主之。
其得之吐后者,吐从上逆,较发汗更伤元气,阴火得以上乘,清窍为之蒙蔽矣。故以鸡子黄之纯阴养血者,佐百合以调和心肺,是亦用阴和阳矣。
百合病,下之后者,百合滑石代赭汤主之。
其得之于下后者,下多伤阴,阴虚则阳往乘之,所以有下焦之热象,百合汤内加滑石、代赭,取其镇逆利窍以通阳也。是谓用阳和阴法。
百合病,不经吐、下、发汗,病形如初者,百合地黄汤主之。
不经吐、下、发汗,正虽未伤,而邪热之袭于阴阳者,未必透解,所以致有百合病之变也。病形如初,指百合病首节而言,地黄取汁,下血分之瘀热,故云:大盒饭如漆,非取其补也。百合以清气分之余热,为阴阳和解法。
百合病,一月不解,变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
百合病,至一月不解,缠绵日久,变成渴者,津液消耗,求水以自滋也。渴而不致下消,病犹在肺,肺主皮毛,故以百合汤洗之,使毛脉合行,精气于腑也。食煮饼,假麦气以助津液。勿以盐豉,恐夺津增渴也。
百合病,渴不瘥者,栝蒌牡蛎散主之。
杨云:此条证比上条较重。
雄按:尤在泾曰:病变成渴,与百合洗方而不瘥者,热盛而津液伤也。栝蒌根苦寒,生津止渴。牡蛎,咸寒,引热下行,不使上铄也。此注已极该括,陈注较逊,故从尤本。
百合病,变发热者,百合滑石散主之。
变发热者,余邪郁久,淫于肌表,热归阳分也。百合,清金退热,加滑石,以利窍通阳,日当微利,指小便利言,谓热从小便去也。
狐蜮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得安,蚀于喉为蜮,蚀于阴为狐。不欲饮食,恶闻食臭也。
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嗄,甘草泻心汤主之。蚀于下部则咽干,苦参汤洗之。蚀于肛者,雄黄熏之。
百合病是余热留连于气机者,狐蜮病是余毒停积于幽阴者。狐蜮,水虫也。原疫邪不外湿热,久留不散,积而生虫。
顾听泉云:疫邪久留,人不活矣。久留上宜加“余邪”二字。喉与二阴为津液湿润之处,故虫生于此也。声嗄因知其蚀于喉,咽干而知其蚀于阴者,因其热郁于下,津液不能上升也。余热内郁,故状似伤寒。内热,故默默欲眠。内烦,故目不得闭,卧起不安。面目乍赤、乍黑、乍白,以热邪隐见不常,非虫动也。苦参、雄黄,皆燥湿杀虫之品,甘草泻心,不特使中气运而湿热自化,抑亦苦辛杂用,足胜杀虫之任也。略参尤氏。
病者脉数,无热微烦,默默但欲卧,汗出。初得之三四日,目赤如鸠眼,七八日,目四 黑。若能食,脓已成。赤豆当归散主之。
此疫邪热毒蕴伏于内也。故有脉数、身不热、微烦、欲卧之证。初得之汗出,表气尚通也。至三四日目赤如鸠眼,热伤血分也。七八日,目四 黑,血已腐败也。能食者,病不在胸腹,脓成于下也。赤小豆,清热去湿,兼以解毒。当归,和血化脓,使毒从下解也。
先辈喻嘉言将《辨脉篇》中“清邪中上焦,浊邪中下焦”一节,为仲景论疫根据,可谓独具只眼者矣。其治法以逐秽为第一义。上焦如雾,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沤,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渎,决而逐之,兼以解毒。此论识超千古。
雄按:林北海亦云:喻氏论疫,高出千古,直发前人所未发。盖仲景于吐利、霍乱等,不过感一时冷热之气者,犹且论及,而谓疫病之为流行大毒者,反不之及耶!然则《伤寒论》中之必有疫证,是非臆说,坤学识浅陋,不敢妄自搜罗,扰乱经旨,但将《伤寒》《金匮》中证治,与风寒等法不合,寓有毒意者,均归之疫!
雄按:守真论温,风逵论暑,又可论疫,立言虽似创辟,皆在仲景范围内也。
杨按:此篇搜辑甚佳,俱古人所未及,然原论不可解处甚多,其用方与病不相登对处亦有之,读者师其意,而于其不可解者,勿强事穿凿则善矣。汪按:此评大妙,如此方不为昔人所愚,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也。
章虚谷曰:仲景论六经外感,止有风、寒、暑、湿之邪。论温病由伏气所发,而不及外感。或因书有残缺,皆未可知,后人因而穿凿附会,以大青龙、越脾等汤证治为温病,而不知其实治风寒化热之证也。其所云:太阳病,发热而渴为温病。是少阴伏邪出于太阳,以其热从内发,故渴而不恶寒。若外感温病,初起却有微恶寒者,以风邪在表也。亦不渴,以内无热也。似伤寒而实非伤寒,如辨别不清,多致误治,因不悟仲景理法故也。盖风为百病之长,而无定体,如天时寒冷,则风从寒化而成伤寒。温暖则风从热化而为温病。以其同为外感,故证状相似,而邪之寒热不同,治法迥异,岂可混哉?二千年来,纷纷议论,不能剖析明白,我朝叶天士始辩其源流,明其变化,不独为后学指南,而实补仲景之残缺,厥功大矣。爰释其义,以便览焉!
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也。
华岫云曰:邪从口鼻而入,故曰上受。但春温冬时伏寒藏于少阴,遇春时温气而发,非必上受之邪也。则此所论温邪,乃是风温、湿温之由于外感者也。
吴鞠通曰:温病由口鼻而入,自上而下,鼻通于肺。肺者,皮毛之合也。经云:皮应天,为万物之大表。天属金,人之肺亦属金。温者火之气,风者火之母,火未有不克金者,故病始于此。
诸邪伤人,风为领袖,故称百病之长。即随寒、热、温、凉、之气,变化为病,故经言其“善行而数变”也。身半以上,天气主之,为阳。身半以下,地气主之,为阴。风从寒化属阴,故先受于足经;风从热化属阳,故先受于手经。
所以言温邪上受,首先犯肺者,由卫分而入肺经也。以卫气通肺,营气通心,而邪自卫入营,故逆传心包也。《内经》言:“心为一身之大主”而不受邪,受邪则神去而死。凡言邪之在心者,皆心之包络受之,盖包络为心之衣也。心属火,肺属金,火本克金,而肺邪反传于心,故曰逆传也。风寒先受于足经,当用辛温发汗。风温先受于手经,宜用辛凉解表。
上下部异,寒温不同,故治法大异。此伤寒与温病,其初感与传变皆不同也。不标姓氏者,皆章氏原释。
雄按:《难经》从所胜来者为微邪,章氏引为逆传心包解,误矣!盖温邪始从上受,病在卫分,得从外解,则不传矣。
第四章云:不从外解,必致里结,是由上焦气分以及中、下二焦者为顺传。惟包络上居膻中,邪不外解,又不下行,易于袭入,是以内陷营分者为逆传也。然则温病之顺传,天士虽未点出,杨云:肺与心相通,故肺热最易入心,天士有见于此,故未言顺传,而先言逆传也。而细绎其议论,则以邪从气分下行为顺,邪入营分内陷为逆也。杨云:二语最精确。
汪按:既从气分下行为顺,是必非升提所宜矣。俗医辄云:防其内陷,妄用升提,不知此内陷,乃邪入营分,非真气下陷可比。苟无其顺,何以为逆?章氏不能深究,而以生克为解,既乖本旨,又悖经文,岂越人之书竟未读耶!?
盖伤寒之邪,留恋在表,然后化热入里,温邪则热变。
雄按:唐本作化热。最速。
未传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气,其合皮毛(唐本作“肺合皮毛而主气”)。故云在表。在表(唐本无此二字),初用辛凉(何以首节章释改“辛平”,今订正之)轻剂,挟风,则加入(唐本无“则”’“入”二字)。薄荷、牛蒡之属;挟湿,加芦根、滑石之流。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
伤寒邪在太阳,必恶寒甚,其身热者,阳郁不伸之故,而邪未化热也。传至阳明,其邪化热,则不恶寒,始可用凉解之法。若有一分恶寒,仍当温散。盖以寒邪阴凝,故须麻桂猛剂。若温邪为阳,则宜轻散。倘重剂大汗而伤津液,反化燥火,则难治矣。始初解表用辛凉,须避寒凝之品,恐遏其邪,反不易解也。或遇阴雨连绵,湿气感于皮毛,须解其表湿,使热外透易解。否则,湿闭其热而内侵,病必重矣。其挟内湿者,清热必兼渗化之法,不使湿热相搏,则易解也。
略参拙意。
不尔,风挟温热而燥生,清窍必干,谓水主之气,不能上荣,两阳相劫也。湿与温合,蒸郁而蒙蔽于上,清窍为之壅塞,浊邪害清也。其病有类伤寒,其(唐本无此字)验之之法,伤寒多有变证;温热虽久,在一经不移。以此为辨。(唐本作“总在一经为辨”;章本作“而少传变为辨”较妥)。
胃中水谷,由阳气化生津液。故阳虚而寒者,无津液上升,停饮于胃,遏其阳气,亦无津液上升。而皆燥渴。仲景已备论之。此言风热两阳邪劫其津液而成燥渴,其因各不同,则治法迥异也。至风雨雾露之邪,受于上焦,与温邪蒸郁,上蒙清窍,如仲景所云“头中寒湿”,头痛鼻塞,纳药鼻中一条,虽与温邪蒙蔽相同,又有寒热不同也。伤寒先受于足经,足经脉长而多传变;温邪先受于手经,手经脉短,故少传变。是温病、伤寒之不同,皆有可辨也。
雄按:上第一章,统言风温、湿温与伤寒证治之不同,而章氏分三节以释之也。
前言辛凉散风,甘淡驱湿,若病仍不解,是渐欲入营也。营分受热,则血液受(章本作“被”)劫,心神不安,夜甚无寐,成斑点隐隐,即撤去气药。如从风热陷入者,用犀角、竹叶之属;如从湿热陷入者(唐本者下有“用”字),犀角、花露之品,参入凉血清热方中。若加烦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或平素有寒者,以人中黄代之,急急(唐本作“速”)透斑为要。
热入于营,舌色必绛。风热无湿者,舌无苔,或有苔亦薄也。热兼湿者,必有浊苔而多痰也。然湿在表分者,亦无苔。
雄按:亦有薄苔。其脉浮部必细涩也。此论先生口授及门,以吴人气质薄弱,故用药多轻淡,是因地制宜之法,与仲景之理法同,而方药不同。或不明其理法,而但仿用轻淡之药,是效颦也。或又以吴又可为宗者,又谓叶法轻淡如儿戏不可用,是皆坐井论天者也。
雄按:又可亦是吴人。
雄按:仲景论伤寒,又可论疫证,麻桂、达原不嫌峻猛。此论温病,仅宜轻解。况本条所列,乃上焦之治,药重则过病所。吴茭山云:凡气中有热者,当行清凉薄剂。吴鞠通亦云: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也。观后章论中、下焦之治,何尝不用白虎承气等法乎?章氏未深探讨,曲为盖护,毋乃视河海为不足,而欲以泪益之耶?华岫云尝云:或疑此法仅可治南方柔弱之躯,不能治北方刚劲之质。余谓不然,其用药有极轻清、极平淡者,取效更捷。苟能悟其理则药味分量,或可权衡轻重,至于治法则不可移易。盖先生立法之所在,即理之所在,不遵其法,则治不循理矣。南北之人,强弱虽殊,感病之由则一也。其补泻温凉,岂可废绳墨而出范围之外乎?况姑苏商旅云集,所治岂皆吴地之人哉!不必因其轻淡而疑之也。又叶氏《景岳发挥》云:西北人亦有弱者,东南人亦有强者,不可执一而论。故医者,必先议病而后议药。
上焦温证,治必轻清,此一定不易之理法,天士独得之心传,不必章氏曲为遮饰也。
汪按:急急透斑,不过凉血清热解毒。俗医必以胡荽、浮萍、樱桃核西河柳为透法,大谬。
若斑出热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唐本无“如”字),轻则如梨皮、蔗浆之类。或其人肾水素亏,虽未及下焦(唐本虽上有“病”字),先自彷徨矣(唐本作“每多先事彷徨”),必验之于舌(唐本必上有“此”字),如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务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易易(唐本无此二字)耳。
尤拙吾曰:芦根、梨汁、蔗浆之属,味甘凉而性濡润,能使肌热除而风自息,即《内经》“风淫于内,治以甘寒”之旨也。斑出则邪已透发,理当退热,其热仍不解,故知其胃津亡,水不济火,当以甘寒生津。若肾水亏者,热尤难退,故必加咸寒,如元参、知母、阿胶、龟版之类,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也。如仲景之治少阴伤寒,邪本在经,必用附子温脏,即是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也。热邪用咸寒滋水,寒邪用咸热助火,药不同而理法一也。验舌之法详后。
雄按:此虽先生口授及门之论,然言简义赅,不可轻移一字,本条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者,言如玉女煎之石膏、地黄同用,以清未尽之热,而救已亡之液,以上文曾言邪已入营,故变白虎加人参法,而为白虎加地黄法。杨云:慧心明眼,绝世聪明。不曰白虎加地黄,而曰如玉女煎者,以简捷为言耳!唐本删一“如”字,径作重则玉女煎,是印定为玉女煎之原方矣。鞠通、虚谷因而袭误,岂知胃液虽亡,身热未退,熟地、牛膝安可投乎?余治此证,立案必先正名,曰“白虎加地黄汤”,斯为清气血两燔之正法。至必验之于舌,乃治温热之要旨,故先发之于此,而后文乃详言之,唐氏于必上加一“此”字,则验舌之法,似仅指此条而言者,可见一言半语之间,未可轻为增损也。汪按:此条辨析甚当,心细如发,斯能胆大于身也。
若其邪始终在气分流连者,可冀其战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与汗并,热达腠开,邪从汗出。解后胃气空虚,当肤冷一昼夜,待气还自温暖如常矣。盖战汗而解,邪退正虚,阳从汗泄,故渐肤冷,未必即成脱证。此时宜令病者(唐本无此三字)安舒静卧,以养阳气来复。旁人切勿惊惶,频频呼唤,扰其元神(唐本作“气”),使其烦躁(唐本无此句)。但诊其脉,若虚软和缓,虽倦卧不语,汗出肤冷,却非脱证。若脉急疾,躁扰不卧,肤冷汗出,便为气脱之证矣。
杨云:辨证精悉。更有邪盛正虚,不能一战而解,停一、二日再战汗而愈者,不可不知。
魏柳洲曰:脉象忽然双伏或单伏,而四肢厥冷,或爪甲青紫,欲战汗也,宜熟记之。
邪在气分,可冀战汗,法宜益胃者,以汗由胃中水谷之气所化,水谷气旺,与邪相并而化汗,邪与汗俱出矣!故仲景用桂枝汤治风伤卫,服汤后令啜稀粥以助出汗。若胃虚而发战,邪不能出,反从内入也,故要在辨邪之浅深。若邪已入内而助胃,是助邪反害矣。故如风、寒、温、热之邪,初在表者,可用助胃以托邪。若暑疫等邪,初受即在膜原而当胃口,无助胃之法可施,虽虚人亦必先用开达。若误补,其害匪轻也。战解后肤冷复温,亦不可骤进补药,恐余邪未净,复炽也。至气脱之证,尤当细辨。若脉急疾,躁扰不卧,而身热无汗者,此邪正相争,吉凶判在此际,如其正能胜邪却,即汗出身凉,脉静安卧矣。倘汗出肤冷而脉反急疾,躁扰不安,即为气脱之候,或汗已出而身仍热,其脉急疾而烦躁者,此正不胜邪,即《内经》所云:“阴阳交,交者死也。”雄按:上第二章,以心肺同居膈上,温邪不从外解,易于逆传,故首节言内陷之治,次明救液之法,末言不传营者,可以战汗而解也。第邪既始终流连气分,岂可但以初在表者为释?盖章氏疑益胃为补益胃气,故未能尽合题旨。夫温热之邪,迥异风寒,其感人也,自口鼻入,先犯于肺,不从外解,则里结而顺传于胃。胃为阳土,宜降宜通,所谓腑以通为补也。故下章即有分消走泄,以开战汗之门户云云。可见益胃者,在疏瀹其枢机,灌溉汤水,俾邪气松达,与汗偕行,则一战可以成功也。杨云:此与章注,均有至理,不可偏废,学人兼观并识,而于临证时择宜而用之,则善矣。即暑疫之邪在膜原者,治必使其邪热溃散,直待将战之时,始令多饮米汤或白汤,以助其作汗之资,审如章氏之言,则疫证无战汗之解矣。且战汗在六七朝或旬余者居多,岂竟未之见耶?若待补益而始战解者,间亦有之,以其正气素弱耳!然亦必非初在表之候也。
再论气病有不传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唐本作“犹之”)伤寒中少阳病也。彼则和解表里之半,此则分消上下之势,随证变法,如近时杏、朴、苓等类,或如温胆汤之走泄。因其仍在气分,犹可望其(唐本作“犹有”)。战汗之门户,转疟之机括(唐本有“也”字)。
沈尧封曰:邪气中人,所入之道不一。风寒由皮毛而入,故自外渐及于里;温热由口鼻而入,伏于脾胃之膜原,与胃至近,故邪气向外,则由太阳、少阳转出。邪气向里,则径入阳明。经言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而皮毛为肺之合,故肺经之邪,不入营而传心包,即传于三焦。其与伤寒之由太阳传阳明者不同,伤寒传阳明,寒邪化热,即用白虎等法,以阳明阳气最盛故也。凡表里之气,莫不由三焦升降出入,而水道由三焦而行。故邪初入三焦,或胸胁满闷,或小便不利,此当展其气机,虽温邪不可用寒凉遏之。如杏、朴、温胆之类,辛平甘苦以利升降而转气机,开战汗之门户,为化疟之丹头,此中妙理,非先生不能道出,以启后学之性灵也。不明此理,一闻温病之名,即乱投寒凉,反使表邪内闭,其热更甚,于是愈治而病愈重,至死而不悟其所以然,良可慨也。
雄按:章氏此释,于理颇通,然于病情尚有未协也。其所云分消上下之势者,以杏仁开上,浓朴宣中,茯苓导下,似指湿温,或其人素有痰饮者而言,故温胆汤亦可用也。杨云:此释精确,胜章注远甚。试以《指南》温湿各案参之自见。若风温流连气分,下文已云,到气才可清气。所谓清气者,但宜展气化以轻清,如栀、芩、蒌、苇等味是也。虽不可遽用寒滞之药,而浓朴、茯苓,亦为禁剂。彼一闻温病,即乱投寒凉,固属可慨,汪按:今人畏凉药,并轻清凉解每多疑虑,至温补升燥。则恣用无忌,实此等医人阶之厉也。而不辨其有无湿滞,概用枳、朴,亦岂无遗憾乎?至转疟之机括一言,原指气机通达,病乃化疟则为邪杀也,从此迎而导之,病自渐愈。奈近日市医,既不知温热为何病?柴、葛、羌、防,随手浪用,且告病家曰:须服几剂柴胡,提而为疟,庶无变端,病家闻之,无不乐从,虽至危殆,犹曰提疟不成,病是犯真,故病家死而无怨,医者误而不悔,彼此梦梦,亦可慨也夫。汪按:此辨尤精当明析,切中时弊。
又按:五种伤寒,惟感寒即病者为正伤寒,乃寒邪由表而受,治以温散,尤必佐以甘草、姜、枣之类,俾助中气以托邪外出,亦杜外邪而不使内入。倘邪在半表半里之界者,治宜和解,可使转而为疟。其所感之风寒较轻而入于少阳之经者,不为伤寒,则为正疟,脉象必弦,皆以小柴胡汤为主方。设冬伤于寒而不即病则为春温、夏热之证,其较轻者,则为温疟、瘅疟。轩、岐、仲景,皆有明训,何尝概以小柴胡汤治之耶?若感受风温、湿温、暑热之邪者,重则为时感,轻则为时疟。而温、热、暑、湿诸感证之邪气流连者,治之得法,亦可使之转疟而出。统而论之,则伤寒有五,疟亦有五。盖有一气之感证,即有一气之疟疾,不过重轻之别耳!今世温热多而伤寒少,故疟亦时疟多而正疟少。温、热、暑、湿既不可以正伤寒法治之,时疟岂可以正疟法治之哉?其间二日而作者,正疟有之,时疟亦有之,名曰三阴疟。以邪入三阴之经也,不可误解为必属阴寒之病。医者不知五气皆能为疟,颟顸施治,罕切病情,故世人患疟,多有变证。或至缠绵岁月,以致俗人有疟无正治,疑为鬼祟等说。然以徐洄溪、魏玉横之学识,尚不知此,况其他乎!惟叶氏精于温、热、暑、湿诸感,故其治疟也,一以贯之。余师其意,治疟鲜难愈之证。曩陈仰山封翁询余曰:君何治疟之神哉?殆别有秘授也。余谓何秘之有?第不惑于昔人之谬论,而辨其为风温、为湿温、为暑热、为伏邪,仍以时感法清其源耳!近杨素园大令重刻余案评云:案中所载多温疟、暑疟,故治多凉解。但温疟、暑疟虽宜凉解,尤当辨其邪之在气在营也。
缪仲谆善治暑疟,而用当归、牛膝、鳖甲、首乌等血分药于阳明证中,亦属非法。若湿温为疟与暑邪挟湿之疟,其湿邪尚未全从热化者,极要留意。况时疟之外,更有瘀血,顽痰、阳维为病等证,皆有寒热如疟之象,最宜谛审,案中诸治略备,阅者还须于凉解诸法中,缕析其同异焉!
大凡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唐本作“宜”)清气,入营(唐本作“乍入营分”)犹可透热转气(唐本作“仍转气分而解”),如犀角、玄参、羚羊角等物(唐本有“是也”二字),入血(唐本作“至入于血”)就(唐本作“则”)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加生地、丹皮、阿胶、赤芍等物(唐本有“是也”二字)。否则(唐本作“若”)前后(唐本无此二字)不循缓急之法,虑其动手便错(唐本有“耳”字),反致慌张矣(唐本无此句)。
仲景辨六经证治,于一经中皆有表里浅深之分,温邪虽与伤寒不同,其始皆由营卫,故先生于营卫中又分气血之浅深,精细极矣。凡温病初感,发热而微恶寒者,邪在卫分,不恶寒而恶热,小便色黄,已入气分矣。若脉数舌绛,邪入营分。若舌深绛,烦扰不寐,或夜有谵语,已入血分矣。邪在卫分汗之,宜辛凉轻解。
雄按:首章本文云:初用辛凉轻剂。华岫云注此条云:辛凉开肺,便是汗剂。章氏注此云:宜辛平表散,不可用凉。何谬妄乃尔,今特正之。清气热不可寒滞,反使邪不外达而内闭,则病重矣。故虽入营,犹可开达转出气分而解,倘不如此细辨施治,动手便错矣。故先生为传仲景之道脉,迥非诸家之立言所能及也。
雄按:诚如君言,何以屡屡擅改初用辛凉之文乎。
雄按:外感温病,如此看法,风寒诸感,无不皆然,此古人未达之旨。近惟王清任知之。若伏气温病,自里出表,乃先从血分而后达于气分。芷卿云:论伏气之治精识,直过前人,然金针虽度,其如粗工之聋 何。故起病之初,往往舌润而无苔垢,但察其脉软而或弦、或微数,口未渴而心烦恶热,即宜投以清解营阴之药,迨邪从气分而化,苔始渐布,然后再清其气分可也。伏邪重者,初起即舌绛咽干,甚有肢冷脉伏之假象,亟宜大清阴分伏邪,继必浓腻黄浊之苔渐生,此伏邪与新邪先后不同处。更有邪伏深沉,不能一齐外出者,虽治之得法,而苔退舌淡之后,逾一二日舌复干绛,苔复黄燥,正如抽蕉剥茧,层出不穷,不比外感温邪,由卫及气、自营而血也。杨云:阅历有得之言,故语语精实,学人所当领悉也。秋月伏暑证,轻浅者邪伏膜原,深沉者亦多如此。苟阅历不多,未必知其曲折乃尔也,附识以告留心医学人。
余医案中,凡先治血分,后治气分者,皆伏气病也,虽未点明,读者当自得之。且吾吴湿邪害人最广(唐本作“多”)。
如面色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湿胜则阳微也。法应清凉(唐本法上有“如”字),然(唐本作“用”)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过于寒(唐本无此二字)凉。恐成功反弃,何以故耶(唐本无此二句,有“盖恐”二字)?湿热一去,阳亦衰微也。
面色苍者,须要顾其津液,清凉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热减身寒者,不可就(唐本作“便”)云虚寒,而投补剂,恐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也,须细察精详,方少少与之,慎不可直率(唐本作“漫然”)而往(唐本作“进”)也。又有酒客,里湿素盛,外邪入里,里湿为合(唐本作“与之相搏”)。在阳旺之躯,胃湿恒多;在阴盛之体,脾湿亦不少,然其化热则一。
热病救阴犹易,通阳最难,救阴不在(唐本有“补”字)血,而在津与汗(唐本作“养津与测汗”);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然(唐本无此字)较之杂证,则(唐本无此字)有不同也。
六气之邪,有阴阳不同。其伤人也,又随人身之阴阳强弱变化而为病。面白阳虚之人,其体丰者,本多痰湿。若受寒湿之邪,非姜、附、参、苓不能去。若湿热亦必粘滞难解,须通阳气以化湿。若过凉则湿闭而阳更困矣。面苍阴虚之人,其形瘦者,内火易动,湿从热化,反伤津液,与阳虚治法正相反也。胃湿脾湿虽化热则一,而治法有阴阳不同。如仲景云:身黄如橘子色而鲜明者,此阳黄胃湿,用茵陈蒿汤。其云色如熏黄而沉晦者,此阴黄脾湿,用栀子柏皮汤。或后世之二妙散亦可。救阴在养津,通阳在利小便,发古未发之至理也。测汗者,测之以审津液之存亡,气机之通塞也。
雄按:热胜于湿,则黄如橘子色而鲜明;湿胜于热,则色沉晦而如熏黄,皆属阳证,而非阴黄也。
雄按:所谓六气,风、寒、暑、湿、燥、火也。分其阴阳,则《素问》云:寒暑六入,暑统风、火,阳也。寒统燥、湿,阴也。言其变化,则阳中惟风无定体,有寒风、有热风;阴中则燥、湿二气,有寒、有热。至暑乃天之热气,流金烁石,纯阳无阴。或云阳邪为热,阴邪为暑者,甚属不经。经云:“热气大来,火之胜也”,阳之动,始于温,盛于暑。
盖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其性为暑,是暑即热也,并非二气。或云,暑为兼湿者亦误也。暑与湿原是二气,虽易兼感,实非暑中必定有湿也。譬如暑与风亦多兼感,岂可谓暑中必有风耶?若谓热与湿合,始名为暑,然则寒与风合,又将何称?更有妄立阴暑、阳暑之名者,亦属可笑。如果暑必兼湿,则不可冠以“阳”字。若知暑为热气、则不可冠以“阴”字。其实彼所谓阴者,即夏月之伤于寒湿者耳!设云暑有阴阳,则寒亦有阴阳矣。不知寒者,水之气也,热者,火之气也。水火定位,寒热有一定之阴阳,寒邪传变,虽能化热而感于人也,从无阳寒之说。人身虽有阴火,而六气中不闻有寒火之名。暑字从日,日为天上之火。寒字从 , 为地下之水。暑邪易入心经,寒邪先犯膀胱,霄壤不同,各从其类。
故寒暑二气,不比风、燥、湿,有可阴可阳之不同也。况夏秋酷热,始名为暑。冬春之热,仅名为温。而风、寒、燥、湿,皆能化火。今日六气之邪,有阴阳之不同,又随人身之阴阳变化,毋乃太无分别乎。至面白体丰之人,既病湿热,应用清凉,本文业已明言,但病去六七,不可过用寒凉耳!非谓病未去之初,不可用凉也。今云与面苍形瘦之人治法正相反,则未去六七之前,亦当如治寒湿之用姜、附、参、术矣。阳奉阴违,殊乖诠释之体。若脾湿阴黄,又岂栀柏汤苦寒纯阴之药可治哉?本文云:救阴不在血,而在津与汗,言救阴须用充液之药,以血非易生之物,而汗需津液以化也。
唐本于血津上加“补养”字,已属蛇足,于汗上加“测”字,则更与“救”字不贯,章氏仍之,陋矣!上第三章。
又按:寒、暑、燥、湿、风,乃五行之气合于五脏者也。惟暑独盛于夏令,火则四时皆有,析而言之,故曰六气。
然三时之暖燠,虽不可以暑称之,亦何莫非丽日之煦照乎?须知暑即日之气也,日为众阳之宗,阳燧承之,火立至焉。
以五行论,言暑则火在其中矣,非五气外另有一气也。若风、寒、燥,湿悉能化火,此由郁遏使然,又不可与天之五气统同而论矣。
又按:茅雨人云:本文谓湿胜则阳微,其实乃阳微故致湿胜也。此辨极是,学人宜知之。
再论三焦不得(唐本无此字)从外解,必致成(唐本无此字)里结。里结于何?在阳明胃与肠也。亦须用下法,不可以气血之分,就(唐本作“谓其”)不可下也。但(唐本作“惟”)伤寒邪热在里,劫烁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湿邪内搏,下之宜轻。伤寒大便溏为邪已尽,不可再下;湿温病大便溏为邪未尽,必大便硬。慎(唐本作“乃为无湿”始)不可再攻也,以粪燥为无湿矣(唐本无此句)。
胃为脏腑之海,各脏腑之邪,皆能归胃,况三焦包罗脏腑,其邪之入胃尤易也。伤寒化热,肠胃干结,故下宜峻猛。
湿热凝滞,大便本不干结,以阴邪瘀闭不通。若用承气猛下,其行速而气徒伤,湿仍胶结不去,故当轻法频下。如下文所云小陷胸、泻心等,皆为轻下之法也。
雄按:伤寒化热,固是阳邪,湿热凝滞者,大便虽不干结,黑如胶漆者有之,岂可目为阴邪?谓之浊邪可也。惟其误为阴邪,故复援温脾汤下寒实之例,而自诩下阳虚之湿热,为深得仲景心法,真未经临证之言也。似是而非,删去不录。
再人之体,脘在腹上,其地位处于中(唐本作“其位居中”),按之痛,或自痛,或痞胀,当用苦泄,以其入腹近也。
必验之于舌,或黄、或浊,可与小陷胸汤、或泻心汤随证治之。或(唐本作“若”)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慎不可乱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结者,或邪郁未伸,或素属中冷者,虽有脘中痞闷,宜从开泄,宣通气滞,以达归于肺,如近俗(唐本作“世”)之杏、蔻、橘、桔等,是轻苦微辛(唐本无“是”字),具流动之品可耳!
此言苔白为寒,不燥则有痰湿,其黄白相兼,灰白而不渴者,皆阳气不化,阴邪壅滞。故不可乱投苦寒滑泄以伤阳也。其外邪未解而里先结,故苔黄白相兼而脘痞,皆宜轻苦微辛以宣通其气滞也。
雄按:凡视温证,必察胸脘,如拒按者,必先开泄。若苔白,不渴,多挟痰湿。轻者,橘、蔻、菖、薤;重者,枳实、连、夏,皆可用之。虽舌绛神昏,但胸下拒按,即不可率投凉润,必参以辛开之品,始有效也。上第四章,唐本并以第十一章连为一章,今订正之。连上章皆申明邪在气分之治法,而分别营卫气血之浅深,身形肥瘦之阴阳,苔色黄白之寒热,可谓既详且尽矣。而下又申言察苔以辨证,真千古开群朦也。
再(唐本无此字)前云:舌黄或渴(唐本此下有“当用陷胸泻心”六字),须要有地之黄。若光滑者,乃无形湿热中有虚象(唐本作“已有中虚之象”),大忌前法。其脐以上为大腹,或满、或胀、或痛,此必邪已入里矣(唐本无“矣”字)。表证多无,或十只存一(唐本作“或存十之一二”)。亦要(唐本作“须”)验之于舌,或黄甚,或如沉香色,或如灰黄色,或老黄色或中有断纹,皆当下之,如小承气汤,用槟榔、青皮、枳实、元明粉、生首乌等(唐本此下有“皆可”二字)。若未见此等舌,不宜用此等法(唐本作“药”)。
恐其中有湿聚。太阴为满,或寒湿错杂为痛,或气壅为胀,又当以别法治之(唐本有“矣”字)。
舌苔如地上初生之草,必有根,无根者为浮垢,刮之即去,乃无形湿热,而胃无结实之邪,故云有中虚之象。若妄用攻泻伤内,则表邪反陷,为难治矣。即使有此等舌苔,亦不宜用攻泻之药。又如湿为阴邪,脾为湿土,故脾阳虚,则湿聚腹满,按之不坚,虽见各色舌苔而必滑,色黄为热,白为寒,总当扶脾燥湿为主,热者佐凉药,寒者非大温,其湿不能去也。若气壅为胀,皆有虚实寒热之不同,更当辨别以利气和气为主治也。
雄按:上第五章,唐本移作第六章,今订正之。章氏所释,白为寒,非大温其湿不去是也。然苔虽白而不燥,还须问其口中和否?如口中自觉粘腻,则湿渐化热,仅可用浓朴、槟榔等苦辛微温之品。口中苦渴者,邪已化热,不但大温不可用,必改用淡渗苦降微凉之剂矣。或渴喜热饮者,邪虽化热,而痰饮内盛也,宜温胆汤加黄连。杨云:原论已极郑重周详,此更辨别疑似,细极毫芒。可见心粗胆大者,必非真学问人也。
再黄苔不甚浓而滑者,热未伤津,犹可清热透表;若虽薄而干者,邪虽去而津受伤也,苦重之药当禁,宜甘寒轻剂可也(唐本“可也”作“养之”)。
热初入营,即舌绛苔黄,其不甚浓者,邪结未深,故可清热,以辛开之药,从表透发,舌滑而津未伤,得以化汗而解。若津伤舌干,虽苔薄邪轻,亦必秘结难出,故当先养其津,津回舌润,再清余邪也。
雄按:上第六章,唐本移作第七章,今订正之。此二章论黄苔各证治法之不同。
再论其热传营,舌色必绛。绛,深红色也。初传,绛色中兼黄白色,此气分之邪未尽也,泄卫透营,两和可也。纯绛鲜色者,包络受病(唐本作“邪”)也,宜犀角、鲜生地、连翘、郁金、石菖蒲等(唐本此下有“清泄之”三字)。延之数日,或平素心虚有痰,外热一陷,里络就(唐本作“即”)闭,非菖蒲、郁金等所能开,须用牛黄丸、至宝丹之类以开其闭,恐其昏厥为痉也。
何报之曰:温热病一发便壮热烦渴,舌正赤而有白苔者,虽滑即当清里,切忌表药。绛者,指舌本也。黄白者,指舌苔也。舌本通心脾之气血,心主营,营热故舌绛也。脾胃,为中土,邪入胃则生苔,如地上生草也。然无病之人,常有微薄苔如草根者,即胃中之生气也。杨云:论舌苔之源甚佳。若光滑如镜,则胃无生发之气,如不毛之地,其土枯矣。胃有生气而邪入之,其苔即长浓,如草根之得秽浊而长发也。故可以验病之虚实寒热,邪之浅深轻重也。脾胃统一身之阴阳,营卫主一身之气血。故脾又为营之源,胃又为卫之本也。苔兼白,白属气,故其邪未离气分,可用泄卫透营,仍从表解,勿使入内也。纯绛鲜泽者,言无苔色,则胃无浊结,而邪已离卫入营,其热在心包也。若平素有痰,必有舌苔。
雄按:绛而泽者,虽为营热之征,实因有痰,故不甚干燥也。间若胸闷者,尤为痰据,不必定有苔也。菖蒲、郁金亦为此设,若竟无痰,必不甚泽。其心虚血少者,舌色多不鲜赤,或淡晦无神,邪陷多危而难治,于此可卜吉凶也。若邪火盛而色赤,宜牛黄丸。痰湿盛而有垢浊之苔者,宜至宝丹。略参拙意。
雄按:上第七章,唐本移为第八章,今订正之。连下二章,辨论种种舌绛证治,是统风温、湿温而言也。
再色绛而舌中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烁津液,即黄连、石膏,亦可加入。若烦渴烦热,舌心干,四边色红,中心或黄、或白者,此非血分也。乃上焦气热烁津,急用凉膈散,散其无形之热,再看其后转变可也。慎勿用血药,以滋腻难散。至舌绛望之若干,手扪之原有津液,此津亏湿热熏蒸,将成浊痰,蒙闭心包也。
热已入营则舌色绛,胃火烁液则舌心干,加黄连、石膏于犀角生地等药中,以清营热而救胃津,既白虎加生地之例也。
雄按:此节章氏无注,今补释之。
其舌四边红而不绛,中兼黄白而渴,故知其热不在血分,而在上焦气分,当用凉膈散清之。勿用血药引入血分,反难解散也。盖胃以通降为用,若营热蒸其胃中浊气成痰,不能下降,反上熏而蒙蔽心包。望之若干,扪之仍湿者,是其先兆也。
雄按:上第八章,唐本与第九章颠倒窜乱,今订正之。
再有热传营血,其人素有瘀伤宿血在胸膈中,挟热而搏,唐本无此四字。其舌色必紫而暗,扪之湿,当加入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参、桃仁、丹皮等。不尔,瘀血与热为伍,阻遏正气,遂变如狂、发狂之证。若紫而肿大者,乃酒毒冲心。若紫而干晦者,肾肝色泛也,难治。
何报之曰:酒毒内蕴,舌必深紫而赤,或干涸。若淡紫而带青滑,则为寒证矣。须辨。舌紫而暗,暗即晦也,扪之潮湿不干,故为瘀血。其晦而干者,精血已枯,邪热乘之,故为难治。肾色黑,肝色青,青黑相合,而见于舌,变化紫晦,故曰肾肝色泛也。
雄按:此舌虽无邪热,亦难治。酒毒冲心,急加黄连清之。
雄按:此节,唐本作第十章。
舌色绛而上有粘腻,似苔非苔者,中挟秽浊之气,急加芳香逐之。舌绛欲伸退场门而抵齿,难骤伸者,痰阻舌根,有内风也。舌绛而光亮,胃阴亡也。急用甘凉濡润之品。若舌绛而干燥者,火邪劫营,凉血清火为要。舌绛而有碎点白黄者,当生疳也。大红点者,热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其有虽绛而不鲜,干枯而痿者,肾阴涸也。急以阿胶、鸡子黄、地黄、天冬等救之。缓则恐涸极而无救也。
尤拙吾曰:阳明津涸,舌干口燥者,不足虑也,若并亡其阳则殆矣。少阴阳虚,汗出而厥者,不足虑也,若并亡其阴则危矣。是以阳明燥渴,能饮冷者,生;不能饮者,死。少阴厥逆,舌不干者,生;干者,死。挟秽者,必加芳香,以开降胃中浊气,而清营热矣。痰阻舌根,由内风之逆,则开降中又当加辛凉咸润以息内风也。脾肾之脉,皆连舌本,亦有脾肾气败而舌短不能伸者,其形貌面色亦必枯瘁,多为死证,不独风痰所阻之故也。其舌不鲜,干枯而痿,肾阴将涸,亦为危证,而黄连、金汁,并可治疳也。
雄按:光绛而胃阴亡者,炙甘草汤去姜、桂,加石斛,以蔗浆易饴糖。干绛而火邪劫营者,晋三犀角地黄汤加玄参、花粉、紫草、银花、丹参、莲子心、竹叶之类。若尤氏所云,不能饮冷者,乃胃中气液两亡,宜复脉汤原方。
汪按:以蔗浆易饴糖,巧妙绝伦。盖温证虽宜甘药,又不可滞中也。
其有舌独中心绛干者,此胃热心营受灼也。当于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则延及于尖,为津干火盛也。舌尖绛独干,此心火上炎,用导赤散泻其腑。
其干独在舌心舌尖,又有热邪在心兼胃之别。尖独干,是心热。其热在气分者必渴,以气热劫津也。热在血分,其津虽耗,其气不热,故口干而不渴也。多饮能消水者为渴,不能多饮,但欲略润者为干。又如血分无热而口干者,是阳气虚不能生化津液,与此大不同也。
雄按:上第九章,唐氏窜入第八章,今厘正之。舌心是胃之分野,舌尖乃心之外候,心胃两清,即白虎加生地、黄连、犀角、竹叶、莲子心也。津干火盛者,再加西洋参、花粉、梨汁、蔗浆可耳!心火上炎者,导赤汤入童溲尤良。
再舌苔白浓而干燥者,此胃燥气伤也,滋润药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风寒也,当疏散之。
若白干薄(唐本作“白薄而干”)者,肺津伤也,加麦冬、花露、芦根汁等轻清之品,为上者上之也。若白苔绛底(唐本作“苔白而底绛”)者,湿遏热伏也。当先泄湿透热,防其就(唐本作“即”)干也。勿忧之(唐本作“此可勿忧”),再从里(唐本下有“而”字)透于外,则变润矣。初病,舌就(唐本作“即”)干,神不昏者,急加养正透邪之药。若神已昏,此内匮矣(唐本“矣”字在下句之末),不可救药。
苔白而浓,本是浊邪,干燥伤津,则浊结不能化,故当先养津而后降浊也。肺位至高,肺津伤,必用轻清之品,方能达肺。若气味浓重而下走,则反无涉矣。故曰“上者上之也。”雄按:此释甚明白,何以第二章释为因地制宜?而讥他人效颦也。湿遏热伏,必先用辛开苦降以泄其湿,湿开热透,故防舌干,再用苦辛甘凉从里而透于外,则胃气化而津液输布,舌即变润,自能作汗,而热邪亦可随汗而解。若初病舌即干,其津气素竭也。急当养正,略佐透邪。若神已昏,则本元败,而正不胜邪,不可救矣。
雄按:有初起舌干而脉滑脘闷者,乃痰阻于中,而液不上潮,未可率投补益也。
又不拘何色,舌上生芒刺者,皆是上焦热极也。当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轻,旋即生者险矣。
生芒刺者,苔必焦黄或黑。无苔者,舌必深绛。其苔白或淡黄者,胃无大热,必无芒刺。或舌尖、或两边,有小赤瘰,是营热郁结,当开泄气分以通营清热也。上焦热极者,宜凉膈散主之。
雄按:秦皇士云:凡渴不消水,脉滑不数,亦有舌苔生刺者,多是表邪挟食,用保和加竹沥、莱菔汁。或栀豉加枳实,并效。若以寒凉抑郁,则谵语发狂愈甚,甚则口噤不语矣。有斑疹内伏,连用升提而不出,用消导而斑出神清者,若荤腥油腻,与邪热斑毒纽结不解,唇舌焦裂,口臭牙疳,烦热昏沉,与以寻常消导,病必不解,徒用清里,其热愈甚,设用下夺,其死更速。惟用升麻葛根汤以宣发之。重者,非升麻清胃汤,不能清理肠胃血分中之膏粱积热,或再加山楂、槟榔,多有生者。愚谓病从口入,感证夹食,为患者不少。秦氏着《伤寒大白》,于六法外,特补消导一门,未为无见,所用莱菔汁,不但能消痰食,即燥火闭郁,非此不清,用得其当,大可起死回生。郭云台极言其功,余每与海蛇同用,其功益懋。
舌苔不燥,自觉闷极者,属脾湿盛也。或有伤痕血迹者,必问曾经搔挖否。不可以有血而便为枯证仍从湿治可也。
再有神情清爽,舌胀大不能退场门者,此脾湿胃热,郁极化风,而毒延口也。用大黄磨入当用剂内,则舌胀自消矣。
何报之曰:凡中宫有痰饮水血者,舌多不燥,不可误认为寒也。三焦升降之气,由脾鼓运,中焦和,则上下气顺。脾气弱则湿自内生。湿盛而脾不健运,浊壅不行,自觉闷极,虽有热邪,其内湿盛而舌苔不燥。当先开泄其湿,而后清热,不可投寒凉以闭其湿也。神情清爽而舌胀大,故知其邪在脾胃。若神不清,即属心脾两脏之病矣。邪在脾胃者,唇亦必肿也。
雄按:上第十章,唐氏析首节为第五章,次节为第十二章,末节为第十三章,今并订正。
再(唐本作“又有”)舌上白苔粘腻,吐出浊浓涎沫,口必甜味也(唐本作“其口必甜”),为脾瘅病(唐本作“此为脾瘅”)。乃湿热气聚,与谷气相搏,土有余也。盈满则上泛,当用省头草(唐本作“佩兰叶”),芳香辛散以逐之则退(唐本无此二字)。若舌上苔如碱者,胃中宿滞挟浊秽郁伏,当急急开泄,否则闭结中焦,不能从膜原达出矣。
脾瘅而浊泛口甜者,更当视其舌本,如红赤者为热,当辛通苦降以泄浊;如色淡不红,由脾虚不能摄涎而上泛,当健脾以降浊也。苔如碱者,浊结甚,故当急急开泄,恐内闭也。
雄按:浊气上泛者,涎沫浓浊,小溲黄赤。脾虚不摄者,涎沫稀粘,小溲清白。见证迥异,虚证宜温中以摄液,如理中或四君加益智之类可也。何亦以降浊为言乎?疏矣!上第十一章,唐氏并入第四章,今订正之。
此二章辨别种种白苔证治之殊,似兼疫证之舌苔而详论之,试绎之,则白苔不必尽属于寒也。
若(唐本无此字)舌无苔,而有如烟煤隐隐者,不渴,肢寒,知挟阴病(唐本移二句在若润者上)。如口渴烦热(唐本下有“而燥者”三字),平时胃燥舌(唐本无“舌”字)也,不可攻之。若燥者(唐本作“宜”),甘寒益胃。若(唐本此下有“不渴肢寒而”五字)润者,甘温扶中,此何(唐本此下有“以”字)。故外露而里无也。凡黑苔,大有虚实寒热之不同,即黄白之苔,因食酸味,其色即黑,尤当问之。
雄按:此名染苔,食橄榄能黑,食枇杷白苔能黄之类,皆不可不知也。其润而不燥,或无苔如烟煤者,正是肾水来乘心火,其阳虚极矣。若黑而燥裂者,火极变水色,如焚木成炭而黑也。虚实不辨,死生反掌耳。
雄按:虚寒证虽见黑苔,其舌色必润而不紫赤,识此最为秘诀。
雄按:更有阴虚而黑者,苔不甚燥,口不甚渴,其舌甚赤,或舌心虽黑,无甚苔垢,舌本枯而不甚赤,证虽烦渴便秘,腹无满痛,神不甚昏,俱宜壮水滋阴,不可以为阳虚也。若黑苔望之虽燥而生刺,但渴不多饮,或不渴,其边或有白苔,其舌本淡而润者,亦属假热,治宜温补,其舌心并无黑苔,而舌根有黑苔而燥者,宜下之,乃热在下焦也。若舌本无苔,惟尖黑燥,为心火自焚,不可救药。
上第十二章,唐本移为第十四章,今订正之。
若(唐本无此字)舌黑而滑者,水来克火,为阴证,当温之。若见短缩,此肾气竭也,为难治。欲救之(唐本作“惟”),加人参、五味子,勉希(唐本作“或救”)万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炽,急急泻南补北,若(唐本此下有“黑”字)燥而中心浓 (唐本无此字)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何报之曰:暑热证夹血,多有中心黑润者,勿误作阴证治之。
黑苔而虚寒者,非桂附不可治,佐以调补气血,随宜而施。若黑燥无苔,胃无浊邪。
雄按:非无苔也,但不浓耳。
故当泻南方之火,补北方之水,仲景黄连阿胶汤主之。黑燥而中心浓者,胃浊邪热干结也,宜用硝、黄咸苦下之矣。
雄按:上第十三章,唐本移为第十五章,今订正之。此二章言黑苔证治之,有区别也。
又按:茅雨人云:凡起病发热胸闷,遍舌黑色而润,外无险恶情状,此胸膈素有伏痰也,不必张皇,止用薤白栝蒌桂枝半夏一剂,黑苔即退,或不用桂枝,即枳壳、桔梗亦效。
舌淡红无色者,或干而色不荣者,当是胃津伤而气无化液也,当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凉药。
何报之曰:红嫩如新生,望之似润而燥渴殆甚者,为妄行汗下,以致津液竭也。
淡红无色,心脾气血素虚也。更加干而色不荣,胃中津气亦亡也。故不可用苦寒药。炙甘草汤养气血以通经脉,其邪自可渐去矣。
雄按:上第十四章,唐氏移为第十一章,今订正之。此章言虚多邪少之人,舌色如是,当培气液为先也。
若舌白如粉而滑,四边色紫绛者,温疫病初入膜原,未归胃腑,急急透解,莫待传陷而入为险恶之病。且见此舌者,病必见凶,须要小心。凡斑疹初见,须用纸捻照见胸背两胁,点大而在皮肤之上者,为斑;或云头隐隐,或琐碎小粒者,为疹。又宜见而不宜见多。按方书谓斑色红者属胃热,紫者热极,黑者胃烂,然亦必看外证所合,方可断之。
温疫白苔如积粉之浓,其秽浊重也,舌本紫绛,则邪热为浊所闭,故当急急透解。此五疫中之湿疫,又可主以达原饮,亦须随证加减,不可执也。舌本紫绛,热闭营中,故多成斑疹,斑从肌肉而出,属胃;疹从血络而出,属经。其或斑疹齐见,经胃皆热,然邪由膜原入胃者多,或兼风热之入于经络,则有疹矣。不见则邪闭,故宜见。多见则邪重,故不宜多。但斑疹亦有虚实,虚实不明,举手杀人,故先生辨之如后。
雄按:温热病舌绛而白苔满布者,宜清肃肺胃,更有伏痰内盛,神气昏瞀者,宜开痰为治。黑斑、蓝斑,亦有可治者。余治胡季权、姚禄皆二案,载续编。徐月岩室案,附曾大父《随笔》中。
然而春夏之间,湿病俱发疹为甚,且其色要辨(唐本无此句)。如淡红色,四肢清,口不甚渴,脉不洪数,非虚斑即阴斑。或胸微见数点,面赤足冷,或下利清谷,此阴盛格阳于上而见,当温之。
此专论斑疹不独温疫所有,且有虚实之迥别也。然火不郁,不成斑疹。若虚火力弱而色淡,四肢清者,微冷也。口不甚渴,脉不洪数,其非实火可征矣,故曰虚斑。若面赤足冷,下利清谷,此阴寒盛格拒其阳于外,内真寒,外假热,郁而成斑,故直名为阴斑也。须附桂引火归元,误投凉药即死,实火误补亦死,最当详辨也。
若斑色紫(唐本下有“而”字)小点者,心包热也。点大而紫,胃中热也。黑斑而光亮者热胜毒盛(唐本作“热极毒炽”)。虽属不治,若其人气血充者,或根据法治之,尚可救。若黑而晦者必死。若黑而隐隐,四旁赤色火郁内伏,大用清凉透发,间有转红成可救者。若夹斑带疹,皆是邪之不一,各随其部而泄。然斑属血者恒多,疹属气者不少,斑疹皆是邪气外露之象,发出(唐本下有“之时”二字)宜神情清爽,为外解里和之意。如斑疹出而昏者,正不胜邪,内陷为患,或胃津内涸之故。
此论实火之斑疹也。点小即是从血络而出之疹,故热在心包;点大从肌肉而出为斑,故热在胃。黑而光亮者,元气犹充,故或可救;黑暗则元气败,必死矣。四旁赤色,其气血尚活,故可透发也。斑疹夹杂,经胃之热,各随其部而外泄,热邪入胃,本属气分,见斑则邪属于血者多矣。疹从血络而出,本属血分,然邪由气而闭其血,方成疹也,必当两清气血以为治也。既出而反神昏,则正不胜邪而死矣。
雄按:上第十五章,详论温疫中斑疹证治之不同,唐氏移为第十六章,今订正之。
再有一种白 ,小粒如水晶色者,杨云:平人夏月亦间有之。此湿热伤肺,邪虽出而气液枯也,必得甘药补之。或未至久延,伤及气液,乃湿郁卫分,汗出不彻之故,当理气分之邪,或白如枯骨者多凶,为气液竭也。
雄按:湿热之邪,郁于气分,失于轻清开泄,幸不传及他经,而从卫分发白 者,治当清其气分之余邪。邪若久郁,虽化白 ,而气液随之以泄,故宜甘濡以补之。苟色白如枯骨者,虽补以甘药,亦恐不及也。上第十六章,唐氏移为第十七章,今订正之。
杨按:湿热素盛者,多见此证,然在温病中为轻证,不见有他患,其白如枯骨者,未经阅历,不敢臆断。
汪按:白 ,前人未尝细论,此条之功不小。白如枯骨者,余曾见之,非惟不能救,并不及救,故俗医一见白 ,辄以危言恐吓病家。其实白如水晶色者,绝无紧要,吾见甚多,然不知甘濡之法,反投苦燥升提,则不枯者亦枯矣。
再温热之病,看舌之后,亦须验齿。齿为肾之余,龈为胃之络。热邪不燥胃津,必耗肾液,且二经之血,皆走其地,病深动血,结瓣于上。阳血者色必紫,紫如干漆;阴血者色必黄,黄如酱瓣。阳血若见,安胃为主;阴血若见,救肾为要。然豆瓣色者多险,若证还不逆者尚可治,否则难治矣。何以故耶?盖阴下竭,阳上厥也。
肾主骨,齿为骨之余,故齿浮龈不肿者,为肾火水亏也。胃脉络于上龈,大肠脉络于下龈,皆属阳明,故牙龈肿痛为阳明之火。若湿入胃,则必连及大肠,血循经络而行,邪热动血而上结于龈。紫者为阳明之血,可清可泻。黄者为少阴之血,少阴血伤为下竭,其阳邪上亢而气厥逆,故为难治也。
雄按:上第十七章,唐氏移作第十八章,今订正之。
齿若光燥如石者,胃热甚也。若无汗恶寒,卫偏胜也,辛凉泄卫透汗为要。若如枯骨色者,肾液枯也,为难治。若上半截润,水不上承,心火上炎也。急急清心救水,俟枯处转润为妥。
胃热甚而反恶寒者,阳内郁而表气不通,故无汗而为卫气偏胜,当泄卫以透发其汗,则内热即从表散矣。凡恶寒而汗出者,为表阳虚,腠理不固,虽有内热,亦非实火矣。齿燥有光者,胃津虽干,肾气未竭也。如枯骨者,肾亦败矣,故难治也。上半截润,胃津养之。下半截燥,由肾水不能上滋其根,而心火燔灼,故急当清心救水,仲景黄连阿胶汤主之。
若切牙啮齿者,湿热化风,痉病。但切牙者,胃热气走其络也。若切牙而脉证皆衰者,胃虚无谷以内荣,亦切牙也,何以故耶?虚则喜实也。舌本不缩而硬,而牙关咬定难开者,此非风痰阻络,即欲作痉证,用酸物擦之即开,木来泄土故也。
牙齿相啮者,以内风鼓动也。但咬不啮者,热气盛而络满,牙关紧急也。若脉证皆虚,胃无谷养,内风乘虚袭之入络,而亦切牙,虚而反见实象,是谓虚则喜实,当详辨也。又如风痰阻络为邪实,其热盛化风欲作痉者,或由伤阴而挟虚者,皆当辨也。
雄按:上第十八章,唐氏移作第十九章,今订正之。
若齿垢如灰糕样者,胃气无权,津亡,湿浊用事,多死。而初病齿缝流清血,痛者,胃火冲激也;不痛者,龙火内燔也。齿焦无垢者,死;齿焦有垢者,肾热胃劫也。当微下之,或玉女煎清胃救肾可也。
齿垢由肾热蒸胃中浊气所结,其色如灰糕,则枯败而津气俱亡,肾胃两竭,惟有湿浊用事,故死也。齿缝流清血,因胃火者出于龈,胃火冲激故痛;不痛者出于牙根,肾火上炎故也。齿焦者肾水枯,无垢则胃液竭,故死;有垢者,火盛而气液未竭。故审其邪热甚者,以调胃承气微下其胃热;肾水亏者,玉女煎清胃滋肾可也。
雄按:上第十九章,唐氏移作第二十章,今订正之。以上三章,言温热诸证可验齿面辨其治也。真发从来所未发,是于舌苔之外更添一秘诀,并可垂为后世法。读者苟能隅反,则岂仅能识别温病而已哉。
再妇人病温与男子同,但多胎前产后,以及经水适来适断。大凡胎前病,古人皆以四物加减用之,谓护胎为要,恐来害妊,如热极用井底泥、蓝布浸冷,覆盖腹上等,皆是保护之意,但亦要看其邪之可解处。用血腻之药不灵,又当省察,不可认板法。然须步步保护胎元,恐损正邪陷也。
保护胎元者,勿使邪热入内伤胎也。如邪犹在表分,当从开达外解,倘执用四物之说,则反引邪入内,轻病变重矣。
杨云:此释极为明通。故必审其邪之浅深而治,为至要也。若邪热逼胎,急清内热为主,如外用泥布等盖覆,恐攻热内走,反与胎碍,更当详审,勿轻用也。总之,清热解邪,勿使伤动其胎,即为保护。若助气和气以达邪,犹可酌用。其补血腻药,恐反遏其邪也。
雄按:此说固是,然究是议药不议病矣。如温热已烁营阴,则地黄未尝不可用。且《内经》曰:“妇人重身,毒之何如?岐伯曰:有故有殒,亦无殒也。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不可过也。”故如伤寒阳明实热证,亦当用承气下之,邪去则胎安也。盖病邪浅则在经,深则在腑,而胎系于脏,攻其经腑,则邪当其药,与脏无碍。
雄按:此释极通,而竟忘却温热传营入血之证,本文但云:“不可认板法”,非谓血药无可用之证也。若妄用补法以闭邪,则反害其胎矣。倘邪已入脏,虽不用药,其胎必殒而命难保。
雄按:亦须论其邪入何脏。所以经言有故无殒者,谓其邪未入脏,攻其邪亦无殒胎之害也。杨云:有故无殒者,有病则病当之也。不必增入邪未入脏之说,以滋荧惑。故要在辨证明析,用法得当,非区区四物所能保胎者也。故先生曰:须看其邪之可解处,不可认板法,至哉言乎!
至于产后之法,按方书谓,慎用苦寒,恐伤其已亡之阴也。然亦要辨其邪能从上中解者,稍从证用之,亦无妨也。
不过勿犯下焦,且属虚体,当如虚怯人病邪而治。总之,无犯实实虚虚之禁。况产后当气血沸腾之候,最多空窦,邪势必乘虚内陷,虚处受邪为难治也。
雄按:余医案中,所载产后温热诸证治,皆宜参阅,兹不赘。
徐洄溪曰:产后血脱,孤阳独旺,虽石膏、犀角对证,亦不禁用。而世之庸医,误信产后宜温之说,不论病证,皆以辛热之药,戕其阴而益其火,无不立毙。我见甚多,惟叶案中绝无此弊,足征学有渊源。
魏柳洲曰:近时专科及庸手,遇产后一以燥热温补为事,杀人如麻。
雄按:不挟温热之邪者且然,况兼温热者乎。
吴鞠通曰:产后温证,固云治上不犯中,然药反不可过轻,须用多备少服法,中病即已。所谓无粮之师,利于速战,若畏产后虚怯,用药过轻,延至三四日后,反不能胜药矣。
如经水适来适断,邪将陷(唐本下有“于”字)血室,少阳伤寒,言之详悉,不必多赘。但数动与正伤寒不同,仲景立小柴胡汤,提出所陷热邪,参、枣(唐本下有“以”字)扶胃气,以冲脉隶属阳明也,此与(唐本作“惟”)虚者为合治。若热邪陷入,与血相结者,当从陶氏小柴胡汤去参、枣,加生地、桃仁、楂肉、丹皮或犀角等。若本经血结自甚,必少腹满痛。轻者,刺期门;重者,小柴胡汤去甘药,加延胡、归尾、桃仁。挟寒,加肉桂心。气滞者,加香附、陈皮、枳壳等。沈月光用柴胡、秦艽、荆芥、香附、苏梗、浓朴、枳壳、当归、芎 、益母草、木通、黄芩,名和血逐邪汤。
姜衣少许为引。治伤寒热入血室,气滞血瘀,而胸满、腹胀痛甚者,甚效。然热陷血室之证,多有谵语如狂之象,防是阳明胃实(唐本作“与阳明胃实相似”下有“此种病机”四字),当辨之(唐本作“最须辨别”)。血结者,身体必重,非若阳明之轻旋便捷者(唐本无“旋捷”二字),何以故耶?阴主重浊,络脉被阻(唐本下有“身之”二字),侧旁气痹,连(唐本下有“及”字)胸背皆拘束不遂(唐本作“皆为阻窒”)。故祛邪通络,正合其病,往往延久,上逆心包,胸中(唐本下有“痹”字)痛,即陶氏所谓血结胸也。王海藏出一桂枝红花汤加海蛤、桃仁,原是表里上下一齐尽解之理,看(唐本无此字)此方大有巧手(唐本作“妙”焉),故录出以备学人之用(唐本无此句)。
“数动”未详,或数字是“变”字之误,更俟明者正之。冲脉为血室,肝所主,其脉起于气街。气街,阳明胃经之穴,故又隶属阳明也。邪入血室,仲景分浅深而立两法:其邪深者,云如结胸状,谵语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是从肝而泄其邪,亦即陶氏之所谓血结胸也;其邪浅者,云往来寒热如疟状,而无谵语,用小柴胡汤,是从胆治也。盖往来寒热,是少阳之证,故以小柴胡汤提少阳之邪,则血室之热,亦可随之而外出,以肝胆为表里。故深则从肝,浅则从胆,以导泄血室之邪也。今先生更详证状,并采陶氏、王氏之方法,与仲景各条合观,诚为精细周至矣。其言小柴胡汤,惟虚者为合法,何也?盖伤寒之邪,由经而入血室,其胃无邪,故可用参、枣;若温热之邪,先已犯胃,后入血室,故当去参、枣,惟胃无邪及中虚之人,方可用之耳!
雄按:世人治疟,不论其是否为温热所化,而一概执用小柴胡汤以实其胃,遂致危殆者最多!须知伤寒之用小柴胡汤者,止防少阳经邪乘虚入胃,故用参、枣先助胃之御之,其与温热之邪来路不同,故治法有异也。汪按:此谓温热之邪与伤寒来路不同,故治法有异是也。至云伤寒胃中无邪,又云,防少阳之邪乘虚入胃,则似未安,夫伤寒传经,由太阳而阳明而少阳,故有太阳阳明,有正阳阳明,有少阳阳明。岂有少阳受邪而阳明不受邪者。亦岂有防少阳之邪,倒传阳明之理乎。
雄按:温邪热入血室有三证:如经水适来,因热邪陷入而搏结不行者,此宜破其血结。若经水适断,而邪乃乘血舍之空虚以袭之者,宜养营以清热。其邪热传营,逼血妄行,致经未当期而至者,宜清热以安营。上第二十章,唐氏作第二十一章。其小引云:温证论治二十则,乃先生游于洞庭山。门人顾景文随之舟中,以当时所语,信笔录记。一时未加修饰,是以词多诘屈,语亦稍乱,读者不免晦口。大烈不揣冒昧,窃以语句少为条达,前后少为移掇,惟使晦者明之。
至先生立论之要旨,未敢稍更一字也。章氏诠释,亦从唐本。雄谓原论次序,亦既井井有条,而语句之间,并不难读,何必移前掇后,紊其章法,而第三章如玉女煎去其“如”字之类,殊失庐山真面目矣,兹悉根据华本订正之。
春温一证,由冬令收藏未固,昔人以冬寒内伏,藏于少阴,入春发于少阳,以春木内应肝胆也。寒邪深伏,已经化热,昔贤以黄芩汤为主方,苦寒直清里热,热伏于阴,苦味坚阴,乃正治也。知温邪忌散,不与暴感门同法。若因外邪先受,引动在里伏热。必先辛凉以解新邪,自注:葱豉汤。继进苦寒以清里热。况热乃无形之气,时医多用消滞,攻治有形,胃汁先涸,阴液劫尽者多矣。
雄按:新邪引动伏邪者,初起微有恶寒之表证。
徐洄溪曰:皆正论也。
章虚谷曰:或云:人身受邪,无不即病,未有久伏过时而发者,其说甚似有理,浅陋者莫不遵信为然,不知其悖经义,又从而和之。夫人身五内腑,外营卫,于中十二经、十五络、三百六十五孙络、六百五十七穴,细微幽奥,曲折难明。今以一郡一邑之地,匪类伏匿,犹且不能觉察。况人身经穴之渊邃隐微,而邪气如烟之渐熏,水之渐积,故如《内经》论诸痛诸积,皆由初感外邪,伏而不觉,以致渐侵入内所成者也。安可必谓其随感即病,而无伏邪者乎?又如人之痘毒,其未发时,全然不觉,何以又能伏耶?由是言之,则《素问》所言冬伤寒,春病温,非谰语矣。
雄按:藏于精者,春不病温,小儿之多温病何耶?良以冬暖而失闭藏耳!夫冬岂年年皆暖欤?因父母以姑息为心,惟恐其冻,往往衣被过浓,甚则戕之以裘帛(富家儿多夭者,半由此也),虽天令潜藏,而真气已暗为发泄矣。温病之多,不亦宜乎。此理不但幼科不知,即先贤亦从未道及也。汪按:惟洄溪尝略论及之耳。
风温者,春月受风,其气已温。
雄按:此言其常也,冬月天暖,所感亦是风温,春月过冷,亦有风寒也。经谓春病在头,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此手太阴气分先病,失治则入手厥阴心包络,血分亦伤。盖足经顺传,如太阳传阳明,人皆知之。肺病失治,逆传心包络,人多不知者。俗医见身热咳喘,不知肺病在上之旨,妄投荆、防、柴、葛,加入枳、朴、杏、苏、菔子、楂、麦、橘皮之属,辄云解肌消食。有见痰喘,便用大黄礞石滚痰丸,大便数行,上热愈结。幼稚谷少胃薄,表里苦辛化燥,胃汁已伤,复用大黄大苦沉降丸药,致脾胃阳和伤极,陡变惊痫,莫救者多矣。
自注风温肺病,治在上焦。夫春温忌汗,初病投剂,宜用辛凉。若杂入消导发散,
徐云:须对证亦可用。不但与肺病无涉,劫尽胃汁,肺乏津液上供。头目清窍,徒为热气熏蒸,鼻干如煤,目瞑或上窜无泪,或热深肢厥,狂躁溺涩,胸高气促,皆是肺气不宣化之征。斯时若以肺药少加一味清降,使药力不致直趋肠中。
雄按:所谓非轻不举也,重药则直过病所矣。而上痹可开,诸窍自爽,无如市医佥云结胸,皆用连、蒌、柴、枳,苦寒直降,致闭塞愈甚,告毙者多。
又:此证初因发热喘嗽,首用辛凉清肃上焦,徐云:正论。如薄荷、连翘、牛蒡、象贝、桑叶、沙参、栀皮、姜皮、花粉。若色苍热胜烦渴,用石膏、竹叶辛寒清散,痧疹亦当宗此。若日数渐多,邪不得解,芩、连、凉膈亦可用。至热邪逆传膻中,神昏目瞑,鼻窍无涕 ,诸窍欲闭,其势危急,必用至宝丹或牛黄清心丸。徐云:急救非此不可。病减后余热,只甘寒清养胃阴足矣。
春月暴暖忽冷,先受温邪,继为冷束,咳嗽痰喘最多,辛解凉温,只用一剂,大忌绝谷。若甚者宜昼夜竖抱勿倒,三四日。
徐云:秘诀。夫轻为咳,重为喘,喘急则鼻掀胸挺。
自注春温皆冬季伏邪,详于大方诸书,幼科亦有伏邪。
雄按:人有大小,感受则一也。治从大方。
雄按:感受既一,治法亦无殊,奈大方明于治温者罕矣,况幼科乎。然暴感为多,如头痛恶寒,发热喘促,鼻塞声重,脉浮无汗,原可表散。春令温舒,辛温宜少用,阳经表药,最忌混乱。至若身热咳喘有痰之证,只宜肺药清解,泻白散加前胡、牛蒡、薄荷之属,消食药只宜一二味。
雄按:此为有食者言也。若二便俱通者,消食少用,须辨表、里、上、中、下,何者为急施治。又春季温暖,风温极多,温变热最速,若发散风寒消食,劫伤津液,变证尤速。
雄按:沈尧封云:温,亦火之气也。盖火之微者曰温,火之甚者曰热,三时皆有。惟暑为天上之火,独盛于夏令耳。
初起咳嗽喘促,通行用:薄荷(汗多不用)连翘 象贝 牛蒡 花粉 桔梗 沙参 木通 枳壳 橘红表解热不清用:黄芩 连翘 桑皮 花粉 地骨皮 川贝 知母 山栀备用方:黄芩汤 葱豉汤 凉膈散 清心凉膈散 苇茎汤 泻白散 葶苈大枣汤白虎汤 至宝丹 牛黄清心丸 竹叶石膏汤 喻氏清燥救肺汤里热不清,朝上凉,晚暮热,即当清解血分,久则滋清养阴。若热陷神昏,痰升喘促,急用牛黄丸、至宝丹之属。
风温乃肺先受邪,遂逆传心包,治在上焦,不与清胃攻下同法。幼科不知,初投发散消食,不应。改用:柴、芩、栝蒌、枳实、黄连,再下夺,不应。多致危殆,皆因不明手经之病耳。
雄按:婆心苦口,再四丁宁,舌敝耳聋,可为太息。
若寒痰阻闭,亦有喘急胸高,不可与前法。用三白吐之,或妙香丸。
夏为热病,然夏至以前,时令未为大热,经以先夏至病温,后夏至病暑。温邪前已申明。暑热一证。
雄按:《阴阳大论》云:春气温和,夏气暑热,是暑即热也。原为一证,故夏月中暑。仲景标曰:中热也。昔人以动静分为暑热二证,盖未知暑为何气耳。医者易眩,夏暑发自阳明,古人以白虎汤为主方。后贤刘河间创议,迥出诸家,谓“温热时邪,当分三焦投药,以苦辛寒为主,若拘六经分证,仍是伤寒治法,致误多矣。”徐云:能分六经者亦鲜矣。盖伤寒外受之寒,必先从汗解。辛温散邪是已。口鼻吸入之寒,即为中寒阴病,徐云:亦不尽然。治当温里,分三阴见证施治。若夫暑病,专方甚少,皆因前人略于暑,详于寒耳。考古如《金匮》暑 痉之因,而洁古以动静分中暑、中热,各具至理。
雄按:虽有至理,而强分暑热,名已不正矣。兹不概述。论幼科病暑热,夹杂别病有诸,而时下不外发散消导,加入香薷一味,或六一散一服。考《本草》:香薷辛温发汗,能泄宿水。夏热气闭无汗,渴饮停水,香薷必佐杏仁,以杏仁苦降泄气,大顺散取义若此。徐云:大顺散非治暑之方,乃治暑月伤冷之方也,何得连类及之,夹杂矣。
雄按:上言香薷治渴饮停水,佐杏仁以降泄,故曰大顺散之义,亦若此也。长夏湿令,暑必兼湿。
雄按:此言长夏湿旺之令,暑以蒸之,所谓土润溽暑,故暑湿易于兼病,犹之冬月风寒,每相兼感。暑伤气分,湿亦伤气,汗则耗气伤阳,胃汁大受劫烁,变病由此甚多,发泄司令,里真自虚。张凤逵云:暑病首用辛凉,继用甘寒,再用酸泄酸敛,不必用下。可称要言不烦矣。然幼科因暑热蔓延,变生他病。
雄按:大方何独不然,学人宜知隅反。兹摘其概。
暑邪必挟湿。
雄按:暑令湿盛,必多兼感,故曰挟。犹之寒邪挟食,湿证兼风,俱是二病相兼,非谓暑中必有湿也。
故论暑者,须知为天上烈日之炎威,不可误以湿热二气并作一气,始为暑也。而治暑者,须知其挟湿为多焉。状如外感风寒,忌用柴、葛、羌、防。如肌表热无汗,辛凉轻剂无误。香薷辛温气升,热服易吐,佐苦降,如杏仁、黄连、黄芩则不吐。宣通上焦,如杏仁、连翘、薄荷、竹叶。暑热深入,伏热烦渴,白虎汤、六一散。
雄按:无湿者白虎汤,挟湿者六一散,须别。暑病头胀如蒙,皆热盛上炽,白虎、竹叶;酒湿食滞者,加辛温通里。
夏令受热,昏迷若惊,此为暑厥。
雄按:受热而迷,名曰暑厥。譬如受冷而仆,名寒厥也。人皆知寒之即为冷矣,何以不知暑之为热乎。即热气闭塞孔窍所致。其邪入络,与中络同法,牛黄丸、至宝丹芳香利窍可效。徐云:妙法。雄按:紫雪亦可酌用。神苏以后,用清凉血分,如连翘心、竹叶心、玄参、细生地、鲜生地、二冬之属。
雄按:暑是火邪,心为火脏,邪易入之。故治中暑者,必以清心之药为君。此证初起,大忌风药。
雄按:火邪得风药而更炽矣。初病暑热伤气。
雄按:所谓壮火食气也。竹叶石膏汤,或清肺轻剂。
雄按:火邪克金,必先侵肺矣。大凡热深厥深,四肢逆冷,魏柳洲曰:火极似水,乃物极必反之候。凡患此,为燥热温补所杀者多矣,哀哉!盖内真寒而外假热,诸家尝论之矣。
内真热而外假寒,论及者罕也。
雄按:道光甲辰六月初一日至初四日,连日酷热异常,如此死者,道路相接,余以神犀丹、紫雪二方救之,极效。但看面垢齿燥,二便不通,或泻不爽,为是,大忌误认伤寒也。
雄按:尤忌误以暑为阴邪,或指暑中有湿,而妄投温燥渗利之药也。上暑厥。
雄按:王节斋云:夏至后病为暑,相火令行,感之自口齿入,伤心包络经,甚则火热制金,不能平木,而为暑风。张兼善云:清邪中上,浊邪中下,其风寒湿皆地之气,所以俱中足经,惟暑乃天之气,系清邪,所以中手少阴心经。
幼儿断乳纳食,值夏月脾胃主气,易于肚膨泄泻,足心热,形体日瘦,或烦渴喜食,渐成五疳积聚。当审体之强弱,病之新久,有余者疏胃清热。食入粪色白,或不化,健脾佐消导清热。若湿热内郁,虫积腹痛,
徐云:此证最多。导滞驱虫微下之。缓调用肥儿丸之属。
上热疳。
夏季秋热,小儿泄泻,或初愈未愈,满口皆生疳蚀,尝有阻塞咽喉致危者,此皆在里湿盛生热,热气蒸灼,津液不生,湿热偏伤气分,治在上焦,或佐淡渗。徐云:须用外治。世俗常刮西瓜翠衣治疳,徐云:合度。取其轻扬渗利也。
上口疳。
夏季湿热郁蒸,脾胃气弱,水谷之气不运,湿着内蕴为热,渐至浮肿腹胀,小水不利,治之非法,水湿久渍,逆行犯肺,必生咳嗽喘促,甚则坐不得卧,俯不得仰,危期速矣。大凡喘必生胀,胀必生喘。方书以先喘后胀,治在肺;先胀后喘,治在脾,亦定论也。《金匮》有风水、皮水、石水、正水、黄汗,以分表里之治。河间有三焦分消。子和有磨积逐水。皆有奥义,学人不可不潜心体认,难以概述。阅近代世俗,论水湿喘胀之证,以《内经》开鬼门取汗为表治,分利小便洁净府为里治。经旨《病能篇》谓“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以健脾燥湿为稳治。治之不效,技穷束手矣。不知凡病皆本乎阴阳,通表利小便,乃宣经气,利腑气,是阳病治法;暖水脏、温脾胃、补土以驱水,是阴病治法。治肺痹,以轻开上;治脾,必佐温通。若阴阳表里乖违,脏真日漓,阴阳不运,亦必作胀,治以通阳,乃可奏绩,如《局方》禹余粮丸,甚至三焦交阻,必用分消,肠胃窒塞,必用下夺。然不得与伤寒实热同例,擅投硝、黄、枳、朴、扰动阴血。
若太阴脾脏,饮湿阻气,温之、补之不应,欲用下法,少少甘遂为丸可也。徐云:亦太峻。其治实证,选用方法备采。
雄按:叶氏《景岳发挥》有“因喘而肿,当以清肺为要”之论,宜参。若水湿侵脾,发肿致喘,治当补土驱水,设水气上凌心包,变呃更危。陈远公云:用苡仁、茯神各一两,白术、苍术各三钱,半夏、陈皮各一钱,丁香五分,吴萸三分,名止呃汤。二剂可安。
喘胀备用方 徐云:太猛厉者,不可轻用。
葶苈 大枣汤 泻白散 大顺散 牡蛎 泽泻散 五苓散 越脾汤 甘遂 半夏汤 控涎丹 五子五皮汤 子和桂苓汤 禹功丸 茯苓防己汤 中满分消汤 小青龙汤 木防己汤吐泻一证,幼儿脾胃受伤,陡变惊搐最多。徐云:此证多是痰湿。若是不正秽气触入,或口食生冷,应用正气散、六和汤、五积散之类。正气受伤,肢冷呃忒,呕吐自利,即用钱氏益黄散。有痰用星附六君子汤、理中汤等。倘热气深伏,烦渴引饮,呕逆者连香饮,黄连竹茹橘皮半夏汤。热闭神昏,用至宝丹。寒闭,用来复丹。
稚年夏月食瓜果,水寒之湿,着于脾胃,令人泄泻,其寒湿积聚,未能遽化热气,必用辛温香窜之气,古方中消瓜果之积,以丁香、肉桂或用麝香,今七香饼治泻,亦祖此意。其平胃散、胃苓汤亦可用。
雄按:此非温热为病,何必采入。缘夏月此等证候甚多,因畏热贪凉而反生寒湿之病,乃夏月之伤寒也。虽在暑令,实非暑证。昔人以阴暑名之,谬矣。譬如避火而溺于水,拯者但可云出之于水,不可云出之于阴火也。
疟之为病,因暑而发者居多。
雄按:可谓一言扼要,奈世俗惟知小柴胡汤为治,误人多矣。方书虽有痰、食、寒、热、瘴、疠之互异。幼稚之疟,多因脾胃受病。
雄按:因暑而发者,虽大人之疟,无不病于脾胃,以暑多兼湿,脾为土脏,而胃者以容纳为用,暑邪吸入,必伏于此也。然气怯神昏,初病惊痫厥逆为多,在夏秋之时,断不可认为惊痫。大方疟证,须分十二经,与咳证相等。若幼科,庸俗但以小柴胡去参,或香薷、葛根之属。
雄按:举世无不尔,于幼科乎何尤。不知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汁,致变屡矣。
雄按:柴葛之弊,二语见林北海重刊张司农《治暑全书》,叶氏引用,原非杜撰,洄溪妄评,殊欠考也。幼稚纯阳,暑为热气。
雄按:在天为暑,在地为热,故暑即热之气也。昔人谓有阴暑者,已极可笑,其分中热、中暑为二病者,是析一气而两也。又谓暑合湿热而成者,是并二气而一也,奚可哉。证必热多烦渴,邪自肺受者,桂枝白虎汤,二进必愈。其冷食不运,有足太阴脾病见证,初用正气,或用辛温,如草果、生姜、半夏之属。
雄按:切记,此是治暑月因寒湿而病之法。方书谓草果治太阴独胜之寒,知母治阳明独胜之热,疟久色夺,唇白、汗多、馁弱,必用四兽饮。
雄按:邪去而正衰,故可用此药。阴虚内热,必用鳖甲、首乌、知母,便渐溏者忌用。久疟营伤,寒胜,加桂、姜,拟国中末疟门用药于下。
雄按:叶氏《景岳发挥》内所论疟痢诸候,宜参。
初病暑风湿热疟药:脘痞闷:枳壳 桔梗 杏仁 浓朴(二味喘最宜) 栝蒌皮 山栀 香豉头痛宜辛凉轻剂:连翘 薄荷 赤芍 羚羊角 蔓荆子 滑石(淡渗清上)。重则用石膏,口渴用花粉,烦渴用竹叶石膏汤。热甚则用黄芩、黄连、山栀。
夏季身痛属湿,羌、防辛温宜忌,宜用木防己、蚕砂。
雄按:豆卷可用。
暑热邪伤,初在气分,日多不解,渐入血分,反渴不多饮,唇舌绛赤,芩、连、膏、知,不应。必用血药,量佐清气热一味足矣。
轻则用青蒿、丹皮(汗多忌)、犀角、竹叶心、玄参、鲜生地、细生地、木通(亦能发汗)、淡竹叶。
汪按:此乃淡竹叶草故与竹叶心别。若热久痞结,泻心汤选用。
夏月热久入血,最多蓄血一证。徐云:历练之言。谵语昏狂,看法以小便清长,大便必黑为是,桃核承气汤为要药。
疟多用乌梅,以酸泄木安土之意。
雄按:邪未衰者忌之。用常山、草果,乃劫其太阴之寒,以常山极走,使二邪不相并之谓。徐云:兼治痰。
雄按:内无寒痰者不可浪用。用人参、生姜,曰:露姜饮,一以固元,一以散邪,取通神明、去秽恶之义。
雄按:必邪衰而正气已虚者,可用此。总之,久疟气馁,凡壮胆气,皆可止疟,未必真有疟鬼。
雄按:有物凭之者,间或有之,不必凡患疟疾皆有祟也。又,疟疾既久,深入血分,或结疟母,鳖甲煎丸。设用煎方,活血通络可矣。
徐忠可云:幼儿未进谷食者,患疟久不止,用冰糖浓汤,余试果验。徐云:亦一单方。汪按:冰糖用秋露水煎尤良。
雄按:食谷者,疟久不止,须究其所以不止而治之。
痢疾一证,古称滞下,盖里有滞浊而后下也。但滞在气、滞在血,冷伤、热伤而滞非一。今人以滞为食,但以消食,并令禁忌饮食而已。
雄按:更有拘泥“吃不死之痢疾”一言,不论痢属何邪,邪之轻重,强令纳食,以致剧者近尤多也。
盖所谓吃不死之痢疾者,言痢之能吃者,乃不死之证,非恶谷而强食也。
夫疟痢皆起夏秋,都因湿热郁蒸,以致脾胃水谷不运,湿热灼气,血为粘腻。先痛后痢,痢后不爽。若偶食瓜果水寒即病,未必即变为热,先宜辛温疏利之剂。
雄按:虽未必即化为热,然有暑湿内郁,本将作痢,偶食生冷,其病适发者,仍须察脉证而施治法,未可遽以为寒证也,余见多矣,故谨赘之。若脓血几十行, 痛后重初用宣通驱热,如芩、连、大黄,必加甘草以缓之。非如伤寒粪坚,须用芒硝咸以软坚,直走破泄至阴,此不过苦能胜湿,寒以逐热,足可却病。古云:行血则便脓愈,导气则后重除。行血凉血,如丹皮、桃仁、延胡、黑楂、归尾、红花之属。导气如木香、槟榔、青皮、枳、朴、橘皮之属。世俗通套,不过如此。盖疟伤于经,犹可延挨。痢关乎脏,误治必危。诊之大法,先明体质强弱,肌色苍嫩,更询起居致病因由。初病体坚质实,前法可遵。久病气馁神衰,虽有腹痛后重,亦宜详审,不可概以攻积清夺施治。
噤口不纳水谷下痢,都因热升浊攻,必用大苦,如芩、连、石莲清热,人参辅胃益气,热气一开,即能进食,药宜频频进二三日。
徐云:人参必同清热之药用,便为合度。
小儿热病最多者,以体属纯阳,六气着人,气血皆化为热也。
雄按:大人虽非纯阳,而阴虚体多,客邪化热,亦甚易也。饮食不化,蕴蒸于里,亦从热化矣。然有解表已,复热;攻里热己,复热;利小便愈后,复热。养阴滋清,热亦不除者。张季明谓元气无所归着,阳浮则倏热矣。六神汤主之。
秋深初凉,稚年发热咳嗽。
雄按:大人亦多病此。证似春月风温证。但温乃渐热之称,凉即渐冷之意。春月为病,犹是冬令固密之余;秋令感伤,恰值夏月发泄之后。其体质之虚实不同。徐云:通人之言也。但温自上受,燥自上伤,理亦相等,均是肺气受病,世人误认暴感风寒,混投三阳发散,津劫燥甚,喘急告危。若果暴凉外束,身热痰嗽,只宜葱豉汤,或苏梗、前胡、杏仁、枳、桔之属,仅一二剂亦可。更有粗工亦知热病,与泻白散加芩、连之属,不知愈苦助燥,必增他变,当以辛凉甘润之方,气燥自平而愈。慎勿用苦燥劫烁胃汁。
雄按:夏令发泄,所以伏暑之证,多于伏寒也。
秋燥一证,气分先受,治肺为急。若延绵数十日之久,病必入血分,又非轻浮肺药可治。须审体质证端,古谓治病当活泼泼地,如盘走珠耳。
沈尧封曰:在天为燥,在地为金,燥亦五气之一也。
雄按:以五气而论,则燥为凉邪,阴凝则燥,乃其本气。但秋燥二字,皆从火者,以秋承夏后,火之余焰未息也。若火既就之阴竭,则燥是其标气,治分温润、凉润二法。然金曰从革,故本气病少,标气病多。此圣人制字之所以从火。而《内经》云:燥者润之也。海峰云:燥气胜复。片言而析,是何等笔力。然燥万物者,莫 乎火。故火未有不燥,而燥未有不从火来。温热二证论火,即所以论燥也。若非论燥,仲景条内,两“渴”字从何处得来?且热病条云:“口燥渴”,明将燥字点出。喻氏云:古人以燥热为暑,故用白虎汤主治。此悟彻之言也。明乎此,则温热二证,火气兼燥,夫复何疑?
雄按:今人以暑为阴邪,又谓暑中有湿,皆呓语也。
徐洄溪曰:此卷议论,和平精切,字字金玉,可法可传。得古人之真诠而融化之,不仅名家,可称大家矣。敬服敬服!
黄退 曰:先生乃吴中之名医也,始习幼科,后学力日进,扩充其道,于内科一门,可称集大成焉。论温证虽宗河间,而用方工细,可谓青出于蓝。但欲读其书者,须先将仲景以下诸家之说,用过工夫,然后探究叶氏方意所从来,庶不为无根之萍也。
雄按:叶氏医案,乃后人所辑。惟此卷《幼科要略》,为先生手定。华氏刻于医案后以传世,徐氏以为字字金玉。奈大方家视为幼科治法,不过附庸于此集,皆不甚留意。而习幼科者,谓此书为大方之指南,更不过而问焉。即阐发叶氏,如东扶鞠通、虚谷者,亦皆忽略而未之及也。余谓虽为小儿说法。大人岂有他殊,故于《温热论》后,附载春温、夏暑、秋燥诸条,举一反三,不仅为活幼之慈航矣。
雄按:此与下编相传为陈、薛所着。究难考实。姑从俗以标其姓字。俟博雅正之。
盖闻外感不外六淫,而民病当分四气。治伤寒家,徒守发表攻里之成方,不计辛热苦寒之贻害,遂使温热之旨,蒙昧不明,医门缺典,莫此甚焉。祖恭不敏,博览群书,广搜载籍,而恍然于温热病之不可不讲也。《内经》云:冬不藏精,春必病温。盖谓冬令严寒,阳气内敛,人能顺天时而固密,则肾气内充,命门为三焦之别使,亦得固腠理而护皮毛。虽当春令升泄之时,而我身之真气,则内外弥纶,不随升令之泄而告匮,纵有客邪,安能内侵?是《内经》所以明致病之原也。然,但云冬不藏精,而不及他时者,以冬为水旺之时,属北方寒水之化,于时为冬,于人为肾。井水温而坚冰至,阴外阳内,有习坎之义。故立言归重于冬,非谓冬宜藏而他时可不藏精也。
雄按:喻氏云:春夏之病,皆起于冬,至秋冬二时之病,皆起于夏,夏月藏精,则热邪不能侵,与冬月之藏精,而寒邪不能入者无异也。故丹溪谓夏月必独宿淡味,保养金水二脏,尤为摄生之仪式焉。即春必病温之语,亦是就近指点,总见里虚者表不固,一切时邪,皆易感受。学人可因此而悟及四时六气之为病矣。
雄按:此论冬不藏精,春易病温之理甚通,惟不知有伏气为病之温,是其蔽也。陈氏此篇与鞠通《条辨》,皆叶氏之功臣,然《幼科要略》明言有伏气之温热,二家竟未细绎,毋乃疏乎?二家且然,下此者更无论矣。《难经》云:伤寒有五,有伤寒。
雄按:麻黄汤证是也。有中风。
雄按:桂枝汤证是也。有风温。
雄按:冬温春温之外受者。有热病。
雄按:即暑病也,又谓之 。有湿温。
雄按:即暑兼湿为病也,亦曰湿热。夫统此风寒湿热之邪,而皆名之曰伤寒者,亦早鉴于寒脏受伤,外邪得入,故探其本而皆谓之伤寒也。
雄按:仲景本论,治法原有区别,界画甚严,后人不察,罔知所措,多致误人,兹余辑此专论,以期了然于学人之心目也。独是西北风高土燥,风寒之为病居多。
雄按:亦不尽然。东南地卑水湿,湿热之伤人独甚。从来风寒伤形,伤形者定从表入。湿热伤气,伤气者不尽从表入。故治伤寒之法,不可用以治温热也。夫温者,暖也、热也,非寒之可比也。风邪外束,则曰风温。湿邪内侵,则曰湿温。纵有微寒之兼袭,不同栗冽之严威,是以发表宜辛凉,不宜辛热。清里宜泄热,不宜逐热。
雄按:亦有宜逐者,总须辨证耳。盖风不兼寒,即为风火,湿虽化热,终属阴邪。
雄按:湿固阴邪,其兼感热者,则又不可谓之阴矣。
自昔仲景着书,不详温热,遂使后人各呈家伎,漫无成章。而凡大江以南,病温多而病寒少。
雄按:北省温病,亦多于伤寒。投以发表不远热,攻里不远寒诸法,以致死亡接踵也。悲夫!
雄按:篇中非伏气之说,皆为节去,弃瑕录瑜,后皆仿此。
风温为病,春月与冬季居多。或恶风,或不恶风,必身热,咳嗽,烦渴,此风温证之提纲也。
自注。春月风邪用事,冬初,气暖多风。
雄按:冬暖不藏,不必定在冬初也。故风温之病,多见于此,但风邪属阳,阳邪从阳,必伤卫气。人身之中,肺主卫。又胃为卫之本,是以风温外薄,肺胃内应。风温内袭,肺胃受病。其温邪之内外有异形,而肺胃之专司无二致。故恶风为或有之证,而热、渴、咳嗽,为必有之证也。三复仲景书,言温病者再,一则曰“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此不过以不恶寒而渴之证,辨伤寒与温病之异,而非专为风温叙证也。
雄按:此言伏气发为春温,非冬春所感之风温。故曰太阳病,以太阳为少阴之表也。再则曰: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夫灼热因于发汗,其误用辛热发汗可知,仲景复申之曰: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凡此,皆误汗劫液后变见之证,非温病固有之证也。续云:若被下者,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发黄色,剧则如惊痫状,时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亦止详用下、用火之变证,而未言风温之本来见证也。
雄按:此言温病误汗,热极生风,故曰风温,乃内风也。非冬春外感之风温,陈氏不知有伏气春温之病,强为引证,原可删也。然病之内外虽殊,证之属温则一。姑存之以为后学比例。然从此细参,则知风温为燥热之邪,燥令从金化,燥热归阳明,故肺胃为温邪必犯之地。且可悟风温为燥热之病,燥则伤阴,热则伤津,泄热和阴,又为风温病一定之治法也,反此即为逆矣。用是不辞僭越,而于仲景之无文处求文,无治处索治,叙证施治,列为条例,知我罪我,其在斯乎?
雄按:外感温病,仲圣虽未言,而叶氏已详论矣。
风温证,身热畏风,头痛咳嗽,口渴,脉浮数,舌苔白者,邪在表也。当用薄荷、前胡、杏仁、桔梗、桑叶、川贝之属,凉解表邪。杨云:前胡、桔梗,一降一升,以泄肺邪。诚善,然桔梗宜少用。
自注风属阳邪,不挟寒者为风温。阳邪必伤阳络,是以头痛畏风;邪郁肌表,肺胃内应,故咳嗽、口渴、苔白;邪留于表,故脉浮数。表未解者当先解表,但不同于伤寒之用麻、桂耳。
雄按:何西池云:辨痰之法,古人以黄稠者为热,稀白者为寒,此特言其大概,而不可泥也。以外感言之,伤风咳嗽,痰随嗽出,频数而多,色皆稀白,误作寒治,多致困顿。盖火盛壅逼,频咳频出,停留不久,故未至于黄稠耳?迨火衰气平,咳嗽渐息,痰之出者,半日一口,反黄而稠。缘火不上壅,痰得久留,受其煎炼使然耳。故黄稠之痰,火气尚缓而微;稀白之痰,火气反急而盛也。此皆当用辛凉解散,而不宜于温热者,推之内伤亦然。孰谓稀白之痰,必属于寒哉?总须临证细审,更参以脉,自可见也。
风温证:身热,咳嗽,自汗,口渴,烦闷,脉数,舌苔微黄者,热在肺胃也。当用川贝、牛蒡、桑皮、连翘、橘皮、竹叶之属,凉泄里热。
此温邪之内袭者,肺热,则咳嗽汗泄。胃热,则口渴烦闷。苔白转黄,风从火化,故以清泄肺胃为主。
雄按:苔黄不甚燥者,杨云:故条中言微黄,亦具见斟酌。治当如是。若黄而已干,则桑皮、橘皮,皆嫌其燥,须易栝蒌、黄芩,庶不转伤其液也。
风温证:身灼热,口大渴,咳嗽烦闷,谵语如梦语,脉弦数,干呕者,此热灼肺胃,风火内旋。当用羚羊角、川贝、连翘、麦冬、石斛、青蒿、知母、花粉之属,以泄热和阴。
此温邪袭入肺胃之络,灼烁阴津,引动木火,故有烦渴呕逆等证,急宜泄去络中之热,庶无风火相煽,走窜包络之虞。
雄按:嗽且闷,麦冬未可即授,嫌其滋也,汪按。徐洄溪谓麦冬能满肺气。非实嗽所宜是也。以为大渴耶。已有知母、花粉,足胜其任矣。木火上冲而干呕,则青蒿虽清少阳,而嫌乎升矣。宜去此二味,加以栀子、竹茹、枇杷叶,则妙矣。杨云:议药细极微芒,读者不可草草读过。
风温证:身热,咳嗽,口渴,下利,苔黄,谵语,胸痞,脉数,此温邪由肺胃下注大肠。当用黄芩、桔梗、煨葛、豆卷、甘草、橘皮之属,以升泄温邪。
大肠与胃相连属,与肺相表里,温邪内逼,下注大肠则下利,治之者宜清泄温邪,不必专于治利。按《伤寒论》:“下利谵语者,有燥矢也,宜大承气汤”,是实热内结,逼液下趋,必有舌燥苔黄刺,及腹满痛证兼见,故可下以逐热。若温邪下利,是风热内迫,虽有谵语一证,仍是无形之热,蕴蓄于中,而非实满之邪,盘结于内,故用葛根之升提,不任硝、黄之下逐也。汪按。升提亦所不任。
雄按:伤寒为阴邪,未曾传腑化热,最虑邪气下陷,治必升提温散,而有早下之戒。温热为阳邪,火必克金,故先犯肺,火性炎上,难得下行。若肺气肃降有权,移其邪由腑出,正是病之去路,升提胡可妄投?杨云:小儿患疹,必下利,与此正同。故温病多有发疹者,误升则邪入肺络,必喘吼而死?既云:宜清泄其邪,不必专于治利矣。况有咳嗽胸痞之兼证,岂葛根、豆卷、桔梗之所宜乎?当易以黄连、桑叶、银花。须知利不因寒,润药亦多可用。仲圣以猪肤、白蜜治温病下利,《寓意草》论肺热下利最详,学人宜究心焉。且伤寒与温热,邪虽不同,皆属无形之气。伤寒之有燥矢,并非是气结,乃寒邪化热,津液耗伤,糟粕炼成燥矢耳。温热病之大便不闭为易治者,以脏热移腑,邪有下行之路,所谓腑气通则脏气安也。设大便闭者,热烁胃津,日久亦何尝无燥矢宜下之证哉?惟伤寒之大便不宜早解,故必邪入于腑,始可下其燥矢。温热由肺及胃,虽不比疫证之下不嫌早,而喜其便通,宜用清凉,故结成燥矢者较少耳。忆嘉庆己卯春,先君子病温而大便自利,彼时,吾杭诸名医咸宗陶节庵书以治伤寒,不知所谓温证也,见其下利,悉用柴葛升提,提而不应,或云是漏底证,渐投温补,病日以剧,将治木矣。父执翁七丈,忘其字矣。似是“立贤”二字。荐浦上林先生来视,浦年甚少,诊毕,即曰是温证也,殆误作伤寒治,而多服温燥之药乎?幸而自利不止,热势尚有宣泄,否则早成灰烬,奚待今日耶?即用大剂犀角、石膏、银花、花粉、鲜生地、麦冬等药,嘱煎三大碗,置于榻前频频灌之。药未煎成之际,先笮蔗浆恣饮之。诸戚长见方,相顾莫决,赖金履思丈力持煎其药,至一周时服竣,病有起色,遂以渐愈。时(雄)
年甫十二,聆其言而心识之,逾二年先君捐馆,(雄)糊口远游,闻浦先生以善用清凉,为众口所铄,乃从事于景岳,而以温补称。枉道徇人,惜哉然!(雄)之究心于温热,实浦先生有以启之也。浦今尚在,因其远徙于乡,竟未遑往质疑义为恨,附记于此,聊志感仰之意云尔。
风温证:热久不愈,咳嗽,唇肿,口渴,胸闷,不知饥,身发白疹如寒粟状,自汗脉数者,此风邪挟太阴脾湿,发为风疹。杨云:白疹乃肺胃湿热也,与脾无涉,亦与风无涉。用牛蒡、荆芥、防风、连翘、橘皮、甘草之属凉解之。
风温本留肺胃,若太阴旧有伏湿者,风热之邪,与湿热相合,流连不解,日数虽多,仍留气分,由肌肉而外达皮毛,发为白疹。盖风邪与阳明营热相并,则发斑。与太阴湿邪相合,则发疹也。又有病久中虚,气分大亏而发白疹者,必脉微弱而气倦怯,多成死候,不可不知。汪按:前说即白如水晶色之白 ,后说即白如枯骨之白 也。
雄按:白疹即白 也,虽挟湿邪久不愈而从热化,且汗渴脉数,似非荆防之可再表,杨云:此湿亦不必用橘皮之燥。
宜易滑石、苇茎、通草,杨云:精当。斯合凉解之法矣。若有虚象,当与甘药以滋气液。
风温证:身热,咳嗽,口渴,胸痞,头目胀大,面发泡疮者,风毒上壅阳络。当用荆芥、薄荷、连翘、元参、牛蒡、马勃、青黛、银花之属,以清热散邪。
此即世俗所谓大头病也,古人用三黄汤主治。然风热壅遏,致络气不宣,头肿如斗,终不若仿普济消毒饮之宣络涤热为佳。汪按:方附见九十五。
风温证:身大热,口大渴,目赤唇肿,气粗烦躁,舌绛齿板,痰咳,甚至神昏谵语,下利黄水者,风温热毒,深入阳明营分,最为危候。用犀角、连翘、葛根、元参、赤芍、丹皮、麦冬、紫草、川贝、人中黄,解毒提斑,间有生者。
杨云:葛根、麦冬俱与证不甚登对。
此风温热毒,内壅肺胃,侵入营分,上下内外,充斥肆逆。若其毒不甚重,或气体壮实者,犹可挽回,否则必坏。
风温毒邪,始得之,便身热口渴,目赤咽痛,卧起不安,手足厥冷,泄泻,脉伏者,热毒内壅,络气阻遏。当用升麻。杨云:凡涉咽痛者,一用升麻,则邪入肺络,必喘吼而声如曳锯,陈氏想未之见耳。黄芩、犀角、银花、甘草、豆卷之属,升散热毒。
此风温毒之壅于阳明气分者,杨云:仍是肺病。即仲景所云阳毒病是也,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乘其邪犯气分,未入营阴,故可升散而愈。
风温证:身热自汗,面赤神迷,身重难转侧,多眠睡,鼻鼾,语难出,脉数者,温邪内逼,阳明精液劫夺,神机不运。用石膏、知母、麦冬、半夏、竹叶、甘草之属,泄热救津。
鼻鼾、面赤,胃热极盛。人之阴气,根据胃为养,热邪内灼,胃液干枯,阴气复有何资,而能渗诸阳灌诸络,是以筋骨懈怠,机关失运,急用甘凉之品以清热濡津,或有济也。
雄按:宜加西洋参、百合、竹沥。
风温证:身热痰咳,口渴神迷,手足 ,状若惊痫,脉弦数者,此热劫津液,金囚木旺。当用羚羊、川贝、青蒿、连翘、知母、麦冬、钩藤之属,以息风清热。
肺属金而畏火,赖胃津之濡养,以肃降令而溉百脉者也。热邪内盛,胃津被劫,肺失所资。木为火之母,子能令母实,火旺金囚,木无所畏,反侮所不胜。是以筋脉失养,风火内旋, 惊痫,在所不免,即俗云发痉是也。故以息风清热为主治。
雄按:可加元参、栀子、丝瓜络。
风温证:热渴烦闷,昏愦不知人,不语如尸厥,脉数者,此热邪内蕴,走窜心包络。当用犀角、连翘、焦远志、鲜石菖蒲、麦冬、川贝、牛黄、至宝之属,泄热通络。
热邪极盛,与三焦相火相煽,最易内窜心包,逼乱神明,闭塞络脉,以致昏迷不语,其状如尸,俗谓发厥是也。闭者宜开,故以香开辛散为务。热邪极盛,三焦相火相煽,最易内窜心包,逼乱神明,闭塞络脉,虽是喻氏之言,而法以香开辛散。然热极似水,一派烟雾尘天,蒙住心胸,不知不识,如人行烟尘中,口鼻皆燥,非两解不能散其势。再入温热之处,则人当燥闷死矣。且温热多燥,辛香之品尽是燥,燥与热斗,立见其败。且心神为热邪蒸围,非闭塞也。有形无形,治法大异。遇此每在败时,故前人不能探其情。今补薛生白先生一法于后:汪按:此乃驳香开辛散之法。而别立一法,与本书异趣,盖此条当是他人附赘之评语,非本书也。极明雄黄一两,研极细,入铜勺内。又研提净牙硝六钱,微火熔化,拨匀如水时,杨云:雄黄多而牙硝少,何能匀拨如水?两字、钱字,必有一误。急滤清者于碗,粗渣不用,凝定,此丹灶家秘制也。凡遇前证,先用陈雨水十碗,内取出一碗,煎木通一钱,通草三钱,倾入九碗冷水内。又取犀角磨入三钱,或旋磨旋与亦可,每碗约二三分。再将制雄挑二三厘入碗,冷与服。时时进之,能于三日内进之尽,必有清痰吐出数碗而愈,杨云:据此用法,当是黄一分,硝六分也。十救七八。盖此证死期最缓,而医人无他法,每每付之天命,牛黄清心而已,可胜长叹!
雄按:炼雄黄法, 于游宦纪闻,见《知不足斋丛书》。
雄按:江本吴本俱作湿温。
雄按:此篇始见于舒松摩重刻《医师秘籍》,后云是薛作,章氏从而释之,而江白仙本以附陈作后,吴子音《温热赘言》连前篇并为一人之书,并不标明何人所着,但曰寄瓢子述,且前篇之末,有“今补薛生白先生一法于后”云云,则此篇亦非薛着矣。其江本所补一法,又无薛生白三字,且此篇张友樵所治酒客之案,但称曰余诊。言人人殊,无从核实,姑存疑以质博雅。
一湿热证。
雄按:既受湿又感暑也。即是湿温,亦有湿邪久伏而化热者。喻氏以为三气者,谓夏令地气已热,而又加以天上之暑也。始恶寒,后但热不寒,汗出,胸痞,舌白(吴本下有“或黄”二字),口渴不引饮。
雄按:甘露消毒丹最妙。吴本虽出江本之后,无甚异同。所附酒客一案云,是其师治,似较江本为可信也。故引证但据吴本,而江本从略。
自注。此条乃湿热证之提纲也。湿热病,属阳明太阴经者居多。章虚谷云:胃为戊土属阳,脾为己土属阴。湿土之气,同类相召,故湿热之邪,始虽外受,终归脾胃也。中气实则病在阳明,中气虚则病在太阴。外邪伤人,必随人身之气而变。如风寒在太阳则恶寒,传阳明即变为热而不恶寒。今以暑湿所合之邪,故人身阳气旺,即随火化而归阳明;阳气虚,即随湿化而归太阴也。病在二经之表者,多兼少阳三焦。
雄按:此二句从吴本补入。病在二经之里者,每兼厥阴风木。以肝脾胃所居相近也。以少阳厥阴,同司相火。少阳之气,由肝胆而升,流行三焦,即名相火。阳明太阴,湿热内郁,郁甚则少火皆成壮火,而表里上下,充斥肆逆。经曰:少火生气,壮火食气。少火者,阳和之生气,即元气也;
壮火为亢阳之暴气,故反食其元气。食犹蚀也,外邪郁甚,使阳和之气悉变为亢暴之气,而充斥一身也。故是证最易耳聋干呕,发痉发厥。暑湿之邪,蒙蔽清阳,则耳聋。内扰肝脾胃,则干呕而痉厥也。而提纲中不言及者,因以上诸证,皆湿热病兼见之变局,而非湿热病必见之正局也。必见之证,标于提纲,使人识别,不至与他病混乱,其兼见之变证,或有或无,皆不可定。若标之反使人迷惑也。始恶寒者,阳为湿遏而恶寒,终非若寒伤于表之恶寒。湿为阴邪,始遏其阳而恶寒,即与暑合,则兼有阳邪,终非如寒邪之纯阴,而恶寒甚也。后但热不寒,则郁而成热,反恶热矣。
雄按:后则湿郁成热,故反恶热,所谓六气皆从火化也。况与暑合,则化热尤易也。热盛阳明,则汗出。章云:热在湿中,蒸湿为汗。湿蔽清阳,则胸痞。湿邪内盛,则舌白。湿热交蒸,则舌黄。
雄按:观此句则提纲中舌白下应有“或黄”二字。热则液不升而口渴,湿则饮内留而不引饮。章云:以上皆明提纲所标,为必有之证也。然所云表者,乃太阴阳明之表,而非太阳之表。(湿热邪归脾胃,非同风寒之在太阳也)。
雄按:据此则前病在太阴下必有脱简,应从吴本补入。太阴之表,四肢也,阳明也;阳明之表,肌肉也,胸中也。四肢禀气于脾胃,而肌肉脾胃所主,若以脾胃分之,则胃为脾之表,胸为胃之表也。故胸痞为湿热必有之证,四肢倦怠,肌肉烦疼,亦必并见。此湿热在脾胃之表证也。其所以不干太阳者,以太阳为寒水之腑,主一身之表。
雄按:肺为天,天包地外而处于上,膀胱为水,水环地极而处于下,故皆为一身之表,而风为阳邪,首及肺经,寒为阴邪,先犯膀胱。惟湿为中土之气,胃为中土之腑,故胃受之。杨云:此注奇情至理,所谓语必惊人,总近情也。风寒必自表入,故属太阳。
雄按:陈亮师云:风邪上受,肺合皮毛,故桂枝证有鼻鸣干呕也。湿热之邪,从表伤者十之一二,章云:是湿随风寒而伤表,郁其阳气而变热,如仲景条内之麻黄赤小豆汤证是也,由口鼻入者十之八九。暑热熏蒸之气,必由口鼻而入。阳明为水谷之海,太阴为湿土之脏,故多阳明太阴受病。湿轻暑重,则归阳明;暑少湿多,则归太阴。膜原者,外通肌肉,内近胃腑,即三焦之门户,实一身之半表半里也。
雄按:此与叶氏温热篇第三章之论合。邪由上受,直趋中道,故病多归膜原。章云:外经络,五内腑,膜原居其中,为内外交界之地。凡口鼻肌肉所受之邪,皆归于此也,其为三焦之门户,而近胃口,故膜原之邪,必由三焦而入脾胃也。杨云:细绎此言,则膜原乃人脂内之膜也。
然邪之由鼻入者,必先至肺,由口入者,必先至胃,何以云必归膜原?此不可解者也。若云在内之邪,必由膜原达外,在外之邪,必由膜原入内,则似矣。要之湿热之病,不独与伤寒不同,且与温病大异,温病乃少阴太阳同病。此仲景所论伏气之春温,若叶氏所论外感之风温,则又不同者矣。
雄按:此注知有少阴太阳之温病,则与前篇风温条例力非伏气之论者,断非一人之笔,即按文义亦彼逊于此。吴氏何以并为一家,江本必欲相合强为删改,岂非自呈伪妄耶。汪按:前篇自序自称其名曰祖恭未言又有此篇。此篇又无自序其非出一人手明甚。梦隐辩之是也。湿热乃阳明太阴同病也。始受于膜原,终归于脾胃。而提纲中言不及脉者,以湿热之证,脉无定体,或洪或缓,或伏或细,各随证见,不拘一格,故难以一定之脉,拘定后人眼目也。阳明热盛见阳脉,太阴湿盛见阴脉,故各随证见也。
湿热之证,阳明必兼太阴者,徒知脏腑相连,湿土同气,而不知当与温病之必兼少阴比例,少阴不藏,水火内燔,风邪外袭,表里相应,故为温病。此即经言冬不藏精,春发温病,先由内伤而后外感,膏粱中人多有之。其冬伤于寒,曰少阴伏邪,至春发出于太阳之温病,藜藿中人多有之。皆必兼少阴者也。若外感风温,邪由上受者,又当别论矣。太阴内伤,湿饮停聚,客邪再至,内外相引,故病湿热。脾主为胃行津液者也,脾伤而不健运,则湿饮停聚,故曰脾虚生内湿也。
雄按:此言内湿素盛者。暑邪入之,易于留着,而成湿温病也。此皆先有内伤,再感客邪,非由腑及脏之谓。
若湿热之证,不挟内伤,中气实者,其病必微。
雄按:内湿不盛者,暑邪无所根据傍,虽患湿温,治之易愈。或有先因于湿,再因饥劳而病者,亦属内伤挟湿,标本同病。然劳倦伤脾为不足,湿饮停聚为有余。
雄按:脾伤湿聚,曷云有余?
盖太饱则脾困,过逸则脾滞,脾气困滞而少健运,则饮停湿聚矣。较之饥伤而脾馁,劳伤而脾乏者,则彼尤不足,而此尚有余也。后人改饥饱劳逸,为饥饱劳役,不但辨证不明,于字义亦不协矣。所以内伤外感,孰多孰少,孰实孰虚,又在临证时权衡矣。
二湿热证:恶寒无汗,身重头痛。
雄按:吴本下有“胸痞腰疼”四字。湿在表分。宜藿香、香薷、羌活、苍术皮、薄荷、牛蒡子等味。头不痛者,去羌活。
雄按:吴本无藿香、香薷、薄荷、牛蒡子,有葛根、神曲、广皮、枳壳。
自注。下仿此。身重恶寒,湿遏卫阳之表证,头痛必挟风邪,故加羌活,不独胜湿,且以祛风。
杨云:湿宜淡渗,不宜专用燥药,头痛属热,不必牵涉及风。此条乃阴湿伤表之候。章云:恶寒而不发热,故为阴湿。
雄按:阴湿故可用薷、术、羌活以发其表。设暑胜者,三味皆为禁药,章氏既知阴湿,因见其用香薷一味,遂以此条为暑证之实据,总由误以湿热为暑也。故其论暑,连篇累牍,皆是影响之谈。夫七政营运,有形可据,尚难臆断,况太极无形,空谈无谓,道迩求远,反误后人。兹概从删,免滋眩惑。
三湿热证:雄按:吴本下有“汗出”二字。
恶寒发热,身重关节疼。
雄按:吴本下有“胸痞腰”三字。痛,湿在肌肉,不为。
雄按:吴本作“可”。汗解。宜滑石、大豆黄卷、茯苓皮、苍术皮、藿香叶、鲜荷叶、白通草、桔梗等味。不恶寒者,去苍术皮。
雄按:吴本此句作“汗少恶寒者,加葛根。条内无荷叶、藿香、通草、桔梗。有神曲、广皮。”此条外候与上条同,惟汗出独异,更加关节疼痛,乃湿邪初犯阳明之表,而即清胃脘之热者,不欲湿邪之郁热上蒸,而欲湿邪之淡渗下走耳!此乃阳湿伤表之候。以其恶寒少而发热多,故为阳湿也。
雄按:吴本下有“然药用渗利,其小便之不利可知矣”二句。汪按:此二句乃他人所附评语。
四湿热证:三四日即口噤,四肢牵引拘急,甚则角弓反张,此湿热侵入经络脉隧中。宜鲜地龙、秦艽、威灵仙、滑石、苍耳子、丝瓜藤、海风藤、酒炒黄连等味。
雄按:吴本无此条。
此条乃湿邪挟风者。风为木之气,风动则木张,乘入阳明之络,则口噤。走窜太阴之经,则拘挛。故药不独胜湿,重用息风。一则风药能胜湿,一则风药能疏肝也。选用地龙诸藤者,欲其宣通脉络耳。十二经络皆有筋相连系,邪由经络伤及于筋,则螈 拘挛,角弓反张,筋由肝所主,故筋病必当舒肝。
雄按:地龙殊可不必,加以羚羊、竹茹、桑枝等亦可。 伯云:地龙、灵仙、苍耳、海风藤,似嫌过于走窜,不如羚羊、竹茹、桑枝等较妥,或加钩藤可乎。
或问仲景治痉,原有桂枝加栝蒌根及葛根汤两方,岂宜于古而不宜于今耶?今之痉者,与厥相连,仲景不言及厥,岂《金匮》有遗文耶?余曰:非也。药因病用,病源既异,治法自殊。汪按:不但此也,洄溪已云:《金匮》治痉诸方,见效绝少矣。伤寒之痉自外来,(谓由外风),证属太阳(口噤即属阳明,义详本论),治以散外邪为主;湿热之痉自内出(谓由内风),波及太阳,治以息内风为主。盖三焦与肝胆同司相火(少阳生气,生于肝胆,流行三焦,名相火也),中焦湿热不解,则热盛于里,而少火悉成壮火。火动则风生,而筋挛脉急;风煽则火炽,而识乱神迷。
雄按:设再投桂、葛以助其风,则燎原莫救矣。身中之气,随风火上炎,而有升无降。
雄按:治温热诸病者,不可不知此理。常度尽失,由是而形若尸厥,正《内经》所谓“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者是也。外窜经脉,则成痉;内侵膻中,则为厥。
痉厥并见,正气犹存一线,则气复返而生。胃津不克支持,则厥不回而死矣。
雄按:喻氏云:人生天真之气,即胃中之津液是也。故治温热诸病,首宜瞻顾及此。董废翁云:胃中津液不竭,其人必不即死。皆见到之言也。奈世人既不知温热为何病,更不知胃液为何物,温散燥烈之药,漫无顾忌,诚不知其何心也。所以痉之与厥,往往相连,伤寒之痉自外来者,安有是哉。
雄按:此痉即螈 也,吴鞠通辨之甚详确。
暑月痉证,与霍乱同出一源,风自火生,火随风转,乘入阳明则呕,贼及太阴则泻,是名霍乱。窜入筋中则挛急,流入脉络则反张,是名痉。但痉证多厥,霍乱少厥。盖痉证风火闭郁,郁则邪势愈甚,不免逼乱神明,故多厥。霍乱风火外泄,泄则邪势外解。
雄按:宜作“越”,不至循经而走,故少厥,此痉与霍乱之分别也。然痉证邪滞三焦,三焦乃火化,风得火而愈煽,则逼入膻中而暴厥。霍乱邪走脾胃,脾胃乃湿化,邪由湿而停留,则淫及诸经而拘挛。火郁则厥,火窜则挛,又痉与厥之遗祸也。痉之挛结,乃湿热生风,霍乱之转筋,乃风来胜湿。
雄按:木克土也。痉则由经及脏而厥,霍乱则由脏及经而挛,总由湿热与风,淆乱清浊,升降失常之故。夫湿多热少,则风入土中而霍乱。
雄按:霍乱湿多热少,道其常也。余自髫年,即见此证流行,死亡接踵,然闻诸父老云,向来此证甚稀,而近则常有,因于道光戊戌辑一专论问世,嗣后此证屡行,然必在夏热亢旱酷暑之年,则其证乃剧,自夏末秋初而起,直至立冬后始息。夫彤彤徂暑,湿自何来?贝缘今人蕴湿者多,暑邪易于深伏,迨一朝猝发,遂至阖户沿村,风行似疫。医皆未知原委,理中、四逆随手乱投,殊可叹也!余每治愈此证,必问其人曰,病未猝发之先,岂竟毫无所苦耶?或曰:病前数日,手足心先觉热。或曰:未病前睹物皆红如火。噫!岂非暑热内伏欲发,而先露其机耶?咸丰纪元,此证盛行,经余治者,无一不活,而世人不察,辄以姜、附杀之,不已 乎杨云:道光元年,直省此证大作,一觉转筋即死,京师至棺木买尽,以席裹身而葬,卒未有识为何证者,俗传食西瓜者即死,故西瓜贱甚,余时年十一,辄与同学人日日饱啖之,卒无恙。今读此论,则医学之陋,不独今日为然也。热多湿少则风乘三焦而痉厥。厥而不返者死。胃液干枯,火邪盘踞也。转筋入腹者死。
胃液内涸,风邪独劲也。然则胃中之津液,所关顾不钜哉。
雄按:此理喻氏发之,叶氏畅之,实诸病之生死关键也,在温热等病尤为扼要。然明明言之,而鞠通、虚谷之论霍乱也,犹未知之,况他人乎。厥证用辛开,泄胸中无形之邪也。
干霍乱用探吐,泄胃中有形之滞也。然泄邪而胃液不上升者,热邪愈炽。探吐而胃液不四布者,风邪更张,终成死候,不可不知。
雄按:此条自注,明以湿热二气分疏,章氏妄逞己见,谓湿热即暑也,强合二气为一气,且并《难经》湿温,热病为一证矣。盖由未读越人之书耳。兹于原释中悉为订正,而附记于此,以质宗工。
五湿热证:壮热口渴,舌黄或焦红,发痉神昏,谵语或笑,邪灼心包,营血已耗。宜犀角、羚羊角、连翘、生地、元参、钩藤、银花露、鲜菖蒲、至宝丹等味。
雄按:吴本无银花露。汪按:宜从吴本。盖花露清灵芳润用治热病殊佳。
然中有蕴湿者,终觉非宜也。
上条言痉,此条言厥。温暑之邪,本伤阳气。
雄按:此谓邪之初感,必先干阳分而伤气也。及至热极,逼入营阴。
雄按:虽挟湿邪,日久已从热化,在气不能清解,必至逼营。则津液耗而阴亦病,心包受灼,神识昏乱,用药以清热救阴,泄邪平肝为务。
雄按:昏谵乃将厥之兆也。
六湿热证:发痉,神昏笑妄,脉洪数有力,开泄不效者,湿热蕴结胸膈,宜仿凉膈散。若大便数日不通者,热邪闭结肠胃,宜仿承气微下之例。章云:曰宜仿、曰微下,教人细审详慎,不可孟浪攻泻。盖暑湿粘腻,须化气缓攻,不同伤寒化热而燥结,须咸苦峻下以行之也。
雄按:吴本无此条。
此条乃阳明实热,或上结胸膈。或下结肠胃。
清热泄邪,止能散络中流走之热,而不能除肠中蕴结之邪。故阳明之邪,仍假阳明为出路也。阳明实热,舌苔必老黄色,或兼燥。若犹带白色而滑者,乃湿重为夹阴之邪。或胀满不得不下,须佐二术健脾燥湿,否则脾伤气陷,下利不止,即变危证。盖湿重属太阴证,必当扶脾也。
雄按:苔色白滑不渴,腹虽胀满,是太阴寒湿,岂可议下,但宜浓朴、枳、术等温中化湿为治。若阳明之邪,假阳明为出路一言,真治温热病之金针也。盖阳明以下行为顺,邪既犯之,虽不可孟浪攻泻,断不宜截其出路,故温热自利者,皆不可妄行提涩也。杨云:注语极郑重,孟英辨驳尤精,二说皆宜参究。
汪按:凡率投补涩者,皆不知邪必须有出路之义者也。
七湿热证:壮热烦渴,舌焦红或缩,斑疹,胸痞自利,神昏痉厥,热邪充斥表里三焦。宜大剂犀角、羚羊角、生地、元参、银花露、紫草、方诸水、金汁、鲜菖蒲等味。
雄按:吴本无银花露、方诸水、金汁。有丹皮、连翘。
此条乃痉厥中之最重者,上为胸闷,下挟热利,斑疹痉厥,阴阳告困,独清阳明之热,救阳明之液为急务者,恐胃液不存,其人自焚而死也。
雄按:此治温热诸病之真诠也,医者宜切记之,方诸水俗以蚌水代之,腥浊已甚,宜用竹沥为妙。此证紫雪、神犀丹皆可用也。
八湿热证:寒热如疟。
雄按:吴本下有“舌苔滑白,口不知味”八字。湿热阻遏膜原。宜柴胡、浓朴、槟榔、草果、藿香、苍术、半夏、干菖蒲、六一散等味。
雄按:吴本无柴胡、槟榔、藿香、菖蒲,有神曲。
疟由暑热内伏,秋凉外束而成。若夏月腠理大开,毛窍疏通,安得成疟?而寒热有定期,如疟证发作者,以膜原为阳明之半表半里,热湿阻遏,则营卫气争,证虽如疟,不得与疟同治,故仿又可达原饮之例。盖一由外凉束,一由内湿阻也。膜原在半表半里,如少阳之在阴阳交界处,而营卫之气,内出于脾胃,脾胃邪阻,则营卫不和,而发寒热似疟之证矣。
九湿热证:数日后,脘中微闷,知饥不食,湿邪蒙绕三。
雄按:宜作“上”焦。宜藿香叶、薄荷叶、鲜荷叶、枇杷叶、佩兰叶。
雄按:《离骚》纫秋兰以为佩,故称秋兰为佩兰。若药肆中所售之佩兰,乃奶酣草之类,不可入药也。汪按:兰即省头草,《离骚》之兰,即本草之兰,皆非今之兰花,前人辨之,已极明确,不必致疑矣。盖古人所谓香草。皆取叶香非指花香,而今之兰花叶实不香,明非古之兰也。医者疑古药品之兰蕙正如儒者。疑古食品之HT。皆不通古今之变者也。芦尖。
雄按:即芦根也,用尖取其宣畅。冬瓜仁等味。
雄按:吴本无此条。
此湿热已解,余邪蒙蔽清阳,胃气不舒,宜用极轻清之品,以宣上焦阳气。若投味重之剂,是与病情不相涉矣。雄按:章氏谓轻剂专为吴人体弱而设,是未察病情之言也。或问湿热盛时,疫气流行,当服何药?预为消弭。余谓叶讷人《医案存真》载其高祖天士先生案云:天气郁勃泛潮,常以枇杷叶拭去毛净锅炒香,泡汤饮之,取芳香不燥,不为秽浊所侵,可免夏秋时令之病,余则建兰叶、竹叶、冬瓜、芦根,皆主清肃肺气,故为温热暑湿之要药,肺胃清降,邪自不容矣。若别药恐滋流弊,方名虽美,不可试也,而薄滋味,远酒色,尤为要务。
此条须与第三十一条参看,彼初起之实邪,故宜涌泄,投此轻剂,不相合矣。又须与后条参看,治法有上中之分,临证审之。解后余邪为虚,初发者为实,上焦近心,故有懊恼谵语,中焦离心远,故无。如其舌黄邪盛,亦有发谵语者。
十湿热证:初起发热,汗出,胸痞,口渴,舌白,湿伏中焦。宜藿梗、蔻仁、杏仁、枳壳、桔梗、郁金、苍术、浓朴、草果、半夏、干菖蒲、佩兰叶、六一散。
杨云:俱可用,但须择一二味对证者用之,不必并用。等味。
雄按:吴本胸痞下,曰:“不知饥”,口渴下,曰:“不喜饮”,舌白作“舌苔滑白”,无杏仁、苍术、浓朴、草果、半夏。
浊邪上干则胸闷,胃液不升则口渴,病在中焦气分,故多开中焦气分之药。
雄按:亦太多,颇不似薛氏手笔。此条多有挟食者,其舌根见黄色,宜加栝蒌、楂肉、莱菔子。汪按:此疑亦后人所附评语。
十一湿热证:数日后。
雄按:吴本下有“胸痞”二字。自利溺赤。
雄按:吴本作“涩。口渴。
雄按:吴本上有”身热二字。湿流下焦。宜滑石、猪苓、茯苓、泽泻、萆 、通草等味。
雄按:吴本无泽泻、通草,有神曲、广皮。
下焦属阴,太阴所司,阴道虚故自利,化源滞则溺赤,脾不转津则口渴,总由太阴湿胜故也。湿滞下焦,故独以分利为治。然兼证口渴胸痞,须佐入桔梗、杏仁、大豆黄卷,开泄中上。源清则流自洁,不可不知。
雄按:据此则本条“胸痞”二字,当从吴本增入为是。至源清流洁云云,则又非自注之文法,殊可疑也。汪按:此篇多有后人评语传写羼入自注之处。此数语亦后人所附评语也。以上三条,俱湿重于热之候。湿热之邪,不自表而入,故无表里可分,谓由膜原中道而入也,虽无表里之分,亦有浅深当别。而未尝无三焦可辨,犹之河间治消渴亦分三焦者是也。夫热为天之气。
雄按:此明热即暑之谓也,章氏何以曲为改释。湿为地之气,热得湿而愈炽,湿得热而愈横。
雄按:热得湿则郁遏而不宣,故愈炽;湿得热则蒸腾而上熏,故愈横。两邪相合,为病最多。丹溪有云:湿热为病,十居八九。故病之繁且苛者,莫如夏月为最。以无形之热,蒸动有形之湿,素有湿热之人,易患湿温,误发其汗,则湿热混合为一,而成死证,名曰重也。湿热两分,其病轻而缓,湿热两合,其病重而速。章云:故当开泄以分其热,若误作虚而用补法,则闭塞气道而死矣。湿多热少,则蒙上流下,当三焦分治。调三焦之气,分利其湿也。湿热俱多,则下闭上壅,而三焦俱困矣。当开泄清热,两法兼用。犹之伤寒门二阳合病、三阳合病也。盖太阴湿化,三焦火化,有湿无热,止能蒙蔽清阳,或阻于上,或阻于中,或阻于下,若湿热一合,则身中少火悉化为壮火,而三焦相火,有不起而为虐者哉。
雄按:湿热一合,业已阴从阳化,如此披猖,况热多湿少乎?故不言热多湿少者,非阙文也。盖急宜清热,有不待言矣。所以上下充斥,内外煎熬,最为酷烈。
雄按:曰酷曰烈,皆暑之威名。兼之木火同气,表里分司,再引肝风,痉厥立至。
雄按:津虚之体,夏月每有肝风陡动煎厥一证,言其不耐暑气煎熬,可谓形容逼肖。胃中津液几何?其能供此交征乎?
雄按:不辨暑证之挟湿与否,而辄投温燥以劫津者,宜鉴斯言。至其所以必属阳明者,以阳明为水谷之海,鼻食气,口食味,悉归阳明,邪从口鼻而入,则阳明为必由之路。
雄按:肺胃大肠,一气相通,温热究三焦,以此一脏二腑为最要,肺开窍于鼻,吸入之邪,先犯于肺,肺经不解,则传于胃,谓之顺传,不但脏病传腑为顺,而自上及中,顺流而下,其顺也有不待言者,故温热以大便不闭者易治,为邪有出路也。若不下传于胃,而内陷于心包络,不但以脏传脏,其邪由气分入营,更进一层矣,故曰逆传也。因叶氏未曾明说顺传之经,世多误解逆传之理,余已僭注于本条之后,读此可证管窥之非妄。汪按:鼻为肺窍所受之气,必先入肺,此云悉归阳明,不免语病梦隐。以肺经不解,乃传入胃,释之意始圆惬。其始也邪入阳明,早已先伤其胃液,其继邪盛三焦,更欲资取于胃液,司命者可不为阳明顾虑哉。
雄按:此不独为湿热病说法也,风寒化热之后,亦须顾此,况温热乎。
或问木火同气,热盛生风,以致痉厥,理固然矣。然有湿热之证,表里极热,不痉不厥者何也?余曰:风木为火热引动者,原因木气素旺,木旺由于水亏,故得引火生风,反焚其木,以致痉厥。若水旺足以制火而生木,即无痉厥者也。
肝阴先亏,内外相引,两阳相煽,因而动。
雄按:吴本作“劲”张。若肝肾素优,并无里热者,火热安能招引肝风也。
雄按:喻氏云:遇暄热而不觉其热者,乃为平人。盖阴不虚者,不畏暑而暑不易侵,虽侵之亦不致剧,犹之乎水田不惧旱也。阴虚者见日即畏,虽处深宫之内,而无形之暑气,偏易侵之,更有不待暑侵,而自成为厥者矣。杨云:虚损之原,一语揭出。试观产妇及小儿一经壮热,便成 者,以失血之后,与纯阳之体,阴气未充,故肝风易动也。
雄按:原本未及产妇,今从吴本与小儿并论,尤为周密,然妇科不知血脱易痉,往往称为产后惊风,喻氏辟之违矣。幼科一见发热,即以柴葛解肌为家常便饭,初不究其因何而发热也,表热不清,柴葛不撤,虽肝风已动,螈 已形,犹以风药助虐,不亦乎,此叶氏所以有劫肝阴,竭胃汁之切戒也。杨云:痉厥之证,举世不知其因,今经此详明剖析,昭如白日矣。
或问曰:亦有阴气素亏之人,病患湿热,甚至斑疹外见,入暮谵语昏迷,而不痉不厥者何也?答曰:病邪自盛于阳明之营分,故由上脘而熏胸中,则入暮谵妄,邪不在三焦气分,则金不受囚,木有所畏,未敢起而用事。至于斑属阳明,疹属太阴,亦二经营分热极,不与三焦相干,即不与风木相引也,此而痉厥,必胃中津液尽涸,耗及心营,则肝风亦起,而其人已早无生理矣。
雄按:此从吴本采补,观此则粗工之治温热,妄用柴葛竭力以耗胃汁而鼓其肝风者,真杀人不以刃也。惟稍佐于凉润方中,或不致为大害。
十二湿热证:舌遍体白,口渴,湿滞阳明。宜用辛开,如浓朴、草果、半夏、干菖蒲等味。舌白者言其苔,若苔滑而口不渴者,即属太阴证,宜温之。
雄按:苔白不渴,须询其便溺,不热者,始为宜温之的证也。又按:此与第十条证相似,吴本无此条。杨云:湿盛热微之证,初起原可暂用此等药开之,一见湿开化热,便即转手清热。若执此为常用之法则误矣。注内补出审便溺一层,尤为周到。
此湿邪极盛之候,口渴乃液不上升,非有热也。辛泄太过,即可变而为热,以其属阳明湿邪,开泄则阳气升而热透,而此时湿邪尚未蕴热,故重用辛开,使上焦得通,津液得下也。阳气升则津液化,而得上输下布也。
十三湿热证:舌根白,舌尖红,湿渐化热,余湿犹滞。宜辛泄佐清热。如:蔻仁、半夏、干菖蒲、大豆黄卷、连翘、绿豆衣、六一散等味。
雄按:吴本无此条。
此湿热参半之证,而燥湿之中,即佐清热者,亦所以存阳明之液也。上二条凭验舌以投剂,为临证时要诀。盖舌为心之外候,浊邪上熏心肺,舌苔因而转移。叶氏《温热论》辨舌最精详,宜合观之。
雄按:更宜参之《准绳》。
十四湿热证,初起,即胸闷、不知人、瞀乱大叫痛,湿热阻闭中上二焦。宜草果、槟榔、鲜菖蒲、芫荽、六一散,各重用。或加皂角,地浆水煎。
雄按:吴本无此条。淦按:此条颇似痧证,宜用灵验痧丸为妙。六一散有甘草,须慎用。
此条乃湿热俱盛之候,而去湿药多,清热药少者,以病邪初起即闭,不得不以辛通开闭为急务,不欲以寒凉凝滞气机也。
雄按:芫荽不如用薤白,或可配栝蒌、栀、豉者则配之。
十五湿热证:四五日,口大渴,胸闷欲绝,干呕不止,脉细数,舌光如镜,胃液受劫,胆火上冲。宜西瓜汁、金汁、鲜生地汁、甘蔗汁、磨服郁金、木香、香附、乌药等味。
雄按:吴本作西瓜白汁,谓不取瓤中汁,而以瓜肉捣汁也。并无金汁、蔗汁。
此营阴素亏,木火素旺者,木乘阳明,耗其津液,幸无饮邪,故一清阳明之热,一散少阳之邪,不用煎者,取其气全耳。舌光无苔,津枯而非浊壅,反胸闷欲绝者,肝胆气上逆也,故以诸汁滋胃液,辛香散逆气。
雄按:凡治阴虚气滞者,可以仿此用药。杨云:此例精当,能如此旁通,方为善读书人。雄又按:有治饮痛一案宜参。俞惺庵云:嘉善一人,胸胀脘闷,诸治不效,一瓢用续随子煎汤,磨沉香、木香、檀香、降香、丁香,服一月,泻尽水饮而痊。汪按:续随子去油务尽,否则误人。去油法:木床用椹榨后,更宜纸隔重压,换纸多次,方能去净。
十六湿热证:雄按:吴本下有“身热口苦”四字。呕吐清水,或痰多,湿热内留,木火上逆。宜温胆汤加栝蒌、雄按:吴本作“黄连”。碧玉散等味。
此素有痰饮,而阳明少阳同病,故一以涤饮,一以降逆,与上条呕同而治异,正当合参。碧玉散即六一加青黛以清肝胆之热。上条液枯以动肝胆之火,故干呕。此条痰饮郁其肝胆之火,故呕水。
十七湿热证:呕恶不止,昼夜不瘥欲死者,肺胃不和,胃热移肺,肺不受邪也。宜用川连三四分、苏叶二三分,两味煎汤,呷下即止。
肺胃不和,最易致呕。盖胃热移肺,肺不受邪,还归于胃,必用川连以清湿热,苏叶以通肺胃,投之立愈者,以肺胃之气非苏叶不能通也。分数轻者,以轻剂恰治上焦之病耳。
雄按:此方药止二味,分不及钱,不但治上焦宜小剂,而轻药竟可以愈重病,所谓轻可去实也。合后条观之,盖气贵流通,而邪气挠之。则周行窒滞,失其清虚灵动之机,反觉实矣。惟剂以轻清,则正气宣布,邪气潜消,而窒滞者自通,设投重药,不但已过病所,病不能去,而无病之地,反先遭其克伐,章氏谓轻剂为吴人质薄而设,殆未明治病之理也。川连不但治湿热,乃苦以降胃火之上冲。苏叶味甘辛,而气芳香,通降顺气,独擅其长,然性温散,故虽与黄连并驾,尚减用分许而节制之,可谓方成知约矣。世人不知诸逆冲上,皆属于火之理,治呕,辄以姜、萸、丁、桂从事者,皆粗工也。余用以治胎前恶阻,甚妙。
十八湿热证:咳嗽,昼夜不安,甚至喘不得眠者,暑邪入于肺络。宜葶苈、枇杷叶、六一散等味。
雄按:吴本咳嗽下有“喘逆、面赤、气粗”六字,而无“甚至”句。
人但知暑伤肺气则肺虚,而不知暑滞肺络则肺实,葶苈引滑石,直泻肺邪,则病自除。吴子音曰:业师张友樵治一酒客,夏月痰咳气喘,夜不得卧,服凉药及开气药不效,有议用人参、麦冬等药者,师诊其脉,右寸数实,此肺实非肺虚也,投以人参则立毙矣。遂与此方煎服立愈。明年复感客邪,壅遏肺气,喘咳复作,医有以葶苈进者,服之不效,反烦闷汗泄,师脉其右寸浮数,口渴恶热,冷汗自出,喘急烦闷,曰热邪内壅,肺气郁极,是以逼汗外出,非气虚自汗也。
服葶苈而反烦闷者,肺热极盛,与苦寒相格拒也。夫肺苦气上逆,本宜苦以泄之。而肺欲散,又当兼食辛以散之,与麻杏甘膏汤一剂,肺气得通而喘止汗敛,诸证悉平矣。杨云:余曾治一酒客,大喘,用《金鉴》苏葶丸而愈。亦与此同,此盖湿热上壅之证也,至案内所云,服此益甚,则外感束其肺热,用此降之,则外感反内陷而病益甚,麻杏甘石正祛外感而清内热之方,故速愈。张君用药则是,而立论高而不切,非垂教后学之法也。
十九湿热证:十余日,大势已退,惟口渴汗出,骨节。
雄按:吴本有“隐”字。痛。
雄按:吴本下有“不舒,小便赤涩不利”八字。余邪留滞经络。宜元米(即糯米)汤泡于术,隔一宿去术煎饮。
病后湿邪未尽,阴液先伤,故口渴身痛,此时救液则助湿,治湿则劫阴,宗仲景麻沸汤之法,取气不取味,走阳不走阴,佐以元米汤养阴逐湿,两擅其长。杨云:煎法精妙,注亦明析。汪按:此身痛一证,乃湿滞之的验。则口渴未必非湿淫于内,而引饮也。然津液亦必须顾虑。以木治湿不用煎而用泡。既巧妙亦周致。
雄按:用沙参、麦冬、石斛、枇杷叶等味,冬瓜汤煎服亦可。汪按:用冬瓜灵妙。宜加丝瓜络。
二十湿热证:数日后,汗出热不除,或痉,忽头痛不止者,营液大亏,厥阴风火上升。宜羚羊角、蔓荆子、钩藤、元参、生地、女贞子等味。
雄按:吴本无女贞,有白芍。杨云:白芍不如女贞。
湿热伤营,肝风上逆,血不荣筋而痉,上升巅顶则头痛,热气已退,木气独张,故痉而不厥。投剂以息风为标,养阴为本。
雄按:蔓荆不若以菊花、桑叶易之。杨云:蔓荆最无谓,所易甚佳。汪按:枸杞子亦可用,不嫌其腻。
二十一湿热证:胸痞发热、肌肉微疼、始终无汗者,腠理暑邪内闭。
雄按:吴本无此四字,作“气机拂郁,湿热不能达外”。杨云:吴本胜于原本。宜六一散一两、薄荷叶三四分。
雄按:吴本作“三、四十片”。泡汤调下,即汗解。
湿病发汗,昔贤有禁,此不微汗之,病必不除。盖既有不可汗之大戒,复有得汗始解之治法。临证者当知所变通矣。
吴云:此湿热蕴遏,气郁不宣,故宜辛凉解散。汗出灌浴之辈,最多此患。若加头痛恶寒,便宜用香薷温散矣。章云:湿病固非一概禁汗者,故仲景有麻黄加术汤等法。但寒湿在表,法当汗解;湿热在里,必当清利。今以暑湿闭于腠理,故以滑石利毛窍。若闭于经者,又当通其经络可知矣。汪按:吴本薄荷较多。则非微汗矣。
二十二湿热证:按法治之,数日后,或吐下,一时并至者,中气亏损,升降悖逆。宜:生谷芽、莲心。
雄按:当是莲子。扁豆、米仁、半夏、甘草、茯苓等味,甚者用理中法。
雄按:吴本无此条。若可用理中法者,必是过服寒凉所致。
升降悖逆,法当和中,犹之霍乱之用六和汤也。若太阴惫甚,中气不支,非理中不可。忽然吐下,更当细审脉证,有无重感别邪,或伤饮食。
雄按:亦有因忿怒而致者,须和肝胃。
二十三湿热证:十余日后左关弦数,腹时痛,时圊血,肛门热痛,血液内燥,热邪传入厥阴之证。宜仿白头翁法。
热入厥阴而下利,即不圊血,亦当宗仲景治热利法。若竟逼入营阴,安得不用白头翁汤凉血而散邪乎?设热入阳明而下利,即不圊血,又宜师仲景下利谵语,用小承气汤之法矣。
雄按:章氏谓小承气汤乃治厥阴热利,若热入阳明而下利,当用黄芩汤,此不知《伤寒论》有简误之文也。本文云:下利谵语者,有燥矢也,宜小承气汤。既有燥矢,则为太阴转入阳明之证,与厥阴无涉矣。湿热入阳明而下利,原宜宗黄芩汤为法,其有燥矢而谵语者,未尝无其候也,则小承气亦可援例引用焉。
二十四湿热证:十余日后,尺脉数,下利或咽痛,口渴心烦,下泉不足,热邪直犯少阴之证。宜仿猪肤汤凉润法。
同一下利,有厥少之分,则药有寒凉之异。谓厥阴宜寒,少阴宜凉也。
然少阴有便脓之候,不可不细审也。
二十五湿热证:身冷脉细,汗泄胸痞,口渴,舌白,湿中少阴之阳。宜人参、白术、附子、茯苓、益智等味。
雄按:吴本无此条。杨云:此等证固有之,然本论湿热,却夹入寒湿,又不提明药误,岂不自乱其例。
此条湿邪伤阳,理合扶阳逐湿,口渴为少阴证,乌得妄用寒凉耶?津液出于舌下少阴经之廉泉穴,故凡少阴受邪,津液不升则渴也,然胸痞舌白,当加浓朴,半夏或干姜,恐参、术太壅气也。渴者湿遏阳气,不化津液以上升,非热也。
雄按:此湿热病之类证,乃寒湿也。故伤人之阳气。或湿热证治不如法,但与清热,失于化湿,亦有此变,但口渴而兼身冷,脉细汗泄,舌白诸证者,固属阴证宜温,还须察其二便,如溲赤且短,便热极臭者,仍是湿热蕴伏之阳证,虽露虚寒之假象,不可轻投温补也。章氏所云,湿遏阳气不化津液之渴,又为太阴证而非少阴证矣。
二十六暑月病:初起,但恶寒,面黄,口不渴,神倦,四肢懒,脉沉弱,腹痛下利,湿困太阴之阳。宜仿缩脾饮,甚则大顺散、来复丹等法。
雄按:吴本无此条。
暑月为阳气外泄,阴气内耗之时,故热邪伤阴,阳明消烁,宜清宜凉。
雄按:此治暑之正法眼藏。太阴告困,湿浊弥漫,宜温宜散。
雄按:凡寒湿为病,虽在暑月,忌用凉药,宜舍时从证也。昔贤虽知分别论治,惜不能界画清厘,而创阴暑等名,贻误后学不少。徐洄溪云:天有阴暑,人间有阴热矣。一语破的。汪按:如夏日有阴暑,冬日当有阳寒乎?倘冬日感病,而医者云:此为阳寒,治宜凉药,未有不嗤其妄者,而阴暑之名,乃相沿数百年积非胜是不可解也。古法最详,医者鉴诸。仲景谓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脏有寒故也,今湿重恶寒不发热,即为太阴证之寒湿也。如或肢冷脉细,必须姜附理中法。
二十七湿热证:按法治之,诸证皆退。惟目瞑则惊悸、梦惕,余邪内留,胆气未舒。宜酒浸郁李仁、姜汁炒枣仁、猪胆皮等味。
雄按:吴本无此条。
滑可志着,郁李仁性最滑脱,古人治惊后肝系滞而不下,始终目不瞑者,用之以下肝系而去滞,此证借用,良由湿热之邪,留于胆中,胆为清虚之府,藏而不泻,是以病去,而内留之邪不去,寐则阳气行于阴,胆热内扰,肝魂不安。
用郁李仁以泄邪而以酒行之,酒气独归胆也。枣仁之酸,入肝安神,而以姜汁制,安神而又兼散邪也。肝性喜凉散,枣仁、姜汁太温,似宜酌加凉品。
雄按:此释甚是。如黄连、山栀、竹茹、桑叶,皆可佐也。
二十八湿热证:曾开泄下夺,恶候皆平,独神思不清,倦语不思食,溺数,唇齿干,胃气不输,肺气不布,元神大亏。宜人参、麦冬、石斛、木瓜、生甘草、生谷芽、鲜莲子等味。
雄按:吴本无此条。汪按:百合似亦可用。
开泄下夺,恶候皆平,正亦大伤,故见证多气虚之象,理合清补元气。若用腻滞阴药,去生便远。
雄按:此肺胃气液两虚之证,故宜清补,不但阴腻不可用,且与脾虚之宜于守补温运者亦异。杨云:分别极清。
二十九湿热证:四五日,忽大汗出,手足冷,脉细如丝或绝,口渴,茎痛,而起坐自如,神清语亮,乃汗出过多,卫外之阳暂亡,湿热之邪仍结,一时表里不通,脉故伏,非真阳外脱也。宜五苓散去术,加滑石、酒炒川连、生地、皮等味。
雄按:吴本无川连、生地。
此条脉证,全似亡阳之候,独于举动神气,得其真情,噫!此医之所以贵识见也。
以口渴、茎痛,知其邪结。以神清语亮,知非脱证。
雄按:此条原注,全似评赞,章氏以为自注,究可疑也。至卫阳暂亡,必由误表所致,湿热仍结,阴液已伤,故以四苓加滑石导湿下行,川连、生地清火救阴, 皮固其卫气,用法颇极周密。杨云:发明方意精当。汪按。此注当亦后人所附评语。且此证世所罕见,况亡阳脱证。起坐自如。神清语亮者。亦不少。据以辨证似不甚明确。惟口渴茎痛为亡阳所无耳。
三十湿热证:发痉神昏,独足冷阴缩,下体外受客寒,仍宜从湿热治,只用辛温之品,煎汤熏洗。杨云:仍从湿热治是矣。辛温熏洗,不愈益其湿乎,不惟治下而遗上也。汪按:熏洗似无大碍,但未必有益。
阴缩为厥阴之外候,合之足冷,全似虚寒,乃谛观本证,无一属虚,始知寒客下体,一时营气不达,不但证非虚寒,并非上热下寒之可拟也。仍从湿热治之,又何疑耶?发痉神昏,邪犯肝心。若邪重内闭,厥阴将绝,必囊缩足冷而舌亦卷,是邪深垂死之证。本非虚寒,今云由外受客寒,临证更当详细察问为要。
雄按:此条本文,颇有语病,恐非生白手笔。
三十一湿热证初起:壮热,口渴,脘闷,懊 ,眼欲闭,时谵语,浊邪蒙闭上焦,宜涌泄。用枳壳、桔梗、淡豆豉、生山栀。无汗者加葛根。
此与第九条宜参看,彼属余邪,法当轻散,余邪不净者,自无壮热谵语等证,必与初起邪势重者,形状不同。此则浊邪蒙闭上焦,故懊 脘闷。眼欲闭者,肺气不舒也;时谵语者,邪郁心包也。若投轻剂,病必不除。经曰:高者越之,用栀豉汤涌泄之剂,引胃脘之阳,而开心胸之表,邪从吐散。若舌苔薄而清者,邪未胶结,可吐散,如舌苔浓而有根,浊邪瘀结,须重用辛开苦降,如吐之邪结不得出,反使气逆而变他证矣。
雄按:此释甚是。病在上焦,浊邪未结,故可越之,若已结在中焦,岂可引吐,不但湿热证,吐法宜慎也,即痰饮证之宜于取吐者,亦有辨别要诀。赵恕轩《串雅》云:宜吐之证,必须看痰色,吐在壁上,须在痰干之后,有光亮如蜗牛之涎者,无论痰在何经,皆可吐也。若痰干之后,无光亮之色者,切忌用吐,彼验痰渍,此验舌苔,用吐者识之。
又按:何报之云:子和治病,不论何证,皆以汗吐下三法取效,此有至理存焉。盖万病非热则寒,寒者气不运而滞,热者气亦壅而不运,气不运则热郁痰生,血停食积,种种阻塞于中矣。人身气血,贵通而不贵塞,非三法何由通乎?又去邪即所以补正,邪去则正自复,但以平淡之饮食调之,不数日而精神勃发矣。故妇人不孕者,此法行后即孕,阴阳和畅也,男子阳道骤兴,非其明验乎。后人不明其理而不敢用,但以温补为稳,杀人如麻,可叹也!汪按:何说乃据倒仓法言之。
三十二湿热证:经水适来,壮热口渴,谵语神昏,胸腹痛,或舌无苔,脉滑数,邪陷营分。宜大剂:犀角、紫草、茜根、贯众、连翘、鲜菖蒲、银花露等味。
雄按:世人但知小柴胡汤一法,而不分伤寒温暑之病何也?淦按:茜根不若以丹皮、赤芍易之。
热入血室不独妇女。男子亦有之。不第凉血并须解毒。然必重剂。乃可奏功。仲景谓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即指男子而言。故无经水适来之语。
三十三热证:上下失血,或汗血,毒邪深入营分,走窜欲泄。宜大剂犀角、生地、赤芍、丹皮、连翘、紫草、茜根、银花等味。
雄按:以上四条,吴本无之。丹皮虽凉血,而气香走泄,能发汗,惟血热而瘀者宜之,又善动呕,胃弱者勿用。
热逼而上下失血、汗血,势极危而犹不即坏者,以毒从血出,生机在是。大进凉血解毒之剂,以救阴而泄邪,邪解而血自止矣。血止后须进参、 ,善后乃得。汪按。善后宜兼养血。汗血,即张氏所谓肌衄也。《内经》谓:热淫于内,治以咸寒。方中当增入咸寒之味。此说未知何人所注,亦甚有理也。汪按。可加牡蛎并有止汗之功。不嫌其涩。此注乃后人所附。评语未羼入原注者他条。俱与原注并合。不可分析矣。
雄按:此条本文但云“热证”,是感受暑热而不挟湿邪者也。暑热之气,极易伤营,故有是证。章氏乃云:此篇所谓湿热,即是暑也。然则此条不曰湿热,而曰热者,又是何病耶?夫寒暑二气,《易经》即以往来对待言之矣,后之妄逞臆说者,真是冷热未知。辛甫云:辨得是。
三十四湿热证:七八日,口不渴,声不出,与饮食亦不却。
雄按:吴本有“二便自通”句。默默不语,神识昏迷,进辛香凉泄、芳香逐秽,俱不效,此邪入。
雄按:吴本下有“手”字。厥阴,主客浑受。宜仿吴又可三甲散:醉地鳖虫、醋炒鳖甲、土炒穿山甲、生僵蚕。
雄按:吴本无此味。柴胡、桃仁泥等味。
暑湿先伤阳分,然病久不解,必及于阴,阴阳两困,气钝血滞而暑湿不得外泄。
雄按:据章氏以此为薛氏自注,然叠以暑湿二气并言,以解湿热病证,若谓暑中原有湿,则暑下之湿,又为何物乎?一笑。余恐后学迷惑,故不觉其饶舌也。遂深入厥阴,络脉凝瘀,使一阳少阳生气也。不能萌动,生气有降无升,心主阻遏,灵气不通,所以神不清而昏迷默默也。破滞通瘀,斯络脉通而邪得解矣。
海昌许益斋云:此条即伤寒门百合病之类;赵以德、张路玉、陶浓堂以为心病。徐忠可以为肺病。本论又出厥阴治法,良以百脉一宗,悉致其病,元气不布,邪气淹留。乃祖仲景法,用异类灵动之物,鳖甲入厥阴,用柴胡引之,俾阴中之邪,尽达于表。 虫入血,用桃仁引之。俾血分之邪,尽泄于下。山甲入络,用僵蚕引之,俾络中之邪,亦从风化而散。缘病久气钝血滞,非拘拘于恒法所能愈也。汪按:此有神昏一证,可知其非百合病矣,故与百合病异,治百合病究宜治肺为是。
三十五湿热证:口渴,苔黄起刺,脉弦缓,囊缩舌硬,谵语,昏不知人,两手搐搦,津枯邪滞。宜鲜生地、芦根、生首乌、鲜稻根等味。若脉有力,大便不通,大黄亦可加入。
雄按:吴本无此条。汪按:首乌味涩,似未妥。
胃津劫夺,热邪内据,非润下以泄邪则不能达,故仿承气之例,以甘凉易苦寒,正恐胃气受伤,胃津不复也。
三十六湿热证:发痉撮空,神昏笑妄,舌苔干黄起刺,或转黑色,大便不通者,热邪闭结胃腑。宜用承气汤下之。
雄按:此下十一条,从吴本补入。
撮空一证,昔贤谓非大实即大虚。虚则神明涣散,将有脱绝之虞。实则神明被逼,故多撩乱之象。今舌苔黄刺干涩,大便闭而不通,其为热邪内结,阳明腑热显然矣。徒事清热泄邪,止能散络中流走之热,不能除胃中蕴结之邪,故假承气以通地道。然舌不干黄起刺者,不可投也。
雄按:第二十八条有曾开泄下夺之文,则湿热病原有可下之证。惟湿未化燥,腑实未结者不可下耳!下之则利不止。如已燥结,亟宜下夺,否则垢浊熏蒸,神明蔽塞,腐肠烁液,莫可挽回,较彼伤寒之下不嫌迟,去死更速也。杨云:通透之论。
承气用硝、黄,所以逐阳明之燥火实热,原非湿热内滞者所宜用,然胃中津液,为热所耗,甚至撮空撩乱,舌苔干黄起刺,此时胃热极盛,胃津告竭,湿火转成燥火,故用承气以攻下,承气者,所以承接未亡之阴气于一线也。湿温病至此,亦危矣哉!汪按:治温热与伤寒异,而温热坏证多与伤寒同。
雄按:董废翁云:外感之邪,既不得从元腑透达,则必向里而走空隙。而十二脏腑之中,惟胃为水谷之海,其上有口,其下有口,最虚而善受,故诸邪皆能入之。邪入则胃实矣,胃实则津液干矣,津液干则死矣。杨乘六云:此言道尽感证致死根由,彼肆用风燥之剂,劫液夭人生命者,正坐不知此义耳。余谓凡治感证,须先审其胃汁之盛衰,如邪渐化热,即当濡润胃腑,俾得流通,则热有出路,液自不伤,斯为善治。若恃承气汤为焦头烂额之客,讵非曲突徙薪之不早耶?杨云:陈修园自谓读《伤寒论》数十年,然后悟出“存津液”三字,而其用药仍偏辛燥,不知其所悟者何在?得孟英反复申明,迷者庶可大悟乎。汪按:此条语语破的。杨评亦妙。存津液固为治温暑诸证之要务。然非专恃承气汤急下存津一法也。
三十七湿热证:壮热口渴,自汗,身重胸痞,脉洪大而长者,此太阴之湿与阳明之热相合。宜白虎加苍术汤。
热、渴、自汗,阳明之热也。胸痞身重,太阴之湿兼见矣。脉洪大而长,知湿热滞于阳明之经,故用苍术白虎汤以清热散湿,然乃热多湿少之候。
雄按:徐氏云:暑不挟湿,苍术禁用。
白虎汤仲景用以清阳明无形之燥热也。胃汁枯涸者,加人参以生津,名曰白虎加人参汤。
雄按:余于血虚,加生地。
精虚,加枸杞。有痰者,加半夏。用之无不神效。身中素有痹气者,加桂枝以通络,名曰桂枝白虎汤,而其实意在清胃热也。是以后人治暑热伤气,身热而渴者,亦用白虎加人参汤。热渴汗泄,肢节烦疼者,亦用白虎加桂枝汤。胸痞身重兼见,则于白虎汤中加入苍术,以理太阴之湿。寒热往来兼集,则于白虎汤中加入柴胡,以散半表半里之邪。
雄按:余治暑邪炽盛,热渴汗泄而痞满气滞者,以白虎加浓朴极效。凡此皆热盛阳明,他证兼见,故用白虎清热,而复各随证以加减。杨云:此论极圆活,可悟古方加减之法。苟非热渴汗泄,脉洪大者,白虎便不可投,辨证察脉,最宜详审也。雄按:热渴汗泄而脉虚者,宜甘药以养肺胃之津。汪按:若大汗脉虚身凉不热口润不渴。则为亡阳脱证。非参附回阳不能挽救。洄溪医论。谓阳未亡。则以凉药止汗。阳已亡。则以热药止汗。此中转变介在几微辨之。精且详矣。学人宜究心焉。
三十八湿热证:湿热伤气,四肢困倦,精神减少,身热气高,心烦溺黄,口渴自汗,脉虚者。东垣用清暑益气汤主治。
同一热渴自汗,而脉虚、神倦,便是中气受伤,而非阳明郁热,清暑益气汤乃东垣所制,方中药味颇多,学人当于临证时斟酌去取可也。
雄按:此脉此证,自宜清暑益气以为治,但东垣之方,虽有清暑之名,而无清暑之实。观江南仲治孙子华之案、程杏轩治汪木工之案可知,故临证时须斟酌去取也。汪按:清暑益气汤,洄溪讥其用药杂乱固当,此云无清暑之实尤确。
余每治此等证,辄用西洋参、石斛、麦冬、黄连、竹叶、荷秆、知母、甘草、粳米、西瓜翠衣等,以清暑热而益元气,无不应手取效也。汪按:此方较东垣之方为妥,然黄连尚宜酌用。
三十九暑月热伤元气,气短倦怠,口渴多汗,肺虚而咳者。宜:人参、麦冬、五味子等味。汪按:徐洄溪谓麦冬五味咳证大忌,惟不咳者可用是也。
此即《千金》生脉散也。与第十八条同一肺病,而气粗与气短有分,则肺实与肺虚各异,实则泻而虚则补,一定之理也。然方名生脉,则热伤气之脉虚欲绝可知矣。汪按:脉虚为的验,若弦数者,岂可轻试乎。
雄按:徐洄溪云:此伤暑之后,存其津液之方也。观方下治证,无一字治暑邪者,庸医以之治暑病,误之甚矣。其命名之意,即于复脉汤内取用参、麦二味,因止汗故加五味子。近人不论何病,每用此方收住邪气,杀人无算。用此方者,须详审其邪之有无,不可徇俗而视为治暑之剂也。
四十暑月乘凉饮冷,阳气为阴寒所遏,皮肤蒸热,凛凛畏寒,头痛头重,自汗烦渴,或腹痛吐泻者。宜香薷、浓朴、扁豆等味。汪按:香薷惟暑月受凉无汗者宜之。有汗者宜慎用。
此由避暑而感受寒湿之邪,虽病于暑月,而实非暑病。昔人不曰暑月伤寒湿,而曰阴暑,以致后人淆惑,贻误匪轻,今特正之。其用香薷之辛温,以散阴邪而发越阳气。浓朴之苦温,除湿邪而通行滞气。扁豆甘淡,行水和中。倘无恶寒头痛之表证,即无取香薷之辛香走窜矣。无腹痛吐利之里证,亦无取浓朴、扁豆之疏滞和中矣。故热渴甚者,加黄连以清暑,名四味香薷饮。减去扁豆,名黄连香薷饮。湿盛于里,腹膨泄泻者,去黄连,加茯苓、甘草,名五物香薷饮。若中虚气怯,汗出多者,加入参、 、白术、橘皮、木瓜,名十味香薷饮。然香薷之用,总为寒湿外袭而设,杨云:古人亦云:夏月之用香薷,犹冬月之用麻黄。不可用以治不挟寒湿之暑热也。略参拙意。汪按:十味香薷饮用药亦太杂。
四十一湿热内滞太阴,郁久而为滞下,其证胸痞腹痛,下坠窘迫,脓血稠粘,里结后重,脉软数者。宜浓朴、黄芩、神曲、广皮、木香、槟榔、柴胡、煨葛根、银花炭、荆芥炭等味。汪按:柴葛终嫌不妥。凡病身热脉数是其常也。惟痢疾身热脉数其证必重。
古之所谓滞下,即今所谓痢疾也。由湿热之邪,内伏太阴,阻遏气机,以致太阴失健运,少阳失疏达,热郁湿蒸,传导失其常度,蒸为败浊脓血,下注肛门,故后重气壅不化,仍数至圊而不能便。伤气则下白,伤血则下赤,气血并伤,赤白兼下。湿热盛极,痢成五色。汪按。昔人有谓红痢属热。白痢属寒者谬说也。痢疾大抵。皆由暑热。其由于寒者千不得一。惟红属血白属气则为定论。故用浓朴除湿而行滞气,槟榔下逆而破结气,黄芩清庚金之热,木香、神曲疏中气之滞,葛根升下陷之胃气,柴胡升土中之木气,汪按:蛮升无益而有害。热侵血分而便血,以银花、荆芥入营清热。汪按:地榆炭丹皮炭亦可用。若热盛于里,当用黄连以清热。大实而痛,宜增大黄以逐邪。昔张洁古制芍药汤以治血痢,方用归、芍、芩、连、大黄、木香、槟榔、甘草、桂心等味。而以芍药名汤者,盖谓下血必调藏血之脏,故用之为君,不特欲其土中泻木,抑亦赖以敛肝和阴也。然芍药味酸性敛,终非湿热内蕴者所宜服。汪按。芍药甘草乃治痢疾腹痛之圣剂。与湿热毫无所碍不必疑虑。倘遇痢久中虚,而宜用芍药、甘草之化土者,恐难任芩、连、大黄之苦寒,木香、槟榔之破气。若其下痢初作,湿热正盛者,白芍酸敛滞邪,断不可投,汪按:初起用之亦无碍,并不滞邪已屡试矣。此虽昔人已试之成方,不敢引为后学之楷式也。
雄按:呕恶者忌木香,汪按。后重非木香不能除。则用木香佐以止呕之品可也。无表证者忌柴、葛。汪按:即有表证亦宜慎用。盖胃以下行为顺,滞下者垢浊欲下而气滞也,杂以升药,浊气反上冲而为呕恶矣。汪按:升清降浊,则可今反升浊,岂不大谬?至洁古芍药汤之桂心,极宜审用。苟热邪内盛者,虽有芩、连、大黄之监制,亦恐其有跋扈之患也,若芍药之酸,不过苦中兼有酸味,考《本经》原主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为敛肝气,破血中气结之药,仲圣于腹中满痛之证多用之。故太阴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胃气弱易动故也。盖大黄开阳结,芍药开阴结,自便利者宜减,则欲下而窒滞不行之痢,正宜用矣。杨云:是极。芍药汤治湿热下利,屡有奇效,其功全在芍药,但桂心亦须除去为妥。汪按:白芍开结佐以甘草和中。必不有碍胃气。乃治痢必用之品。不但治血痢也。
况白芍之酸嗽证尚且不忌。则治痢用之有何顾忌乎。
四十二痢久伤阳,脉虚滑脱者,真人养脏汤加甘草、当归、白芍。
脾阳虚者,当补而兼温。然方中用木香,必其腹痛未止,故兼疏滞气。用归、芍,必其阴分亏残,故兼和营阴。汪按:果系虚寒滑脱固宜温涩。今既云阴分亏残。岂可妄投温燥以速其死乎。但痢虽脾疾,久必传肾,以肾为胃关,司下焦而开窍于二阴也。汪按:所伤者。肾阴非肾阳也,蛮助肾阳何益?况火为土母,欲温土中之阳,必补命门之火。若虚寒甚而滑脱者,当加附子以补阳,不得杂入阴药矣。汪按。虚寒滑脱诚宜参附粟壳。然忘却此篇本专论湿热病矣。
雄按:观此条似非一瓢手笔,而注则断非本人自注。汪按:当亦后人所附评语。叶香岩云:夏月炎热,其气俱浮于外,故为蕃秀之月,过食寒冷,郁其暑热,不得外达,汪按:亦有不食寒冷而患痢者。食物浓味,为内伏之火, 炼成积。伤于血分,则为红,伤于气分,则为白,气滞不行,火气逼迫于肛门,则为后重,滞于大肠,则为腹痛。故仲景用下药通之,河间、丹溪用调血和气而愈,此时令不得发越,至秋收敛于内而为痢也。汪按:亦有夏月即痢者。此理甚明,何得误认为寒,而用温热之药?余历证四十余年,治痢惟以疏理、推荡、清火,而愈者不计其数。观其服热药而死者甚多,汪按:余生平治痢必宗叶氏之论。惟曾误服温涩者每多不救。其余无不愈者。同志之士,慎勿为景岳之书所误以杀人也。汪按。可谓苦口婆心。无如世之宗景岳者。必不肯信从也。聂久吾云:痢疾投补太早,锢塞邪热在内,久而正气已虚,邪气犹盛,欲补而涩之则助邪,欲清而攻之则愈滑,多致不救。汪按:幸而不死亦必成休息痢终身不瘥。徐洄溪云:夏秋之间,总由湿热积滞,与伤寒三阴之利不同,汪按:学人切记。后人竟用温补,杀人无算,触目伤怀。尤拙吾云:痢与泄泻,其病不同,其治亦异。泄泻多由寒湿,寒则宜温,湿则宜燥也;痢多成于湿热,热则宜清,湿则宜利也。
虽泄泻有热证,毕竟寒多于热;痢病亦有寒证,毕竟热多于寒。是以泄泻经久,必伤于阳,而肿胀喘满之变生。痢病经久,必损于阴,而虚烦痿废之疾起。痢病兜涩太早,湿热流注,多成痛痹。泄泻疏利过当,中虚不复,多作脾劳。此余所亲历,非臆说也。或问:热则清而寒则温是矣。均是湿也,或从利,或从燥,何欤?曰:寒湿者,寒从湿生,故宜苦温燥其中。湿热者,湿从热化,故宜甘淡(滑石之类。汪按:茯苓通草亦是。)利其下。盖燥性多热,利药多寒,便利则热亦自去,中温则寒与俱消。寒湿必本中虚,不可更行清利,湿热郁多成毒,不宜益以温燥也。合诸论而观之,可见痢久伤阳之证,乃绝无而仅有者,然则真人养脏汤,须慎重而审用矣。犹谓其杂用阴药,岂未闻下多亡阴之语乎?须知阳脱者亦由阴先亡而阳无根据,如盏中之油,干则火灭也。汪按:辨得明畅庶免误人。
四十三痢久伤阴,虚坐努责者。宜用熟地炭、炒当归、炒白芍、炙甘草、广皮之属。
里结欲便,坐久而仍不得便者,谓之虚坐努责。凡里结属火居多,火性传送至速,郁于大肠,窘迫欲便,而便仍不舒,故痢疾门中,每用黄芩清火,甚者用大黄逐热。若痢久血虚,血不足则生热,亦急迫欲便,但久坐而不得便耳。此热由血虚所生,故治以补血为主,里结与后重不同,里结者急迫欲便,后重者肛门重坠。里结有虚实之分,实为火邪有余,虚为营阴不足;后重有虚实之异,实为邪实下壅,虚由气虚下陷。是以治里结者,有清热养阴之异;治后重者,有行气升补之殊。虚实之辨,不可不明。汪按:辨析精细允当言言金玉。
雄按:审属痢久而气虚下陷者,始可参用升补。若初痢不挟风邪,久痢不因气陷者,升柴不可轻用,故喻氏逆流挽舟之说,尧封斥为伪法也。
四十四暑湿内袭,腹痛吐利,胸痞脉缓者,湿浊内阻太阴。宜缩脾饮。
此暑湿浊邪,伤太阴之气,以致土用不宣,太阴告困,故以芳香涤秽,辛燥化湿为制也。
雄按:虽曰暑湿内袭,其实乃暑微湿盛之证。故用药如此。汪按:此有脉缓可征。故宜用温药。
四十五暑月饮冷过多,寒湿内留,水谷不分,上吐下泻,肢冷脉伏者,宜大顺散。
暑月过于贪凉,寒湿外袭者,有香薷饮。寒湿内侵者,有大顺散。夫吐泻肢冷脉伏,是脾胃之阳,为寒湿所蒙,不得升越,故宜温热之剂调脾胃,利气散寒。然广皮、茯苓似不可少。此即仲景治阴邪内侵之霍乱,而用理中汤之旨乎。
略参拙意。
雄按:此条明言暑月饮冷过多,寒湿内留,水谷不分之吐利,宜大顺散治之。是治暑月之寒湿病,非治暑也,读者不可草率致误。若肢冷脉伏,而有苔黄烦渴,溲赤便秽之兼证,即为暑热致病,误投此剂,祸不旋踵。汪按:洄溪论大顺散语见第五卷本方下。
四十六肠痛,下利,胸痞,烦躁,口渴,脉数大、按之豁然空者,宜冷香饮子。
此不特湿邪伤脾,抑且寒邪伤肾,烦躁热渴,极似阳邪为病。惟数大之脉,按之豁然而空,知其躁渴等证,为虚阳外越,而非热邪内扰。故以此方冷服,俾下咽之后,冷气既消,热性乃发,庶药气与病气,无扦格之虞也。
雄按:此证亦当详审,如果虚阳外越,则其渴也必不嗜饮,其舌色必淡白,或红润而无干黄黑燥之苔,其便溺必溏白而非秽赤,苟不细察,贻误必多。○《医师秘籍》仅载前三十五条,江白仙本与《温热赘言》于三十五条止采二十条,而多后之十一条,且编次互异,无从订正,偶于友人顾听泉学博处见钞本。《湿热条辨》云:曩得于吴人陈秋 赞府者,虽别无发明,而四十六条全列,殆原稿次序固如是耶?今从之,俾学人得窥全豹焉!
又按:喻氏云:湿温一证,即藏疫疠在内,一人受之,则为湿温,一方受之,则为疫疠。杨云:以下论治疫之法,纲领已具,学人于此究心焉,庶免多歧之惑。余谓此即仲圣所云,清浊互中之邪也。石顽亦云,时疫之邪,皆从湿土郁蒸而发,土为受盛之区,平时污秽之物,无所不容,适当邪气蒸腾,不异瘴雾之毒,或发于山川原陆,或发于河井沟渠,人触之者皆从口鼻流入膜原,而至阳明之经脉,必右盛于左。盖湿土之邪,以类相从而犯于胃,所以右手脉盛也。阳明居太阳之里,少阳之外,为三阳经之中道,故初感一二日间,邪犯膜原,但觉背微恶寒,头额晕胀,胸膈痞满,手指酸麻,此为时疫之报使,与伤寒一感便发热头痛不同。至三日以后,邪乘表虚而外发,则有昏热头汗,或咽肿发斑之患;
邪乘里虚而内陷,或挟饮食,则有呕逆痞满,嘈杂失血,自利吐蛔之患;若其人平素津枯,兼有停滞,则有谵语发狂言,舌苔黄黑大便不通之患;平素阴亏,则有头面赤热,足膝逆冷。
雄按:此二端,亦有不属阴虚,而胃中浊气上熏,肺为热壅,无以清肃下行而使然者。至夜发热之患。若喘哕冷汗,烦扰螈 等证,皆因误治所致也。盖伤寒之邪,自表传里,温热之邪,自里达表。
雄按:此谓伏气发为温热也,若外感风温暑热,皆上焦先受。疫疠之邪,自阳明中道,随表里虚实而发,不循经络传次也,以邪既伏中道,不能一发便尽。
雄按:夏之湿温,秋之伏暑,病机皆如此,治法有区别。故有得汗热除,二三日复热如前者。有得下里和,二三日复见表热者。有表和复见里证者。总由邪气内伏,故屡夺屡发,不可归咎于调理失宜,复伤风寒饮食也。汪按:此真阅历之言。外解无如香豉、葱白、连翘、薄荷之属;内清无如滑石、芩、连、山栀、人中黄之属;下夺无如硝、黄之属。如见发热自利,则宜葛根、芩、连。
雄按:葛根宜慎用,余易以滑石、银花较妥。汪按:宜用绿豆。胸膈痞满,则宜枳、桔、香附。
雄按:桔梗太升,须少用;香附太燥,宜酌用。余则以浓朴主湿满,石菖蒲主痰痞,贝母主郁结皆妙。汪按:用制香附无碍。呕吐呃逆,则宜藿香、芩、连。
雄按:热炽者,以竹茹、枇杷叶易藿香。衄血下血,则宜犀角、丹皮;发斑咽痛,则宜犀角、牛蒡;亚枝云:发斑咽烂者,宜用锡类散吹之。烦渴多汗,则宜知母、石膏;愈后食复劳复,则宜枳实、栀、豉;汪按:宜加竹茹。随证加葳蕤、茯苓、丹皮、芍药之类。汪按:葳蕤宜慎用。皆为合剂。而香豉、人中黄,又为时疫之专药,以其总解温热,时行外内热毒也。顾雁庭云:喻氏治疫以解毒为主,即又可之专用大黄,叶氏之银花、金汁同用,皆此意也。
雄按:松峰之青蒿、绿豆,亦犹是耳。当知其证虽有内外之殊,一皆火毒为患。绝无辛温发散之例,每见穷乡僻壤,无医药之处,热极恣饮凉水,多有浃然汗出而解者,汪按:昔人亦有多饮杀人之戒,须知。有捣鲜车前草汁饮之者,甚妙。此非宜寒凉,不宜辛热之明验乎?顾雁庭云:脉证不必大凉,而服大凉之药,似有害而终无害者疫也。脉证可进温补,而投温补之剂,始似安而渐不安者疫也。
雄按:疫证皆属热毒,不过有微甚之分耳。间有服温补而得生者,必本非疫证,偶病于疫疠盛行之际,遂亦误指为疫也。或热邪不重,过服寒凉,亦宜温补回春,然非疫疠正治之法,学人辨之。汪按:温补得生者。乃暑月乘凉饮冷中于寒湿之病。与中于热毒之病大相径庭,故云。本非疫证。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故一切风燥辛热,皆不可犯,每见粗工用羌、独、柴、前、苍、芷、芎、防之类,引火上逆,亢热弥甚者,以风燥之药,性皆上升横散,如炉冶得鼓铸之力也;用朴、半、槟榔、青皮、木香等耗气之药,胸膈愈加痞满者,汪按:庸手见此必指为虚。
揠苗助长之道也。
雄按:又可达原饮,必湿盛热微者可用,未可执为定法。有下证已具,而迟疑不敢攻下,屡用芩、连不应者,此与扬汤止沸不殊也。至于发狂谵语,舌苔焦黑,而大便自利,证实脉虚,不可攻者。
雄按:清热救阴,间亦可愈。及烦热痞闷,冷汗喘乏,四肢逆冷,六脉虚微,不受补者,皆难图治也。时疫变证多端,未能一一曲尽,聊陈大略如此。
雄按:小儿痘证,多挟疫疠之气而发。伍氏谓痘毒藏于脾经,正与此论合,故费氏专讲痘疫,以救非常痘证之偏,厥功伟矣。后人不察,訾其偏任寒凉,盖未知痘之同于疫也。审其为疫,必宗其法,又可曾亦论及,近惟王清任知之余谓麻疹亦有因疫疠之气而发者,故治法亦与温热相埒也。习幼科者于温热暑疫诸证因,其可不细心讨究耶。汪按:治痘专任寒凉。究非正轨痘证本与斑疹不同也。此谓费氏之法。特以救非常之痘。则知寻常之痘未可概施。若奉费氏为治痘定法。而置托诸法于不用。是又大误矣。即如温热病固大忌温补。而病情万变至其坏证。却与伤寒坏证无异,有必须温补挽救者。亦不可执一也。然岂可奉温补为治温热病之定法乎。
又按:李东垣云:脾胃受劳役之疾,饮食又复失节,耽病日久,及事息心安,饱食太甚,病乃大作,向者壬辰改元,京师戒严,迨三月下旬,受敌者凡半月,解围之后,都人之不受病者,万无一二,既病而死者,继踵不绝,都门十有二所,每日各门所送,多者二千,少者不下一千。似此者几三月,此百万人,岂俱感风寒外伤者耶?大抵人在围城中,饮食失节,劳役所伤,不待言而知,由其朝饥暮饱,起居不时,寒温失所,动经两三月,胃气亏乏久矣。一旦饱食太过,感而伤人,而又调治失宜,或发表,或攻下,致变结胸发黄。又以陷胸、茵陈等汤下之,无不死者。盖初非伤寒,以误治而变似真伤寒之证,皆药之罪也。因以生平已试之效,着《内外伤辨惑论》一篇云。俞惺斋曰:此即大兵之后,继以大疫之谓也。观此论,而始晓然于劳役饥饱之病源,诚哉其为内伤矣,必如是之疫,不宜凉泻,而宜温养矣。若白虎、承气、达原饮,正犯东垣所诃责也。考其时为金天兴元年,因蒙古兵退而改元耳,寻以疫后,医师僧道园户价棺者擅浓利,命有司倍征以助国用,民生其时,岂不苦极?若太平之世,民皆逸乐饱暖,纵有劳役及饮食失节者,不过经营辛苦之辈,设不兼外感,亦不遽病,故如是之疫绝无,而恰合东垣内伤论之病亦甚少。惟饱暖思淫欲,凡逸乐者,真阴每耗,则外感病中之阴虚证反不少耳!
又按:罗谦甫云:总帅相公年近七旬,南征过扬州,俘虏万余口,内选美色室女近笄者四,置于左右。余曰:新虏之人,其惊忧之气蓄于内,加以饮食失节,多致疾病,近之则邪气传染,为害最大,况年高气弱,尤宜慎也。总帅不听,至腊月班师大雪,新虏人冻馁,皆病头疼咳嗽,自利腹痛,多致死亡。正月至汴,相公因赴贺宴,痛饮数次,遂病,脉沉细而弦,三四动一止,见证与新虏人无异,三日而卒。《内经》云:乘年之虚,遇月之空,失时之和。因而感邪,其气至骨,可不畏哉!俞惺斋曰:按喻氏论疫引仲景《辨脉篇》中,“寸口脉阴阳俱紧”者一节,阐发奥理。谓清邪中上,从鼻而入于阳,浊邪中下,从口而入于阴。在阳,则发热头疼,项强颈挛;在阴,则足膝逆冷,便溺妄出。大凡伤寒之邪,由外廓而入,故递传六经。疫邪由口鼻而入,故直达三焦,三焦相溷,内外不通,致有口烂食龈,声哑咽塞,痈脓下血,脐筑湫痛等变。治法:未病前,预饮芳香正气药,使邪不能入。若邪既入,则以逐秽为第一义,此与吴又可之论暗合,较之李、罗二家所述,劳疫忧惊,冻馁致病者迥别。然各有至理,医者须详察病因,谛参脉证而施治也。汪按:据此则知疫病之因不一。断不能执一方以概治矣。惟云因病致死,病气尸气,混合不正之气、种种恶秽,交结互蒸,人在其中,无隙可避,斯无人不病,是诚诸疫所同然。曩崇祯十六年,自八月至十月,京城大疫,猝然而死,医祷不及,后有外省人员到京,能识此证,看膝弯后有筋肿起,紫色无救,红色速刺出血可无患,以此救活多人,病亦渐息。是亦医者所当知也。盖血出则疫毒外泄,故得生也。按:又有羊毛瘟者。病患心前背后有黑点如虼蚤斑者是也。以小针于黑处挑之,即有毛出,须挑拔净尽乃愈。又,《辍耕录》载:元伯颜平宋后,搜取大黄数十车,满载而去,班师过淮,俘掠之民及降卒,与北来大兵咸病疫,以大黄疗之,全活甚众。《宋元通鉴》载:作耶律楚材灭夏之事,则大黄洵治疫之妙品也。又可《温疫论》赞大黄为起死神丹,原非杜撰。然则李、罗二家之说,又未可为兵后病疫之定法矣。汪按:李罗二说,虽非定法,然亦不可不知,近年所见,颇有合于李、罗之说者,但谓之非正疫治法则可,医家大抵各明一义,全在善读书者融会贯通也。盖今世谓治疫必宜温热之剂。固属谬论。然谓疫病断无宜用温热者。则又胶滞之见矣。要在随证施治用得其当耳。
雄按:《续医说》云:王宇泰谓圣散子方,因东坡先生作序,由是天下神之,宋末辛未年永嘉瘟疫,服此方被害者,不可胜纪。余阅《石林避暑录话》云:宣和间,此药盛行于京师,太学生信之尤笃,杀人无算,医顿废之。昔坡翁谪居黄州时,其地濒江,多卑湿,而黄之居人所感者,或因中湿而病,或因雨水浸淫而得,所以服之多效,以是通行于世,遗祸无穷也。宏治癸丑年,吴中疫疠大作,吴邑令孙磐,令医人修合圣散子,遍施街衢,并以其方刊行,病者服之,十无一生,率皆狂躁昏瞀而死。噫!孙公之意,本以活人,殊不知圣散子方中,有附子、良姜、吴萸、豆蔻、麻黄,藿香等药,皆性味温燥,反助热邪,不死何待?苟不辨证而一概施治,杀人利于刀剑,有能广此说以告人,亦仁者之一端也。
余谓疫疠多属热邪,如老君神明散、务成萤火丸、仓公辟瘟丹、子建杀鬼丸,皆为禁剂。设好仁不好学,轻以传人,其祸可胜道哉!汪按。曰辨证。曰好学。皆宜着眼。此等温燥之方。本以治寒湿。乃用以治燥热。宜其杀人也。即此论而反观之。则知遇寒湿之证。而以治燥热之方。投之亦必杀人矣。故传方者。非轻淡平稳之方。切勿妄传。否则有利。亦必有害也。夫以东坡之淹博,尚有误信圣散子之事,况下此者乎。今之 绅先生,涉猎医书,未经临证,率尔着书立说,多见其不知量也。汪按:洄溪有涉猎医书,误人论语皆切中。
雄按:《鸡峰普济方》论外感诸疾有云:四时之中,有寒暑燥湿风五气相搏,善变诸疾。今就五气中分其清浊,则暑燥为天气,系清邪;风寒湿为地气,系浊邪。然则仲圣所云:清邪中上者,不仅雾露之气已,而书传兵火之余,难免遗亡之憾。否则,疫乃大证,圣人立论,何其略耶?后贤论疫,各有精义,亦皆本于仲圣清浊互中之旨。若但中暑燥之清邪,是淫热为病,治法又与嘉言、又可异,汪按:须知此篇乃专治燥热之疫。学人切记自不致误用矣。后人从未道及。
惟秦皇士云:燥热疫邪,肺胃先受。故时行热病,见唇焦消渴者,宜用白虎汤。惜语焉未详。夫暑即热也。燥即火也。
金石不堪其流烁,况人非金石之质乎?徐后山《柳崖外编》尝云:乾隆甲子,五六月间,京都大暑,冰至五百文一斤。
热死者无算。九门出榇,日至千余。又纪文达公云:乾隆癸丑,京师大疫。以景岳法治者多死;以又可法治者,亦不验。
桐乡冯鸿胪星实姬人,呼吸将绝,桐城医士投大剂石膏药,应手而痊。踵其法者,活人无算。道光癸未,吾乡郭云台纂《证治针经》,特采纪说,以补治疫之一法。然纪氏不详姓氏,读之令人怅怅,越五载毗陵庄制亭官于长芦,重镌《疫疹一得》。书出始知纪氏所目击者,乃余君师愚也。原书初刻于乾隆甲寅,而世鲜流行,苟非庄氏几失传矣。汪按。余氏以亲所试验者笔之于书。发前人所未发。非妄作也。无如世皆崇信温补。余氏之书非所乐闻。间有信余氏之论者。又不问是否燥热为病随手妄施。以致误人。论者。益复集矢于余氏矣。此余氏之书。所以不行于时也。然岂余氏之过哉。昔王白田先生作石膏辨。力辟石膏以为受害者甚多。岂知误用之而杀人者。善用之即可救人乎。余读之,虽纯疵互见,而独识淫热之疫,别开生面,洵补昔贤之未逮,堪为仲景之功臣,不揣疏庸,节取而删润之,纂作圣经之纬。
论疫与伤寒似同而异
疫证初起,有似伤寒太阳阳明证者。然太阳阳明头痛,不至如破。而疫则头痛如劈,沉不能举。伤寒无汗,而疫则下体无汗,上身有汗,惟头汗更盛。头为诸阳之首,火性炎上,毒火盘踞于内,五液受其煎熬,热气上腾,如笼上熏蒸之露。故头汗独多。此又痛虽同而汗独异也。有似少阳而呕者,有似太阴自利者。少阳之呕,胁必痛;疫证之呕,胁不痛。因内有伏毒,邪火干胃,毒气上冲,频频而作。太阴自利,腹必满;疫证自利,腹不满。大肠为传送之官,热注大肠。有下恶垢者,有旁流清水者,有日及数十度者。此又证异而病同也。
论斑疹
余每论热疫不是伤寒。伤寒不发斑疹。或曰:热疫不是伤寒,固已。至云伤寒不发斑疹,古人何以谓伤寒热未入胃,下之太早,热乘虚入胃,故发斑;热已入胃,不即下之,热不得泄,亦发斑。斯何谓欤?曰:古人以温热皆统于伤寒,故《内经》云:热病者,伤寒之类也。《难经》分别五种之伤寒,《伤寒论》辨别五种之治法。既云热入胃,纵非温热,亦是寒邪化热,故可用白虎、三黄、化斑解毒等汤以凉解也。今人不悟此理,而因以自误误人。至论大者为斑,小者为疹。赤者胃热极,五死一生;紫黑者胃烂,九死一生。余断生死,则又不在斑之大小紫黑,总以其形之松浮紧束为凭耳!
如斑一出,松活浮于皮面,红如朱点纸,黑如墨涂肤,此毒之松活外见者,虽紫黑成片可生;一出虽小如粟,紧束有根,如履透针,如矢贯的,此毒之有根锢结者,纵不紫黑亦死。苟能细心审量,神明于松浮紧束之间,决生死于临证之顷,始信余言之不谬也。
论治疫
仲景之书,原有十六卷,今世只传十卷,岂疫疹一门,亦在遗亡之数欤?以致后世立说纷纷。至河间清热解毒之论出,有高人之见,异人之识,其旨既微,其意甚远,后人未广其说,而反以为偏。《冯氏锦囊》亦云:斑疹不可发表,此所谓大中至正之论。惜未畅明其旨,后人何所适从?又可辨疫甚析。如头痛、发热、恶寒,不可认为伤寒表证,强发其汗,徒伤表气。热不退,又不可下,徒伤胃气。斯语已得其奥妙。奈何以疫气从口鼻而入,不传于胃而传于膜原,此论似有语病。至用达原饮、三消诸承气,犹有附会表里之意。惟熊恁昭《热疫志验》,首用败毒散去其爪牙,继用桔梗汤同为舟楫之剂,治胸膈手六经邪热,以手足少阳俱下膈络胸中,三焦之气为火,同相火游行一身之表,膈与六经乃至高之分,此药浮载亦至高之剂,施于无形之中,随高下而退胸膈及六经之热,确系妙方。汪按:败毒散似未尽妥究宜慎用。
余今采用其法,减去硝、黄,以热疫乃无形之毒,难以当其猛烈,重用石膏,直入肺胃,先捣其窝巢之害,而十二经之患自易平矣,无不屡试屡验,明者察之。
论治疹
疹出于胃。古人言:热未入胃而下之,热乘虚入胃,故发斑。热已入胃,不即下之,热不得泄,亦发斑,此指寒邪化热,误下、失下而言。若疫疹未经表下,有热不一日而即发者,故余谓热疫有斑疹,伤寒无斑疹也。热疫之斑疹发之愈迟,其毒愈重。一病即发,以其胃本不虚,偶染疫邪,不能入胃,犹之墙垣高硕,门户紧密,虽有小人,无从而入。
此又可所谓达于膜原者也。有迟至四五日而仍不透者,非胃虚受毒已深,即发表攻里过当。胃为十二经之海,上下十二经,都朝宗于胃,胃能敷布十二经,荣养百骸,毫发之间,靡所不贯,毒既入胃,势必敷布于十二经,残害百骸,使不有以杀其炎炎之势,则百骸受其煎熬,不危何待?疫既曰毒,其为火也明矣。火之为病,其害甚大,土遇之而焦,金遇之而熔,木遇之而焚,水不能胜则涸。故《易》曰:“燥万物者,莫 乎火”,古人所谓元气之贼也。以是知火者疹之根,疹者火之苗也。如欲其苗之外透,非滋润其根,何能畅茂?一经表散燔灼火焰,如火得风,其焰不愈炽乎?焰愈炽,苗愈遏矣。疹之因表而死者,比比然也。其有表而不死者,乃麻疹、风疹之类。有谓疹可治而斑难治者,殆指疫疹为斑耳!
夫疫疹亦何难治哉,但人不知用此法也。
论疫疹之脉不能表下
疫疹之脉,未有不数者。有浮大而数者,有沉细而数者,有不浮不沉而数者,有按之若隐若见者。此《灵枢》所谓阳毒伏匿之象也。诊其脉,即知其病之吉凶。浮大而数者,其毒发扬,一经凉散,病自霍然;沉细而数者,其毒已深,大剂清解,犹可扑灭。至于若隐若见,或全伏者,其毒重矣,其证险矣!此脉得于初起者间有,得于七八日者颇多,何也?医者,初认为寒,重用发表,先伤其阳。表而不散,继之以下,又伤其阴。殊不知伤寒五六日不解,法在当下,犹必审其脉之有力者宜之。疫热乃无形之毒,病形虽似大热,而脉象细数无力,所谓壮火食气也。若以无形之火热,而当硝、黄之猛烈,热毒焉有不乘虚而深入耶?怯弱之人,不为阳脱,即为阴脱。气血稍能驾驭者,亦必脉转沉伏,变证蜂起。或四肢逆冷、或神昏谵语、或郁冒直视、或遗溺旁流,甚至舌卷囊缩,循衣摸床,种种恶候,颇类伤寒。医者不悟引邪入内,阳极似阴,而曰变成阴证。妄投参、桂,死如服毒。遍身青紫,口鼻流血。如未服热药者,即用大剂清瘟,败毒饮重加石膏,或可挽回。余因历救多人,故表而出之。
论疹形治法
松浮洒于皮面,或红或赤,或紫或黑,此毒之外见者。虽有恶证,不足虑也。若紧束有根,如从皮里钻出,其色青紫,宛如浮萍之背,多见于胸背,此胃热将烂之候。即宜大清胃热,兼凉其血。以清瘟败毒饮加紫草、红花、桃仁、归尾。务使松活色淡,方可挽回。稍存疑虑,即不能救。
论疹色治法
血之体本红,血得其畅,则红而活、荣而润,敷布洋溢,是疹之佳境也。○淡红有美有疵,色淡而润,此色之上者也;若淡而不荣,或娇而艳、干而滞,血之最热者。○深红者,较淡红为稍重,亦血热之象。凉其血即转淡红。○色艳如胭脂,此血热之极,较深红为更恶。必大用凉血,始转深红。再凉其血,而淡红矣。○紫赤类鸡冠花而更艳,较艳红为火更盛。不急凉之,必至变黑。须服清瘟败毒饮加紫草、桃仁。○细碎宛如粟米,红者谓之红砂;白者,谓之白砂。
疹后多有此证,乃余毒尽透最美之境。愈后蜕皮。若初病未认是疫,后十日半月而出者。烦躁作渴,大热不退,毒发于颔者,死不可救。
论发疮
疫毒发斑,毒之散者也。疫毒发疮,毒之聚者也。初起之时,恶寒发热,红肿硬痛,此毒之发扬者。但寒不热,平扁不起,此毒之内伏者。或发于要地,发于无名,发于头面,发于四肢,种种形状,总是疮证。何以知其是疫毒所聚?
寻常疮脉,洪大而数;疫毒之脉,沉细而数。寻常疮证,头或不痛;疫毒,则头痛如劈,沉不能举,是其验也。稽其证,有目红面赤而青惨者,有忽汗忽呕者,有昏愦如迷者,有身热肢冷者,有腹痛不已者、有大吐干呕者,有大泄如注者,有谵语不止者,有妄闻妄见者,有大渴思水者,有烦躁如狂者,有喊叫时作、若惊若惕者。病态多端,大率类是。误认寻常疮证,温托妄施,断不能救。
雄按:暑、湿、热、疫诸病,皆能外发痈疮。然病患不自知其证发之由。外科亦但见其外露之疮,因而误事者,最多。人亦仅知其死于外证也。噫!
论妊娠病疫
母之于胎,一气相连。盖胎赖母血以养,母病热疫,毒火蕴于血中,是母之血即毒血矣。苟不亟清其血中之毒,则胎能独无恙乎?须知胎热则动,胎凉则安,母病热疫,胎自热矣。竭力清解以凉血,使母病去而胎可无虞。若不知此,而舍病以保胎,必至母子两不保也。至于产后以及病中,适逢经至,当以类推。若云产后经期,禁用凉剂,则误人性命,即在此言。
论闷证
疫诊初起,六脉细数沉伏,面色青惨,昏愦如迷,四肢逆冷,头汗如雨,其痛如劈,腹内搅肠,欲吐不吐,欲泄不泄,男则仰卧,女则复卧,摇头鼓颔,百般不足,此为闷疫。毙不终朝。如欲挽回于万一,非大剂清瘟败毒饮不可。医即敢用,病家决不敢服。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含药而亡,虽然,难矣哉!
雄按:所谓闷者,热毒深伏于内,而不发露于外也。渐伏渐深,入脏而死,不俟终日也。固已。治法,宜刺曲池、委中,以泄营分之毒。再灌以紫雪,清透伏邪,使其外越,杨云:治法精良。或可挽回,清瘟败毒饮何可试耶?汪按:本方有遏抑而无宣透,故决不可用。
疫延医验
乾隆戊子年,吾邑疫疹流行。初起之时,先恶寒而后发热,头痛如劈,腰如被杖,腹如搅肠,呕泄兼作,大小同病,万人一辙,有作三阳治者,有作两感治者,有作霍乱治者,迨至两日,恶候蜂起,种种危证,难以枚举。如此死者,不可胜计。良由医者,固执古方之所致也。要之执伤寒之方以治疫,焉有不死者乎?是人之死,不死于病,而死于药。不死于药,而死于执古方之医也。疫证乃外来之淫热,非石膏不能取效。且医者,意也。石膏者,寒水也。以寒胜热,以水胜火,投之百发百中。五月间,余亦染疫,凡邀治者不能赴诊,叩其证状,录方授之。互相传送,活人无算。癸丑京师多疫,即汪副宪、冯鸿胪亦以余方传送,服他药不效者,并皆霍然。故笔之于书,名曰清瘟败毒饮。随证加减,详列于后。
雄按:吴门顾松园(靖远)因父患热病,为庸医投参、附所杀。于是发愤习医,寒暑靡间者,阅三十年,尝着《医镜》十六卷。徐侍郎秉义为之序,称其简而明,约而该,切于时用而必效。惜无刊本,余求其书而不得。近见桐乡陆定圃进士《冷庐医话》,载其治汪缵功阳明热证,主白虎汤。每剂,石膏用三两,两服,热顿减。而遍身冷汗,肢冷发呃。
郡中著名老医,谓非参、附,弗克回阳,诸医和之,群哗白虎再投必毙。顾引仲景热深厥,亦深之文,及嘉言阳证忽变阴厥,万中无一之说,谆谆力辩。诸医固执不从。投参、附回阳敛汗之剂,汗益多而体益冷,反诋白虎之害。微阳脱在旦暮,势甚危,举家惊惶。复求顾诊,仍主白虎,用石膏三两,大剂二服,汗止身温。再以前汤加减,数服而痊。因着《辨治论》,以为温热病中,宜用白虎汤,并不伤人,以解世俗之惑。陆进士云:此说与师愚之论合,且《医镜》中佳方不少。其治虚劳方,用生地、熟地、天冬、麦冬、龟版、龙眼肉、玉竹、茯苓、山药、人乳。《吴医汇讲》乃属之汪缵功,方中增入牛膝一味,岂顾着《医镜》一书,为汪氏所窃取耶?附及之以质博雅。汪按:虚劳而咳者,肺中必有邪,麦冬玉竹不宜用。
疫证条辨
头痛目痛,颇似伤寒。然太阳阳明头痛,不至于倾侧难举。而此则头痛如劈,两目昏瞀,势若难支。总因火毒达于二经,毒参阳位,用釜底抽薪法,彻火下降,其痛立止,其疹自透。宜清瘟败毒饮增石膏、元参,加菊花。误用辛凉表散,燔灼火焰,必转闷证。
骨节烦疼,腰如被杖。骨与腰皆肾经所属,其痛若此。是淫热之气,已流于肾经。宜本方增石膏、元参,加黄柏。
误用温散,死不终朝矣。
热宜和,不宜躁。若热至遍体炎炎,较之昏沉肢冷者。而此则发扬,以其气血尚堪胜毒,一经清解,而疹自透。妄肆发表,必至内伏。宜本方增石膏、生地、丹皮、芩、连。
有似乎静而忽躁,有似乎躁而忽静,谓之静躁不常。较之颠狂,彼乃发扬,而此嫌郁遏。总为毒火内扰,以至坐卧不安。宜本方增石膏、犀角、黄连。
寤,从阳主上;寐,从阴主下。胃为六腑之海,热毒壅遏,阻隔上下,故火扰不寐。宜本方增石膏、犀、连,加琥珀。
雄按:火扰不寐,何必琥珀?若欲导下,宜用木通。
初病周身如冰,色如蒙垢,满口如霜,头痛如劈,饮热恶冷,六脉沉细。此阳极似阴,毒之隐伏者也。重清内热,使毒热外透,身忽大热,脉转洪数,烦躁谵妄,大渴思冰。证虽枭恶,尚可为力。宜本方增石膏、丹皮、犀、连,加黄柏。若遇庸手,妄投桂、附,药不终剂,死如服毒。
四肢属脾,至于逆冷,杂证见之。是脾经虚寒,元阳将脱之象。惟疫则不然,通身大热,而四肢独冷。此烈毒郁遏脾经,邪火莫透。重清脾热,手足自温。宜本方增石膏。
雄按:四肢逆冷,在杂证,不仅脾经虚寒。在疫证,亦非毒壅脾经。增石膏,原是清胃。胃气行则肢自和也。亦有热伏厥阴而逆冷者,温疫证中最多,不可不知也。
筋属肝,赖血以养,热毒流于肝经,斑疹不能寻窍而出,筋脉受其冲激。则抽惕若惊。宜本方增石膏、丹皮,加胆草。
杂证,有精液枯涸,水不上升,咽干思饮,不及半杯。而此则思冰饮水,百杯不足。缘毒火熬煎于内,非冰水不足以救其燥,非石膏不足以制其焰。庸工犹戒生冷,病家奉为至言,即温水亦不敢与。以致唇焦舌黑。宜本方增石膏,加花粉。
四时百病,胃气为本。至于不食,似难为也。而非所论于疫证,此乃邪火犯胃,热毒上冲,频频干呕者有之。旋食旋吐者有之。胃气一清,不必强之食,自无不食矣。宜本方增石膏,加枳壳。
雄按:热壅于胃,杳不知饥,强进粥糜,反助邪气。虽粒米不进,而病势未衰者,不可疑为胃败也。若干呕吐食,则本方之甘、桔、丹皮,皆不可用。宜加竹茹、枇杷叶、半夏之类。
胸膈乃上焦心肺之地,而邪不易犯。惟火上炎,易及于心,以火济火,移热于肺,金被火灼,其燥愈甚。胸膈郁遏,而气必长吁矣。宜本方增连、桔、加枳壳、蒌仁。
雄按:邪火上炎,固能郁遏肺气,而为膈满,第平素有停痰伏饮者。或起病之先,兼有食滞者。本方地、芍,未可浪投。临证须辨别施治,惟芦菔汁,既清燥火之闭郁,亦开痰食之停留。用得其宜,取效甚捷。
昏闷无声者,心之气出于肺而为声。窍因气闭,气因毒滞,心迷而神不清。窍闭而声不出。宜本方,增石膏、犀角、芩、连,加羚羊角、桑皮。
雄按:桑皮虽走肺,而无通气宣窍之能。宜用:马兜铃、射干、通草之类;清神化毒,当参紫雪之类。
胃气弱者,偏寒偏热,水停食积,皆与真气相搏而痛,此言寻常受病之源也。至于疫证腹痛,或左或右,或痛引小肠,乃毒火冲突,发泄无门。苦按寻常腹痛分经络而治之,必死。如初起只用败毒散、或凉膈散加黄连,其痛立止。
雄按:疫证腹痛,固与杂证迥殊,然夹食、夹瘀、夹疝,因病疫而宿疾兼发者,亦正多也。临证处方,岂可不为顾及。
筋肉 动,在伤寒则为亡阳,而此则不然。盖汗者,心之液,血之所化也。血生于心,藏于肝,统于脾。血被煎熬,筋失其养,故筋肉为之 动。宜本方增石膏、生地、元参,加黄柏。
雄按:亡阳 动,宜补土制水。淫热 动,宜泻火息风。本方尚少镇静息风之品,宜去丹、桔,加菊花、胆草。
病患自言胃出冷气,非真冷也。乃上升之气,自肝而出,中挟相火,自下而上,其热尤甚。此火极似水,热极之征,阳亢逼阴,故有冷气。宜本方增石膏、犀、地、丹、连,加胆草。
雄按:冷气上升,虽在别证中见之,亦多属火。不知者,妄投温热。贻害可胜道哉!本方桔、芍,亦属非宜。更有挟痰者,须加海蜇、竹沥、芦菔汁之类。汪按:此证挟痰者最多。
口中臭气,令人难近,使非毒火熏蒸于内,何以口秽喷人乃尔耶。宜本方增石膏、犀、连。
雄按:宜加兰草、竹茹、枇杷叶、金银花、蔷薇露、莹白、金汁之类,以导秽浊下行。
舌苔满口如霜,在伤寒为寒证的据,故当温散。而疫证见此,舌必浓大,为火极水化。宜本方增石膏、犀、地、翘、连,加黄柏。误用温散,旋即变黑。汪按:凡温热暑疫,见此舌者,病必见重最宜详慎。
雄按:凡热证疫证见此苔者,固不可误指为寒,良由兼痰挟湿,遏伏热毒使然,清解方中,宜佐开泄之品为治。
咽喉者,水谷之道路,呼吸之出入。毒火熏蒸,至于肿痛,亟当清解以开闭塞。宜本方增石膏、元、桔,加牛蒡、射干、山豆根。
雄按:加莹白、金汁最妙。药汁碍咽者,亟以锡类散吹之。
唇者,脾之华。唇 肿,火炎土燥也。宜本方增石膏、翘、连,加天花粉。
头为诸阳之首,头面肿大,此毒火上攻。宜本方增石膏、元参,加银花、马勃、僵蚕、板蓝根、紫花地丁、归尾。
脉实者,量加,酒洗生大黄。
面上燎 ,宛如火烫,大小不一,有红有白,有紫黑相间,痛不可忍,破流清水,亦有流血水者,治同上条。
腮者,肝肾所属,有左肿者,有右肿者,有右及左、左及右者,名曰 腮。不亟清解,必成大头,治同上条。
颈属足太阳膀胱经,热毒入于太阳则颈肿。宜本方增石膏、元参、翘、桔,加银花、夏枯草、牛蒡、紫花地丁、山豆根。
耳后肾经所属,此处硬肿,其病甚恶。宜本方增石膏、元、地、丹、翘,加银花、花粉、板蓝根、紫花地丁。耳中出血者,不治。
雄按:坎为耳,故耳为肾水之外候。然肺经之结穴在耳中,名曰龙葱,专主乎听。金受火烁则耳聋。凡温热暑疫等证,耳聋者,职是故也。不可泥于伤寒少阳之文,而妄用柴胡以煽其焰。古云:耳聋治肺,旨哉言乎。
舌乃心之苗。心属火,毒火冲突,二火相并,心苗乃动,而嗒舌弄舌。宜本方增石膏、犀、连、元参,加黄柏。
雄按:宜加木通、莲子心、朱砂、童溺之类。
红丝绕目,清其浮僭之火而红自退。误以眼科治之,为害不浅。宜本方加菊花、红花、蝉蜕、归尾、谷精。
雄按:加味亦是眼科之药,不若但加羚羊角、龙胆草二味为精当也。
头为一身之元首,最轻清而邪不易干。通身焦燥,独头汗涌出。此烈毒鼎沸于内,热气上腾,故汗出如淋。宜本方增石膏、元参。
雄按:本方宜去芍、桔、丹皮,加童溺、花粉。
齿者,骨之余。杂证 齿为血虚;疫证见之,为肝热。宜本方增石膏、生地、丹、栀,加胆草。
雄按:齿龈属阳明,不可全责之肝也。
疫证,鼻衄如泉,乃阳明郁热上冲于脑,脑通于鼻,故衄如涌泉。宜本方增石膏、元、地、芩、连,加羚羊角、生桑皮、棕榈灰。
雄按:本方宜去桔梗,加白茅根。
舌上白点如珍珠,乃水化之象。较之紫赤黄黑,古人谓之芒刺者,更重。宜本方增石膏、犀、连、元、翘,加花粉、银花。
雄按:宜加蔷薇根、莹白、金汁之类。
疫证初起,苔如腻粉,此火极水化。设误认为寒,妄投温燥,其病反剧,其苔愈浓,精液愈耗,水不上升,二火煎熬,变白为黑,其坚如铁,其浓如甲,敲之戛戛有声,言语不清,非舌卷也。治之得法,其甲整脱。宜本方增石膏、元参、犀、连、知、翘,加花粉、黄柏。
雄按:此证专宜甘寒以充津液,不当参用苦燥。余如梨汁、蔗浆、竹沥、西瓜汁、藕汁,皆可频灌。如得蕉花上露更良。杨云:蕉花上露为清热无上妙品,但不可必得。即蕉根取汁,亦极妙也。若邪火已衰,津不能回者。宜用鲜猪肉数斤,切大块,急火煮清汤,吹净浮油,恣意凉饮,乃急救津液之无上妙品。故友范庆簪,尝谓余云:酷热炎天,正银匠熔铸各州县奏销银两之时。而银炉甚高,火光扑面,非壮盛之人,不能为也。口渴不敢啜茗,惟以淡煮猪肉,取汤凉饮,故裸身近火,而津液不致枯竭。余因推展其义,颇多妙用,拙案中可证也。
舌上发丁,或红或紫,大如马乳,小如樱桃,三五不等,流脓出血,重清心火。宜本方增石膏、犀角、翘、连加银花。舌上成坑,愈后自平。此二条乃三十六舌未有者。
雄按:亦宜加蔷薇根、金汁之类;外以锡类散,或珍珠,牛黄研细糁之。则坑易平。
舌衄乃血热上溢心苗。宜本方增石膏、黄连、犀、地、栀、丹,加败棕灰。
雄按:外宜蒲黄炒黑糁之。
齿衄乃阳明少阴二经之热相并。宜本方增石膏、元参、芩、连、犀、地、丹、栀,加黄柏。心主神,心静则神爽。
心为烈火所燔,则神不清而谵语。宜本方增石膏、犀、连、丹、栀,加黄柏、胆草。
雄按:须参叶氏《温热论》逆传治法。且此证挟痰者多,最宜谛审。
呃逆,有因胃热上冲者,有因肝胆之火上逆者,有因肺气不能下降者。宜本方增石膏,加竹茹、枇杷叶、柿蒂、羚羊角、银杏仁。如不止,用沉香、槟榔、乌药、枳壳,各磨数分,名四磨饮,仍以本方调服。
雄按:此三候固皆实证,尚有痰阻于中者,便秘于下者,另有治法。银杏仁,温涩气分,但可以治虚呃,不宜加入此方。
邪入于胃则吐,毒犹因吐而得发越,至于干呕则重矣。总由内有伏毒、清解不容少缓。宜本方增石膏、甘、连,加滑石、伏龙肝。
雄按:甘草宜去,伏龙肝,温燥之品,但可以治虚寒呕吐,不宜加入此方。本方桔梗、丹、芍,亦当去之。可加旋覆花、竹茹、半夏、枇杷叶。如用反佐,则生姜汁为妥。汪按:此方中生姜不可少。
疫毒移于大肠,里急后重,赤白相兼,或下恶垢,或下紫血,虽似痢实非痢也。其人必恶寒发热,小水短赤,但当清热利水。宜本方增石膏、黄连,加滑石、猪苓、泽泻、木通,其痢自止。误用通利止涩之剂不救。
雄按:热移大肠,恶垢既下,病有出路,化毒为宜。既知不可通利,何以仍加苓、泽等利水?毋乃疏乎。惟滑石用得对证,他如金银花、槐蕊、黄柏、青蒿、白头翁、苦参、芦菔之类,皆可采也。
毒火注于大肠,有下恶垢者,有利清水者,有倾肠直注者,有完谷不化者。此邪热不杀谷,非脾虚也。较之似痢者,稍轻。考其证,身必大热,气必粗壮,小溲必短,唇必焦紫,大渴喜冷,腹痛不已,四肢时而厥逆。宜因其势而清利之。
治同上条。
雄按:唇焦大渴,津液耗伤,清化为宜,毋过渗利。惟冬瓜煮汤代茶、煎药,恣用甚佳。汪按:此及上条皆宜用绿豆。疫证大便不通,因毒火煎熬,大肠枯燥不能润下。不可徒攻其闭结而速其死也。宜本方加生大黄,或外用蜜煎导法。
汪按:此证宜用麻仁。邪犯五脏,则三阴脉络不和,血乖行度,渗入大肠而便血。宜本方增生地,加槐花、柏叶、棕灰。
雄按:棕灰温涩,即欲止之,宜易地榆炭。
膀胱热极。小溲短赤而涩,热毒甚者,溲色如油。宜本方加滑石、泽泻、猪苓、木通、通草、扁蓄。
雄按:苓、泽等药,皆渗利之品。溺阻膀胱者,借以通导,此证既云热毒内炽,则水已耗夺,小溲自然浑赤短涩,但宜治其所以然,则源清而流洁,岂可强投分利,而为砻糠打油之事乎?或量证少佐一二味,慎毋忽视而泛施也。
溺血,小便出血而不痛。血淋,则小腹阴茎必兼胀痛。在疫证,总由血因热迫。宜本方增生地,加滑石、桃仁、茅根、琥珀、牛膝、棕灰。
雄按:设兼痛胀,忌用棕灰。汪按:亦宜用地榆炭。
发狂骂詈。不避亲疏,甚则登高而歌,弃衣而走,逾垣上屋,力倍常时。或语生平未有之事,未见之人,如有邪附者,此阳明明邪热,上扰神明,病患亦不自知。僧道巫尼,徒乱人意。宜本方增石膏、犀、连、丹、栀,加黄柏。
雄按:宜加朱砂、青黛,挟痰,加石菖蒲、竹沥之类。
疫证之痰,皆属于热,痰中带血,热极之征。宜本方增石膏、芩、地,加蒌仁、羚羊角、生桑皮、棕灰。
雄按:桑皮、棕灰可商,宜加滑石、桃仁、苇茎、瓜瓣之类。
疫证遗溺,非虚不能约,乃热不自持。其人必昏沉谵语,遗不自知。宜本方增石膏、犀、连,加滑石。诸病喘满,皆属于热,况疫证乎。宜本方增石膏、黄芩、加桑皮、羚羊角。
雄按:杏仁、浓朴、半夏、旋复花、枇杷叶、蒌仁、芦菔、海蜇、芦根之类,皆可随证采用。本方地、芍宜去之。
汪按:下条亦宜去地、芍。
淫热熏蒸,湿浊壅遏,则周身发黄。宜本方增石膏、栀子,加茵陈、滑石、猪苓、泽泻、木通。汪按:湿盛而用石膏。似宜佐以苍术、浓朴之类。
雄按:此证亦有宜下者。汪按。青壳鸭蛋敲小孔纳朴硝于孔中纸封炖熟。日日服之。义取一补一消。治黄胆甚效。
余尝亲试之。初时便溏不爽。服朴硝而便反干畅矣。
疫证循衣摸床、撮空,此肝经淫热也。肝属木,木动风摇,风自火出。《左传》云:“风淫末疾”,四末四肢也。肢动即风淫之疾也。宜本方增石膏、犀、连、栀、丹,加胆草。
雄按:桑枝、菊花、丝瓜络、羚羊角、白薇之类,皆可采用。实者,宜兼通腑;虚者,宜兼养阴。
狐蜮,宜本方增石膏、犀角,加苦参、乌梅、槐子。以上五十证,热疫恶候,变态无恒,失治于前,多致莫救。慎之!慎之!
疫证热毒盘踞于内,外则遍体炎炎。夫热极之病,是必投以寒凉。火被水克,其焰必伏。火伏于内,必生外寒。阴阳相搏则战,一战而经气输泄,大汗出而病邪解矣。
疫证瘥后,四肢浮肿,弗遽温补。
雄按:宜清余热,兼佐充津。
瘥后饮食渐增,而大便久不行,亦无所苦。此营液未充,若误投通利,死不终朝矣。汪按:宜食黑脂麻。热疫为病,气血被其煎熬,瘥后饮食渐进,气血滋生,润皮肤而灌筋骸。或痛或痒,宛如虫行,最是佳境,不过数日,气血通畅而自愈矣。疫证失治于前,热流下部,滞于经络,以致腰膝疼痛,甚者起不能立,卧不能动,误作痿治,必成废人。宜本方小剂,加木瓜、牛膝、续断、萆 、黄柏、威灵仙。瘥后,不欲饮食,食亦不化。此脾胃虚弱,宜健脾养胃。
雄按:不欲食,病在胃,宜养以甘凉。食不化,病在脾,当补以温运。医者,须分别论治。汪按。叶香岩论脾胃辨析最明畅。余以为胜于东垣之专事升脾。学人所当师法也。
瘥后惊悸,属血虚。宜养血镇惊。
雄按:亦有因痰热未清者,不可不知也。汪按:因痰者颇多。
瘥后怔忡,乃水衰火旺,心肾不交。宜补水养心。
雄按:朱砂安神丸最妙。汪按:亦有兼挟痰者。
瘥后,有声不能言,此水亏不能上接于阳也。宜补水。
雄按:有痰热滞于肺络者宜清肃;有疫热耗伤肺阴者宜清养。不仅水亏为然也。
瘥后,声颤无力,语不接续,名曰郑声。乃气虚也。宜补中益气汤。汪按:第五卷方论不录此方,附论在清暑益气汤下。
雄按:此证虽属气虚,实由元气无根,补中益气,升阳之剂,切勿误投。宜集灵膏。
瘥后喜唾,胃虚而有余热也。乌梅十个、北枣五枚,俱去核,共杵如泥,加炼蜜丸弹子大,每用一丸噙化。
雄按:此方甚佳。
言者,心之声也。病中谵妄,乃热扰于心。瘥后多言,余热未净。譬如灭火,其火已息,犹存余焰也。
雄按:宜导赤散加麦冬、莲子心、朱砂染灯心。
瘥后遗精,宜交心肾。
雄按:精因火动者多,宜清余热,黄连、黄柏,最是要药。
瘥后触事易惊,梦寐不安,乃有余热挟痰也。痰与气搏故恐惧。
雄按:宜用竹茹、黄连、石菖蒲、半夏、胆星、栀子、知母、茯苓、旋复花、橘红等药。
瘥后,终日昏睡不醒。或错语呻吟,此因邪热未净,伏于心包络所致。
雄按:宜用丹参、白薇、栀子、麦冬、甘草、木通、盐水炒黄连、竹叶、朱砂染灯心、细茶等药。挟痰者,花粉、天竺黄、石菖蒲,省头草之类。或万氏牛黄清心丸,皆可采用。
瘥后自汗、盗汗,虚象也,宜分阴阳而补益。
雄按:固属虚候,多内余热未清,心阳内炽,慎勿骤补,清养为宜。如西洋参、生地、麦冬、黄连、甘草、小麦、百合、竹叶、茯苓、莲子心之类,择而为剂可也。
瘥后心神不安,乃心血亏损。宜养心。
雄按:固是心营不足,亦因余热未清,治如上条可也。
瘥后虚烦不寐者,血虚神不守舍也。
雄按:非神不守舍也,亦余火扰动耳!治如上法,或加阿胶、或加生鸡子黄、或加珍珠,审证而用得其宜,贵乎医者之神悟矣。
瘥后余热未净,肠胃虚弱,饮食不节,谷气与热气,两阳相搏,身复发热,名曰食复。
雄按:治法与伤寒食复同,更有瘥后起居不慎,作劳太早,虚阳浮扰而发热者,名曰劳复。治宜调气血。
瘥后早犯女色而病者,名女劳复;女犯者,为男劳复。其证头重目眩,腰痛肢酸,面热如烘,心胸烦闷。宜麦冬汤主之。若舌出寸余,累日不收,名曰阳强。以冰片研细糁之,即缩。长至数寸者,多不救。
雄按:此方甚妙。宜加竹茹枸杞子。
男子新瘥,余热未净,而女人与之交接得病者,名阳易;女人新瘥,余热未清,而男子与之交接得病者,名阴易。
其证男子则阴肿入腹,绞痛难忍;女人则乳抽里急,腰胯痛引腹内。热攻胸膈,头重难抬,仰卧不安,动摇不得。最危之证。
雄按:阴阳二易,余谓之热入精室证。第阴易较重于阳易,以女人疫热之气,本从阴户出也。古人用 裆之义最精,取其能引热邪,仍由原路去,故阴易,须剪所交接。女人身穿未浣之 裆,《千金》用月经赤帛,亦从此脱胎。阳易,须剪所交接。男子身穿未浣之 裆。并取近阴处之数寸,烧灰服下,奏效甚捷。后人之用鼠矢,亦取其以浊导浊之义。然究不如烧 散之贴切矣。余如竹茹、花粉、韭白、滑石、白薇、槐米、楝实、绿豆、甘草梢、土茯苓等药,并走精室,皆可随证采用。以上三条,温热病后亦同,不仅疫证尔也。
甘草(二两)
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温服七合,日二服。
王晋三曰:一药治病,是曰奇方。
徐洄溪曰:大甘为土之正味,能制肾水越上之火。王朴庄曰:自《灵》《素》至汉、晋、宋、齐诸古方,凡云一两者,以今之七分六厘准之。凡云一升者,以今之六勺七抄准之。汪按:唐人之方则一两,当古之三两。
雄按:鞠通,凡引古方,辄改定其分两,而轻重甚未当也。学人审之。
雄按:《伤寒类要》治伤寒心悸,脉结代。《圣济总录》治舌肿塞口。《外科精要》治一切痈疽诸发及丹石烟火药发。
《兵部手集》治悬痈。《直指方》治痘疮烦渴及虫毒药毒。《金匮玉函》治小儿撮口及小儿羸瘦。《得效方》治小儿遗溺。
皆以一味甘草为方,妙用良多,总不外乎养阴缓急,清热化毒也。汪按:亦兼取和中利水。
桔梗(一两) 甘草(二两)
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邹润安曰:肾家邪热,循经而上,肺不任受,遂相争竞,二三日邪热未盛,故可以甘草泻火而愈。若不愈,是肺窍不利,气不宣泄也。以桔梗开之,肺窍既通,气遂宣泄,热自透达矣。
雄按:虽以桔梗名汤,而倍用甘草以为驾驭,后人改称甘桔汤是矣。但须审证而投,不可泥为通治咽痛之方也。黄锦芳《医案求真》尝论及之,医者不可不知。
猪肤(一斤)
雄按:以猪皮去其肉肥,刮如纸薄,杭人能造,名曰肉 。可以充馔。
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即是米粉,熬香,和令相得,温分六服。
王晋三曰:肾应彘而肺主肤。肾液下泄,不能上蒸于肺,致络燥而为咽痛者,又非甘草所能治矣。当以猪肤润肺肾之燥,解虚烦之热,白粉、白蜜缓中,俾猪肤比类而致津液从肾上入肺中,循喉咙,复从肺出络心,注胸中,而上中下燥邪解矣。
黄连(四两) 黄芩(一两) 芍药(二两) 阿胶(三两) 鸡子黄(二枚)水五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
内胶烊尽小冷;内鸡子黄搅令相得。温服七合,日三服。
邹润安曰:尤氏云:阳经之寒,变为热则归于气;阴经之寒,变为热则归于血。阳经或有归于血者,惟阴经之热,则必不归于气,故三阴有热结证,不用调胃承气、小承气,而独用大承气。诸下利证不已,必便脓血,是其验也。心中烦,不得卧,热证也。至二三日以上,乃心中烦,不得卧,则非始即属热矣。始即属热,心中烦,不得卧者,为阴虚。
阴虚则不得泻火。今至二三日以上始见,则为阳盛,阳盛则宜泻火。然致此阳盛,亦必其阴本虚。故阿胶、芍药、鸡子黄、无非救阴之品。泻火则惟恃芩、连。而芩止一两,连乃四两,此黄连之任,独冠一方,而为补剂中泻药矣。
猪苓(去皮) 茯苓 泽泻 滑石 阿胶(各一两)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内阿胶烊消,温服七合,日二。
周禹载曰:热盛膀胱,非水能解,何者?水,有止渴之功,而无祛热之力也。故用猪苓之淡渗,与泽泻之咸寒,与五苓不异。而此易术以胶者,彼属气,此属血也;易桂以滑石者,彼有表,而此为消热也。然则所蓄之水去,则热消矣。
润液之味投,则渴除矣。
邹润安曰:松之概挺拔劲正,枫之概柔弱易摇。松之理粗疏,枫之理坚细。松之叶至冬益苍翠而不凋,枫之叶至冬遂鲜赤而即落。是其一柔一刚,显然殊致。茯苓属阳,治停蓄之水不从阳化者。猪苓属阴,治鼓荡之水不从阴化者。是故仲景以猪苓名方者,其所治之证,曰少阴病,下利,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若五苓散则其治有渴者、有不渴者。至茯苓入他方,所治之病,则不渴者居多。盖渴者水气被阳逼迫,欲得阴和而不能也,与之猪苓,使起阴气以和阳化水,譬之枫叶已丹,遂能即落也。
浓朴(去皮,炙,八两) 枳实(炙,五枚) 大黄(四两,酒洗) 芒硝(三合)水一斗,先煎二物,取五升,去滓;内大黄,煮取二升,去滓;内硝,更上微火一二沸,温再服。得下,余勿服。
邹润安曰:柯氏云:浓朴倍大黄为大承气,大黄倍浓朴为小承气。是承气者在枳、朴。应不在大黄矣。但调胃承气汤不用枳、朴,亦名承气何也?且三承气汤中,有用枳、朴者,有不用枳朴者;有用芒硝者,有不用芒硝者;有用甘草者,有不用甘草者。惟大黄则无不用,是承气之名,固当属之大黄。况浓朴三物汤即小承气汤,浓朴分数且倍于大黄,而命名反不加承气字。犹不可见承气不在枳、朴乎?自金元人以“顺”释“承”。而大黄之功不显。考《本经》首推大黄通血,再以《六微旨大论》亢则害,承乃制之义参之,则承气者,非血而何?夫气者,血之帅。故血随气行,亦随气滞,气滞血不随之滞者,是气之不足,非气之有余。惟气滞并波及于血,于是气以血为窟宅,血以气为御侮。遂连衡宿食,蒸逼津液,悉化为火。此时惟大黄能直捣其巢,倾其窟穴,气之结于血者散,则枳朴遂能效其通气之职,此大黄所以为承气也。
雄按:此余夙论如此,邹氏先得我心。汪按:大黄本血分之药,故知此说确不可易。
石膏(一斤) 知母(六两) 甘草(炙,二两) 粳米(六合)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方中行曰:白虎者,西方之金神,司秋之阴兽。虎啸谷风冷,凉风酷暑消神于解热,莫如白虎。石膏、知母辛甘而寒,辛者,金之味。寒者,金之性。辛甘体寒,得白虎之体焉。甘草、粳米,甘平而温,甘取其缓,温取其和,缓而且和,得伏虎之用焉。饮四物之成汤,来白虎之嗥啸。阳气者,以天地之疾风名也。风行而虎啸者,同气相求也;虎啸而风生者,同声相应也;风生而热解者,物理必至也。抑尝以此合大小青龙、真武而论之,四物者四方之通神也。而以命名,盖谓化裁四时,神妙万世,名义两符,实自然而然者也。方而若此,可谓至矣。然不明言其神,而神卒莫之掩者,君子慎德,此其道之所以大也。汪按:饮四物之成汤以下数行语。多支离牵强必宜削去。夫白虎汤清热乃甘雨非凉风也。
既备四方之神。朱鸟一方何以独缺。且热剂而名真武。名与实爽矣。医者不能研究医理。乃附会经义以自文其浅陋甚且衍。先天论太极以欺人。实则无关于辨证处方也。自明以来。庸医陋习。大率如此。学人戒之。
原方加人参(三两)煮服同前法。
邹润安曰: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汪按:洄溪云,“无汗”二字最为白虎所忌。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可见白虎加人参汤之治,重在渴。其时时恶风,则非常常恶风矣。背微恶寒,则非遍身恶寒矣。常常恶风,遍身恶寒者,谓之表证也。时时恶风,背微恶寒者,表邪已经化热,特尚未尽耳,谓之无表证可也。然热邪充斥,津液消亡。用栝蒌根,生津止渴可也,何以必用人参?《灵枢·决气篇》:腠理发泄,汗出溱溱,是谓津。津为水,阴属也。能外达上通则阳矣。夫是之谓阴中之阳。人参亦阴中之阳。惟其入阴,故能补阴;惟其为阴中之阳,故能入阴,使人阴中之气化为津,不化为火,是非栝蒌根可为力矣。
雄按:朱奉议云:再三汗下热不退者,以此汤加苍术一钱如神。
黄芩(三两) 甘草(炙) 芍药(各二两) 大枣(十二枚)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邹润安曰:或问黄芩汤,治何等证?其证腹痛与否?若腹痛何以用黄芩?若腹不痛何以用芍药?汪按:腹痛因乎热者甚多,谓腹痛必因寒者,前人拘滞之见也。曰:其证身热不恶风,亦不恶热,或下利,或呕,腹则不痛。盖芍药、甘草、大枣、桂枝汤里药也,以不恶风,故不用姜、桂;黄芩、甘草、大枣、小柴胡里药也,以不往来寒热,故不用柴胡。
以其常热,故不用人参。若不呕则并不用半夏、生姜,至芍药则并不因腹痛而用,以桂枝汤证原无腹痛也。亦不心下痞硬,故不去大枣也。又《厥阴篇》云:伤寒脉迟,与黄芩汤除其热,腹中则冷不能食,可知黄芩汤证之脉必数。黄芩所治之热,必自里达外,不治但在表分之热矣。然仲景用黄芩有三耦焉。气分热结者,与柴胡为耦。血分热结者,与芍药为耦。湿热阻中者,与黄连为耦。以柴胡能开气分之结,不能泄气分之热;芍药能开血分之结,不能清迫血之热;黄连能治湿生之热,不能治热生之湿。譬之解斗,但去其斗者,未平其致斗之怒,斗终未已也。故黄芩协柴胡能清气分之热。
协芍药,能泄迫血之热。协黄连,能解热生之湿也。
汪按:前人方解,不过望文生义,必如邹氏诸条,始觉有味可咀矣。
原方加半夏(半升) 生姜(三两)煮服法同前。
邹润安曰:呕而脉数、口渴者,为火气犯胃,不宜加此。
雄按:章虚谷云:生姜性热,仅能治寒,不可泛施于诸感也。汪按:伤寒一百十三方。用姜者五十七。则此味原非禁剂。然温暑证最宜慎用。用之不当。或致杀人。洄溪谓虽与芩连同用。亦尚有害是也。又古时未有炮制之法。凡方用半夏无不兼用姜者。义取制半夏之毒。其所以治病者。功在半夏。不在姜也。今所用半夏。必先已姜制。可不必兼用姜矣。后人不察。但见古方用姜者不少。遂不论何证随手妄施。其中必有误人而不自觉者戒之。
栀子(十四枚) 香豉(四合,绵裹)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内豉,煮取升半,去滓,分为二服。温进一服,得吐,止后服。
徐洄溪曰:此剂分两最小,凡治上焦之药皆然。按此汤加减七方,既不注定何经,亦不专治何误。总由汗、吐、下之后,正气已虚,尚有痰涎滞气,凝结上焦,非汗下之所能除。
雄按:温暑湿热之证,每有痰涎滞气,凝结上焦,不必在汗吐下后也。既非汗下可除,尤忌妄投补剂。经所云:“在上者,因而越之”,则不动经气,而正不重伤,此为最便,乃不易之法也。古方栀子皆生用,故入口即吐,后人作汤,以栀子炒黑,不复作吐,全失用栀子之意,然服之于虚烦证亦有验,想其清肺除烦之性故在也。汪按:欲取吐者,必宜生用。
瓜蒂(二个,锉)水一升,煮取五合,去滓,顿服。
尤在泾曰:暑之中人也,阴虚而多火者,暑即寓于火之中,为汗出而烦渴。宜白虎加人参以清热生阴。阳虚而多湿者,暑即伏于湿之内,为身热而疼重。故暑病恒以湿为病,而治湿即所以治暑。瓜蒂苦寒,能吐能下,去身面四肢水气,水去而暑无所根据,将不治而自解矣。此治中暑兼湿者之法也。
甘草(四两,炙) 生地黄(一斤) 麦冬 麻仁(各半斤) 桂枝 生姜(各三两) 人参 阿胶(各二两) 大枣(三十枚)方中行曰:地黄上不当有“生”字。
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内胶烊消尽,温服一升,日三。
沈亮宸曰:此汤为千古养阴之祖方也。
邹润安曰:地黄分数,独甲于炙甘草汤者。盖地黄之用,在其脂液,能荣养筋骸、经脉干者,枯者,皆能使之润泽也。功能复脉,故又名复脉汤。脉者原于肾而主于心,心血枯槁,则脉道泣涩。此《伤寒论》所以脉结代与心动悸并称,《金匮要略》又以脉结悸与汗出而闷并述。至肺痿之心中温温液液,涎唾多,则阴皆将尽之孤注,阳仅膏覆之残焰,惟此汤可增其壳内络外之脂液也。
瓜蒂(熬黄) 赤小豆(各一分)汪按:赤小豆乃小粒赤豆,俗名米赤者是也。勿误用相思子。各别筛为散已,合治之,取一钱匕,以香豉一合,用热汤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温顿服之。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为止。
诸亡血虚家,不可与之。
卢子繇曰:瓜象实在须蔓间也。蒂、瓜之缀蔓处也。性遍蔓延,末繁于本,故少延辄腐。《尔雅》云:其绍瓞;《疏》云:继本曰绍,形小曰瓞。故近本之瓜常小,近末之瓜转大也。凡实之吮抽津液,惟瓜称最。而吮抽津液之枢惟蒂,是以瓜蒂具彻下炎上之用,乃蒂味苦而瓜本甘,以见中枢之所以别于上下内外,诚涌泄之宣剂通剂也。
麻黄 连轺 甘草(炙) 生姜(各二两) 赤小豆 生梓白皮(各一升) 杏仁(四十个) 大枣(十二枚)潦水一斗,先煮麻黄再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半日服尽。
邹润安曰:《本经》胪列连翘之功。以寒热起,以热结终。此条瘀热在里句,适与连翘功用不异。郭景纯《尔雅》注:一名连苕,苕,轺声同字异耳!而今本《伤寒论》注曰:连轺即连翘根,遂以《本经》有名未用翘根当之。陶隐居云:方药不用,人无识者。故唐本草去之。岂仲景书有此,六朝人皆不及见,至王海藏忽见之耶?噫!亦必无之事矣。
栀子(十五枚) 黄柏(二两) 甘草(一两)水四升,煮取升半,去滓,分温再服。
邹润安曰:栀子大黄汤、茵陈蒿汤、大黄硝石汤、栀子柏皮汤证,其标皆见于阳明。阳明者,有在经、在腑之分。
发热、汗出、懊 ,皆经证也;腹满、小便不利,皆腑证也。栀子大黄汤证,经多而腑少;茵陈蒿汤证,有腑而无经;
栀子柏皮汤证,有经而无腑;大黄硝石汤证,经少而腑多。
雄按:《金鉴》云:此方之甘草,当是茵陈蒿,必传写之讹也。
茵陈蒿(六两) 栀子(十四枚) 大黄(二两)水一斗,先煮茵陈减六升,内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
小盒饭利,溺如皂角汁状,色正赤,一宿腹减,病从小便去也。徐洄溪曰:先煮茵陈,则大黄从小便出,此秘法也。
邹润安曰:新感之邪,为素有之热,结成黄胆,此证已所谓因陈矣。故《伤寒》、《金匮》二书,几若无疸不因陈者。
然栀子柏皮汤证,有外热而无里热。麻黄连翘赤小豆汤证,有里热而无外热。小建中汤证,小便自利。小柴胡汤证,腹痛而呕。小半夏汤证,小便色不变而哕。桂枝加黄 汤证,脉浮。栀子大黄汤证,心中懊 。硝石矾石散证,额上黑。
日晡发热,则内外有热,但头汗出,齐颈而还,腹满,小便不利,口渴,为茵陈蒿汤证矣。第腹满之治在大黄,内热之治在栀子。惟外复有热,但头汗出,小便不利,始为茵陈的治。其所以能治此者,以其新叶,因陈干而生,清芬可以解郁热,苦寒可以泄停湿也。盖陈干本能降热利水,复加以叶之如丝如缕,挺然于暑湿蒸逼之时,先草木而生,后草木而凋,不必能发散。而清芳扬溢,气畅不敛,则新感者,遂不得不解,自是汗出不止于头矣。故曰发热汗出,此为热越不能发黄也。
水蛭(熬) 虻虫(去翅足,熬) 桃仁(去皮尖,各三十个) 大黄(三两,酒浸)
上为末,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不下再服。
徐洄溪曰:凡人身瘀血方阻,尚有生气者,易治。阻之久,则无生气而难治。盖血既离经,与正气全不相属,投以轻药,则拒而不纳。药过峻,又能伤未败之血,故治之极难。水蛭,最喜食人之血。而性又迟缓善入。迟则生血不伤,善入则坚积易破。借其力以攻积久之滞,自有利而无害也。
雄按:王肯堂云:人溺、蜂蜜,皆制蛭毒。
章虚谷曰:经言:阳络伤则血外溢,阴络伤则血内溢。外溢则吐衄,内溢则便血。盖阴阳手足十二经交接,皆由络贯通,接连细络,分布周身,而血随气行,必由经络流注,表里循环,是故络伤则血不能循行,随阴阳之部而溢出,其伤处即瘀阻,阻久而蓄积,无阳气以化之,乃成死血矣。故仲景用飞走虫药,引桃仁专攻络结之血。大黄本入血分,再用酒浸,使其气浮,随虫药循行表里,以导死血归肠腑而出,岂非为至妙至当之法哉!由是类推,失血诸证,要必以化瘀调经络为主矣。余每见有初治即用呆补之法,使瘀结络闭,不能开通,终至于死,良可慨也!
雄按:王清任论虚劳亦主瘀阻。盖本大黄 虫丸之义而言也。
文蛤(五两)
为散。以沸汤和一钱匕服,汤用五合。
文蛤 石膏(各五两) 麻黄 甘草 生姜(各三两) 杏仁(五十粒) 大枣(十二枚)
水六升,煮取二升,温服一升,汗出即愈。
邹润安曰:文蛤即海蛤之有纹理者,吴人谓之花蛤。
雄按:王晋三云:若黯色无纹者,服之令人狂走赴水。夏小正:季秋之月,雀入于海为蛤。安氏云:雀,羽虫也。羽虫属火,火炎上,故鸟上飞。曷为入海而为蛤?盖九月火伏于戌,十月纯阴,金水之令,故羽虫感之而化也。蛤属水,水性下,故下潜。秋冬,水胜火。雀为蛤,象火之伏于水也。又离为火为雉为蚌,雀雉之类,蛤蚌之类,外刚内柔,皆离之变化也。因而思《伤寒论》反以冷水 灌之证,非火厄于水而何?《金匮要略》吐后渴欲得水之条,非火之溺于水而何?惟其火在水中而病,故以火入水中而生者治之。然厄于水者恶水,恶水则火与水未相浃也。故直以是使水中之火,仍畅茂得生而可已,溺于水者喜水。喜水则火与水渐相浃矣。故必合麻杏甘膏加姜枣,以清发之乃能已也。
泽泻(一两六铢)猪苓 茯苓 白术(各十八铢),方中行曰:术上不当有“白”字。
雄按:二十四铢为一两,每铢重四分二厘弱,六铢为锱,即二钱五分,十八铢即七钱五分也。
桂枝(半两)
为末。以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多服暖水,汗出愈。
沈果之曰:中风发热,六七日不解而烦,有表里证,渴欲饮水,水入即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盖表证为太阳不足,故用桂以宣阳气,通津液于周身,即《内经》“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之旨,非用之以通水道下出也。里证为三焦之气化不宣,故用泻、术、二苓以通三焦之闭塞,非开膀胱之溺窍也。夫下焦之气化不宣,则腹膨而小便不利。水蓄膀胱,是为胞痹。此乃水蓄于膀胱之外,不能化入膀胱,故用五苓以化之。至小便不利,汗出而渴者,亦主以是方。而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盖渴为阳气不足,水不上升也。不升则不降,故用桂以升之,二苓、泽泻以降之,而用术以为中枢,乃注者,莫不以渴为热入膀胱,津液被劫所致。如果热入而复用桂、术以温液耗津,又加苓、泽以渗之,是热之又热,耗之又耗,速之毙矣。且不渴者反不用五苓而用茯苓甘草汤,可知不渴则无须桂、术之蒸腾津液,而桂、术之非治太阳而治三焦,更不待言矣。
栝蒌实(大者一枚) 黄连(一两) 半夏(半升)
水六升,先煮栝蒌取三升,去滓;纳诸药,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邹润安曰:观仲景之用栝蒌实,在此汤曰小结胸,正在心下,按之则痛;在栝蒌薤白白酒汤,曰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气。而其脉,一则曰浮滑,一则曰寸口沉迟,关上小紧数,是皆阴中有阳,且踞于阳位者也。夫胸背痛,较按之方痛则甚,痹则较结为轻,咳唾喘息,是其势为上冲,而居于心下,按之才痛。似反静而不动,此其机总缘气与饮相阻,寒与热相纠。热甚于寒者,其束缚反急而为结;寒甚于热者,其蔽塞自盛而为痹,是故结胸之病伏,胸痹之病散。伏者,宜开。散者,宜行。故一则佐以连、夏之逐饮泄热;一则佐以薤、酒之滑利通阳。栝蒌实之裹无形,攒聚有形,使之滑润而下则同,能使之下,似是治实之方,仅能使之下,不能使其必通,又非纯乎治实之道矣。何以知不能使之必通?盖有停饮痛甚,至不得卧,即当加半夏。若兼胸满胁下逆抢心,则仍加枳、朴、桂枝,倘竟能通,又何必如是哉?是知栝蒌实之治,大旨在火与痰结于阳位,不纯乎虚,亦不纯乎实者,皆能裹之而下,此其擅长矣。
桔梗 贝母(各三分) 巴豆(一分,去皮心膜,熬黑,研如脂)
雄按:古人以六铢为一分,分字去声即二钱五分也。
为末,内巴豆更于臼中杵之,以白饮和服,强人半钱,羸者减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进热粥一杯;
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汪按:半钱者,以铜钱取药末,仅没钱文之半,即半钱匕,而省“匕”字,非若今人以五分为半钱也。
邹润安曰:寒实结胸,无热证者,治以白散。散中用桔梗为疏通气分之主。夫开导胸中之气,仲景于大承气汤、栀子浓朴等汤,莫不用枳、朴。此偏不用何哉?盖病有上下,治有操纵。结在上者,宿痰停饮也。故凡结胸,无论热实寒实,宁用甘遂、葶苈、巴豆,不用枳、朴,如大陷胸汤丸、白散是也。结在中下,始热与实浃,气随热化,则于荡涤邪秽中,疏利其与邪为伍之气,大小承气诸汤是也。况桔梗之用,使气上越,而不使气下泄,今病在至高,固宜操上而纵下,不使中下无过之地,横被侵陵。故曰,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也。热邪与停饮结,治以栝蒌。而佐之者,反用半夏、黄连;寒邪与停饮结,治以巴豆。而佐之者,反用桔梗、贝母。于寒因热用、热因寒用之中,反佐以取之。可谓精义入神以致用者矣。
大黄(四两,去皮,清酒浸) 甘草(二两,炙) 芒硝(半升)
水三升,先煮大黄、甘草取一升,去滓;内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温服之。
徐洄溪曰:芒硝,善解结热之邪。大承气用之,以解已结之热邪。此方用之,以解将结之热邪。其能调胃,则全赖甘草也。
升麻 当归 甘草(各二两) 蜀椒(炒,去汗,一两) 鳖甲(手指大一片,炙) 雄黄(半两,研)
水四升,煮取一升,顿服之。老小再服,取汗。《金匮要略》阳毒用此方。阴毒去雄黄、蜀椒。《肘后》《千金方》阳毒用升麻汤,无鳖甲、有桂。阴毒用甘草汤,即本方无雄黄。《活人书》阳毒升麻汤用犀角、射干、黄芩、人参。无当归、蜀椒、鳖甲、雄黄。
徐洄溪曰:蜀椒辛热之品,阳毒用而阴毒反去之,疑误。《活人书》加犀角等四味,颇切当。
百合(七枚) 知母(三两)
先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别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别以泉水二升,煎知母取一升;后合煎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
王朴庄曰:百合入药,以野生极小者为胜。
百合(七枚) 鸡子黄(一枚)
先煎百合,如前法了;内鸡子黄搅匀,煎五分,温服。
百合(七枚,擘) 滑石(三两,碎绵裹) 代赭石(如弹丸大一枚碎绵裹)
先煎百合如前法。别以泉水二升,煎滑石、代赭取一升,去滓;后合和,重煎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
百合(七枚,擘) 生地黄汁(一升)
先煮百合,如前法了;内地黄汁,煎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中病勿更服,大盒饭如漆。
百合(一两,灸) 滑石(三两)
为散。饮方寸匕,日三服。当微利者,止服。热则除。
邹润安曰:玩百合知母汤,可以见汗则伤气,邪搏于气分,为消渴热中也。玩百合鸡子黄汤,可以见吐则伤上,邪扰于心,为烦懊不寐也。玩百合代赭汤,可以见下则伤血,邪搏于血分,为血脉中热也。玩百合地黄汤,可以见不经吐下发汗,则系百脉一宗,悉致其病,无气血上下之偏矣。所谓百脉一宗者何?《平人气象论》曰:胃之大络,名曰虚里,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为脉宗气,是最近于心,乃着邪焉,是以见证行卧不安,如有神灵,皆心中辗转不适之状,口苦小便数,身形如和,其脉微数,皆心中热郁气 之征。以此例之,《本经》百合主邪气腹满心痛。盖有若合符节者,而治法始终不外百合。则以心本不任受邪,心而竟为邪扰,则不责将之谋虑不审,即责相之治节不行。今邪阻于上而不下行,为肺之不主肃降,无能遁矣。故欲征其愈期,极宜验其小便。凡溺时必肺气下导,小便乃出。今气拄于头,即欲下行,上先有故,则肺形之轩举不随,气之支结不降,亦又何疑。乃头中之不适,复分三等,其最甚者,至气上拄而为痛,其次则不痛而为淅淅然,又其次则因小便通而快然,即此验其轩举支结之浅深微甚,既了如指掌矣。况合之以百合地黄汤下云:大盒饭如漆。百合滑石散下云:微利者止服,热则除。则百合之利大小便,又与《本经》吻合矣。
栝蒌根 牡蛎(熬,等分)
为细末。饮服方寸匕,日三服。
邹润安曰:百合病至一月不解,而变成渴,以百合汤洗之。而仍不瘥,则病为伤中上之阴无疑。虽然,仅曰渴,不曰欲饮水,且不烦不热,究竟病无驻足之所,仅渴之一端,为得所根据借耳!于此见昔之百脉一宗,悉致其病者,今则上焦已化,而在下者尚未化也。上焦已化,百脉之病已蠲其半,百合遂无所用之。而下焦之未化者,不得不选用牡蛎,使之召阳归阴,而其主脑,尤在治上焦之已化者,故方中配以从阳化阴之栝蒌根,两物等分,标名则升栝蒌于牡蛎之上,为一方之统摄也。
甘草(四两,炙) 黄芩 人参 干姜(各三两) 半夏(半升) 黄连(一两) 大枣(十二枚,《伤寒论》无人参)
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
王晋三曰:甘草泻心,非泻结热。因胃虚不能调剂上下,水寒上逆,火热不得下降,结为痞,故君以甘草、大枣和胃之阴。干姜、半夏启胃之阳。坐镇下焦客气,使不上逆,仍用芩、连,将已逆为痞之气,轻轻泻药却,而痞乃成泰矣。
赤小豆(三升,浸,令芽出,曝干) 当归(十分)
杵为散。浆水服方寸匕,日三。汪按:赤小豆乃赤豆之小种。今药肆以半红半黑之相思子为赤小豆。医者亦多误用。
然相思子不能出芽。即此方可证其讹。
茅山苍术(生用) 川黄柏(炒黑)
为末。捣生姜,煎沸汤调服。
王晋三曰:此偶方之小制也。苍术,生用,入阳明经,能发二阳之汗;黄柏,炒黑,入太阴经,能除至阴之湿。一生一熟,相为表里,治阴分之湿热,有如鼓应桴之妙。
生姜(四两) 甘草(炙) 人参 黄芩(各三两) 半夏(半升) 黄连 干姜(各一两) 大枣(十二枚)
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渣;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
徐洄溪曰:汗后而邪未尽,必有留饮在心下,其证甚杂。而方中诸药,一一对证。内中又有一药治两证者。亦有两药合治一证者,错综变化,攻补兼施,寒热互用,皆本《内经》立方诸法,其药性又皆与《神农本草》所载,无处不合,学人能于此等方,讲求其理而推展之,则操纵在我矣。
半夏(半升) 黄芩 干姜 甘草(炙) 人参(各二两) 黄连(一两) 大枣(十二枚)
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
方中行曰:半夏、干姜,辛以散虚满之痞。黄芩、黄连,苦以泄心膈之热。人参、甘草甘以益下后之虚。大枣,甘温润以滋脾胃之液。曰泻心者,言满在心膈而不在胃也。
大黄(二两) 黄连(一两)
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分温再服。
尤在泾曰:成氏云:此导虚热之方也。按所谓虚热者,对燥矢而言也。盖邪热入里与糟粕相结,则为实热;不与糟粕相结,则为虚热。非阴虚阳虚之谓。本方以大黄、黄连为剂,而不用枳、朴等药者,盖以泄虚热,非以荡实热也。
雄按:不但不用枳、朴等药也。二味仅以麻沸汤渍,须臾即绞,其味甚薄,乃可泄虚热。若久渍味浓,虽无枳朴,亦能下走肠胃也。汪按:尤氏解释极精妙。梦隐更以煎法释之,亦妙!
大黄(二两,酒浸) 黄连(炒) 黄芩(炒,各一两) 附子(一枚,去皮,别煮取汁)
以麻沸汤二升,渍三味,须臾绞去渣;内附子汁,分温再服。
徐洄溪曰:前方乃法之最奇者,不取煎而取泡,欲其轻扬清淡,以涤上焦之邪。此法更精。附子用煎,三味用泡,扶阳,欲其热而性重,开痞,欲其生而性轻也。
雄按:观此可知用药之道。
邹润安曰:心之为体,于卦象离,今被邪逼,则外阳内伐,内阴沸腾。故半夏、甘草、生姜三泻心汤,治阴邪之未化者也。大黄黄连、附子二泻心汤,治阴邪之已化者也。阴邪已化,不逼心阳,则在内之沸乱略定。惟在外之邪气尚阻,则取二黄之泄热,荡去其邪,邪去正自安矣。恶寒汗出者,在上之阴邪才化,在下之阴气复逆,故轻取二黄之气以荡热除秽。重任附子之威,以追逐逆阴,使之异趋同归,相成而不相背也。其未化者,阳馁 于阳位,而恣肆于阴分,邪盘踞于清道,而溃泄于下焦,非干姜、半夏、生姜之振散阴霾,不足以廓清心之外郭。非人参、黄连之养阴泄热,不足以安扰心之内讧也。又曰,余治疟发时先呕者,用半夏泻心。吐泻交作者,用生姜泻心。胸痞下利者,用甘草泻心,皆应如桴鼓。
大黄(四两) 浓朴(二两) 枳实(三枚)
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二服。初服汤,当更衣;不尔者,尽饮之。若更衣勿服。
雄按:于大承气汤既去芒硝而减枳、朴,复以大黄同煎,而缓其荡涤之性,古人谓之和胃之剂,故曰小承气汤。
陕西牛黄(二分五厘) 镜面朱砂(一钱五分) 生黄连(五钱) 黄芩 山栀(各三钱) 郁金(二钱)
为末,蒸饼为糊,丸如黍米大。每服七八丸。
王晋三曰:此丸古有数方,其义各别。若治温邪内陷,包络神昏者,惟万氏此方为妙。盖温热入于心包络,邪在里矣。草木之香,仅能达表,不能透里,必借牛黄幽香物性,乃能内透包络,与神明相合,然尤在佐使之品,配合咸宜。
万氏用芩、连、山栀以泻心火。郁金以通心气。辰砂以镇心神,合之牛黄相使之妙。是丸调入犀角、羚羊角、金汁、甘草、人中黄、连翘、薄荷等汤剂中,颇建奇功。
雄按:周公谨云:《局方》牛黄清心丸,止是前八味至蒲黄而止。自山药以后,凡二十一味,乃补虚中山芋丸。当时不知何以误并为一,因循不曾改正,贻误后人匪细。凡此之类,读书者不可不知也。一方用牛黄、雄黄、黄连、黄芩、栀子、犀角、郁金、朱砂各一两、真珠五钱、冰片、麝香各二钱五分,研炼蜜丸,每重一钱,金箔为衣,蜡匮,功效较万方为胜。汪按:万方太轻,此方较有力。
生乌犀角 生玳瑁 琥珀 镜面 朱砂(研飞) 雄黄(研飞,各一两) 西牛黄(五钱) 龙脑(研) 麝香(研,各一钱) 安息香(一两五钱,为末,酒研飞净一两,熬膏,用水安息尤妙) 金箔银箔(各五十片,研细为衣)
先将犀、玳为细末,入余药研匀,将安息香膏,重汤煮,凝成后,入诸药中,和搜成剂,丸如梧子大,蜡护,临服剖,用人参汤化下三丸至五丸。《本事方》有人参、南星、天竺黄。
王晋三曰:此治心脏神昏,从表透里之方也。黄,犀、玳、珀,以有灵之物,内通心窍。朱、雄、二箔,以重坠之品,安镇心神。佐以脑、麝、安息,搜剔幽隐诸窍。东垣云:冰、雄、牛、麝,入骨髓,透肌肤。抱朴子言:金箔、雄黄,合饵为地仙,若与丹砂同用为圣金。饵之可以飞升。故热入心包络,舌绛神昏者,以此丹入寒凉汤药中用之。能祛阴起阳,立展神明,有非他药所可及。徐氏云:安神定魄,必备之方,真神丹也。若病因头痛而即神昏不语者,此肝虚魂升于顶,当用牡蛎救逆以降之,又非至宝丹所宜轻试。
连翘(四两) 大黄(酒浸) 芒硝 甘草(各二两) 黄芩(酒炒) 薄荷 栀子(各一两)
为粗末。每服三五钱,加竹叶七片,水一碗半,煎一碗,去滓;入生白蜜一匙,微煎温服。
与四物各半服,能和营泄热,名双和散。《本事方》加赤芍、干葛,治诸热累效。《玉机》云:轻者,宜桔梗汤。汪按:此方与第二方桔梗汤名同实异。即本方去硝、黄,加桔梗舟楫之品。浮而上之,去膈中无形之热,且不犯中下二焦也。
雄按:此方加减法,详《宣明论》。
徐洄溪曰:此泻中上二焦之火,即调胃承气加疏风清火之品也。
余师愚曰:热淫于内,治以咸寒,佐以苦甘,故以连翘、黄芩、竹叶、薄荷升散于上。大黄、芒硝推荡其中。使上升下行,而膈自清矣。余谓疫疹乃无形之热,投以硝黄之猛烈,必致内溃,因去硝、黄,加生石膏、桔梗,使热降清升,而疹自透,亦上升下行之义也。
雄按:法本宣明,剪裁甚善。
暹罗犀角(磨汁) 连翘(各三钱) 生地(五钱) 生甘草(五分)
水二钟,武火煎三物至八分,去滓;入犀汁和服。
王晋三曰:温热入络,舌绛烦热,八九日不解,医反治经,寒之,散之,攻之,热势益炽,得此汤立效者。非解阳明热邪,解心经之络热也。按《本草》犀角、地黄能走心经,专解营热。连翘入心,散客热。甘草入心,和络血。以治温热证,热邪入络,功胜《局方》。
生地 木通 甘草梢(各等分,雄按:生地、木通不应等分。)
水煎服,或加淡竹叶。汪按:古方淡竹叶即竹叶也,淡竹乃竹名耳。今药肆所售淡竹叶草,是小青之别种,性能凉胃,不能清心,医人每多误用。
雄按:本方去甘草,加黄芩蜜丸,名火府丹,亦治心热溺涩淋渴等证;本方加升麻、黄连、丹皮,名升麻清胃汤。
轻清凉血,乃秦皇士透化斑疹之良剂。
人参 甘草(炙) 术 干姜(各三两)
捣筛为末,蜜和为丸,如鸡子黄大。以沸汤数合和一丸,研碎温服之。日三四服,夜二服。腹中未热,益至三四丸。
雄按:“未热”二字,须着眼,腹中不冷者,其可服乎。
然不及汤。汤法:以四味根据两数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温服一升,日三。
徐洄溪曰:此仲景治寒多霍乱之方也,盖亦伤寒之类。后人以暑月之吐利当之,而亦用此方,更造为大顺散者,皆无稽之论也。
人参 白术(炒) 茯苓(各二钱) 甘草(炙,一钱) 生姜(三片) 大枣(二枚)
水煎,温服。
徐洄溪曰:此补脾之主方。
生石膏(三五钱) 熟地(三五钱或一两) 麦冬(二钱) 知母 牛膝(各一钱五分)
水一钟半,煎七分服。
雄按:陈修园力辟此方之谬。然用治阴虚胃火炽盛之齿痛,颇有捷效。若治温热病,地黄宜生,牛膝宜删。叶氏引用,决不泥守成方,近读《景岳发挥》,果与陈氏之论印合。
生地 当归(各三两) 芎 (一两五钱) 芍药(二两)
咀。每服四钱,水二盏,煎八分,去滓,温服。
张路玉曰:四物为阴血受病之专药,非调补真阴之药也。
汪按:调补真阴宜集灵膏。不宜四物,而人多误会。
柴胡(半斤) 黄芩 人参 甘草(炙) 生姜(各三两) 半夏(半升) 大枣(十二枚)
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
尤拙吾曰:热入血室三条,其旨不同。第一条是血舍空而热乃入者,空则热不得聚而游其部,故胁满痛。第二条是热邪与血俱结于血室者,血结亦能作寒热,柴胡亦能去血结,不独和解之谓矣;第三条是热邪入而结,经尚行者,经行则热亦行而不得留,故必自愈。无犯胃气及上二焦,病在血而不在气,在下而不在上也。若诛伐无过,变证随出,乌能自愈耶?
沈再平曰:今人治疟,必用此汤。若非此汤,即不足以为治者。故致辗转淹滞,变生不测,竟能殒命,则知疟本非死证,惟概以柴胡治疟者,杀之也。夫柴胡为少阳表药,若其疟果发于少阳,而以柴胡治之,无不立愈。若系他经用之,则必使他经之邪辗转而入少阳,迁延以毙,乃既死犹曰:柴胡为治疟主药,吾开手即用之,不知其何以死?病家亦以柴胡治疟而竟不效,真其命之当死也。彼此昏迷,不得一悟,良可浩叹!
雄按:《内经》论疟,既分六经,又分脏腑,并不泥定少阳一经,医家绎之。
雄按:本方柴、半各八两,准今得六钱零八厘。参、草、苓、姜各三两,准今得二钱二分八厘。枣十二枚。以水一斗二升,准今得八合零四抄,煮至减半,去滓,再煎至减半,夫煎而又煎,只取四分之一,其汤之浓郁甘柔可知。喻氏谓和药取其各药气味之相和。余谓和者,取其气缓味浓,斯为补正托邪之剂。故惟风寒正疟,邪在少阳者,可以按法而投。则参、甘、姜、枣,补胃充营。半夏利其枢。柴、芩解其热。病无不愈矣。犹之今人于疟发之先,饱啖羊肉酒饭,亦能取效。汪按:疟疾寒来之时。强食过饱。往往一寒不能复热而死。吾见甚多。不可不戒。盖风寒自表而受,胃腑空虚,自能安谷,治必先助中气,托邪外出,即御外邪,杜其内入,诚一举两全之策也。若温热暑湿诸疟,邪从口鼻而受,肺胃之气,先已窒滞,病发,即不饥恶谷,脘闷苔黄,苟不分别,但执此汤,奉为圣法。则参、甘、姜、枣,温补助邪,骤则液涸神昏,缓则邪留结痞,且有耗伤阴血而成疟劳者。即不用全方,而专以柴胡为治疟主药,亦惟营阴充裕,或温热暑湿之邪,本不甚重。及兼感风寒之表邪者,始可见功。汪按:治正疟必宜此汤。温暑亦有正疟。不独风寒方用。黄芩是清热非祛寒也。且柴胡主少阳半表半里。黄芩里药。亦非以治表邪。但当辨其是否正疟耳。若似疟非疟。妄用柴胡。
必提成长热不退。或两耳大痛。甚至神昏。更或引动肝风痉厥立至。生平见之屡矣。故倪涵初所定三方,亦愈病者稀而加病者多也。汪按:疟疾强止变成臌胀者多不救。而人但知其臌胀而死。未尝归咎于治疟之不善,故医者终身误人而不自知。虽告之不信也。世人凡患疟,不究病因,辄以姜枣汤灌之,其弊类此,羊肉亦然。凡属时疟,虽愈后亦忌食,食则必复,此时疟之所以异于正疟也。可不察哉!
《伤寒》桂枝汤加红花。
原方桂枝芍药、生姜(各三两) 甘草(炙,二两) 大枣(十二枚)
葱白(一握) 香豉(三合)
水煎,入童子小便一合,日三服。
雄按:芦根、桑叶、滑石、蔗浆之类,皆可随证佐用。
张路玉曰:本方药味虽轻,功效最着。凡虚人,风热伏气发温,及产后感冒,靡不随手获效。
尤拙吾曰:温邪之发,阴必先伤,设有当行解散者,必兼滋阴之品于其中。昔人于葱豉汤内加童便。于栀豉汤中加地黄、麦冬。亦此意也。
雄按:二方加减,古法最详。
华岫云曰:在内之温邪欲发,在外之新邪又加,葱豉汤最为快捷方式,表分可以整肃。
邹润安曰:栀子与葱白,一系泄热,一系通阳。泄热者纵,通阳者横。纵则能通上下之道,此所以宜于汗吐下后,表邪已解之时。横则能达外内之情,此所以宜于病初起,卒难识别之际。而豆豉擅开发上焦郁抑,宣导阴浊逗留,故在先在后,咸借以奏功也。
雄按:叶氏春温篇,于新邪引动伏邪,亦主是方。盖此汤为温热初病开手必用之剂,鞠通不察,舍近而图远,遂为喻氏臆说所惑,以桂枝汤为初感之治,仍不能跳出伤寒圈子矣。意欲绍述仲圣乎。则祖上之门楣,不可夸为自己之阀阅也。拘守其迹,岂是心传。尤氏云:桂枝汤为伤寒表病而里和者设。设温病伏寒变热,少阴之精已被劫夺,虽有新旧合邪,不可更用辛温助热而绝其本也。吴氏殆未之闻耶?
即凉膈散去硝、黄,加桔梗。余氏又加生石膏,为治疫疹初起之良剂。
苇茎(二斤) 薏苡仁 瓜瓣(各半斤) 桃仁(五十枚)
水一斗,先煮苇茎得五升,去滓;纳诸药,煮取二升,服一升,再服。
雄按:邹氏续疏云:苇茎形如肺管,甘凉清肺,且有节之物,生于水中,能不为津液阂隔者,于津液之阂隔而生患害者,尤能使之通行。薏苡色白味淡,气凉性降,秉秋生之全体,养肺气以整肃,凡湿热之邪客于肺者,非此不为功也。
瓜瓣即冬瓜子,冬瓜子根据于瓤内,瓤易溃烂,子不能 ,则其能于腐败之中,自全生气,即善于气血凝败之中,全入生气,故善治腹内结聚诸痈,而涤脓血浊痰也。桃仁入血分而通气,合而成剂,不仅为肺痈之妙药,竟可廖肺痹之危 。
桑白皮 地骨皮(各一两) 甘草(五钱)
为粗末。每服一二钱,入粳米百粒水煎。
徐洄溪曰:此方能治肺中之饮。
雄按:此泻去肺热而保定肺气之方也。若肺不伤于热而伤于风寒者,诚有如鞠通所谓必将邪气恋定,而渐成劳怯矣。
故用药必先议病也。
葶苈(熬,令黄色,捣丸,如鸡子大) 大枣(十二枚)
水三升,煮枣,取二升,去枣;内葶苈煮取一升,顿服。
雄按:《外台》用葶苈、杏仁各一升,大枣六十枚,合杵如膏,加蜜作丸桐子大。桑白皮汤下六七十丸,以大便通利为度。《本事方》无杏仁,有陈皮、桔梗,枣肉丸梧子大。每服五七丸,饮下,名枣膏丸。元戎于本方加麻黄、五味子,汪按:此二味并用,似嫌夹杂。并治痰实饮闭而为喘胀者。余治虚弱人,患实痰哮喘者。用葶苈炒黄,煎汤去渣,以汤煮大枣食之。亦变峻剂为缓剂之一法也。
竹叶(二握) 生石膏(一斤) 半夏(半斤,洗) 人参(三两) 甘草(二两,炙) 麦门冬(一斤) 粳米(半斤)
雄按:陈修园曰:《伤寒论》用人参者有数方。皆因汗、吐、下之后,亡其津液,故取甘凉以救其阴也。
水一斗,先煮六味,取六升,去滓;内粳米,煮米熟汤成,去米,温服一升,日三。《集验》此方加生姜,治呕最良。
雄按:余用此方,治暑疟极妙。
徐洄溪曰:此治伤寒解后,虚赢少气之善后方也。盖大病之后,必有留热,治宜清养。后人俱概用峻补以留其邪,则元气不能骤复,愈补愈虚矣。
雄按:此理惟喻氏知之,叶氏精之。
经霜桑叶(三钱,去筋) 杏仁(七分,去皮尖,炒黄) 麦门冬(一钱二分) 生石膏(二钱五分) 人参(七分) 阿胶(八分) 胡麻仁(一钱) 枇杷叶(去毛筋,一片) 甘草(一钱)
水一碗,煎六分,食远服。痰多,加贝母、栝蒌;血枯,加生地;热甚,加犀角、羚羊角,或加牛黄。
柯韵伯曰:古方用香燥之品以治气郁,不获奏效者,以火就燥也。惟缪仲淳知之,故用甘凉滋润之品,以清金保肺立法。喻氏宗其旨,集诸润剂而制此汤,用意深矣。汪按:此治秋燥证之神方,胜于东垣清燥汤多矣。
巴豆(三百十五粒,去皮心膜,炒熟研如面) 牛黄(研) 腻粉(研) 龙脑(研) 麝香(研,各三两) 辰砂(飞,九两) 金箔(九十片,研)研匀,炼黄蜡六两,入白蜜三分,同炼令匀为丸。每两作三十丸,白汤下二丸,日二。《宣明》有水银、硼砂。
此丸治惊痫百病,亦治伤寒潮热积热,结胸发黄,狂走躁热,大小便不通。徐氏云:三分一丸,难于下咽,宜作一分一丸,每服三丸为妥。
腻白 滑石(六两,水飞) 甘草(一两,炙)为细末。每服三钱,温水或新汲水调下,日三。暑湿内侵,风寒外袭者,豆豉五十粒,葱白五寸,水一盏煮汁调下即解。甚者,三服必愈。催生下乳,温水擂胡麻浆调下,并可下死胎,解斑蟊毒。加辰砂少许,名益元散;加黄丹少许,名红玉散;加青黛少许,名碧玉散;加薄荷叶末少许,名鸡苏散。
李濒湖曰:热散则三焦宁,而表里和;湿去则阑门通,而阴阳利。完素以之治七十余证,赞为凡间仙药,不可缺之。
雄按:小溲清长者,勿服。
甘草(三十斤,锉寸长) 干姜 杏仁(去皮尖) 肉桂(去粗皮,各四斤)先将甘草同白砂炒及八分黄熟,王晋三曰:白砂即河砂。或云是白砂糖,非。次入干姜同炒,令姜裂;次入杏仁,又同炒候不作声为度,筛去砂后,入肉桂一处捣为散。每服二钱,水煎温服。如烦躁,井华水调下,不拘时,沸汤调亦可。
王安道曰:此方,甘草最多,干姜、杏仁肉桂次之。除肉桂外,三物皆炒者,原其初意,本为冒暑伏热,引饮过多。
脾胃受湿,呕吐水谷不分,脏腑不调所立。盖温中药也,内有杏仁,不过取其能下气耳。若以之治静而得之之证,吾恐不能解,而反增内烦也。世俗不明,类曰夏月阴气在内,此等方为必用之药。吁!误矣。夫阴气,非寒气也。盖夏月阳气发散于外,而阴气则在内耳!岂可视阴气为寒气,而用温热之药乎?阴果为寒,何以夏则饮水耶?汪按:若夏月必宜温药。则冬月必宜凉药乎。且大热烦躁。而更以姜桂之燥热助之。不得已而用井华水。欲使相济。不知井华水之力不能制也。尤为进退无据矣。
徐洄溪曰:此治暑月内伤饮冷证,非治暑也。又甘草多于诸药八倍亦非法。此等病百不得一,偶用之耳!而制药四十二斤,又止服二钱,其意何居?其方本不足取,而世之庸医竟以此治燥火之暑病,杀人无算,可胜悼哉!
黄金(一百两,徐云:以飞金一万页代之尤妙。) 寒水石 磁石 石膏 滑石(各三斤)
以上并捣碎,用水一斛,煮至四斗,去滓,入下药:羚羊角屑 犀角屑 青木香 沉香(各五斤) 丁香(一两,徐云:宜用二两。) 元参 升麻(各一斤) 甘草(八两,炙)
以上入前药汁中,再煮取一斗五升,去滓,入下药:朴硝(十斤) 硝石(四斤,徐云:二硝太多宜用十分之一。)
二味入前药汁中,微火上煎,柳木篦搅不住,候有七升,投在木盆中半日,欲凝,入下药:朱砂(三两) 麝香 当门子(一两二钱五分)
二味入前药中,搅调令匀,瓷器收藏,药成霜雪而色紫,新汲水调下。
雄按:《鸡峰》方无磁石、滑石、硝石,其二角只用各十两,丁、沉、木香各五两,升麻六两,朴硝二斤,麝香却用三两,余六味同。又薛公望云:方中黄金不用亦可。汪按:宜用飞金箔不可去。
徐洄溪曰:邪火毒火,穿经入脏,无药可治。此能消解,其效如神。
蛇含石(即蛇黄大者,三两,以新铁铫盛入炭火中烧,石与铫子一般红,用钳取蛇黄倾入醋中,候冷,研极细末,听用) 禹余粮(三两) 真针砂(五两,以水淘净,炒干,入余粮一处用米醋二升,就铫内煮,醋干为度,后用铫并药入炭火中烧红钳出,倾药净砖上,候冷研细)以三物为主,其次量人虚实入下项药:羌活 川芎 木香 茯苓 牛膝 桂心 白豆蔻 大茴 蓬术 附子 干姜 青皮 三棱 白蒺藜 当归(酒浸一宿,各五钱)
为末,入前药拌匀,以汤浸蒸饼,捩去水,和药;再杵,为丸,梧子大。食前温酒、白汤任下三十丸至五十丸。最忌盐,一毫不可入口,否则发疾愈甚。但试服药,即于小便内旋去,不动脏腑,而能去病,日三服。兼以温和调补气血药助之,真神方也。
雄按:此乃治水肿寒积之方,今人辄用以治胀。然胀有寒热二证,设热胀误服,贻害非轻。丹溪云:温热之药太多,宜有加减,不可徒执其方。魏玉横云:阴虚内热,而为 胀,误服燥热石药,必死。
徐洄溪曰:此方兼治有形之积块。
牡蛎 泽泻 蜀漆(洗去腥) 栝蒌根 葶苈子 商陆根(熬) 海藻(洗去咸,各等分)异捣,下筛为散,更入臼中杵之。白饮和服方寸匕。小便利,止后服。
雄按:古云:商陆水煎,能杀人。
华岫云曰:叶氏虽善用古方,然但取其法而并不胶柱,观其加减之妙,如复脉、建中、泻心等类可知。至用牡蛎泽泻散,只取此二味。故案中有但书用某方而不开明药味者,决非尽用原方,必有加减之处,观者以意会之可也。
雄按:此论通极,诸方皆当作如是观。
邹润安曰:牡蛎泽泻散证水蓄于下,上焦之气,不能为之化。故《类萃》商陆、葶苈以从上下降,泽泻、海藻以启水中清气上行,栝蒌、牡蛎则一以上济其清,一以下召其浊,而使之化耳。
又曰:牡蛎泽泻散,治腰以下水气不行,必先使商陆、葶苈从肺及肾,开其来源之壅。而后牡蛎、海藻之软坚,蜀漆、泽泻之开泄,方能得力。用栝蒌根者,恐行水之气过驶,有伤上焦之阴。仍使之从脾吸阴,还归于上,与常山之蛇,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者不殊也。
麻黄(六两) 石膏(八两) 生姜(三两) 甘草(二两) 大枣(十二枚)
水六升,煮麻黄去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分三服。恶风,加附子一枚。
喻嘉言曰:越脾汤者,示微发表于不发之方也。大率取其通调营卫。麻黄、石膏二物,一甘热,一甘寒,合而用之,脾偏于阴,则和以甘热。胃偏于阳,则和以甘寒。乃至风热之阳,水寒之阴,凡不和于中土者,悉得用之。何者?中土不和,则水谷不化其精悍之气,以实营卫,营卫虚则或寒、或热之气,皆得壅塞其隧道,而不通于表里。所以在表之风水用之,而在里之水兼渴而小便自利者咸必用之,无非欲其不害中土耳。不害中土,自足消患于方萌矣。
甘遂(大者三枚) 半夏(十二枚) 芍药(五枚) 甘草(如指大一枚,一本无甘草)
汪按:王氏虽为之释究当从一本去甘草为是。
水二升,煮取半升,去滓;以蜜半升,和药汁煎取八分,顿服之。
王晋三曰:甘遂反甘草,反者此欲下而彼欲上也,乃以芍药约之,白蜜润之,则虽反而甘遂仍得下渗。《灵枢》有言,约方如约囊。甘遂、半夏逐留饮弥漫于肠胃之间,虽利而续坚满,苟非以甘草、白蜜与甘遂大相反者,激而行之,焉能去其留着之根?相反为方,全赖芍药之酸可胜甘,约以监反,庶不溷乱中焦而为害。然学识未优者,不可轻试于人也。
甘遂(去心) 大戟(去皮) 白芥子(各等分)
为末,蒸饼糊丸。每服五七丸至十丸,临卧姜汤服。
雄按:余治虚人饮证,每以六君子汤去甘草,送服,甚妥。达可谓之子龙丸。云:治流注窜毒甚效。
王晋三曰:控,引也。涎读作羡,湎涎也。水流貌。引三焦之水,湎涎流出于水道也。芥子色白,入肺而达上焦。
甘遂色黄,入脾而行中焦。大戟色黑,入肾而走下焦。故白芥子走皮里膜外之水饮。甘遂决经隧之水饮,大戟逐脏腑之水饮。三者引经各异,湎涎于水道则同,故复之为方,而名控涎也。汪按:涎即次之俗字,亦作漩,本指口唾,引伸为痰涎。王说未当。
生川乌 半夏(洗) 僵蚕(炒,各半两,生姜汁浸一宿) 铁粉(三钱,研) 全蝎 甘遂(面裹煨,各二钱半)
为细末,生姜自然汁为丸,如绿豆大,朱砂为衣。每服十五丸,生姜汤下。二方俱忌食甘草。
即五皮饮(五加皮、地骨皮、茯苓皮、大腹皮生姜皮一方五加易陈皮。一方五加易桑白皮)加杏仁、苏子、葶苈子、白芥子、莱菔子。一方无杏仁、芥子。有香附、车前子。
桂(一两) 茯苓(二两)
为末,蜜丸。沸汤下二钱。作汤名桂苓饮。
黑牵牛头(入磨一次,不复再磨,四两) 大茴香(炒,一两)
为细末。以生姜自然汁调服一二钱。或加木香一两。
防己 黄 桂枝(各三两) 茯苓(六两) 甘草(二两)
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三服。
王晋三曰:余治太阳腰髀痛,审证借用此方,如鼓之应桴。
半夏(一钱) 浓朴 黄连 黄柏(俱姜制) 川乌 干姜(俱炮开口) 吴萸(炒)草豆蔻(炒研) 木香 人参(各五分) 茯苓 泽泻(各一钱半) 生姜(五片)
水煎,稍热服。大忌房劳、生冷、炙 、酒、面、糟醋、盐酱等物。身热,脉浮,喘满,有表证,加麻黄五分。血虚至夜烦热,加归身、黄 各五分。阳气下陷,便溺赤涩,加升麻、柴胡各三分。脾气虚弱,饮食不磨,去黄柏,加益智仁、荜澄茄、青皮各二分。
浓朴 半夏 黄连(俱姜汁炒) 黄芩 枳实 白术(同枳实拌湿炒焦) 干生姜 茯苓 猪苓 泽泻 人参(各五钱) 甘草(炙,一钱),汤浸蒸饼为丸,梧子大。每服百丸,沸汤下。脾胃气滞,食积胀满,加陈皮、砂仁各五钱。
经脉湿滞,腹皮 臂痛不可拊者,加片子姜黄一钱。肺热气化不行,溺闭喘渴者,加知母三钱。
张路玉曰:东垣分消汤、丸,一主温中散滞,一主清热利水,原其立方之旨,总不出《内经》平治权衡,去菀陈 ,开鬼门,洁净府等法。其汤方主中满寒胀,乃下焦阴气逆满,抑遏中焦阳气,有似乎阴之象,故药中虽用乌头之辛热,宣布五阳,为辟除阴邪之向导,即用连、柏之苦寒以降泄之。苟非风水肤胀,脉浮,证起于表者,孰敢轻用开鬼门之法,以鼓动其阴霾四塞乎。丸方主中满热胀,用黄芩之轻扬以降肺热,则用猪苓、泽泻以利导之。故专以洁净府为务。无事开鬼门、宣布五阳等法也。
麻黄(去节) 芍药 细辛 干姜 甘草(炙) 桂枝(各三两) 五味子 半夏(各半升)
水一斗,先煮麻黄汤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
徐洄溪曰:此方专治水气。盖汗为水类,肺为水源,邪汗未尽,必停于肺胃之间,病属有形,非一味发散所能除,此方无微不到,真神剂也。
木防己(三两) 桂枝(二两) 人参(四两) 石膏(如鸡子大,二枚)
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再服。虚者即愈,实者复发,去石膏,加茯苓、芒硝。
尤拙吾曰:防己,桂枝,一苦一辛,并能行水气而散结气。而痞坚之处,必有伏阳。吐下之余,定无完气。书不尽言,而意可会也。故又以石膏治热,人参益虚,于法可谓密矣。其虚者,外虽痞坚,而中无结聚,即水去气行而愈。其实者中实有物,气暂行而复聚,故三日复发也。去石膏加芒硝者,魏伯乡云以其既散复聚,则有坚定之物留作包囊,故以坚投坚而不破者,即以软投坚而即破也。加茯苓者,亦引饮下行之用耳。
邹润安曰:防己之茎如木,故名木防己。后世以其出汉中,因又名汉防己,非二物也。如仲圣但以防己名汤,则曰木防己汤。连他物以名汤,则除去木字,以便称谓耳。后人以茎为木,以根为汉,及治风治水之分,均属臆断。
浓朴 陈皮 桔梗 白术 半夏(各二两) 大腹皮(换槟榔亦可,或用苍术) 白芷 茯苓 苏叶 藿香(各三两) 甘草(炙,一两)
为粗末。每服三钱,姜三片,枣一枚,煎热服。汪按:《兰台轨范》无白术。
苍术(泔浸去皮,麻油拌,炒黄,四两) 浓朴(去皮姜汁,炒) 陈皮(去白) 甘草(炙,各三两) 藿香 半夏(各二两)
为粗末。每服三钱,水煎温服。或加香豉。
雄按:二方皆治风寒外感,食滞内停,或兼湿邪,或吸秽气,或伤生冷,或不服水土等证,的是良方。若温暑热证,不兼寒湿者,在所切禁。今人谓其统治四时感证,不审病情,一概乱用,殊可笑也。
香薷(二两) 人参 茯苓 甘草(炙) 扁豆 浓朴(姜制) 木瓜 杏仁(去皮尖) 半夏(各一钱) 藿香 砂仁(炒研,各六分) 生姜(三片) 大枣(一枚)
水煎,热服。一方无香薷,有白术。汪按:宜用香薷为暑月受凉闭汗故表之也。
雄按:此亦治暑月外感风寒,内伤生冷之剂。香薷饮之方不一,主治略同。皆非治暑之药也,用者辨之。
苍术 浓朴 陈皮 甘草 麻黄 桂枝 炮姜 半夏 茯苓 枳壳 桔梗 芍药 当归 川芎 白芷 生姜 葱白为粗末。每服三钱,水煎服。汪按:麻黄亦为闭汗而设。
雄按:此治外受寒湿,内挟冷食之剂。
陈皮 青皮(下食入太阴之仓) 丁香(去脾胃中寒,各二钱) 诃子肉(五钱,能开胃消食止痢) 甘草(炙,三钱)
为末。每服一二钱,水煎。钱仲阳用治脾土虚寒,呕吐泄泻。汪按:徐洄溪谓诃子肉水煎涩难入口。此方似宜末服。
不必水煎。
人参 陈皮(去白,各一钱) 黄 (二钱) 生甘草 炙甘草(各五分) 芍药(七分) 黄连(少许)
为末。每服二钱,水一杯,煎五分服。李东垣用治慢脾风。
即六君子汤、四君子加陈皮半夏是也。加制南星、白附子。
附连香饮(佚)
俟考雄按:本论主治热气深伏,烦渴呕逆,必以黄连之苦降泄热为君。或谓即香连丸,则木香与火升作呕者,非所宜也。
若寒呕,则石莲丁香饮甚妙。
药即汤见。
雄按:此方于橘皮竹茹汤,去生姜之温、甘草之甘,加黄连之苦寒,以降诸逆冲上之火。半夏之辛开,以通格拒搏结之气。用治呕哕,其效如神。
太阴元精石 舶上硫黄 硝石(各一两,用硫黄为末微火炒结成砂子大) 橘红 青皮(去白) 五灵脂(澄去砂,炒令烟尽,各二钱)
为末,醋糊丸,豌豆大。每服三十丸,白汤下。
香附 丁香皮(各一两二钱) 甘松(八钱) 益智仁(六钱) 砂仁 蓬术 广皮(各二钱)
为末,神曲糊调匀,捏成饼子。每重一二钱,干之,用时杵碎,水煎服。
茅山苍术(去粗皮,米泔浸,五两) 紫浓朴(去皮,姜汁炒) 陈皮(去白,各三两二钱) 甘草(炙,二两)
为末。每服二钱,水一盏,姜一片,同煎七分,温服。
柯韵伯曰:《内经》以土运太过曰敦阜,其病腹满。不及曰卑监。其病留满痞塞。三承气汤,调胃土之敦阜。此方平胃土之卑监也。培其卑者而使之平,非削平之谓。犹温胆汤用凉剂而使之温,非用温之调也。
雄按:柯氏此论,虽已超越前贤,而义犹未畅也。三承气汤,调胃土之敦阜韪矣。若卑监者,乃是脾德有惭,土不胜湿,健运失职,阳气不升,非胃病也。夫脾字从卑,原为阴土,其性恶湿,燥补相宜,既知脾湿去而不滞,脾得补而健运。则是方也,乃调脾土之卑监而名曰平胃者,以脾气健而升,则胃自平而降耳。本非削平之谓也。
即平胃合五苓也。
桃仁(五十个,去皮尖) 大黄(四两) 甘草 桂枝 芒硝(各二两)
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内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令温服五合,日三服。当微利。徐云:微利则仅通大便,不必定下血也。
徐洄溪曰:热甚则血凝而上干心包,故神昏而如狂。血得热而行,苟能自下,则邪从血出,亦能自愈。但小腹急结,是蓄血见证,宜此主之。邹润安曰:瘀血一证,《伤寒论》《金匮要略》论之最详。大凡已见热标,而无热证。脉无热象者,瘀也。有所阻则应有所不通,有所阻而气化仍通者,瘀也。并无所阻,而自谓若有所阻者,瘀也。有燥象而不渴,不应渴而反渴者,瘀也。盖气以化而行,血以行而化,气已行而结者,犹结,则非气病。况血应濡而不濡,实非枯而似枯。是非有瘀,何由得此哉?
雄按:余治李氏妇,崩后溺涩。暨顾氏妇,产后小便不通,皆以瘀行而愈。可见病机多幻,虽圣人亦有所不能尽也。
故许知可治毗陵贵妇,用桃仁煎而愈。古之人有行之者矣。王清任论病专究瘀血,即叶氏所云病久入络,义皆本于仲景也。
石膏(一斤) 知母(六两) 甘草(炙,二两) 粳米(二合) 桂枝(三两锉)。每服五钱,水一盏半,煎至八分,去滓,温服,汗出愈。
邹润安曰:或问,桂枝与白虎,寒热天渊,安可兼用?且论中谆谆以表不解,禁用白虎,既可兼用,则何不加此,而必待表解乎?曰表不解不可与白虎条,上文言脉浮、发热无汗,乃麻黄证,非特不得用白虎,且不得用桂枝矣。白虎证者脉大也,汗出也,烦渴欲饮水也。三者不兼即非是。今云其脉如平,身无寒,但热,时呕,皆非白虎证,亦未必可用桂枝。特既与白虎,则三者必具,再加骨节烦疼之表,则无寒不得用柴胡,有汗不得用麻黄,热多又不得用附子。不用桂枝和营通络而谁用者,且古人于病有分部,非如后世多以阴阳五行生克为言。
雄按:因此遂成议药不议病之世界,积重难返,奈何?伤寒有伤寒用药之例,温疟有温疟用药之例。盖伤寒自表入里,故有一毫未化之寒,即不可与全入者并论,温疟自内出外,里既全热,但有骨节烦疼一种表证,即不得全认为热而单用白虎,故必兼桂枝使之尽化,而顷刻致和矣。
即六君子汤加草果为散。每服四五钱,生姜三片,盐少许,乌梅一个,水煎服。
人参 生姜(等分)
阴阳水煎,去滓,露一宿;再煎数沸,温服。
叶香岩曰:疟疾之发,由于受暑者多,若骤用温补截之,为害不浅。松江赵嘉柱,疟发数次,用此法变血痢而死。
雄按:此方必邪衰正馁而缠绵不已者,始可用以截之。白露降而炎暑消,故取秋露以涤余邪。若秋前露自地升,不能取也。
鳖甲(十一分,炙) 乌扇(即射干,烧) 鼠妇(熬) 干姜 黄芩 大黄 桂枝 石苇(去毛) 浓朴 紫葳 阿胶(各三分) 柴胡 蜣螂(熬,各六分) 芍药 牡丹皮 虫(熬,各五分) 葶苈(熬) 半夏 人参(各一分)瞿麦 桃仁(各二分) 蜂窠(四分,炙) 赤硝(十二分)
为末,取 灶下灰一斗,清酒一斛五斗,浸灰。俟酒尽一半,着鳖甲于中,煮令泛烂如胶漆,绞取汁。内诸药煎,为丸,如梧子大。空心服七丸,日三服。雄按:凡用介类之药入丸剂,皆当仿此圣法,庶无流弊。
王晋三曰:鳖甲煎丸,都用异类灵动之物。若水陆飞潜,升者、降者、走者、伏者咸备焉。但恐诸虫扰乱神明,取鳖甲为君守之。其泄厥阴破 瘕之功,有非草木所能比者。阿胶达表息风,鳖甲入里守神,蜣螂动而性升,蜂房毒可引下, 虫破血,鼠妇走气。葶苈泄气闭,大黄泄血闭。赤硝软坚,桃仁破结。乌扇降厥阴相火,紫葳破厥阴血结。干姜和阳退寒,黄芩和阴退热。和表里则有柴胡、桂枝,调营卫则有人参、白芍。浓朴达原,劫去其邪。丹皮入阴,提出其热。石苇开上焦之水,瞿麦涤下焦之水。半夏和胃而通阴阳。灶灰性温走气,清酒性暖走血。统而论之,不越厥阴阳明二经之药。故久疟邪去营卫而着脏腑者,即非疟母亦可借以截之。《金匮》惟此方与薯芋丸药品最多。皆治正虚邪着,久而不去之病。非汇集气血之药,攻补兼施,未易奏功也。
雄按:有形 瘕,按之不移者,即非疟母,亦可借以缓消。
即四君子汤加山药、扁豆。
雄按:二陈汤去甘草,加旋复花、石菖蒲、胆南星,亦名六神汤,治癫狂昏厥诸痰证,极效。
黄连(酒煮) 黄芩(酒炒) 大黄(酒浸,各等分)
《金匮》倍大黄名泻心汤。
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分温再服。为末,炼白蜜丸,梧子大,名三黄丸。去大黄,加黄柏等分煎,名金花汤。更加栀子,名栀子金花汤(即黄连解毒汤)。为末,蜜丸,名金花丸。金花汤为末蜜丸,名三补丸。三黄丸加黄柏等分,滴水丸,名大金花丸。
张石顽曰:金花汤止芩、连,柏三味,作丸名三补金花丸。较汤多栀子,作汤名解毒。更加大黄则名大金花汤。汤丸虽异,功用不殊。但取急攻则用汤,缓祛则用丸。微有区别耳。
飞滑石(十五两) 绵茵陈(十一两) 淡黄芩(十两) 石菖蒲(六两) 川贝母 木通(各五两) 藿香 射干连翘 薄荷 白豆蔻(各四两)
各药晒燥,生研细末见火则药性变热。
每服三钱,开水调服,日二次。或以神曲糊丸,如弹子大,开水化服。亦可。
雄按:此治湿温时疫之主方也。六元正纪,五运分步,每年春分后十三日交二运。征,火旺,天乃渐温。芒种后十日交三运。宫,土旺,地乃渐湿。温湿蒸腾,更加烈日之暑,烁石流金,人在气交之中,口鼻吸受其气,留而不去,乃成湿温疫疠之病。而为发热倦怠,胸闷腹胀,肢酸咽肿,斑疹身黄,颐肿口渴,溺赤便闭,吐泻疟痢,淋浊疮疡等证。
但看病患舌苔淡白,或浓腻,或干黄者,是暑湿热疫之邪尚在气分。悉以此丹治之立效。并主水土不服诸病。汪按:普济消毒饮用芩、连、陈皮、元参、连翘、甘桔、升柴、马勃、鼠粘、薄荷、板蓝根、僵蚕。或加人参大黄。今附载。
乌犀角尖(磨汁) 石菖蒲 黄芩(各六两) 真怀生地(冷水洗净浸透,捣绞汁) 银花(各一斤,如有鲜者捣汁用尤良) 粪清 连翘(各十两) 板蓝根(九两,无则以飞净青黛代之) 香豉(八两) 元参(七两) 花粉 紫草(各四两)各生晒研细(忌用火炒),以犀角,地黄汁、粪清和捣为丸(切勿加蜜,如难丸可将香豉煮烂),每重三钱,凉开水化服,日二次,小儿减半。如无粪清,可加人中黄四两,研入。
雄按:温热暑疫诸病,邪不即解,耗液伤营,逆传内陷,痉厥昏狂,谵语发斑等证。但看病患舌色干光,或紫绛,或圆硬,或黑苔,皆以此丹救之。若初病即觉神情昏躁而舌赤口干者,是温暑直入营分。酷暑之时,阴虚之体,及新产妇人,患此最多。急须用此,多可挽回。切勿拘泥日数,误投别剂,以偾事也。兼治痘 毒重,夹带紫斑危证。暨痘疹后,余毒内炽,口糜咽腐,目赤神烦诸证。方中犀角为君,镑而煎之。味极难出,磨则需时,缓不及待。抑且价昂,非贫人所能猝办。有力者,预为合就施送,则患者易得,救活必多;贫者重生,阴功亦大。或存心之药铺照本制售。亦方便之一端也。
竹茹 枳实 半夏(各一两) 橘红(一两五钱) 茯苓(七钱) 甘草(炙,四钱)每服四五钱,生姜一片,红枣一枚,水一钟五分,煎七分服。
罗东逸曰:胆为中正之官,清静之府。喜宁谧,恶烦扰。喜柔和,不喜壅郁。盖东方木德,少阳温和之气也。是以虚烦惊悸者,中正之官,以 热而不宁也。热呕、吐苦者,清静之府,以郁久而不谧也。痰气上逆者,土家湿热反乘,而木不得遂其条达也。如是者,首当清热,及解利三焦。方中以竹茹清胃脘之阳。而臣以甘草、橘、半,通胃以调其气。
佐以枳实,除三焦之痰壅。使以茯苓平渗,致中焦之清气。且以驱邪,且以养正,三焦平而少阳平,三焦正而少阳正,胆家有不清宁而和者乎!和,即温也。温之者,实凉之也。晋三亦云:胆气退热为温,非谓胆寒而温之也。
雄按:此方去姜、枣,加黄连,治湿热痰而化疟者,甚妙。古人所未知也。
药即汤见。
张石顽曰:此大青龙汤去桂枝、越脾汤加杏仁也。
雄按:彼二方有姜、枣。专祛上焦湿热痰气,与苓桂术甘汤互发。
彼借苓术,专祛心下之支饮。此借石膏,专祛膈上之湿热也。汪按:此语可商石膏除热非祛湿之品也。
尤在泾曰: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其邪不在经腠而在肺中。故非桂枝所能发。麻、杏辛甘入肺,散邪气。肺被邪郁而生热,石膏辛寒入肺,除热气。甘草甘温,安中气。且以助其散邪清热之用,乃肺脏邪气发喘之的剂也。又曰:大青龙主散表寒而兼清里热,故麻黄多于石膏。此清肺热而兼散肺邪,故石膏多于麻黄。
白头翁(二两) 秦皮 黄连 黄柏(各三两)
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
柯韵伯曰:三阴俱有下利证。自利不渴者,属太阴,是脏有寒也;自利渴者,属少阴,以下焦虚寒,津液不升,故引水自救也。惟厥阴下利属于热,以厥阴主肝而司相火。肝旺则气上撞心,火郁则热利下重。温热秽气,奔迫广肠,魄门重滞而难出,《内经》云“暴注下迫”者是矣。脉沉为在里,弦为肝脉,是本郁之征也。渴欲饮水,厥阴病则消渴也。
白头翁,临风偏静,长于驱风。用为君者,以厥阴风木,风动则木摇而火旺,欲平走窍之火,必宁摇动之风。秦皮,木小而高,得清阳上升之象为臣。是木郁达之,所以遂其发陈之性也。黄连,泻君火,可除上焦之渴,是苦以发之。黄柏泻相火,可止下焦之利,是苦以坚之也。治厥阴热利有二:初利,用此方以升阳散火,是谓下者举之,寒因热用法;久利,则用乌梅丸之酸以收火。佐以苦寒,杂以温补,是谓逆之从之,随所利而行之,调其气使之平也。
雄按:徐氏亦云,乌梅丸治久痢之圣方也。
缩砂仁 乌梅肉 草果仁(煨) 甘草(炙,各四两) 干葛 白扁豆(各二两)
每服四钱,水一碗,煎八分,水澄冷服以解烦,或欲温、欲热,任意服。
雄按:脾为阴土,喜燥而恶湿,贪凉饮冷,则脾阳为湿所滞,而缓纵解佚,不能宣运如常矣。故以砂仁、草果快脾而去其所恶之湿。臣以甘草、扁豆,甘淡以培其正气。即佐葛根、乌梅,一以振其敷布之权,一以缩其缓纵之势。况梅能生液,湿去津生,最为可法。
鳖甲 龟甲(并用酥炙黄为末,各一钱,如无酥,各以醋炙代之) 穿山甲(土炒黄,为末) 蝉蜕(洗净,炙干)白僵蚕(切,生用) 牡蛎( 为末) 当归(各五分) 白芍(酒炒,七分) 甘草(三分) 虫(三个,干者擘碎,鲜者杵烂,和酒少许,取汁入汤药同服,其滓入诸药同煎)
水二钟,煎八分,滤去滓,温服。
雄按:此方从《金匮》鳖甲煎丸脱胎。
即白虎汤加苍术一味。
叶香岩曰:知母,气味苦寒,入足阳明。甘草,气味甘平,入足太阴。石膏,气味辛寒,入手太阴,足阳明。苍术,气味苦辛温,入足太阴。粳米,气味甘平,入手足太阴。此治暑湿相搏而为湿温病者,以苦寒辛寒之药清其暑,以辛温雄烈之药燥其湿,而以甘平之药缓其中,则贼邪正邪皆却,正自安矣。
人参 黄 白术 广皮 神曲 泽泻(各五分) 苍术 升麻(各一钱) 麦冬 炙草 葛根 当归 黄柏(各二分) 青皮(二分半) 五味子(九粒)
水二盏,煎一盏,去滓,温服。
雄按:《治法汇》止用参、 、术、草、归身、橘皮、五味、麦冬、黄柏九味,加姜、枣。汪按:东垣此方洄溪已讥其用药杂乱。此去苍术升麻葛根是矣。然犹不免近杂。用此方者。加减尚宜斟酌。
王晋三曰:此治膏粱之体,因避暑而袭凉饮冷,内伤脾胃,抑遏真阳之剂,故方中以清解与补益兼施。
尤拙吾曰:元气本虚,而又伤于暑湿,以致四肢倦怠,精神短少,懒于动作,胸气短促,不思饮食,脉浮缓而迟者。
雄按:其脉如是,乃气虚湿盛,兼吸微暑也。可用此方。若体实脉盛,或虽虚而不甚,及津涸烦渴多火者,则不可混投也。
雄按:《湿热病篇》第三十八条后,余有清暑益气法,可用也。汪按:梦隐所定清暑益气方。用西洋参石斛麦冬黄连竹叶荷秆知母甘草梗米西瓜翠衣十味。较东垣之方为妥。然临证尚宜加减斟酌。又按。伤暑倦怠投参麦五味立效。然必审其无外感者。若有暑邪投之其危立至。不可不慎也。
雄按:东垣专事升阳,徐洄溪、章杏云皆深非之,此方亦从补中益气加味。魏柳洲云:补中益气汤,为东垣治内伤外感第一方。后人读其书者,鲜不奉为金科玉律。然不知近代,病患类多真阴不足,上盛下虚者,十居八九。即遇内伤外感之证,投之辄增剧,非此方谬,要知时代禀赋各殊耳。陆丽京尝言,阴虚人,误服补中益气,往往暴脱,司命者审诸。今人吸烟者多,阴液既已耗伤,痰气极易升逆。按:丹溪云:素无痰者,服升柴不致满闷。孙文垣云:经谓升降浮沉必顺之。又曰:天时不可伐,虽宜升提之病,而冬之闭藏,实为春令发生之本,天人一理。若罔顾天时,而强用升提之法,是伐天和而泄元气,根本既亏,来春何以发生?此等至理,皆不可不知也。余谓东垣立方,命名本错。设当时立此培中举陷之法,名曰补中升气汤,则后人顾名思义,咸知其为升剂矣。原以升药举陷,乃既曰补中,复云益气。后人遂以为参术得升柴,如黄 得防风,而功愈大。既能补脾胃之不足,又可益元气之健行。凡属虚人,皆堪服饵,而忘其为治中虚兼外感之方,再经立斋之表章,每与肾气丸相辅而行。幸张会卿一灵未泯,虽好温补,独谓此方未可浪用,奈何以卢不远之贤,亦袒新甫,甚矣!积重之难返也。惟叶天士谓立斋用药,每执死法,未免有不中肯綮者。汪按:洄溪亦以立斋为庸医之首。
方见《湿热病篇》第三十九条。
四味香薷饮、黄连香薷饮、五物香薷饮、十味香薷饮,并见《湿热病篇》第四十条。
人参 白术(炒焦,各钱半) 肉桂 诃子肉 木香 肉豆蔻 罂粟壳(各五分)
水煎,温服。一方有白芍、甘草。甚者,加附子五分。
雄按:此治久泻而脾肾虚寒,脏气不撮之方也。汪按:此方诃子肉 粟壳并用。较益黄散更涩。亦宜未服。不宜煎服。又按。此方必纯属虚寒者方可用。若用以治暑热之痢。则必噤口告危。杀人如草矣。
附子(炮) 陈皮 草果(各一钱,炙) 甘草(一钱五分) 生姜(五片)
水一钟,煎滚即滤,井水顿冷服。
雄按:此方与大顺散,皆治阴寒冷湿之气,客于太少二阴而为霍乱吐下之方也。多由畏热而浴冷卧风,过啖冰瓜所致。乃暑月之中寒证,非病暑也。若痢疾门中,可用此方之证,甚属罕见。苟谛审未确,切须慎之。万一误投,噬脐奚及。洄溪云:如有暑邪者,姜断不可用。虽佐芩、连,不可救也。况姜、附同用,而无监制之品可乎?俞东扶云:昔罗谦甫治商参政与完颜小将军二案,俱用热药,俱不名曰暑病。又吴球治远行人一案,虽在暑月,直曰中寒。盖恐后世误以热药治暑,特举病因以称之,可谓名正言顺矣。盖寒暑者,天地一定之阴阳,不容混淆。隆冬,既有热病,盛夏,岂无寒病?故辨证为医家第一要务。辨证既明,自然不惑于悠悠之谬论,而无倒行逆施,遗人夭殃之虑矣。
羌活 独活 柴胡 前胡 川芎 枳壳 桔梗 茯苓 甘草 薄荷为细末。每服二钱。水一盏,煎七分,温服,或沸汤点服,亦得。
雄按:此即《活人》本方去人参、姜,加薄荷。
余师愚曰:此足三阳药也。羌活入太阳而理游风。独活,入太阴而理伏邪,兼能除痛。柴胡,散热升清,协川芎和血平肝,以治头痛目昏。前胡、枳壳,降气行痰,协桔梗、茯苓以泄肺热,而除湿消肿。甘草,和里。更以薄荷为君,取其清凉气味皆薄,疏导经络,表散能除高巅邪热。方名败毒,良有以也。疫证初起,服此先去其爪牙。
雄按:爪牙者,表邪之谓也。无表邪者,不可用也。使邪不盘踞经络,有斑即透,较升葛荆防,发表多多矣。如口干舌燥加黄芩。喉痛加山豆根、倍甘、桔。
雄按:虽加苦寒之品,终嫌升散,必恶寒无汗者,始可用也。古方引用生姜,生姜性太热,与疫证不宜,以葱白易之可也。
雄按:喻氏论疫,推服此方为第一,极言其功效之神,后人从而和之。然羌、独、柴、芎,类属温升。考《活人书》治伤寒瘟疫,风湿风眩,拘蜷风痰,头痛目眩,四肢痛,憎寒壮热,项强睛疼。则所治者,原是风寒湿障杂感之伤寒瘟疫,并非兼治暑燥之病者。余氏因熊氏先剪爪牙之说,遂谓温热之疫,初起亦当先服此方,虽每服二钱,尚是小剂,但必外挟风寒湿之表邪者,始为合拍。否则热得风而愈炽,能无亢逆之忧乎?惟桔梗汤最为中 ,用者审之。
生石膏(大剂六两至八两,中剂二两至四两,小剂八钱至一两二钱)
小生地(大剂六钱至一两,中剂三钱至五钱,小剂二钱至四钱)
乌犀角(大剂六钱至八钱,中剂三钱至五钱,小剂二钱至四钱)
真川连(大剂四钱至六钱,中剂二钱至四钱,小剂一钱至一钱半)
栀子 桔梗 黄芩 知母 赤芍 元参 连翘 甘草 丹皮 鲜竹叶先煮石膏数十沸,后下诸药,犀角磨汁和服。
此十二经泄火之药也。凡一切火热,表里俱盛,狂躁、烦心、口干、咽痛,大热干呕,错语不眠,吐血衄血,热甚发斑,不论始终,以此为主方。盖斑疹虽出于胃,亦诸经之火有以助之。重用石膏,直入胃经,使其敷布于十二经,退其淫热。佐以黄连、犀角、黄芩,泄心肺火于上焦。丹皮栀子、赤芍,泄肝经之火。连翘、元参,解散浮游之火。生地、知母,抑阳扶阴,泄其亢甚之火,而救欲绝之水。桔梗、竹叶,载药上行,使以甘草和胃。此大寒解毒之剂,重用石膏,则甚者先平,而诸经之火,自无不安矣。若疫证初起,恶寒发热,头痛如劈,烦躁谵妄,身热肢冷,舌刺唇焦,上呕下泄。六脉沉细而数,即用大剂;沉而数者,即用中剂;浮大而数者,用小剂。如斑一出,即加大青叶,并少佐升麻四五分,引毒外透,此内化外解,浊降清升之法。治一得一,治十得十,以视升提发表而加剧者,何不俯取刍荛之一得乎?
雄按:观此说则初起不必用剪爪牙之法也。又秦皇士治斑,用升麻、黄连、生地、丹皮、甘草、木通,名升麻清胃汤。
轻清凉血,亦是透化斑疹之妙法。误食荤腥者,加山楂、砂仁。
乾隆甲申,余客中州,先君偶染时疫,为群医所误,抱恨终天。曷其有极。思于此证,必有以活人者,公之于世,亦以稍释余怀。因读《本草》,言石膏性寒,大清胃热。味淡气薄,能解肌热。体沉性降,能泄实热。恍然大悟,非石膏不足以治热疫,遇有其证,辄投之,无不得心应手。三十年来,颇堪自信,活人所不治者,笔难罄述。然一人之治人有限,因人以及人无穷。因着为《疫疹一得》,公之于世,使天下有病斯疫者,起死回生,咸登寿域,余心庶稍安焉!桐城余霖漫识。
吴种芝曰:甲寅夏,久无雨,暑气盛行,人多疾病,病则必死。医家齐束手不治,师愚辄予以石膏黄连等剂,无不立效,其得之则生,不得则死者,不可更仆数。而余门下奎氏兄弟,一存一夭,尤属明征。然存活日多而谤者日益众,谓师愚非石膏不立剂,是诬人。甚至以谤师愚之故,并谓石膏为断不可用,岂不更诬药哉!诬人既已不可,诬药而愚者信焉。妄者传焉,虽遇热证凶危,仍以柴葛当之。不效则投以丹、芩。又不效则投以人参、桂、附。
雄按:粗工伎俩,大率如此。至于一误再误,死而后已。医者犹诩诩得意曰:非我也。命也!是以谤师愚之故,而累及无辜,置人之生死于弗顾也。岂不大可叹哉!
庄制亭曰:此方分两太重,临证时不妨量裁一二味,或减轻分两,如石膏由三五钱以至二三两皆可取效。汪按:石膏体重若止用三五钱似嫌太少。
雄按:余君治祁某案后云:此方医家不敢用,病家不敢服,甚至药肆不敢卖。有此三不敢,疫证之死于误者,不知凡几。纪文达公于癸丑年曾目击师愚之法,活人无算,而谓其石膏有一剂,用至八两,一人服至四斤,因而疑为司天运气所值,未可执为通例。余氏书中,亦罗列运气之说,然则甲子、甲申、戊子、丙午、癸丑、甲寅等年,岁运并不同,何以案中治法皆同乎?此司天在泉之不可泥,但察其时之旱潦,见证之宜否为可凭也。道光中归安江笔花治一时疫发斑,用石膏至十四斤而斑始透,盖深得师愚之法者。而王予中太史《白田集》有《石膏辨》云:目击受石膏之害者甚多,深以缪仲淳、袁体庵为不可法,贤者,尚尔。无怪乎庸耳俗目之谤师愚也。夫停食不消,因而致死者多矣。岂可归罪于五谷,以为神农后稷作俑,而令天下人辟谷耶?况物性之中和,莫如谷矣。而霍乱痧胀,一口米汤下咽,即难救治。盖一病有一病之宜忌,用得其宜,硝、黄可称补剂;苟犯其忌,参、术不异砒 。故不可舍病之虚实寒热而不论,徒执药性之纯驳,以分良毒也。补偏救弊,随时而中,贵于医者之识病耳!先议病,后议药,中病即是良药。汪按:凡药能治病者。误用即能杀人。参术与硝黄无异也。贵于中病而已。乃世人无病者偏好服药。及有病又不议病而议药。医者欲其道之行。借以谋生相率阿世取容偶有特立之士力排众论别出心裁。如师愚者且群目为怪物矣。欲求医学之昌明何可得乎。
此数语乃医者之良箴。处方之轨范。吾愿世之医人。取而三复之。然读书以明理,明理以致用。苟食而不化,则粗庸偏谬,贻害无穷,非独石膏为然矣。 绅先生,博览之余,往往涉猎岐黄家言,或笔之于书,或参赞亲友之病,世人因信其知儒,遂并信其知医,孰知纸上谈兵,误人不浅,吕晚村是其尤者也。安得如徐洄溪者,一一而砭之哉!汪按:洄溪有涉猎医书误人论。言皆切中。可以垂戒。而医贯砭一书尤极有功于医学。无如世之庸耳俗目。推尊晚村者终不肯信也。
可叹。
象牙屑(焙) 珍珠(各三分) 飞青黛(六分) 梅花冰片(三厘) 壁钱(俗名喜儿窠,二十个,用泥壁上者,木板上者勿用) 西牛黄 人指甲(男病用女,女病用男,分别合配,各五厘)
研;极细粉,密装瓷瓶内,勿使泄气。专治烂喉时证,及乳蛾、牙疳、口舌腐烂。凡属外淫为患,诸药不效者,吹入患处濒死可活。
雄按:此方尤鹤年附载于《金匮翼》云:张瑞符传此救人而得子,故余名之曰“锡类散”。功效甚着,不能殚述。
透明朱砂(另研) 黄连(各五分) 生地(三钱) 当归 甘草(各二钱)为细末,酒泡蒸饼丸,如麻子大,即以朱砂为衣。每服三十丸,卧时津液咽下。
叶仲坚曰:经云:神气舍心,精神毕具。又云:心者,生之本,神之舍也。且心为君主之官,主不明则精气乱,神太劳则魂魄散,所以寤寐不安,淫邪发梦。轻则惊悸怔忡,重则痴妄癫狂。朱砂具光明之体,赤色通心,重能镇怯,寒能胜热,甘以生津,抑阴火之浮游,以养上焦之元气,为安神之第一品。心苦热,配黄连之苦寒泻心热也。更佐甘草之甘以泻之。心主血,用当归之甘温归心血也,更佐地黄之寒以补之。心血足则肝得所藏而魂自安,心热解、则肺得其职而形自正也。
人参 枸杞子(各一斤) 天冬 麦冬 生地 熟地(各二十八两) 淮牛膝(酒蒸,四两)
甜水砂锅熬膏,将成,加炼白蜜六两,滚数沸收之,白汤或酒调服。
雄按:先大父云:此方始见于《广笔记》,云出内府。又载于《治法汇》而无牛膝,方后注:血虚,加当归四两。脾弱,加白术四两或半斤。且云治一切气血两虚,身弱咳嗽者,罔不获效。凡少年但觉气弱倦怠,津液少,虚火上炎,急宜服之。后惟魏玉横善用此方,《续名医类案》内极着其功效,实即人参固本加味也。或又加仙灵脾。余谓峻滋肝肾之阴,无出此方之右者。若兼带下遗精者,宜去牛膝,加黄柏。大便易滑者,亦去牛膝,重加生薏仁。《理虚元鉴》治劳嗽,用本方去人参、牛膝,加元参、甘桔。
麦冬(一两,炙) 甘草(二两) 鲜竹叶(十五瓣) 北枣肉(两枚)
为细末。每服五钱,粳米汤盏半,煎至一盏,温服。不能服者,绵渍点口中,如加人参更妙。
雄按:此海藏方也。即《金匮》麦门冬汤去半夏,加竹叶。治房劳复之气欲绝者,服之大效。然《外台》于此证,主一味竹皮汤,以竹皮坚韧,能固气液之脱,而清虚火,方中似不可缺。又枸杞子纯甘多液,能补精神气血之耗伤。凡气喘吸促,根蒂欲漓者,可加入两许,殊胜人参、熟地也。即不因房劳而气液两亏,不能受重剂峻补者,余亦用此法接续其一线之生机,每多获效。推而广之,可以养心营,可以润肺燥,汪按:嗽证肺虽虚而尚有邪者,麦冬究宜慎用。可以缓肝急,可以补脾阴,其用多矣,宜易其名曰“小复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