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经正义
作者:上师
卷一
一难 二难 三难 四难
五难 六难 七难 八难
九难 十难 十一难 十二难
十三难 十四难 十五难 十六难
十七难 十八难 十九难 二十难
二十一难 二十二难    
卷二
二十三难 二十四难 二十五难 二十六难
二十七难 二十八难 二十九难  
卷三
三十难 三十一难 三十二难 三十三难
三十四难 三十五难 三十六难 三十七难
三十八难 三十九难 四十难 四十一难
四十二难 四十三难 四十四难 四十五难
四十六难 四十七难    
卷四
四十八难 四十九难 五十难 五十一难
五十二难 五十三难 五十四难 五十五难
五十六难 五十七难 五十八难 五十九难
六十难 六十一难    
卷五
六十二难 六十三难 六十四难 六十五难
六十六难 六十七难 六十八难  
卷六
六十九难 七十难 七十一难 七十二难
七十三难 七十四难 七十五难 七十六难
七十七难 七十八难 七十十九难 八八十难
八一十一难      
一难
一难曰:十二经皆有动脉,独取寸口,以决五脏六腑死生吉凶之法,何谓也?

首发一难,问手足十二经皆有动脉,何以独取寸口以决死生,以起下文之义。

按:五脏六腑之气,昼夜循环,始于肺而终于肺,是肺为一身之主气,而寸口乃肺之动脉,在太渊、经渠之分,为脉之大会,故越人独取此以候五脏六腑之气。然诸经动脉,不可不知,否则握手不及足,难免长沙之呵斥矣。

手阳明大肠脉动合谷,(在手大指次指歧骨间。)

手少阴心脉动极泉,(在臂内腋下筋间。)

手太阳小肠脉动天窗,(在颈侧大筋间曲颊下。)

手少阳三焦脉动和 ,(在耳兑发陷中。)

手厥阴心包络脉动劳宫,(在掌中屈中指无名指尽处是。)

足太阳膀胱脉动委中,(在膝约纹里。)

足少阴肾脉动太溪,(在足踝后跟骨上。)

足太阴脾脉动冲门,(在曲骨旁,同身寸之三寸五分。)

足阳明胃脉动冲阳,(在足大指次指陷中为内庭,上内庭同身寸五寸是。)

足厥阴肝脉动太冲,(在足大指本节后,同身寸二寸是。)

足少阳胆脉动听会。(在耳前陷中。)

考《明堂针灸图》、《甲乙经》诸书,指称动脉者二十余穴,惟此十余穴,或可用以诊候,而此十余穴中,又以太溪、冲阳、太冲三足脉为扼要也。

然:寸口者,脉之大会,手太阴之脉动也。

然,答辞。会,聚也。手太阴,肺之经,言肺主气,十二经之脉动,皆肺气鼓之,故肺朝百脉,而大会于寸口。寸口者,即《素问?经脉别论》气口成寸,以决死生之义,故曰寸口。寸口三部,鱼际为寸,太渊之高骨为关,经渠为尺,是手太阴肺经之动脉也。人之饮食入胃,其清气上注于肺,以应呼吸,而行脉度,越人立问之意,所以独取夫寸口,而后世宗之,为不易之法,四十五难脉会太渊,亦此义也。

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度周于身。漏水下百刻,荣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亦二十五度,为一周也,故五十度复会于手太阴,寸口者,五脏六腑之所终始,故法取于寸口也。

此承上文言,人谓平人,不病而息数调匀者也。《灵枢?五十营篇》漏水下百刻,以分昼夜,人一呼脉再动,气行三寸,一吸脉亦再动,气行三寸,呼吸定息,气行六寸,十息气行六尺,二百七十息,气行十六丈二尺,气行一周于身,水下二刻,二千七百息,气行十周于身,水下二十刻,一万三千五百息,气行五十营于身,水下百刻,凡行八百一十丈。

《营卫生会篇》: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度而复大会,卫与营俱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二十五度,一周也,故亦五十度而复大会于手太阴矣。

《素问?平人气象论》: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是脉者,营气也。行经脉一日五十周,今日平旦始于手太阴之寸口,明日平旦又会于手太阴之寸口,此五脏六腑之所终始,故取法于寸口也。

按:脉者,血中之气也,经言营气,取营运于中之义。西医言食入于胃至小肠,皆有微丝管吸其精液,上至颈会管,过肺入心左上房,(心体中空,四壁嶙峋,或凹或凸,中有直肉隔之,故称左房右房;左右半截,又有横肉间之,以分上下,筋丝数条牵连,故自能开阖,以应呼吸也。)

化赤为血,此即清者为营也。其血从左上房落左下房,入总脉管,由脊之膂筋,循行经脉之间,一日夜五十度周于身,尽八百十丈之脉道,以应呼吸。漏下者,营气也。若夫卫气,取卫护于外之义,经脉中之血气,由脉管之尾,出诸气街,入微丝血管,(经谓孙络者是也。)

与阳明之悍气(人之饮食,五味杂投,奚能无毒,西医谓之炭气者,此也。)

相合,散布通体皮腠之间,充肤热肉,淡渗毫毛,此即浊者为卫也。脉管之赤血,既入微丝血管,合阳明悍气,则其色渐变渐紫,西医因其有毒,谓之炭气。散布遍体,渐并渐粗,而接入回血管(经谓络脉者是也。)之尾,血入回血管,内而脏腑,外而经脉并脉管,交相逆顺而行。外行经脉者,有阴阳之别,一支浮于肌腠之上。一支沉于分肉之间,即阳络行于皮表,阴络行于皮里,而皆与脉管偕行,经言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者是也。回血管内外行遍,入总回管,至心右上房,落右下房,递入于肺,呼出悍气,吸入生气,其血复化为赤,入心左上房,阴阳相贯,如环无端者,此之谓也。然气中有血,血中有气,气与血不可须臾之相离,乃阴阳互根,自然之理也。夫营运经脉中之血气,周夜行五十周者,如月之应水,流贯地中,其行疾。出诸气街,合阳明悍气,缠布周身之血气,昼夜行一周者,如日随天道,绕地环转,其行迟,故人与天地参也。行阴行阳者,阴络阳络中血气随经脉偕之卫气也。至若外邪袭人,热伤气,寒伤血,当责诸孙络缠布周身之卫气。伏气内发,当责诸络脉中之卫气。浮于脉外者,可刺之以泄其气,沉于脉内者,宜急攻以杀其毒。诊脉察病,当责诸营运脉管之营气。盖血入心之上房,落下房,过总脉管,皆开阖声与呼吸相应,故可候脉之动数,而西医听声以辨心疾,亦取乎此。
二难
二难曰:脉有尺寸,何谓也?

然:尺寸者,脉之大要会也。会,聚也。要会者,言切要聚会之处也。人之一身,经络营卫,五脏六腑,莫不由于阴阳,而或过与不及、于尺寸见焉,故为脉之大要会也。一难言寸口为脉之大会,以肺朝百脉而言也。此言尺寸为脉之大要会,以阴阳对待而言也。

从关至尺是尺内,阴之所治也;从关至鱼际是寸内,阳之所治也。

关者,尺寸分界之地,《脉诀》所谓高骨为关是也。关下为尺,主肾肝而沉,故属阴。鱼际,大指本节后内廉大白肉名曰鱼,其赤白肉分界,即鱼际也。关上为寸口,主心肺而浮,故属阳。治,理也。欲明阴阳为病之治者。须于尺寸候之也。故分寸为尺,分尺为寸。

寸为阳,尺为阴,阳上而阴下,寸之下尺也,尺之上寸也,关居其中以为限也。言分寸为尺,分尺为寸者,谓关上分去一寸,则余者为尺,关下分去一尺,则余者为寸,此明尺寸之所以得名也。故阴得尺内一寸,阳得寸内九分。

此又于尺寸中分其长短之位,以合阴阳之数,一寸为偶数,九分为奇数也。盖关以下至尺泽,皆谓之尺,而诊脉则止候关下一寸,关以上至鱼际,皆谓之寸,而诊脉止候关上九分,故曰:尺内一寸,寸内九分也。尺寸终始,一寸九分,故曰尺寸也。寸为尺之始,尺者寸之终,云尺寸者,以终始对待而言,其实则寸得九分,尺得一寸,皆阴阳之盈数也。然得一寸不名曰寸,得九分不名曰分者,以其在尺之中,在寸之中也。
三难
三难曰:脉有太过,有不及,有阴阳相乘,有覆有溢,有关有格,何谓也?

此言太过不及,皆病脉也。阴乘阳,则阴太过而犯阳,为阳不及;阳乘阴,则阳太过而犯阴,为阴不及。若相乘之甚者,则为覆溢之脉,而成关格之证也。

然:关之前者,阳之动也,脉当见九分而浮,过者法曰太过,减者法曰不及。

关前为阳,寸脉所动之位。脉见九分而浮,九,阳数,寸之位浮,阳脉是其常也。过,谓过于本位,过于常脉;不及,谓不及本位,不及常脉,是皆病脉也。

遂上鱼为溢,为外关内格,此阴乘之脉也。

遂者,径行而直前也。鱼,即鱼际。溢,如水之溢满,而出于外也。阳气太盛,则阴气不得相营,故曰关。阴气太盛,则阳气不得相营,故曰格。此阴乘阳位,其脉遂溢于鱼际之分,而成外关内格之证也。

关以后者,阴之动也。脉当见一寸而沉,过者法曰太过,减者法曰不及。

关后为阴,尺脉所动之位。脉见一寸而沉,一寸阴数,尺之位沉,阴脉是其常也。过谓过于本位,过于常脉;不及谓不及本位,不及常脉,皆病脉也。

遂入尺为覆,为内关外格,此阳乘之脉也。

覆者,如墙之倾覆也。经云:阳气太盛,则阴气不得相营也。以阴不得营于阳,阳遂下陷而覆于尺之分,此阳乘阴位之脉,而成内关外格之证也。

故曰覆溢,是其真脏之脉,人不病而死也。

覆溢之脉,乃阴阳离决之征。若覆溢之微,虽关格重证,犹或未至危殆。若覆溢之甚,为真脏之脉。真脏者,谓脏气已绝。其真形独现于外,不必有疾病,而可决其必死也。

按:脉乃血中之气,谓之营气,西医言谷食入胃,其精液乃至颈,过肺奉心,化赤为血,应呼吸,行脉道。即《灵枢?营气篇》云:营气之道,内谷为宝,谷入于胃。乃传之肺,流溢于中,布散于外,精专者行于经隧,常营无已,终而复始者是也。盖脏气者,不能自致于手太阴,必因于胃气,乃至于手太阴,是左右寸口,虽属于肺,而皆有阳明胃气鼓舞其间,故胃为脉之根,肺为脉之干也。《素问?脉要精微论》云:阴阳不相应,病名曰关格。六节脏象论以人迎一盛至四盛以上为格阳,寸口一盛至四盛以上为关阴。而《灵枢》终始、禁服诸篇,亦以人迎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阳,溢阳为外格。脉口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阴,溢阴为内关不通,死不治。人迎与太阴脉口俱盛四倍以上,命曰关格。关格者,与之短期,此人迎寸口,指结喉两旁人迎,太渊、经渠间之寸口而言也。越人既独取寸口,不诊十二经动脉,无取乎结喉之人迎。

推溢阳为外格,溢阴为内关之意,知人迎为寸口肺脉之根,寸口为人迎胃脉之干,人迎脉大至一倍、二倍、三倍、四倍,未有不变见于气口者,以根大而干亦大也。如人迎四倍以上为外格证,则寸口之脉,亦溢于鱼上为溢阳脉,以应人迎之气。为其根干相通,是寸口以上可察人迎之气,而结喉两旁之人迎亦不必诊也。此越人独取寸口,以尺寸分覆溢、关格脉证之意也。后之注《难经》者,不能达越人之意,多主此一脉四名之说,或谓人迎当诊于结喉两旁,死于句下,泥执经文,皆属误会。不知此节大旨,诊尺寸以详阴阳相乘之候,而察关格之病也。故其设问,谓古之论脉者。曰太过,曰不及,曰阴阳相乘,曰覆溢,曰关格,若是说来,各有所异否?答辞始举关之前后,申明阴阳之位,而以过之与减,解太过不及为脉之情势,以上鱼入尺,解覆溢为脉之现体,而后结其义曰:是为关格病之所成也。仲景平脉篇云:寸口脉浮而大,浮为虚,大为实,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呕逆。是据此节而申明其证者也,何注家不察之甚耶?
四难
四难曰:脉有阴阳之法,何谓也?

然: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呼吸之间,脾受谷味也,其脉在中。

此言脉之阴阳虽在于尺寸,其阴阳之气,又在浮沉。如心肺居膈上,阳也,呼出必由之,肾肝居膈下,阴也,吸入必归之。脾受谷味,为生脉之原而在中,而呼出吸入,无不因之,故诊脉之法,浮取乎心肺,沉取乎肾肝,而中应乎脾胃也。

按:经言呼出者,非气自心肺而出也,为肾肝在膈下,其气因呼而上至心、至肺,故呼出心与肺也。心肺在膈上,其气随吸而入至肾、至肝,故吸入肾与肝也。夫呼者因阴出,吸者随阳入,其呼吸阴阳,相随上下,经历五脏之间,乃脾胃受谷气以涵养之也,故言其脉在中。读此节不得刻舟求剑,谓呼出之气为阳,吸入之气为阴也。

浮者阳也,沉者阴也,故曰阴阳也。

按之不足,举之有余曰浮,浮为阳者,象火而炎上也;按之有余,举之不足曰沉,沉为阴者,象水而润下也。

心肺俱浮,何以别之?

然:浮而大散者,心也;浮而短涩者,肺也。肾肝俱沉,何以别之?

然:牢而长者,肝也;按之濡,举指来实者,肾也;脾者中州,故其脉在中。是阴阳之法也。

浮大无力,按之散而欲去者,名曰散;浮细而迟,往来蹇滞不前者,名曰涩。沉而有力,实大弦强,按之但觉坚极而不移者,名曰牢;大而长微弦,按之隐指 然,中取、沉取皆有力者,名曰实。心肺俱俘,何以别之?盖心属火,故其象浮而大散;肺属金,故其象浮而短涩。

肾肝俱沉,何以别之?盖肝属木,故其象牢而长;肾属水,故其象举指按之来实,水体外柔而内刚也。脾属土在中,旺于四季,主养四脏,其脉来从容和缓,不沉不浮,故曰其脉在中也。

脉有一阴一阳,一阴二阳,一阴三阳;有一阳一阴,一阳二阴,一阳三阴。如此之言,寸口有六脉俱动邪?

然:此言者,非有六脉俱动也,谓浮沉长短滑涩也。浮者阳也,滑者阳也,长者阳也,沉者阴也,短者阴也,涩者阴也。所谓一阴一阳者,谓脉来沉而滑也,一阴二阳者,谓脉来沉滑而长也。一阴三阳者,谓脉来浮滑而长,时一沉也;所谓一阳一阴者,谓脉来浮而涩也,一阳二阴者,谓脉来长而沉涩也,一阳三阴者,谓脉来沉涩而短,时一浮也。各以其经所在,名病逆顺也。

过于本位谓之长,不及本位谓之短,按之往来流利,辗转替替然,谓之滑也。前引五脏之脉,以应五行,此又引三阴三阳之脉,以应六气。其浮滑长,三阳也;沉短涩,三阴也。而于三部中察此六脉,即可知阴阳盛衰之机。盖阴阳之脉不单至,惟其不单至,故有此六脉相兼而见,惟其相兼,故有一阴一阳,一阳一阴之不同也。此别阴阳虚实之法。再参春夏秋冬,观其六脉之变,则庶乎可知病之逆顺矣。

按:徐氏曰:此节言六脉互见之象也,此但举其例而言,亦互相错综,非一定如此也。其经,手足三阴三阳也;逆顺,如心脉宜浮,肾脉宜沉,则为顺;若心脉反沉,肾脉反浮,则为逆。此又见脉无定体,因经而定顺逆也。然脉之浮沉,或可相兼,滑涩长短,不得并见,亦当晓也。
五难
五难曰:脉有轻重,何谓也?

然:初持脉如三菽之重,与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与血脉相得者,心部也。如九菽之重,与肌肉相得者,脾部也。如十二菽之重,与筋平者,肝部也。按之至骨,举指来疾者,肾部也。故曰轻重也。

持脉,即按脉也。菽,豆之总名。肺位最高而主皮毛,故其脉如三菽之重。心在肺下主血脉,故其脉如六菽之重。脾在心下主肌肉,故其脉如九菽之重。肝在脾之下主筋,故其脉如十二菽之重。肾在肝下主骨,故其脉按之至骨,沉之至也,举指来疾,言其有力而急迫,即四难举指来实之义也。此五脏本脉如此,倘有太过不及,则病脉也。

菽,豆之总名,诊脉轻重,何独取乎豆,且不言三菽、四菽、五菽,而必以三累加之,盖豆在荚,累累相连,与脉动指下相类,以此意推之,言三菽重者,非三菽加于一部之上,乃一指下如有一菽重也,通称三部,即三菽也。肺位高而主皮毛,故轻。六菽重者,三部各有二菽重也,心在肺下主血脉,故稍重。九菽重者,三部各有三菽重也,脾在心下主肌肉,故又稍重。

十二菽重者,三部各有四菽重也,肝在脾下主筋,故较脾又加一菽重也。肾在肝下而主骨,故其脉按之至骨,沉之至也,而举之来疾者何也?夫脉之体血也,其动者气也,肾统水火,火入水中而化气,按之至骨,则脉气不能过于指下,微举其指,其来顿疾于前,此见肾气蒸动,勃不可遏,故曰肾部也。举指两字,最宜索玩,不可忽也。若去此两字,是按之至骨而来转疾,乃牢伏类矣。
六难
六难曰:脉有阴盛阳虚,阳盛阴虚,何谓也?

然:浮之损小,沉之实大,故曰阴盛阳虚。沉之损小,浮之实大,故曰阳盛阴虚。是阴阳虚实之意也。

浮沉者,下指轻重也;盛虚者,阴阳盈亏也。滑氏曰:轻手取之而见损小,重手取之而见实大,知其为阴盛阳虚也。重手取之而见损小,轻手取之而见实大,知其为阳盛阴虚也。大抵轻手取之阳之分,重手取之阴之分,不拘何部,率以此推之。前四难论阴阳平脉而及于病脉,此节专论阴阳虚实,太过不及之义,阴阳之法似同,而平病微甚各异,不可不察。徐氏谓上文属于阴,属于阳,平脉也。恐不尽然。
七难
七难曰:经言少阳之至,乍大乍小,乍短乍长;阳明之至,浮大而短,太阳之至,洪大而长;少阴之至,紧大而长;太阴之至,紧细而微,厥阴之至,沉短而敦。此六者,是平脉耶?将病脉也?

然:皆王脉也。

洪脉似浮而大兼有力,举按之则泛泛然满三部,状如水之洪流,波之涌起,脉来大而鼓也。紧脉带数如切绳,如转索,丹溪谓如纫线,譬如以二股三股纠合为绳,必旋绞而转,始得紧而成绳者是也。

细脉如线极细,三候不断不散者是也。微脉似有似无,浮软如散,重按之欲绝者是也。上文言三阳三阴之旺脉,此言三阴三阳之旺时。至,言其气至而脉应之也。少阳之至,乍大乍小,乍短乍长者,以少阳阳气尚微,离阴未远,故其脉无定也。阳明之至,浮大而短者,阳明阳气已盛,然尚未极,故浮大而短也。太阳之至,洪大而长者,太阳之阳极盛,故洪大而长也。太阴之至,紧大而长者,太阴为阴之始,故有紧象,而尚有长太阳脉也。少阴之至,紧细而微者,少阴之阴渐盛,故紧细而微也。厥阴之至,沉短而敦者,敦,沉重貌,以厥阴阴之至,故沉短而敦,阴脉之极也。此六者,非本然之平脉,亦非有过之病脉,乃六气应时而至之旺脉也。首称经言,即《素问?平人气象论》太阳脉至,洪大以长;少阳脉至,乍数乍疏,乍短乍长;阳明脉至,浮大而短之义,引申而言之也。

其气以何月各王几日?

然:冬至之后得甲子少阳王,复得甲子阳明王,复得甲子太阳王,复得甲子少阴王,复得甲子太阴王,复得甲子厥阴王。王各六十日,六六三百六十日,以成一岁,此三阳三阴之王时日大要也。

古历以十一月甲子合朔冬至为历元。然岁周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则日有零余,岁各有差,越人申

《素问?六节藏象论》之义,以六六之节成一岁。其自冬至之后得甲子,即是来年初之气分,为岁差之活法也。

其甲子或在小寒之初,或在大寒之初,以应乎少阳之气。少阳之阳,其阳尚微,复得甲子,应乎阳明。阳明则阳已盛,复得甲子,应乎太阳。太阳则阳极盛,阳极则阴生而太阴用事,故复得甲子,应乎太阴。太阴之阴气尚微,复得甲子,应乎少阴。少阴之阴已盛,复得甲子,应乎厥阴。厥阴则阴极盛,阴盛则阳生,如是无已,此三阴三阳之旺脉,随六甲之日数者如此。

按:《归藏》商易,取用乎坤,而以十二辟卦,候一岁十二月消息,亦即乾坤二卦六爻之旁解也。盖干之六阳,自十一月建子,冬至一阳始生,为地雷复卦,即干之初九爻。十二月建丑,二阳生,为地泽临卦,即干九二爻。正月建寅,三阳生,为地天泰卦,即干九三爻。二月建卯,四阳生,为雷天大壮卦,即干九四爻。三月建辰,五阳生,为泽天 卦,即干九五爻。至四月建巳,六阳充足,而为干为天,即干之上九爻,此一年之干卦也。五月建午,夏至一阴生,为天风垢卦,即坤之初六爻。六月建未,二阴生,为天山 卦,即坤六二爻。七月建申,三阴生,为天地否卦,即坤六三爻。八月建酉,四阴生,为风地观卦,即坤六四爻。九月建戌,五阴生,为山地剥卦,即坤六五爻。至十月建亥,六阴纯静,而为坤为地,即坤之上六爻。此一年之坤卦也。夫坤为万物之母,而能生物,然坤本纯阴,必待干与之交,而得其阳,然后始能生万物也。十二支次序,世人皆以子为首,因坤临十月亥,坤为纯阴之卦,阴极则阳生,故十一月冬至,一阳升于地上,为地雷复也。不知造化端倪,实不在子而在午。盖天地交而万物生,是乾坤交 之初,即为万物造端之始。然交必阳体充足而后能交,干之六阳,乃充足于四月之巳,次为午,故干至五月建午,始与坤交,是则干足于巳而动于午,巳午皆火,故伏羲卦干居正南。

干之外体属火,干中含蓄阴精属金,故五行家言庚金长生在巳。所谓长生者、乃指其生之之原而言也。干之初动于午,每年五月夏至之时,干上九之一阳,已升至天顶极高,不得不转而向下,向下即感动坤阴之气上升而交,故天地三交,五月建午为第一交,六月未为第二交,七月申为第三交,所谓坤三索于干也。乾坤交而谓之索者,以坤本纯阴,必索于干而后有阳,始能生化也。干阳入坤而化为气,气生而为云为雨。盖十二辟卦,干位,巳火也;坤位,亥水也。

干与坤交,火入水中而化为气,以水为质,火为性也。人与天地参,试以一碗,人张口气呵之则生水,故知气之形属水,而其所以能升腾行动者则火也。《爻辞》曰:见群龙无首吉,言气升能为云雨,故喻为龙,而干与坤三交,则干上四五之三爻尽入于坤,而干上爻巳火之首,早入亥水之中,为育生胚胎之兆,故龙之无首吉也。此节言三阳三阴之六气,与《素问?六微旨》诸论主气客气者有间。越人谓冬至复得甲子者,以冬至为地雷复,一阳始生之初,应少阳甲木春升之气,而甲子为干支之首,六气莫不由之变更,故用以察一岁阴阳之气也。
八难
八难曰:寸口脉平而死者,何谓也?然诸十二经脉者,皆系于生气之原。所谓生气之原者,谓十二经之根本也,谓肾间动气也。此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呼吸之门,三焦之原,一名守邪之神。故气者人之根本也,根绝则茎叶枯矣。寸口脉平而死者,生气独绝于内也。

寸口脉平而死者,非谓谷气变见于寸口,以决死生。乃言脉之体,肾间动气,为生气之原。即《素问?阴阳离合论》曰:太冲之地,名曰少阴者是也。太冲者,肾脉与冲脉合而盛大,故曰太冲。

夫肾间则冲脉所出之地,外当乎关元之分。而三焦气化之原、十二经之气,皆系于此,故曰根本也。挟任脉上至咽喉,以通呼吸,故曰呼吸之门。上系手三阴三阳为支,下系足三阴三阳为根,故越人引树以设喻也。是气也,为十二经之原、三焦之府,主宣行营卫者也。又为精神所舍、元气之所系也。一名守邪之神者,以命门之神固守,邪气不得妄入,入则死。若肾气先绝于内,其人不病,病即危矣。

按:肾间动气,为十二经生气之原,统辖营卫者也。盖人身气血之升降,必由呼吸以循环,吸入天之阳,呼出地之阴。心主君火、吸入之气,乃天阳也,亦属火。其气由鼻入肺历心,引心火从心系循督脉入肾,又从肾系以达下焦胞室,挟膀胱至下口,其吸入天之阳气,合心火蒸动膀胱之水,化而为气,循冲任而上,过膈入肺,而还出于口鼻。上出之气,在口舌脏腑之中则为津液,由诸气街外出于皮毛,以熏肤润肌则为汗,此火入水中化气之理,即乾坤相交三索之义,故曰人与天地参也。
九难
九难曰:何以别知脏腑之病耶?

然:数者腑也,迟者脏也。数则为热,迟则为寒。诸阳为热,诸阴为寒。故以别知脏腑之病也。

此分别脏腑之病也。人一呼一吸为一息,脉亦应之。一息之间脉四至,闰以太息脉五至,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之脉也,其有增减,则为病矣。一息三至曰迟,不及之脉也。一息六至曰数,太过之脉也。脏为阴,腑为阳。脉数者属腑,为阳为热;脉迟者属脏,为阴为寒。又推言所以数属腑,迟属脏之义,故曰诸阳为热,诸阴为寒也。然此但言其阴阳大概耳,未可泥也。

按:腑病亦有迟脉,脏病亦有数脉,以迟数别脏腑,固不可执,而以迟数分寒热,亦有未尽然者。夫迟为阴脉,医者一呼一吸,病者脉来三至,去来极慢者是也。迟脉为病,皆因内伤生冷寒凉之物,外涉水冰阴寒之气,多中于脏,或中于腑,或入于腠理,以致气血稽迟不行,故主阳气虚,气血凝滞,为阴盛阳衰之候。观其迟之微甚,而识寒之浅深,此道其常也。若迟而有力更兼涩滞,举按皆然者,乃热邪壅结,隧道不利,失其常度,故脉反呈迟象。然未可造次,必验之于证,如胸脘饱闷,便秘溺赤,方是主热之迟脉也。若景岳所云:伤寒初解,遗热未清,经脉未充,胃气未复,脉必迟滑,或见迟缓。河间云:热盛自汗,吐利过极,则气液虚损,脉亦迟而不能数,此又营气不足,复为热伤,不能运动热邪,反为所阻,失其转输之机,故缓慢而行迟也。再迟而不流利为涩,迟而歇止为结,迟濡浮大且缓为虚,似是而非,尤当辨认也。

数脉为阳,医者一呼一吸,病者脉来六七至者是也。数脉主热,为病进,为阴不胜阳,故脉来太过也。

然:亦主寒者。若脉来浮数,大而无力,按之豁然而空,微细欲绝,此阴盛于下,逼阳于上,虚阳浮露于外,而作身热面赤戴阳,故脉数软大无神也。丹溪云:脉数盛大,按之涩而外有热证,名中寒,乃寒流血脉,外证热而脉即数,亦此义也。越人只言其常,而未言其变,经文简奥,如此等概略之言甚多,学人当细心领会,不可刻舟求剑也。
十难
十难曰:一脉为十变者,何谓也?

然:五脏刚柔相逢之意也。假令心脉急甚者,肝邪干心也;心脉微急者,胆邪干小肠也;心脉大甚者,心邪自干心也;心脉微大者,小肠邪自干小肠也;心脉缓甚者,脾邪干心也;心脉微缓者,胃邪干小肠也;心脉涩甚者,肺邪干心也;心脉微涩者,大肠邪干小肠也;心脉沉甚者,肾邪干心也;心脉微沉者,膀胱邪干小肠也。

五脏各有刚柔邪,故令一脉辄变为十也。

一脉十变,谓一脏一脉,其变有十也。五邪者,五脏六腑之邪也。刚柔,五脏为柔,六腑为刚。

相逢,谓脏邪干脏,腑邪干腑也。盖脏干脏则脉盛,腑干腑则脉微。假令夏主心,脉当浮大而散,今反弦而急甚者,肝邪来干心也。此从后来,母乘子,为虚邪。小肠心之腑,脉当浮大而洪长,而微弦急者,为胆邪,阳干于阳,阴干于阴,同气相求也。心脉虽洪大,当以胃气为本,今无胃气,故其脉大甚也。此心自病为正邪,故言自干心也。小肠心之腑,微大者,较洪大则小,为小肠自病,故曰自干也。缓者,脾脉乘心,故令心脉缓也。从前来,子乘母,为实邪,故言脾邪干心也。胃脉小缓,见于心部,小肠心腑,故亦言干也。涩为肺脉,今见心部,是火不足以制金,金反凌火,从所不胜来为微邪,故言肺邪干心也。微涩大肠脉,小肠心腑,故见于心部而言干也。沉者肾脉,心火炎上,其脉本浮,今反见沉,是水来克火,从所胜来为贼邪,故言肾干心也。微沉者,膀胱脉也,小肠心腑,亦见心部,故言干之也。此皆夏旺之时,心脉见如此者,为失频率。推此十变之候,乃五行胜复相加,故谓之五邪也。五脏各有表里,更相乘之,一脉成十,故曰十变也。有阳有阴,故曰刚柔也。于本位见他脉,故曰相逢相干也。

越人以一心脏为例,余可类推矣。
十一难
十一难曰:经言脉不满五十动而一止,一脏无气者,何脏也?

然:人吸者随阴入,呼者因阳出,今吸不能至肾,至肝而还,故知一脏无气者,肾气先尽也。

《灵枢?根结篇》曰:人一日一夜五十营,以营五脏之精,不应数者,名曰狂生。所谓五十营者,五脏皆受气,持其脉口,数其至也。五十动而不一代者,五脏皆受气;四十动一代者,一脏无气;三十动一代者,二脏无气,二十动一代者,三脏无气;十动一代者,四脏无气,不满十动一代者,五脏无气,予之短期。止与代同,此引经文而约言之也。吸者阳随阴入,呼者阴因阳出,今吸不能至肾,惟至肝而还者,因肾位最下,吸气较远,脉若不满五十动而一止,知肾气衰竭,则不能随诸脏气而上矣。
十二难
十二难曰:经言五脏脉已绝于内,用针者反实其外;五脏脉已绝于外,用针者反实其内。内外之绝,何以别之?

然:五脏脉已绝于内者,肾肝脉已绝于内也,而医反补其心肺,五脏脉已绝于外者,其心肺脉已绝于外也,而医反补其肾肝。阳绝补阴,阴绝补阳,是谓实实虚虚,损不足,益有余,如此死者,医杀之耳。

《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曰:凡将用针,必先诊脉,视气之剧易,乃可以治也。五脏之气已绝于内,而用针者反实其外,是谓重竭,重竭必死,其死也静,治之者辄反其气,取腋与膺;五脏之气已绝于外,而用针者反实其内,是谓逆厥,逆厥则必死,其死也躁,治之者反取四末。此内竭为阴虚,故补腋与膺,以其为脏气之所出也。外绝为阳虚,故补四末,以其为诸阳之本也。小针解曰:所谓五脏之气已绝于内者,脉口气内绝不至,反取其外之病处,与阳经之合,有留针以致阳气,阳气至则内重竭,重竭则死矣,其死也无气以动,故静。所谓五脏之气已绝于外者,脉口气外绝不至,反取其四末之输,有留针以致其阴气,阴气至则阳气反入,入则逆,逆则死矣,其死也阴气有余,故躁。此以脉口内外言阴阳内外虚实,不可误也。越人以心肺肾肝别阴阳者,以心肺在膈上,通于天气,心主脉为营,肺主气为卫,营卫浮行皮肤血脉之中,故言外也。肾肝在膈下,通于地气,以藏精血,以充骨髓,故言内也。冯氏谓此篇合入用针补泻之类,当在六十难之后,以例相从也。其说亦是。
十三难
十三难曰:经言见其色而不得其脉,反得相胜之脉者即死,得相生之脉者,病即自已。色之与脉,当参相应,为之奈何?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夫色脉与尺之相应也,如桴鼓影响之相应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叶之出候也,故根死则叶枯矣。色脉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则为工,知二则为神,知三则神且明矣。色青者,其脉弦也;赤者,其脉钩也;黄者,其脉代也;白者,其脉毛;黑者,其脉石。

见其色而不得其脉,反得其相胜之脉则死矣;得其相生之脉,则病已矣。已,愈也。参,合也。经言,即此篇之义也。

然:五脏有五色,皆见于面,亦当与寸口尺内相应。假令色青,其脉当弦而急;色赤,其脉浮大而散;色黄,其脉中缓而大;色白,其脉浮涩而短;色黑,其脉沉濡而滑。此所谓五色之与脉,当参相应也。

此论色与脉当参合相应也。色指五色之见于面者而言,脉指诊言,谓营血之所循行也。尺指皮肤言,谓脉外之气血,从手阳明之络,而变见于尺肤,脉内之血气,从手太阴经而变见于尺寸,此皆胃腑五脏所生之气血,本末根叶之出候也。故见其色,得其脉矣。

脉数,尺之皮肤亦数;脉急,尺之皮肤亦急;脉缓,尺之皮肤亦缓;脉涩,尺之皮肤亦涩;脉滑,尺之皮肤亦滑。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调其脉之缓急大小滑涩,而病变定矣。脉急者,尺之皮肤亦急;脉缓者,尺之皮肤亦缓;脉小者,尺之皮肤亦减而少气;脉大者,尺之皮肤亦贲而起;脉滑者,尺之皮肤亦滑;脉涩者,尺之皮肤亦涩。凡此变者,有微有甚。故善调尺者,不待于寸;善调脉者,不,待于色。能参合而行之者,可以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为下工,下工十全六。此节即其义也。夫尺肤之气血,出于胃腑水谷之精,注于脏腑经隧,而外布于皮肤,寸口尺脉之血气,出于胃腑水谷之精,营行于脏腑经脉之中,变见于手太阴之两脉口,皆五脏之血气所注,故缓急大小滑涩,如桴鼓之相应也。徐氏谓以大小而易数字,数者一息六七至之谓,若皮肤则如何能数,不知《素问?奇病论》曰:人有尺脉数甚,筋急而见,是则尺肤亦有数之候也。

五脏各有声色臭味,当与寸口尺内相应,其不相应者病也。假令色青,其脉浮涩而短,若大而缓,为相胜,浮大而散,若小而滑,为相生也。

五脏各有声色臭味,当与寸口尺内相应,其不相应者病也。答辞但言色脉相参,不言声臭味,殆阙文欤?虞氏云:肝脉弦,其色青,其声呼,其臭臊,其味酸,心脉洪,其色赤,其声笑,其臭焦,其味苦,脾脉缓,其色黄,其声歌,其臭香,其味甘;肺脉涩,其色白,其声哭,其臭腥,其味辛;肾脉沉,其色黑,其声呻,其臭腐,其味咸;此即相应之谓也。若不相应者,举肝木为例。

如青者肝之色,见浮涩而短之肺脉,金克木,为贼邪;见大而缓之脾脉,为木克土,此相胜也。见浮大而散之心脉,为木生火;见小而滑之肾脉,为水生木;心为肝之子,肾为肝之母,故为相生也。

若肝病而色白多哭,好腥喜辛,此声色臭味,皆肺之见证,亦属贼邪,病必重也。

经言知一为下工,知二为中工,知三为上工。上工十全九,中工十全八,下工十全六,此之谓也。

上工能洞悉色脉、皮肤、臭味三法,相生、相胜之顺逆,故治病十全其九。中工知二,谓不能全收,故治病十全其八。下工仅能知一,故治病十全其六。此即前《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之义也。
十四难
十四难曰:脉有损至,何谓也?

然:至之脉,一呼再至曰平,三至曰离经,四至曰夺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绝,此至之脉也。何谓损?一呼一至曰离经,二呼一至曰夺精,三呼一至曰死,四呼一至曰命绝,此损之脉也。至脉从下上,损脉从上下也。

平人之脉,一呼再至,一吸再至,呼吸定息四至。闰以太息脉五至,加之为过曰至,不及为减曰损。至脉从下而逆上,由肾而至肺也;损脉从上而行下,由肺而之肾也。离经者,脉呼吸六至,已离其经常之度也。一呼四至,一吸四至,则一息八九至,乃阳气乱,故脉数,数则气为热耗,耗则精竭,故曰夺精也。五至死之渐,六至其命绝矣。然数脉一息十至十二三至,迟脉四呼始见一至,皆仅见之脉也。

损脉之为病奈何?

然:一损损于皮毛,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血脉,血脉虚少,不能荣于五脏六腑也;三损损于肌肉,肌肉消瘦,饮食不为肌肤;四损损于筋,筋缓不能自收持也;五损损于骨,骨痿不能起于床。反此者,至于收病也。从上下者,骨痿不能起于床者死:从下上者,皮聚而毛落者死。

此推究损脉病证也。一损损肺,肺主皮毛,肺损故皮聚而毛落也。二损损心,心主血脉,心损则血虚,故不能荣养脏腑也。三损损脾,脾纳五味而主肌肉,脾损失其运化之权,故肌肉消瘦也。

四损损肝,肝主筋,肝损不克充其筋,故纵缓不能收持也。五损损肾,肾主骨,肾损故骨痿不能起于床也。从上下者,从肺损至肾,五脏俱尽,故死,肺在上也。从下上者,从肾损至肺,亦复五脏俱尽,故死、肾在下也。于收,滑氏云:当作“脉之”二字,愚意尤不若丁氏之“反此者,至之脉病也”为是。

治损之法奈何?

然: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此治损之法也。

肺主气,肺损者,宜益其气。心主血脉,心损者,宜调其营卫,使血脉有所资也。脾受谷味而主肌肉,脾损者,宜调其饮食,适其寒温,俾健运不失其职。肝藏血而主怒,怒则伤肝,肝损者,宜缓其中,即经所谓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之义。肾藏精而主骨,肾损者,宜益其精。盖病在何脏,则各随其所在而治之也。

脉有一呼再至,一吸再至;有一呼三至,一吸三至;有一呼四至,一吸四至;有一呼五至,一吸五至;有一呼六至,一吸六至;有一呼一至,一吸一至,有再呼一至、再吸一至;有呼吸不至。脉来如此,何以别知其病也?

上文统言五脏受病之次序,此再举损至之脉以求其病形也。滑氏曰:前之损至,以五脏自病,得之于内者而言。此则以经络血气,为邪所中之微甚,自外得之者而言也。其曰呼吸再至,即一呼一至,一吸一至之谓,疑衍文也。

然:脉来一呼再至,一吸再至,不大不小曰平。一呼三至,一吸三至,为适得病。前大后小,即头痛目眩;前小后大,即胸满短气。一呼四至,一吸四至,病欲甚,脉洪大者,苦烦满;沉细者,腹中痛;滑者伤热;涩者中雾露。一呼五至,一吸五至,其人当困,沉细夜加,浮大昼加,不大不小,虽困可治。其有大小者,为难治。一呼六至,一吸六至,为死脉也,沉细夜死,浮大昼死。一呼一至,一吸一至,名曰损,人虽能行,犹当着床,所以然者,血气皆不足故也。再呼一至,再吸一至,名曰无魂。无魂者,当死也。人虽能行,名曰行尸。

一息四至,闰以太息五至。是为平脉。一呼三至,一吸三至,是一息之间有六七至,比之平人较多两至,适得病而未甚,即上文离经之义也。前为寸,后谓尺,寸大尺小,病气在阳,为浊气上逆之候,故头痛目眩也。寸小尺大,病气在阴,为清气下陷,脾肝不升,肺胃不降,故胸满短气也。

一呼四至,一吸四至,是一息之间有八九至,故病欲甚,即上文夺精之义也。脉洪大者,阳邪外越,为胆上逆而火升,故苦烦满也。沉细者,阴邪内陷,为肝脾下陷而土贼,故腹中痛也。滑乃血实,故为热,涩为伤湿,故曰中雾露,此又于病之微甚间分别言之,欲令学人取所现脉象,以别其病,而推展其义也。一呼五至,一吸五至,是一息之间,脉来十外至,则其人沉困,近于死矣。夜为阴,昼为阳,沉细阴盛,故加于夜,浮大阳盛,故加于昼。大即浮大,小即沉细,若不大不小,则昼夜不至有加,阴阳相等,故可治。若更参差不伦,则难治矣。一呼一至,一吸一至,是一息之间,脉来二三至为损,以气血皆亏,虽能行步,久当不起于床也。若再呼一至,再吸一至,迟之极矣,则其人魂气已离,生道已绝,如尸之行,故曰行尸。

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者死。上部无脉,下部有脉,虽困无能为害。所以然者,人之有尺,譬如树之有根,枝叶虽枯愿,根本将自生。脉有根本,人有元气,故知不死。

上部寸口,下部尺中。上部有脉,下部无脉者,邪实于上,阳遏不降,吐则气逆于上,故脉亦从而上,则下部之无脉,乃因吐而然,非真离其根也。若无吐证,为上无邪而下气竭,故曰当死。上部无脉,下部有脉,虽困无害者,盖脉者根乎元气以营运者也,元气未伤,则脉自能渐生,其所以上部之无脉者,特因气血之偶有滞耳,病去则自复,故曰人之有尺,譬如树之有根也。此越人又因上文损至之义引申之,以见无脉之故,亦有两端,不可概定为死也。

按:损脉者,迟脉也,至脉者,数脉也,曷不云乎迟数,而言损至者何也?盖迟数之脉,统摄寒热表里虚实,所包者广,越人恐后学之误会,故以一息四至,终于十二三至为至,始于一息二至,终于两息一至为损,明损脉从上而下,由肺气虚而及于肾阳竭,至脉从下而上,由肾阴虚而及于肺气尽。然损脉之本原,病起于肺,若失冶必递及于心脾肝肾,其损脉必反而为至脉,因肾虚火燥,复由肾而递及肝脾心肺而死。故曰:反此者,至脉之病也。尝见虚寒之证,末传而现躁急之脉者,为不明治损之法,扶阳不早,延及阴气亦竭也。夫扶阳者,扶持胃脘之阳,更察五脏之损以益之,非徒执姜桂乌附之谓也。更有进者,近世医家,每以虚劳两字为怯病通称,不知虚损病自上而下。痨瘵病自下而上,以痨瘵法治虚损,多转泄泻,以虚损法治痨瘵,必致喘促,于此泾渭不分,能免于南辕北辙之相左乎?此皆不明损至之义也。

越人既以损至之脉,明虚损痨瘵之治,恐急证无脉,后人不察,混入损脉,故又申明上部有脉,下部无脉,上部无脉,下部有脉之旨,而复归重于元气,以结此章之义。学人于此、尤宜三致意焉。
十五难
十五难曰:经言春脉弦,夏脉钩,秋脉毛,冬脉石、是王脉耶?将病脉也?

然:弦、钩、毛、石者,四时之脉也。春脉弦者,肝,东方木也,万物始生,未有枝叶,故其脉之来濡弱而长,故曰弦。夏脉钩者,心,南方火也,万物之所茂,垂枝布叶,皆下曲如钩,故其脉之来疾去迟,故曰钩。秋脉毛者,肺,西方金也,万物之所终,草木华叶,皆秋而落,其枝独在,若毫毛也,故其脉之来轻虚以浮,故曰毛。冬脉石者,肾,北方水也,万物之所藏也,盛冬之时,水凝如石,故其脉之来沉濡而滑,故曰石,此四时之脉也。

经,谓《素问?平人气象论》、《玉机真藏论》,此参错其文而为篇也。四时之脉,谓脉之应乎四时,即旺脉也。春脉弦者,肝为木而主筋,万物始生之初,其脉濡弱而长,是弦之正象,否则即为太过不及也。

夏脉钩者,心属火而主血脉,其脉来疾者,其来少急而劲,气之升而上也;去迟者,其去少缓而弱,气之降而下也,此所谓下曲如钩也。秋脉毛者,肺属金而主皮毛,秋木凋零,其枝独在若毫毛,言其四面无所辅,而体又甚轻也。冬脉石者,肾属水而主骨,冬气敛聚,故沉而濡滑,水之象也,此四时之脉。然脏腑之与五行,各有所属,而春夏秋冬脉,皆以木为喻者,盖惟木能因时变迁也。

如有变奈何?

然:春脉弦,反者为病。何谓反?

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脉来厌厌聂聂,如循榆叶曰平;益实而滑,如循长竿曰病;急而劲益强,如新张弓弦曰死。春脉微弦曰平,弦多胃气少曰病,但弦无胃气曰死,春以胃气为本。夏脉钩,反者为病,何谓反?

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其脉来累累如环,如循琅曰平;来而益数,如鸡举足曰病;前曲后居,如操带钩曰死。夏脉微钩曰平,钩多胃气少曰病,但钩无胃气曰死,夏以胃气为本。秋脉毛,反者为病。何谓反?

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其脉来蔼蔼如车盖,按之益大曰平;不上不下,如循鸡羽曰病;按之萧索,如风吹毛曰死。秋脉微毛曰平,毛多胃气少曰病,但毛无胃气曰死,秋以胃气为本。冬脉石,反者为病。何谓反?

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脉来上大下兑,濡滑如雀之喙曰平;啄啄连属,其中微曲曰病;来如解索,去如弹石曰死。冬脉微石曰平,石多胃气少曰病,但石无胃气曰死,冬以胃气为本。如有变,谓逆四时而失其常度也。春脉当微弦,其来濡弱而长,反是者为病。实强为太过,阳气盛而发于表也,故病在外,令人善忘,眩冒癫疾。虚微为不及,阴气不足,而怯于中也,故病在内,令人胸痛引背,下则两胁满。厌厌聂聂,如循榆叶,乃微弦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益实而滑,如循长竿,乃弦多胃少也,故曰病。急而劲益强,如新张弓弦,乃但弦无胃气,即所谓真脏脉也,故曰死。夏脉当微钩,来疾而去迟,反是者为病。实强者为太过,病在外,令人身热而肤痛,为浸淫。虚微者为不及,病在内,令人烦心,上见咳唾,下为气泄。脉来累累如环,如循琅 ,乃微钩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来而益数,如鸡举足,乃钩多胃少也,故曰病。

前曲后居,如操带钩,乃但钩无胃气也,故曰死。秋脉当微毛,其来轻虚以浮,反是者为病。实强者为太过,病在外,令人逆气而背痛愠愠然。虚微者为不及,病在内,令人喘,呼吸少气而咳,上气见血,下闻病音。脉来蔼蔼如车盖,按之益大者,以其轻软微毛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不上不下,如循鸡羽,乃毛多胃少也,故曰病。

按之萧索,如风吹毛,乃但毛无胃气也,故曰死。冬脉当微石,其来沉濡而微坚,反是者为病。实强者为太过,病在外,令人懈 ,脊脉痛而少气不欲言。虚微者为不及,病在内,令人心悬如饥, 中清,脊中痛,少腹满,小便变。脉来上大下兑,濡滑如雀喙者,乃微石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

啄啄连属,其中微曲,乃石多胃少也,故曰病。来如解索,去如弹石,乃但石无胃气也,故曰死。是四时之脉,皆以胃气为本,故有胃气则生,胃气少则病,无胃气则死也。

按:《素问?平人气象论》曰:平肝脉来, 弱招招,如揭长竿末梢,曰肝平。平肺脉来,厌厌聂聂,如落榆荚,曰肺平。此两句,形容肝之平脉,濡柔和缓微弦之义;肺之平脉、浮薄轻虚微毛之义,此却以肺平引为肝平。又曰:病心脉来,喘喘连属,其中微曲,曰心病;实而盈数,如鸡举足,曰脾病。今以脾病引为心病。如乌之喙,脾之死脉,引为肾之平脉。若此多与经文有异。冯氏谓越人欲使脉之易晓,重立其义尔。然读是篇者,当与《素问》参观。

胃者,水谷之海也,主禀。四时皆以胃气为本,是为四时之变病,死生之要会也。胃属土,位居中央,万物归之,故云水谷之海。旺于四时,水火金木,无不待是以生,为四时变病之要会,故云主禀四时也。

脾者,中州也,其平和不可得见,衰乃见耳。来如雀之喙,如水之下漏,是脾衰之见也。脾受谷味,在四脏之中,故不可见。盖脾寄旺于四季,不得独主于四时,四脏平和,则脾脉在中,衰乃始见。

雀喙,言其坚锐而无冲和之气也。水下漏,言其断续无常,散动而复止也。

此《素问?玉机真藏论》所谓脾者土也。孤脏以灌溉四旁者也,善者不可得见,恶者可见之义也。
十六难
十六难曰:脉有三部九候,有阴阳,有轻重,有六十首,一脉变为四时,离圣久远,各自是其法,何以别之?

然:是其病有内外证。

脉有三部九候,见后十八难。阴阳详第四难。轻重详第五难。六十首见《素问?方盛衰论》,王注谓奇恒六十首,今世不存。或谓即各旺六十日之义。一脉变为四时,即十五难春弦、夏钩、秋毛、冬石也。然脉法不一,离圣久远,各自是其法,何以别其是非长短也,是其病有内外证。言凡病但以内外之证验之,自得其真,不必拘于诸法也。其病为之奈何?

然:假令得肝脉,其外证善洁,面青,善怒;其内证脐左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四肢满,闭淋,溲便难,转筋。有是者肝也,无是者非也。得肝脉,诊得弦脉也,肝与胆合,为清净之腑,故善洁。青者木之色,肝属木,故面青。肝在志为怒,故善怒。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脐左为肝木左升之部,动气、真气不能藏而发现于外也。牢者,气结而坚;痛者,气郁而滞也;满,闭塞也。筋急则四肢满胀,《左氏传》云:风淫末疾者是也。厥阴脉循阴器,肝病故溲便难。转筋者,肝主筋,故病筋。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心脉,其外证面赤,口干,喜笑;其内证脐上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烦心心痛,掌中热而 。

有是者心也、无是者非也。

得心脉,诊得钩脉也。心在色为赤,故面赤。心气通于舌,火上炎,故口干。心在声为笑,故喜笑。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脐上心之部,动气,按之牢痛,心烦,乃心包络受邪,非真心病也。若心病,则旦占夕死,夕占旦死矣。手厥阴心包络之脉,行于掌心,故掌中热。 、干呕也,心病火盛,故 。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脾脉,其外证面黄,善噫,善思;善味。其内证当脐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腹胀满,食不消,体重节痛,怠惰嗜卧,四肢不收。有是者脾也,无是者非也。

得脾脉,诊得缓脉也。脾属土,在色为黄,故面黄。噫,嗳气也。《灵枢?口问篇》曰:寒气客于胃,厥气从下上散,复出于胃,故为噫。脾与胃合、故同病也。脾在志为思,故善思。

脾在窍为口,故善味。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脾位乎中,故动气当脐而牢痛也。脾主营运,运行不健,故腹满食不消也。脾主肌肉,故体重。阳明主束骨而利机关,脾与胃合,故主节痛劳倦伤脾,湿旺睥郁,皆主怠惰嗜卧也。脾主四肢,故四肢不收。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肺脉,其外证面白,善嚏,悲愁不乐,欲哭;其内证脐右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喘咳,洒淅寒热。有是者肺也,无是者非也。

得肺脉,诊得毛脉也。肺在色为白,故面白。《灵枢?口问篇》曰:阳气和利,满于心,出于鼻,故嚏。肺气通于鼻,故善嚏。肺在志为忧,故悲愁不乐。在声为哭,故欲哭。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脐右为肺金右降之部,动气按之牢痛者,肺气结也。肺主气,气逆故病喘咳。肺主皮毛。故洒淅寒热。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肾脉,其外证面黑,善恐欠;其内证脐下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逆气,小腹急痛,泄如下重,足胫寒而逆。有是者肾也,无是者非也。

得肾脉,诊得石脉也。肾在色为黑,故面黑,肾在志为恐,故善恐。《灵枢?口问篇》曰:阴气积于下,阳气未尽,阳引而上,阴引而下,故数欠。是肾主欠。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肾居最下,脐下肾之位,肾气结,故动气按之牢痛。肾气不足,伤于冲脉,故病逆气。少阴之脉循少腹,故小腹急痛也。肾者胃之关,今气虚,故为下重泄,谓食毕即思圊也。《灵枢?经脉篇》曰:足少阴肾之脉,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以上 内,故病足胫寒而逆。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泄如下重‘如’字,滑氏易作‘而’字,极是。
十七难
十七难曰:经言病或有死,或有不治自愈,或连年月不已。其死生存亡,可切脉而知之耶?

然:可尽知也。

此引《素问?脉要精微论》、《平人气象论》语错杂言之,非经之全文也。所问三者,答曰可尽知也,而下文止答病之死证,余无所见,或有阙简欤?抑不治自愈,即十三难之相生脉。连年月不已,即五十五难之积聚病欤?未可知也,故俟参考。

诊病若闭目不欲见人者,脉当得肝脉弦急而长,而反得肺脉浮短而涩者,死也。

肝开窍于目,闭目不欲见人,肝病也。然肝之病,脉当弦急而长,今以肝病而诊得浮短而涩之肺脉,乃金来克木也,故主死。

病若开目而渴,心下牢者,脉当得紧实而数,反得沉涩而微者,死也。

开目而渴者,心主热,热甚则开目而渴也。心下牢者,心痛现证,是实邪也,当得紧实而数之脉,今见沉濡而微之肾脉,乃水来克火,况阳病而得阴脉,不死何待。

病若吐血复鼽衄血者,脉当沉细,而反浮大而牢者,死也。

失血,虚证也,其脉当沉细,而反见浮大牢实之脉,是阴病而得阳脉,病虚脉实,故主死。《灵枢?玉版篇》曰:衄而不止,脉大,是三逆。即此义也。

病若谵言妄语,身当有热,脉当洪大,而反手足厥逆,脉沉细而微者,死也。

谵妄,热证也。身当有热,脉当洪大,今反见手足厥冷,脉来沉细而微,此病实脉虚也,故死。

病若大腹而泄者,脉当微细而涩,反紧大而滑者,死也。

大腹而泄者,脾湿下陷,脉当微细,而反见滑大之脉,是亦病虚脉实矣。《灵枢?玉版篇》曰:腹鸣而满,四肢清泄,其脉大,是二逆,即此义也。
十八难
十八难曰:脉有三部,部有四经,手有太阴阳明,足有太阳少阴,为上下部,何谓也?

滑氏曰:此篇立问之意,谓人有十二经脉,凡有三部,每部之中有四经,今手有太阴、阳明,足有太阳、少阴,为上下部,何谓也?盖三部者,以寸关尺分上中下也。四经者,寸关尺两两相比,则每部各有四经矣。手之太阴、阳明,足之太阳、少阴,为上下部者,肺居右寸,肾居左尺,循环相资,肺高肾下,母子相望也。经云:脏真高于肺,脏真下于肾是也。

然:手太阴阳明,金也,足少阴太阳,水也。金生水,水流下行而不能上,故在下部也。足厥阴少阳,木也,生手太阳少阴火,火炎上行而不能下,故为上部。手心主少阳火,生足太阴阳明土,土主中宫,故在中部也。此皆五行子母更相生养者也。

手太阴肺、手阳明大肠属金,皆诊于右寸。足少阴肾、足太阳膀胱属水,皆诊于左尺。金生水,水性流下,故在下部也。足厥阴肝、足少阳胆属木,皆诊于左关。手太阳小肠、手少阴心属火,皆诊于左寸。木生火,火性炎上,故在上部也。手厥阴心包络、手少阳三焦属相火,当候于右尺。足太阴脾、足阳明胃属土,当候于右关。火生土,土位居中,故在中部也。土复生金,此五行子母循环生养三部四经上下之义也。

脉有三部九候,各何所主之?

然:三部者,寸关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上部法天,主胸以上至头之有疾也;中部法人,主膈以下至脐之有疾也;下部法地,主脐以下至足之有疾也。审而刺之者也。

三部之中,各有浮中沉,是为九候。浮为阳,沉为阴,中者胃气也,所谓自膈以上为上焦也,自膈以下为中焦也,自脐以下至足为下焦也。谢氏曰:此一节当是十六难中答辞,错简在此,而剩出(脉有三部九候,各何主之)十字。且(审而刺之),杨氏云为审病之所在而刺之,丁氏云、当次第之次,纪氏则为刺候之义。各有至理,姑存备参。

人病有沉滞久积聚,可切脉而知之耶?

然:诊在右胁有积气,得肺脉结,脉结甚则积甚,结微则气微。诊不得肺脉,而右胁有积气者,何也?

然:肺脉虽不见,右手脉当沉伏。

此病久积聚,可切脉而知之也。肺金右降、右胁,肺之部也。若右胁有积聚,则肺脉当结,结脉往来缓,时一止复来,而无定数者是也。盖结为积聚之脉。《素问?平人气象论》曰:结而横,有积矣。然积有微甚,是以结甚则积甚,结微则气微也。设肺脉虽不见结,而右手脉当见沉伏,沉伏亦积聚脉,右手统三部言,则肺脉亦在其中。又右手气口所以候里也。

其外痼疾同法耶?将异也?

然:结者,脉来去时一止无常数,名曰结也。伏者,脉行筋下也。浮者,脉在肉上行也。左右表里,法皆如此。

此承上文,复问外之痼疾,与内之积聚,法将同异也。痼疾者,凡肌肉筋骨间久留不去之病皆是,以其不在脏腑,故曰外也。止无常数,结脉之象,若有常数,为代脉矣。盖结脉之所由生,以积聚在内,脉道不通,故现脉如此也。伏脉轻手寻之不见,重按以指推筋着骨,乃得其脉形潜隐于骨间者是也。言结伏则病在里,结浮则病在表,结在右,病亦在右,结在左,病亦在左。以此推之,则内外左右,积气痼疾,其结脉虽同,而浮伏异也。故曰法皆如此。

假令脉结伏者,内无积聚。脉浮结者,外无痼疾,有积聚,脉不结伏,有痼疾,脉不浮结;为脉不应病,病不应脉,是为死病也。

有是病必有是脉,内有积聚、脉宜伏结,外有痼疾,脉宜浮结。设见伏结、浮结之脉,而无伏结、浮结之证,见伏结、浮结之证,而无伏结、浮结之脉,谓之脉不应病,病不应脉也。夫病脉不相应,乃其气已离,血脉不相联属,故云死。然凡病与脉不相应者,皆为死候,不特积聚为然也。
十九难
十九难曰:经言脉有逆顺,男女有恒,而反者,何谓也?

恒,常也。反,谓上下相反也。此男女之脉,有一定恒常之法,得其脉为顺,不得其脉为逆,若强弱相反,则为何病。

然:男子生于寅,寅为木,阳也。女子生于申,申为金,阴也。故男脉在关上,女脉在关下,是以男子尺脉恒弱,女子尺脉恒盛,是其常也。

此推本生物之初,而言男女阴阳也。杨氏曰:元气始于子,人之所生也。自子推之,男从左行三十,而至于巳;女从右行二十,而至于巳,为夫妇怀妊也。古者男子三十,女子二十,然后行嫁娶,法本于此。十月而生,男从巳左行十月至寅,故男行年起于丙寅,女从巳右行十月至申,故女行年起于壬申。所以男子生于寅,女子生于申也。谢氏曰:寅为阳木,木生火。火生于寅,其性炎上,故男脉在关上,申为阴金,金生水,水生于申,其性流下,故女脉在关下。男子阳气盛,故尺脉弱;女子阴气盛,故寸脉弱。此男女之常也。

反者,男得女脉,女得男脉也。其为病何如?

男得女脉,女得男脉,异乎恒常,谓之反。然反之为病如何?设此问以起下文之义。

然:男得女脉为不足,病在内,左得之,病在左,右得之,病在右,随脉言之也。女得男脉为太过,病在四肢,左得之,病在左,右得之,病在右,随脉言之,此之谓也。

男得女脉者,寸脉当盛反弱,尺脉当弱反盛,为阴气盛,阳陷于阴,故为不足。阴主内,故病在内。

阳气入阴,病见于阴位也。女得男脉者,寸脉当弱反盛,尺脉当盛反弱,为阳气盛,阴越于阳,故为有余。

四肢属乎阳,阴气从阳,则病见于阳位也。左右者,以脉之左右,以验病之左右耳。徐氏曰:阳道全而阴道半。故阳得阴脉为不足、阴得阳脉为有余也。

按:丁锦曰:人之有尺,犹树之有根,欲其盛而不可得也。若男得女脉指尺盛、岂可谓之不足乎?女得男脉指尺弱,岂可谓之太过乎?盖男得女脉为不足者,寸脉弱,阳气不足于内,故病在内也。女得男脉为太过者,寸脉盛,阳气有余于外,故病在四肢也。斯言也,似亦近理,而不可拘泥者也。夫尺为脉之根,宜盛不宜弱是矣。然阴虚火动,两尺洪而有力者,岂非不足乎?火炎于上,两寸洪而有力者,岂非太过乎?

更有两寸豁大无力,宜大补者;两尺豁大无力,宜升阳散火者;寸脉大于尺脉,而俱有力,为阴虚阳盛宜下者;尺脉大于寸脉,而俱有力,为阳虚阴盛宜汗者。然脉之变,非一言能尽,岂可胶柱鼓瑟耶?越人示人以男女阴阳之体,内外不足太过之变,要在一隅三反耳,学人审诸。
二十难
二十难曰:经言脉有伏匿,伏匿于何脏而言伏匿耶?

然:谓阴阳更相乘,更相伏也。脉居阴部,而反阳脉见者,为阳乘阴也;脉虽时沉涩而短,此谓阳中伏阴也;脉居阳部,而反阴脉见者,为阴乘阳也,脉虽时浮滑而长,此谓阴中伏阳也。

此言阴阳相乘中又有伏匿之义也。经言无考。伏匿者,谓不见于本位,反藏于他部而见脉也。脉之阴阳,非独言寸为阳,尺为阴也。若以前后言之,即寸为阳部,尺为阴部;若以上下言之,肌肉上为阳部,肌肉下为阴部。阳乘阴者,尺中已浮滑而长,又时时沉涩而短,故曰阳中伏阴,言阳虽乘阴而阴犹伏于阳内也。阴乘阳者,寸关已沉短而涩,又时时浮滑而长,故曰阴中伏阳,言阴虽乘阳而阳犹伏于阴中也。

重阳者狂,重阴者癫。脱阳者见鬼,脱阴者目盲。

此又因阴阳之伏匿而极言之。重阳重阴,言不止伏匿,而阴皆变为阳,阳皆变为阴也。狂者阳疾,癫者阴疾。重阳者狂,木火之阳旺也。重阴者癫,金水之阴旺也。心主喜,肝志怒,狂者木火有余,故多喜怒。肾志恐,肺主悲,癫者金水有余,故多悲恐。脱阳者阴旺,鬼,阴类也,故见之。

脱阴者,肝窍于目,肝藏血,血舍魂,魂化神,魂神升发而生光明,上开双窍,则为两目,阴者阳之宅也。阴脱宅倾,神魂散亡,是以目盲,名虽阴脱,而实脱阴中之阳气也。
二十一难
二十一难曰:经言人形病脉不病曰生,脉病形不病曰死,何谓也?

然:人形病脉不病,非有不病者也,谓息数不应脉数也。此大法。

形病脉不病曰生者,人以脉为主,设其人形体羸瘦,精神困倦,不可谓之无病也。诊其脉,惟息数不应脉数,虽营卫有伤,而不见至损死绝之脉,虽病必生,必其脏腑无恙也。脉病形不病曰死者,设其人肌肉不减,饮食如常,不可谓之有病也。诊其脉,则代革频见,虽不病亦死,以其脏腑已坏,不可救药也。经言无考。仲景辨脉篇曰:脉病患不病,名曰行尸,以无王气,卒眩仆不省人者,短命则死。人病脉不病,名曰内虚,以无谷气,虽困无害。即此义欤﹗
二十二难
二十二难曰:经言脉有是动,有所生病,一脉辄变为二病者,何也?

然:经言是动者,气也;所生病者,血也。邪在气,气为是动;邪在血,血为所生病。气主 之,血主濡之。

气留而不行者,为气先病也;血壅而不濡者,为血后病也。故先为是动,后所生病也。

脉谓十二经隧之脉,每脉中有二病者,有在气在血之分也。邪在气,气为是而动;邪在血,血为所生病,是脉之动者气为之,而所生病者,血为之也。气病传血,故曰一脉变为二病也。 ,煦也。

气主 之者,谓气煦嘘往来,熏蒸于皮肤分肉也。濡,润也。血主濡之者,谓血濡润筋骨,滑利关节,荣养脏腑也。然气留而不行,则血亦壅而不濡,气在外。血在内,外先受邪,则内亦从之而病,故曰先为是动,后所生病也。

上第一卷,一难至二十二难,论脉。

二十三难
二十三难曰:手足三阴三阳脉之度数,可晓以不?

然:手三阳之脉,从手走头,长五尺,五六合三丈。手三阴之脉,从手至胸中,长三尺五寸,三六一丈八尺,五六三尺,合二丈一尺。足三阳之脉,从足走头,长八尺,六八四丈八尺。足三阴之脉,从足至胸,长六尺五寸,六六三丈六尺,五六三尺,合三丈九尺。人两足跷脉,从足至目,长七尺五寸,二七一丈四尺,二五一尺,合一丈五尺督脉任脉,各长四尺五寸,二四八尺,二五一尺,合九尺。凡脉长一十六丈二尺,此所谓十二经脉长短之数也。

此言十二经脉及两跷督任之脉,析之合之,皆有度数可纪也。手有三阴,太阴肺、少阴心、厥阴心包络;足有三阴,太阴脾、少阴肾、厥阴肝;手有三阳,太阳小肠、阳明大肠、少阳三焦;足有三阳,太阳膀胱、阳明胃、少阳胆,为十二经也。经之流注,手三阳皆从手指末起而终于头,手三阴亦从手指末起而终至胸中,足三阳从足指起而至头,足三阴从足趾足心起而至胸,此举经脉之度数,故皆以手足言也。跷脉属奇经,有阴阳之分,左右足各有阳跷,即从足太阳申脉穴,由外上行至风池者是也。左右足各有阴跷,即从足少阴照海穴,由内踝上行至咽喉者是也。但《灵枢?脉度篇》论跷脉起止。专指阴跷言,而不及阳跷,则其长短之数,乃阴跷之数也。故帝问跷脉有阴阳,何脉当其数,岐伯答以男子数其阳,女子数其阴。盖阳跷与阴跷,虽有内外表里之殊,其长短则大约相等也。督脉任脉,亦属奇经。督脉起于肾中。由尻贯脊,入脑交巅,终于人中,统一身之阳。任脉起于少腹之内,出会阴,循脐腹,上喉咙,终于唇下之承浆,统一身之阴。此节引《灵枢?脉度篇》原文,以明脉即营气也。

经脉十二,络脉十五,何始何穷也?

然:经脉者,行血气,通阴阳。以荣于身者也。其始从中焦注手太阴阳明,阳明注足阳明太阴,太阴注手少阴太阳,太阳注足太阳少阴,少阴注手心主少阳,少阳注足少阳厥阴。厥阴复还注手太阴。别络十五,皆因其原,如环无端,转相灌溉,朝于寸口人迎,以处百病,而决死生也。

上言经脉尺度,此又言经脉行度,而推论络脉随经脉以营运也。经有十二,始从中焦者,盖谓饮食入胃,其精微之化,注于手太阴阳明,以次相传,至足厥阴,厥阴复还注手太阴也。络脉十五,皆随十二经脉之所始,转相灌溉,如环之无端,朝会于寸口人迎,以处分百病,而决死生也。

古法以结喉两旁动脉为人迎,越人独取寸口,直以左手关前一分为人迎,右手关前一分为气口,后世宗之。盖胃受谷气而养五脏,肺朝百脉而平权衡,胃为脉之根,肺为脉之干,胃脉大小强弱,未有不变见于寸口。寸口者,脉之大会,为肺之动脉,以根干相通故也。

经曰:明知终始,阴阳定矣,何谓也?

然:终始者,脉之纪也。寸口、人迎,阴阳之气,通于朝使,如环无端,故曰始也。终者,三阴三阳之脉绝,绝则死,死各有形,故曰终也。

经,《灵枢?终始篇》也。此节承上文决死生之义,而问脉之终始,以起下节脉绝之形也。终始篇曰:凡刺之道,毕于终始,明知终始,五脏为纪,阴阳定矣。是谓欲知终始,于阴阳为能定之,盖以阳经取决于人迎,阴经取决于寸口也。朝,朝宗也。使,使道也。道即经隧之谓。

始如生物之始,终如生病之穷,欲明生死,脉以候之。阴阳之气,循环不已,人之生机,皆始于此,故曰始也。三阴三阳之脉绝,人之生机,皆终于此,故曰终也。其三阴三阳脉绝之形状,具如下章。
二十四难
二十四难曰:手足三阴三阳气已绝,何以为候?可知其吉凶不?

然:足少阴气绝,则骨枯。少阴者,冬脉也,伏行而温于骨髓。故骨髓不温,则肉不着骨,骨肉不相亲,则肉濡而却,肉濡而却,故齿长而枯,发无润泽,无润泽者,骨先死。戊日笃,己日死。

此承上文手足三阴三阳气绝必有其候,引《灵枢?经脉篇》错杂言之也。足少阴,肾脉也,肾主冬,故云冬脉也。肾主内营骨髓,故云伏行而温于骨髓也。濡,软也。却,退缩也。肾气已绝,骨肉不相亲,则齿龈之肉结缩,故齿渐长而枯燥也。肾主藏精而化血,发者血之余,肾之精气绝,故发不润泽也。戊己,土也。肾,水也。土克水,故云戊日笃,己日死也。

足太阴气绝,则脉不荣其口唇。口唇者,肌肉之本也。脉不荣,则肌肉不滑泽;肌肉不滑泽则肉满;肉满则唇反;唇反则肉先死。甲日笃,乙日死。

足太阴,脾脉也。脾主肌肉,脾开窍于口,其华在唇四白,脉不荣,则太阴之气绝,故肌肉不滑泽,肉满唇反也。甲乙,木也。脾,土也。木克土,故云甲日笃,乙日死也。

足厥阴气绝,则筋缩引卵与舌。厥阴者,肝脉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于阴器而络于舌本,故脉不荣则筋缩急,筋缩急则引卵与舌。故舌卷卵缩,则筋先死。庚日笃,辛日死。

足厥阴,肝脉也。其华在爪,其充在筋,其脉循阴器而络于舌本,脉不营则厥阴之气绝,故筋急舌卷而卵缩也。庚辛,金也。肝,木也。金克木,故云庚日笃,辛日死也。

手太阴气绝,则皮毛焦。太阴者,肺也,行气温于皮毛者也。气弗荣则皮毛焦;皮毛焦,则津液去;津液去,则皮节伤;皮节伤,则皮枯毛折。毛折者,则毛先死。丙日笃,丁日死。

手太阴,肺脉也。其华在毛,其充在皮,脉不营,则皮毛焦。肺主气,气主熏肤泽毛,太阴气绝,故津液去,则皮枯毛折而节伤也。丙丁,火也。肺,金也。火克金,故云丙日笃,丁日死也。

手少阴气绝,则脉不通。少阴者,心脉也,心者,脉之合也。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色泽去,故面黑如黧,此血先死。壬日笃,癸日死。

手少阴,心脉也。心主血脉,其荣色也,其华在面。心气绝,则脉不通,血不流而色泽去矣。

面黑如黧,黧,黑黄色而无润泽也,言心血不能营于面,则黄黑而无光华也。壬癸,水也。心,火也。水克火,故云壬日笃,癸日死也。

按:手三阴,今释太阴,少阴,而独遗手厥阴者,何也?盖包络与心同候,言心气绝,则包络之气亦绝,其诊既同,不必别解。故《灵枢?经脉篇》亦无手厥阴之候也。

三阴气俱绝者,则目眩转,目瞑;目瞑者为失志;失志者则志先死。死即目瞑也。

三阴者,手足三阴脉,此五脏之脉也。五脏者,人之根本也。目眩者,眩乱而见之不真也。转者,目或反背,或朝上,或左右侧也。目瞑者,盲而无所见也。此三阴气绝,精神俱去之候。失志者,人之五志,各属一脏,肝志怒,心志喜,脾志思,肺志忧,肾志恐。今三阴已绝,五脏皆失其志,故无喜怒忧思恐,五志俱亡,故曰失志即死也。

六阳气俱绝者,则阴与阳相离,阴阳相离,则腠理泄,绝汗乃出,大如贯珠,转出不流,则气先死。

旦占夕死,夕占旦死。

六阳者,手足三阳也。阴与阳相离者,阴阳隔绝不相附也。夫阳气卫外,则腠理密;阳气绝,则腠理不固,阴不可独留,故毛孔皆开,阴气亦从腠理而泄矣。甚则绝汗出,大如贯珠者,言身体汗出着肉,如缀珠而不流散。故曰贯珠也。气属于阳,阳绝,故气先死也。

按:《灵枢?经脉篇》无三阳分候之法,止有总论六阳气绝一节,若终始篇及《素问?诊要经终论》,俱载三阳绝候法。今既以三阴三阳为问,当引经文以证明之,补其未备。太阳之脉,其终也,戴眼反折,螈,其色白,绝汗乃出,出则死矣。少阳终者,耳聋,百节皆纵,目●绝系,绝系一日半死。其死也,色先青白,乃死矣。阳明终者,口目动作,善惊妄言,色黄,其上下经盛而不仁,则终矣。此三阳脉绝之状也。夫太阳之气主皮毛。气绝于皮,故色白,而绝汗出也。少阳主骨,百节尽纵,则少阳之气绝,少阳属肾,肾藏志,目系绝者,志先死矣。阳明之脉,挟口承目,故口目动作,乃其经气欲绝也。善惊妄言,阳明之神气外出也,色黄,阳明之土气外脱也。

上下经盛,胃气绝而无柔和之象也。肌肤不仁,则营卫之气绝矣。
二十五难
二十五难曰:有十二经,五脏六腑十一耳,其一经者,何等经也?

然:一经者,手少阴与心主别脉也。心主与三焦为表里,俱有名而无形,故言经有十二也。

此节问答之意,谓五脏六腑配手足之阴阳,但十一经耳,其一经者,乃手少阴心脉,手心主包络脉也。二脉俱是心脉,而少阴与太阳合脉,心主与三焦合脉,各相表里而合为十二经也。其言包络三焦无形者,言其气也,然未免语病。《灵枢?本藏篇》曰: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果否无形,何以有厚薄之相应乎?邪客篇曰: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其脏坚固。邪弗能容,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而死矣。故诸邪之在于心者,皆在于心之包络。包络者,言包裹此心之膜也。若其无形,所指何物?是包络三焦之有形,不待辨自明矣。

按:手厥阴心包络,即包心之脂膜,西医谓心外之夹膜者是也。其膜分内外二层,外层厚而坚密,上裹总回管脉管,下与膈膜之上层相黏,内层外连于外层,内黏于心,其脉与膈之脉管,肺之气食两管,而通贯于脑筋。心之脉络,亦从包络发出,以达周身。故经言膻中者,臣使之官也。手少阳三焦,为水中之阳,是为相火。经言少阳属肾者,属于肾中命门也。命门即肾系,由肾系下生脂膜,为三焦之根。西医所谓腹包膜,腹内腑统膜者是也。其膜之原,肾系之,下裹膀胱,通两肾,包二肠及女子子宫,经核反折回,由尻骨之后上行腹壁膜,前至肝之上,膈膜之下,转向腹前,包肝裹胃,上层与膈膜之下层黏续。膈之上层,与心包络之下层相联,气脉通贯于肝之下,胃之上,又横出薄膜一层,以隔肝胃,即肝胃连膜也。心肺在此膜之上,不能包裹,所包各脏腑,肚腹之前,成一空囊,由肝胃连膜,后有一孔相通,透入空囊,名曰空窍。凡膈膜以下各脏腑之间,俱有此膜数层之折迭筋带,为绾其脏腑,以定其部位,并护行各处之血管脑筋,又枝生薄膜,网罗纵横,是由彼脏行于此脏,以通气血者也。凡诸连网膜油,皆三焦之物也。夫包络之脉,下膈,历络三焦上下,黏续其气;并出于肾,一游行于上中下三焦,而各有所归之部署;一入于心包络,而为君主之相。三焦起于七节之间,藏水中真火,为相火之宅,包络乃相火之脏,三焦乃相火之腑,包络三焦气化流行,皆相火之流行也。以似脏别脏之小囊,配似腑外腑之大囊,亦天造地设之理,不容妄议者也。若泥执无形,误矣。
二十六难
二十六难曰:经有十二,络有十五,余三络者,是何等络也?

然:有阳络,有阴络,有脾之大络。

阳络者阳跷之络也。阴络者,阴跷之络也。故络有十五焉。

十二经有十二络,如手太阴络大肠,手阳明属大肠络肺之类。此云络有十五者,以阳跷之络统诸阳,阴跷之络统诸阴,又以脾之大络总统阴阳诸络也。

按:《灵枢?经脉篇》,十二经别之外,以督脉之长强,任脉之尾翳,脾之大包,合为十五络。盖督脉统络诸阳,任脉统络诸阴,以为十二经络阴阳之纲领故也。若阳跷为足太阳之别,阴跷为足少阴之别,不能统诸阴阳。越人取此,或别有见义,未可知也。

然:《素问?平人气象论》云: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脉宗气也。虚里一穴,为胃之大络,若动甚则宗气泄矣,是亦不可不知也。夫十二经脉之血气与脉,皮肤之气血,皆生于胃腑水谷之精,而各走其道。经脉十二者,六脏六腑,手足三阴三阳之脉,乃营血营行,伏于分肉之内,始于手太阴肺,终于足厥阴肝,周而复始,以应呼吸漏下者也。即西医所谓运血之脉管也。其出于孙络皮肤者,随三焦出气,溢于孙络,以充肤热肉,澹渗毫毛,卫行于周身,即西医所谓之微丝血管也。由孙络行遍周身,溜于经别。经别者,脏腑之络脉也。

与经脉交相逆顺而行,即西医所谓回血管也。人身经脉十二,络脉十五,二十七气出入,阴阳相贯,如环之无端。任脉统一身之阴以主出,督脉统一身之阳以主入,两跷即随经脉交相逆顺,而行之阳络阴络也。
二十七难
二十七难曰:脉有奇经八脉者,不拘于十二经,何谓也?

然:有阳维,有阴维,有阳跷,有阴跷,有冲,有督,有任,有带之脉。凡此八脉者,皆不拘于经,故曰奇经八脉也。

奇,音基,斜也,零也,不偶之义。维,维持也。跷,跷捷也。冲,直上也。督,总督诸阳也。任,统任诸阴也。带为诸脉之总束也。此八脉者,不系正经,无表里配合,别道奇行,故曰奇经也。

经有十二,络有十五,凡二十七气,相随上下,何独不拘于经也?

然:圣人图设沟渠,通利水道,以备不然。天雨降下,沟渠溢满,当此之时, 霈妄行,圣人不能复图也。此络脉满溢,诸经不能复拘也。

经脉十二,络脉十五,二十七气,流行内外上下,皆有常度。此八脉不随十二经脉常度,别道而行,故越人设沟渠为喻,以见络脉满溢,诸经不能复拘,而为奇经,故奇经为十二经脉之别派。

此两节举八脉之名,及所以明奇经之义也。
二十八难
二十八难曰:其奇经八脉者,既不拘于十二经,皆何起何系也?

然:督脉者,起于下极之俞,并于脊里,上至风府,入属于脑。

此承明八脉起止之义。下极之俞,长强穴也,在脊 骨端。风府穴在脑后发上,同身寸之三寸。盖督者,都也,能统诸阳脉,行于背,为阳脉之都纲也。

按:唐氏曰:督脉起于肾中,下至胞室,肾中天一所生之癸水,入于胞中,全在督脉导之使下也。督气至胞,任脉应之,则心胃之血,乃下会于胞中,此为督任相交,心肾相济,道家坎离水火交媾之乡,即在于此。督脉络阴器,循二阴之间,与任脉会于下也。贯脊上顶,交于人中,与任脉会于上也。今细察其脉,由鼻柱上脑,贯脊抵肾,由肾入胞中,据此道路观之,乃知督脉主阳,主生肾气。盖气生于天阳,吸入鼻孔,至脑门,下肺管,循背脊,而下入肾,又由肾入胞中、故吸入则胞中满也。吸入之气,实由鼻由脑由脊而下,故掩鼻张口,能出气而不能吸气。盖吸由脊下,非从鼻脑不能入也。呼由膈出,故张口能出气也。吸由脊下,督脉主之,知督脉所主,乃知气之所生化矣。

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至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

中极穴属任脉,在脐下,同身寸之四寸,言中极之下,盖指会阴穴也。由会阴循腹里而上行,至咽喉。任者,任也,能统诸阴脉而行于腹,乃阴脉之总任也。

按:唐氏曰:督脉在背,总制诸阳,谓之曰督。任脉在腹,总统诸阴,谓之曰任。阴阳相贯。

故任与督两脉必相交,下则交于前后阴之间,上则交于唇之上下也。以先后天论之,督在脊属肾,属先天,任在腹属胃,属后天。先天主气,下交胞中,后天主血,下交胞中,全在此二脉也。以水火论,督脉属气属水,任脉属血属火,是任脉当又属之心,心肾相交,水火既济,皆由于此,故任脉者,阴脉之海也。

冲脉者,起于气冲,并足阳明之经,挟脐上行,至胸中而散。

冲脉为十二经之海,起于气冲,并阳明之脉,挟脐上行而至胸中。《素问?骨空论》言起于气街,并少阴之经,与此异。《灵枢?逆顺肥瘦篇》与此同。盖冲脉起于胞中,为气血之海,乃呼吸之根,人之呼气,由气海循胸膈肺管而出于喉,故以冲为气街,盖指乎此,经文虽互异,而义无害也。

按:人身阴阳原气,皆起于下。故《内经》以广明之后,即为太冲,太冲之地,属之少阴,少阴之前,乃为厥阴。其部为血海,常与太冲腾精气而上,灌溉阴阳,斯则人之元气精气,皆起于下也。由下而起,则分三道而上,其阳者,从少阴之后,行太阳夹脊中道,以总诸阳,名为督。其阴者,由前阴地道而上,行阳明之表,中以总统诸阴,其名为任。而中央一道,则脉起血海,腾精气而上,积于胸中为宗气,以司呼吸,其名为冲。是气则与阳明胃气俱住中州,亦与血海之营气,俱行十二经脉者也。督脉任脉,皆起胞中,一行脊,一行腹,会于承浆。冲脉则由胞中上行,挟脐而会于咽喉,三脉同起于下极,一源而三歧,故轩岐不曰冲督任,而总其名曰太冲。是太冲者,以一身之精气升降言之,不独为血海言之也。夫胃中饮食之精汁,奉心化血,下入胞中,即由冲脉导之使下,故《内经》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也。是胞中为先天肾气,后天胃血交会之所,冲脉起于胞中,导先天肾气上行,以交于胃,导后天阴血下行,以交于肾,导气而上,导血而下。通于肾。丽于阳明,此冲脉之所司也。

带脉者,起于季胁,回身一周。

带脉起于季胁下,同身寸之一寸八分。带,束也。回,绕也。横围一周,前垂如带,总束诸脉,使上下有常,要约管束之,如人之束带然,故名带也。带脉之所从出,则贯肾系,是当属肾,女子系胞,赖其主持,盖其根结于命门也。环腰贯脐,居于身之中,又当属脾,故脾病则女子带下,以其属脾,而又下垂于胞中,故随带而下也。

阳跷脉者,起于跟中,循外踝上行,入风池。

阳跷脉起于足外踝申脉穴,而上行入于风池,风池穴在耳后同身寸之半寸,属少阳胆经。跷者,捷也,主人行走之机,供步履之用也。

阴跷脉者,亦起于跟中,循内踝上行,至咽喉,交贯冲脉。

阴跷脉起于足内踝骨下之照海穴,而上行至咽喉,交贯冲脉,循 入 ,与太阳、阳跷脉会。

按:两跷脉者,跷以矫举为义,乃络脉中之气血行身之侧,与少阳厥阴同性,两脉主筋,两跷亦主筋也。然其道不同,阴出阳而交于足太阳,阳入阴而交于足少阴,其气每从阴阳根柢和合,以为矫举,而上荣大会于目,故目之瞑开皆宜。其曰阴脉营其脏,阳脉营其腑者,入阴则营脏,入阳则营腑也。男女脉当其数者,男子阳用事,其跷在阳,故男子数断其阳。女子阴用事,其跷在阴,故女子数断其阴也。

阳维阴维者,维络于身,溢蓄不能环流灌溉诸经者也。故阳维起于诸阳会也,阴维起于诸阴交也。

阳维阴维,维络于身,为阴阳之纲维也。阳维发于足太阳之金门,以足少阳阳交为 ,与手足太阳及跷脉会于 俞,与手足少阳会于天 及会肩井,与足少阳会于阳白,上本神、临泣、正营、脑空,下至风池,与督脉会于风府、哑门,此阳维之起于诸阳之会也。阴维之 曰筑宾,与足太阴会于腹哀、大横,又与足太阴厥阴会于府舍、期门,又与任脉会于天突、廉泉。此阴维起于诸阴之交也。

按:阳维主皮肤之气,行身之表,阴维主脂膜之气,行身之里,故病寒热内痛也。其起止,罗氏谓阴维以维于诸阴,阳维以维于诸阳,然而能为维者,必从乎阴阳之根柢,具盛气之发,而后能维。

阳维从少阴至太阳,发足太阳之金门,而与手足少阳阳明五脉会于阳白。阴维从少阳斜至厥阴,发于足少阴之筑宾,至顶前而终。少阴少阳,为阴阳根柢之气,维于阳者,必从少阴以起之,是阴为阳根也。维于阴者,必从少阳而起之,是阳为阴致也。故二脉乃孙络中气血而入于络脉,为卫气纲领也。

比于圣人图设沟渠,沟渠满溢,流于深湖,故圣人不能拘通也。而人脉隆盛,入于八脉而不环周,故十二经亦不能拘之,其受邪气,蓄则肿热,砭射之也。

比于者,譬喻之辞也。言奇经八脉所起所继如此,然不拘于十二经者,何哉?比如圣人设沟渠,所以通利水道也,沟渠满溢,则流入深湖。深湖者,卑平积水之所,故能拘制于沟渠而流通也。人身经脉隆盛,入于奇经,不能归还于十二经脉之中,邪气入于奇经,无从而出,郁滞不通,而为肿为热,惟用砭石以射之,则邪气因血以泄,病乃可已也。
二十九难
二十九难曰:奇经之为病何如?

然:阳维维于阳,阴维维于阴,阴阳不能自相维,则怅然失志,溶溶不能自收持。阳维为病苦寒热,阴维为病苦心痛。阴跷为病,阳缓而阴急。阳跷为病,阴缓而阳急。冲之为病,气逆而里急。督之为病,脊强而厥。任之为病,其内苦结,男子为七疝,女子为瘕聚。

带之为病,腹满,腰溶溶若坐水中,此奇经八脉之为病也。

此节明奇经八脉之病情也。阳维维于阳,阴维维于阴,若阴阳不能相维,则怅然失志,神思不爽矣。溶溶,懈怠浮荡貌,言缓慢而不能收持也。阳为卫,阳气不和,故寒热。阴血化于心少阴,阴气不利,故心痛也。两跷脉为病,病在阳则阳脉结急,病在阴则阴脉结急,受病者急,不病者自和缓也。

冲脉起于气冲,上至胸中,其为病气逆而里急,其所以受邪,亦因肾气不足而邪能干之也。督脉行身之背,督脉受邪,病必脊痛而厥逆也。任脉起胞门子户,而行于腹,故其脉结为七疝瘕聚之病也。带脉横围腰腹,故病则腹满,腰溶溶如坐水中,宽慢不收而畏寒也。曰此奇经八脉之为病者,以总结上文诊候之要也。

按:经脉者,脏腑血气之路径也,若者邪滞,则病生焉。此篇七难、专论经络,何以详于奇经而略于正经,殊觉未备。今从《灵枢?经脉篇》录其起止,指明经脉所过,以阐血气之迹,而知病起何经,能不致盲人摸象也。手太阴肺经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系横出腋下,循 内下肘,循臂内至寸口,上鱼际,出大指之端。其支者,从腕后直由次指内廉而出其端。手阳明大肠,与肺为表里,其脉起于大指次指之端,循指上廉,出合谷两骨间,上入两筋中,循臂上廉,入肘外廉,上 外至肩,出 骨之前廉,而至肩背之上天柱骨间大椎会上,又下入缺盆,络肺下膈,属大肠。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还出挟口交人中而上挟鼻孔。足阳明胃脉,起于鼻,交 中,由眼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挟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其支者,从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咙,入缺盆,下膈属胃络脾。其直者,从缺盆下乳内廉,挟脐入气街中。其支者,起胃下口,循腹里,至气街,与直者合。以下髀关,抵伏兔,下膝膑中,下循胫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内间。又其支者,由下膝三寸而别,下入中指外间。又其支者,别跗上入大指间出其端。足太阴脾与胃为表里,其脉起于足大指之端,循指内侧白肉际,过核骨后,上内踝前廉,至 内,循胫骨后上膝股内前廉,入腹属脾络胃。又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

其支者,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手少阴心经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其支者,从心系上挟咽,系目系。其直者,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循 内后廉,下肘内,由臂内后廉抵掌后锐骨之端,入掌内后廉,循小指之内出其端。手太阳小肠,与心为表里。其脉起于小指之端,循手外侧上腕,出踝中,直上循臂骨下廉,出肘内侧两筋之间,上循 外后廉,出肩解,绕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络心循咽下膈,抵胃属小肠。其支者,从缺盆循颈上颊,至目锐 ,却入耳中。又有支者,别颊上 抵鼻,至目锐 ,斜络于颧。足太阳膀胱之脉,起于目内 ,上额交巅。其支者,从巅至耳上角。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 内,挟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属膀胱。其支者,从腰中下行,挟脊贯臀入 中。又有支者,从内左右别下贯胛,挟脊内,过髀枢,循髀外,从后廉下合 中。以下贯 内,出外踝之后,循京骨,至小指外侧。足少阴肾,与膀胱为表里。其脉起于小指之下,斜走足心,出于然谷之下,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以上 内。出 内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手厥阴心包络之脉,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下膈历络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胁,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 内,下肘中,下臂行两筋之间,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又有支者,别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手少阳三焦,与心包络为表里。其脉起于小指次指之端,上出两指间,循手表腕,出臂外两骨之间,上贯肘,循 外,上肩,入缺盆,布膻中,散络心包,下膈,循属三焦。其支者,从膻中上出缺盆,上项,系耳后,直上出耳上角,以下颊至 。又有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过客主人前,交颊,至目锐 。足少阳胆脉,起于目锐 ,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至肩上,入缺盆。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锐 后。又有支者,别锐 ,下大迎,合手少阳脉抵于 ,下加颊车,至颈,合缺盆,以下胸中,贯膈,络肝属胆,循胁里,出气街,绕毛际,横入髀厌中。其直者,从缺盆下腋循胸,过季胁,下合髀厌中。以下循髀阳,出膝外廉,至外辅骨之前,直下抵绝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上,入小指次指之间。其支者,别跗上,入大指之间,循大指歧骨内出其端。还贯爪甲,出三毛。足厥阴肝,与胆为表里。其脉起于大指丛毛之际,上循足跗上廉,去内踝一寸,上踝八寸,由太阴之后上 内廉,循股阴,入毛中,过阴器,抵小腹,挟胃属肝络胆,上贯膈,布胁肋,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又有支者,复从肝别贯膈,上注于肺,下行至中焦,挟中脘之分,复接于手太阴肺经,合督任两脉,以尽十六丈二尺之脉道,终而复始也。

上第二卷,二十三难至二十九难,论经络。

三十难
三十难曰:荣气之行,常与卫气相随不?

然:经言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乃传于五脏六腑,五脏六腑,皆受于气。其清者为荣,浊者为卫,荣行脉中,卫行脉外,荣周不息,五十而复大会。

阴阳相贯,如环之无端,故知荣卫相随也。

荣卫循行之义,已详一难中。此言荣卫相随不息之原,起于胃之谷气,其清者为荣,即谷味之精,乃阳中之阴也。血为荣,行于脉中,其浊者为卫,即谷味之气,乃阴中之阳,即所谓阳明悍气也,化气为卫,以卫护于脉外。《素问?痹论》云:营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 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亦即此义。但此节乃《灵枢?营卫生会篇》中语。惟《灵枢》作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为少殊耳。

然胃中水谷之精,为微丝液管吸至颈会管,过肺入心,化赤为血,以荣五脏六腑。经脉之中,删去(以传于肺)四字,便乖脏腑传道之义,关系匪轻,不可缺也。
三十一难
三十一难曰:三焦者,何禀何生?何始何终?其治常当何许,可晓以不?

然: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上焦者,在心下,下膈,在胃上口,主内而不出,其治在膻中,玉堂下一寸六分,直两乳间陷者是。中焦者,在胃中脘,不上不下,主腐熟水谷,其治在脐旁。

下焦者,当膀胱上口,主分别清浊,主出而不内。以传道也,其治在脐下一寸。故名曰三焦,其府在气街。

前节举五脏六腑,禀水谷荣卫之气而相资养,为论脏腑之首条。此因三焦之气化,论其发用之理也。夫三焦者,禀元气以资始,合胃气以资生,上达胸中而为用,往来通贯,宣布无穷,造化出纳,作水谷之道路,为气之所终始也。上焦在膈膜之下者,以其上层与膈膜下层黏属也。其气自下而上,散于胸中,分布熏蒸于皮肤腠理,故在胃上口,主纳而不令出,其治在膻中穴,属任脉,在玉堂下同身寸之一寸六分陷者中,任脉气所发也。中焦在胃中脘,以其包肝裹胃也,其治在脐旁之天枢,胃脉之穴也,其用在胃之中脘,中脘者,乃十二经所起所会,阴阳肉完之处,故曰脘也。

下焦者,当膀胱上口,乃阑门之分,盖由此清者入于膀胱而为气为溺,浊者入于大肠而为滓为秽,故主出而不纳,以传道也,其治在脐下任脉之阴交穴。《素问?灵兰秘典论》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即指此也。其所在气街者,气街在毛际两旁,足阳明经穴,乃三焦之根,原气所之处,即由肾系所生之脂膜也。夫三焦属相火之宅,火之性自下而上,故《素问?经脉别论》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此指中焦也。脾气散精,上归于肺,此指上焦也。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此指下焦也。然论上中下三焦之气,何以独重乎饮,不知气乃水之所化也。膀胱之水,借吸入之天阳,引心火至下焦,熏蒸化而为气以上达,为津为液为汗,此火交于水化气之理,即干阳入坤阴,随阳气上腾而为云为雨之义也。若夫三焦之形质,详见于二十五难,可参互观之。s
三十二难
三十二难曰:五脏俱等,而心肺独在膈上者,何也?

然:心者血,肺者气,血为荣,气为卫,相随上下,谓之荣卫,通行经络,荣周于外,故令心肺在膈上也。

《素问?五脏生成篇》曰:诸血皆属于心,诸气皆属于肺。是心主血,血为荣,肺主气,气为卫,血流据气,气动依血,营卫相随,通行经络,周于身外,犹天道之运于上,故居膈上也。膈,膈膜也。凡人心肺之下,诸脏之上,有膈膜一层,薄如细网,随呼吸以升降,遮隔浊气,不使上熏于心肺也。首节明血气之用,此节言血气之体,以见人身脏腑,皆赖血气之荣养也。
三十三难
三十三难曰:肝青象木,肺白象金,肝得水而沉,木得水而浮,肺得水而浮,金得水而沉,其意何也?然肝者,非为纯木也,乙,角也,庚之柔。大言阴与阳,小言夫与妇。释其微阳,而吸其微阴之气,其意乐金,又行阴道多,故令肝得水而沉也。肺者,非为纯金也,辛、商也,丙之柔。大言阴与阳,小言夫与妇。释其微阴,婚而就火,其意乐火,又行阳道多,故令肺得水而浮也。肺熟而复沉,肝熟而复浮者,何也?故知辛当归庚,乙当归甲也。

此言阴阳互根,五行化合之理。人身不外乎阴阳,交则生,不交则病,离则死。越人特举肝肺而言者,肝藏魂,肺藏魄,魂魄为一身阴阳之主宰也。以十干合脏腑,甲阳木应胆,乙阴木应肝。丙阳火应小肠,丁阴火应心,戊阳土应胃,己阴土应脾,庚阳金应大肠,辛阴金应肺,壬阳水应膀胱,癸阴水应肾。若以五音配五行,宫土、商金、角木、征火、羽水,各因十干之阴阳,而分太少也。肝属乙木,得水当浮,何以反沉?

然:肝虽乙木,乙与庚合,庚为阳金,金性本沉,妇当从夫,其意乐金。而失木之本性,故得水反沉也。肺属辛金,金得水当沉,何以反浮?

然:肺虽辛金,辛与丙合,丙为阳火,火性炎上,妇当从夫,其意乐火,而失金之本性,故得水反浮也。生则生气旺,故能化合,熟则生气尽,故不能化合。所以肝熟而复浮,肺熟而复沉,各归其本性也。大而言之,即天地之阴阳,小而言之,即人伦之夫妇,其理一也。

夫肝属足厥阴经,位于膈下,故行阴道多也。肺属手太阴经,位于膈上,故行阳道多也。今举肝肺类推,则脏腑阴阳之化合,从可会通矣。

按:十干者,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也。五行化合者,甲己化土,乙庚化金,丙辛化水,丁壬化木,戊癸化火也。化合之义,未有明其所以然者,请详言之。术士佥谓逢龙则化,盖甲己之年,首丙寅月,次丁卯,次戊辰。辰为龙,龙善变化,戊为阳土,此一年之运,皆当属土。汪双池非之,言寅月三阳出于地上,是地气始升也,化气当自寅月始,如甲己之年,首丙寅月,丙火生土,故甲己化土。化气者,化其所生之气也,余可类推。斯说颇为近理,然于化合之义,究不能明。或谓经曰丹天之气,经于牛女戊分, 天之气,经于心尾己分,苍天之气,经于危室柳鬼,素天之气,经于亢氐毕昂,玄天之气,经于张翼娄胃,其戊己分者,则奎壁角轸也。五天五行之守气,各有所横,以加于宿度,临于十干之上。如 气于心尾己分,心尾当甲,角轸当己,故土位甲己也,以下皆然。此言似近理而实非,盖天动而虚,其气圆通,而初无定气,其临御五行,自有本然当然之则,而初非有守气以期之也。况所谓化气者,逢合则化,不逢合则不化。五天之气,虽应五行,而于化合之理,无所取义,未可执也。萧吉《五行大义》引季氏《阴说》曰:木八畏庚九,故以妹乙妻庚,庚气在秋,和以木气,是以荠麦当秋而生,所谓妻来之义。火七畏壬六,故以妹丁妻壬,壬得火热气,故款冬当冬而华。金九畏丙七,故以妹辛妻丙,丙得金气,故首夏靡草荠麦死。故夏至之后,三庚为伏,以畏火也。土五畏甲八,故以妹己妻甲,土带阴阳,合以雌嫁木,故能生物也。水六畏土,故以妹癸妻戊,五行相和,是其合也。张行成《翼元》云:天元五运之数,以坤元主土,配中央作五行之化源,自土至火,以次相生,然十干配五行,多不类者,盖有相克之变量在其中也。甲木克己土为妻,生庚金为一变。乙庚次甲己,故乙庚为金运。庚金克乙木,生丙火,丙火克辛金,生壬水,自乙庚之金生壬水,凡两变。丙辛次乙庚,故丙辛为水运。丙火克辛金,生壬水,壬水克丁火,生戊土,戊土克癸水,生甲木,自丙辛之水生甲木,凡三变。丁壬次丙辛,故丁壬为木运。壬水克丁火,生戊土,戊土克癸水,生甲木,甲木克己土,生庚金,庚金克乙木,生丙火,自丁壬之木生丙火,凡四变。戊癸次丁壬,故戊癸为火运。戊土克癸水,生甲木,甲木克己土,生庚金,庚金克乙木,生丙火,丙火克辛金,生壬水,壬水克丁火,生戊土,自戊癸之火生戊土,凡五变。甲己又次戊癸,故甲己复为土运。于是戊癸会于中央也。此说皆尽五行生克之妙,然阴阳之理,以和为洽,夫妇之道,非胁可成,究未若罗淡生《内经博议》引申《天元玉册》之义晓畅也,岐伯述《天元玉册》曰: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夫肇基化元而布气真灵,乃云总统于坤元,是坤元为万物之母也。坤元既为万物之母,而总统之,则天亦必有以先用之也。天之十干,以戊己居中宫,而先用水火,然后成于金木,岂非总统坤元,而以土为首之义乎﹗是以天之御化,首以土为甲,而甲遂为土,仍顺布五行于乙丙丁戊之上,而以本气化之,土生金,以金加于乙,金生水,水加丙,水生木,木加丁,木生火,火加戊,五行毕再传,而土加于己,故甲己合也。金加庚,故乙庚合也。水加辛故丙辛合也。木加壬,故丁壬合也。火加癸,故戊癸合也。此因合而化,一定之理,有不可移易者也。然本气之阴阳,仍有不能从化,而依之以为用者,如加阳干为气有余,加阴干为气不足,此又因值年以佐用也。
三十四难
三十四难曰:五脏各有声色臭味,皆可晓知以不?

然:十变言:肝色青,其臭臊,其味酸,其声呼,其液泣;心色赤,其臭焦,其味苦,其声言,其液汗;脾色黄,其臭香,其味甘,其声歌,其液涎;肺色白,其臭腥,其味辛,其声哭,其液涕;肾色黑,其臭腐,其味咸,其声呻,其液唾,是五脏声色臭味也。

此本五行而言五脏之用也。

肝属木,青者,木之色也;臊者,木之气也;酸者,曲直作酸,木之味也;其声呼者,声引而长,亦木之气也;其液泣者,肝开窍于目,故为泣也。

心属火,赤者,火之色也;焦者,火之气也,苦者,炎上作苦,火之味也;其声言者,言散而扬,火之象也;其液汗者,心主血,汗为血之标也。

脾属土,黄者,土之色也;香者,土之气也;其味甘者,稼穑作甘,土之味也;其声歌者,歌缓而敦,土之象也,或云:脾神好乐,故其声主歌;其液涎者,脾开窍于口,故为涎也。

肺属金,白者,金之色也;腥者,金之气也;辛者,辛从革,金之味也;其声哭者,哭悲而激惨,金之象也;其液涕者,肺开窍于鼻,故为涕也。

肾属水,黑者,水之色也;腐者;水之气也;咸者,润下作咸,水之味也;其声呻者,呻沉而咽,为水之象也,又肾位远,非呻之气不得及于息,故声之呻者;自肾出也;其液唾者,肾开窍于舌下,故为唾也。

十变,陈氏谓肺主声,肝主色,心主臭,脾主味,肾主液,五脏错综,互相有之,故云十变也。

按:徐氏云:五脏之声《灵枢?九针论》、《素问?宣明五气篇》俱云:心噫、肺咳、肝语、脾吞、肾欠,此则为呼言歌哭呻,乃本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盖彼以病之所发言,此以情之所发言,其理一也。读经当推测其义,如此则无不贯矣。

五脏有七神,各何所藏耶?

然:脏者,人之神气所舍藏也。故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脾藏意与智,肾藏精与志也。

五脏言有七神者,脾与肾兼两神也。脏者,藏也,言人之神气藏于内焉。肝藏魂者,魂乃阳之精,气之灵也。人身气为阳,血为阴,阳无阴不附,气无血不留。肝主血而内含阳气,是之谓魂。究魂之根源,则生于坎水之一阳,推魂之功用,则发为干金之元气。不藏于肺而藏于肝者,阳潜于阴也,不藏于肾而藏于肝者,阴出于阳也。昼则魂游目而为视,夜则魂归于肝而为寐。《灵枢?本神篇》云:随神往来谓之魂,言其知觉之灵处也。肺藏魄者,魄乃阴之精,形之灵也,肝主血,本阴也,而藏阳魂,阳潜于阴也。肺主气,本阳也,而藏阴魄,阴生于阳也。

人之初生,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皆魄之灵也。百合病恍惚不宁,魄受扰也,魔魇中恶,魄气掩也。本神篇云: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言其运动之能处也。心藏神者,神主知觉,明照万事之义也。夫神为何物,乃肾中之精气,而上归于心,合为离卦,中含坎水之象,惟其阴精内含,阳精外护,心藏之火,所以光明朗润而能烛物。盖神即心火,得肾阴济之而心湛然,神明出焉。心血不足则神烦,风痰入心则神昏。本神篇云:两精相搏谓之神,言其阴阳合体之妙机也。脾藏意与智者,脾主守中,故能记忆,又主运用,故能周虑。本神篇云:心有所忆谓之意,因虑而处物谓之智,盖脾主思故也。肾藏精与志者,心之所存谓之志,神生于精,志生于心,亦心肾交济之义。

按:志者,专意而不移也。志本心之作用,而藏于肾者,阳藏于阴中也。肾主精,为五脏之本,精生髓,为百骸之主,精髓充足,伎巧出焉,志之用也。本神篇云:初生之来谓之精,意之所存谓之志,亦此义也。
三十五难
三十五难曰:五脏各有所,腑皆相近,而心肺独去大肠小肠远者,何也?

然:经言心荣肺卫,通行阳气,故居在上;大肠小肠,传阴气而下,故居在下,所以相去而远也。

肝之腑胆,脾之腑胃,肾之腑膀胱,其位皆相近。心之腑小肠,肺之腑大肠,何以皆相远?

盖血为营而心主血,故营属心,气为卫而肺主气,故卫属肺。心荣肺卫,行阳气而居上,大肠小肠,传阴气而居下,所司不同,其经虽相合,而位则相远矣。

又诸腑者,皆阳也,清净之处。今大肠小肠,胃与膀胱,皆受不净,其意何也?

又问阳宜清净,而诸腑皆阳也,则当为清净之处,然大肠小肠,胃与膀胱,反受秽浊,独不及胆,何也?盖胆无所受故也。

然:诸腑者,谓是非也。经言小肠者,受盛之腑也;大肠者,传写行道之腑也;胆者、清净之腑也;胃者,水谷之腑也;膀胱者,津液之腑也。一腑犹无两名,故知非也。小肠者,心之腑;大肠者,肺之腑;胆者,肝之腑;胃者,脾之腑;膀胱者,肾之腑。

言诸腑虽属于阳,而非皆清净之腑也。《素问?灵兰秘典论》曰: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盛音承,贮也。言受胃之物,化其渣滓,故云受盛之腑也。又曰: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言小肠中物,至此精汁已尽,变化为糟粕而出,故云行道之腑也。又曰: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胆无受而有泻,故云清净之腑也。又曰: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言胃主纳谷,脾主消谷,二者相合,统称仓廪之官,故云水谷之腑也。又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言膀胱之水,能化而为气,由冲任直上,化津化液化汗,故云津液之腑也。诸腑各有名,如上文所云,皆实指受秽浊者也。盖诸体为阳,而用则为阴,经所谓浊阴归六腑也。惟胆名清净,故不受秽浊,若余腑亦名清净,则有两名矣。《灵枢?本输篇》曰:肺合大肠,心合小肠,肝合胆,脾合胃,肾合膀胱,此其义也。

按:西医言小肠紧接于胃之下口,由幽门起至阑门止,约长二丈,通体皆是脂膜相连,中有微丝管,其胆之苦汁,胰之甜汁,均由微丝管注入小肠,化食物,而所化之精汁,由众液管从膜中吸至颈会管,过肺入心,化赤为血而达各脏。经言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者,实指小肠之气化也。其附小肠之脂膜,即三焦之物,而又属之脾。小肠又系心之腑,其相通之道,即由微丝管从三焦上膈,至包络而达心,心遗热于小肠,则化物不出,为痢为淋,脾阴不足,则中焦不能受盛、为膈食便结,三焦相火不足,不能蒸化水谷,则为溏泻矣。大肠由阑门接小肠起,至肛门止,约长五尺余,小肠中物,至此精汁已尽化,变为糟粕而出。经言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者,指大肠能传道糟粕也。然大肠所以能传道者,以其为肺之腑,肺气下达,故能传道,是以大便秘结,有升举肺气之法也。胆附肝右叶之旁,中贮苦汁,其汁乃下部回血入肝所化,人食后小肠饱满,上逼胆囊,使其汁流入小肠之内,以榨化食物而利传渣滓,此西医之言也。不知胆汁色青而属阳,本得肝阴所生之气化,有是气乃有是汁耳。若以汁论,胆汁多者,胆大而无畏惧;若以气论,则胆火旺者,亦无畏惧。太过者,不得乎中,则失其正,故有敢为横暴之事;不及者,不得乎中,则失其正,故常存惧怯之心。经言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谓气不刚不柔,得成中正,而临事自有决断也。以肝胆二者合论,肝之阳,藏于阴,故主谋;胆之阳,出于阴,故主断。若夫泻而不受,故名清净之腑也。胃居膈下,其形纡曲如袋,其纹密,故食物易入虽出,上连食管,下接小肠,周遭多细穴,以生津汁,食物经胃津融和,略似浓粥,即出胃之下口幽门,而至小肠头,与胆之苦青汁,胰之甜白汁会合,榨出精液,经众液管吸至颈,即过肺入心,化赤为血。胰者,附脾之物,脾统血,胰中之甜白汁,乃脾血得脾阳之气化而成。经言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盖胃纳谷,脾消谷,二者相合,而后成功,故可统称仓廪也。然胆汁化食,戴元礼入肝之说,有由来矣。膀胱居两跨骨内正中,即阴交骨里,体圆如盘,舒缩自如,下口与前阴相连,上口有小孔甚细,为下焦之脂膜遮闭,饮入之水,由胃下幽门之上小窍,散布下焦网膜,渗入为溺,无溺则缩,溺至则舒,溺多则涨。西医但知膀胱藏溺,而不知水入膀胱,化气上行,则为津液,所剩余质,乃下出而为溺。经言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其言气化则能出者,谓出津液,非出溺也。气化二字,前于八难肾间动气论中,已约略言之,今再详陈其义。夫气者乃火交于水所化,观十二辟卦,干阳入坤阴而化为气,气升为云为雨,人与天地参,其阴阳之理一也。盖人心主火,人鼻吸入之气,乃天阳也,亦属火。从鼻入肺,历心系,引心火,循脊背之膂筋,下入肾系。又从肾系以达下焦气海。气海者何?即三焦之根,位居脐下,经谓胞室,王清任谓之气府者是也。

凡人吸入之天阳,合心火下至胞室,则蒸动膀胱之水,化气上腾,其气透出膀胱,入于胞室,上循脐旁,由冲任上膈入肺,而还出于口,随呼而出,上出之气,着漆石则为露珠,在口舌脏腑之中,则为津液,又外出于皮毛,以熏肤润肌而为汗,所谓气化则津液能出者此也。老人溺多,化气少而水质多,壮者溺少,化气多而水质少也。吸入从脊,督脉主之,呼出从膈,任脉主之,吸入阳也,火交于水也,呼出阴也,气即是水也。火不足以蒸水,则津液不升,气不得化,水不足以济火,则津液干枯,小水不下,故曰膀胱者,津液之腑也。

小肠谓赤肠,大肠谓白肠,胆者谓青肠,胃者谓黄肠,膀胱者谓黑肠,下焦之所治也。

此以五行五脏之色,以分别五腑,皆名为肠,则俱受秽浊,所以明不净之故也,下焦之所治者,《灵枢?营卫生会篇》曰:水谷者,常并居于胃中,成糟粕而俱下于大肠,而成下焦,渗而俱下,济泌别汁,循下焦而渗入膀胱焉。故五腑皆下焦之气所治也。
三十六难
三十六难曰:脏各有一耳,肾独有两者,何也?

然:肾两者,非皆肾也。其左者为肾。右者为命门。命门者,谓精神之所舍,原气之所系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故知肾有二也。

肾有两枚,左右各一,一主水,一主火,应乎升降之机也。命门者,以其为三焦之根,十二经元气之海,藏精施化之具,系胞受孕之处,为人生命之原,故曰命门也。《灵枢?根结篇》、《素问?阴阳离合论》所谓太阳根起于至阴,结于命门。命门者,目也。此指太阳经终于睛明,睛明所夹之处为脑心,乃至命之穴,故曰命门,与此义不同。然实指右肾为命门,恐未尽是,以气脉论之,水升于左,火降于右,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升降之枢机,越人诊脉独取寸口,以左尺候水,右尺候火,故左名肾,右名命门,其义或取乎此。

按:西医言肾形如豆,色紫质坚,颇类猪羊之肾,左右两枚,长约三寸,阔约寸半,厚约七八分,其重约三两至四两。人高肾大,人矮肾小,位在脊骨十二节间,周遭三焦脂膜包裹,肾中有油膜一条,贯于脊骨,名为肾系,下通网膜,又有气管由肺而下,附脊循行,下入肾系,而透入网膜,达于丹田下焦之原。夫两肾属水,中间肾系属火,即命门也。《素问?刺禁论》云:七节之旁,中有小心者,即指命门言也。人与天地参,命门与太极相似,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自命门生两肾,两肾生六脏六腑,六脏六腑生四肢百骸之类。故人之交媾,未有精聚,先有火会,是火为先天之本始,水为天一之真元,肾中之火,名曰相火,即坎中龙雷之火也。是一阳陷于二阴之中,乃成乎离,而位乎坎,即两肾有命门之义也。命门乃三焦之根,为相火之宅,相火布于三焦,即由命门始也。陈无择谓有脂状如手大,正与膀胱相对,有白脉自中出,夹脊而上贯于脑者,亦指三焦肾系而言也。越人独取寸口诊候,此相火生脾土,命门寄夫右尺,故作左为肾,右为命门以解之,亦水升于左,火降于右之义也。
三十七难
三十七难曰:五脏之气,于何发起,通于何许,可晓以不?

然:五脏者,当上关于九窍也。故肺气通于鼻,鼻和则知香臭矣;肝气通于目,目和则知黑白矣;脾气通于口,口和则知谷味矣;心气通于舌,舌和则知五味矣;肾气通于耳,耳和则知五音矣。

此节乃《灵枢?脉度篇》文,稍有增易,大意谓五脏和则七窍通,不和则七窍不通。经言上阅七窍,此言九窍,当是简误。若洁古认真九窍,添“三焦之气通于喉,喉和则声鸣矣”二句,未免蛇足。谢氏曰:本篇问五脏之气,于何发起,通于何许,答文止言五脏通九窍之义,而不及五脏之起发,恐有缺文。

五脏不和,则九窍不通,六腑不和,则留结为痈。

五脏神气之所舍,不和则气不得上达,故七窍不通。若六腑不和,则血气留滞于皮腠,有形之物,积聚而为痈矣。此结上起下之辞也。

邪在六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气留之则阳脉盛矣。邪在五脏,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留之,血留之则阴脉盛矣。阴气太盛,则阳气不得相荣也,故曰格。阳气太盛,则阴气不得相荣也,故曰关。阴阳相盛,不得相荣也,故曰关格。关格者,不得尽其命而死矣。

阳邪中于六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壅而邪实,邪实则不和之脉转而盛矣。阴邪中于五脏,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滞而邪实,邪实则不和之脉转而盛矣。阴阳之脉俱盛,则成关格之证死矣。此亦《灵枢?脉度篇》文,惟“关格”二字,与经文相反,当是错简。若夫覆溢关格之脉证,可与三难参观。

按:《灵枢?脉度篇》曰:阴气太盛,阳气不能荣,故曰关。阳气太盛,阴气不能荣,故曰格。终始篇曰:人迎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阳,溢阳为外格。脉口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阴,溢阴为内关。《素问?六节脏象论》曰:人迎四盛以上为格阳,寸口四盛以上为关阴。仲景

《伤寒论》云:寸口脉浮而大,浮为虚,大为实,在尺为关,在寸为格。斯皆以阴气盛为关,阳气盛为格,故知此节“关格”二字倒置,为错简也。

经言气独行于五脏,不荣于六腑者,何也?

然:夫气之所行也,如水之流,不得息也。故阴脉荣于五脏,阳脉荣于六腑,如环之无端,莫知其纪,终而复始,其不覆溢,人气内温于脏腑,外濡于腠理。

滑氏曰:此因上章“营”字之意,而推及之也。亦《灵枢》十七篇文,大同小异。所谓气行于五脏,不营六腑者,非不营行六腑,谓在阴经,则营于五脏,在阳经,则营于六腑。脉气周流,如环无端,则无关格覆溢之患,而人气内得以温于脏腑,外得以濡于腠理矣。
三十八难
三十八难曰:脏惟有五,腑独有六者,何也?

然:所谓腑有六者,谓三焦也。有原气之别焉,主持诸气,有名而无形,其经属手少阳,此外腑也,故言腑有六焉。

三焦有形,于二十五难注中已详细言之。此论三焦为原气别使,根于命门,导引诸气,潜行默运于一身之中,无或间断也。外腑,谓在诸脏腑之外也,三焦之形质可考,三焦之气化难见,故曰有名而无形也。
三十九难
三十九难曰:经言腑有五,脏有六者,何也?

然:六腑者,止有五腑也。五脏亦有六脏者,谓肾有两脏也。其左为肾,右为命门。命门者,谓精神之所舍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其气与肾通,故言脏有六也。腑有五者,何也?

然:五脏各一腑,三焦亦是一腑,然不属于五脏,故言腑有五焉。

经言腑五脏有六,无考,不知所出。又以三焦不附于脏,故不名为腑,虽有六腑,只五腑也。

脏亦有六者,以右肾命门,指为一脏也,然肾虽有两,而左右之气相通,实皆肾而已,恐不得分为两脏。命门辨说,已详言三十六难注中,可参合而观之。

按:五脏五腑,以合五行,肺合大肠,金也;肝合胆,木也;肾合膀胱,水也;心合小肠,火也;脾合胃,土也。手厥阴,包络,即心外之衣,为心主之宫城,手少阳三焦,乃腔内脂膜,为脏腑之郛郭,同司相火而相合,是六脏六腑,以应夫十二经脉也。若以肾分为两脏,则为七脏矣。《灵枢?本输篇》肾合膀胱,膀胱者,津液之腑也。少阳属肾,肾上连肺,故将两脏。三焦者,中渎之腑也,水道出焉,属膀胱,是孤之腑也。经言肾将两脏者,以肾兼主水火二气也。

少阳三焦之脉,散于胸中,而肾脉亦上连于肺,肺为天而主气,三焦之下俞,属于膀胱,而膀胱为津液之腑,乃肾之合,三焦主相火,生于肾而游行于上下,膀胱主水,亦生于肾,盖以水脏而领水腑也。然膀胱之气,化津化液化汗,皆三焦相火蒸腾所致。夫天一之水,地二之火,皆肾所生,合而论之是太极,分而论之犹两仪。故本藏篇曰:肾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即此义也。且肾虽兼将两脏,实阴阳相贯,水火互交,并主藏精,而为生气之原,不得谓三焦无形,分肾为两脏明矣。
四十难
四十难曰:经言肝主色,心主臭,脾主味,肺主声,肾主液。鼻者肺之候,而反知香臭;耳者肾之候,而反闻声。其意何也?

然:肺者,西方金也,金生于巳,巳者,南方火也,火者心,心主臭,故令鼻知香臭;肾者,北方水也,水生于申,申者,西方金,金者肺,肺主声,故令耳闻声。

此五主,《素》《灵》无考,是摭古医经者。陈氏曰:臭者心所主,鼻者肺之窍,心之脉上肺,故令鼻能知香臭也。耳者肾之窍,声者肺所主,肾之脉上肺,故令耳能闻声也。或谓此以五行长生之法推之,木长生于亥,火长生于寅,金长生于巳,水长生于申。心主臭,火也,肺开窍于鼻而有己火,故能知臭。肺主声,金也,肾水开窍于耳,而内有申金,故能闻声。
四十一难
四十一难曰:肝独有两叶,以何应也?

然:肝者,东方木也,木者,春也。万物之始生,其尚幼小,意无所亲,去太阴尚近,离太阳不远,犹有两心,故有两叶,亦应木叶也。

肝有两叶,应东方之木,木者春也,万物始生之初,草木甲坼,皆两叶,乃木之本体,故肝与之相应也。《素问?六节藏象论》言心为阳中之太阳,肾为阴中之太阴,肾水为肝之母,心火为肝之子,肝为阴中之阳,居肾之上,心之下,故云尚近不远也。无亲,谓不专属。犹有两心,言或从乎阳,或从乎阴也。
四十二难
四十二难曰:人肠胃长短,受水谷多少,各几何?

然:胃大一尺五寸,径五寸,长二尺六寸,横屈受水谷三斗五升,其中常留谷二斗,水一斗五升。小肠大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长三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回肠大四寸,径一寸半,长二丈一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广肠大八寸,径二寸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故肠胃凡长五丈八尺四寸,合受水谷八斗七升六合八分合之一。此肠胃长短,受水谷之数也。

此论肠胃长短容受之数,以围三径一之法约之,多有不合,或是简误。然长短容受之数,亦只言略例耳,未可深泥。

按:西医言胃形纡曲如袋,容水三升许,横居膈下,上连食管,下属小肠,其体三层,外层上下有血管四支分布,小支密缠于内,因胃接血比他脏尤多,中层之肉,经纬两纹斜交,故能舒缩拥动,以匀转食物,内层周遭有小穴,以生津液,胃体内外有脑气筋,及白节筋散布,故与百体相关应。胃之左为脾,右为肝,胰附于胃后,胃之本热,与他脏同,但消化食物时其热较盛。胃津味酸,色如口沫,盖主消化食物者也。小肠长约二丈,上口通胃,下口接大肠,外皮光滑,内皮折迭,其纹甚密,上有尖粒,即吸液管之口,液管者,乃吸 食物之精液管也。

食物由胃至小肠头,即与胆汁胰汁会合,渐落渐榨,榨出精液,其吸液管百派千支,散布肠后夹膜之间,众吸液管聚于附近脊骨处,合而为一,名曰精液总管,从腰骨间附脊骨而上至颈,即屈转而下达心以化血。大肠约长五尺,分上中下三回,回长尺余,上回与小肠相接处,名曰阑门。中回在肝下,横过胃底。下回自脾下,从左软胁间斜落至肛门,乃直肠也。食物至上中两回,犹有吸液管吸其余液,至下回则精液已竭,惟存渣滓矣。

肝重四斤四两、左三叶、右四叶、凡七叶、主藏魂。

西医言肝居右胁下,五叶,色紫赤,重约三四十两左右,两叶中界长峡,右大于左,右下有小方叶,胆囊附焉。右叶后之下,亦有一叶,不甚大,名后叶,叶尾尤小。由后叶底起,至右叶止,上覆下盂,左枕胃,下与贲门为界,上为三焦膜包裹。左右叶各出胆管一支,相合一寸许,复分为二,一透小肠头,一透胆囊,是通胆汁至小肠,以融化食物者。肝内又有回血等管,以养肝而接胆汁,肝不偏居于左,而肝为风木,应乎巽,旧说居左者,应风木之气左升,非以部位言也。肝为热壅,则胀大数倍,若各管凝滞不通,血水溢渗夹膜之裹,渐积渐深,而腹即渐大,故蛊胀一证,多属之肝云。

心重十二两,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主藏神。

西医言心色赤而鲜,重约十两,上阔下尖,周遭夹膜包裹,即心包络也。上有肺罩之,空悬胸中,下有膈膜遮蔽,心之外体圆滑,内空如囊,剖视四壁嶙峋,或凹或凸,中有直肉隔之,故有左房右房之称。左右半截间,又有横肉间之,故有上房下房之号。四房大小相若,中有门户,筋丝数条牵连,自能开阖。右上房有回血管二支,一向上,一向下。右下房有大血管一支,长约寸许,即分为左右而入肺。左上房有回血管,亦与肺通。左下房有血脉总管一支,为运赤血,循督脉,下血海,以散行经脉。另有脑气筋白节筋,密缠于内,以行其用。是心乃运血之脏,而主百脉,故为君主之官也。

脾重二斤三两,扁广三寸,长五寸,有散膏半斤,主裹血,温五脏,主藏意。

西医言脾居胃旁,形长方而扁软,重约六七两,血盛则深紫。其大小变态不一,食过饱则胀大,饥时则小,若患疟或热病,有胀大十余倍者。位在左胁下,与胃脂膜相连,内有回血管,由胃后入肝,人病则血脉不行于外,即蓄聚于脾,所以脾即胀大耳。脾内回血管壅滞,即有血水渗泄于下,故肿胀之病,亦多发于脾也。胰,附脾之物,形长方,重约三四两,横贴胃后,头大向右,尾尖在左,右之大头,与小肠头为界,左之小尾,与脾相接,中有液管一条,由左横右,穿过胰之体,斜入小肠上口之旁,与胆汁入小肠同路,所生之汁,能消化食物,其质味甜,或名之甜肉云。

肺重三斤三两,六叶两耳,凡八叶,主藏魄。

西医言肺居膈上,状若悬磬,系以气喉,色白如缟映红,顶尖而圆,左两叶,右三叶,披离下垂,右大于左,因心尖向左,微占其位,左长于右,缘肝经处右,稍高于脾也。后附脊骨,前连胸膛,肺中有管窍,上通咽喉,以呼出悍气,吸入生气,而换紫血,入心化赤,下引心气,而达胞室。肺质轻松,外有膜沫濡润,以助呼吸者也。

肾有两枚,重一斤一两,主藏志。

西医言肾居十二脊骨间,形如猪腰子,重约三四两,周遭有三焦脂膜包裹,左右相对,左上有脾胃及大肠下回盖之,右上有肝及大肠上回盖之。肾中有油膜一条,贯于脊骨,是为肾系,下连三焦之根。又有气管,由肾系附脊骨而上通心肺。两肾属水,中间肾系属火,即命门也。命门者,乃三焦发源之所,故三焦主相火,与心包络表里,三焦之气,游行于上中下,即相火之游行也。

胆在肝之短叶间,重三两三铢,盛精汁三合。

西医言胆囊式如梨,附于肝右之小方叶中,贮青汁,乃回血入肝,感肝木之气化而成。人食后小肠饱满,肠头上逼胆囊,使其汁流入小肠之内,以融化食物,而利传渣滓。若胆汁不足,则精粗不分,粪色白结而不黄,胆汁过多,上呕苦涎,或下泄青泻,胆管闭塞,其汁入血,即病瘅黄矣。

胃重二斤二两,纡曲屈伸,长二尺六寸,大一尺五寸,径五寸,盛谷二斗,水一斗五升。小肠重二斤十四两,长三丈二尺,广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左回迭积十六曲,盛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大肠重二斤十二两,长二丈一尺,广四寸,径一寸。当齐右回迭积十六曲、盛谷一斗、水七升半。

膀胱重九两二铢、纵广九寸、盛溺九升九合。口广二寸半、唇至齿长九分,齿以后至会厌,深三寸半,大容五合。舌重十两,长七寸,广二寸半。咽门重十两,广二寸半,至胃长一尺六寸,喉咙重十二两,广二寸,长一尺二寸,九节。肛门重十二两,大八寸,径二寸大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

此即《灵枢?肠胃篇》及平人绝谷篇之义。而增入五脏轻重,所盛所藏,虽觉前后重复,不害其为叮咛也。脏腑之学,西士言之较详,故注中多采其说。然人有长短婴壮不同,况古今之权量各异,其丈尺容受,不可拘泥,识其略例可也。
四十三难
四十三难曰:人不食饮,七日而死者,何也?

然:人胃中常有留谷二斗,水一斗五升。故平人日再至圊,一行二升半,日中五升,七日五七三斗五升,而留水谷尽矣。故平人不食饮,七日而死者,水谷津液俱尽,即死矣。

此《灵枢?平人绝谷篇》文,言人之脏腑形骸,精神气血,皆借水谷以资养生,水谷绝则形与气俱绝矣。平常无病之人,胃满则肠虚,肠满则胃虚,日夜消化,止留三斗五升。人一日食五升,考《后汉书?南蛮传》曰:人禀五升。注:古升小,故曰五升也。若七日不饮食,其所留之水谷尽,则精气津液皆尽,故死。然病患不饮食,七日不死者,以水谷留积故也,盖留积则为病矣。
四十四难
四十四难曰:七冲门何在?然唇为飞门,齿为户门,会厌为吸门,胃为贲门,太仓下口为幽门,大肠小肠会为阑门,下极为魄门,故曰七冲门也。

冲者,通要之地。门者,户也。此承上文食饮之入,稽其通行之门径也。唇为飞门者,飞,古与扉通,扉,户扇也。盖齿为户门,唇为之扇,故曰扉门。《灵枢?忧恚无言篇》曰:唇者,音声之扇也,此即其义。会厌为吸门者,会厌为物之所会聚,又能掩闭,勿使误入也。吸者,吸纳处也,言为五脏声音之出入,呼吸之门户也。胃为贲门者,胃能聚物如仓廪,故曰太仓。贲,犹奔也,贲门在胃上口,言物入于胃,疾奔而下太仓也。胃之下口接小肠处曰幽门,言深隐之地,与上下出入处至远也。大肠小肠会为阑门者,会,合也。小肠之下,大肠之上,相接处分阑精血糟粕,各有所归也。下极为魄门者,魄门即肛门也。魄,古与粕通。《庄子?天道篇》曰:古人之糟魄已夫?言食饮至此,精华已去,止存形质之槽粕,故曰魄门也。此七者,皆食饮出入,冲要之道路也。
四十五难
四十五难曰:经言八会者,何也?

然:腑会太仓,脏会季胁,筋会阳陵泉,髓会绝骨,血会膈俞,骨会大杼,脉会太渊,气会三焦外一筋直两乳内也。热病在内者,取其会之气穴也。

人身脏腑筋骨髓血脉气,此八者,皆有会合之穴,若热病在于内,则于外取其所会之穴,以去疾也。太仓属任脉,即中脘穴也,在脐上同身寸之四寸,六腑取禀于胃,故为腑会。季胁属足厥阴,即章门穴也,在大横外直脐季胁端,为脾之募,五脏取禀于脾,故为脏会。阳陵泉属足少阳,足少阳之筋,结于膝外廉,即此穴也,在膝下同身寸之一寸外廉陷中,又胆与肝表里,肝者筋之合,故为筋会。绝骨即枕骨,名玉枕穴,在络却后同身寸之一寸五分,挟脑户旁一寸三分,属足太阳膀胱,与肾合,肾主骨,脑为髓海,乃肾精所生,故为髓会,绝字疑是简误。或云:绝骨属足少阳,一名阳辅,在外踝上同身寸之四寸,辅骨前,绝骨端如前三分,诸髓皆属于骨,少阳主骨,凡物极则反,骨绝于此,而少阳生之,故髓会于绝骨也,于义亦通。膈俞属足太阳,在项后第七椎去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在中焦之分,心俞下,肝俞上,心统血,肝藏血,能化精微而为血之地,故为血会。大杼属足太阳,在项后第一椎下,去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为冲脉之俞。《灵枢?动输篇》曰:冲脉与肾之大络,起于肾下,盖肾主骨,膀胱与肾合,故为骨会。太渊属手太阴,在掌后陷中,即寸口也,肺朝百脉,故为脉会。三焦外,谓在焦膜之外,两乳内,谓两乳之中,任脉之所过,即膻中穴也,在玉堂下同身寸之一寸六分。《灵枢?海论篇》曰:膻中为气之海,故为气会。

此八会,《内经》无考,然其义甚精,必古医经之语也。
四十六难
四十六难曰:老人卧而不寐,少壮寐而不寤者,何也?

然:经言少壮者,血气盛,肌肉滑,气道通,荣卫之行,不失于常,故昼日精,夜不寤。老人血气衰、肌肉不滑,荣卫之道涩,故昼日不能精,夜不寐也。故知老人不得寐也。

卫外之血气,日行于阳络二十五度,夜行于阴络二十五度,分为昼夜。故气至阳则卧起而目张,气至阴则休止而目瞑。夫血气者,充肤热肉,淡渗皮毛之血气。肌肉者,在外皮肤之肌肉,在内募原之肌肉。气道者,肌肉之纹理,三焦通会元真之处,血气之所游行出入者也。老人血气衰,肌肉干枯,血气之道涩滞,故昼不精明,夜多不寐也。少壮者,血气盛,肌肉滑利,血气之道流通,而不失其出入之常度,故昼精明,夜多寐也。是老人之寤而不寐,少壮之寐而不寤,系乎荣卫血气之有余不足也。
四十七难
四十七难曰:人面独能耐寒者何也?

然:人头者,诸阳之会也。诸阴脉皆至颈胸中而还,独诸阳脉皆上至头耳,故令面耐寒也。

人面独能耐寒者,以六阳经之脉,皆上至头,六阴经之脉,皆不上头故也。《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首面与身形也,属骨连筋,同血合于气耳。天寒则裂地凌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而其面不衣,何也?岐伯曰: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其别气走于耳而为听,其宗气上出于鼻而为臭,其浊气出于胃,走唇舌而为味,其气之津液,皆上熏于面,其皮厚,其肉坚,故天热甚寒,不能胜之也,此即其义。而又引逆顺肥瘐篇,手三阴从脏走手,手三阳从手走头,足三阳从头走足,足三阴从足走胸之义以证之。

言头面为诸阳之会,是以三阳之脉,上循于头。然厥阴之脉,上额交巅,下循颊里,而经不云者,乃略言之耳。盖阴阳寒热之气,皆从下而上升,故岐伯谓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也。

上第三卷,三十难至四十七难,论脏腑。

四十八难
四十八难曰:人有三虚三实,何谓也?

然:有脉之虚实,有病之虚实,有诊之虚实也。脉之虚实者,濡者为虚,紧牢者为实。病之虚实者,出者为虚,入者为实:言者为虚,不言者为实;缓者为虚,急者为实。诊之虚实者,濡者为虚,牢者为实;痒者为虚,痛者为实。外痛内快,为外实内虚;内痛外快,为内实外虚。故曰虚实也。

虚者,空虚,正气不足也。实者,强实,邪气有余也。以脉言之,濡者软细,故为虚也。紧牢者,紧弦劲,牢沉劲,故为实也。然脉之虚实,不仅乎此,举此可类推也。以病言之,出者为虚,是五脏自病,由内而之外,所谓内伤是也。入者为实,是五邪所中,由外而之内,所谓外感是也。

然出者间亦有实,入者间亦有虚,此言其大概耳。言者为虚,以病气内乏,神气自清,故惺惺而不妨于言也。不言者为实,以邪气外攻,入郁于内,故神志昏乱而不言也。缓者为虚,以缓病来迟,正气夺而邪气微,则病渐深也。急者为实,以急病来骤,正气漓而邪气盛,则病疾速也。

诊者,按也,候也。按其外而知之,非诊脉之诊也。以诊候言之,痒者为虚,血气少而肌肉不充则痒。痛者为实,邪气聚而营卫不和则痛。又凡虚者喜按,实者拒按,故按之而痛者为实,按之而快者为虚也。濡者为虚,牢者为实,《脉经》引用此条,无此二句,或因上文而重出也。杨氏谓按之皮肉柔濡者为虚,牢强者为实,似亦可解,姑存备参。
四十九难
四十九难曰:有正经自病,有五邪所伤。何以别之?

然:忧愁思虑则伤心;形寒饮冷则伤肺;恚怒气逆,上而不下则伤肝;饮食劳倦则伤脾,久坐湿地,强力入水,则伤肾。是正经之自病也。

正经,本经也。五邪,五脏之邪也。心主思虑,若忧劳过用,则伤其心。肺主皮毛,形寒者,皮毛外受风寒也;饮冷者,内饮冷水也,其藏本寒,过则伤肺也。肝主怒恚,怒则木气郁而伤肝也。

脾主四肢,劳倦太过则伤脾,脾运五谷,饮食不洁,则亦伤也。肾主骨,用力作强,坐湿入水则伤肾,盖肾属水,同气相感也。然忧思恚怒,饮食动作,人之不能无者,惟不可太过,过则伤人必矣。

何谓五邪?

然:有中风,有伤暑,有饮食劳倦,有伤寒,有中湿。此之谓五邪。

肝为风木,故风先入肝。心为君火,暑火之邪,故心受之。饮食劳倦,一味太过,则脾伤致病矣。寒侵皮毛则伤肺。雨雾蒸湿之气则伤肾。此五者邪由外至,所谓外伤者也。

按:《素问?本病论》、《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与此大同小异。若《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乃内伤七情,本脏自病之证也。宣明五气篇曰:肝恶风,心恶热,肺恶寒,肾恶燥,脾恶湿。此六淫之邪,外感之证也。皆似同而异。或谓越人既言本经自病,是从内而生,如形寒饮冷则伤肺,形寒是寒感于皮毛,此从外来也;饮冷,是冷入胸腹,亦从外来也。饮食等亦然。况五邪亦有饮食劳倦,岂非自相矛盾乎?然其意谓正经虚,则不任寒冷之侵伐,侵伐则每易致病。正经虚,又伤于饮食者,为内伤,若伤饮食而致病者,则外感也。

《素问》言肾恶燥者,言其水脏而恶燥气之耗竭也。此云水湿伤肾者,湿伤于下、故湿先归肾,肾属水脏,同气相求也。是古圣先贤之义,虽有异同,而辨内伤外感之理则一。读书贵乎融贯,不可执泥,先儒所谓以意逆志,是谓得之,信夫。

假令心病,何以知中风得之?

然:其色当赤。何以言之?肝主色,自入为青,入心为赤,入脾为黄,入肺为白,入肾为黑。肝为心邪,故知当赤色也。其病身热,胁下满痛,其脉浮大而弦。

假令心病者,举心脏为例也。此言心病,肝邪入而得中风之病,盖风气通于肝也。肝开窍于目,故主色,风邪自入肝经,则色青,肝在色为苍也。入心则色赤,心在色为赤也。入脾则色黄,脾在色为黄也。入肺则色白,肺在色为白也。入肾则色黑,肾在色为黑也。故肝之风邪入心,其色当赤也。其病身热者,外感之邪,先伤营卫,故身热,而又心属火,热为火邪之象也。

胁下满痛者,胁下,肝之位也。其脉浮大而弦者,浮大心脉本象,肝邪犯之,故现弦脉也。

何以知伤暑得之?

然:当恶臭。何以言之?心主臭,自入为焦臭,入脾为香臭,入肝为臊臭,入肾为腐臭,入肺为腥臭。故知心病伤暑得之,当恶臭。其病身热而烦,心痛,其脉浮大而散。

假令心病而伤暑,暑之伤人,心先得之,盖心主暑也。此正经自病,不涉他经,然心属火,暑热之邪伤之,火邪化物,五臭出焉,暑邪自入本经,其臭焦,火之气也。入脾其臭香,土之气也。

入肝其臭臊,木之气也。入肾其臭腐,水之气也。入肺其臭腥,金之气也。故心受暑邪,发恶臭也。

其病身热而烦者,火郁则瞀乱也。心痛者,邪在心则痛也。其脉浮大而散者,浮大心之本脉,散则浮大而空虚无神,心之病脉也。本脏自病,心主臭,故专以臭推也。

何以知饮食劳倦得之?

然:当喜苦味也。虚为不欲食,实为欲食。何以言之?脾主味,入肝为酸,入心为苦,入肺为辛,入肾为咸,自入为甘。故知脾邪入心,为喜苦味也。其病身热而体重嗜卧,四肢不收,其脉浮大而缓。

假令心病而伤饮食劳倦者,心主热,脾主劳倦,今心病以饮食劳倦得之,故知脾邪入心也。喜苦味者,脾主味,心属火,火味苦,从其性也。虚则脾气不能化谷,实则能化谷,故有能食不能食之分也。若肝受饮食劳倦之病,其味酸;心受病,其味苦,肺受病,其味辛;肾受病,其味咸;脾自受病,其味甘。其病身热者,心也。体重,脾也。其脉浮大者,心之本脉也;缓,脾之脉象也。此节饮食劳倦,独有虚实之分者,盖即明正经虚,又伤于饮食而为病,较伤饮食而致病者有间也。

何以知伤寒得之?

然:当谵言妄语。何以言之?肺主声,入肝为呼,入心为言,入脾为歌,入肾为呻,自入为哭。故知肺邪入心,为谵言妄语也。其病身热,洒洒恶寒,甚则喘咳,其脉浮大而涩。

假令心病而伤寒者,乃肺邪入心也。肺主声,故谵言妄语也。若寒邪入肝则呼,肝在声为呼也。

入心则多言,言为心声,又在声为笑也。入脾则歌,脾在声为歌也。入肾则呻。肾在声为呻也,自入肺之本脏则哭,肺在声为哭也。其病身热恶寒者,心,火脏,故身热,肺本寒脏,故恶寒也。甚则喘咳者,肺主咳,肺气上逆,则喘咳也。其脉浮大,心脉也,涩,肺之脉象也。

何以知中湿得之?

然:当喜汗出不可止。何以言之?肾主液,入肝为泣,入心为汗,入脾为涎,入肺为涕,自入为唾。故知肾邪入心,为汗出不可止也。其病身热而小腹痛,足胫寒而逆,其脉沉濡而大。此五邪之法也。

假令心病而中湿者,心主暑,肾主湿,今心病以伤湿得之,故知肾邪入心也。肾化五液,肾为心邪,故汗出不可止也。湿邪入肝为泣,肝主泣也。入心为汗,心主汗也。入脾为涎,脾主涎也。入肺为涕,肺主涕也。自入肾之本脏,则为唾,肾主唾也。其病身热者,心也。小腹痛者,肾之位也。;足胫寒而逆者,足胫肾经所过之处,故畏寒而逆冷,湿性亦近寒也。其脉沉濡而大者,沉,肾脉之象,濡,湿气之候,大则心脉之象也。心脉浮大,独不言浮者,沉则不能浮也。夫法者,举一为例之法也。五邪者,五脏得五行之邪也。欲知五邪之证,必审肝病见于色,心病见于臭,脾病见于味,肺病见于声,肾病见于液。其脉以本脏之脉为主,而兼受邪之脉也。此以心一经为主病,而以各证验其所从来,其义与十难诊脉法同。明乎此,不特五脏互受五邪,凿然可晓。即百病见证,莫不皆可类测,而为诊脉辨证之法程也。
五十难
五十难曰:病有虚邪,有实邪,有贼邪,有微邪,有正邪,何以别之?

然:从后来者为虚邪,从前来者为实邪,从所不胜来者为贼邪,从所胜来者为微邪,自病者为正邪。

此承上文五脏五邪之病,而辨其生克之义也。病有虚邪者,如心脏属火,其病邪从肝木传来,木生火,则木位居火之后,是生我者,邪挟生气而来,虽进而易退,故曰从后来者虚邪也。病有实邪者,如心属火,其病邪从脾土传来,火生土,则土位居火之前,是受我之气者,其力方旺,还而相克,其势必盛,故从前来者实邪也。病有贼邪者,如心属火,其病邪从肾水传来,水克火,心受克而不能胜,脏气本已相制,而邪气挟其力而来,残削必甚,故曰从所不胜来者,贼邪也。病有微邪者,如心属火,其邪从肺金传来,火克金,金受克而火能胜,脏气既受制于我,则邪气亦不能深入,故曰从所胜来者,微邪也。正邪者,如心脏止有自感之邪,而无他脏干克之邪者是也。

何以言之?假令心病,中风得之为虚邪,伤暑得之为正邪,饮食劳倦得之为实邪,伤寒得之为微邪,中湿得之为贼邪。

举心为例,以发明上文之义也。中风,肝木之邪也。得之,言因中风而心得病也。肝邪乘心,是从后来者,故曰虚邪。伤暑得之,为心脏自病,故曰正邪。饮食劳倦得之,脾邪乘心,是前来者,故曰实邪。伤寒得之,肺乘心,从所胜来者,故曰微邪。中湿得之,肾邪乘心,从所不胜来者,故曰贼邪。余脏可类推,此病传五脏之生克也。
五十一难
五十一难曰:病有欲得温者,有欲得寒者,有欲得见人者,有不欲得见人者,而各不同,病在何脏腑也?

然:病欲得寒,而欲得见人者,病在腑也;病欲得温,而不欲见人者,病在脏也。何以言之?腑者阳也,阳病欲得寒,又欲见人;脏者阴也,阴病欲得温,又欲闭户独处,恶闻人声。故以别知脏腑之病也。

《素问?金匮真言论》曰:腑者,阳也,脏者,阴也。腑为阳,阳病则热胜,故饮食衣服居处,皆欲就寒而远热也。阳主动而散,以应乎外,故欲得见人也。脏为阴,阴病则寒胜,故饮食衣服居处,皆欲就温而远寒也,阴主静而藏,以应乎内,故闭户独处,恶闻人声也。此统论脏腑阴阳大义,故与阳明脉解篇阳明病恶人与火,指一经热甚而烦惋者,有间也。
五十二难
五十二难曰:腑脏发病,根本等不?

然:不等也。其不等奈何?

然:脏病者,止而不移,其病不离其处;腑病者,仿佛贲响,上下行流,居处无常。故以此知脏腑根本不同也。

脏为阴,阴主静,故止而不移也。腑为阳,阳主动,故上下流行也。仿佛,无形质也。贲响,动而有声也。居无常处者,忽上忽下,即流行之谓也。脏病腑病,其根本不同者如此。
五十三难
五十三难曰:经言七传者死,间脏者生,何谓也?

然:七传者,传其所胜也。间脏者,传其子也。何以言之?假令心病传肺、肺传肝、肝传脾、脾传肾、肾传心,一脏不再伤,故言七传者死也。

七传者,依序传其所胜所克之脏也。如心病传肺,是火克金也。肺又传肝,是金克木也。肝又传脾,是木克土也。脾又传肾,是土克水也。肾复传心,是水克火也。心又欲传肺,是七传矣。一脏不能再受邪伤,则死矣。吕广以(七)当作(次)字之误,与下间字方相合,其说亦通。盖心病六传,由肾至心,心脏不能复传至肺也。其一脏不再伤者,是指心之不任再伤于第七传而死也。此即《素问?标本病传论》诸病以次相传者,皆有死期,不可刺之义。

间脏者,传其所生也。假令心病传脾、脾传肺、肺传肾、肾传肝、肝传心,是子母相传,竟而复始,如环之无端,故曰生也。

间脏者,间一脏传其所生也。如心欲传肺,而脾者肺之母,心之子,中间间此一脏,不传所克也。假令心病传脾,是间肺所胜之脏,为火生土也。脾病传肺,是间肾所胜之脏,为土生金也。肺病传肾,是间肝所胜之脏,为金生水也。肾病传肝,是间心所胜之脏,为水生木也。肝病传心,是间脾所胜之脏,为木生火也。心病又复传脾,则病自已,此子母相传而生也。
五十四难
五十四难曰:脏病难冶,腑病易治,何谓也?

然:脏病所以难治者,传其所胜也;腑病易治者,传其子也。与七传间脏同法也。

脏病所以难治者,传其所胜也,若传其所生,亦易治也。腑病所以易治者,传其所生也,若传其所胜、亦难治也。盖其义以脏病深,腑病浅,分其难易耳。然亦不可拘,故曰与七传间脏同法也。
五十五难
五十五难曰:病有积有聚,何以别之?

然:积者,阴气也,聚者,阳气也。故阴沉而伏,阳浮而动。气之所积名曰积,气之所聚名曰聚。故积者五脏所生,聚者六腑所成也。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聚者,阳气也,其始发无根本,上下无所留止,其痛无常处,谓之聚。故以是别知积聚也。

积者,五脏所生,脏属阴,阴邪渐积而成,故曰积。阴主静,故沉伏不离其处,乃脏阴气结为病,而或兼乎血,故其部上下左右,其形大小长短,皆可循而按之也。聚者,六腑所生,腑属阳,阳邪渐聚而成,故曰聚。阳主动,故浮动而无定处,乃纯乎气凝滞而不散,故其部无定位,其体无定形。而上下左右,流行无常也,此阴阳积聚之所由分,与五十二难当是一章,或前后错简耳。
五十六难
五十六难曰:五脏之积,各有名乎?以何月何日得之?

然:肝之积,名曰肥气,在左胁下如覆杯,有头足,久不愈,令人发咳逆 疟,连岁不已,以季夏戊己日得之。何以言之?

肺病传于肝,肝当传脾,脾季夏适王,王者不受邪,肝复欲还肺,肺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肥气以季夏戊己日得之。

积,蓄也,言血气不行,积蓄为病,亦由五邪相传而成也。肥气者,言其气之肥盛也。左胁为肝木左升之部,如覆杯者,本大末小,肝木之象也。头足者,一本二末,木形歧出之义,亦甚言其有形也。咳逆者,足厥阴之别脉,贯膈上注于肺,肝气上冲于肺,反乘所胜也。 疟即疟,间二日发者是也。五脏皆有疟,在肝则为风疟,又疟多发于少阳,而厥阴于少阳为表里也。病邪入深,连年不已。然何以得之?乃肺病传肝,传其所胜也。肝当传脾,脾土适旺于季夏,土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当复反于肺,而肝木又不能胜肺金,故曰不肯受也。邪因无道可行,故留结于肝而成积矣。季夏戊己日得之者,季夏,未土月也。戊己,土日也,月日皆脾土极旺之时,肝木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可见虚则受邪,旺则邪不得入,今人徒事攻积,大失经旨,非其治矣。此章唯出五积之名状,而不言诸聚者,盖聚无常处,故无名状可定也。

心之积,名曰伏梁,起脐上,大如臂,上至心下,久不愈,令人病烦心,以秋庚辛日得之。

何以言之?肾病传心,心当传肺,肺以秋适王,王者不受邪,心复欲还肾,肾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伏梁以秋庚辛日得之。

伏梁者,伏而不动,横亘如梁木然,起脐上至心下者,脐上至心下,皆心之分部也。烦心者,火郁则心烦也。然何以得之?乃肾病传心,传其所胜也。心当传肺,肺金当秋适旺,金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应复反于肾,而心火又不能胜肾水,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心而成积,以秋庚辛日得之者,秋当申酉金月,而庚辛金日也。金旺之月日,心火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按:《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心脉微缓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时唾血。经筋篇曰:手少阴之筋,其病内急,心承伏梁,下为肘网,其成伏梁吐脓血者,死不治。是《灵枢》两章,皆心病有余之积,虽未明言病状,其义则同。若《素问?腹中论》曰:病有少腹上下左右皆有根,病名伏梁,里大脓血,居肠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此下则因阴,必下脓血,上则迫胃脘,生膈挟胃脘内痈,此久病也,难治。居脐上为逆,居脐下为从。此病阳邪聚于血分,致气失输转之机,非脏阴气结之积也。以其在少腹四旁太冲部分,阳毒之邪,聚而为脓为血,下行必薄阴中,便下脓血,上行迫胃脘膈膜间而生内痈,此论阳毒之伏梁也。又曰:人有身体髀股 皆肿,环脐而痛,病名伏梁,此风根也,其气溢于大肠,而着于肓,肓之原在脐下,故环脐而痛也,不可动,动之为水溺涩之病。此病风邪根聚于中,故环脐而痛,脐为人身之枢,枢病则不能斡旋阴阳之气,故周身皆肿。设妄攻风气,鼓动其水,水溢于上,则小便为之不利,此论风毒之伏梁也。是其名虽同,其证其治则异,若伏梁不辨乎风根,其不见诮于鸡峰难矣。

脾之积,名曰痞气,在胃脘,覆大如盘,久不愈,令人四肢不收,发黄瘅,饮食不为肌肤,以冬壬癸日得之。何以言之?肝病传脾,脾当传肾,肾以冬适王,王者不受邪,脾复欲还肝,肝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痞气以冬壬癸日得之。

痞者,否也,天地不交而为否,言痞结而成积也。脾位中央,土之象也,故积在胃脘,覆大如盘。睥主四肢,邪气壅聚,正气不运,故四肢不收。脾有湿滞,则色征于外,故皮肤爪目皆黄而成瘅,但黄瘅之因甚繁,然皆不离乎脾与湿也。脾主肌肉,今脾有积,不能布津液,则所入饮食,而不为肌肤也。然何以得之?乃肝病传脾,传其所胜也。脾当传肾,肾水当冬适旺,水旺力能拒不受邪,欲复反于肝,而脾土又不能胜肝木,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脾而成积。

以冬壬癸日得之者,冬当亥子水月,而壬癸水日也,水旺之月日,脾土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肺之积,名曰息贲,在右胁下,覆大如杯。久不愈,令人洒淅寒热,喘咳,发肺壅,以春甲乙日得之。何以言之?心病传肺,肺当传肝,肝以春适王,王者不受邪,肺复欲还心,心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息贲以春甲乙日得之。

贲,古通奔。息贲者,言气息贲迫也。右胁下为肺金右降之分部,洒淅寒热者,肺主皮毛也。

壅,痈,古通。肺病则喘咳,甚则发为肺痈。《素问?大奇论》曰:肺之壅,喘而两 满者是也。然何以得之?乃心病传肺,传其所胜也。肺当传肝,肝木当春适旺,木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复欲反于心,肺金又不能胜心火,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肺而成积,以春甲乙日得之者,春当寅卯木月,而甲乙木日也,木旺之月日,肺金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按:《灵枢?经筋篇》曰:手心主之筋,其病当所过者支转筋,前及胸痛息贲。此言手心主之筋,循胁腹,散胸中,下结于胃脘之贲门间,其病当筋之过接处为转筋,而前及胸痛,散于胸中,结于贲门,故曰息贲。又曰:太阴之筋,其病当所过者支转筋,痛甚则成息贲,胁急吐血。此言手太阴之筋,散贯于贲门间,其病当筋之所过者为支度转筋,而痛甚则成息贲,胁急吐血。盖十二经筋合阴阳六气,气逆则为喘急息奔,血随气奔,则为吐血也。《素问?阴阳别论》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其传为风消,其传为息贲者,死不治。此二阳者,足阳明胃,手阳明大肠也。病发于心脾者。其始必有得于隐曲之事,于是思则气结,郁而为火,致损心营,心营既损,脾少生扶,则健运失职,饮食渐减,胃阴益亏;夫人身之精血,全赖后天谷气荣养,今谷津日竭,郁火内焚,是以男子少精,女子不月,血液日见干枯,而大肠之传道亦病,胃燥生火,火盛风生,则消烁肌肉,水精耗尽,金失其源,肾气不纳,逆传于肺,致有喘息奔迫不治之证。此三者,似是而实非,不容不辨。奇病论帝曰:病胁满气逆,二三岁不已,是为何病?岐伯曰:病名息积,此不妨于食,不可灸刺,积为导引服药,药不能独治也,此与本篇差同。药难独治,必兼导引之功,又不可不知也。

肾之积,名曰贲豚,发于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状,或上或下无时,久不愈令人喘逆,骨痿少气,以夏丙丁日得之。何以言之?脾病传肾,肾当传心,心以夏适王,王者不受邪,肾复欲还脾,脾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贲豚以夏丙丁日得之。此是五积之要法也。

贲豚者,其状如豚之奔突,以豚性躁动故也。发于少腹,上至心下者,少腹,肾之分部,由少腹上冲至心下而止,上下无定时也。喘逆者,足少阴之支脉,从肺出络心,注胸中,肾气上冲故也。肾主骨,故骨痿。肾不能纳气,故少气也。然何以得之?乃脾病传肾,传其所胜也。

肾当传心,心火当夏适旺,火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当复反于脾,而肾水又不能胜脾土,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肾而成积,以夏丙丁日得之者,夏当己午火月,而丙丁火日也,火旺之月日,肾水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按:《伤寒论?太阳篇》曰:发汗后,脐下悸者,欲作奔豚。此因发汗虚其心液,脐下悸者,欲动而上奔也,故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以保心而制水也。又曰:发汗后,烧针令其汗,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此言发汗既伤其血液,复用烧针令其汗,是又伤其血脉矣。血脉受伤,则心气虚,加以寒凌心火,故核起而赤,心虚气浮,则肾气乘而上奔,故灸核上各一壮,以通泄其经气,更与桂枝加桂汤,散寒邪以补心气也。此两节论外感误治之证,与积久而成者有间。《金匮要略》师曰:病有奔豚,有吐脓,有惊怖,有火邪,此四部病,皆从惊发得之,此言肝胆因惊骇为病,木者,水之子也,子病发惊,母亦随而上奔也。

余三病亦因惊发而得,非奔豚,不为详解。又师曰:奔豚病从少腹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止,皆从惊恐得之。此因惊则伤心,恐则伤肾,心肾水火之气虚,而不能互相交感,则肾之虚邪,反乘心之虚而上奔矣。故总其治曰:奔豚气上冲胸腹痛,往来寒热,奔豚汤主之。观《金匮》两条,与本经之义相近,然同因惊得,而有肝胆心肾之异。况外感积聚之不同,是受病之因,传变之理,不可不察,岂独奔豚一证为然。
五十七难
五十七难曰:泄凡有几,皆有名不?

然:泄凡有五,其名不同。有胃泄,有脾泄,有大肠泄,有小肠泄。有大瘕泄,名曰后重。

泄,利也。其证有五,故有五泄之名。后重者,专指大瘕泄而言。盖肾邪下结,气坠不升故也。此五泄之目,下文详之。

胃泄者,饮食不化,色黄。

胃泄者,甲木之克戊土也。胃主纳谷,风木之邪乘之,胃腑郁迫,水谷不化,必脉弦肠鸣。

黄者,胃土之色。经曰:春伤于风,夏生飧泄者是也。

脾泄者,腹胀满泄注,食即呕吐逆。

脾泄者,脾土湿寒,不能蒸水化气,故水谷并下,胀满泄注也。食即呕吐者,脾弱下陷,则胃逆也,必所下多水,脉缓,腹不痛。经曰:湿甚则濡泄者是也。

大肠泄者,食已窘迫,大便色白,肠鸣切痛。

大肠泄者,肠虚气不能摄,故胃方实,即迫注于下,窘迫不及少待也。色白者,大肠属庚金,白,金之色也。肠鸣切痛者,气不和则攻冲,故鸣而痛也。经曰:清气在下,则生飧泄者是也。

小肠泄者,溲而便脓血,少腹痛。

小肠泄者,小肠属丙火,不化寒水。郁于湿土之中,内热淫蒸,脓血腐化。又小肠与心为表里,心主血,盖气不相摄,而便脓血,小便亦不禁也。小肠之气郁冲,下达膀胱,膀胱近少腹,故少腹痛也。此即血痢之类耳。

大瘕泄者,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能便,茎中痛,此五泄之要法也。

大瘕泄者,邪气结于下,成 瘕而不散也。里急后重者,肠气急迫;肛门重坠也。数至圊而不能便者,皆 结不散,故欲便而不爽也。茎中痛者,乃湿郁为热,大便气不能达,则移于小便也。此即古之滞下,今名痢疾者是也。
五十八难
五十八难曰:伤寒有几,其脉有变不?

然: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其所苦各不同。

《素问》于风论、热论言之甚详,岂得独遗寒论一门。而热论首言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既云类伤寒,则有伤寒专论可知,惜乎第七一卷亡于兵火,亦以见古医经以伤寒为外感之统名。越人恐后世寒温莫辨,故作伤寒有五之论,以分别其脉证,滑氏以变当作辨是矣。

中风之脉,阳浮而滑,阴濡而弱。

中风者,风寒直伤肌腠也。风无定体,偏寒即从寒化,风寒之邪,直入肌肉而伤其营,营血伤则血脉弱,而其脉动必缓。阳寸浮者,乃卫阳外越也。阴尺弱者,乃营血受伤也。然必见热自发,汗自出,恶寒恶风,鼻鸣干呕等证,方是风寒中肌腠之的证的脉也。谓风伤卫,寒伤营者非也。其实寒伤卫,风伤营耳。或问许学士发微论言风伤卫,寒伤营,成无己以降俱宗之,而子独谓寒伤卫,风伤营者何耶?曰:寒者,太阳之本气也。太阳之阳。发于至阴,而充于皮毛,是皮毛一层,卫所居也,卫阳虚,招外寒。致皮毛闭塞而无汗,故曰寒伤卫也。风在六气,属厥阴肝木,厥阴主营血,血虚则招外风。夫营血虽与卫气偕行,而究之皮毛一层,为卫所司,肌肉一层,为营所宅,风入肌肉中,而营不守卫,是以卫气泄而自汗出,故曰风伤营也。况仲景无汗用麻黄,明是治卫气之药,有汗用桂枝,明是和营血之药,安得淆混哉?或问麻黄治寒伤卫,桂枝治风伤营,已明其义,何以仲景辨脉篇曰:寸口脉浮而紧,浮则为风,紧则为寒,风则伤卫,寒则伤营,营卫俱病,骨节烦疼,当发其汗也,此非风伤卫,寒伤营之明证耶?曰:此章本《内经》寒伤形,热伤气,阳邪伤阳,阴邪伤阴,统该阴阳二气而言,非谓桂枝主风伤卫,麻黄主寒伤营也。读书贵乎融贯,不可拘泥。此所谓风伤营者,言风寒之邪,直中营中,逼其卫气外泄,风寒则伤营也。若风温之邪,首先犯卫,卫主气,盖热则伤气矣。所谓寒伤卫者,非不伤营,盖寒闭卫外之气则无汗,然亦由敛其营血而然,此《内经》热伤气,寒伤形之旨也。设寒热莫辨,执风为阳邪而伤卫一语,以温里和营之桂枝汤治风温,则谬之甚矣。可不慎哉。

按:此论中风为风寒入肌腠,外感也。若《金匮》所论中风,有中腑、中脏、中血脉之分,与此不同,不可误也。中腑之脉多浮,五色必显于面,恶风恶寒,拘急不仁,或中身之前,或中身之后,或中身之侧,其病在表,多着四肢,虽见半身不遂,手足不随,痰涎壅盛,气喘如雷,然目犹能视,口犹能言,且外有六经形证也。中脏其病在里,多滞九窍,故唇缓二便闭者,脾中也;不能言者,心中也;耳聋者,肾中也;鼻塞者,肺中也;目瞀者,肝中也。中血脉者,病在半表半里,外无六经之证,内无二便之闭,但见口眼 斜,半身作痛而已。至若体纵不收,耳聋无闻,目瞀不见,口开眼合,撒手遗溺,失音鼾睡,乃本实先拨,阴阳枢纽不交,为难治之脱证矣。此名同而证异者,不可不辨也。

伤寒之脉,阴阳俱盛而紧涩。

伤寒者,寒伤太阳之肤表也。华元化曰:伤寒一日在皮,二日在肤,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是风寒初感之邪,由皮肤毛窍而入,抑遏营气,束于经脉,故脉阴阳俱浮盛紧涩而无汗也。然必见头项强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恶寒而喘诸形证,方是寒伤肤表之的证的脉也。夫太阳膀胱中所化之气,由气海循冲任,过膈入肺,出之于鼻,为呼出气。膀胱所化之气,又有内从三焦脂膜,出诸气街,循肌肉,达于皮毛,为卫外之气。人知口鼻出气,而不知周身毛窍,亦无不出气,鼻气一出,则周身毛窍之气皆张,鼻气一入,则周身毛窍皆敛。若毛窍之气不得外出,则反入于内,壅塞于肺,上退场门鼻而为喘,故寒伤肤表,皮毛之卫气不得外出,则返于内而上壅为喘,皮毛之内是肌肉,寒邪内犯肌肉,故周身疼痛。

邪犯太阳之经脉,故头项腰痛。人身皮内之肌,俗名肥肉;肥肉内夹缝中有纹理,名曰腠理,又内为瘦肉,瘦肉两头即生筋,筋与瘦肉为一体,皆附骨之物也,故邪犯瘦肉,则入筋而骨节疼痛。《内经》曰:诸筋皆属于节者是也。但发其表,则寒邪由内及外,从毛窍而汗解矣,故仲景以麻黄汤治之。

湿温之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

湿温者,暑与湿交合之温病也,其因有三。先受暑,后受湿,热为湿遏者,则其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濡弱见于阳部,湿气搏暑也,小急见于阴部,暑气蒸湿也,此本经所谓之湿温也。

若其人常伤于湿,因而中 ,湿热相搏,则发为湿温,证见两胫冷,腹满叉胸,头目痛苦妄言,治在足太阴,不可发汗,此叔和《脉经》所谓之湿温也。有触时令郁蒸之气者,春分后,秋分前,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三气合行其事,是天本热也,而益以日之暑,日本烈也,而载以地之湿,三气交动,时分时合。其分也,风动于中,胜湿解蒸,不觉其苦。其合也,天之热气下降,地之湿气上腾,人在气交中,受其炎蒸,无隙可避,口鼻受邪,着于脾胃,脉濡弱,舌苔白,或绛底,呕逆口干而不能汤饮,胸次软而满闷,身潮热,汗出稍凉,少顷又热,此喻西昌所谓三气合而为病之湿温也。然其因虽有不同,而其病多属足阳明足太阴,盖湿土之邪,同气相感也。病在二经之表,多兼手少阳三焦,病在二经之里,多兼手厥阴包络,以少阳厥阴,同司相火故也。识此,庶几知所从治矣。

热病之脉,阴阳俱浮,浮之而滑,沉之散涩。

热病者,温热病概伏气外感而言也。脉阴阳俱浮者,《金匮要略》云:浮脉则热,阳气盛故也。浮之而滑,沉之散涩者,滑则阳盛于外,涩则阴衰于内也。夫温者热之渐,热者温之甚,其实一而已矣,然内外微甚间,不可不辨也。伏气温病者,乃冬日之阳热,被严寒杀厉之气所折伏,藏于肌骨之间,至春感春阳之气而触发,热邪内发,阴液已伤,即仲景《伤寒论》所谓发热而渴,不恶寒之温病是也。外感风温者,或冬暖不藏,或春日气温,其风偏热,即从热化,其证脉浮恶风,发热咳嗽者是也。若内有伏气,外为风热逗引,两阳相合,卫气先伤,误以辛温表散,致成灼热,身重多眠,鼻鼾自汗,直视失溲螈 诸逆证者,即《伤寒论》所谓误汗被下被火,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之风温,是外感而兼伏气者也。王安道曰:温热病之脉,多在肌肉之分,而不甚浮,且右手反盛于左手者,良由怫热在内也。或左手盛或浮者,必有重感之风寒,否则非温病热病,是暴感风寒之病耳。此温热病脉,一定不移之论也。何以言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血,阴也,水亦阴也;气,阳也,火亦阳也。以脉体言,左属血,阴也;右属气,阳也。此即血气之左右,水火之征兆也。风热属阳邪,先伤无形之气,风寒乃阴邪,首犯有形之血,亦即《内经》寒伤形,热伤气之旨也。识此,当知风热伤卫,风寒伤营,可不致执许学士风伤卫一语,而以桂枝治温热,遗人夭札矣。

按:伏气之理,未有阐发其义者,请试明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重阴必阳,重阳必阴。故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夏伤于暑,秋必 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此章经文,尤重在重阴必阳,重阳必阴两句。亦以见天地阴阳之邪,随人身之气化感召,而非寒能变热,热可变寒也。其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者,冬至一阳渐生,人身之阳气内盛,冬日严寒,杀厉之气,时中于人,入于肤腠,其内伏之阳热,被寒毒所折,深浃于骨髓之间,至春阳气盛长,伏邪浅者,亦可随春阳之气渐散,伏邪深者,或遇风寒所遏,或因嗜欲所伤,内伏郁结之阳气,为外邪触发,伏气既得发泄,遇天气之阳热,两热相干,发为温病,温之甚者,即为热病,此重阴必阳也。夏伤于暑,秋必 疟者,夏至一阴渐生,人身之阴气内盛,暑乃阳邪,阳气外炽,则里气虚寒,加以贪凉饮冷,损其真阳,至秋阴气盛长之时,内伏阴邪欲出,外袭阳暑欲入,阴阳相持,故发为往来寒热之 疟,此重阳必阴也。春伤于风,夏生飧泄,秋伤于湿,冬生咳嗽者,乃阴阳上下之相乘也。夫喉主天气。咽主地气。阳受风气,阴受湿气。伤于风者,上先受之,伤于湿者,下先受之。阳病者,上行极而下,是以春伤于风者,夏生飧泄,风为阳邪,泄乃阴病、此重阳必阴也。阴病者,下行极而上,是以秋伤于湿,上逆而咳,湿乃阴邪,咳为阳病,此重阴必阳也。然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人身之神气血脉,皆生于精,能藏其精,则血气内固,外邪何由内侵。金匮真言论曰: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温。摄生者可不慎诸。

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各随其经所在而取之。

温病者,瘟,疫病也,古无瘟字,温与瘟通故也。疫者,役也,犹徭役之谓。多见于兵燹之余,或水旱偏灾之后,大则一城,小则一镇一村,遍相传染者是也。乃天地 厉之气,不可以常理测,不可以常法治也。故《素问》遗篇有五疫之刺,庞安常有青筋索,赤脉KT ,黄肉随,白气狸,黑骨温,五色之治。疫之为病,偏温偏热者多,偏寒者少,然间亦有之。如《病源》所载,从春分以后,秋分节前,天有暴寒,皆为时行寒疫也。寒疫初病,寒热无汗,面赤头痛项强,盖得之毛窍开,而寒气闭之也,与伤寒异处,惟传染耳。其证多见于金水之年,是金水不能敛藏,人物应之而为寒疫也。若东坡治疫之圣散子,又寒而兼乎湿者也。近世吴又可之论疫,乃温热夹湿者、故其气臭如尸,色蒸晦垢,舌本深绛,苔如积粉,神情昏扰而惊悸,脉右盛而至数模糊,皆湿热相搏之征,故宜达原饮以达募原之伏邪也。至余师愚之清瘟败毒散,重用石膏,又专治暑热之成疫者也。越人早鉴于此,故曰: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各随其经之所在而取之,其旨深矣。若黄坤载以《素问?热论》之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四日太阴,五日少阴,六日厥阴,经随日传,六日而尽,须逐日诊之,难以预定为解。不知传经者,乃正气以次相传,七日来复,周而复始,一定不移,非病气之传也,病气之传,本太阳不解,或入于阳,或入于阴。不拘时日,无分次第。如传于阳明,则见阳明证,传于少阳,则见少阳证,传三阴,则见三阴证。故《伤寒论》曰: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况病邪随经气之虚而传陷,中风伤寒热病皆然。何以越人于各证之下,皆有专脉,独于温病,而云不知何经之动,各随所在而取之,分明指天地 厉之气,不可以常理测治而言,何黄氏之不察妄议,谬之甚矣。

伤寒有汗出而愈,下之而死者,有汗出而死,下之而愈者,何也?

然:阳虚阴盛,汗出而愈,下之即死;阳盛阴虚,汗出而死,下之而愈。

伤寒,为此五病之通称。但伤寒有汗出而愈,下之则死者;有下之而愈,汗之则死者,其故何欤?盖寒邪外袭为阴盛,可汗而不可下;热邪内炽为阳盛,可下而不可汗。王叔和伤寒序例曰:桂枝下咽,阳盛则毙,承气入胃,阴盛以亡,即此义也。

寒热之病,候之如何也?

然:皮寒热者,皮不可近席,毛发焦,鼻愿,不得汗;肌寒热者,皮肤痛,唇舌愿,无汗;骨寒热者,病无所安,汗注不休,齿本愿痛。

寒热病候之如何者,言忽寒忽热之病,当候病之所在也。皮寒热者,言寒热在皮,邪之中人最浅者。肺主皮毛,开窍于鼻,故邪在皮毛,则皮不能着物,毛发焦干,而鼻枯愿不泽也。不得汗,营卫不和也。肌寒热者,皮内即肌肉,肌肉之邪,由皮肤而入,故皮肤痛也。脾主肌肉,开窍于口,故肌有邪,则唇舌皆受病也。骨寒热者,肌肉之内骨也,骨受邪,其病最深,故一身之中,无所得安也。肾主骨,又主液,齿为骨之余,故骨病则肾液泄而为汗,齿枯愿而痛也。

按:此节乃《灵枢?寒热篇》文,而与以上五种伤寒有间,然皆经气之为病,宜取三阳少阴之络以去邪,虽与伤寒各异,而皮肤肌肉骨髓之层次经气则一是。越人列此一节于五种伤寒之后者,正示人以内伤杂病,与外感之形证不同,不可误治耳。
五十九难
五十九难曰:狂癫之病,何以别之?

然:狂疾之始发,少卧而不饥,自高贤也,自辨智也,自贵倨也,妄笑好歌乐,妄行不休是也。癫疾始发,意不乐、直视僵仆,其脉三部阴阳俱盛是也。

狂病属阳,始发之时,阳气盛不入于阴,故少卧。阳气并于上,故不饥。其自高贤,自辨智,自贵倨,皆狂之意也。妄笑,好歌,妄行,皆狂之态也。病发于阳,阳性动,故其状皆有余,即前二十难所谓重阳者狂是也。癫病属阴,始发之时,意不乐,癫之意也。直视僵仆,癫之态也。病发于阴,阴性静,故其状皆不足,即二十难所谓重阴者癫是也。脉三部阴阳俱盛者,是总上二者而言。谓发于阳为狂,则三部阳脉俱盛,发于阴为癫,则三部阴脉俱盛也。

按:《素问?病能论》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

岐伯曰:生于阳也。

帝曰:阳何以使人狂?

岐伯曰:阳气者,因暴折而难决,故善怒也,病名曰阳厥。

帝曰:何以知之?

岐伯曰:阳明者常动,巨阳少阳不动,不动而动大疾,此其候也。

帝曰:治之奈何?

岐伯曰:夺其食即已,使之服以生铁洛为饮,夫生铁洛者,下气疾也。此总论狂病属于阳气盛,阳气宜于升达,若折抑之则病,其来太阳少阳之脉,动之不甚者而动且大疾,则阳明之脉常动者,其动甚,可知为狂病将发之候。先当夺其食,使胃火弱而气衰,庶几阳动息而病可愈,甚则服以铁洛饮,下气开结,而平木火之邪也。

《灵枢?癫狂篇》曰:狂始生,先自悲也,喜忘苦怒善恐者,得之忧饥。此言阴虚则阳盛,以致病狂也。又狂始发,少卧不饥,自高贤也,自辨智也,自尊贵也,善骂詈,日夜不休者,此心气之实狂也。又狂,言惊善笑,好歌乐,妄行不休者,得之大恐,此言肾病上传于心,而为心气之实狂,以大恐则伤肾也。又狂,目妄见,耳妄闻,善呼者,少气之所生也。此因肾气少,而致心气虚狂也。又狂者,多食,善见鬼神,善笑而不发于外者,得之有所大喜。此言喜伤心志而为虚狂也。又狂而新发,未应如此者,先取肝经之曲泉左右动脉,及甚者见血,有顷已,不已,灸骨 二十壮。此分论狂病虚实,治未发先清泄木气,而不令及于心神也。

《素问?通评虚实论》帝曰:癫疾何如?

岐伯曰:脉搏大滑,久自已。脉小坚急,死不治。

曰:癫疾之脉,虚实何如?

曰:虚则可治,实则死。此总论癫疾属于阴气盛,阴盛则阳虚,故其脉搏指而大滑,心肝之阳未衰,有来复之象,故久而自已。若小坚急,纯阴无阳。则死不治。脉虚者,邪亦虚,脉实者,邪亦实,实即坚急之意,故亦主死也。

《灵枢?癫狂篇》曰:癫疾始生,先不乐,头重痛,视举目赤甚,作极已而烦心,候之于颜。此言厥气上乘于天气,及太阳君火也。夫癫乃阴阳之气,先厥于下,后上逆于巅而为病,当候之于颜面气色也。又癫疾始作,引口啼呼喘悸者,此言太阳主开,阳明主阖,乃厥气上乘,致开阖不清而为病也。又癫疾始作,先反僵,因而脊痛者,此厥气逆于寒水之太阳,及寒气乘于地中也。又治癫疾者,常与之居,察其所当取之处,病至视其有过者泻之,置其血于瓠壶之中,至其发时,血独动矣,不动,灸 骨二十壮。此言治癫疾,当分天地水火之气而治之,太阳之火,日也,随天气而日绕地一周,动而不息者也,地水者,静而不动者也,常与病居,察其病在手足何经,其法致其血于瓠壶中,发时气相感则血动,是感天气太阳之运动也,当候之手太阳阳明太阴者是也。不动者,病陷于地水之中,当候之足太阳阳明太阴者是也,更宜灸 骨二十壮,若不图之于早,病成则难治。故《下经》之骨癫疾,筋癫疾,脉癫疾,多云不治也。

若夫痫证,《素问?奇病论》帝曰:人生而有病癫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病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癫疾也。此论生而病癫痫,为先天所受之病,孕妇受惊,精气上而不下,精与惊气并居而为病,故曰胎病也。然亦有不从母腹中得之,若卒然闻惊而得者,盖惊则神出舍空,痰涎乘间而归之也。但痫证与癫厥异者,仆时口作六畜声,将醒时吐涎沫耳。更有血迷似癫者,妇人月水崩漏过多,血气迷心,或产后恶露上冲,而语言错乱,神志不宁者,血虚神耗也。又有心风似癫者,精神恍惚,喜怒言语或时错乱,有癫之意,不如癫者之甚,皆痰气为病,不可不辨也。
六十难
六十难曰:头心之病,有厥痛,有真痛,何谓也?

然:手三阳之脉受风寒,伏留而不去者,则名厥头痛。

厥,逆也,言气逆而痛也。厥痛,厥头痛,厥心痛也。真痛,真头痛,真心痛也。手三阳之脉,为风寒留滞而不行,则壅逆而冲于头,故名厥头痛也。足三阳之脉,风寒留滞,亦作头痛,今不言者,省文也。

入连在脑者,名真头痛。

真头痛不在经,而入连于脑,故痛甚,脑尽痛,手足寒至节,死不治。盖脑为髓海,真气之所聚,卒不受邪,受邪则死矣。

按:《素问?奇病论》帝曰:人有病头痛,以数岁不已,此安得之,名为何病?岐伯曰:当有所犯大寒,内至骨髓,髓者,以脑为主,脑逆,故令头痛,齿亦痛,病名曰厥逆。此因寒邪入髓,则上入头脑而为痛,其邪入深,故数岁不已也。若《灵枢?厥病篇》所载厥头痛,面若肿起而烦心者,阳明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头脉痛,心悲善泣者,厥阴之气,上逆而为痛也。

又贞贞头重而痛者,少阴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项先痛,腰脊为应者,太阳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头痛甚,耳前后脉涌有热者,少阳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真头痛,头痛甚,脑尽痛,手足寒至节,死不治。此非六气之厥,乃客邪犯脑,故头痛甚,脑尽痛。盖头为诸阳之首,脑为精水之海,手足寒至节,此真气为邪所伤,故死不治也。更有击堕而为痛者,大痹而为痛者,寒气伤营而为偏痛者,是经论头痛者如此,不独手三阳为病也。

其五脏气相干,名厥心痛。

诸经络皆属于心,盖心主百脉,其营血由心而通于十二经络也,若一经有病,其脉逆行,逆则乘心,乘心则心痛,故曰厥心痛。是五脏气冲逆致痛,非心家自病也。

其痛甚,但在心,手足青者,即名真心痛。其真心痛者,旦发夕死,夕发旦死。

心为脏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其脏坚固,邪不能客,客之则伤心,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真心痛,其痛甚,但在心而无别脏相干也。手足青者,寒邪犯君火之位,血色变也。旦发夕死,夕发旦死者,心不受邪也,真头痛亦然。盖脑为人身之主宰,亦不受邪,故滑氏言其真心痛者,真字下欠一头字是矣。

按:《灵枢?厥病篇》曰:厥心痛与背相控,善螈,如从后触其心,伛偻者,肾心痛也。又腹胀胸满,心尤痛甚者,胃心痛也。又痛如以锥针刺其心,心痛甚者,脾心痛也。又色苍苍如死状,终日不得太息者,肝心痛也。又卧若徒居,心痛间动作痛益甚,色不变者,肺心痛也。

此别脏腑相干之痛也。又真心痛,手足青至节,心痛甚,旦发夕死,夕发旦死,此伤其脏真,而为真心痛也。
六十一难
六十一难曰: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何谓也?

望,谓望病患五脏之色见于面者,各有分部,以应相生相克之候也。闻,谓闻病患之声音,以察病之所在也。问,谓问病患之所患,及其爱憎喜怒,以求病之原也。切,谓切病患之脉,而得病出何脏何腑也。神,神化不测之谓。圣,至于至极之谓。工,专精之谓。巧,心智灵变之谓。此与《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微有不同,经言或别有所本也。

然: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

望而知之者,望其资禀色泽间之神气。《灵枢》所谓粗守形,上守神者是也。然人之神气,在有意无意之间,流露最真。医者清心凝神,一会即觉,不宜过泥,泥则私意一起,医者与病者神气相混,反觉疑似,难以捉摸,此又以神会神之妙理也。神气云何?有光有体是也。光者,外面明朗,体者,里面润泽,光无形,主阳主气,体有象,主阴主血,气血无乖,阴阳不争,自然光体俱备矣。

《素问?五脏生成篇》曰:五脏之气,故色见青如草兹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 者死,赤如 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见死也。夫五色干枯,以气血俱亡,无光无体,神气已去者也,故主死。又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鸡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乌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是以气血未伤,有光有体,不能内含,而亦不外露者也,故虽病而主生。

又,生于心,如以缟裹朱;生于肺,如以缟裹红;生于肝,如以缟裹绀;生于脾,如以缟裹栝蒌实;生于肾,如以缟裹紫,此五脏所生之外荣也。夫平人五脏既和,其色禀胃气而出于皮毛之间,胃气色黄,皮毛色白,精气内含,宝光外发,既不浮露,又不混蒙,故曰如缟裹也。

观《内经》论色,分死、病、平三等,虽未明言神气,而神气即寓其中。然五色内应五脏,此道其常,而病则有变,甚有五色不应五脏者,此又变中之变也。若能察神气,因其常而识其变,则于望色之道,得其要领矣。

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

闻而知之者,闻其音声,分别清浊,以察其病也。土者其数五,五者,音也,故音声发于脾土,而响于肺金也。在心主言,心开窍于舌,舌者,音声之机也。肝主语,肝循喉咙,入颃颡。

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颃颡者,分气之所泄也。肝心气和,而后言语清亮也。然又从肾间动气之所发,故肾气短促,上气不能接下气矣。是以发言歌咏,出于五脏神之五志,故有音声,语言不清者,当责之心肝,能语言,而无音声者,当责之脾肺;能言语,有音声,而气不接续者,当责之两肾,此音声之原委也。若经以五音配五脏,肝音角,其声呼,心音征,其声笑;脾音宫,其声歌;肺音商,其声哭;肾音羽,其声呻。若明其原委,辨其清浊,分其阴阳,审其虚实,以察病情,于闻声一法,庶乎近矣。

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

问而知之者,问察其原委也。夫工于问者,非徒问其证,殆欲即其证以求其病因耳。脱营失精,可于贵贱贫富间问之,更当次第问其人。平昔有无宿疾,有无恚怒忧思,食喜淡喜浓喜燥喜润,嗜茶嗜酒。再问其病初起何因,前见何证,后变何证。恶寒恶热,孰重孰轻。有汗无汗,汗多汗少,汗起何处,汗止何处。头痛身痛,痛在何时,痛在何处。口淡口苦,渴与不渴,思饮不思饮,饮多饮少,喜热喜凉,思食不思食,能食不能食,食多食少,化速化迟。胸心胁腹,有无胀痛。二便通涩,大便为燥为溏,小便为清为浊,色黄色淡。妇人则问其有无胎产,月事先期后期,有无胀痛,可有带下,是赤是白,或多或少。种种详诘,就其见证,审其病因,方得治病求本之旨也。

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在何脏腑也。

切而知之者,诊其寸口,以知其病也,非《内经》遍诊动脉之法也。或问《内经》遍诊动脉,只设浮沉缓急,大小滑涩之八脉,特于对待微甚悬绝,着其相去三等,而脉之情变已精,后世繁为二十九脉,愈求精而脉愈晦者,因独取寸口之误耶,曰:非也。张氏云:后世知识脉难,而不知古人审脉之更难也。所谓识脉者,浮,不沉也。沉,不浮也。迟,不及也。数,太过也。

虚,不实也。实,不虚也。滑,不涩也。涩,不滑也。长,不短也。短,不长也。大,不小也。

小,不大也。缓,不逮也。弱,不盛也。伏,不见也。软,无力也。微,不显也。散,不聚也。

洪,洪大也。细,微细也。代,更代也。牢,坚牢也。动者,滑大于关上也。弦者,状如弓弦,按之不移也。紧者,如转索无常也。芤者,浮大而按之中空也。革者,中空而外坚也。结者,缓而有止也。促者,数而有止。以对待之法识之,犹易分别于指下。所谓审脉者,体认所见之脉何因,所主之病何证,以心印之而后得也。仲景平脉篇曰:浮为在表,沉为在里,数为在腑,迟为在脏。又曰:浮则为风,浮则为热,浮为气实,浮为气虚,浮则无血,浮则为虚。是将为外感乎,为内伤乎,为气乎,为血乎,为实乎,为虚乎,是必审其证之表里阴阳,寒热虚实,病之久病新病,脉之有力无力,而断之以意,然后参之以望闻问,必四诊咸备,庶几可保万全。

故曰:审脉之更难也,可不慎欤?

经言以外知之曰圣,以内知之曰神,此之谓也。

视色闻声者,以外知之也,故曰圣。问因切脉者,以内知之也,故曰神。此总结上文四诊之意也。

上第四卷,四十八难至六十一难,论病。

六十二难
六十二难曰:脏井荥有五,腑独有六者,何谓也?

然:腑者阳也。三焦行于诸阳,故置一输,名曰原。腑有六者,亦与三焦共一气也。

脏有五者,谓井、荥、输、经、合也。腑有六者,谓井、荥、输、原、经、合也。夫五脏之脉,皆以所出为井,所流为荥,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是谓五俞,以应五行木、火、土、金、水也。六腑亦有俞,以应五行金、水、木、火、土也,惟过之穴为原,故有六也。原者,元也。元气者,三焦之气也。盖三焦包络主相火,故列五行之外,而三焦所行者远,其气所流聚之处,五穴不足以尽之,故别置一穴,名曰原也。三焦为阳气之根,六腑属阳,其气皆三焦所出,故曰共一气也。
六十三难
六十三难曰:十变言五脏六腑荥合,皆以井为始者,何也?

然:井者,东方春也,万物之始生,诸 行喘息, 飞蠕动,当生之物,莫不以春而生,故岁数始于春,日数始于甲,故以井为始也。

人身脏腑经穴起止,其次第:先井、次荥、次输、次经、次合,故云以井为始也。井,谷井,非掘成之井也。山谷之中,泉水初出之处,名曰井。井者,主出之义也。溪谷出水,从上注下,水常射焉。井之为道,以下给上者也。是则井者,经脉之所出也。其既出●●,流利未畅,故谓之荥。《说文》曰:荥,绝小水也。水虽绝小,停留则深,便有挹注之处, 则外泻,故谓之输。俞,与输通。《说文》曰:输,委输也,即输泻之谓。其既输泻,则纡徐逐流,历成渠径,径与经通,径者,经也。经行既达,而会合于海,故谓之合。合者,会也。此是水之流行也。

人之经脉,亦取法于此,故取以名穴也。以井为始。春者,以其发源所生之义也,岁数始于春者,正月为岁首故也。日数始于甲者,谓东方属甲乙,为干之首也。 虫行喘息, 虫飞蠕动,皆春气发生之义耳。
六十四难
六十四难曰:《十变》又言:阴井木,阳井金;阴荥火,阳荥水;阴输土,阳输木;阴经金,阳经火;阴合水,阳合土。

人身经脉,起于井穴,五脏属阴,从春夏而至秋冬,故阴井为木。阴井木生阴荥火,阴荥火生阴输土,阴输土生阴经金,阴经金生阴合水。六腑属阳,从秋冬而至春夏,故阳井为金,阳井金生阳荥水,阳荥水生阳输木,阳输木生阳经火,阳经火生阳合土。此阴阳逆顺之气,五行相生之序也。

阴阳皆不同,其意何也?

然:是刚柔之事也。阴井乙木,阳井庚金。阳井庚,庚者,乙之刚也;阴井乙,乙者,庚之柔也。乙为木,故言阴井木也;庚为金,故言阳井金也。余皆仿此。

刚柔者,即乙庚之配合也。阴井为木,乙,阴木也。阳井为金,庚,阳金也。乙与庚合,以阴木合阳金,故曰庚乃乙之刚,乙乃庚之柔也。阴荥火,阳荥水,是丁与壬合也。阳输木,阴输土,是甲与己合也。阳经火,阴经金,是丙与辛合也。阳合土,阴合水,是戊与癸合也。此阴阳配合之道也。其十干化合之义,已详三十三难中,当参互观之。

按:《灵枢?本输篇》论井荥输经合甚详,欲求脏腑经脉之血气生死出入者,不可不知也。

其义以营卫气血,皆生于胃腑水谷之精,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血行脉中,气行脉外。然血中有气,气中有血,阴阳互根,不可相离。是脉内之血气,从气卫而渗灌于脉外,脉外之气血,亦从孙络而溜注于络中,外内出入之相通也。五脏内合五行,故其俞五,六腑外合六气,故其俞六。盖六气生于五行,而有二火也。人身十二经脉,合六脏六腑之十二大络,及督脉之长强,任脉之尾翳,脾之大包,凡二十七脉之血气,出入于手足指之间,所出为井,所溜为荥,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此二十七脉之血气,从四肢通于脏腑,而脏腑中之血气,又从经脉缪处通于孙络,而溜于络脉,交相逆顺而行,外而皮肤,内而经脉者也。夫经脉有三百六十五穴会,络脉有三百六十五穴会,孙络亦有三百六十五穴会,经脉宽大,孙络窄小,经脉深而络脉浅,故黄帝有五脏之所溜处,阔散之度,浅深之状,高下所至之问也。而医言过心化赤之血,由脉管行遍,散诸微丝管,由微丝管之尾,渐并渐粗,入回血管,血入回血管,其色变紫,与脉管交相逆顺而行,至总回管,过心入肺,呼出炭气,吸入养气,复化为赤血者,即此义也。

西医知血之行诸脉络,而不知所以能行者,气为之也。其井荥输经合五行出入之道,西医昧而不明,是知其所当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
六十五难
六十五难曰:经言所出为井,所入为合,其法奈何?

然:所出为井,井者,东方春也,万物之始生,故言所出为井也。所入为合,合者,北方冬也,阳气入藏,故言所入为合也。

经言,《灵枢?本输篇》也。井荥输经合,如春夏秋冬之周而复始,东南西北之循环无端也。

春夏主生养,阳气在外,秋冬主收藏,阳气在内。井属春,故自井而生发。合属冬,故至合而入脏。如天地一岁而有四时,一日亦有四时,人身随其气而营运,所以一呼一吸,阴阳无不周遍也。

按:本输篇言肺之井木,出于手大指内侧之少商穴,溜于鱼际为荥,注于太渊为输,行于经渠为经,入于尺泽为合。

心之井木,出手中指之端。心包络经中冲穴,溜于劳宫为荥,注于大陵为输,行于间使为经,入于曲池为合。心之井荥输经合,而行包络之经者,何也?盖心主血,包络主脉,君相之相合也。心与包络血脉相通,心脏所出之血气,间行于手少阴之经,手厥阴之经也。

肝之井木,出足大指之端大敦穴,溜于行间为荥,注于太冲为输,行于中封为经,入于曲泉为合。

脾之井木,出足大指内侧隐白穴,溜于大都为荥,注于太白为输,行于商丘为经,入于阴之陵泉为合。

肾之井木,出足心之涌泉穴,溜于然谷为荥,注于太溪为输,行于复溜为经,入于阴谷为合。

此五脏之井荥输经合也。

膀胱之井金,出足小指之端至阴穴,溜于通谷为荥,注于束骨为输,过于京骨为原,行于昆仑为经,入于委中为合。

胆之井金,出于足小指次指之端窍阴穴,溜于侠溪为荥,注于临泣为输,过于丘墟为原,行于阳辅为经,入于阳之陵泉为合。

胃之井金,出足大指次指之端厉兑穴,溜于内庭为荥,注于陷谷为输,过于冲阳为原行于解溪为经,入于下陵为合。三焦者,上合手少阳,其井金出手小指次指之端关冲穴,溜于液门为荥,注于中渚为输,过于阳池为原,行于支沟为经,入于天井为合。而三焦下输,出于足太阳之前委阳穴,是足太阳之络。盖三焦之气出于肾,游行于上中下,其斜者为络,入络膀胱;直者为经,即手少阳也。故三焦之输有二焉。

小肠之井金,出手小指之端少泽穴,溜于前谷为荥,注于后溪为输,过于腕骨为原,行于阳谷为经,入于小海为合。

大肠之井金,出于手大指次指之端商阳穴,溜于本节之前二间为荥,注于本节之后三间为输,过于合谷为原,行于阳溪为经,入于曲池为合。

此六腑之井荥输原经合也。

夫脏腑之井,起于木金者,木金乃生成之始终也。五脏藏精,其气皆阴,然化气必生于阳,故五脏虽阴,而其起恒同,起于少阳之生木。六腑致用,其气皆阳,然气盛必归于精,故六腑虽阳,而其气为成,皆起于西成说物之兑金,是以脏井为木,腑井为金也,生气在脏,成气在腑,如四时之春秋,此阴阳之定理,针法所必究也。然只节经文之大略,其经穴部位尺寸,须详考铜人图像,庶不致误。
六十六难
六十六难曰:经言肺之原出于太渊,心之原出于大陵,肝之原出于太冲,脾之原出于太白,肾之原出于太溪,少阴之原出于兑骨,(神门穴也。)胆之原出于丘墟,胃之原出于冲阳,三焦之原出于阳池,膀胱之原出于京骨,大肠之原出于合谷,小肠之原出于腕骨。

考《甲乙经》,肺之原太渊,在手掌后陷者中央,心之原大陵,在掌后骨下横纹中两筋间,此手厥阴心包络之穴也,心与包络相通,故取此穴,亦可谓之心也。肝之原太冲,在足大指本节后二寸陷者中。脾之原太白,在足大指后内侧白肉际陷者中。肾之原太溪,在足内踝后跟骨上动脉陷者中。手少阴之原兑骨,即神门穴,在手掌后锐骨端陷者中。胆之原丘墟,在足外踝如前陷者中。胃之原冲阳,在足趺上,去内庭五寸,高骨间动脉。三焦之原阳池,在手表腕上陷者中。膀胱之原京骨,在足小指外侧,本节后大骨下白肉际陷者中。大肠之原合谷,在手大指次指歧骨间陷者中。小肠之原腕骨,在手外侧腕前起骨下陷者中。

按:《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曰:阳中之少阴肺也,其原出于太渊,太渊二。阳中之太阳心也,其原出于大陵,大陵二。阴中之少阳肝也,其原出于太冲,太冲二。阴中之至阴脾也,其原出于太白,太白二。阴中之太阴肾也,其原出于太溪,太溪二。膏之原出于鸠尾,鸠尾一。

肓之原出于脖 ,脖 一。凡此十二原者,主治五脏六腑之有疾者也。胀取三阳,飧泄取三阴。

是《灵枢》以五脏之十二穴为原,此则以六脏六腑十二经各有原。言心之原出于大陵者,即候包络之病,盖君相之血脉通贯也。言少阴之原出于兑骨者,少阴心也,兑骨即神门。邪客篇曰:少阴独无输者,不病乎?曰,其外经病而脏不病,故独取经于掌后锐骨之端,即此义也。越人之意,非谓心有两原,乃指君相气合厥阴少阴,可同治也。

十二经皆以输为原者,何也?然五脏输者,三焦之所行,气之所留止也。三焦所行之输为原者,何也?

然:齐下肾间动气者,人之生命也,十二经之根本也,故名曰原。三焦者,原气之别使也,主通行三气,经历于五脏六腑。原者,三焦之尊号也,故所止辄为原。五脏六腑之有病者,皆取其原也。

十二经皆以输为原者,言九针十二原中。皆以五脏之输穴为原,非谓六腑也。然五脏六腑之输,皆系三焦之所行,其气所留止之处也,故称曰原。三焦之根,起于肾间命门,人之生命之原,十二经之根本,皆系乎此。由鼻吸入之天阳,过肺历心,引心火循膂筋,入肾系,至命门,蒸膀胱之水,化气上腾。三焦主持相火,为肾中原气之别使,是十二经之营卫流行,皆三焦之所使也。通行生气于五脏六腑之输穴,其所留止,辄谓之原。以其原于命门动气间而得名,亦以见三焦乃腹包膜,其连网脂膜,皆三焦之物,为统摄脏腑之郛郭也。
六十七难
六十七难曰:五脏募皆在阴,而俞在阳者,何谓也?

然:阴病行阳,阳病行阴,故云募在阴,俞在阳。

募,音幕,经气结聚处也。俞,输转之义。经气由此而输于彼也。五脏之募皆在腹,肺之募,中府二穴,在胸博云门下,同身寸之一寸,乳上三肋间动脉陷中,属本经。心之募,巨阙一穴,在鸠尾下,同身寸之一寸,属任脉。脾之募,章门二穴,在大横外直脐端,属肝经。肝之募,期门二穴,在不容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直乳第二肋端,属本经。肾之募,京门二穴,在监骨腰中,挟脊季胁下,属胆经。五脏之俞皆在背,肺俞在第三椎之下,心俞在五椎之下,肝俞在九椎之下,脾俞在十一椎之下,肾俞在十四椎之下,又有膈俞者,在七椎之下,皆挟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总属足太阳经也。阴病行阳,阳病行阴者,背为阳,腹为阴。俞在于背,俞者,脏中阴气之所输也,是以阴病行于阳也。募在于腹,募者,脏中阳气之所结也,是以阳病行于阴也。以见阴阳经络,气相交贯,脏腑腹背,气相通应,故其病气之结聚输转之处,交相会也。经曰:从阳引阴,从阴引阳,即此义也。

按:《内经》六腑亦有募有俞,不独五脏为然也。此章明脏腑阴阳之气,交相通贯,言五脏而不及六腑者,省文也。胃之募,中脘一穴,在脐上,同身寸之四寸,属任脉。大肠募,天枢二穴,在肓俞旁,同身寸之一寸五分,挟脐二寸,属胃经。小肠募,关元一穴,在脐下,同身寸之三寸,属任脉。胆募,日月二穴,在期门下,同身寸之五分,直乳第二肋下,属本经。膀胱募,中极一穴,在脐下,同身寸之二寸三分,属任脉。三焦募,在脐下,同身寸之二寸,属任脉。此六腑之募,亦皆在腹。胃俞在十二椎之间,大肠俞在十六椎之间,小肠俞在十八椎之间,胆之俞在十椎之间,膀胱俞在十九椎之间,三焦俞在十三椎之间。又有心包俞在四椎之间,亦俱挟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属足太阳经也。观阴阳募俞并举为言,则非独指五脏明矣,故补注之。
六十八难
六十八难曰:五脏六腑,各有井荥输经合,皆何所主?

然:经言所出为井,所流为荥,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井主心下满,荥主身热,输主体重节痛,经主喘咳寒热,合主逆气而泄,此五脏六腑井荥输经合所主病也。

主,主治也。经言,《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文也。井,山谷中泉水之所出也。荥,小水尚未能流利者也。输,输泻之所注也。经,由输而经过之径也。合,水流而会合之处也。井主心下满者,井应木,木者肝,肝主满重节痛也。荥应火,火者心,心主身热也。输应土,土者脾,脾主体重也。经主咳嗽寒热者,经应金,金者肺,肺主寒热也。合主气逆而泄者,合应水,水者肾,肾主泄也。此论五脏为病之一端耳。不言六腑者,举脏足以该腑也。然《内经》辨病取穴之法,实不止此,不可执一说而不知变通也。

按:此七难论输穴也。然某穴至某穴之一寸者,将谓周尺耶,秦尺耶,汉尺耶,抑近世之尺耶?聚讼纷纭,莫衷一是,皆为不明同身取寸之义也。或以患人之中指中节取寸,便为独得心传,殊不知瘦人指长而身小,则背腹之横寸,岂不太阔,肥人指短而身长,则背腹之横寸,岂不太狭,有身长指长而头小者,则头间之寸,岂不嫌长,有身短指短而头大者,则头间之寸,岂不嫌短,似此肥瘦长短之差讹,安能准的。所谓同身取寸者,必同其身体而取之也。

考其法以《灵枢?骨度篇》尺寸为主,再量人身尺寸,随取而折之,自无长短肥瘦之差讹。假如骨度篇云:肩至肘,长一尺七寸,量患人由肩至肘,长一尺三寸六分,以八折合之,所云某穴至某穴一寸者,仅得八分,余可类推。此同身取寸之活法,针灸之要事,不可不知也。

附《灵枢?骨度篇》黄帝问于伯高曰:脉度言经之长短,何以立之?伯高曰:先度其骨节之大小广狭长短,而脉度定矣。黄帝曰:愿闻众人之度,人长七尺五寸者,其骨节之大小长短各几何?伯高曰:头之大骨,围二尺六寸,胸围四尺五寸,腰围四尺二寸,发所覆者,颅至项,尺二寸。《甲乙经》“尺”字上有“一”字。发以下至颐,长一尺。君子终折。《甲乙经》“君子”作“男子”。

结喉以下至缺盆中,长四寸。缺盆以下至 KT ,长九寸,过则肺大,不满则肺小。 KT 以下至天枢,长八寸,过则胃大,不及则胃小。天枢以下至横骨,长六寸半,过则回肠广长,不满则狭短。横骨长六寸半,横骨上廉以下,至内辅之上廉,长一尺八寸。内辅之上廉以下至下廉,长三寸半,内辅下廉下至内踝,长一尺三寸。内踝以下至地,长三寸。膝 以下至跗属长一尺六寸。

跗属以下至地,长三寸。故骨围大则太过,小则不及。角以下至柱骨,长一尺。行腋中不见者,长四寸。腋以下至季胁,长一尺二寸,季胁以下至髀枢,长六寸。髀枢以下至膝中,长一尺九寸。

膝以下至外踝,长一尺六寸。外踝以下至京骨,长三寸。京骨以下至地,长一寸。耳后当完骨者,广九寸。耳前当耳门者,广一尺三寸。两颧之间,相去七寸。两乳之间,广九寸半。《甲乙经》作广八寸。

两髀之间,广六寸半。足长一尺二寸,广四寸半。肩至肘,长一尺七寸,肘至腕,长一尺二寸半。腕至中指本节,长四寸。本节至其末,长四寸半。项发以下至背骨,长二寸半。膂骨以下至尾 二十一节,长三尺。上节长一寸四分分之一,奇分在下,故上七节至于膂骨,九寸八分分之七。此众人骨之度也。所以立经脉之长短也。是故视其经脉之在于身也,见其浮而坚,其见明而大者多血,细而沉者多气也。

上第五卷,六十二难至六十八难,论 穴。

六十九难
六十九难曰:经言虚者补之,实者泻之,不虚不实,以经取之,何谓也?

然:虚者补其母,实者泻其子,当先补之,然后泻之。不虚不实,以经取之者,是正经自生病,不中他邪也,当自取其经,故言以经取之。

经言,《灵枢?经脉篇》也。虚,血气虚也。实,血气实也。补之,行针用补法也。泻之,行针用泻法也。以经取之,言循其本经所宜刺之穴也。母,生我者也。子,我生者也。经脉篇载十二经,皆有盛则泻之,虚则补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虚者补其母,实者泻其子。盖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也。假令肝病虚,则补其母合,即足厥阴之合曲泉穴是也。肝病实,则泻其子荥,即足厥阴之荥行间穴是也。当先补之,然后泻之两句,滑氏谓即后篇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当先补其阳,而后泻其阴之意。然于此义不属,非误即羡文也。若忧愁思虑则伤心,形寒饮冷则伤肺,恚怒气逆则伤肝,饮食劳倦则伤脾,久坐湿地,强力入水则伤肾。正经自病,非五邪所伤者,即于本经取当刺之穴以刺之,不必补母泻子也。
七十难
七十难曰:经言春夏刺浅,秋冬刺深者。何谓也?

然:春夏者,阳气在上,人气亦在上,故当浅取之;秋冬者,阳气在下,人气亦在下,故当深取之。

《灵枢?终始篇》曰:春气在毛,夏气在皮肤,秋气在分肉,冬气在筋骨,此四时之气也。其四时受病,亦各随正气之浅深,故用针以治病者,各依四时气之浅深而取之也。阳气者,谓天地之气也;人气者,谓营卫之气也。上言皮肉之上,下言筋骨之中,浅取深取,必中其病也。

滑氏曰:春夏之时,阳气浮而上,人气亦然,故刺之当浅,欲其无太过也;秋冬之时,阳气沉而下,人气亦然,故刺之当深,欲其无不及也。经曰:必先岁气,无伐天和,此之谓也。

春夏各致一阴,秋冬各致一阳者,何谓也?

然:春夏温,必致一阴者,初下针,沉之至肾肝之部,得气,引持之阴也。秋冬寒,必致一阳者,初内针,浅而浮之至心肺之部,得气,推内之阳也。是谓春夏必致一阴,秋冬必致一阳。

致,取也,温,时令温也。寒,时令寒也。经言春夏养阳者,阳盛则阴不足,必取一阴之气以养阳也。秋冬养阴者,阴盛则阳不足,必取一阳之气以养阴也。沉之,深入其针至肾肝之位,引其阴气,出之于阳也。浮之,谓浅内其针至心肺皮血之位,推其阳气,入之于阴也。

按:滑氏曰:春夏气温,必致一阴者,春夏养阳之义也。初下针,即沉之至肾肝之部,俟其得气,乃引针而提之,以至于心肺之分,所谓致一阴也。秋冬气寒,必致一阳者,秋冬养阴之义也。初内针,浅而浮之,当心肺之部,俟其得气,推针而内之,以达于肾肝之分,所谓致一阳也。然致阴致阳之说,越人特推其理有如是者耳。凡用针补泻,自有所宜,初不必以是相拘也。
七十一难
七十一难曰:经言刺荣无伤卫、刺卫无伤荣、何谓也?

然:针阳者,卧针而刺之;刺阴者,先以左手摄按所针荣俞之处,气散乃内针。是谓刺荣无伤卫,刺卫无伤荣也。

营卫者,血气之道路,以阴阳而分表里者也。营为阴,卫为阳,营行脉中属里,卫行脉外属表,若营卫有病,各中其所,不得诛伐无过也。

《素问?刺齐论》曰:刺骨无伤筋,刺筋无伤肉,刺肉无伤脉、刺脉无伤皮;刺皮无伤肉,刺肉无伤筋,刺筋无伤骨,亦此义也。卫为外表,阳行于脉外,欲其浅,故刺卫者,宜卧针而刺之,以阳气轻浮,过之恐伤营也。营为里,阴行于脉中,欲其深过卫,始可至营也,故刺营者,先以左手摄按所刺之穴良久,使卫气渐散离其处,然后内针,则针得至营,而不伤卫矣。此刺阳刺阴之道也。
七十二难
七十二难曰:经言能知迎随之气,可令调之,调气之方,必在阴阳,何谓也?

然:所谓迎随者,知荣卫之流行,经脉之往来也。随其逆顺而取之,故曰迎随。

经言,《灵枢?终始篇》曰:阳受气于四末,阴受气于五脏,故泻者迎之,补者随之,知迎知随,气可令和,和气之方,必通阴阳,是迎随之法,补泻之道也。阳经主外,故从四末始,阴经主内,故从五脏始。迎者,针锋迎其气之方来而未盛,以夺之也。随者,针锋随其气之方去而未虚,以济之也。然必知营卫之流行,经脉之往来,知之而后可察病之阴阳逆顺,随其所当而施补泻也。

调气之方,必在阴阳者,知其内外表里,随其阴阳而调之,故曰:调气之方,必在阴阳。

调气之方,必在阴阳者,在,察也。内为阴而主里,外为阳而主表,察其病在阴在阳,是虚是实,而补之泻之,或从阳引阴,或从阴引阳,或阳病治阴,或阴病治阳,而令其调和也。杨氏曰:阴虚阳实者,则补阴泻阳,阳虚阴实者,则补阳泻阴。或阳并于阴,阴并于阳,或阴阳俱虚,或阴阳俱实,皆随其病之所在而调之,则病无不已也。

按:针法言补,不可深泥,丹溪亦常论之,非无谓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针乃砭石所制,既无气,又无味,破皮损肉,发窍于身,气皆从窍而出,何得为补?经谓气血阴阳俱不足,勿取以针,和以甘药者是也。然《内》《难》凿言补泻之法者何耶?夫读书贵乎融贯,不可胶刻。迎而夺之,因属泻其实邪,随其济之,亦可去其虚邪。盖邪去则正安,去邪即所以补正,非针法之补,能生长血气也。仲景治虚劳伤其营卫者,以大黄 虫丸主之,方中多属攻药,以瘀血去,肺气利,则新血自生,正气自复,而营卫行,营卫行则肌肉充,而虚劳补矣。此先圣后贤,其意一也。将谓针法之补,可代参地,则

《灵枢?根结篇》何以有营气不足,病气不足,此阴阳气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则重不足,重不足则阴阳俱竭,血气皆尽,五脏空虚,筋骨髓枯,老者绝灭,壮者不复之说。若明乎此,补泻非可以一法尽,岂独针刺之无误,即汤药亦不致南辕北辙矣。
七十三难
七十三难曰:诸井者,肌肉浅薄,气少不足使也,刺之奈何?

然:诸井者,木也。荥者,火也。火者木之子,当刺井者,以荥泻之。故经言补者不可以为泻,泻者不可以为补,此之谓也。

诸井在手足指梢,故曰肌肉浅薄也。气藏于肌肉之内,肌肉浅薄,则气亦微,故曰气少不足使也。井为木,是火之母,荥为火,是木之子,故肝木实,泻其荥,此泻子之法也。如用补,则当补其合也。但泻之复不能补,故曰不可以为补。盖泻则当以子,补则当以母,不可误施也。

六十九难以别经为子母,此则以一经为子母,义虽各殊,其理一也。

按:滑氏曰:详越人此说,专为泻井者言也,若当补井,则必补其合,故引经言补者不可以为泻,泻者不可以为补,各有攸当也。补泻反,则病益笃,而有实实虚虚之患,可不谨欤﹗不然泻子法下,“故”字上,该有论补母之法,故以此二句总结之,否则文气不属,此中或有阙简,经言无考,姑俟知者。
七十四难
七十四难曰:经言春刺井,夏刺荥,季夏刺输、秋刺经,冬刺合者,何谓也?

然:春刺井者,邪在肝;夏刺荥者,邪在心;季夏刺输者,邪在脾;秋刺经者,邪在肺;冬刺合者,邪在肾。

春刺井者,井为木,非必春刺井,以其邪在肝木也。荥为火,夏刺荥者,以其邪在心火也。

输为土,季夏刺输者,以其邪在脾土也。经为金,秋刺经者,以其邪在肺金也。合为水,冬刺合者,以其邪在肾水也。经言无考,越人去古未远,古医经犹得见之,而今亡矣。

按:《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篇》曰:藏主冬,冬刺井;色主春,春刺荥;时主夏,夏刺输;音主长夏,长夏刺经;味主秋,秋刺合。是为五变,以主五俞,与此同。盖以五脏之气,应五时之变,而取五俞,各有所主,刺隔一穴者,皆从子以透发母气也。一言刺之正,一言刺之变,所以不同也。若四时气篇曰:春取经,血脉分肉之间,甚者深取之,间者浅刺之。夏取盛经孙络,取分肉间,绝皮肤。秋取经输,邪在腑,取之合。冬取井荥,必深留之。

此言四时之气,各有所在,故春取经脉于分肉之间,夏取盛经孙络,分肉皮肤,盖春夏之气,从内而外也。秋取经输,邪在腑,取之合,此秋气之复从外而内也。冬取井荥,必深留之,谓冬气之藏于内也。本输篇曰:春取络脉诸荥,大筋分肉之间,甚则深取之,间者浅取之,夏取诸输孙络,肌肉皮肤之上。秋取诸合,余如春法。冬取诸井诸输之分,故深留之。此言阴阳气血,随四时之生长收藏,而浅深出入也。春气在脉,故宜取络脉。夏气在孙络,长夏气在肌肉,故宜取孙络肌肉皮肤之上,此春夏之气,从内而外也。秋气降收,故如春法。盖复从孙络而入于络脉也。

冬气收藏,故欲深而留之。此四时出入之序,人气之所处,病之所舍,五脏应五时之所宜也。此两节又不同,然各有义理所在,不必求合也。

其肝心脾肺肾,而系于春夏秋冬者,何也?

然:五脏一病,辄有五也。假令肝病,色青者肝也,臊臭者肝也;喜酸者肝也,喜呼者肝也,喜泣者肝也,其病众多,不可尽言也。四时有数,而并系于春夏秋冬者也。针之要妙,在于秋毫者也。

此复问肝心脾肺肾系于春夏秋冬之故,然五脏一病,辄有五邪,未可拘也。假令肝病,色青者肝也,肝主色也。臊臭者肝也,而中有心病,心主臭,入肝为臊也。喜酸者肝也,而中有脾病,脾主味,入肝为酸也。喜呼者肝也,而中有肺病,肺主声,入肝为呼也。喜泣者肝也,而中有肾病,肾主液,入肝为泣也。举一肝脏,余可类推,以明五脏六腑之病众多,不止于此,而皆统于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所属,如四时之有定数,而并系于春夏秋冬之所属也。然其用针要妙,则在于秋毫之间,而其变无穷也。惟所问五脏之病,何以与四时相应,而答辞止言病状如此,滑氏疑有阙误,信夫。
七十五难
七十五难曰:经言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何谓也?

然:金木水火土,当更相平。

东方木也,西方金也。木欲实,金当平之;火欲实,水当平之;土欲实,木当平之;金欲实,火当平之;水欲实,土当平之。东方肝也,则知肝实;西方肺也,则知肺虚。泻南方火,补北方水。南方火,火者木之子也;北方水,水者木之母也。水胜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故泻火补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经曰: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此之谓也。

此章诸家诠注,皆未足达越人之旨,惟徐氏《经释》庶乎近焉,今就其义而引申之。东方实,西方虚者。东方木也,肝也,西方金也,肺也。人之五脏,应乎五行,宜平伏,不宜偏胜,若或一脏独胜,则疾病生,须凭补泻以调之也。调之之法,而言泻南方,补北方者,南方火为木之子,北方水为木之母也。论五行本然之道,木实金当平之,火实水当平之,土实木当平之,金实火当平之,水实土当平之,此自然之理也。今东方肝实,西方肺虚,金虚何能平木,论治当抑其太过,扶其不及,故曰泻南方火,补北方水,此实则泻其子也。夫火者,木之子也,水者,木之母也,泻火则火衰,而盗泄母气,其火之势减,亦不能凌金,补水则火气愈弱,更窃木气,故曰水胜火也。况木气即泄,金不受凌,则虚者自复,复则遂得平木之实用。水既克火,其势益实,是以木之母水,胜木之子火也。而谓之子令母实,母令子虚者,盖木之子火,为木之母水所克制,则火能益水之气,故曰子令母实,而水克火,能夺火之气,故曰母令子虚也。

观上下文义,则此子母两字,皆就肝木而言,抑木即所以扶金也。越人恐读者误会,更申其义曰:故泻火补水者,欲令金得以平木也。若不知治金虚之法,止以一经为补泻,则他病亦不能治也。金下之不字,滑氏谓衍文宜删,极是。

按:滑氏曰:金不得平木,不字疑衍文。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者,木金火水,欲更相平也。木火土金水之欲实,五行之贪胜而务权也。金水木火土之相平,以五行所胜,而制其贪也。经曰:一脏不平,所胜平之,东方肝也,西方肺也。东方实,则知西方虚矣,若西不虚,则东方安得过于实耶?或泻或补,要亦抑其盛,济其不足,损过就中之道也。水能胜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泻南方火者,夺子之气,使食母之有余,补北方水者,益子之气,使不食于母也。如此,则过者退而抑者进,金得平其木,而东西方无复偏胜偏亏之患矣。

越人之意,大抵谓东方过于实,而西方之气不足,故泻火以抑其木,补水以济其金,是乃使金得与水相停,故曰欲令金得平木也。若曰金不得平木,则前后文义窒碍,竟说不通,使肝木不过,肺金不虚,复泻火补水,不几于实实虚虚耶?八十一难文义,正与此互相发明。九峰蔡氏谓水火金木土,惟修取相制,以泄其过,其意亦同。故结句云: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盖为知常而不知变者之戒也。此篇大意,在肝实肺虚,泻火补水上。或问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当泻火补土为是,盖子有余,则不食母之气,母不足,则不能荫其子,泻南方火,乃夺子之气,使食母之有余,补中央土,则益母之气,使得以荫其子也,今乃泻火补水何欤?

曰:此越人之妙,一举而两得之者也。且泻火一则以夺木之气,一则以去金之克,补水一则以益金之气,一则以制火之光,若补土则一于助金而已,不可施于两用,此所以不补土而补水也。或又问母能令子实,子能令母虚,五行之道也。今越人乃谓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何哉?曰:是各有其说也。母能令子实,子能令母虚者,五行之生化。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者,针家之予夺,固不相侔也。四明陈氏曰:仲景云:木行乘金,名曰横。

《内经》曰: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木实金虚,是木横而凌金,侮所不胜也。木实本以金平之,然以其气正强而横,金平之,则两不相伏而战,战则实者亦伤,虚者亦败,金虚本资气于土,然其时土亦受制,未足以资之,故取水为金之子,又为木之母,于是泻火补水,使水胜火,则火馁而取气于木,木乃减而不复实,水为木母,此母能令子虚也。木既不实,其气乃平,平则金免木凌,而不复虚,水为金子,此子能令母实也。所谓金不得平,木不得凌,以金平其木,必泻火补水,而旁治之,使木金之气,自然两平耳。今按陈氏此说,亦是有理,但为不之一字所缠,未免牵强费辞,不若直以不字为衍文尔。观八十一篇中当知金平木一语可见矣。滑氏注,于释子令母实,母令子虚,未能明显,不若陈氏之说,较为晓畅也。然以木为火之母,水为金之子为言,其义虽通,于越人之旨,究隔一间。

又按:王氏曰:余每读至此难,未尝不叹夫越人之得经旨,而悼夫后世之失经旨也。先哲有言,凡读书不可先看注解,且将经文反复而详味之,得自家有新意,却以注解参校,庶乎经旨昭然,而不为他说所蔽,若先看注解,则被其说横吾胸中,自家却无新意矣。余平生所佩服此训,所益甚多。且如《难经》此篇,其言周备纯正,足为万世法,后人纷纷之论,其可凭乎?

夫实则泻之,虚则补之,此常道也,人皆知之。今肝实肺虚,乃不泻肝而泻心,此则人亦知之,至于不补肺补脾而补肾,此则人不能知,惟越人知之耳。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以常情观之,则曰心火实,致肝木亦实,此子能令母实也。脾土虚,致肺金亦虚,此母能令子虚也。

心火实固由自旺,脾土虚,乃由肝木制之,法当泻心补脾,则肝肺皆平矣。越人则不然,其子能令母实,子谓火,母谓木,固与常情无异,其母能令子虚,母谓水,子谓木,则与常情不同矣。故曰水者木之母也。“子能令母实”一句,言病因也。“母能令子虚”一句,言治法也。其意盖曰,火为木之子,子助其母,使之过分而为病矣。今将何以处之,惟有补水泻火之治而已。

夫补水者,何谓也?盖水为木之母,若补水之虚,使力可胜火,火势退而木势亦退,此则母能虚子之义,所谓不治之治也,若曰不然,则母能令子虚一句,将归之脾肺乎?既归于脾肺,今何不补脾乎。夫五行之道,其所畏者,畏所克耳。今火大旺,水大亏,火何畏乎?惟其无畏,则愈旺而莫能制,苟非滋水以求胜之,孰能胜也。“水胜火”三字,此越人寓意处,细观之,勿轻忽也。虽泻火补水并言,然其要又在补水耳。后人乃言独泻火,而不用补水。

又曰泻火即是补水,得不大违越人与经旨之意乎?若果不用补水,经不必言补北方水,越人不必言补水矣。虽水不虚,而火独暴旺者,固不必补水亦可也。若先因水虚而致火旺者,不补水可乎?水虚火旺而不补水,则药至而暂息,药过而复作,将积年累月,无有穷已,安能绝其根哉﹗虽苦寒之药,通为抑阳扶阴,不过泻火邪而已,终非肾脏本药,不能滋养北方之真阴也。欲滋真阴,舍地黄、黄柏之属不可也。

其因有二:且夫肝之实也,心助肝,肝实之一因也;肺不能制肝,肝实之二因也。肺之虚也,其因亦有二。心克肺,肺虚之一因也;脾受肝克,而不能生肺,肺虚之二因也。今补水而泻火,火退则木气削,又金不受克而制木,东方不实矣。金气得平,又土不受克而生金,西方不虚矣。若以虚则补母言之,肺虚则当补脾,岂知肝气正盛,克土之深,虽每日补脾,安能敌其正盛之势哉﹗纵使土能生金,金受火克,亦所得不偿所失矣,此所以不补土而补水也。或疑木旺补水,恐水生木,而木愈旺,故闻独泻火不补水论,忻然而从之,殊不知木已旺矣,何待生乎﹗况水之虚,虽峻补不能复其本气,安有余力生木哉,若能生木,则能胜火矣。

或又谓补水者,欲其不食于母也,不食于母,则金还矣。岂知火克金,土不生金,金之虚已极,尚不能自给,水虽食之,何所食乎﹗若然,则金虚不由于火之克,土之不生,而由于水之食耳,岂理也哉﹗纵水不食金,金亦未必能复常也。“金不得平木”一句、多一“不”字,所以泻火补水者,正欲使金得平木也,不字当删去。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虚指肺虚而言也。泻火补水,使金得平木,正所谓能治其虚,不补土,不补金,乃泻火补水,使金自平,此法之巧而妙者。

苟不能晓此法,而不能治此虚,则不须问其他,必是无能之人矣,故曰: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若夫上文所谓金木水火土更相平之义,不解而自明,兹故弗具也。夫越人,亚圣也,论至于此,敢不敛衽。但说者之 蚀,故辨之。

愚按:伯仁受针法于东平高洞阳,故专以针法补泻注,安道不习针,故以用药论,若越人则一以贯之,学人习玩斯篇,于补泻之法,获益非浅。
七十六难
七十六难曰:何谓补泻?当补之时,何所取气?当泻之时,何所置气?

然:当补之时,从卫取气,当泻之时,从荣置气。其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当先补其阳,而后泻其阴;阴气不足,阳气有余,当先补其阴,而后泻其阳。荣卫通行,此其要也。

卫为阳而主气,乃阳明水谷之悍气,合经脉中出诸气街之气血,散入孙络,缠布周身,以充肤热肉,澹渗毫毛者也。营为阴而主血,乃奉心化出之血气,由心至胞室,循行十二经脉,日夜五十周,以应呼吸漏下者也。《灵枢?卫气篇》曰:浮气之不循经者,为卫气,其精气之行于经者为营气是也。此言用针取何气为补,而其所泻之气,则置之何地也。答辞谓补则从卫取气,盖取浮气之不循经者以补虚处,泻则从营置气,置犹弃置之置,盖从营置其气而不用也。然人之病情不一,补泻之法,尤当审其阴阳虚实也。若卫虚而营实者,以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先补阳而后泻阴以和之。若营虚而卫实者,以阴气不足,阳气有余,则先补阴而后泻阳以和之。

如此补泻之法,先后有序,则阴阳得其平,营卫之气,自然通畅流行矣。终始篇曰:阴盛而阳虚,先补其阳,后泻其阴而和之;阴虚而阳盛,先补其阴,后泻其阳而和之。所谓盛则泻之,虚则补之,此其义也。
七十七难
七十七难曰:经言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已病者,何谓也?

然:所谓治未病者,见肝之病,则知肝当传之与脾,故先实其脾气,无令得受肝之邪,故曰治未病焉。中工治已病者,见肝之病,不晓相传,但一心治肝,故曰治已病也。

《灵枢?逆顺篇》曰:上工刺其未生者也,其次刺其未盛者也,其次刺其已衰者也,下工刺其方袭者也,与形之盛者也,其病之与脉相逆者也。故曰:方其盛也,勿敢毁伤,刺其已衰,事必大昌。故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此言治病,上工刺其病之未生,其次刺其初来未盛,再其次则刺其已衰,如兵法之避其来锐,击其惰归也。故伯高曰:无迎逢逢之气,无击堂堂之阵,无刺 之热,无刺漉漉之汗,无刺浑浑之脉,无刺病与脉相逆者是也。下工不知此义,刺其邪之方袭于经脉之中,或刺其邪之方盛于皮腠之间,或刺其邪正相攻之时,不能图功,皆足以偾事也。此论刺法须及其病未生,并方退之时,乃可用针。然凡病皆当预图于早,勿待病成方治,以贻后悔也。治之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所谓曲突徙薪之勋,宜加于焦头烂额之上也。治病固当如此,而处天下事概当如此,岂止针法为然哉?夫五脏之气旺,则资其所生,由肝生心,心生脾,脾生肺,肺生肾,肾生肝,顺传则吉也。病则侮其所克,肝克脾,脾克肾,肾克心,心克肺,肺克肝,逆传则凶也。上工治未病者,治所传未病之脏也。是以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使肝病不得传而可愈也。故曰治未病。中工昧此,见肝病而徒治其肝,则肝病未已,脾病复起,故曰治已病也。《素问?玉机真藏论》曰:五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病之且死,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病乃死,此言气之逆行也,故死。亦此义也。

按:此章乃古医经奥旨微言,越人畅其厥义,然又有未尽者,仲景《金匮》引申之,足为后学津筏。

问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师曰: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即勿补之。中工不晓相传,见肝之病,不解实脾,惟治肝也。夫肝之病,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药调之。酸入肝,焦苦入心,甘入脾,脾能制肾,肾气微弱,则水不行,水不行,则心火气盛,心火气盛,则制肺,肺被制,则金气不行,金气不行,则肝气盛,则肝自愈,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肝虚则用此法,实则不在用之。

经曰:虚虚实实,补不足,损有余,是其义也。余脏准此。此条须分三段看,上段言肝病必传于脾,木克土也。上工必先实脾,脾实不受木克,则肝病以不得传而可愈也。然脏气之衰旺,与时令相流通,四季辰戌丑未四月,每季土旺十八日,合算奇零,以五行各旺七十二日之数。脾土当旺,则不受邪,即勿补之,而肝木亦不得肆其侮也。设过补脾,又犯实实之戒矣。中工不识五行衰旺传克之义,见肝之病,惟治已病之肝,不知实未病之脾也。中段言肝之为病多虚,盖虚则受邪也。肝木既虚,肺金必侮其不胜,上工治此,必在肺金未侮肝木之先有以制之。用酸以补肝之本体,用焦苦以助其子心火,使不泄肝木之气,而克制肺金,用甘以益脾土而制水,水弱则火旺,火旺则金制,金制则木不受克,而肝病自愈矣。

此亢则害,承乃制,隔二隔三之治,故曰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末段言肝虚则用此法,肝实不用此法也。中工不明虚实之理,虚者泻之,是为虚虚,实者补之,是为实实。故又引经文补不足,泻有余、以证其义。而再曰,余脏准此,盖举一肝脏,一隅三反,余可类推也。此与七十五难之泻南方,补北方之义略同。而尤氏注《金匮》,不明隔治之理,谓酸入肝以下十五句,为后人添注,误矣。
七十八难
七十八难曰:针有补泻,何谓也?

然:补泻之法,非必呼吸出内针也。知为针者,信其左;不知为针者,信其右。当刺之时,必先以左手厌按所针荥输之处,弹而努之,爪而下之,其气之来,如动脉之状,顺针而刺之。得气,因推而内之,是谓补;动而伸之,是谓泻。不得气,乃与男外女内;不得气,是谓十死不治也。

针法之补泻,候呼内针,候吸出针者,补也;候吸内针,候呼出针者,泻也。《素问?离合真邪论》曰:吸则内针,无令气忤,静以久留。无令邪布,吸则转针,以得气为故,候呼引针,呼尽乃去,大气皆出,故命曰泻。呼尽内针,静以久留,以气至为故,如待所贵,不知日暮,其气以至,适而自护,候吸引针,气不得出,各在其处,推阖其门,令神气存,大气留止,故命曰补。此《内经》呼吸出内,补泻候气之常法也。越人以针法不仅乎此,善于用针者,凡下针之时,先定其穴,便以左手厌按所针之处,以指弹击而努揉之,以爪掐引而下之,以致其气。其气之来,如动脉之状,顺针而刺之,针得气,推其针而内入之,是谓补。摇动其针而引伸之,是谓泻。若候气久而不至,于男子则候之于卫外,女子则候之于营内。若再求之不得,则营卫之气已脱,针必无功,是属不治之证也。

按:滑氏曰:弹而努之,鼓勇之也,努,读若怒。爪而下之,掐之稍重,皆欲致其气之至也。

气至指下,如动脉之状,乃乘其至而刺之。顺,犹循也,乘也,停针待气,气至针动,是得气也。

因推针而内之,是谓补。动针而伸之,是谓泻。此越人心法,非呼吸出内者也,是固然矣,若停针候气,久而不至,乃与男子则浅其针而候之卫气之分,女子则深其针而候之营气之分,如此而又不得气,是谓其病终不可治也。篇中前后二“气”字不同,不可不辨。前言气之来如动脉状,未刺之前,左手所候之气也。后言得气不得气,针下所候之气也,此是两节。周仲立乃云:凡候气左手宜略重之,候之不得,乃与男则少轻其手于卫气之分候之,女则重其手于营气之分候之,如此则既无前后之分,又昧停针待气之道,尚何所据为补泻耶﹗
七十十九难
七十九难曰:经言迎而夺之,安得无虚?随而济之,安得无实?虚之与实,若得若失;实之与虚,若有若无,何谓也?

经言《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曰:迎而夺之,恶得无虚,随而济之,恶得无实。迎之随之,以意和之,针道毕矣。小针解曰:言实与虚,若有若无者,言实者有气,虚者无气也。为虚为实,若得若失者,言补者 然若有得也,泻则恍然若有失也,此节全引经文问补泻虚实之义也。

然:迎而夺之者,泻其子也;随而济之者,补其母也。假令心病,泻手心主输,是谓迎而夺之者也;补手心主井,是谓随而济之者也。

迎而夺之者,泻也。随而济之者,补也。假令心病,泻手心主输者,心为君主,法不受病,受病者,手心主包络也。

《灵枢》所谓少阴无输者是也。心,火也,包络属手厥阴,相火也。其输大陵,土也。土为火之子,泻其输,乃实则泻其子也。迎谓取气,夺谓泻气也。心主之井,中冲木也,木为火之母,今补心主之井,乃虚则补其母也,随谓自卫取气,济谓补不足之经也。

所谓实之与虚者,牢濡之意也。气来实牢者为得,濡虚者为失,故曰若得若失也。

五脏虚即补其母,是谓随而济之也;实即泻其子,是谓迎而夺之也。欲为补泻,当先候针下之气;如气来充实坚牢者为得,可泻之;如气来濡弱虚微者为失,可补之。设不明实牢虚濡,安能辨其若得若失也哉﹗按:汪机曰:《内经》岐伯曰:迎而夺之,恶得无虚,言邪之将发也,先迎而亟夺之,无令邪布,故曰卒然逢之,早遏其路。

又曰:方其来也,必按而止之,此皆迎而夺之,不使其传经而走络也。仲景曰:太阳病头痛,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刺疟篇曰:疟发身方热,刺跗上动脉,开其孔,出其血立寒。疟方欲寒,刺手阳明太阴,足阳明太阴,随井输而刺之,出其血,此皆迎而夺之之验也。夫如是者,譬如贼将临境,则先夺其便道,断其来路,则贼失其所利,恶得不虚,而流毒移害,于此可免矣。随而济之,恶得无实,言邪之已过也,随后以济助之,无令气忤。故曰神不足者,视其虚络,按而致之,刺而利之,无出其血,无泄其气,以通其经,神气乃平。谓但通经脉,使其和利,抑按虚络,令其气致。

又曰:太阴疟,病至则善呕,呕已乃衰,即取之,言其衰即取之也。此皆随而济之,因其邪过经虚,而气或滞郁也。经曰:刺微者,按摩勿释,着针勿斥,移气于不足,神气乃得复。岐伯曰:补必用员,员者行也,行者移也,谓行未行之气,移未复之脉,此皆随而济之之证也。所以然者,譬如人弱难步,则随助之以力,济之以舟,则彼得有所资,恶得不实,其经虚气之郁,于此可免矣。迎夺随济,其义如此。《难经》曰:迎而夺之者,泻其子也,随其济之者,补其母也。假令心病,火也,土为火之子,手心主之输,大陵也,实则泻之,是迎而夺之也。木者火之母,手心主之井,中冲也,虚则补之,是随而济之也。迎者迎于前,随者随其后,此假心为例,余可类椎。补泻之云手心主,所谓少阴无输,手少阴与手厥阴同治也。

调气必在阴阳者,内为阴,外为阳,里为阴,表为阳,察其病之在阴在阳而调之也。如阴虚阳实,则补阴泻阳,阳虚阴实,则补阳泻阴。或阳并于阴,阴并于阳,或阳阴俱虚俱实,皆随其所见而调之。《内》《难》所论迎随不同者,《内经》通各经受病言,《难经》主一经受病言,病合于《内经》者,宜从《难经》子母迎随之法治之,各适其宜,庶合经意。又《玄珠经》曰:五运之中,必折其郁气,先取化源,其法:太阳司天,取九月泻水之源;阳明司天,取六月泻金之源;少阴司天,取三月泻火之源;太阴司天,取五月泻土之源;厥阴司天,取年前十二月泻木之源,乃用针迎而取之之法也。详此迎取之法,乃治气运胜实淫郁,故用此法以治之,与

《内》《难》之法不同也。汪氏会通《内》《难》,释明迎随补泻之义,亦颇晓畅,有益来兹,不嫌重复,故并录之。
八八十难
八十难曰:经言有见如入,有见如出者,何谓也?

然:所谓有见如入者,谓左手见气来至乃内针,针入见气尽乃出针,是谓有见如入,有见如出也。

此论针之出入,必见其气之已至已尽,而后可出可入也。经言有见如入,有见如出者,谓凡欲刺,先以左手按其穴,候其穴中之气来而内其针,针入候其气尽,乃出其针,非迎随补泻之法也。滑氏曰:所谓有见如入下,当欠“有见如出”四字。如读若(而),《孟子》书望道而未之见,而读若“如”,盖通用也。
八一十一难
八十一难曰:经言无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是寸口脉耶,将病自有虚实耶,其损益奈何?

然:是病非谓寸口脉也,谓病自有虚实也。假令肝实而肺虚,肝者,木也,肺者,金也,金木当更相平,当知金平木。假令肺实而肝虚,微少气,用针不补其肝,而反重实其肺,故曰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此者中工之所害也。

经言,《灵枢?九针十二原》也。夫治病之法,以平为期,虚者补之,实者泻之,不足者益之,有余者损之。若实者宜泻,而反补之;虚者宜补,而反泻之,不足者反损之,有余者反益之;此皆误治也?故曰:无实实,无虚虚,损不足,益有余也。但此所谓之虚实者,不知其指脉言也,抑指病言也,故曰:是寸口脉耶,将病有虚实耶?其损益之法将如何以治之?故曰:其损益奈何,然此非脉之虚实,乃病自有之虚实也,故曰,是病非谓寸口脉也。假令肝实肺虚,则金无平木之力,当知泻南方火,补北方水,作隔二隔三之治,其金木始得相平也。设或肺实肝虚,便当抑金扶木。而粗工昧此,不知补肝,而反重实其肺,如此则肺益实而肝益虚,是不独不明隔治之法,而虚实莫辨,反损其不足,益其有余,不惟不能治其病,而反害其人矣。故复申之曰:实实虚虚,损不足,益有余,此则中工之害也。此章虽言针法之补泻,实为总结全篇纲领,盖医家于虚实之间,不容稍误,若或稍误,害如反掌,故越人不惮反复叮咛,谆谆垂戒也。

或问《难经》问难《内经》之义者也,而《内经》当难之义,未必止此,而越人独问八十一难,何所取义耶?曰: 于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之为九,故九而九之,为八十一章。太玄以一元为三方,自是为九,而积之篇八十一首。《素问?离合真邪论》,九九八十一篇,以起黄钟数焉。古书多以八十一篇为数者,实本乎此。然辞虽简而义该,于诊法、经络、脏象、病能、 穴、针法、莫不咸备。如脉有根本,人有元气,男生于寅,女生于申,木所以沉,金所以浮,金生于巳,水生于申,泻南方火,补北方水诸说,《灵》《素》未见,皆足以羽翼经文。而诊法独取寸口以三部,其事约而易明,实为不磨之矜式也。详其设问之辞,称经言者,出于《素问》《灵枢》二经固多,亦有二经无所见者,盖摭于古医经。是《难经》一书,实与《内经》相表里,而不可岐视者也。若潜心研究,寻其指趣,虽不能洞见五脏症结,亦思过半矣。

上第六卷,六十九难至八十一难,论针法。